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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八年全文阅读

作者:我爱肥猪猪     崇祯八年txt下载     崇祯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五章 致仕和退休、养老金

    “首辅免礼,数年来卿于首辅之位上任劳任怨,无论身处何境,始终以朕与大明江山社稷之利为首要之务,不惧种种诽谤留言,兢兢业业、勤勉尽职,虽未立下举世瞩目之大功,但尽忠职守亦是极为难得之品质。

    此间种种,朕尽皆看在眼中,记在心中,于情于理,朕都会给卿一个交代。

    此次首辅即为众臣致仕后福利待遇之首例,至于天下诸般官吏致仕后之待遇,朕尚在考量之中,等腹案考虑周详后,朕自会公之于众。

    言而总之,只要各级官吏,只要实心任事,一心为民,效忠于朕,效忠于朝廷,那朕绝不会任其吃亏!”

    在将众臣脸上的神情收入眼底的同时,朱由检趁机将问题延伸开来,公然向众人宣示:看见没,只要听我的话,保证有便宜可赚,并且就算你退休了也会有好处。

    其实这番借题发挥的话语并不是朱由检一时兴起才讲出来的,有关大明官吏退休后的待遇问题,早就列入朱由检思考的范围之内,只不过由于目前还只是个预案,所以他还没打算现在就公之于众。

    其秦皇统一中国后,历朝历代的官员在致仕之后,所有的俸禄及相关待遇便会彻底取消。

    相对于后世非常完善的各种福利制度来讲,在这一点上做做文章,应该能受到官吏们广泛且热烈的好评和拥护,对今后君臣上下一心、政令畅通能起到巨大而明显的促进作用。

    而朱由检刚才提到的设想中,所用的词语是官吏,而不是官员。

    也就是说,如果这一政策推出,干活出力最多最底层吏员也将会享受到这个福利。

    朱由检相信,只要相关配套措施推出,甚至不用推出,只要将这个消息放出,大明各级官吏的工作热情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圣上,何谓官吏致仕后之福利?

    自古只有官员致仕一说,吏员哪有此讲?

    既是圣上说到此处,那不如索性与臣等分说一番,也好教臣等知晓个大概,以便为圣上之策拾遗补缺!”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邦华起身施礼追问道。

    听到刚才皇帝的话似有所指,并且是一种前所未闻的新思路,这让殿内诸人把如何分赃一事暂且抛在一边,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新问题上。

    老李头并不比温体仁年轻许多,听到有关致仕的问题,他当然要刨根问底弄个清楚。

    刚才说自家只有十余仆从婢女、给朝廷丢脸的就是老李头。

    这种半真半假、戏谑成分更多一些的举止能发生在他的身上,如果让阁臣以外的文官们知道的话,肯定会惊掉下巴。

    向来比温体仁还要端谨刚肃的找茬大头领,居然能在皇帝面前有如此行举,这件趣闻传出去后足以在官场中引起不小的轰动。

    随着这几年大明的局势彻底好转,并且正在向着最为人让人期待的方向迅速前进着,多年来压在李邦华心头上那块沉重的巨石终于被彻底粉碎掉,也让他忧国忧民的心境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开朗乐观起来。

    对于不喜奢侈的李邦华来说,自从朱由检给官员们大幅涨薪后,原先稍显寒酸的家境也是同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已经让他非常的知足。

    刚才那一番哭穷的举止,其实不过是老李头童心偶发,故意上前起哄架秧子罢了。

    人都有两面甚至多面,在心情越来越舒畅的环境下,谁还没个童心呢?

    “呵呵,李爱卿难得发言啊,这回居然能亲自上场发问,难得、难得!

    不过,朕有些好奇的是,爱卿每岁俸禄应是不少啊,为何家中还是这般寒酸,莫非是爱卿有某些不为人知之嗜好,欠下了巨额债务不成?

    爱卿若是有难言之隐,那便寻个空而悄悄告诉朕,朕给你做主!

    莫非爱卿欲攒下丰厚银钱,再多讨几房妾室不成?”

    看到满脸褶子的老李头站了出来,朱由检便想到刚才他那番插科打诨的模样,脸上顿时露出了嬉笑的神情,逗趣的冲着李邦华道。

    “启禀圣上,老臣年逾花甲,哪有余力再去应付女子啊,老臣还想多活几年,亲眼看到大明盛世来临呢。”

    终是不善戏谑的李邦华略显尴尬的苦笑着回话道。

    “好了好了,朕就不再与爱卿玩闹了。

    关于官吏致仕之说,朕是这般想的。

    首先是称谓之不同。

    朕意将官员到岁数离岗归家称之为致仕,吏员称之为退休,其意为退家休养。

    诸卿不管是世家出身,还是起自于微末;不管是出仕后便居庙堂,还是由地方一步步坐至今日之位,平日间处置公务便离不开那些最基层之吏员。

    诸卿想过没有,不管是朕之旨意,还是朝廷之政令,若想从上至下贯彻施行下去,最终还是要着落在这些具体办差的吏员差役身上。

    彼辈或是科举无望,是以乃入各地署衙中寻得一份差事用以养家,抑或是目不识丁,后以劳力入内以求得一点收入而养其父母家眷,但不管如何,其日常所行也俱是在为国效力,为朝廷办公。

    是以,朕此次所思之策略也会将天下吏员纳入其中,以求平衡之意,亦可有效调动起办公之积极性,使官员们指使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朕所言之福利,可以说是自古未曾有之,朕相信,施行之后,会取得前所未有之良效,不过,也会使朝廷之负担更加沉重。

    凡事皆有利弊,所有新政也需要从实践中逐步探寻其中弊端,之后再予以进一步完善与改进。

    朕所言之次一点,便是有关此次福利之概想。

    朕意所有朝廷官吏,在致仕退休后,均会从朝廷拿到相关俸禄,直至其身故为止。

    朕将这笔款项称之为养老金。

    你为皇室效力,为大明之建设出力,朕便养你至老!”

    正在聚精会神听闻皇帝讲说的众臣们再次陷入石化之中,所有人都被皇帝这种前无古人的大手笔给惊呆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朝廷没钱养老?士绅们有啊!

    “敢问圣上,您所言之养老金,臣等都是心内感怀无比,此等对臣子之深切关怀,相信天下所有官吏都会感恩不已。

    但是

    此养老金到底以每人多少合适?

    从何时发放为好?

    此前致仕退休人等该当如何?

    另就是,天下官吏数以万计,若将来致仕退休后都要发放养老金,那可是一笔极其巨量之开支,以现今之收入,太仓怕是难以负担啊!”

    很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侯恂起身拱手,问出了这项政策的关键之处:银子从哪里来。

    自从开征商税,并且朱由检把盐利让出一块来之后,虽然许多府县赋税被免除,但户部岁收仍然达到了每年三百万两左右。

    更兼有许多之处由內帑拨付,所以两年来太仓银库难得有了近四百万两的盈余,这让以前个个如同杨白劳一样的户部大小官员们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在应对地方督抚们要钱的本子的时候,应对起来也是更加自如。

    户部主官们已经私下匡算过,以天津卫海关征收额度为例,如果更为富庶的江南等地海关陆续设立并开始征缴,那太仓岁收将会再增加至少两百万两之多,这样朝廷的总收入将会达到每年五百万两左右,盛世之兆已经初现曙光。

    如果几年后免赋税的田地开始逐步缴纳租赋,那盛世便会很快到来。

    “侯卿此问甚好。

    朕说一句,正因虑及于此,朕才决意开设海关,并随即施行士绅一体纳粮之策,以此来作为养老金能够得以顺利实施之最终保障。

    换言之,便是以天下富豪之银钱作为官吏养老之本,以黎庶之奉作为补充。”

    朱由检相信,在养老金这种崭新福利待遇刺激下,士绅一体纳粮的措施会得到更迅速、更充分的实施,绝大部分官吏们在事涉切身利益时,会毫不犹豫地把政策落实到一粒米上。

    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从哪些官绅、士绅手中征到的每一升粮米、每一分商税,都将是自己养老金的组成部分,任何敢于少交、漏交、托门路免征者,都是在从自己的兜里抢钱,对于这种行为必须给与坚决的打击。

    朱由检就是想让全天下的官吏们,与旧有的利益集团撕破脸。

    改革就是用新秩序替代腐朽不堪、严重阻碍生产力发展的旧有体制,以新势力替代旧势力。

    在中低层官吏涨薪、中高级官员分红、致仕退休后还有养老金可拿这双重利益的刺激下,那些顽固守旧的集团都将会被彻底打垮。

    这些人享大明两百多年的太平,对国家却没有任何积极主动的贡献,也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

    当然了,朱由检推动改革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让体制内的人得到好处,他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全天下的黎民百姓能有更多的实惠。

    等到过几年各地开荒拓田取得成功,粮食亩产和总量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大部分人的温饱问题得到解决后,那就该把精力放在工业发展上了。

    大力开发工业产品的品种,扩大远销海外的商品数量和质量,以更多新颖的消费品替代传统的陶瓷、茶叶和丝绸的出口,从而获得更加长远和稳定的贵金属流入。

    朱由检的目标就是在诸多行业中形成全世界垄断地位,赚取更多的利润后,在大明境内推行覆盖到绝大部分人口的免费医疗和其他的社会保障,让天下最底层的人得到最基本的生存保障。

    道阻且长,需要披荆斩棘,把路障统统消灭。

    对弱者的关怀才是文明社会的标志,自己就是要用毕生精力致力于创建这种社会制度。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等到现在推行的三年免租赋、再三年减半征收后,要把租赋下调到十二,那样穷人就会多一口饭吃了。

    要争取早日达成以工业补农业的目标,要做的事太多了。

    在新政推出后,监督力度也会随之大力加强,对于那些吃饱了喝足了还要从百姓身上吸血的人,不论是谁,都会遭到更加冷酷无情的打击。

    “至于养老金的发放,当以圣旨发出之时为准,此前致仕退休者不在发放之列,至于发放金额,朕初步打算以现有每月俸禄一半作为标准。

    若是财政状况持续好转,太仓岁入逐年上升,朕会在合适时机再次上调俸禄标准,养老金也会水涨船高。”

    朱由检说罢,在座的正一品大员们很快便得出了自己致仕后能拿到的银钱数额:一千二百两,并且以后只要俸禄上涨,拿到的养老金就会更多。

    先不说这开天辟地般的养老金,单说这一大笔白捡来的银子,就足以保障一大家子人一年的开支还绰绰有余,并且还是生活水准相当高的支出。

    没啥说的,皇帝真是够意思了。

    都回家养老了,对朝廷再也没有任何贡献了,还能白拿这么大笔钱财,这样的皇帝最好能活一万年。

    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给今上提鞋都不配!

    他们可曾考虑过为国朝效力一生之官吏,若是在职时不贪不占,回家后能过上何种日子吗?

    谁要是再对皇帝说三道四、阳奉阴违,那这种不懂感恩之人只配下入狱中。

    “臣坚决拥护士绅一体纳粮之策尽快推行,此等利国利民之举不宜拖延,越早实施越好!”

    “臣附议首辅之言!若是有人胆敢从中阻挠,臣建议以最强硬之手段予以回击!”

    “以宗藩之尊,尚且要缴纳租赋与朝廷,其余人等有何理由不交?臣举双手赞成此策!”

    “如此一来,朝廷财政将会宽裕无比,就算天灾持续下去,朝廷粮仓也有足够余粮救助受灾黎庶,助其渡过难关,不致使再有流贼之祸生发!而边疆各路官军之后勤也有强力保障,只要军民之心稳定,那大明万世可期!此策实是绝妙之极!!”

    虽不想反对皇帝的士绅一体纳粮政策,但也并没有想将之真正落到实处的众臣们,被今天皇帝突然之间祭出的两**宝给砸晕了。

    现在他们就算明知道这是皇帝为了强推自己的既定之策,转而拿出来笼络人心的手段,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帝都亲口说了,只要帮他办事,要名给名,要利给利,现在人家已经拿出大利来了,不拿着不合适是吧?

    既然拿了人家的大礼,那要是不尽心尽力帮着做事,那就更不合适了。

    “诸卿能有此态度,朕心甚慰!

    接下来除却尽快将眼前之事推出外,朕尚有其他打算!”

第六百一十章七章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启奏圣上,老臣还有一问,还需烦请圣上解惑!”

    就在朱由检刚要顺势把下一个议题抛出之际,温体仁犹豫片刻后还是起身施礼奏道。

    “首辅有言但讲无妨!”

    “谢过圣上。

    老臣要问的是,官吏致仕退休之年齿设定有无具体详规?

    臣以为,在此事上,官员当于吏目杂役应当有所区分为好。尤其众多杂役,是否亦会与吏员享同等之待遇?

    不论是京师部寺衙门,抑或是地方各级官府内,吏员数目实是有数,但杂役之数远大于吏员。此般人因只以气力应身,故此,臣以为还是无须使其享退休之策为好。”

    温体仁所提的问题是非常实际的。

    各级衙门中的吏目书办之类的总数是非常有限的,因为这些人都是读过书的人,而读书人在大明是非常少的,所以温体仁并不反对这些人参照官员享受退休的待遇。

    但是,那些数量庞大的杂役是否应该也有退休的说法呢?

    这些人都是目不识丁之人,在衙门中从事的都是体力劳动,根本不属于读书人的阶层,所以,温体仁的话中之意就是说,这些人不该享受养老金的待遇。

    “首辅所提确是为朕所疏忽了。

    朕实是未曾虑及此般人等。

    至于官吏有所区分,朕倒是已经考虑到了。

    先说官员致仕年齿一事。

    自从九品流官至正七品官员,以五十有五为致仕年限。

    从七品到从五品为六十岁整。

    从五品到从三品为六十五岁。

    从三品到正一品为七十岁。

    吏员以五十岁为退休年龄。

    诸卿以为如何?”

    所谓的养老金,不过就是后世的退休金换了一个名堂而已,养老金这种说法主要是为了体现人文关怀罢了。

    在这个人活七十古来稀、平均寿命不过四十多岁的时代,以朱由检所制订的标准,不管是致仕还是退休,大多数人没有机会可以十年二十年的从朝廷白拿银钱。

    养老金其实更像是一副心理安抚剂,只是在最大程度上表明了朝廷对个体的酬功之意,以此激励正在为朝廷效力的人群。

    至于养老金所要花费的银钱数额,朱由检一点都不担心。

    只要士绅一体纳粮的政策能彻底推行下去,明年太仓的收入将会是一个爆发性的增长,以后也会在这个数额的基础上平稳运行。

    “至于首辅所提之杂役一事,内阁回去商讨个章程后呈上来,朕会据此加以斟酌。

    但是,朕要说的是,杂役在诸卿认知之中,虽属身份卑贱之人,但此般人等却是整日直面底层黎庶,其行使之权亦是官府所授,其一言一行更是代表官府之颜面。

    故此,诸卿在制订相关策略时要慎重考量,勿因轻视而致朝廷之策难以施行。”

    看到众臣对致仕年龄一事都表现出赞同之意,朱由检略一沉吟后,把杂役问题的重要性强调了一番,众臣虽是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但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皇帝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其实却是考虑的过于细致了。

    杂役是需要直接面对黎庶不假,皇帝这是怕他们因为待遇不高,心有怨气之下打着官府的旗号为非作歹、祸害百姓,那样就会败坏了朝廷的名声。

    但是,皇帝可能没有想到,这些杂役是被底层的吏目书办牢牢掌控着的。

    这些精通各项地方政务的吏员可不是善茬,这些杂役所做的任何事都瞒不过那些成精的吏员,只要朝廷各级官员能镇得住这群吏员,杂役们根本翻不了天。

    在薪资再次大幅增长,并且有养老金可拿的情况下,绝大部分吏员自然懂得谁才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做起事来也会区分中间的利害关系,所以说,皇帝的担心根本没有必要。

    “启奏圣上,有关士绅一体纳粮之策,臣还有些话要讲。”

    看到上述问题告一段落,陈奇瑜起身施礼奏道。

    “陈卿有言大可直言!”

    “臣由适才圣上所言杂役之事想到了一个问题。

    现下江南各级地方官府之中,有相当一部分官员吏目,要么是与当地士绅交好,平日间相互勾连往来,两者之间利益关系已是结为一体,此番松江府窝案便是明证。

    而反观那些吏员呢?

    要么是许多吏员便是出自于士绅大户,或者干脆自身便是身家丰厚之人,一旦强推此策,结果会如何?”

    陈奇瑜把自己心中的疑虑讲出后,众臣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朱由检更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陈奇瑜的一番话直指这项策略的要害之处,自己千思万想之下,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千百年来,不管王朝如何更迭交替,但在很多地方,有些等同于世袭的胥吏世家却始终屹立不倒。

    不是你是李唐还是赵宋,或者是换成现在的朱明王朝,只要你建立了朝廷,下设了官府,你就得用人来替你干活,主官佐贰你可以委派,但具体办差的你怎么派?

    而只要官府用人,那就要用熟悉人情世故的本地人,前面还在给蒙元朝廷效力的胥吏们,马上摇身一变,改换门庭变成了朱明的人。

    这些胥吏世家在当地的势力盘根错节,彼此之间及互相依附又相互掣肘,一旦地方主官惹恼了他们,很快你的政令便会出不了署衙大门,就算朝廷再好的政策,也根本无法落实到户下,使得老百姓享受不到朝廷的阳光雨露。

    更甚者,这帮人会巧立名目,打着官府的旗号,以各种手段对百姓进行盘剥苛虐,由此带来极其恶劣的影响。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如果没有相对应的举措来改变这一现象,士绅一体纳粮的策略在施行的过程中就会遇到层层阻力,甚至在某些地区会无疾而终。

    真要如此的话,那就会让皇帝和朝廷的威信大打折扣,以后只要朝廷出台任何政策,只要危及到这帮人的利益,那他们也会照方抓药,依样画葫芦,再次让朝廷的政策流产。

    这该如何是好呢?

第六百一十八章 谷贱伤农?不会的,那可是赚钱的机会。

    事实上,在大明各地的很多胥吏家族,多年来也是通过各种方式巧取豪夺,侵占了大量自耕农田地,迫使那些失地农户变成了他们名下的佃农。

    而这部分人群由于手握地方官府征收租赋的权利,所以根本不可能让自己的田地上缴税赋,只要朝廷加征,那他们就会相反设法把重担强加给普通农户,从这些平民身上重复征收来完成派下的税赋数额。

    在年年岁岁反复挤压下,会使得更多的农户为缴税而不得不变卖田地,那些贪得无厌的胥吏就会让牙商出面,趁人之危、压低价格收购农户的田地,从而逐步变成了当地的大户。

    打个比方,比如某县户房司吏名下有一万亩不交租赋的田地,有一百户佃农在为其劳作,按每年亩产一石来计算,这万亩田地便可有一万石的收成,刨除给佃户的口粮,那也会落下最少七千到八千石的粮食。

    这些粮食就算按照现在的五钱银子的市价来计算,假如全部出售的话,也会有三千到四千两银子的收入。

    在一年两熟的江南地区,每亩一年可不止一石的出产。

    而如果按照士绅一体纳粮来征缴的话,那这些大户便会要上缴九百两以上的银子。

    与这笔巨款比起来,每年年底的勤政银、养廉银翻翻也不过是六十两而已,将来退休后每年的养老金也不过是每年一二十两,这笔账到底吃亏还是赚便宜还不是一目了然?

    当然了,一万亩那是极端个例,除非其家族势力很大,不然的话,胥吏的身份终究是一种限制,没有那么大本事能攒下如此的财产。

    朱由检估计,家中有两三千亩的胥吏应该不在少数,这部分人将极有可能成为改革的巨大阻力。

    也不排除有些家大业大的胥吏,在看到有望晋升到流官的前景后,主动放弃眼前的这部分小利,转而配合朝廷的策略,以便从中捞取政治资本,但这样有头脑和眼光的人毕竟是极少数,不能指望成为主流。

    要想推行士绅一体纳粮的大计,基层官吏的执行力度最为重要,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改革才会顺利进行。

    长江以北的广袤土地,由于连年的饥荒战乱,导致众多原先的士绅大户烟消云散,剩下的少部分在当前的大环境下已经不足为虑,这次改革的重点就在江南。

    至于宗藩们就更不在朱由检的考虑范围之内。

    自己的命令已经下达,相信那些如狼似虎的厂卫们会拿出一份让自己满意的答卷。

    现在应当采取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一问题呢?

    “士绅一体纳粮之策是既定之策,朕也拿出了相应之补偿措施,若是还有人从中阻挠,那就别怪朕言之不预了!

    此事无须再论,江南各府亲军自会料理!”

    朱由检沉思过后,始终无法找到最为妥善的法子,于是他干脆决定采取最为简单有效的办法,用武力来应对抗拒者。

    众臣看到皇帝如此做派,也无人再就此事表示异议。

    武力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江南那些人和自己毫无瓜葛,死就死吧,谁叫你不长眼来着。

    肯定会有聪明胆小的人从松江府即将开始的大规模杀人立威行动中感受到危险,从而选择乖乖地听话和顺从,然后在明里暗里开始对今上和朝官们进行诋毁和谩骂,那些都已经无关痛痒了,只要缴税就行了。

    “启奏圣上,现下北地诸多府县开荒垦田已是大见成效,待明年荆湖一带开发屯垦取得较大功绩,再加上来年夏粮开始实施士绅一体纳粮之策,那太仓粮米存储将会有难以预计之增长,长此以往,大明倒是不虞缺粮之危。

    可是,粮食产量大幅增加之下,价格也会出现明显下跌,众多农户手中空有大批粮食,但却卖不上价去,日常所需之布帛线头、油盐酱醋之类都要花费银钱购之,此中谷贱伤农一事该如何加以避免?”

    一直秉持忧国忧民心态的李邦华突然提出了一个看似荒唐,但又算得上眼光长远的问题。

    “呵呵,李卿切勿忧心太过,三两年内,卿所言之景暂不会出现。至于真到了那时,朕自会有相应策略予以应对,保证不会出现谷贱伤农一事就是了!”

    李邦华的问题让朱由检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解决掉无数人的吃饭问题,李邦华所说的问题根本就是幸福的烦恼就是了,朱由检巴不得明年就会出现这种状况呢。

    再说,这个问题也很容易解决。

    最简单的就是制订粮食最低收购价,等到粮价低于最低收购价时,朝廷拿出银钱来收购农户手中的余粮,以此来保证农户手中有足够的余钱,可以购买最基本的生活资料。

    至于收购来的粮食如何处理,那更好办了。

    除了保障各地官仓内有足够的存粮外,朱由检还会下令官府加大对粮食的收购数量。

    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啊。

    怎么赚钱?

    酿酒啊。

    酿制高度白酒,卖给塞外的蒙古同胞,助他们抵御漫长的严寒天气。

    现在大明世面上的酒都是江南私人作坊酿制的黄酒,度数太低,口感也不好,这种黄酒并不受广大北地异族同胞们的喜欢。

    但白酒就不一样了。

    火辣辣的烧刀子一口灌下去,肚子里就像着了火一般,蒙古大汉们怕不得脱了皮袍子跑到雪地里撒野去啊?

    没银子买?

    没关系。

    你们不是有马牛羊这些大牲口吗?

    不是有毛毡、帐篷、羊毛这些好东西吗?

    拿来换就是了。

    白酒酿制工艺又不复杂,中国有着几千年酿酒的习惯,之所以没有酿出高度白酒,主要就是因为怕浪费了,所以不舍得酿出来的酒多蒸馏几遍而已。

    这个只要跟工匠一说,很快就能打造出密闭的蒸馏器具,清醇似水的高度白酒很快就能搞出来。

    到时候把这些酒放在酒窖去去火气,再兑上水装进酒坛里,不管清香型还是酱香型的白酒就新鲜出炉了。

    “朕接下来要讲的是自崇祯十二年起,各地官府基础建设之事。”

第六百一十九章 修路带动市场繁荣

    后世绝大部分人都知道一个概念:要想富先修路。

    朱由检虽然并没有多少机会出宫远行,但从为数不多的几次出行中他已经发现,就算京畿地带这种较为发达、地势比较平缓的地区,道路状况也是非常不乐观的。

    在今年上半年他驾临大兴县观看示范农田丰收时候,沿途的官道虽然已是整修过,但坐在四轮马车中还是感觉到颠簸的较为厉害。

    这还是在干旱少雨的时期,要是大气候恢复正常,雨水连绵之下,人踏车压之下,本就泥泞不堪的道路晴天之后肯定会更加崎岖难行。

    由此可见,大明其他地区的道路是何等状况。

    这还是连接大明各府州县之间的官道,其他各种道路就更不用提了。

    当前首要的任务就是在北地展开大规模的基础建设,先逐步将北地的官道拓宽硬化,以便有利于北方的各种资源能迅速有效地流动起来,给大明的经济发展提供强劲的动力。

    “内阁要尽速行文各行省及下辖府州县官府,勘探当地资源后就近修建窑炉,生产水泥、石灰、砂石等物资,以备达产后将当地所属官道硬化,方便物资运输以及民众出行。

    在此期间正值冬季农闲,要雇佣青壮对官道进行拓宽平整,等到水泥、石灰等物资到位后,尽速开展硬化工程。

    此工程牵扯甚广,故此先以京畿地区、山陕各府为重,其他地方官府根据自身状况予以协调安排。

    工部要制定道路宽度及平整度标准,宽度初步以容纳对行两辆四轮马车为准,道路两侧要预留出供行人通行之空档,以免发生拥挤混乱之况。”

    随着冬季的来临,宣大至京师的官道上却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各个大小商行以及无数个体小商户,赶着一辆辆各式各样的马车、牛车往来与两地之间,把山陕产煤各府县的煤炭运往京师以及京畿一带,返程时再从京师的市场上捎上各式各样的商品,回去后分销到当地的大户和有些余钱的百姓手中。

    明清大战结束之后,关外的一些能提升生活质量的习惯也迅速传导到京师之中,火龙和火炕便是其中之一。

    早在今年中秋之后,京师内的豪门大户、家境富裕的官员商人之家、手头宽裕无比的平民家中便纷纷开始大兴土木,各家各户根据自身经济条件,对家宅中的相关房舍进行了改造,或是铺设火龙,或是打制火炕,以使自己和家人能够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季。

    在这种情况下,一百多万人的京师对煤炭的需求量出现了供不应求的情景,只要是从山陕运到京师的煤炭,刚一拉到市场上便被抢购一空。

    到了现在冬初时节,京师北面的几个大小城门外云集着大批豪门大户人家的仆从奴婢,这些人奉了家主的命令,专门在此等候和拦截从山陕运来的煤炭,为此这几处地方每日都会发生争吵和打斗的情况,也导致了京师内的普通民众根本无法买到所需的煤炭。

    得悉这一情况后,顺天府尹倪元璐派遣府丞带着大批衙役差役前去维持秩序,试图打开通道,恢复正常的市场秩序,但这些衙役第一天就被那些豪门大户的仆从们打的抱头鼠窜,府丞也在混乱之中被衙差们架着狼狈而逃。

    俗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

    在这些豪门大户家的仆从眼中,这些衙差都是鼻屎一样的人物,竟然还敢来管闲事,也不打听打听自家老爷是谁,这不是来找打的吗?

    倪元璐虽是强项,但他自己能成的了什么事?

    在看到府丞斯文尽丧的状况之后,倪元璐径直入宫求见了朱由检,当面向皇帝告状,请求皇帝对此事作出相应的指示。

    朱由检大怒之下立即下旨,让李若链全权处置此事,立刻采取措施恢复京师正常的市场秩序。

    就在那些大户仆从们得意洋洋地下午,一百名高大壮实地锦衣校尉们,手持裹着厚厚棉布的棍棒从德胜门涌出,对这数百名青衣小帽地仆从们进行了狂殴。

    片刻之后,那些刚才还在吹牛打屁的仆从们便被揍得鼻青脸肿、骨断筋折,随后一家人相互搀扶着逃回了京师之内,京师的煤炭市场秩序当天便恢复了正常。

    从那天之后,再也没人敢去城外拦截抢购煤炭。顺天府和锦衣卫同时安排了人手驻守城北的炭市,只要有依仗权势妄图大肆抢购者,全部抓起来关进顺天府大牢。在这种强力震慑下,北城炭市进入到了有序的发展之中。

    由于关外早就进入了严寒季节,加上现在还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候,所以辽宁省的几处煤矿还没有得到大规模的开采利用。

    朱由检已经下旨,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当地官府要在驻军的配合下,从大批战俘中挑出相应的人手,开始对几处已经挖掘开的小煤矿进行扩建和扩产,以此来满足京师越来越旺盛的煤炭需求。

    这种赚钱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有不花钱只管饭的劳力,玩出来的煤炭成本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并且煤炭的销路根本不用发愁,现在是标准的卖方市场,有多少都会迅速被消化掉,煤炭价格也一直处在上升通道中。

    随着一船一船的铁矿石被从海外拉到天津港,军器监设在港口附近的炼铁炼钢的窑炉也在昼夜不停地产出着各种质量的钢铁。质量好的都会用在铳炮的打造上,质量稍微差些的则会被用来打制各种农具,而质量最次的铁料也不用再回炉了,这些铁料现在有了新的用处——制作成小型蜂窝煤炉。

    在朱由检的授意下,这种简便的家用工具很快便开始批量制造,一经推出便深受广大平民家庭的喜爱,这同时也让炭商们欣喜不已。

    原来被弃之如敝履的粉煤终于可以变废为宝了。

    就在朱由检与众臣们正在商议国家大事时,嘉定伯周奎因着士绅一体纳粮之事入宫了。

第六百二十章 父女反目

    “嘉定伯入宫?就他一人?有无言道何事入宫?”

    正拿着新做的棉服在水哥儿身上比量的周后听到禀报之后微微一怔,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棉服交给一旁地乳娘,转过头来问道。

    自己这个亲爹可是许久没有进宫了,也不知道娘亲最近身体如何了。

    “回皇后的话,嘉定伯言称,要看要过冬了,自家庄子里暖棚产了者菜蔬,今日特意采摘了若干送入宫内,供贵人食用,其余的倒是没说。”

    一名容貌端庄的年轻宫女蹲身回道。

    “嘉定伯有心了。

    你去将嘉定伯引入正宫稍待,本宫更衣后稍后便至。”

    宫女应声施礼而去,周后起身去往偏殿换衣,紫娟紧跟在她身后。

    “紫娟,近日宫外有何大事生发不成?”

    来到偏殿的周后一边在紫娟的服侍下换着宫装,一边琢磨着周奎的来意。

    知父莫若女。

    对于自己这个爹爹是何等德行,做为女儿的周后最清楚不过。

    周奎一年难得进宫几次,但每次前来不是讨要商铺就是田地,甚至还会帮别人索要官职,也不知道收了别人多大的好处。

    要财物田地还好说,周后还能在朱由检心情好的时候提一句,自家夫君虽说对这个岳丈时常表现出冷淡之意,但看在自己这个妻子的面子上,还会婉转迂回勉强给解决一下。

    可帮他人要官这件事可就有点太过分了。

    知道自家夫君性格的周后听闻后顿时反感至极,在冷下脸来断然拒绝之后,因为怕自己老爹掉不下面子,周后遂又苦口婆心的说道周奎半天,劝他在外要遵章守纪,不要与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往来过密,以免惹出何种事端,损了天家的名声。

    最后周奎虽然表示就是随口问一句,但却是表现的非常不高兴,之后周奎便开启了传统套路,开始回忆起当年自己养家糊口多么不易,在外面受了多少欺凌和白眼,千辛万苦才把几个孩子养大成人等等,说到最后免不了会假惺惺的流下几滴浊泪。

    这一招是周奎惯用的伎俩,并且在周后身上屡试不爽。

    周奎早就摸准了自家女儿心太软这个最大的弱点,每逢所求被拒后便要拿出来施用,周后每次必在中招后,流着眼泪从其他方面给予补偿。

    “姐姐糊涂了不是?只要烺哥儿不说,宫外之事咱从何处得知呀,姐姐这是怕嘉定伯又来要东要西吧?”

    紫娟一边帮周后拾掇着衣服一边用揶揄的口气笑着回道。

    自从上回表明将来老死宫中的心迹后,从朱由检夫妇到已经长大成人的朱慈烺,都真正把紫娟当成了一家人对待,朱慈烺这些小辈平日里也都以姨娘这种民间称谓来称呼紫娟,以示自家人的亲近之意。

    朱由检每天忙完后回到后宫是从不提公务的,有时饭后闲谈也只是拿一些锦衣卫禀报的趣闻说说。而每逢五天休沐的朱慈烺就不一样了。

    每次只要回到亲人身边,必会将在外面听到的传闻捡着紧要的讲述一遍,中间穿插着自己的判断和分析,以此来显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

    由于朱慈烺还没到休沐时间,加上士绅一体纳粮这个传闻刚刚生发不久,所以周后等人并不知道。

    “嗨,我这是问道于盲啊!

    走走,咱们去见见嘉定伯去!”

    “臣嘉定伯周奎参见皇后!”

    “嘉定伯免礼,赐座。”

    在例行的礼节之后,侍女给周奎端上热茶后退出殿外,一身宫装的周后笑着开口问道:“父亲可是有些时日不曾进宫了,娘亲身子可好?

    前番我命人请了惠安堂女医官去往家中给娘亲查验身子,医官可曾有要紧嘱托?

    我大哥自家可好?侄儿进国子监后学业可有长进?

    家中其余人可还都好?”

    听到女儿挨个问了一圈后就是没问自己为何进宫,正在措辞的周奎心不在焉的敷衍几句,随即把话题引入了正轨:“女儿近日在宫中有无听闻,据说圣上不知听信哪个奸贼蛊惑,已是定下章程,欲要行那使天下动荡、致大明江山于倾覆之策?

    此间也无外人,我这做长辈的可要好生说道说道。

    女儿,你可千万要劝劝皇帝,万不可做那亲者痛仇者快之昏聩之事啊!

    亲亲自古以来便是人伦大事,也是天家维系天下人心最为重要之举,千百年来无论哪位帝王也不敢拿此作阀,皇帝一向英明睿智,怎地突然脑子发昏,要对自家人下此狠手呢?”

    听完周奎没头没脑的一通抱怨,莫名其妙的周后赶紧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待听到自家老爹简单分说过后,周后才明白了周奎进宫所为何来。

    “女儿,皇帝要拿天底下当官的下手,爹爹我绝不会有任何反对之意,那些官儿们哪家不是身家万贯、良田千顷?凭啥天底下那些穷苦百姓就得缴纳租赋,最终自家连饭都吃不饱,而这些读书人却是坐享其成?

    可是,皇帝得分清里外不是?

    大明立国两百余载,太祖定下的章程就是天家与勋贵勋戚共天下,天家有了难处,勋贵勋出钱出力相帮,咱们才是自家人呐,!

    你拿外人的钱粮,咱们不管,可连自家人都不放过,这还有伦常之道吗?

    女儿,你得跟皇帝说说,咱家说啥也不能缴纳赋税,田弘遇这厮不敢出头,你爹爹我就来出头好了!”

    周奎越说越气,端起身旁矮几上刚沏好的热茶猛饮一口,顿时烫的嘶声冷气叫唤不止。

    “爹爹,女儿先不讲其他,单说爹爹适才所言天家勋贵是一家之论。

    数年前天下纷乱之时,我家夫君因缺少钱粮剿贼安民,曾舍下皇帝之颜面,四处借钱筹粮,以求早日还天下之安稳,可那个时候,爹爹口中自家人之勋贵,有几人拿出钱粮借与我家?!

    最艰难时,我夫君贵为天子,所穿之衬里竟是打着补丁!此事说出来,天下又有谁会信!我夫君如此节俭,不就是为了省下银钱给官军剿贼所用吗?

    此情此景虽已过去数载,可女儿永生难忘!女儿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中!眼中流泪之时,也为自家夫君骄傲!心里头坚信,我家夫君最终会挽救江山社稷!

    可是,在我家夫君最最困难之时,爹爹又在哪里?!您说的勋贵又在哪里?

    嘉定伯府上是没有银钱吗?

    京师里谁不知嘉定伯父子敛财有术、家中豪富!可是,爹爹与我那兄长对我夫君有何助益之处?!

    爹爹休要再多说其余了,谁对我家好,谁辜负我家,女儿心中自是有数!

    紫娟,送嘉定伯出去!从今往后,若无本宫吩咐,不许嘉定伯府上之人进宫!”

第六百二十一章 朱媺娖的新玩具

    昭仁殿里的会议直到当天下午未时许方才结束。

    中间快到午时进食的时候,朱由检一时兴起,不顾王承恩的劝阻,居然带着众臣去往了内阁,说是要尝尝阁臣们的日常饭食,好在内阁办公之地也在皇城内,众臣也并未强加阻止。

    在阁老们专用的饭厅内简单用过午饭后,朱由检索性没有再回昭仁殿,直接在阁臣日常议事的小型会堂中与众臣继续商议有关事宜,直到未时结束会商,这才带着王承恩回了后宫。

    以温体仁为首的一众阁老恭送皇帝到会极门外,目送皇帝穿过金水桥大摇大摆的走远后,这才回到了内阁的院中。

    朱由检在今天的会议结束时叮嘱阁臣们,从五品一下官吏勤政银、养廉银增加、士绅一体纳粮这两件事,可以透露出去,但有关高官们年底从汇通商行分红这事就别对外宣扬了。

    闷声发大财就成,一嘚瑟指不定就会引发世人议论纷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皇爷,您坐着肩舆往回走多省事啊,这大老远的走过去,可别把您给累着啊。

    适才就不该来这一趟。

    打乾清宫至此地可是好几里地呢,您说您这是上了什么劲儿!这都议了大半天的事,还得往回走,您可真不拿自己个儿当回事啊!”

    眼瞅着朱由检甩开膀子大步流星冲着皇极门的台阶而去,抬着肩舆的八名太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十几名贴身护卫则是分布在外侧扫视着四方,王承恩忍不住小声抱怨开来。

    “大伴,你不懂,这人活着就得多活动活动,久坐不动会导致气血两亏,这可是吴有性告诉朕的!

    朕还不到三旬年纪,可不想早早就衰了。

    再说这阁老们哪个不比朕年纪大?不也是要时常来往与乾清宫与会极门吗?

    你看看首辅,快七旬年纪了,耳不聋、眼不花,走路也是丝毫未显老态,还不是因着整日不停活动?

    大伴快点跟上,咱俩比试一下,看看谁先登上皇极门!”

    朱由检一边疾行一边笑着向王承恩解释着,眨眼间来到高高的台阶前,朱由检两步并作一步向上登攀,王承恩赶紧发力跟上,面带苦笑腹诽着:“您是天下之主,我就是比您快也不能跑到您前头不是?”

    朱由检很快便登上台阶顶层,皇极门两侧值哨的侍卫们纷纷低头行礼,朱由检穿过高大威严的皇极门,步入了皇极殿前宽阔的广场中。

    等到士绅一体纳粮的消息传到江南,之后謀逆案犯的行刑便随之开始。

    这两件惊天巨变肯定会在承平已久的江南引发巨大震动,到时候会有许多隐藏的牛鬼蛇神忍不住浮出水面,他们最后会如何选择和取舍,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让子弹飞一会。

    不着急。

    现在已是冬季,士绅一体纳粮实施要从崇祯十二年的夏粮开始,中间这大半年就是地方官府统计田亩数量的时间,这期间哪个官府贯彻落实是否认真就能大体看的出来。

    时间非常充裕,没必要现在就急急慌慌、如临大敌。

    刀枪在手,天下我有。

    现在官军将士大部分都已回家修整,来年二月才能回返聚齐,之后选派少量精锐先前压至淮安一线便可,将来只要江南有异动,这些官军不用几天便会扑上去,把所有不服王化者撕成碎片。

    江南富有是不假,但富裕太平越久,人们的抵抗意志便会越弱,并且这还是建立在有可能会有人组织大规模抵抗的前提之下。

    会有吗?

    南下福建的锦衣缇骑回返后会分别潜入江南各府,在当地锦衣卫千户所的配合下,对具备危险潜力的人物展开探查,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及早发现。

    有这样的强力机关在,甚至可能不必动用官军。

    不知不觉间,朱由检在思考中已经跨上皇极殿前的台阶,路途中所遇的太监火者在惊讶之下赶忙行礼不迭。

    在连续穿过皇极殿、终极殿、建级殿这三大殿之后,一路疾行之下,朱由检额头已是微微见汗,他放缓脚步,等了一下后面数十步外的王承恩,随后向最熟悉的乾清宫行去。

    当朱由检沿着乾清宫后面的甬道向坤宁宫前行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嬉笑叫喊声,最响亮的那个声音也是朱由检非常熟悉的。

    听到那个声音后,朱由检微笑着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一侧的甬道出现在他面前十几步外,随后十几名宫女和小太监显出了身形。

    “父亲!”

    猛然看到眼前的朱由检之后,身穿鹅黄色襦裙的朱媺娖先是一愣,随即欢笑着奔了过来,怀中尚自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物事。

    “慢些跑!别跌倒了!”

    朱由检习惯性的张开双臂,身子微微下蹲迎着跑过来的女儿。

    朱媺娖紧跑数步来到朱由检身前,刚要扑进父亲的怀中,但猛然间好像意识到什么,脚步骤停后低头蹲身一礼,之后小脸上已有红晕。

    见此情景,朱由检心中略有些失落的收回双臂直起身子,笑着开口道:“坤兴怀里抱着的犬儿是谁送给你的呀?爹爹告诉你,这小东西可是要天天给它浣洗的,要不然它身上的虫儿可会让人生病的!”

    不知不觉间,四年过去了,朱媺娖已经九岁了,在这个时代已是大人,父女俩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亲热了。

    “这是田国丈进宫送给媺娖的!媺娖给它取名叫肉肉!嘻嘻!父亲要不要抱一抱肉肉呀?

    肉肉可乖了,身子软和和地,抱着可舒服了!”

    朱媺娖一边叽叽喳喳向父亲炫耀着,一边用白玉般小手轻轻抚摸着怀中一身黄毛的小犬,那只看上去也就几个月大的小犬口中呜咽了几声,随后闭上小眼后身子舒展一下,享受着小主人轻柔的爱抚。

    田弘遇入宫了?

    想来是为了士绅一体纳粮之事。

    不过这位左都督向以经商为主,在京师近郊的田地也只有两万余亩,以田弘遇豪爽的性子,应该犯不上为此事进宫求情吧?

    朱由检想到此处,习惯性的伸出手来,朱媺娖也是一只手抱着肉肉,自然而然的伸出小手握住父亲的大手。

    “只有女儿喜欢就可,走,咱们回宫去!”

第六百二十二章 女大不由娘

    “皇上午膳在哪里用的?今日可是国事繁忙的紧?现下腹中饥饿不?

    紫鹃,快去给皇上更衣!

    坤兴从哪里得来的犬?快些丢到外面去!这东西又拉又尿的,无事之时总爱乱吠,弄得殿内乌七八糟!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整日价都是学的何种物事!

    你要不扔,改日我便叫人把它给溺死水中!”

    看到朱由检牵着朱媺娖的小手进了殿内,周后先是关切的询问了几句,随后一眼看到朱媺娖怀中的肉肉,顿时邹起眉头呵斥到。

    “我不!这是田国丈送于我的!我还要拿去给永王、定王看呢!

    肉肉可乖了,我要看着它长大,还要亲手喂它!

    娘亲要是不喜它,那我就带着肉肉住到承乾宫田娘那边!

    哼!娘亲为何如此狠毒?还不是因着瞧不惯我!

    还是爹爹好,无论我做何事,爹爹都不会凶我!”

    刚一进门便被自己亲娘噼里啪啦一通数落,朱媺娖喜悦的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一只手紧紧抓着朱由检的大手冲着周后嚷嚷着,话语间直欲将周后比作后娘一般。

    “好了好了!女孩子就是喜爱猫啊狗啊的,这是爱心。

    再说这是田国丈送她的,你要真让人把它给弃了,田国丈知晓后会如何作想?

    坤兴乖,带着你的宝贝去找永王、定王玩耍吧.

    这般大的犬要喝奶,宫里有牛乳,先用牛乳喂它,等个把月后再让它吃其他食物,去吧!”

    朱由检看到周后被朱媺娖的话气的面色发黑,眼看就要爆发出来的样子,于是他赶紧出来打圆场,顺势把朱媺娖给支到了别处。

    这娘俩不知为何,彼此瞧着对方不顺眼,一见面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呲牙。

    “都怪皇上太过宠她!妾身说过多少次了,这么大的女儿家,要学的物事有多少?

    琴棋书画不说,针线女红该学吧?

    可她倒好,除了刁蛮任性,其余任何不会!连最该学的礼节都不懂!这般模样,将来出嫁还不是给天家丢人!”

    周后眼看着朱媺娖得意地冲她挤了挤眼鼻后抱着小犬扬长而去,满腔怒火冲着朱由检而来。

    “俗语说,树大自直,坤兴还未满十岁,现下还是小孩心性,这般大就要多由着天性来,等过几年长大成人,你就是盼着她这般任性跳脱也不可得喽!

    坤兴已是懂得很多事,以后跟她说话,要多讲道理,尽量别训斥才好。

    田国丈因为何事入宫?皇后可曾耳闻?”

    脸上带着笑容目送朱媺娖蹦蹦跳跳的出了殿门后消失不见,朱由检略带感慨的回头笑着把话题转移开来。

    时间过得真快。

    脑海中,朱媺娖还是那个自己刚来时抱在怀里的孩子,眨眼间却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

    很多东西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田国丈为何进宫妾身并不知,嘉定伯倒是来过了,妾身将之赶了出去,并下令今后嘉定伯府之人若想进宫探视,须有妾身懿旨方可!”

    朱由检最后的问话果然成功地将周后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周后气咻咻地反身坐回锦榻之上,将周奎的来意捡着紧要的说了几句,说到最后担忧地看着朱由检问道:“按理说军国大事,妾身无权过问,只是夫君此次弄出这等大事,会不会引发不虞之事端?左都督进宫是不是也与此有关?京师中勋贵众多,不知他们有何想法?”

    “此事皇后不必担心,阳武侯、新乐侯等人都已就此事专门进宫找我,都表态明年夏收时会率先照章缴纳赋税给朝廷。

    其余勋贵都未出声,不出意料的话,这些人都在看风色行事,到时一旦眼见大势难违,就算心中不愿,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下此事。

    何况我还有其他应对之策,待明日便召集京师勋贵宣布,相信不会再有不识时务者敢逆势而为!

    水哥儿还在熟睡?

    我先去更衣,然后去其他两宫转一转,皇后命人准备晚膳即可,我与大伴由会极门一路疾行,午膳倒是克化的差不多了!”

    朱由检简单解释了几句后,迈步向偏殿行去,紫鹃紧跟其后,王承恩则是挪回殿门口处,等待着朱由检出来,周后想了一想之后,轻叹一口,起身向后殿而去。

    不过片刻工夫,换了一声宝蓝色便袍的朱由检从偏殿行出,带着王承恩去往了田贵妃住的承乾宫。

    朱由检对这三个便宜老丈人的底细还是门清的。

    袁也让为人最是低调老实,家中二子一女嫁娶的都是普通人家,袁家的收入以朱由检赏赐的店铺经营以及工程队的分红为主,置办的田地也不过万亩左右,在豪门云集的京师根本算不得什么。

    袁家一年经商的收入大概有一万多两银子,加上田地出产,年入大概有两万两左右,虽然比普通人强之百倍,但在历代国戚里可以说是非常寒酸的了。

    田妃的父亲田弘遇头脑灵活,为人四海,善于经营,结交广阔,名下的店铺商行每年收入不菲,再加上工程队每年的分红,不算田产的话,田府这几年年收入大概有五六万两之多,这在京师中也算的上相当不错的了,属于接近与豪门大户的水平。

    朱由检对田弘遇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位国丈在崇祯九年时曾经送了一万两银子进宫。

    而那个时候因为朱由检还没有显示出强君的姿态,很多人并不买皇家的帐,所以田家还没有沾上多少光,这一万两银子可以算得上比较丰厚的一笔捐款了。

    最让朱由检齿冷的便是正宗老丈人周奎了。

    除了史书中记载的出卖自家亲外甥这种恶行外,周奎父子仗着自家是国戚中头一号的身份,打着天家的旗号以各种名目敛财,短短五六年时间便积攒下了一二十万的身家。

    随着这几年朱由检的强势崛起,周奎更是借势大肆扩张名下产业,周家的财富也已惊人的速度向上增长着。

    据朱由检得到的消息看,周家现在应该有四五十万两银子的身家了,已经属于真正的豪门大户了,并且是无人敢惹的真正豪门。

    周奎这次为何比田弘遇和袁也让更急眼呢?

    因为周家名下的田地可是着实不少。

第六百二十三章 皇上狠狠地惩治妾身吧!

    据锦衣卫呈送上来的奏报显示,周家在京师南城外近郊就有三块连片田地,合计亩数达到七万余亩,为其劳作的庄户多达六百余户,口数达两千余人,这可是比某些百年勋贵家数代积累还要多的。

    不止是京郊。

    周家在顺义和良乡这两县还各自有两处庄园,各有三万及两万余亩田地,庄户三百余户,口数合计千人左右。

    要是按照士绅一体纳粮的章程来计算,周家免赋税田地数量为两万亩,剩下的十万亩田地按三成上缴计算,每年需缴纳三万石粮食及其他作物,市价折银为一万多两。

    虽然这笔银钱对于周家来说谈不上什么伤筋动骨,但算明白之后,已经让周奎父子肉疼不已,所以才有了今天周奎找上门来大放厥词的行举。

    今天周后的激烈反应让朱由检既感意外又觉欣喜。

    没想到向来护短的周后在大是大非面前如此拎的清,不愧为史上公认的贤后美誉。

    边走边思考之中,对于周家的处置朱由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妾身田氏恭迎皇上!

    皇上可是有日子没来了,近来可是国事太过繁忙之故?”

    还没等朱由检走到承乾宫门前,眼尖的宫女已经飞也似地跑进宫里,等到朱由检和王承恩来到宫门前,来不及换上正装的田妃已经迎上前来蹲身施礼道。

    “田妃何须多礼,快快起身。

    最近的确是事物繁巨,故此我也无暇前来看你跟云哥儿。

    外面天寒,咱们进去说话。”

    看到田妃衣着单薄,朱由检随口解释一句后赶忙说道。

    “妾身谢过皇上关爱,殿中暖和的紧,妾身这般穿着还出汗呢!”

    闲谈之间,几人穿过曲折的回廊进入到承乾宫正殿之中,侍女奉上热茶后退出殿外,朱由检抱起锦榻上已经会坐起身来的云哥儿逗弄起来。

    “云哥儿这副相貌越来越像田妃你了,等到将来长大成人,妥妥地一个美男子啊,哈哈!”

    朱由检抱着一岁半的云哥儿仔细端详着,那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让他内心既温暖又舒适。

    许是有半月未见的缘故,云哥儿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颌下一部大胡子的男人,瞬间便认出了朱由检,随即小嘴向两侧翘起,脸上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两只小手一下张开,一把就将朱由检的大胡子给薅住,就像抓住了心爱的玩具一样咯咯大笑起来。

    “哎哎哎,我的小祖宗,赶紧撒手!”

    朱由检吃疼之下甚至不由自主地前倾,一旁地田妃手疾抓起一个拨浪鼓摇动着递到云哥儿眼前,云哥儿小手松开那捧胡须,抢过拨浪鼓来开始笨拙地摇了起来,田妃顺势把他从朱由检的怀里接了过来。

    “嗬,这小子好大的力气,哈哈!看来是奶水充足地缘故啊!

    不过,云哥儿都一岁半了,也该戒奶了吧!”

    朱由检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胡须,先是笑盈盈地夸了儿子一句,随后上下打量着田妃开口道。

    与周后和袁妃不同,田妃生下云哥儿之后并没有雇请乳母,而是坚持亲自哺乳,为此专门打发人去宫外淘换了秘方,就是为了使自己的奶水充足,供得上云哥儿每日所需。

    “妾身暂无戒奶的打算,等到云哥儿吃到三岁再说,妾身补了这般多食物,就是想让云哥儿吃的饱呢!”

    田妃用满是柔情爱意的眼神注视着云哥儿肥肥的脸庞随口回道。

    前面两个孩子早夭的打击几乎摧毁了她,现在看到云哥儿如此康健的小身子,她的心里充满了无尽的爱意和满足。

    “爱妃这身子真是丰润多了啊,这才半月未见,倒是比从前更加好看了!

    这殿里怎地这般热,这衣衫都似穿不住了一般!”

    朱由检细看之下,顿时被田妃凹凸有致地身材所吸引,心内一股燥热之意急速窜起,眼神中也有了别样的意味。

    “嘻嘻,殿里火龙烧的是旺了些许,可也没有皇上说的那般热,许是皇上心里头热吧,嘻嘻!”

    田妃看到朱由检这般模样,心里头哪里不明白到底为何?心里窃喜之下,一边出言嬉笑着自家丈夫,一边故意将身子挺了一挺,丰满之处显得更加地诱人。

    “那个,爱妃,且将云哥儿交于女官,你且随我去寝殿更衣,这殿里是在燥热的很!”

    朱由检看着眼前容貌俏丽、身材诱人地田妃,心头的那团火焰越烧越旺,口干舌燥之下再也忍耐不住。

    “皇上,现下天色亮着呢,这。。。不好吧?嘻嘻!”

    “白昼岂不是更好?看的清楚!速速伺候朕去更衣,再慢一步,小心朕狠狠惩治与你!”

    “妾身才不怕皇上惩治呢,嘻嘻!皇上要惩治,最好更狠一点才好!”

    看到朱由检心急火燎地疾步走向一侧的寝殿,田妃眉眼含笑地喊进贴身女官后,把云哥儿交付与她,吩咐她带云哥儿去侧殿玩耍,随后一摇一摆、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王承恩则是臊眉耷眼地立在一旁,仿佛一直不曾存在一般。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心满意足地朱由检大摇大摆地从寝殿行了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锦榻之上,王承恩赶忙端着茶壶上前,给他重新换过茶盏后续满,朱由检端起茶盏啜饮一口热茶,舒服地嘘了一口大气。

    王承恩提着茶壶立在一旁,等着朱由检喝完后再行续满,心里头暗赞道:“皇爷真是龙精虎猛啊!

    今日忙了大半日公务,来回走了七八里地,还能。。。啧啧!”

    片刻之后,脸上红晕未消地田妃,面带笑容从寝殿来至朱由检对面的锦榻坐下,朱由检再次喝了一口热茶后开口道:“难得左都督有心,能给坤兴带来她喜爱之物事,何况还有前番那名女子之事,朕这心里头都是一直记着。

    朕听闻左都督虽是经商有术,但于外间并无恶名,且名下田地略微少了些许,朕觉着总不能让实在人吃亏不是?

    过几日朕会下旨,将嘉定伯府于顺义之田庄划转至左都督名下,以此来酬谢左都督对天家之心意!

    爱妃暂且歇息,朕还要去袁妃处走一遭。

    明晚朕会歇在承乾宫,还要狠狠地惩治爱妃一番!”

第六百二十四章 坚定不移地站在皇帝这边

    在朱由检探视过田妃和袁妃等人的第三天,远赴福建的邹维琏回到京师,随后他不顾旅途劳顿立刻入宫交旨,把自己这趟福建之行向朱由检做了详细汇报。

    朱由检听完邹维琏的汇报后十分满意,心里头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在着实夸奖了这名老臣一番后,嘱其回家歇养几日再行回衙办差,并当场赐银两千两作为奖赏,邹维琏在推辞不过后收了下来,然后拜辞出宫回家。

    紧接着,锦衣卫兖州千户所呈报送达宫中,千户刘进在呈报中把如何对付孔府一事做了详细描述,表示孔兴燮已经答应了皇帝提出的条件,并会率先上本朝廷,以孔府的名义提议,在大明全境推行士绅一体纳粮之策,孔家将率先垂范、带头实施。

    没过数日,孔兴燮的题本送达京师,然后经通政司递入内阁。

    没用多少时间,孔兴燮这份题本的内容便被有意无意的宣扬开来,整个京师官场顷刻间震动不已,各个衙门中所有大小官员吏目都在谈论于此相关的话题。

    不少头脑清醒的人已经敏感的意识到,前段时间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孔家这番表态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但圣人之后能有此魄力和勇气,甘冒得罪天下读书人的巨大风险上此奏本,那皇帝肯定会顺水推舟,借机开始推行此策。

    等孔兴燮的本子内容透露出来没多久,阳武侯、新安侯、宣城伯等勋贵也纷纷上表,表态坚决支持孔兴燮的奏本,建议皇帝下旨推行。

    没等勋贵们表态的消息渲染完毕,内阁阁臣们也联名上本,列举两百年来宗藩及士绅霸占大量不缴纳赋税田地给大明带来的种种恶果,并直接将其归咎为前几年流贼四起的罪魁祸首。

    阁臣们对圣人之后顾全大义的提议极具溢美之词,表态会坚决附议孔兴燮的提议,支持皇帝就此事做出最终决断。

    随后,京师大部分正五品以上官员也是纷纷上表,引经据典阐述士绅一体纳粮会给大明带来的益处,并表达了对圣人之后这番言辞的崇高敬意。

    就在中下级官吏们被上峰们这些不合常理的举止搞得晕头转向之时,宫中发出了大明朝廷从五品以下各级官吏年底勤政银、养廉银翻倍的圣旨,这让本来大部分属于吃瓜群众的中下级官吏们顿时将种种猜疑抛之脑后,全员转换到了沸腾和感恩状态。

    今上真是太大方了,大幅度提高俸禄才两年多,没想到这次又来了一回,这样慷慨仁慈的皇帝最好活一万年!

    嗯,两万年更好!

    不就是士绅一体纳粮吗?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只要在大明推行开来,那太仓的收入明年会增加多少啊!

    到时候皇帝一高兴,说不定会抽时机再给大伙儿涨俸禄呢。

    平民百姓天天吃土都要纳粮,凭啥这些豪门大户占着如此多的好田地,却一粒粮食也不上缴?

    大老爷们不也说了吗?

    水涨船高啊,朝廷收入大幅增长,大老爷们手中有了钱粮,那还能亏待了咱们这些当差的?

    谁有了钱不会做人啊,大老爷们都是人精,各部寺衙门有了多余的钱粮,那肯定会适当分润给咱们一些。

    咱们也上书,对!支持圣上尽早推行!反正咱家想一体纳粮也没那资本不是?

    于是乎,几天之内,凡是有资格上本言事的朝官们纷纷上表,言明自己会坚决拥护皇帝以及朝廷的任何决定,坚定不移地站在皇帝这一边。

    一时之间,一向冷清地通政司成了各衙门中最热闹的地方,各式各样的奏本题本被送到这里。

    通政司的书吏书办们将这些奏章装进箱子中,赶着马车一车一车的送入内阁之中,之后再经过内阁那些中书舍人、书办粗粗浏览后,只要是赞成的全部送入宫里,词不达意或者有反对意见的全都扔到了角落里。

    没过几日,宫中再次圣旨明发天下,皇帝在圣旨中对圣人之后极具褒奖之词,同时也对各级官吏拥护朝廷决意的态度倍感欣慰。

    鉴于民意不可违之理,皇帝决定,于崇祯十二年夏粮征收之日起,在大明全面推广士绅一体纳粮之策,以所得之钱粮来滋养万众军民人等,力促万邦来朝之盛世尽早来临。

    随着这道明发天下圣旨一起出宫的还有另一道之意:孔兴燮袭封衍圣公之位,孔府族人今后将可与四民享同等科举出仕之权利。

    这道旨意就是朱由检与孔家的幕后交易,从此之后,孔府不会再是被历朝历代所树立和限制的耕读传世的世家,由此演变成了可以出任朝廷经制官员的普通家族。

    孔府的元老们在大棒加胡萝卜的威逼利诱下,审时度势,放弃了士林标杆的虚名,转而变成了俗世中的一分子。

    朱由检的圣旨发出没多久,在宁波府的孙传庭也发来奏报,言称宁波府毁坏港口案也已告破,涉案人员为宁波当地数名海商所派遣,目的就是妄图阻止朝廷开海之策,现涉案人员及幕后主使俱已被拿获归案,等候皇帝下旨处置。

    宁波府这些海商虽然也是雇人行凶,但这些人还是有些分寸,没有造成朝廷派去的人员人身上的伤害,所以,孙传庭在奏报中建议诛除首恶,不搞大肆株连。

    虽然当地官府有些官员平时与这些商人过从甚密,但对于海商们的行为确实并不知情。

    有鉴于此,朱由检当即批示,宁波府涉及破坏港口设施的人员全部处斩,幕后主使者同罪,家人不涉及其中,家产抄没归公。

    与之有牵连的官员罢职归家,永不启用。

    对于空缺官员补缺一事,吏部尚书周云建议从山东就近调用,以免从陕西派遣过去后距离太远耽误公事,朱由检考虑之后同意了周云的建议。

    山东往南四湖地区移民的工作也取得了巨大成功,相关官吏在其中也是功绩卓著,这次的拔擢会极大调动官吏们的工作积极性,促进山东官员的流动性,使得一些表现优异的低级官吏能顺利递补上来。

    在下达完处置宁波府、松江府两地相关事宜的指令后,洛阳府的奏报也送到了朱由检的案头。

第六百二十五章 嘉定伯府破财了

    朱由检在下达宗藩纳税旨意的时候,并没有授权给锦衣卫可以动用武力来解决遇到的问题,至于各地锦衣卫所如何处置,那就看个人能力。

    因为他也没有想到怎么去做才最为合适。

    毕竟都是自己家的亲戚,太过分的话会让臣子们感到不安。

    很多人可能会在心里这样想:你今天可以对亲戚下手,明天或许就会对我下手,尽管看上去你对我不错。

    这种离心离德的举动会让君臣之间陷入尔虞我诈、互相欺骗的境地,最终会导致国事彻底败坏。

    都说明亡于嘉靖,这话有些道理。

    最喜欢玩弄权术的世宗开了一个非常恶劣的头。

    这位权属大家把操弄人心当成了治国手段,将本来走在官道上的大明战车带到了通往悬崖的小路上去,最后的结局就是车毁人亡。

    世宗皇帝根本不具备治国理政的能力,他的那一套做法与那些乡下村妇差别不大,整日以皇帝之尊在臣子之间搬弄是非,以挑起内讧为乐趣,手段非常卑鄙龌龊。

    他的真实能力和水平甚至比不过后世一个江浙沪的乡镇长高明。

    一直靠小肚鸡肠、阴谋诡计对付自己的员工,这种老板已经为公司最终破产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朱由检虽然不具备什么高超的手腕,不怎么懂如何驾驭手下,但他相信,只要他持心以正,行事光明正大,赏罚分明,以律法为依据,长此以往,大明只会越来越好。

    阮建苏和褚国用送来的对付福王府的方案虽然谈不上高明,但目前来看也算是较为合适的方法了。到现在其他宗藩处还没有传来什么消息,看来也是遇到了相似的情况,洛阳要是能取得进展,那就下令让其他各处锦衣卫照做就行了。

    现在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距离崇祯十二年的正旦只剩下一个多月了,朱由检估计年前各地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静和反应,所有的变化可能来自于明年开春之后吧。

    按照时间来算,孙传庭、卢象升以及众多锦衣校尉们要在异地过年节了。

    这两位能臣为了大明付出良多,真是舍小家为大家,以国事为己任,常年奔波与大明各地,不说他们立下的功劳,单单这份辛苦便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据专门监视京师上下各种动静的东厂送来的消息说,孙传庭的母亲嫌孙家后代过于单薄,已经为他物色了两名妾室,等到孙传庭公干回转,这两名小妾便会被纳入门中。

    得到这个消息后,朱由检先是想到到时候该赏赐什么合适,随后脑子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好奇的念头:从崇祯八年孙传庭临危受命赴任陕西至今,这长达四年的时间内,孙传庭一直专注于各种纷繁复杂的事物中,正值壮年的他就没有生理需求?若是有又该如何解决呢?

    嘿嘿,嘿嘿嘿嘿!

    朱由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恶趣味的画面。

    孙传庭之子孙克敌现在以举子的身份在国子监就读,将来中试应是没有问题。

    按照厂卫的情报来看,十八岁的孙克敌品学兼优,平时与人相处时很是平易近人,没有丝毫的傲气和架子,好好培养一下的话,将来又是一个接班的好苗子。

    另一位重臣卢象升的子嗣就要比孙传庭兴旺多了。

    卢象升在天启年间先是娶妻汪氏,次年生下长女,随后卢象升步入仕途历任各地、居无定所,两人之间聚少离多。

    没过几年汪氏病亡,卢象升哀痛之余,因无暇抚养女儿,于是便将她寄养在宜兴老家。

    几年后卢象升纳妾陈氏,但因思念亡妻故,并未将其抬为正室,直到崇祯年间卢象升任大名府知府,遂在家人、友人劝说下,迎娶当地贡生王好年之女王氏为妻,但同时噩耗也随之而来,长女不幸染病而亡。

    卢象升的正妻王氏与妾室陈氏,先后为他生养了三个儿子,分别是庶长子卢以载、嫡子卢以谦、三子卢以行,长子今年只有十一岁,次子和三子分别为九岁和八岁。

    卢象升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三个孩子却是如此年幼,其一心为公的崇高品质可见一斑。

    现在卢象升的母亲已经被接到了京师,与长子一家住在一起,卢以载也被送入国子监中就读,因为与化名的朱慈烺年纪相近的关系,两人平时关系极为密切,朱由检得知后也是欣慰不已。

    就在朱由检静思之时,极少出宫的王承恩却是奉命来到了位于京师西城的嘉定伯府门前。

    周奎在前些时日被自家女儿赶出皇宫后,觉得丢了面子的他回到家中大发雷霆,大骂周后忘恩负义、胳膊肘朝外拐,这种大事不帮忙不说,居然还指责自己在皇帝困难时没有伸出援手助力,这还是自己亲生女儿说的话吗?

    闻讯而来的周绎问清原委后,心里也是恼恨不已,随后父子二人计议一番也没商量出个办法,期间两人曾经想再次入宫请求觐见皇帝当面求情,但却被早就得了吩咐的宫门护卫拒之门外。

    随着各种各样的消息不断从宫里传出,在得知皇帝会采取组建商行对各人进行补偿后,父子二人在计算过后,依旧认为自己吃了大亏,心里头对朱由检夫妇的恨意丝毫未减。

    这一日周奎父子正打算出门后分头联络一下其他勋贵,看看能不能联合起来,集体进宫向皇帝施压时,忽然得报,宫里来人了,父子二人先是一愣,随后相视大笑。

    “我就说吧,肯定是玉凤想明白了,终于在皇帝面前给咱家说上话了,这回宫里派人来,肯定是来告知咱们不用缴纳赋税的,哈哈!

    绎儿你且去看看来的是谁,顺便准备二十两红封,走时给他送上,咱们也不能叫人家说嘉定伯府悭吝不是?”

    周奎大笑着吩咐儿子道。

    “成!爹爹且在此安座,孩儿区区就来!”

    等到周绎迎到大门之外后抬眼一看,顿时吃惊不小:“王公公怎地亲自前来周府?来人,开中门,王公公快快有请!”

    “好说,好说,嘉定伯可在?”

    王承恩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嘉定伯世子,随口问了一句。

    “家父正在后宅更衣,我这便叫人将家父请来,咱们入内说话!王公公请!”

    随着嘉定伯府中门大开,王承恩负手上了台阶走进了府内,周绎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

    “不知王公公此来有何圣意通传?我这便吩咐下去摆设香案!”

    周绎偷眼查看着王承恩的脸色,虽然没有发现有何异样,但心里头却是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香案不必摆设了,皇爷有口谕要说与嘉定伯听!

    京师都言嘉定伯府豪阔,咱家这是头一次来,乍见之下果是名不虚传啊!

    单单这座假山就得耗费不少钱粮人力吧?

    唉,想想前几年,皇爷为了省下银钱给官兵剿贼所用,每顿御膳也只有三五个小菜,咱家现下思来,心里犹自难过不已!”

    王承恩负手扫视着处处雕梁画栋,布置的美轮美奂的嘉定伯府前院,口中发出叹息之声,眼中的冷意却是如同数九寒冬一般。

    感觉到大祸临头的周绎冷汗直冒,一句话也不敢说,身子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心里头盼着老爹赶紧过来。

    “哎呀,王公公大驾光临,周某有失远迎,还望公公莫怪才好!

    公公快快有请,咱们后宅叙话!”

    就在周绎心中害怕不已之时,周奎大步流星从后宅来到前院,老远就笑着冲王承恩打着招呼。

    “呵呵,不必了,嘉定伯有心便好!

    有圣喻!嘉定伯父子跪听!

    今查,嘉定伯父子行为不端,以致京师人言汹汹,为避天下舆论于天家不利,故从即日起,嘉定伯父子禁足三月!并处顺义、良乡庄园归公!

    钦此!”

第六百二十六章 密会

    崇祯十一年十一月中,北方大地已经进入到草木枯疏、万物凋敝的时节,而千里之外的江南一带仍是一派绿意盎然的景致。

    这一日下午申时许,坐落于南京城内秦淮河南岸几里处一座规模宏大的豪宅大门前,一辆辆装饰豪华的八抬大轿先后抵达此处。

    待轿子停稳之后,随行于轿旁的管家们抢上去撩起轿帘,伸出手臂搀扶着主人步出轿外,等候在门前的数名宾客急忙上前施礼问安,随后恭请一个个气度不凡的大人物进入府中。

    一队队身穿或蓝色或黑色劲装、腰悬长刀的护卫紧随在轿子周围,待看到自家老爷被站在门前的迎宾迎入府中之后,彼此之间才开始抱拳施礼打起了招呼。

    这座六进豪宅便是魏国公徐弘基的宅邸,也是朱元璋定都南京后,大明开国第一功臣、时封魏国公的徐达亲自督公建造的。

    不过最初的魏国公府占地并不是很大,之所以能有今天占地千亩的规格,也是经过两百余年来历代魏国公巧取豪夺才形成的。

    偌大的国公府里假山池塘、名贵花木遍布,曲折回廊似是永无尽头一般,若干大小庭院彼此相通相连,行走其中时常有木质两层小楼拔地而起,为的便是能从不同角度和高度,欣赏府中各种秀丽的景色。

    徐达如果再世的话,如果没人引领,进了自家宅子也许连洗手的地方都找不到。

    魏国公一脉传至现在的徐弘基已经是第十代。

    虽然自崇祯十年起,皇帝下旨撤销大明各地的卫所,魏国公府不再握有兵权,但两百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和威望还是无人能比,魏国公府依旧是公认的大明顶尖的勋贵府邸,仅比在北京的英国公府地位略低一些,但却远超其余的公侯伯府。

    前几日,徐弘基派遣府中管事,以自己六十五岁寿诞之名在南京城中遍洒请柬,邀请诸多城内的勋贵今日申时末前来府中宴饮欢聚。现在虽说距离申时末还有一段时间,但收到邀请的勋贵们已是各自携带礼物,提前来到了魏国公府中。

    其实不管是徐弘基还是诸多客人心里都明白,这次的寿诞之宴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年过六旬的徐弘基身染重疴已有一年多,身体已是每况愈下,已经有大半年不曾见客了。

    此次宴饮的目的各人心中有数,为的就是商讨如何应对士绅一体纳粮之事。

    这个消息在京师刚一传开,很快便被昼夜不停航行于运河之上的商船带到了江南一带,并随即在士绅大户们之间引发了滔天巨浪。这些声浪很快便汇聚成了一种声音:皇帝无德,朝廷奸佞当道,竟然欲行此恶政夺民口中之食,此举以致天怒人怨!

    江南全体官员士绅当同气连枝,集体为民发声,声讨此等残民恶政之同时,采取必要之手段,阻止其在江南实施。

    从消息传来到现在十余日的时间里,除了松江府和宁波府以外,江浙地带所有府州县官府主官们,每日都会接待成批的士绅大户登门造访,强烈要求父母官们上书皇帝和朝廷,尽早打消这种欲劫掠民众的强盗行为,以保障江南地区的繁荣和稳定。

    各地大批士子生员也纷纷集结到官府门前静坐示威,抗议朝廷即将推行的苦民之策。

    江苏和浙江巡抚衙门也是门庭若市,每天都有或是致仕高官、或是在任高官的亲友等等各色人等登门问询,追问朝廷是否真要推行此策,并告诫两位高官,江南历来为朝廷赋税重地,若是此策施行,现今之繁华盛景眨眼间便会烟消雾散,希望两位抚台即刻上本皇帝,言明此事的危害性,不使刚刚稳定的大明再度陷入不可挽救之祸患当中。

    江浙两省各地主官中有人已经开始互通声气,准备联名上本,向朝廷阐明此策实施之后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请求朝堂重臣们三思而行。

    这些人当然都是即将推行的新政的直接受损者。

    就像朱由检考虑到的那样,相对于士绅一体纳粮带来的伤害,它给出的补偿根本不够看,很多人根本没把那点补偿放在眼中。

    这些人心目中认定,补偿归补偿,我们给你做官,任何报酬都是应该给的,但想从我们手里拿钱,你这和流贼有何区别?

    陛下,你这是要造反吗?

    比起士绅集团强烈的躁动和反对声,扎堆定居在南京的勋贵们相对来说倒是显得安静了许多。

    他们除了各自连夜派人赶赴京城探听各种详情之外,在消息传回之前很默契的保持了沉默,甚至连江苏巡抚衙门也去过。

    对于这些坐看大明两百年风云变幻的勋贵们来说,看清风向再做决断,才是确保富贵延绵最好的方式。

    随着时间到了申时中,保国公朱国弼、定国公徐文爵、灵璧侯汤国祚、定远侯邓文郁、忻城伯赵之龙等接到邀请的勋贵们全部抵达魏国公府,并在宾客的引领下来到了第四进花园内,徐弘基正在池塘边的一座客厅中等候着他们。

    这座整体用紫檀木打制的客厅分为两间,一进门的外间内已经点亮了数盏造型雅致、做工精巧的宫灯,里面掺杂了南海熏香的牛油蜡烛正散发出宜人的清香,四角都摆放着雕刻着吉祥图案的银盆,里面不带一丝烟火气的金丝竹炭燃的正旺,使得室内温度温暖如春。

    在外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打造的八仙桌和八张放着软垫靠背的雕花座椅,由于时辰尚早,八仙桌上并未摆着酒菜,只有碟干果糕点放在上面。

    “欢迎诸位贤弟来府上做客,老哥哥我不良于行,就不出去亲迎诸位了。

    现下时辰还早,敢请诸位贤弟先行入内,咱们先叙旧闲谈一番再行宴饮可好?

    徐五,且去告知府中所有人等,无有吩咐,不得靠近此处百步之内!”

    就在朱国弼等人先后踏进客厅立定之后,徐弘基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从里间传了出来,众人闻声相互礼让一番后,按照爵位排序依次进入了一侧的议事堂中。

第六百二十七章 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呢?

    “老夫自去岁以来便沉疴复发,估摸着已是时日无多了。

    这一年多来诸位贤弟或是亲至府上,或是遣了自家子侄携带礼品前来探望,徐某在此要当面向诸位贤弟致以谢意。

    待老朽故去之后,还望诸位贤弟能看在祖辈以及老朽之情面上,能善待我魏国公府,于诸般事物上能多多帮衬一把。

    此时此刻,老夫只望我等祖宗之间结下之深情厚谊能够代代承继下去,以确保我等子孙后代能福寿延绵,永享太平。

    为此,我等当同舟共济、共克时艰,以远见卓识为子孙谋福祉,不致因大事骤临而方寸尽失,此亦为老夫邀集诸位前来之目的也!”

    待众人进来后相互见礼之后,一身宽大道袍下已是形容枯槁的徐弘基首先开言,阐明了此次会商的主题,魏国公世子徐长春侍立在了他的身后。

    徐弘基讲完这番话之后,艰难地站起身来,冲着下手两排座椅上的朱国弼等人微微拱手,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和嘱托。

    “老哥哥何须如此?以小弟看来,老哥哥再活个二十载毫无问题,老哥哥快且坐下!

    我等勋贵之间向来同气连枝,实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关联,老哥哥切勿多思多虑!

    长春也是难得之英才,魏国公府只会越来越好,今后依旧是我南京勋贵中执牛耳者”

    在座众人连忙起身拱手回礼,除了徐弘基外年纪最长的朱国弼慨然拱手回道。

    “呵呵,那老朽就借朱老弟之吉言了。诸位且坐且坐,咱们慢慢叙谈!”

    年过四旬的徐长春代父再次回礼表示谢意,徐弘基微笑着点头示意后缓缓坐下,众人也再次纷纷落座。

    魏国公府的大管事徐五在外面巡视一圈后也来到了堂中,端起坐在银炭火炉上的茶壶给众人续上了茶水,然后悄悄退出里间,随手把侧门轻轻掩住。

    “二叔,上回小侄派人送来的那棵辽东百年野山参可是用完了?要是不够您就吱一声,小侄府库中还有,明儿小侄便遣人送过来!”

    定国公徐文爵面带关切地冲着徐弘基开口道。

    魏国公和定国公都是徐达的后代,因为徐家在太祖太宗两代都立下大功,所以才有了一门两公这种罕有的尊荣,正因如此,才有了魏国公府在勋贵中的崇高地位。

    两府传到现在,论起辈分,徐弘基与徐文爵是叔侄的关系。

    “长治有心了,上回之物还有大半未用,先不忙送来,咱们接下来先谈正事要紧。

    朱老弟对此有何见解?”

    徐弘基喊着徐文爵的表字夸赞一句后,顺势把话题拉向了正轨。

    “既是老哥哥亲自点将,那朱某便抛砖引玉,把我的一点浅见简略解说一番,以供大家品鉴!”

    徐弘基点名朱国弼发言,也是根据南京勋贵们约定俗成的排位决定的,保国公府是排在南京勋贵第二位的,定国公府则是排在了第三位。

    “首先,我以为,有关士绅一体纳粮之策为今上所定,此一点已是确凿无疑。

    以今上近几年行事风格来看,于国朝大事上,已是愈来愈乾纲独断,且屡屡出新,其种种策略绝非阁臣及他人所能想到的,此番亦是如此!

    此事传出之前,今上先是以天家及宗藩率先垂范为由,强令诸藩名下田地及商行缴纳赋税,此等开先河之举当是欲让他人无从借口。

    国朝为朱明天下,既是朱明自家人都要缴纳赋税,天下还有何人不应纳之?

    其次,此令行之不久,便有曲阜衍圣公府,冒天下之大不韪上表提议并支持此策,随后圣旨明发天下,一是孔兴燮袭封虚悬已久之衍圣公爵位,二是解圣人之后不得出仕为官之禁令,有此可以看出,此事应是蓄谋已久之计。

    据前几日京师送达之急报来看,今上意欲他图所获来对于此策中受损之众加以补偿,但经计算之后可以得知,此般贴补相对于各人之损而言聊胜于无。

    说到此处,朱某不得不佩服今上之手段。

    短短数年间,先后剿贼平虏,使千疮百孔之大明北境重现生机,并与期间将诸多手握重兵之方面大将全部约束至京师,以新编之数路新军取而代之,再以厚饷发至军卒手中,断绝此前兵为将有之弊端,从此使大明官军只知皇帝,而不知上官,军权从此无忧也!”

    朱国弼长篇大论演说一番,最后特意将最为紧要之处点明,以此作为了结束之语,在座众人听罢之后,都是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朱国弼在南京勋贵中,一向以多智且眼光敏锐而著称,在与勋贵们利益相关的事情上总是能够拿出最佳的方略和办法,然后再辅以其他手段,让事情最终都有了比较完美的结局。

    可是这次朱国弼只是阐述了皇帝和朝廷想达到的目的,并且动用了何种手段,意表明推行此策的决心和意志,但他并没有在结尾中提到应该如何应对此事。

    也就是说,在这件利益攸关的大事上,多谋善断的保国公也没招了。

    “保国公适才一番分析确是鞭辟入里,由此种种情势可见,今上此次是铁了心,甘冒天下动荡之凶险来推行士绅一体纳粮之策。

    可是,小弟至今想不明白的是,今上到底有何企图呢?

    现今內帑每岁所获之丰,乃天下人皆知之事,前番又强推开海征税,使太仓之窘境也因此骤然间得以改善。

    在此般内外尽皆无忧之况下,今上为何突行此策呢?”

    徐文爵的话语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他抛出的疑问也让众人更加疑惑不已。

    按照常理来讲,现在内忧外患都已经消除,剩下的也属于疥癣之疾。等到过几年移民开荒之策取得显著成效后,大明又会顺着正常的轨迹平稳运行下去,江南的士绅勋贵、豪门大户继续享受太平盛世下的荣华富贵,这是多好的事啊。

    可这时候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第六百二十八章 勋贵们的猜测和打算

    “我以为,今上此举其意有二。

    一是为防范江南一带重现以往隋唐时之门阀世家,从而形成朝廷难以掌控之势力。

    二则是怕江南官绅与我等勋贵抱成一团,形成一个整体,在要粮有粮、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之境况下,若是有野心极大者趁机作乱,把所有人等全都裹挟一起,截断运河这条大明之命脉,封锁大江大河,进而形成南北割据之状,那对刚刚经历天灾**之北地,可以称得上是灭顶之灾啊!”

    众人沉默半天,灵璧侯汤国祚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他是国初时开国功臣信国公汤和的后人,在汤和病逝后,其信国公爵位降为世袭灵璧侯并传承至今。

    汤和是明初开国功臣中少数得以善终者,这主要得益于其谨小慎微、会看风色的性格特点。

    而汤国祚则是继承了老祖宗遇事谨慎的有点,在遇到任何事的时候总是从最坏处着想,事事处处留着退路,在南京勋贵中属于最低调朴实的一个,也是话语最少的一个,很少有像今天这样长篇大论的时候。

    “哎,老汤你多虑了,别的不说,就说这些所谓的士绅,跟咱们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

    要说我等贪财好色,那咱们也认了,可我等能尽享荣华富贵,凭的是咱们祖上一刀一枪拼来的,大明今日之江山社稷有咱们祖宗的血汗,所以咱们享有这些乃理所应当之事。

    可那些臭文人、酸秀才,就因着读了几年所谓的圣贤书,一朝登科中试、代天牧民,没过几年便积攒下老大家业,凭啥?

    今上若真是为此担忧的话,那着实是杞人忧天了。咱们可都是与国同休之家,岂能与那些今日当官、明日罢职的文人掺和到一起?

    不过既是老汤说到此处,那咱们是不是该联名上本,单就此事表明我等绝不会与他人有所勾连之心迹,顺便再求求情,请圣上对咱们另眼相看一番,诸位叔伯兄长意下如何?”

    长相和性格同样粗豪的定远侯邓文郁先是不以为然的反驳了汤国祚的胡思乱想,紧接着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邓文郁是开国功臣邓愈的后人,在这班勋贵中属于少数不爱读书,只爱舞刀弄枪的另类之一,勋贵们在一致对外时,邓文郁扮演的是打手的角色,平素也是喜欢动手不动脑,今日难得的一番言论倒是令众人刮目相看:小邓子居然学会揣摩人心,这番话语貌似挺有道理,着实不坏啊。

    在座诸人随即纷纷对邓文郁的提议交口称赞,邓文郁一时之间也是得意不已:哼,老子也不是只爱动拳头,平时只是不屑动脑子而已,看看,今天老子只不过随口一说,你们都觉着这主意管用吧?

    “定远侯之议颇为可行,联名上本表明心迹,只要我等镇守于此,那江南之地还是大明之土,如此一来,圣上说不定会适当修改即将出台之策略,将我等勋贵与士绅区分开来,毕竟此策已经推出,我等损失可是不小。

    不过,仅此还是远远不够!

    若想于此事中受损最小,甚或是从中得利,我等须得详加计较才好!”

    朱国弼先是大大夸赞了邓文郁一番,随后话语一顿,炯炯有神地双眼扫视了屋内众人一圈。

    邓文郁的策略不能说不好,但这个策略只是为了安抚皇帝可能存在的担心,或许皇帝心中根本没有担心这种状况的发生。

    如果想保住各府的财产不会受到巨大损失,必须拿出更好的方法才可以。

    在座的勋贵无不是在江南经营日久之人,不管是在现今的江苏行省还是浙江行省都有大片田地和庄子,至于其他的商行店铺也不在少数,有人甚至在原先的湖广地区也有不少良田。

    如果平均计算的话,各府都有十几万亩左右的田地,若是按照十三缴纳赋税,除却免租赋的三万亩,那每年也要至少缴纳三万石以上粮米或其他作物,市价折银的话当在五千两以上。

    这可是以后每年都要缴纳的数额,就算以后粮价再低,也总有大几千两吧?这就等于好几个铺子一年下来白忙活了。

    虽然这笔银子对于家大业大的各人来说也算不得大钱,但两百年以来,只有他们往府中捞钱的份儿,哪有给别人交钱的道理?

    简直就是没天理了。

    朱国弼提到这里,心里顿感愤愤不平,但一想到自己最早说出的那段话之后,不平之意顷刻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皇帝手里可是有枪啊,并且是数量巨大的枪。

    邓文郁那番上本说辞,与其说是表忠心,深层次里更像是因为害怕被皇帝迁怒和清算而急于摇尾乞怜的意思。

    朱国弼心里明白,皇帝怎么可能没考虑到江南一带会出现动荡呢?

    刚刚打完灭国之战的十万官军是干嘛的?

    那可是粮饷充足并且对皇帝忠诚无比的精锐之师,不客气的说,只要拿出一万人,不,只要五千人下到江南,再大的动乱也是旦夕而定。

    皇帝要是想趁机把他们这伙无所作为的勋贵给收拾了,只要随便按上个罪名,在座这些百年豪门眨眼之间就会被连根拔起,所有的财富都会变成皇帝赏赐的银两,那上面可是沾着他们和家人的鲜血啊。

    别以为不可能。

    成国公、襄城伯、诚意伯不也都是开国功臣之后吗?不也是在京师经营了两百年、自恃掌控京营十几万人吗、天下无人敢动吗?

    还不是眨眼间成了灰。

    灵璧侯汤国祚说的貌似有道理,其实狗屁不是。

    自家人知自家事。

    江南的确有钱有粮有人,可这些能顶鸟用?

    越富足的人越想保住眼下的财富,谁会拿着身家性命去对抗刀枪?

    “现下最要紧之事,便是尽速遣散各人府上蓄养之私奴,以免将来事有不谐之时落下口实!

    之后咱们再好生计议一番,务必做到准备充足,看看这帮士绅大户会闹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咱们再伺机而动!”

第六百二十九章 对皇帝的人身攻击

    “保国公的意思是,此次朝廷有可能会调派官军南下,以备局势动荡时予以强力压制?

    保国公会不会是有些杞人忧天?

    江南可是国朝赋税重地,一旦有大兵汇聚与此,其破坏力或可使两百年繁华胜地毁于旦夕之间,今上当不会有如此不智之举吧?”

    一直未曾说话的忻城伯赵之龙忍不住开口质疑道。

    自崇祯六年起,原先的崇祯帝为防南京勋贵一家独大,遂将南京守备勋臣的职权授予了赵之龙,以此在勋贵之间形成牵制作用,赵之龙也因此得掌南京兵权数年之久,忻城伯府也因此由勋贵中排在末尾的地位一跃成为有数的实力派,府中财富也是迅速增长起来。

    然而,就在赵之龙春风得意之时,崇祯十年,朱由检下旨,将江南地区除孝陵卫以外的所有卫所全部裁撤,军户转为民户,存在了两百年的南京守备勋臣也成为了历史,赵之龙的权势眨眼间荡然无存,此举让赵之龙心内实在是憋屈不已。

    执掌江南兵权期间,随着权利和地位的大大提升,赵之龙也膨胀了不少,在勋贵中行事说话也表现的比较强势,幸亏他心里还算有分寸,所以才为没被其余勋贵联合起来进行打压,但自从丢了兵权之后,忻城伯府还是很快恢复到了原先在勋贵中排在末尾的地位,他的话语权也几乎消失殆尽。

    “朱老弟适才所说并非危言耸听,老夫觉着,若事情严重到不可控时,以武力压制将会成为朝廷之首选!

    这帮文人要是不知收敛与节制,妄图以民乱要挟朝廷,最终或许会有不可测之祸生发!

    总而言之,此事咱们还是勿要掺和进去为好。

    诸位回府之后,明日便开始着手遣散各府私奴,把身契发还,之后全部改为雇请,并使其每人都要签字画押。

    至于朱老弟所言能否从中得利一事,那我等接下来便细细商议一番,一旦事态发展到我等所估之况,那咱们便有的放矢按策略行事!”

    就在南京勋贵们研判形势并商讨对策时,苏州府衙门后院的书房内,苏州知府方文也正在与同知任元山商议着当下的局势。

    自从上次通判焦云峰等人试图煽动苏州民乱、然后顷刻间便被锦衣卫镇压、任元山当机立断跪求方文原谅,并彻底倒向了朝廷这边之后,方文在事后出具奏本保下了任元山,后者在心怀感激的同时,从此也是事事处处以方文马首是瞻,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地融洽。

    因为还没有接到圣旨的缘故,所以松江府袭官案案犯大规模斩首行动还没有开始进行,还没有被铁血震慑的苏州府士绅们已是叫嚣不已。

    苏州府各州县的许多生员已经被动员起来,开始陆续向苏州府进行聚集,大街小巷的墙上都被人连夜贴满了揭帖,内容无非是指责和痛骂朝廷奸臣当道、蛊惑皇帝出此恶政,妄图强抢民财、破坏江南安定繁荣的局面,已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

    方文虽已派遣了府衙中的衙差们几人一组,整日游走于苏州城内各个主要路段,专门负责清理这些揭帖,但衙差们白天刚把揭帖撕掉,第二天又被贴的满城都是,并且随着各种谣言的漫天飞舞,揭帖的内容也变得越来越过分。

    刚开始时,绝大部分揭帖还能引经据典的对即将实施的新政进行反驳,基本没有涉及到人身攻击。

    但最近几天出现的新揭内容已经开始变味了。

    很多揭帖对阁臣和其余六部主官进行指名道姓的进行辱骂和攻击,编造各种荒诞不羁的故事来污蔑这些朝堂重臣,相关内容实在是令人不堪入目。

    有些士绅大户还雇请一些平日里举止轻浮,言行放荡的生员,在各个茶馆酒楼公然对朝廷进行攻击,并把给那些重臣编排的桥段演绎开来,以此来诋毁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对于这种十分恶劣的行举,方文下令府衙中的捕快尽出,但凡发现有聚众以言辞侮辱朝廷者,立刻予以拘捕。经过两天的雷霆行动,这种行为才得到了有效地遏制。

    “府尊,您看看,这是今日在某处巷口刚刚撕下来的揭帖,其内容着实荒诞不堪,写贴之人实是猖狂已极,若是不采取措施加以惩处,就怕今晚会有更多相似之揭帖现身街头巷尾,城内百姓大多无知,要是轻信帖中之言,怕是于圣上之形象造成难以估量之伤害啊!”

    任元山一边说一边将一份揭帖递向隔桌而坐的方文,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地凝重。

    方文赶紧接过揭帖展开仔细观瞧,眨眼之间便浏览完毕。

    “无耻之尤!真是狗胆包天!

    这是在自寻死路!

    天下竟然有如此卑鄙龌龊之徒!

    小人也!

    该杀!”

    方文霍地站起身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手迅速挥动,嗤嗤声响中,那份状如后世报纸般大小的揭帖转瞬间被撕得粉碎,随后被方文狠狠地挥向空中,碎纸如同数十只大小不等的蝴蝶一般纷纷扬扬落到青砖铺就的地上。

    这份揭帖直接对朱由检展开了攻击。

    揭帖把朱由检描述成了一个荒淫好色、贪图享乐之徒,什么夜御十女啊,整日在后宫开办无遮大会啊,后宫的宫女平日间穿着的襦裙都开着裆,以随时迎接皇帝宠幸啊。

    这些还不算过分,令方文愤怒无比的是,揭帖中暗示,皇帝觊觎皇嫂张嫣的美貌,居然设法将其玷污,最终致使张嫣不堪受辱而投缳自尽。

    幸亏是有名吏目早上带着衙差巡视时发现了这份内容恶毒的帖子,并且立刻将其撕了下来,当时周围还没有围观者观看,要是再晚上半个时辰被人发现并到处宣扬开来,那不光是天家形象受到巨大侮辱,整个苏州府衙的主官们也别想善终。

    “老任,你即刻亲自跑一趟亲军千户所,将此事告知千户许有成,他自会采取相应之手段!

    某些人既是想灭族,那此次便成全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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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八年介绍:
现代人穿越到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身上,没有金手指,也没有剑眉一轩或者仰天狂笑的幼稚举动,更没有动辄诛人九族的白痴行为;只是凭借着对历史的了解和自己的思路来改造大明。本书内容尽量贴近历史,不适合喜欢小白文的新人阅读。崇祯八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崇祯八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崇祯八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