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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绯炎     琥珀之剑txt下载     琥珀之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二幕 四境之野会议(II)

    没想到这件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相比起风精灵、法恩赞人与克鲁兹人之间兄弟阋墙一般的仇恨来说,圣奥索尔的精灵与玛达拉的亡灵之间所拥有的只能是血海深仇一般的仇恨。

    自从系索之年的第一次砾谷战争之后,精灵与亡灵在白山以南的区域反复厮杀,这些战争的规模每一场几乎都要比埃鲁因与玛达拉之间的冲突庞大血腥得多。

    无数精灵长眠于白山以南的土地,甚至在四十年前,精灵们还在那场战争中损失了一位精灵王。

    历史上玛达拉第二次扩张以来,其主要的攻击方向便在圣奥索尔以东,并最终打通了通往阿尔喀什山脉的通道。而在这个时空双方的仇恨虽然还没到不死不休的那一步,但也不遑多让。

    而其他生活在光明下的国度对于这个黑暗的王国也多有怀疑,因此在与亡灵同盟的这个议题上,就连此刻最需要后援的克鲁兹人本身,也不禁望而却步。

    但法恩赞人与图门在这个议题上却表示出了强硬的坚持态度,法恩赞人那位骑士团长甚至一度达到了要以退场相要挟,才勉强让亡灵的使节团加入了这场会谈。

    不过情况依然不容乐观,风精灵们在会议中向玛达拉的亡灵冷眼以对,会议因此而陷入了漫无止境的僵持之中。

    瓦拉与老尼德文宰相就此几度在三方之间担任起了联络人的任务,但他们私下向法恩赞人询问时,后者却只表示这是玛莎大人的指示。

    法恩赞人信奉的是光明之道,这是直接源于上一个时代的神系信仰,据说他们可以与玛莎产生联系并得到一些神谕,不过老尼德文宰相与瓦拉更愿意相信那不过是贤者艾尔兰塔的示意。

    至于圣奥索尔一方的意思更加强硬,风精灵甚至直接表示这场战争不需要亡灵参与他们也一样可以获得胜利,而且他们还在私下里质疑亡灵的居心,怀疑玛达拉人其实已经与黄昏之龙勾结在一起。

    从个人的意愿上来说,无论是老宰相还是瓦拉都认为法恩赞人这是多此一举。但他们却不得不在意图门的意见。因为他们很清楚这座强大的要塞事实上是真正掌握在谁手中,没有这座要塞,他们就不可能在这里挡住晶簇的大军。

    克鲁兹人的复国更是无从谈起。

    但这件麻烦的事情终于在半月之后迎来了转机。时间转入十一月的下半旬,四境之野迎来了剑之年冬天的第一场降雪。当阿尔喀什的群山开始为皑皑白雪覆盖的时候,沃恩德的白银之民——布加人终于抵达了这座要塞。

    自从tiamat法则之网发生剧变,白银之民的空中城邦土崩瓦解之后,白银之民便陷入了自身的麻烦之中。虽然所罗门领导的那一支白银之民还是参与了克鲁兹之战,并在战争中与龙族并肩作战。不过在那之后,银色联盟的消息便被封锁了,白银之民也不再出现在大地之上。

    直到三个月之后,所罗门才重新派出使节,告知克鲁兹人与法恩赞人,银色联盟将会参与这场会议。

    而现在,他们来了。

    由于布加人的浮空帝国在永黯之海上所处的位置,他们在风精灵与玛达拉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虽然布加人号称不问世事,但巫师们与精灵们私下却有比较深厚的友谊。

    圣奥索尔精灵的魔法铠甲,浮空舰队。无一不由布加人的影子,在当年支援埃鲁因人的那场战争当中,布加人其实也是站在精灵一方。白银之民甚至偶尔还会帮助精灵惩戒玛达拉的亡灵,并在玛达拉的边境上建立了为数众多的监察站,为圣奥索尔的精灵们示警。

    因此精灵们向来是布加人的天然盟友,在得到了这些银袍巫师的保证之后,风精灵们第一次产生了松动,终于同意让亡灵们可以先派遣一支军队由那位女王陛下领导,前往要塞参战。

    不过它们对于亡灵们在圣奥索尔东方提出的领土和避难要求,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不予同意。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不同意背后的意义是什么,只要亡灵们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可以让光明的世界认可,那后后续的问题也不是不可以谈判。

    老宰相尼德文知道那位闻名已久的亡灵女王是位真正的政治家,而她一定会同意这个要求。

    会议的进程在精灵们的松口下开始逐渐向前推进。一周之后,第二支精灵军队进驻了要塞。不久,银湾地区各国也各自调集军队,开始向北方开拔。

    而这个时候炎之圣殿治下的邦国中又有好消息传来,那位失踪已久的修女公主殿下回到了她的祖国安妥布若,并响应克鲁兹人与炎之圣殿的号召。在自己的祖国招募志愿者,前往前线支援这场战争。

    而在这位公主殿下巨大的影响力之下,银湾东部的各国很快便建立了一支真正意义上的联军,以炎之圣殿的名义向北方开始进军。

    十二月初,阿尔芒洛家族的老一代家主——修女公主玛格达尔的祖父,上一次圣战之中的联军十二位副元帅之一的白狼剑圣勃兰克重新出现在安妥布若公国,轰动了整个银湾,甚至一度惊动了炎之圣殿。

    这位前任联军副元帅失踪至今据说已有近五十年,几乎每一个熟识他的人都认为他已经离世。但没想到这位传奇英雄竟然在这个世界面临的最危急的关头再一次复现,安妥布若公国据说因此而举国欢腾,而克鲁兹人也炎之圣殿的授意下重新授予了这位老英雄副元帅的身份,并将东部银湾地区的联军交予其指挥。

    而同一时期所发生的另一件事则令仍在阿尔喀什地区的帝国老宰相尼德文感到既激动而又紧张——据说有人曾经在银湾地区发现了他的孙女——德尔菲恩的踪迹,在向玛格达尔公主去信并得到确认之后,这位已年近耄耋的老人兴奋得几欲老泪纵横。

    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年的冬末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在这个世界的角落上所滋生的那些阴影之外。

    但正是这个时候,在四境之野如火如荼的会议,却又一次陷入了停顿之中。

    原因很简单。

    布加人忽然离席了。

    十二月十七日,布加人的使节团忽然向各方面宣布,他们将暂时退出会谈,并可能在一个不明确的时间重返会议中。

    但一切都不确定。

    而至于原因。白银之民一如他们之前的高傲并未谈起,只是在之后一天,几乎所有在巴贝尔要塞停留的银袍法师都失去了踪影。

    这件事还尚未在整个会谈中掀起波澜的时候,另一个回到巴贝尔要塞中的人。带来了更加重要的消息——

    一辆马车驶入了金斯廷堡。

    马车随行守卫森严,近三十名克鲁兹重骑兵将这两四轮马车团团围绕,马车尚未停稳,便有一名仆人小跑步来到车门边,打开车门。放下矮凳,好让马车中的乘客下来。

    金斯廷堡周边的环境自然远不如帝都,这些位于群山之中的要塞系统之间所有的不过是坑洼的道路相连而已,虽然足以支撑小规模的骑兵在其中机动运转,但对于马车来说只不过是勉强可以行使而已。

    但马车中的乘客仿佛并未太过在意这一点,她探出半个身子来,左右看了看四下的环境,然后冷冷地开口道:

    “带我去见我父亲。”

    在得到自己女儿抵达的消息时,小尼德文正在与自己的父亲——老尼德文宰相谈论着布加人蹊跷离去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不过当门被推开的时候,两人看到自己明显清瘦了许多的女儿挥了挥手让下人先退出房间。然后反手关上门,一脸严肃地对两人说道:

    “父亲,祖父大人,请立刻封锁整个巴贝尔要塞。布加人忽然离席,是因为白山地区出大事了。”

    ……

    “法伊娜?”

    “啊,真是非常不好意思,诗朵,我走神了。”法伊娜皱着眉头看着那个方向的精灵使节团们,她刚刚看到一个急匆匆的信使匆匆闯入了使节团所在的方向,联系到近日以来会议上诡异的气氛。总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学者小姐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只微微笑了笑。

    “没什么,不过我们得加快一点速度,待会儿维罗妮卡大人和曼格罗夫大人还要使用这个沙盘。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将它布置好。”

    “是啊,”一旁的鲁施塔第一天才少女,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帝国圣殿骑士团副团长的劳伦娜小姐正掩口打着呵欠:“真讨厌,昨天的战斗中那些讨人厌的树钎子丢掉了灰石山谷的几个堡垒,今天却得我们克鲁兹然帮它们夺回来……啊,好困啊。”

    “劳伦娜。”一旁这位小姐的未婚夫,菲拉斯赶忙拽了拽她的袖子:“你这么说可千万别叫老宰相和瓦拉大人听到了,这一次我们两非得被关一周的禁闭不可。”

    “哼,”劳伦娜却显得不以为然:“本来就是,我真讨厌和这些政客整天混在一起,听说奎和娜莎他们已经加入了一线的战斗部队,是维罗妮卡大人特许的,可恶,真羡慕啊。”

    “你一个女孩子,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菲拉斯不以为然。

    “没出息,”劳伦娜瞪了这家伙一眼:“你看看人家布兰多先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伯爵大人了,他还只是个埃鲁因人。”

    “我也是伯爵啊。”

    “你这个世袭伯爵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你能打败女王陛下吗?你能打败帝国吗?”

    “这个嘛,”菲拉斯赶忙摇头:“就算我有那个能耐,我也不敢啊。”

    “何况你也没这个能耐。”劳伦娜对自己未婚夫摇头叹气,她忽然想到什么,看向一旁的法伊娜道:“对了,法伊娜,听说你好像很早就认识托尼格尔伯爵大人。”

    “啊?”法伊娜这才惊觉过来,连忙摇头道:“……啊,那个嘛,也仅仅只是认识而已。”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与布兰多的初次相遇,虽然口中否认,但脸却忍不住红了起来。

    “脸红了啊,法伊娜,”劳伦娜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不会吧,难道你对那位伯爵大人有意思?”

    “才、才没有呢,”法伊娜连忙大声否认道:“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我只见过布兰多不过两次而已。”

    “喔,布兰多,”鲁施塔的天才小姐笑嘻嘻地说道:“才不过两次而已,就叫得这么熟悉了。”

    “劳伦娜——!”

    法伊娜叫了半声,但后半句话忽然卡在了喉咙里,她碧蓝色的眸子里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来,惊讶地说道:“德、德尔菲恩小姐?”

    “噗嗤,”劳伦娜笑得前仰后合:“法伊娜,你这个转移话题的借口未免也太拙劣了一些,德尔菲恩小姐?你还不如说维罗妮卡女士好让我更害怕一些。”

    法伊娜脸色古怪至极:“不,劳伦娜,那是真的。”

    “真的,别开玩笑了,那个可恶的女人早就失踪了,现在本小姐才是鲁施塔的第一天才呢。”

    但劳伦娜忽然僵住了。

    因为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亲爱的劳伦娜小妹妹,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个讨人厌的女人吗?”宰相千金微微笑着:“嗯,鲁施塔的第一天才大人?”

    菲拉斯亲眼看到自己的未婚妻面色变得很差,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德、德尔菲恩姐姐……”

    “哼,待会再和你算账,”德尔菲恩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向法伊娜道:“法伊娜,我是来找你的。”

    “德尔菲恩小姐,你回来了?”

    德尔菲恩点了点头:“你知道我遇上了谁吗?”

    “谁?”

    “布兰多。”

    “啊?”法伊娜吓了一跳,几乎产生了一种自己被看穿了的错觉,她害怕地左右移动着目光,小声问道:“怎么了?”

    但德尔菲恩的神色却十分严肃。

    “现在我需要你帮忙,法伊娜。”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幕 夏野(I)

    玲和莲两姐妹坐在椅子上,用木质的刀叉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面前盘中的烤肉与面包,咯吱咯吱直响。两姐妹的嘴唇上都有一抹十分可爱的白色奶痕,而盛牛奶的杯子被放在一旁。

    斯洛玛是靠近布契地区一个比较大的小镇,这个在黑森林边境上的小镇由于长期集结着大量的冒险者与做黑森林买卖的商人,是玛达拉与埃鲁因边境之外最大聚居点与集市之一。当然,这里通常也是个三不管的地带,镇子的主人是一个雇佣兵团,在这里只要不是明面上的争斗,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被允许的。

    当然,这些小把戏还不被布兰多放在眼中,在暗中对付了三个试图向玲和莲出手的不长眼的毛贼、以及两个试图觊觎他的钱包的小偷之后,他们才安稳地坐在了这间旅店之中,当然,两姐妹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的。

    这个地方无论是距离信风之环还是布契都非常近了,它的北方是托桑卡德森林的南麓、是西尔曼河谷,而往西这是格拉哈尔山脉的缓坡带——布兰多记得在夏季来临之前,他曾经带芙蕾雅进入过格拉哈尔山中一次,当时他在那片峭壁上往东眺望时入眼所见的暮霭沉沉的森林,其实就是眼下他们所处的这片被称之为‘夏野林地’的森林。

    这片森林是信风之环黑森林带的最东端,再往东,便是与玛达拉相接的布契山脉,也是他们之前所经过的地方。

    这片森林可以说是黑森林的一部分,但也可以说是黑森林外围的边缘地带。在这些人烟罕至的地方往往藏有常人无法想象的机遇,森林中的魔兽、矿藏以及前人遗落的宝藏、遗物都可能代表着一笔横财。正因为这样的原因,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为了埃鲁因南方冒险者与亡命徒的聚集地。

    布兰多甚至知道,在托尼格尔汇聚的冒险者、雇佣兵们,他们的秋夏路线之中便包括这个地方,每年春天他们便会从托尼格尔出发,途径托桑卡德森林来到这里,冒险、寻求委托或者仅仅是找点什么事干。进入秋天之后,在入冬之前,他们才会离开这个地方,回到托尼格尔度过漫长的冬季。

    不过自从冷杉领原本的领主被他干掉之后。托尼格尔的秩序为之一清,除了一部分守法的冒险者之外,原本那些亡命徒与雇佣兵们便被赶出了托尼格尔,他们有一些前往西尔曼地区,有一些则前往夏布利。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留在玛洛斯过冬的外地人都变得多了起来。

    所以才有眼下热闹的景象。若是剑之年以前,这这座小镇在眼下这个时节,是比较冷清和萧条的。

    雇佣兵、冒险者这些沃恩德大陆所公知的亡命徒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穷困潦倒的一批人,但同时也是最奢富的一批人,他们手上的钱来得快也去得快,因为没人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送命,因此及时行乐成了这类人的信条。挥金如土的消费习惯带动了当地的商业活动,聚集在这里的商人们便是由此而来,不过由此展开的各类商业活动也是门类繁多。其中不乏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们。

    就在这间旅店的正对面,布兰多就看到好几个衣着暴露的妓女在招揽客人。而她们的顾客们也大多不是什么讲究的家伙,有些人竟公然在大街上调起情来,当布兰多看到一个家伙毛毛躁躁地将手伸进其中一个女人衣服下面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起身关上了窗户。

    接下来在将一个嚷嚷着威胁他将窗户打开的家伙从大厅中丢到外面的街道上之后,布兰多才拍了拍手重新坐下来。他看到面前两姐妹的脸蛋都有些红,玲的脸色稍微淡然一些,而莲的脸蛋已经完全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不用去在意那些人,一群人类的渣滓罢了。”

    “是的。布兰多先生。”小姑娘结结巴巴地说道。

    “多吃点,牛奶必须喝完。”见两姐妹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嫌恶的神色,布兰多不禁微微一笑:“这里的烤肉酱可是特色。在夏布利往北你们都吃不到这么正宗的味道了,黑暗森林内的食材在外面可是很罕见的。下一餐要到托尼格尔才能吃到这么丰盛的食物了,路上又得啃肉干。”

    莲闻言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路上那充作干粮的肉干又干又咸,像是打翻了盐罐的木柴,当然外表看起来也是这样。

    不过再怎么说,也比她们姐妹俩常常饿肚子好得多。而且至少在这位大人身边,她们不必****担惊受怕。

    可惜姐姐执意要回兰托尼兰,而她也想回去看看那家修道院还有伙伴们,否则看起来留在托尼格尔似乎也不错。

    正餐除了令人垂涎欲滴的烤鹿肉之外,还有一种弯弯的牛角面包,也是本地的特产,辅以黑森林中几种浆果调味,深得两姐妹的喜爱,连一贯沉默寡言的玲在吃了一口之后脸上都露出满足的神色来。

    饭后布兰多为两姐妹点了餐后水果作为甜点,木托盘上盛得满满地葡萄与野草莓被送了上来,这些水果反倒是这一餐中最昂贵的部分——产自兰托尼兰沿海低地庄园之中的葡萄要经过魔法窖储之后才能适应长途运输,商人在木箱中放上隔板,垫上一层又一层稻草,再放上魔法保存之后的葡萄,再铺上稻草,最后钉死木板,辗转转运几百里,才能抵达这里,在兰托尼兰低地随处可见的葡萄在这里昂贵得价比黄金。

    莲比较博闻强记,因此隐隐猜到这些珍贵水果的价值,不仅略微感到有些不安。一餐吃掉等重的黄金,简直叫一直以来过着清贫生活的这对姐妹感到有些负罪感。

    不过布兰多对此却并不在意,从瑙袄到博多再到马洛斯,这一路上以来三人风餐露宿。虽然以他现在的实力来说吃什么都无所谓,但两个小姑娘还处于长身体的阶段,换算成人类的年龄来说,她们最多不过十一岁出头,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在荒野中没有条件,好不容易到了个落脚点,自然要多犒劳犒劳。

    这两姐妹是白的孩子,但她们也是梅蒂莎的亲人,这两个可爱坚强的小姑娘,在布兰多看来本来生来便应当享受着公主般优渥的生活,但现实却叫她们挣扎于困境之中,可即便如此,她们还是没有放弃乐观的希望,反而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寻找母亲的道路。

    从兰托尼兰到玛达拉,数千里的行程,她们不但好好地保护了自己,而且还一边旅行一边学习,仅凭这份毅力,便叫人很难不心生喜欢。

    何况这点钱其实对布兰多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不要说瓦尔哈拉和冷杉领庞大的财富皆属于他,就是让德内尔伯爵的年金,他也根本用不完。

    唯有让布兰多感到意外的是,这些新鲜的魔法窖储葡萄在兰托尼兰以外比当地庄园往年产的红酒还要昂贵,是仅仅在贵族桌上才能见到的珍贵食材,他也没料到在这个边陲的小镇上能看到这种东西,这可不仅仅是其价值与价格的因素。

    因为这还涉及到地的消费能力,布兰多不禁好奇,难道自己在托尼格尔两年多,玛洛斯这个小地方就已经繁荣到了这等境地,一个个小小的旅店中也随时准备好了会接待贵族客人?

    不过布兰多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一个年轻人端着酒杯出现在他面前,对方身上丝质的长袍,貂皮帽上的纹徽,无一不说明这是一个贵族子弟。不过布兰多注意到对方的举止稍稍有那么些不得体——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经贵族,但****在公主殿下、欧弗韦尔、还有尼玫西丝这些王国最优秀的贵族身边耳濡目染,总算也是修炼成了没吃过猪肉的境界——单凭观察就足以分辨得出一个贵族是否真有底蕴。

    虽然布兰多自己觉得这个能力并没有什么鸟用。

    他猜测这个年轻人可能是埃鲁因一些新兴贵族家族的子弟。

    自从安培瑟尔与让德内尔战争之后,王国内贵族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些在寒霜之乱够受到迫害的贵族纷纷获得平反,虽然其中有一些可能原本并不是王党成员,但因为在两场战争中空缺出的位置太多,加上战争结束之后公主殿下又重新册封了一批有功的贵族,新贵族还是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从地里冒了出来。

    这些新贵族的典型特征便是没有封地、或者封地很小没有实权,但他们往往靠近王室或者公主殿下,或掌有实权,虽然埃鲁因目前还没有可以被称之为‘政府’或者是‘朝廷’的统治机构,但在他或多或少的影响之下,一个围绕在格里菲因公主与哈鲁泽身边的官僚体系还是在渐渐形成,这些人将构成埃鲁因未来全新的政治生态,他们将不再是诸侯,而是国王与王国的臣子。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幕 夏野(II)

    由于没有封地,这些新贵族与传统贵族没有共同的利益,事实上由于新兴贵族几乎与王室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因此至少在眼下,他们与传统贵族几乎天生便是对立的。不过埃鲁因的新贵们暂时还不成气候,而终有一日,他们会成为公主殿下可以依仗的实力。

    布兰多并没有猜错,他面前这个年轻人叫做哈因夫,其父是一个王室的侍从官。这个过去在埃鲁因的贵族生态中不能再不起眼的职位,如今却掌握着真正的权力而且据说公主殿下有意模仿克鲁兹帝国改革之后的制度,重新设立宰相一职。虽然哈因夫不指望他父亲能当上王国的宰相但官僚体系的兴盛意味着未来他父亲能在这个系统中走到更高的位置,至少不是一辈子在王室的侍从官这个职位上籍籍无名。

    而且随着王党的逐渐起复,原本就和马卡罗有旧的自己的父亲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虽然官职仍未变动,但哈因夫的父亲却已深得欧弗韦尔的信任后者几乎就已是帝国的宰相,只是暂时还未被冠以那个头衔而已。

    家族的地位也由此一跃千丈,原本不过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贵族,现在却已经隐隐有了向世家大族的方向发展。他才八岁的弟弟被也送往托尼格尔,在那位名声显赫的伯爵大人的领地中学习成长,并被家族寄予厚望,哈因夫自己胸无大志,对此倒并不嫉妒,眼下的贵族爵位未来看来未必世袭,而且他只喜欢交游贵族,再说家族地位提升,他也乐见其成。

    哈因夫很早便注意到了在旅店中的布兰多,虽然这个年轻人无论是穿着举止都不像是贵族,但他身上却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气度叫人难以忽视,甚至过目难忘。哈因夫不知道那是布兰多身为现代人一半的灵魂和习惯在作祟。而且自从他步入圣贤领域之后,身上时刻所散发出的气息便愈加让人感到自然和浑然天成。

    就像是艾尔兰塔这样的贤者,穿着再朴素,外表再平常。在人群当中还是一样会让人一眼注意到。除非是后者刻意隐藏,否则那种磅礴的气势就像是黑夜之中皓月当空一样明显。

    不过仅仅如此到不至于叫哈因夫亲自来见,那些水果不过是他表示友善的举动而已,他未必要叫布兰多知晓自己的存在,不过看到布兰多出手教训了那个醉汉之后。哈因夫心中微微一动,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你好,这两位可爱的小女士是阁下的?”

    “她们是我的妹妹。”

    哈因夫露出恍然的神色,他其实对莲和玲的身份并不关心,这不过是个开口的由头而已。虽然这两个精灵小女孩的确叫他有些好奇,但那也仅仅是好奇而已。

    玲和莲微微有些吃惊地看着布兰多,大概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阁下是经过玛洛斯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家伙,这一路上以来和自己搭讪的人不少,但大多是不怀好意。要么是见财起意,要么就是对自己身边这对半精灵姐妹心怀不轨。

    但面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不像是缺钱花的样子,而且似乎也并非怀有恶意,他主动举了举杯,意思是感谢对方的款待,显然那些魔法窖储的水果便是来自于眼前这个年轻人。

    “我也是,”哈因夫答道:“看起来阁下是埃鲁因人,我是蒙托洛家族的哈因夫,我父亲是德里克?蒙托洛。”

    “苏菲。”

    “苏菲?”哈因夫愣了下,这听起来不像是个贵族的名字。而且对方也没有自报家底,他知道自己可能有些唐突了,不过好在他也并不在意。

    “看起来苏菲先生是刚刚从玛达拉逃难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逃难回来的?”布兰多不禁笑了,一边示意对方坐下。

    哈因夫也不推辞。坐下问道:“苏菲先生,玛达拉国内情况还好吗,亡月之海南面真有传闻的那么糟?”

    布兰多心中还有些奇怪,对玛达拉感兴趣的埃鲁因人可不多,虽然这两个国家如此临近,并且埃鲁因还长期遭受燃至玛达拉的战火。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这个王国上到贵族下到平民,几乎没太多人真正去研究过他们的邻国。

    就算是民间的一些传闻,多半也是以讹传讹的床头故事罢了,里面充满了对玛达拉的亡灵青面獠牙的描述,然而真正知道这个黑暗国度底细的人,却少之又少。

    他心想难道说玛达拉境内四七的流言这么快就已经蔓延到埃鲁因了,这流言流传的速度还真够快的,距离梅霍托芬一战也不过两三个月而已,而那还是在亡月之海南方发生的事情。

    他一边想,一边摇了摇头道:“我和妹妹们从瑙袄附近过来,那边的确挤满了难民,大多数人都想要跨海逃往银湾地区或者白山,真正像我们这样前往埃鲁因的人很少。我选择走陆路,但卡拉苏附近的山道几乎全部被封闭了,所以我们只好绕道博多南面,通过卡兰加黑森林的北缘进入埃鲁因。”

    布兰多半真半假地描述了自己这一路上的行程,不过他之所以绕道博多倒不是因为卡拉苏的山道都被高地骑士封锁了,而是这边更接近托尼格尔而已。

    但这番说辞在哈因夫听来却理所当然,他能想象这段说来不长的旅程有多么艰辛与危险,从瑙袄到玛洛斯几乎一路上都是崇山峻岭,旅程不下千里,沿途几乎没有文明地区,这个年轻人和他的妹妹能够抵达这里一方面是运气好,一方面也说明了对方实力确实不俗。

    他闻言不由得感叹道:“那你们的运气可真好。”

    “哦,怎么?”

    “现在看来你们当初没有选择和其他人一样前往白山和银湾,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哈因夫放低了声音:“苏菲先生恐怕还不知道吧,白山出事了。”

    “怎么回事?”布兰多皱起了眉头,这一路上以来他的确听到了一些风声,不过因为一直以来都在文明的边缘地区赶路,无暇他顾。再加上这些以讹传讹的流言如今在玛达拉北方广为传播,有一些明显就是无稽之谈,但却仍旧有广大的受众。

    “精灵们许可亡灵入境的军队忽然袭击了白山,杀死了山之王夏利芬格,据说有几千当地居民被杀死,其中大部分都是艾利斯安納的精灵。圣奥索尔的精灵王廷为此而震怒,现在精灵们已经封闭了国境,据说已经要和玛达拉的亡灵开战了。”

    “这不可能!”布兰多斩钉截铁地说道,如今在白山的那一支亡灵一定是玛达拉女王所率领的布罗曼陀黑玫瑰的主力,这支亡灵大军正等待着四境会议讨论的结果,以决定它们的去留。

    它们怎么可能在眼下这个当口突然攻击风精灵?除非是四境会议上出了什么变故,但这还是不可能,在他印象当中那位玛达拉的女王陛下绝对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他的反应吓了哈因夫一跳:“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消息却很真实,如今早已在埃鲁因传开了,听说是因为风精灵不允许玛达拉在他们王国东面的荒野上落脚引起的。”

    布兰多摇了摇头,这太荒谬了,玛达拉女王绝对不会因为这个缘故突然发难。不过如果传闻是真的话,那么事情就变得复杂了,亡灵们竟然击杀了山王夏利芬格,这位白山的英雄在原来的历史上一直到第二纪中期都还活着,他在精灵中威望极高,而且本人还是精灵王廷的成员,如果他真的死在亡灵手上,那么圣奥索尔与玛达拉之间的仇恨便再也不可能平息了。

    他皱起眉头来,隐隐感到事情有些超乎自己的预料,他忽然产生了一种紧迫感,要赶快回到埃鲁因。这件事的变化或许远远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本能地感到那背后或许有黄昏之龙的影子,如果是那样的话,埃鲁因同样可能面临危险。

    布兰多还没忘记,玛莎大人在离开之前曾经告诉他,终焉的王座就在那片受祝福的土地上。而黄昏之龙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他不担心别的,但如果黄昏之龙用同样的手段暗杀了公主殿下或者是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他不能承受的损失。

    面前这个年轻人忽然变得阴沉起来的脸色让哈因夫感到话题有些难以为继,事实上他甚至感到一种仿佛窒息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哈因夫心中惊骇无比,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仅仅是皱了下眉头,便好像让他感到了外面的天空都暗下来了的错觉,那种感觉就算是在他严肃的父亲面前,也从来未有体会过。

    他下意识地正襟危坐,手心出汗,正想找点什么话题来结束这可怕的会谈,但脑子好像一片空白,一时间原本圆滑的交涉能力仿佛也变得干巴巴起来,连原本想要说什么也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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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幕 夏野(III)

    玲和莲自然也察觉到了布兰多的变化,不过两姐妹与布兰多相处,早已习惯了他身上的气势,因此到并没有觉得太过不适。`不过她们同样感到吃惊,隐隐觉得好像自从从停滞之界返回之后,布兰多身上的气势便一日胜过一日,有时候他不经意地展现出来,仿佛就可以让整个天地为之变色。

    那种气度就像是一位真正的王者在巡视他的国度,那仿佛是一位地上的神祇,与周遭的凡人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正是这个时候,旅店内光线一暗,一行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哈因夫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那些人,脸上不禁变了颜色。

    “哈因夫,你这个胆小鬼竟然躲在这里!”从门外进来的一共是五个人,除了四个身披长袍的巫师之外,还有一个趾高气昂的少年。后者同样衣着贵族的服饰,并且一举一动莫不显示出其出生身的高贵,只见那少年看到这个方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讥讽地开口道:“你真以为我会找你的麻烦?你难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就算是你弟弟我也不屑一顾,何况你这个废物,不过算你好运,躲得够快,否则当时我非要揍你一顿不可。”

    他还想说什么,但仿佛顾忌到身后的几个巫师,不屑地摇了摇头,径自向旅店内走去。

    布兰多这才回过神来,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却正好看到那少年挑衅地向自己看过来。对于这些贵族子弟的年少轻狂,他已是领教得不少,因此也不以为意,只回过头向哈因夫问道:“这些人是?”

    “那是罗林特,他是紫荆伯爵之子,他父亲是戈兰—埃尔森大公的家臣,他本人也是戈兰—埃尔森名噪一时的天才,据说有继女武神大人还有白狮之剑布雷森、洛卡三人之后成为埃鲁因新生代的天才的潜力,不过他本人确实很强,连我弟弟也比不上他。`”哈因夫如实回答道。

    说到最后时,他忍不住心有余悸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对之前那一幕记忆深刻,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究竟实力达到了何种程度,竟然只是情绪的变化就让他产生那样的感受。

    或许这就是步入了金之境的高手,这么年轻的金之阶,哈因夫心中暗暗吃惊,他知道所谓埃鲁因的三天才——女武神芙蕾雅,白狮之剑布雷森还有那个年轻的副军团长洛卡也不过才刚刚触摸到要素领域而已。

    也就是说,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可能有不逊色于埃鲁因最出色的天才的天赋,意识到这一点的哈因夫,不由得下意识地收起了自己的轻视,把布兰多放到了和自己同等——甚至更高的位置。

    “罗林特?”布兰多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自己离开埃鲁因之前还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他离开埃鲁因的时间确实不短,足有大半年之久,这些日子以来埃鲁因国内国外都生了很多事情,有些东西可能确实与他离开之前大有不同了。

    他想了一下,问道:“说到戈兰—埃尔森的天才,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菲尼斯的人?”

    “菲尼斯先生,”哈因夫闻言肃然起敬:“你是说那个在让德内尔的剑术大会上大放异彩的年轻人吗,听说他曾经得到过那位伯爵大人的指点,菲尼斯先生的剑术如今在埃鲁因年轻一代的天才中已经屈一指,罗林特可远远比不上他,不过听说菲尼斯先生去了圣奥索尔,去风精灵的帝国学习修行剑术。”

    布兰多没想到小菲尼斯竟然会有这样的境遇,看起来他的确没有看错后者的天赋,不过可惜他们不是一条路子上的人,否则他倒不介意收小菲尼斯当自己的学生。他当初指点小菲尼斯剑术,就是为了给他打开一扇通往更广阔世界的大门,如今看来那番起点已经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小菲尼斯会前往圣奥索尔可以说既在他预料之外,也在预料之中。`

    或许有朝一日,埃鲁因又会诞生一名剑圣,不过这条路的艰辛,只有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才会明白,他相信小菲尼斯能够克服这一切。

    既然小菲尼斯也远远过那个叫做罗林特的家伙,那么看来对方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天才,布兰多心中便不再在意之前那匆匆的一瞥了。

    “哈因夫先生,你弟弟是?”

    “我弟弟是我父亲的幼子,他今年才八岁,和我这个没用的大哥不同,在剑术上有些天赋,家族很看好他,”提到自己的弟弟,哈因夫笑了起来:“我父亲把他送往托尼格尔,在那位大人门下学习,虽然不指望他能成为那位伯爵大人的侍从骑士,但只要能学到一点东西,并足够他受用终生了。”

    哈因夫在提到那位伯爵大人时,语气中充满了崇敬之意,不管布兰多在传统贵族之中如何受到非难,但却难以改变他在安培瑟尔一战当中力挽狂澜的传奇经历。现如今布兰多早就是埃鲁因几乎所有少年与年轻人的偶像,是无数少女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尤其是对于新兴贵族来说,这位伯爵大人不仅仅代表着一个传奇,更代表着一方冉冉升起的强大政治势力。

    身为一个新兴贵族家族中的子弟,这种影响力往往是双重的,哈因夫忍不住开口道:“说起来,那位伯爵大人才是埃鲁因真正的天才,我听说他今年才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是一位剑圣,拥有要素开化的实力,同时还是王国的伯爵,拯救王室与公主殿下的英雄,与这位大人比较起来,罗林特那家伙又算得上什么?”

    “不到四十岁?”布兰多差点喷饭,心想自己怎么突然就老了二十岁,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异于常人,一般人很难相信自己是以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做到这一切的。

    而事实上,他两世为人,心理年轻也确实不是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何况这个世界上像是艾柯那样年纪轻轻便成为公爵的人毕竟是少数,何况奥菲利亚家族也有自己的苦衷。

    听到哈因夫的吹嘘,玲和莲两姐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姐姐还稍微矜持一点,只微微抿嘴,妹妹却一个劲地直看布兰多,仿佛后者脸上有朵花儿似的。

    好在哈因夫正沉湎于追忆那位伯爵大人的英雄事迹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对精灵姐妹的异常。

    布兰多实在不忍打扰这个年轻人的幻想,不过他想到什么,还是又问道:“那个年轻人同行的那些巫师你认识吗?”

    对于这个问题,哈因夫显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是他雇佣的护卫吧。”他揣测着说道。

    布兰多不置可否,不过显然在先前那四个巫师身上,他隐隐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虽然急于赶回埃鲁因,不过布兰多还是让精灵小姐妹在玛洛斯休息了一夜,接下来旅程要深入卡兰加山脉西面的黑森林之中,丝毫不比在于松山脉的崇山峻岭之间轻松,甚至更加麻烦。虽然玛洛斯已经接近托尼格尔,但要想抵达冷杉领仍旧要绕过格拉哈尔山脉,他自己一个人的话可以直接穿过格拉哈尔山脉最高的山峰,节约近一半的行程,但带这对精灵姐妹,这段旅程至少也要走上两天。

    太阳落山之前他试着召唤了夏尔,很快收到了回应,但对方此刻并不在埃鲁因,而是前往了银湾地区。不过夏尔告诉他会尽快返回埃鲁因,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将他召回身边。

    这倒没什么必要,不过布兰多原本打算通过夏尔事先通知托尼格尔的安蒂缇娜和公主殿下自己已经在返程,眼下这个愿望却也落了空。

    第二天一早,哈因夫便如约前来邀他们一起上路。原来在打听到布兰多三人准备前往托尼格尔之后,这个贵族子弟也临时起意,打算去那位伯爵大人的领地内看看,一来是想见见自己的弟弟,一来是圆他的追星梦。

    不过布兰多怎么都觉得是后面的原因占了主要的比例,为此莲一路上都在偷笑,取笑这家伙有眼无珠。

    对此布兰多倒也不无不可,虽然他对这个年轻人谈不上有什么印象,后者甚至给他的感觉有些太过浮夸,但他也想借此机会看看新兴贵族们的心态是如何的,他们的后代子嗣将如何改变埃鲁因的政治环境。

    不得不说哈因夫是个很健谈的人,他们一路穿过玛洛斯热闹非凡的集市,布兰多时不时出手解决掉那些潜在的觊觎目光和向着两姐妹伸过来的黑手,哈因夫则一路向他们介绍当地的一些历史以及商人们出售的产自黑森林中的奇珍异宝。

    布兰多见识非凡,自然清楚这家伙介绍的东西中有近半都是谬误百出,不过即使如此,在埃鲁因的贵族当中也算得上是有眼光。有些东西非得是当地人才能说得清楚,但这个年轻人却能讲德头头是道,仿佛是在本地浸淫多年的原住民,但实际上后者在这里落脚也不过才一周多而已。

    这倒也算是一份能耐。

    关键是拥有这么一个导游,旅行也变得生动了许多,不再那么枯燥,尤其是对与精灵两姐妹来说。布兰多虽然自己也知道很多东西,甚至比哈因夫更多,但他早就习以为常,未必能把这些东西讲得那么生动引人入胜。

    时间很快便一晃而过,第三天早上,一行人便已经进入了格拉哈尔山脉的范围之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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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幕 龙血

    格拉哈尔山脉以东的林地沿着缓坡地带生长,郁郁蓊蓊犹如一层毯子,山腰之上笼罩在冬日的薄雾之下,烟雾缭绕。布兰多、哈因夫、玲和莲四人沿着河谷地带前进,山间溪流淙淙流过河滩上的卵石之间,涉水过河时莲调皮地提着鞋子,将雪白的赤足伸进冰冷的溪水中去,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来。

    布兰多笑着看了看这对姐妹,一手一个将她们提了起来。

    哈因夫最先过河,他过河之后便发出惊讶的叫喊声来。布兰多在两姐妹的惊叫声中将她们送过河,才发现河对面浅滩上竟铺着一层密密麻麻的‘红毯’,那是龙血苔,此刻哈因夫站在那片‘红毯’中显得惊讶无比。

    龙血苔最早不过是黑森林中籍籍无名的一种植被,不过自从托尼格尔的炼金术士开始从龙血苔中萃取次级龙血药剂之后,这种原本再普通过的植物便在冒险者之间顷刻身价百倍。而且罗曼的七海商会与埃鲁因王室都不限量地收购龙血苔作为炼金原料,这种风潮甚至影响了其他国家,纷纷派遣出间谍与使者前来托尼格尔寻求次级龙血药剂的配方,以及收购这种药草。

    因为这个缘故,埃鲁因南境黑森林尤其是边缘地带的龙血苔在迅速减少,这种药草的价格也在节节攀升,最近几个月来,不深入黑森林深处,已经很少能看到如此规模的龙血苔了。

    不过黑森林中秩序与法则异于它地,同一条道路上的景象出现大规模变动是常有的事情,有些地方甚至可以一天成林,忽然密密麻麻长出龙血苔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无非是某地法则变动的一种体现而已。

    “苏菲先生,”哈因夫回过头来,有些兴奋地挥着手嚷道:“我们可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啊,这里竟有这么多龙血苔,我们有四个人,你们三。我一,把它瓜分了如何?”

    布兰多点了点头,不由得对这贵族子弟另眼相看,财帛动人心。虽然有些身份的贵族子弟对于钱物心态要淡泊得多,但是在分割财物时哈因夫能第一时间把玲和莲姐妹考虑进去,至少说明对方是个细致有分寸的人。

    “这些是什么植物?”莲有些吃惊地看着哈因夫不同寻常的兴奋,她蹲下去用手抚摸了一下龙血苔的苔衣,只觉得和一般的地衣植物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她们离开埃鲁因之前。龙血苔的作用还远未被人们所重视,所以她们对这种植物的价值毫无概念。

    “这是龙血苔,两位女士,”哈因夫大声答道:“这可是一大笔钱,自从那位伯爵大人发明了龙血药剂之后,这种植物便身价百倍,如今在黑市上已经可以卖到一盎司几百托尔的价格。”

    两姐妹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到布兰多身上,连玲也不例外,这两天以来她们已经陆陆续续从哈因夫口中听到了太多关于那位伯爵大人的事迹,而这些事原本都是布兰多闭口不谈的。

    “那么多?”

    “这里恐怕有足足一百磅吧?”

    “没那么多。还得晒干,能剩下十分之一就不错了。”哈因夫摇头道。

    布兰多也没料到龙血苔竟然会升值得这么快,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过去在游戏中时这种药草的价值不高是因为它们产量更大的缘故,因为玩家可以深入黑森林深处,在那些地方龙血苔就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了。

    “布兰多先生,”莲小声对他说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和姐姐不能要。”

    “这个提议你没和姐姐商量过吧?”布兰多看着紧紧抓着自己妹妹手腕的玲。

    莲的脸一下就红了,玲也罕见地红了脸,但这个小姑娘随即臭着脸转过头去。

    布兰多摸了摸莲的头,说道:“这些龙血苔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你们来说却很重要,我会让哈因夫直接将它们折价成钱,你们将来在兰托尼兰生活,虽然我可以委托在那里的朋友照顾你们。但毕竟你们自己手里也要有钱才行。”

    “我们能自己赚,布兰多先生。”

    “你们本来也不能靠这笔钱活一辈子,精灵们的寿命可是远比人类更长的,”布兰多调侃了她们一句:“不过有了这笔钱,你们就可以买下一个店铺,有了稳定的生活来源。你们才能安下心来去打听自己母亲的消息。”

    莲这才没有反对。

    布兰多又说道:“等回到托尼格尔,我会帮你和你姐姐弄一瓶龙血药剂,这种药剂在未成年的时候使用,其实效果更好。”

    “布兰多先生……”莲的眼圈不由得有些红了:“你为什么对我们那么好?”

    布兰多摸了摸她的头,并没有回答。

    龙血苔折价成现钱对于哈因夫来说其实更有利,毕竟这东西目前在埃鲁因南境一天一个价,更不用说在北方。

    不过布兰多其实对这些龙血苔并不太在意,瓦尔哈拉的白狮卫队早已全面完成了龙血药剂的普及化,埃鲁因目前对龙血需求最大的方面来自于北方的白狮军团和雅尼拉苏的王家海军,其次才是各地的地方军团,这些药剂落在他手上和落在哈因夫手上其实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最终都会辗转流入埃鲁因的龙血苔交易市场中去。

    他更在意其实是这些突然出现的龙血苔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龙血苔很少在黑森林的边缘地带如此大规模的生长,因为在玛莎的祝福之地的边境,地区法则相对较为稳固,大规模的异像往往代表着有强大的宝物出现。而这其中能够让充满了活性的龙血苔加速生长的东西,便只有生命之泉与龙血池。

    而后者,其实是与前者差不多的东西。

    布兰多隐隐有些心动,他一直委托人在黑森林中寻找生命之泉与青春之泉的下落,却独独漏了龙血池。倒不是他的疏忽,而是这个东西更加罕见,传说中龙血池是龙王之血汇聚在地上形成的,它是举世无双的至宝,龙血池中的龙血能制作顶级的龙血药剂,这种药剂甚至能让凡人真正拥有一部分黄金血脉的能力。

    而这还是其次,关键是龙血池有类似于生命之泉的能力,能让人从中破茧重生,再塑躯体。而这个功能,正是他最需要的东西之一,他身边有太多人需要生命之泉了,无论是要治好迪尔菲瑞的隐疾,还是重塑学姐的身体,还有他一直想要帮助崔西曼墓穴中那个鹿身女妖解脱晶化病的困扰。

    而且有了龙血池中的龙血,他还能尝试将芙蕾雅一举提升入要素的境界,有了沐浴龙血的基础,未来女武神在这条道路上将会走得更远,甚至远远超过她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成就。

    等哈因夫收集完龙血苔之后,离开河滩深入森林之内沿途的景象果然应证了布兰多的猜测,森林中一片片生长着魔力杜鹃,这是一种典型的魔法植物,它们以魔力为食,往往会趋向于魔力呈现高度活性的地区集中。

    哈因夫简直高兴坏了,魔力杜鹃也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材料,但数量如此之多,品质如此之高,却世所罕见。他下意识便向布兰多咨询意见,但这一次布兰多却制止了他,并重新选择另一个方向。

    “苏菲先生,这是?”哈因夫显得有些不解。但他毕竟是贵族子弟,马上反应了过来,有些惊喜地说道:“难道说,森林中有魔力汇聚点?”

    布兰多点了点头,黑森林中魔力不会无端汇聚,往往是形成了‘天然之物’者怪物的巢穴,但巢穴附近只会有黑暗魔力汇聚,环境阴森可怖,眼下这样的情况定然是有‘天然之物’产生。

    所谓天然之物,便是歌唱之泉、生命之泉、青春之泉这三大泉水与龙血池,还有活性之金与金绵羊,但这些天然之物中,龙血池无疑是等阶最高的那一类。

    “会是什么东西?”哈因夫有些兴奋地问道。天然之物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宝物,不过相对而言,歌唱之泉和金绵羊要常见一些,在南境的冒险者常常会遇到这两种东西。

    其中歌唱之泉无法带走,但却会给予遇见它的人永久的幸运,并且泉水中满是白银,仅仅是带走这些银子,就能发一大笔财。

    不过哈因夫隐隐感到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可能会是个‘大东西’。

    “听说过龙血池么?”布兰多问道。

    哈因夫一脸茫然。

    “那么听说过生命之泉吗?”

    “什……什么,苏菲先生……你是说?”这个贵族子弟在听到生命之泉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连声音都忍不住走调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哈因夫神情古怪,时而激昂,时而紧皱眉头,但过了一会儿,他却沉默了下去。生命之泉一直以来都是流传于埃鲁因南境最著名的传说之一,曾经有人说过在埃鲁因南境——确切的说是托桑卡德森林之中有一口生命之泉,遇见它的人可以返老还童,拥有精灵一般悠长的寿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幕 巫师

    无数人为这个传说而魂牵梦绕,但不知多少冒险者命丧夏布利南方的森林中而终生无缘得见这口泉水一面,每年都有人声称自己见过生命之泉,但大多数时候这些流言被证明是谣传,久而久之,关于生命之泉的传说竟成为了埃鲁因南境一个极富地方色彩的传奇故事。

    布兰多知道在埃鲁因南境确实有一口生命之泉,不过并不在托桑卡德森林,而是在这片森林更南方的黑森林之中。他也一直在寻找这口生命之泉,但生命泉水行踪不定,并不永久地停留在某一点,要想遇见它,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面对这样一个久负盛名的传奇之物,心态失常是很正常的事情,布兰多对这个贵族子弟的反应不以为奇,他宽解道:“不必担心,如果我们真有幸得见生命之泉的话,每个人都能获得足够的好处。”

    听了布兰多的话,哈因夫总算调节了过来,他舒了一口气道:“不必担心我,苏菲先生,其实只要能够远远地见到生命之泉一面,我就已经满足无比了。”

    这倒不是夸张,生命之泉并不是纯粹的死物,对于它不喜欢的存在,它会选择遁去避而不见。

    不过这一次,见到的却未必会是生命之泉。

    森林忽然在前方豁然开朗,布兰多眼前竟然映入了一座破败的城市——或者正确的说法是一座城市的废墟,零落的石基与断裂的木制结构埋藏于从生的蔓藤与杂草之间,但依稀能见昔日纵横的道路,仍旧呈现时光流逝之前的景象。

    “这是失落之城!”哈因夫脱口而出道。

    相传托桑卡德森林南方的矿山中的奴隶发生暴动之后逃亡至此,日益蕃息之后,逐渐形成了城市的规模。直到后来后来南方军团攻破此地,当地逃民才又放弃这座城市,向南逃入黑森林深处。

    那些人中的一支建立了今天的玛洛斯,而这座废城则被以讹传讹被描绘为一座消失在森林中的鬼城,一两个世纪来关于它的传说愈加笼罩上了神秘色彩。但其实它一直都在原地,冒险者时而还会经过此地。

    这座城市原本叫做‘barbe,当年柯文一行人前往西尔曼时便途经此地,后来他还在往来托尼格尔的信件中提到此事。并提到此地并没有谣传中那么离奇。

    布兰多对此自然更是清楚,他伸手制止了哈因夫的话语,低声说道:“里面有人。”

    其实这座城市中时常有冒险者经过,有人在城市的遗址内宿营也并不奇怪,不过布兰多却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废墟内确实有人。还是布兰多认识的人——

    四名巫师正交替站位,不断向一堵断墙后面施以法术,他们原本披在外面的灰色斗篷已经褪去,露出布满银色花纹与符记的长袍,口中念念有词,银色的光束从象牙法杖上交错射出,将断墙打得尘土飞扬。

    烟尘中怒吼连连,不时闪过一道红色的护盾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困在那里,此刻正陷入绝境之中。

    但忽然之间。一块巨大的岩石忽地从烟尘中飞出,一名巫师措不及防被撞个正着,银色的法术光辉才刚刚从他身上冒出,整个人便已经横飞了出去,轰然撞进身后一栋废墟中。

    这灰头土脸的巫师很快从尘土与碎石中爬了出来,身边多了一层银色的球形光膜,魔法的力量救了他一命,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不复之前的风度——象牙法杖已经断成两节,头上的风帽也也也撕破了向两边耷拉下来,露出一个刺满了银色刺青的瓦亮光头。

    巫师愤愤地抬起头来。消瘦的面庞上有一双诡异的银色眼睛,那眼睛里只有眼白没有瞳仁。

    罗林特在远处看到这一幕,从藏身的废墟中走了出来,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巫师们弄出的动静太大了。这附近距离马洛斯并不远,时常有冒险者经过,他没想到那头蜥蜴这么难对付。

    他正掂量自己需不需要上去帮忙,但这时候眼前人影一闪,罗林特看到一人翻墙落进他所在的这杂草丛生的院落中。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拔出剑来。但定睛一看,却发现来者是自己在托尼格尔的同学那个废柴的哥哥:“哈因夫,是你!”

    “罗林特?”哈因夫也一阵疑惑,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这里的人竟会是罗林特:“你怎么会再这里?”

    “那不关你的事,”罗林特看到另一个人翻墙进入了院子里,正是那天所见的那个冒险者,他心中不由一阵鄙夷,心想哈因夫这扶不上墙的家伙真是什么人都混在一起。然后又有两个小姑娘从墙头跳了下来,罗林特看着这些人,冷冷地答道:“哈因夫,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们最好滚远点。”

    “这里也不是你的地盘。”玲同样冷冷地回答道:“你凭什么那么说?”

    哈因夫却有些犯难,罗林特的父亲地位可比他父亲高得多,而且是有封地的传统贵族,没有公主殿下撑腰的话,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对方。

    若是平时,他现在就应当服软退让了,但不知为何,他却鬼使神差诶原则看了布兰多一眼。

    “就凭我是罗林特,紫荆伯爵之子,”罗林特压根没在意哈因夫,他冷笑着对玲说道:“小姑娘,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好一个紫荆伯爵,原来埃鲁因的贵族们就学会了恃强凌弱。”布兰多的声音平静地响了起来:“但没有国王的土地上没有贵族,高傲的年轻人,在这片黑森林中任何人都没有区别,死亡永远悄无声息、籍籍无名。”

    哈因夫虽然看向布兰多,但做梦也没想到后者竟敢说出如此大胆的话,尤其是前半句话的口气几乎叫人以为这是一位埃鲁因的国王。不过他想到在旅店中的那一幕,心下又有一些理所当然的感觉,拥有那样气势的人,好像正该当说出这样的话来。

    罗林特也是一种错愕,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感到可笑至极,区区一个冒险者竟敢威胁自己:“哈哈,杀我?就凭你们?冒险者,你可以试试看,不过向一位贵族动手,你最好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正在哈因夫为两方的寸步不让感到头痛的时候,布兰多却抬起头来看向远方,他感到那个方向一阵强烈的法术波动传来。

    片刻之后,一个银袍的巫师从那个方向飞了过来,在罗林特身边落下。

    “怎么回事?”巫师听到了之前罗林特的狂笑,不禁语气不善地问道。

    “有几个误入的冒险者,”面对这个巫师,罗林特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收敛了许多。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对哈因夫说道:“哈因夫,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立刻滚远一些!”

    “认识的人?”

    “厄……是我同学的兄长,他父亲是个王室的侍从官,是个不大不小的贵族。”罗林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公主的人?”巫师眉头一皱:“那不需要这么麻烦,杀掉就行了。”

    “巫师大人,等等。”

    在那巫师说出杀人的一瞬间,哈因夫便反应了过来拔出佩剑,但那巫师不为所动,举起手中的象牙法杖。

    而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同样举起手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巫师手中的象牙法杖竟然脱手飞出,稳稳地落入他手中。

    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除了玲和莲姐妹之外。

    哈因夫手持长剑僵在了那里,此刻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这一路同行的年轻人,竟是一位巫师大人!

    而罗林特的心思更加复杂,他一脸扭曲地看着这一幕——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自己身边这些巫师来自何处,而自己身边这一位更是四人之中的首领,他竟然举手抬足间被人夺去了法杖——那可是被巫师视作和法术书一样被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位被夺去了法杖的巫师直接呆住了,他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中一眼,下意识地握了握手,仿佛这是一个恐怖的幻觉。

    只有布兰多显得镇定自若,仿佛这一幕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看了看手中这支精致的象牙法杖,脸色有些阴沉,抬起头来淡淡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的问题直接忽视了一旁的罗林特,俨然已经是在场所有人中的主导者,但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感到理所当然。

    好像这个冒险者,天生便应当拥有这样的权力。

    对方的巫师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终于感受到了这压倒性的力量层次,终于意识到这并非是一个荒诞的噩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事实。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莫名踢上一块铁板,但眼下最重要的却是保住性命。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幕 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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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真正的聪明人,除了那些黑塔之上的疯子之外,来自任何地方的巫师都绝对不会是什么殉道者,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他们首先会选择明哲保身。

    银袍巫师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也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一位比自己等阶更高的巫师,当然他绝不相信一个战士能够在举手抬足之间夺去他的法杖,他摆出了恭敬的神态,哆哆嗦嗦地答道:“……这位大人,请相信我绝对无意冒犯,如果我知道您的力量是如此强大,绝对不会对您有丝毫不敬之心。”

    这听起来有些荒谬的逻辑却是巫师世界的真理,在这个追求魔法与力量的世界中,强者为尊,达者为先,如果一个强大的巫师对一个弱小的巫师出手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冒犯强者的威严,却是最愚不可及的事情之一。

    当然,巫师们往往自命不凡,尤其是白银学会的工匠巫师们往往约定成俗不会对凡人出手,只不过这样的约定,私下里总有人不会遵守,尤其是那些凡人‘自己不长眼睛’的时候。

    当然这位巫师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成为那个不长眼睛的家伙。

    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布兰多打断了:“我不关心你的这些废话,前面一句。”

    “前……前面一句?”

    银袍巫师愣了片刻,但随即意识到什么,一旁的罗林特竟看到这位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忽然好想抖糠一样哆嗦了起来。

    布兰多见到这一幕,心中已然有数,他冷冷地开口道:“象牙法杖,塔林的秘境守护者,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打算向埃鲁因出手了,为什么?”

    如果先前还只是惶恐,那么在这一刻那位银袍巫师几乎是要崩溃了,他用一种无比恐惧的眼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尖叫道:“你、你究竟是谁?”

    布兰多正要让这家伙冷静一些,但此刻天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塔里安,为什么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那银袍巫师猛然抬起头来,向着半空中尖叫道:“小心。有同行!”

    他话音未落,天空中已经降下一片蜿蜒的闪电,犹如万千银蛇一般,张口向布兰多咬来。但布兰多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那一片片雪亮的电光还没靠近他身边。便像是徒有其形的幻术一般,自动消弭于无形了。

    站在他面前的银袍法师眼珠子都差点突了出来,把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枚鹅蛋。

    “这不可能!”

    天空中同时出现了三名银袍巫师,其中一人风帽破裂,正是之前那个光头的巫师。但他们立刻举起手中的法杖,下意识想要施展下一个法术。

    可惜布兰多却懒得和这些人浪费时间,他只看了那个方向一眼,说道:“给我滚下来。”

    话音刚落,仿佛一阵狂风刮来,三名银袍巫师竟然立足不稳。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半空中坠落下来,轰然落地。

    布兰多身形一闪,那个叫做塔里安的银袍巫师首领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看到自己的三个同伴被对方提在手上,像是丢三头死猪一样丢到了地上。

    寂静。

    现场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这个时候就算是哈因夫也看出来了,这个于自己一路同行的年轻人绝非是什么普通人,他面前这几个银袍巫师一看就不是什么小角色,关键是,他看到那光头的巫师脸上银白色的眼睛。

    白银之民!

    这个细节就像是一个轰雷落在他的内心深处,让他忍不住上下牙都打起战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白银之民的巫师。他们是布加人的工匠巫师。

    那么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他又是谁?

    难道他竟是一头巨龙?

    罗林特也是面色惨白,这位伯爵之子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头一次明白过来。原来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在说大话,而真的可以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他。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恐惧,至少自己没有进一步触怒对方。

    “虽然有一些事发生了偏差,但历史的惯性却依旧,看来这个世界的萨萨尔德联盟还是建立了,”布兰多把玩着手中的象牙法杖。面冷如冰:“我不需要你们回答,也明白你们的身份,你们是秘境律行者的叛徒,暗中背叛了你们的首领罗安大法师,投入到罗萨尔德麾下的狗腿子们。”

    “是吧,塔里安先生?”

    罗林特竟听到比自己牙齿打战更加响亮的声音,他面色苍白地回过头,发现那个银袍巫师的首领牙齿咯咯作响,一副活见了鬼的神色。

    “你是谁!?”

    地上一个女子的声音尖叫道,四名银袍巫师中竟有一个是女人,但布兰多心中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他将手一挥,那女巫师顿时惨叫一声撞向了一边的墙上。

    那早已松动的破墙本来根本不可能对一位白银巫师造成任何伤害,但布兰多却生生压制了女巫师身上所有的魔法防护,让她肉体凡胎地撞了上去,纵使白银之民体魄远强于人类,但巫师种毕竟是巫师种,这一撞之下,那女巫师浑身上下顿时不剩下几根完好的骨头,眼看便翻了白眼。

    在场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纵使是玲和莲姐妹,也是头一次见布兰多展现出这样冷酷的一面,下意识有些害怕。

    但布兰多心中却没有丝毫触动,他心中清楚这是些什么样的败类,眼下这个时节,绝不再容许一次巫师战争了。

    “现在是我问你答,”布兰多冷冷地说道:“白山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在捣鬼?”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所有事情,历史上萨萨尔德联盟干下的那些好事他还历历在目,为了争夺战争石板,巫师们降临凡世,分裂为两大阵营,彼此征伐。而最后漆黑之眼弗拉基米尔更是背叛了白银之民,投向了黄昏之龙的怀抱,他暗中挑拨圣奥索尔的精灵们与亡灵的关系,从而引发了斜林会战。最后更是间接解开了埃希斯的封印,引来了狼之灾。

    这个世界历史虽然已经发生了偏差,但世界线的惯性却依然,看来战争石板现世之后。萨萨尔德联盟还是一如历史上那样建立了,而亡灵不可能在这个时节攻击白山,那么剩下的可能性便只有巫师们的挑拨了。

    毕竟这是萨萨尔德联盟在历史上有过的前科。

    不知是被布兰多的雷霆手段噤若寒蝉,还是因为布兰多所表现出的未卜先知的能力震撼了这些人,塔里安心中竟生不出隐瞒的心思来。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那是弗拉基米尔大人和拉塔基城的巫师们干的好事,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尊敬的大人……”

    “那你们又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只是奉命来阻截一个女人,她是让德内尔伯爵的心腹,她手上有一块战争石板。”

    “那个女人叫什么?”

    “她叫茜,啊——”塔里安还没说完,便飞上了半空中,他赶忙尖叫起来:“大人,不要杀我!”

    “你们抓到她了吗?”布兰多将他固定在半空中,口中问道。

    “没。还没有,”塔里安慌慌张张地说道:“本来任务很顺利,但没想到半途中杀出一只古怪的蜥蜴,那蜥蜴有些像是传说中的旅法师,我们和它打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压服了它。”

    布兰多心中一动,冷冷地问道:“你们杀了它?”

    “不,没有,我们怀疑它是旅法师的后代,打算将它带回塔拉基城。”

    布兰多回过头。哈因夫早就在听到之前的对话时便已经跑了出来,很快他就在外面叫了起来:“苏菲先生,在这边!”

    布兰多看了被固定在半空中的塔里安一眼,走出院落。看到哈因夫正站在一个大坑之中——那大坑位于一面断墙背后,火爪蜥蜴人领主罗帕尔正闭着眼睛躺在坑底最深处,它身上笼罩着一层银色的符咒,显然是被那些巫师封印住了。

    布兰多心中隐隐有些奇怪,他试过那几个工匠巫师的实力,其中最差的都有法则巅峰领域中位的水准。看样子罗帕尔竟与这些人大战了一场,它什么时候有这个能耐了。而且昨天傍晚他联络过自己所有的旅法师生物,梅蒂莎和希帕米拉应该还在试炼之中联系不上,但墨德菲斯姐弟与罗帕尔也并不在联络范围之内,最后联系上的便只有夏尔。

    他不知道吸血鬼姐弟现在在什么地方,但却没想到罗帕尔离自己竟然这么近也联系不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理论上来说只要没有跨越位面,就不应该会隔断旅法师与旅法师生物之间的联系才是。

    “苏菲先生,这是……?”哈因夫有些疑惑地看着这头体格健壮的蜥蜴,他就算是再见多识广,也不会认识火元素位面的原住民——火爪蜥蜴人。

    但布兰多却只是摆了摆手,伸手在罗帕尔身上的银色符印上轻轻一抓,那些封印的符咒便摧枯拉朽般消弭于无形。

    虽然早已见识过布兰多的神奇,但这一幕还是震得年轻人目瞪口呆,心想布加白银巫师的法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羸弱了?

    “领主大人,”罗帕尔睁开火红色的眼睛来,竖瞳中流露出一丝惊喜:“茜小姐她已经逃走了。”

    “我知道。”布兰多点了点头,温言道:“你好好休息下,那符咒有吸能结界,等你恢复之后,再慢慢和我说这之间发生了什么。”

    蜥蜴人领主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哈因夫却张大嘴巴道:“苏菲先生,你、你认识它,它还叫你领主大人,原来你竟是一位贵族?”

    “有些事情你终会明白,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哈因夫先生,”布兰多答道。不过他面色虽然镇定,心中却隐隐不安。

    萨萨尔德联盟的爪牙出现在埃鲁因周边,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何况先前塔里安明显对公主殿下表现出敌意,他们的目标真的只是出现在埃鲁因的战争石板而已?

    还有,弗拉基米尔为什么会在眼下这个时候挑拨圣奥索尔精灵与亡灵之间的关系,塔拉基城不是要在星火之年后才会投向黄昏之龙的怀抱么?

    一个个谜题,在布兰多心中生根发芽。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幕 堕落

    白山的清晨笼罩于薄雾之中,空气里弥漫着萧瑟与冰冷的气息,远远地传来了哀歌的哀唱,精灵们在战场上收拾同伴们的尸体,隐隐有低低的啜泣,打破了这晨光之下的寂寥与宁静。

    一双睿智的眼睛足可以透过迷雾看到它背后所潜藏的黑暗与诡计,正这双黑沉沉的眸子,默默地注视着战场上四处散落的骨骸。

    “亲爱的陛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可不太安全,那些发了狂的精灵随时有可能冲上来把我们撕个粉碎。”

    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不为所动,她弯下腰,用雪白的素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然后放开手掌,让砂砾从纤细的指间滑落而下。

    “看出什么了吗?”

    “确实是通灵术黑魔法的痕迹,非常拙劣的嫁祸,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出亡灵序列那帮陈朽不堪的老家伙身上的恶臭。”因斯塔龙回答道。

    “但它们不那么认为。”女王指了指远处的精灵们。

    因斯塔龙只得耸了耸肩。

    “回去吧。”她说道。

    “真回去了?”因斯塔龙愣了愣,他与一旁板着脸的塔古斯互视了一眼,看到了各自眼中的疑惑。这位女王绝不是一个听得进劝告的人,一旦她产生了主见,那么这个帝国就要遵循她的意志而运作。

    “事情已经清楚了,我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女王陛下反问道。

    “可我们要怎么向那些发狂的树钎子解释?在它们看来亡灵序列和我们就是一伙儿的,”因斯塔龙补充道:“事实上也是一伙的。”

    “别废话,跟我走。”

    “陛下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塔古斯却开口问道:“亡灵序列是对付不了白山的,更不用说它们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就撤走了,这样的组织能力不像是它们应有的水准。”

    “谅它们也不敢。”

    “不愧是拉贡家族最年轻的成员,你至少比这家伙稍微聪明一点,塔古斯,”玛达拉女王看了这位独眼的吸血鬼一眼:“是布加人,通灵法术的表象之下掩盖着更深层次的秘密。我很想搞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时她看到迷雾的另一头已经有人向这个方向走过来,随即转身消失在了森林之中。因斯塔龙与塔古斯互相看了看,“亡灵序列那帮朽木竟与布加人勾结到一起了?”因斯塔龙惊讶地问道:“可布加人图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你要去问塔格斯,他的地缘与战略学是满分。”独眼的吸血鬼在转身之前。板着面孔回答道。

    “但我在战术课上可以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他已经是一路大军的统帅,而你只是个纵队长的原因。”

    “有些事情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塔古斯。”

    “不能。”

    ……

    银龙港正在熊熊燃烧,水中倒映着冲天的火焰,骤然遭灾的生灵在火中哀哭。整个港口内嚣叫着杀戮的狂笑、绝望的惨叫与女人的悲鸣声。

    弗拉基米尔面无表情,冷静的银色的虹膜内倒映着数以千计的半人马涌入这座港口之内,港口几个世纪汇聚起来的财富,顷刻之间被付之一炬,野蛮替代了文明,无情地掠夺了一切——无论是财富、女人还是生命。

    被砍头的男人的尸首堆积成山,血漫流成河,染红了台阶,又注入海湾,继而令整个港口都血红一片。但弗拉基米尔精致的红色丝绸长袍却纤尘不染,仿佛与周遭惨烈的背景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一匹刺有青色纹身的半人马恭敬地拎着一颗蜡黄的人头来到他面前,深深地低下头。它将那人头按照半人马的传统,丢到它的征服者面前,并屈膝向前半跪,双手高举过头,奉上一块染血的银色圆盘。

    弗拉基米尔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头颅——这座港口原本的主人,他原本富可敌国,拥有强大的军队,但胆敢拒拒绝他的要求。将战争石板交出。现在整个港口为其陪葬,他的女儿,现在正在半人马的胯下哀哭惨叫,这就是惹恼白银之民下场。那些还在犹豫的蝼蚁们应该好好地引以为戒。布加人虽然失去了天空,但仍旧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

    他慢吞吞地接过那圆盘,这才开口道:“你的仆人还算不错,我用得很顺手,不过这只是还了我们在白山帮你一忙的利息而已,我们之间的地位是对等的。你不用指望白银之民会和这些愚昧的生物一样成为你的奴仆。”

    “它们不过是恶魔的附庸而已,还算不上我的奴仆。”一个声音说道。

    一个虚影从半人马酋长身后走了出来,她背着双手,正是商人小姐的模样,只是脸蛋上带着冷漠与不屑的笑容:“不过它们至少可以让你逃脱银色议会的问责,证明你的塔拉基城与全知之眼没有插手大地之上的事务。”

    “议会没那么好欺骗,”弗拉基米尔摇了摇头:“何况我们在白山出了手,更不用说在埃鲁因干的那些事情,议会早晚会发现真相。但我也不打算隐瞒一辈子,只希望在与那些迂腐的家伙决裂之前拥有足够自保的实力。”

    “你会有的,”黄昏从容地笑着:“你应当知道一个世界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我会按照许诺给你一个世界,让你成为它的主人,不管你能存活多久,不朽也好,但我会在你死后收回那个世界。”

    弗拉基米尔用细长而苍白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银色圆盘,光可鉴人的圆盘上倒映出他冷峻刻薄的面孔——狭长的脸颊、冷酷的眼神、刻薄的嘴唇与山羊胡:“那我们谈谈下面的问题,我将灰法师们派往埃鲁因,但还不明白你究竟想想要什么。”

    “让埃鲁因乱起来,把水搅浑,我需要你们帮我抓一些人,就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弗拉基米尔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的信徒不能办到。”

    “不,它们不行,奥丁和吉尔特很早就开始在埃鲁因布局,我怀疑他们是得到了那个女人的指点,在那片土地上留有许多封印,连我的手下也不敢轻易动弹,我几年前就在那里埋下了一颗棋子,但至今仍旧找不到发难的机会。”

    黄昏眼中闪烁着危险与忿恨的光芒。

    “而且,那里还有一个棘手的人物,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弗拉基米尔,他会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你是说那个新近窜起的托尼格尔伯爵罢,我没料到你会对一个凡人看得如此之重。”

    “他不是凡人,弗拉基米尔,你要这么想,你会吃大亏。”

    弗拉基米尔却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好罢,既然这这就是交易的内容,那么我会如此去做,我会让罗萨德尔男巫亲自前往埃鲁因,他是我们当中最擅长于蛊惑人心的一位,让一个小国乱起来对他来说不过是些许的小事。他不会失手的,若是十二位巫师首领之一都会在区区一个埃鲁因失手,那么布加人就不会拥有今天的地位了。”

    “但愿如此。”

    黄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形才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

    在她离开之后片刻,弗拉基米尔身前的半人马便崩解开来,眼珠、毛发、表皮、肌肉与内脏好像是融化的蜡一般滚滚落下,露出下面苍白的骨架,最后连骨架都垮塌开来,化为一地碎片。

    而至始至终整个过程,**师都始终未曾眨一眨眼。

    ……

    迪尔菲瑞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黑暗中粗劣的石壁向前挪动着步子,身后的侍从几次要举起火把,但都被她拒绝了。

    这黑暗阴森的地下室隐藏着这位燕堡伯爵千金心灵最深处的阴影——这是燕堡的黑牢,她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当她沉浸入黑暗之中,便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些学习与使用恶魔法术的日子。黑暗的魔力吞噬着她的血肉与灵魂,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惨叫好像至今还缭绕在耳边,好几次她自己都差点沦为恶魔的祭品,而她最好的童年玩伴也同样丧生于一次法术实验当中。

    她至今都不敢去回忆那血淋淋的场景,散落在漆黑的房间中雪白的尸块,不甘的眼神,像是刀尖一样刺在她的心底。

    但复仇如同火焰一样煎熬着她的内心,只有这样,只有出卖自己的灵魂,才能够夺回父亲的家业,救回父亲。

    她忽然在一间牢房之前停了下来,黑暗中传来细微的金属锁链声。

    那一刻月光刚好穿过黑牢上方天窗的铁栏杆,将苍白的光斑落在迪尔菲瑞的脸上,过了仿佛永久那么漫长的一刻钟,黑暗中才传来微弱的、不可置信的声音:

    “迪尔菲瑞,是你吗,他们把你也抓来了?”

    “是我,父亲大人,我回来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摸索着、缓缓从监牢的那一头挪到了自己女儿的身前,迪尔菲瑞记得自己上一次见自己的父亲时的样子,他意气风发,还是一个英俊风度非凡的中年人,然而不过是区区四年的牢狱生活,便摧垮了他的一切精力与身体。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幕 黑暗中(上)

    但唯独还剩一双浑浊的眼神,在黑暗中燃烧着最为旺盛的求生**。老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穿过木栅栏,抓住自己女儿的手。

    “……这是真的吗?”

    迪尔菲瑞感受到那枯树皮一样的大手摩挲着自己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夜夜以来所受的煎熬,仿佛在这一刻有所报偿。

    是的,她回来了。

    回到了燕堡。

    这片生养她的土地之上。

    当南北局势开始缓和,她恳求公主殿下给她一支军队,让能够她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虽然安蒂缇娜希望她能等到布兰多回来,但父亲怎么能够等到那一刻呢?

    好在幕僚小姐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而当她回到北地,那位王长子也给予了她力所能及的帮助,不管是这一切,还是她身后的那支舰队,迪尔菲瑞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伯爵大人的善意。

    或许安培瑟尔的那一次命中注定的相遇,便是这一切的转机。

    玛莎大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她,哪怕她投入了黑暗的怀抱。

    “打开牢房的门!”她依依不舍地放开自己父亲的手,转而用燕堡伯爵千金应有的威严之意命令道。

    侍从们依言而行,但燕堡伯爵的身体似乎过于衰弱,也可能是与女儿再次相见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此刻已经沉沉睡去。

    迪尔菲瑞不敢打搅,她示意侍从放轻手脚,小心地将伯爵大人送到他的房间中。他是的确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至少不需要再担惊受怕。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大人是一个坚定的人,是可以为她挡风挡雨的依靠,或许也正是这样的毅力,才让他在饱受折磨的情况下依旧咬定了没有吐露家族的秘密。

    而这最终也救了他一命。

    伯爵小姐微微地叹息着,她看了正在床上安睡的老人,然后才关上门。转身走了出去。在走廊的尽头,城堡的露台之上,两个年轻的军官正在露台上交谈,见她走了出来。纷纷转身行礼。

    “曼里克先生,你是布兰多先生的手下,不必对我多礼。”

    “还有布雷森先生,你也是。”

    迪尔菲瑞知道自己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前者是布加人为瓦尔哈拉培养的舰长当中最优秀的一位。是幕僚小姐最信得过的副手之一,安蒂缇娜让他和她一起前往燕堡,足见冷杉领对她的礼遇与重视。

    而后者是布兰多幼时的同伴,虽说两人据说曾有过仇隙,不过后来已经冰释前嫌,而且两人一北一南,现在已经各自有了自己的前程,过去的一切,早就随风而逝。对方是王长子列文特意挑选出,来证明她对燕堡的继承权具有西法赫王室的承认。不过事实上,这位已有‘白狮之剑’称谓的埃鲁因年轻一代天才,也带着军队显然王长子也明白燕堡此时的局势无异于叛乱。

    但这一路上预想之中的战斗并未发生,燕堡的叛军仿佛是预先收到了风声,除了在收复家族的城堡时遇到了轻微的抵抗之外,其他都算得上是一帆风顺。本来迪尔菲瑞还担心她那个用心险恶的叔叔会带走自己的父亲,但燕堡伯爵好像已经被人遗忘在了黑牢的角落之中,当他们收复这座城堡之后,将他从潮湿阴暗的地下救了出来。

    这一切都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叫人感到有些不安。迪尔菲瑞自己也弄不明白她的叔叔,她父亲的弟弟,那个篡权者去了什么地方。

    燕堡的居民呢,军队呢。仿佛也统统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布雷森听到迪尔菲瑞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不由摇了摇头,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种往事沧桑的感觉,几曾何时,他们会想到今日的这一天。马登队长或许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三个得意弟子。如今会成为王国的三极。

    而其中最不成器的那一位,如今成就却最高,或许是因为他的出身,或许是因为达鲁斯后人的身份,但他在安培瑟尔一战中的力挽狂澜,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奇迹。

    “布兰多,芙蕾雅,你们现在如何了呢?”

    想到那个过去总是看不对眼的家伙,在这一刻,却也成为了一种沉甸甸的记忆压在心间。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他就明白自己在与那个可恶的家伙的争夺之中,失去了最后的先机。

    因此他退出了那场争夺,一个人来到北方,在这里他有了一个新的开始,新的爱情,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与为之奋斗的方向。而过往的那些感情与记忆,如今都纷纷成为了心底最美好的,关于少年时代的臆想。

    布雷森走神的片刻,曼里克却已经向着迪尔菲瑞鞠了一躬:“您来得正好,迪尔菲瑞小姐,我们正在讨论和你有关的事情。”

    “喔,怎么了?”

    “你看看这边,”曼里克来到露台边,指着不远处一片森林说道:“这些东西总有些古怪,它们一直都在这个地方吗?”

    “不,”迪尔菲瑞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至少我离开燕堡之前,还没有这些东西。”

    那是位于燕堡北方的一片森林,在迪尔菲瑞的记忆中,那是一片终年常青的林地。林地中还有一个园子,承载着她童年的记忆,那片在盛夏郁郁蓊蓊的林地,在深冬会被染上一层墨色,然后就会开始下雪,当积雪将大地与森林都变得白雪皑皑的时候,就是燕堡一年一度出猎的日子。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人声鼎沸的场景,无论的大人还是小孩,在新年之中脸上都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仿佛是对于来年的期许。

    但现在,那片林子却变得扭曲而可怖,森林中生长着紫色的水晶簇,树皮表面也反射着不自然的光泽,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色泽;那冰冷的光芒好像是幽鬼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而森林深处,矗立着一座古代的遗迹,黑沉沉的巨大建筑,压在众人心头,让人感到压抑而无法呼吸。

    “那遗迹我倒是在巴尔塔北方的某些地区见过一些类似的东西,”布雷森这时候忽然说道:“有很多地方都在一夜之间出现了这些遗迹,不过学者们还没有搞清楚它们的来历,只怀疑可能与不久之前的黑月坠亡的事件有关。”

    “你怀疑这地方也是在一夜之前出现的?”曼里克询问道:“森林的异变可能与这些遗迹有关?”

    “迪尔菲瑞小姐的回答也证明了我们的猜测。”

    “不,我想森林中的变故可能另有关系。”

    “怎么了?”两人都异口同声地回过头来看向伯爵千金。

    “早在我离开燕堡之前,我就听说过一些传闻,比如森林中出现怪物,巨大的水晶什么的,”迪尔菲瑞回忆着,昔日的阴影仿佛又一次笼罩心头,她皱紧了眉头:“从那个时候开始,领地内就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迪尔菲瑞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顾忌,”布雷森开口道:“你不妨直说。”

    伯爵千金面现犹豫,有那么一瞬间她显得有些软弱,但很快便坚定起来:“曼里克先生,布雷森先生,因为这关系到我家族的一个秘密,我的父亲可能正是因此才会遭遇这一切,我一直怀疑这一点,但直到今天,我才下定决心说出来。”

    “迪尔菲瑞小姐,如果这是你家族的秘密的话……”

    “不,两位,我信得过布兰多先生,你们是他的部下与朋友,我想我可以委托于你们。”

    “委托我们?迪尔菲瑞小姐,恕我们有些不太明白。”

    “请随我来吧。”

    地下室中。

    当迪尔菲瑞打开那黑沉沉的木箱的一瞬间,她感到身后的两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

    “这是?”

    “这是狮心剑?”

    “可怎么可能,它不是在……”

    布雷森和曼里克脸上都有些错愕的神色。

    伯爵千金用温柔的目光眷念地看了平躺在木箱中,熠熠生辉的宝剑一眼,然后才念念不舍地重新合上箱子。

    她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两人,开口道:“这不是狮心剑,狮心剑不过是它的赝品而已。”

    “什么!?”

    “这关系到燕堡家族最重要的秘密,你们应该明白我的家族的来历,它是克鲁兹人与圣奥索尔的精灵们妥协的产物,我们家族的先辈从克鲁兹帝国迁徙至此,建立起了这个土生土长的燕堡伯爵领。”

    迪尔菲瑞停了停,然后继续说道:“你们应该明白,当年先君埃克从帝国中带出了狮心剑,而那把剑事实上是圣剑奥德菲斯一分为三的产物,因为炎之王吉尔特给他最信任的一位骑士留下的遗令,若有朝一日克鲁兹人遗忘了他们先辈的荣光,那么奥德菲斯的圣剑之魂将离他的后人们而去,去寻找一片真正的净土。”

    “在我家族世代相传的传闻当中,这个遗令是真实可信的,但它却关系着炎之王吉尔特与另一位大人物的约定,那或许是贤者艾尔兰塔,或者是吉尔特一直深深所恋的风后圣奥索尔。因为这个约定,我的家族带着另一把圣剑来到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繁衍生息数百年之久,我们自称燕堡的守剑人,世人皆以为我们是狮心圣剑的剑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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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幕 黑暗中(下)

    “而事实上,我们世代所守护的,其实正是这把圣剑。”迪尔菲瑞轻轻拍了拍木箱:“它的名字叫做米索尔,是光系的圣剑,它曾经是法恩赞的至宝,但不知为何会辗转来到炎之王吉尔特手上,然后又令我的家族带着它隐姓埋名,来到这片土地上。”

    布雷森与曼里克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脸上都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可炎之王为什么要颇费周折地做这些事情?”年轻的舰长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不符合常理!”

    迪尔菲瑞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但这是我家族世代相传的传说,而圣剑也确实存在于此。本来我不应该知道这些,但在我父亲被我叔叔陷害入狱之前,他悄悄将这一切告诉了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将燕堡的未来托付给了我。”

    “这么说来,达勒男爵一直在拷问你父亲,关于这把圣剑的下落,你父亲一直没有松口,所以他才没有遇害?”

    迪尔菲瑞点了点头。

    “可它对埃鲁因意味着什么?对于它来说狮心圣剑又意味着什么呢,”曼里克还是难以接受女武神手上的那把圣剑竟是赝品,除了领主大人之外,那是他最崇拜的人:“难道西法赫王室与科尔科瓦王室所掌握的狮心剑,一直以来都是假的?”

    “不,狮心剑是真的,它虽然是仿造光耀所铸而成。但它其中孕育了圣剑奥德菲斯的灵魂,而且承载了先君埃克的信念,那剑上的誓言始终束缚着埃鲁因,象征着这个国家的灵魂。”

    “那么,这把圣剑,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想有一个人可能会明白这一切,”迪尔菲瑞想到了一些事情,她轻声说道:“我叔叔所图非小,我愈发怀疑这是一个阴谋,或许圣剑今天继续留在燕堡已并不安全。所以我希望能由你们将它带往南方,去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

    “你是说,布兰多?”布雷森问道。

    “伯爵先生曾经在鲁施塔与圣剑奥德菲斯产生过共鸣,我想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炎之圣剑,光之圣剑背后的秘密。”迪尔菲瑞回答道。

    布雷森与曼里克对视了一眼。

    “那你呢,迪尔菲瑞小姐。”

    “我当然是留在这里,我父亲他身体还没有恢复,等到一段时日之后。我会去参加安培瑟尔的和会。到时候,如果布兰多先生已经返回了埃鲁因,我会亲自告诉他这一切。”

    曼里克摇了摇头:“这里并不安全,迪尔菲瑞小姐,我们没有抓到达勒男爵,他可能还躲在暗中。如果我们离开,你和伯爵大人的安危很难得到保证。”

    “或许可以这样,”布雷森想了下,说道:“燕堡重振不是一天一日的事情,或许我们可以兵分两路。我护送迪尔菲瑞小姐前往巴尔塔,那里有王室的领地,你们可以前往那里作客。而这把圣剑,则由曼里克先生护送前往南境,相对于我们各自所处的位置来说,他也更适合这一任务一些。”

    “这也不错。”曼里克也赞同这个提议。

    迪尔菲瑞微微有些犹豫,她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的故土,重新夺回了这片土地,轻易并不愿意马上再离开它。但她也明白,曼里克和布雷森说得都有道理。现在她手上无兵无卒,城堡内的老弱仆人,不足以保护她和她的父亲。

    她正欲点头,但这时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她的近卫骑士队长罗宁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我们可能那里都去不了了。小姐。”

    “出什么事了?”布雷森皱起眉头。

    “刚才尼娅在外面巡逻的时候遭到了袭击,有一支军队忽然包围了燕堡。”

    “这不可能,”布雷森怒道:“我的部下们呢,他们不是驻扎在城外吗?”

    “城外的营地遭到了袭击,大人,”罗宁平静地答道:“我已经命令下人打开城门让大人的手下进入城堡之内了。外面的敌人很多……是一些很奇怪的敌人。”

    “奇怪?”

    “尼娅她怎么样了?”迪尔菲瑞却紧张地问道:“有人受伤吗?”

    “受伤的人不少,不过尼娅她没有大碍,”罗宁的声音停了停:“布雷森先生,你们要上城墙上去看看吗?”

    密室内的三人互视了一眼。

    “这是自然。”布雷森拔出佩剑,沉声答道。

    卡佩罗镇历来是科尔科瓦通往燕堡伯爵领的一条必经之路,在和平时期,燕堡乃是通往帝国东西的两个重要出入口之一;因此作为连接帝国中枢与边境地区的通衢之地,卡佩罗一度是个商业繁茂、人烟稠密的重镇,但自从寒霜之乱以来,帝国的统治中心日益向西法赫与安培瑟尔旁移,卡佩罗的地位也逐渐被更南方的灰山伯爵领所取代,开始从繁盛走向衰落。

    而四年之前燕堡之乱开始以来,燕堡的新统治者更是加倍盘剥过往的商旅,这条道路上的商业活动因此变得愈发凋敝,直到今天,这里已经成为一个当年的贸易集散中心,变成了一个再冷清、凋落不过的小镇。

    不过镇子昔日本身的规模仍旧存留着,当年为了保护商业活动建立的要塞,也仍旧矗立在灰山北方的山口之中,这里是科尔科瓦王室的领地,因此****间例行有骑士在此地巡逻。

    但今天却有一些特别。

    原本此刻早已应该返回的骑士却不见踪影,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在山口间徘徊着,印有星月银百合王室徽记的战袍七零八落地散落在碎石之间,残破的甲胄、折断的剑、冰冷的尸首与漫流山谷的血液仿佛在述说着一场惨烈的战斗。

    一支沉默无声的大军正沿着山谷向前开拨,密密麻麻的人流仿佛占据了从远到近的整个视野,偶尔有几头科尔科瓦灰狼在山谷间的碎石上穿行而过,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漫无止境的行军。

    在卡佩罗的哨塔之上,哨兵维连终于被自己的同伴推醒了过来,清晨凌冽的寒意令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到换班了么?”他咕哝着问道。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同伴一把捂住了嘴巴。

    “呜呜……,”维连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袭来,令他几乎要翻白眼:“该死……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刚刚拉过屎。”

    “闭嘴,维连,你不想活了?”同伴惊恐的目光终于让他冷静了下来,对方比手画脚地指向外面道:“你看看外面!”

    “外面?”

    “山谷里面,该死!”

    “那是什么?”维连好不容才推开同伴,爬到垛口上,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哪里来的军队?是前一阵子那支军队吗,他们从燕堡回来了?”

    “那是白狮军团的人,但这些不一样,你看看他们的旗子,他们的旗子不一样!”

    维连眯起眼睛,努力分辨着那些黑沉沉的旗子,他把自己有限的记忆中仅有的几种旗号用来对比了一下,但都没有发现能对得上号的。

    他脑子里面一声轰响,忽然闪过了一个令他几乎感到颤抖起来的想法。

    “快……快……”他哆哆嗦嗦地对自己同伴说道:“不是我们的人,是燕堡,一定是燕堡叛乱了!”

    “我们怎么办?”

    “快去敲警钟,你这该死白痴!”

    当叮叮当当的警钟声回荡在整个卡佩罗的上空时,于是在埃鲁因这一年的暮冬,回响自卡佩罗凄厉的钟声,终于传遍了巴尔塔至西法赫的群山之间。

    ……

    列文?奥内森坐在马车内,目光温和地注视着远处的一座灯塔,与闪光之海湛蓝的海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闪烁成一片,那是安培瑟尔海角上最后一座灯塔,它标示着埃鲁因的南境至此而止,再往北,越过鹈鹕堡,就是西法赫的土地。

    王长子淡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他真能看到这一切,但蓝灰的瞳孔中的空洞,却遮挡住了这天地之间的一切美景。

    他内心中并不平静,这次南境之行,他送走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但却取得了自己最想要的成果。埃鲁因的未来,第一次显得那么真实且触手可及,近在眼前,仿佛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一面发展。自从寒霜之乱以来王国持续不断的动荡不安,仿佛真的要在这一年的末尾,宣告终结了。

    虽然利益受到伤害的贵族们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反弹,但大多数人已经站在了王室一边,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受够了长期起来的分裂与战乱,人们开始感到疲惫了,他们终将放下过去的包袱,开始重新向前迈出步伐。

    从安培瑟尔一战安列克公爵败亡以来,埃鲁因就已经显现出了这样的征兆,而他,不过让它更早一些地到来而已。

    “艾德莎。”列文忽然轻声说道:“如果我的理想实现了,你的呢?”

    “我的梦想,就是永远和殿下在一起,充作殿下的眼睛。”

    “你总说我喜欢的话,但我却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这都是真的,殿下,”女仆轻声回答道:“因为只有我明白殿下心中的理想,它那么高大,那么光辉,我愿意将它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中,告诉后来的人们。”

    “但如果说真有一个梦想的话,”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期许起来:“我的确有那么一个理想,殿下。”

    “喔?”

    “我希望有一天,殿下能够重获光明,亲眼看到你所实现的这一切,人们的笑颜,还有这个王国的未来。”

    列文?奥内森忽然沉默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幕 命运

    列文?奥内森忽然沉默了。

    他感到心中涓涓流淌着一股热流,他忽然握住自己小女仆的手,紧紧地握住。

    “我会看到长久的黑暗,艾德莎,这样,你就能永远地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眼睛。”

    “殿下……”

    马车中一刻间弥漫着默默无言的温情,还有对于未来的规划与希望。但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的短暂,忽然之间,马车停了下来。

    “殿下,前面出了点小事故。”骑士队长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怎么了?”

    “好像是有一位贵族先生的马车坏了,我们要停下来等他们先处理好么?”

    列文?奥内森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不,别停下来,骑士队长,让车队继续前进——”

    “好的,殿下。”

    一片黑暗之中,骑士的声音忽然化为了一声尖利的啸叫,然后王长子感到整个马车猛烈地一震,天地仿佛都翻覆了过来,一片混乱之中,他听到人们的尖叫、艾德莎惊慌失措的喊声,士兵们的怒吼,兵器交击的声音。

    但这些声音似乎都逐渐远去了,列文?奥内森感到胸口一阵阵刺痛,火辣辣的感觉瞬间弥漫了开来。

    最后,他的耳边只剩下艾德莎惶然的、低低的哭泣声。

    黑暗中,他虚弱地摸索着向着那个方向伸出手,握住自己女仆的手:“握住我的手,艾德莎,我难受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殿下,我在这里,艾德莎在这里。”艾德莎惊慌失措地叫道。

    列文忽然笑了。

    他竟然感到黑暗中的一线光明,影影憧憧之中,他看到了艾德莎那张满脸是血的脸蛋。

    母亲没有骗她,艾德莎很美。

    他张开手掌,将一件冰冷的事物塞到了女仆的手心中。

    “……成为我的眼睛。艾德莎,代我去好好地看着这个世界,还有埃鲁因的未来……”

    “殿下——!”

    艾德莎的尖叫声逐渐离他远去了。

    整个世界都仿佛正在离他而去,在黑暗之中。他似乎看到了许多东西。他的父亲,埃鲁因那位懦弱的王者,他的母亲,那在背后玩弄着阴谋与权术的女人。

    然后是过往的一切,但它们都逐渐消失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自己所前所未见的埃鲁因。那个王国在黑暗中沉沦,在火焰中燃烧,生灵在痛苦中哭泣与挣扎,一切都毁灭了,无论是希望还是前路。

    在隐隐的失落之中,这位西法赫家族的最后一位王子,似乎感到自己已经与一条并不存在的命运之线,错身而过了。

    在几百米的高空,两道银色的目光正冷漠无感情地看着这一幕。

    “听说这位王子殿下颇具贤名,可惜真是命运弄人。悲剧的开场总以悲剧结尾,他本也得不到令人觊觎的王位。”一个声音说道。

    “凡人的悲哀,”另一个声音答道:“那些短暂的都是可望而不可及之物,这就是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最大的悲剧所在,所以他死了。”

    安培瑟尔通往鹈鹕堡的大道上。

    骑士们正乱作一团,与忽然杀出的异教徒纠缠厮杀在一起,而车队中央那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正倾覆在地上,熊熊燃烧着。

    这一幕仿佛是一场闹剧,它从开始到结束。都充满了黑色的幽默感,但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它却具有着不同的含义。

    但如论如何,从这一天起。埃鲁因的历史永久地改变了。

    ……

    维埃罗大公有些疲惫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就在不久之前他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这些日子以来他不免要和林林种种的人打交道,这些人中有一些是他认识的,有一些是他不认识的,有一些是毫无危险的,但有一些却令他感到不寒而栗。

    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内心深处涌起。那是一种纠缠着疲惫、不安与紧张的状态,仿佛像是粘稠的液体一样包裹着他,令他感到无法呼吸。

    他在作出决定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但一种深深的恐惧感令他无法停下来,只能机械地去完成这个令他感到不安的交易。

    他一遍又一遍的确认,那水晶球中的声音也一遍又一遍的让他感到安心,终于,这一天万事俱备,但他却感到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自己真的作对了吗?”

    “一切真的会向着预想中那样发展?”

    “那些人真的会去遵守那个约定?”

    这位公爵大人痛苦地闭上眼睛,将每一根手指都揉进了银色的发丝之中。

    而在瓦伦登的边境之上,此刻守卫此地的士兵们正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注视着那些来历不明的灰袍人登上马车,手持着来自于金雀花堡的邀请函,穿过维埃罗与死霜森林之间的边境地区,进入兰托尼兰境内。

    其中一个灰袍的法师在登上马车之前回过头来,用手掀开风帽,银色的目光注视着伯尼切尔的方向,冷冷地笑了笑。

    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盛大的宴会——

    艾柯站在自己的妻子旁边,看着她温柔地抱着自己的女儿——那个女婴,奥菲利亚家族的未来,这个落地的新生命的第一声啼哭,似乎就宣告着过去的终结,与未来的希望。

    两人互相依偎着,感受着彼此的温暖,站在伯爵的府邸露台上,注视着下面人来人往盛大的筵席。这是一个在兰托尼兰罕见的盛大宴会,人们在一个月之前就开始为此准备,美酒与食物一车一车地从伯尼切尔之外的庄园中送来,街道上挂满了印有奥菲利亚纹章的帷幔与彩带,石板上洒满了花瓣。

    从戈兰—埃尔森,从维埃罗,从卡拉苏甚至安列克,北方的安培瑟尔,连炎之圣殿与公主殿下都派遣来了专门道贺的使节,当地人也聚集起来,为他们的小公主狂欢与庆祝,当夜晚降临,这种节日一般的氛围仍旧未有散去——星星点点的灯火亮了起来,将这座森林中的城市点缀得更加明亮与璀璨。

    大街上出现了罕见的夜市,这是在寒霜之年以来几乎从未有过的事情,艺人们在篝火的光芒下表演着,人群发出哄然的叫好声;每一间旅社都灯火通明,灯光像是一条河流,汇聚向小镇中央的伯爵府邸。

    前来参与筵席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热情的笑容,纵使过去的那些疲惫与伤痕,在此一刻都被新生命的降临熨平了。

    人们心中所期许的,似乎是埃鲁因美好的可以憧憬的未来。

    “马卡罗叔叔说他马上就到,他会为我们的女儿祝福的。”

    艾柯低下头,温情脉脉地贴在自己妻子耳边说道。

    尤拉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你又麻烦别人了,艾柯。”

    “若我不要叫他来,这头王国的狡狐怕是要找我们夫妇拼命,他早说过,要亲自教育我们的女儿哩,免得将来像是我一样软弱。”

    “你一点也不软弱,”尤拉抬起头答道,虽然她目不能视,但仿佛还是能够看到自己丈夫的面容:“你是真正的男子汉,艾柯。”

    艾柯默默地笑了。

    下面的人群之中,哈鲁泽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那是一个漂亮的,好像瓷娃娃一般的,有些傲气的小姑娘,她有一双再明亮不过的眼睛,浅紫色的长发,穿着洋娃娃般的长裙,歪着头打量着这位埃鲁因未来的国王殿下。

    “你们每一次都吃这么丰盛的食物吗,真有钱呢。”

    “是你!”哈鲁泽险些叫出声来。

    “我叫米卡雅,上次在浅水镇承蒙款待,不过我实在也是没什么钱,你总不会叫我回请吧?”小女孩一边说,一边还掏出空空如也的小衣兜来,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是本地人啊,这不是很明显的答案吗?”

    哈鲁泽回头去寻找其他人,但莱丝梅卡小姐却不见了踪影,大约是和自己的黑暗精灵同伴逛街去了,史塔那家伙大约是到什么地方偷嘴去了。

    他这才回过头来:“那……你找到自己的家人了吗?”

    小女孩可爱地地皱了皱鼻子:“大概算是吧。”

    “大概算是?”

    “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她忽然有些不耐烦,语气全然不似上次见面时的乖巧可爱:“你总是那么多问题吗,居高临下,有一种怄气指使的感觉。”

    “有吗?”哈鲁泽有些心虚地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她忽然一把抓住这位小王子的手:“你跟我来一下。”

    “等,等等!”哈鲁泽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紧张得心脏好像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待在宴会上,等其他人回来和自己汇合,可不由自主的,步子却轻飘飘地跟着那小女孩走了出去。

    “这是去哪里?”他见那小女孩拉着自己越走越外面,不由得不安地问道。

    “当然是救你一命了。”

    “什么?”

    当他话音未落,身后的伯爵府邸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动将两个人都弹飞了出去,打了几个滚儿跌倒在地。

    当哈鲁泽昏头转向地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那个方向火光冲天,烟雾弥漫之中,宾客的尖叫声一阵阵传来。

    出事了!

    哈鲁泽心中一个激灵,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幕 命运的前夜 I

    “糟了,史塔和卡格里斯先生还在里面!”哈鲁泽想到这里顾不得脸上和手臂上的擦伤,爬起来便向伯爵府邸冲去,但米卡雅伸脚一拌,他便脸朝下摔了个结结实实。

    “你干什么!?”哈鲁泽恼怒地地看着米卡雅的恶作剧。

    “他们的目标可是你,你真的要回去?”

    “他们?”

    “诺。”米卡雅向火光冲天的伯爵府邸方向抬了抬下巴。哈鲁泽回过头去,看到几个客人装扮的贵族从浓烟中冲了出来,但这些人脸上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反而平静得近乎冷漠。

    更关键的是,他们脸颊上竟有一道神秘的刺青,而他们的眼睛,在黑暗的环境中呈现出诡异的银色。

    哈鲁泽看到那冷漠得不似人类的眼睛,吓得几乎叫出声来,他下意识去抓自己的佩剑,但却摸了一个空,着才想起自己把武器留在了房间中。

    哈鲁泽暗暗叫苦,却看那几个人向着这边冲了过来,他连忙回过头,拼命向米卡雅打眼色,示意她先走。

    但米卡雅却不为所动,眼看着那几个人走到了近处,但他们却停下脚步,用目光在哈鲁泽身上扫来扫去。

    “奇怪,人呢,明明看到往这边来的?”

    另一个人沉默不语,抬手便是一片银色的波纹向这个方向扫了过来,他皱起眉头:“黑暗魔力的气息好浓,难道他被女巫们救走了?”

    “可以逆魔力流动的方向追寻她们?”

    “你想去布诺松和女巫战斗吗?走吧,回去,那位小王子走不远,我们先去截下那个女婴。”

    那几个人就站在他鼻子根前说话,哈鲁泽感到自己心脏都快吓停掉了,但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转身离开,他浑身大汗淋漓好像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着说道:“他们是布加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抓你,埃鲁因未来的国王陛下。”

    哈鲁泽吃惊地看着这个女孩:“你是谁?”

    “很明显。一个女巫啊,你刚刚不是听到了吗?”

    “可是你才多大?”

    “有些人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国王了呢。”

    “我还不是国王。”

    米卡雅只皱了皱鼻子。

    哈鲁泽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道:“谢谢你救了我。米卡雅,但我还是得回去。”

    “你回去只会送死而已。”

    “即便是那样,我也必须回去,何况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的话,在外面也不一定安全。我必须要向艾柯先生示警才行。”

    “真是服了你了,好吧,我和你一起去。”米卡雅也用小手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站起来回答道。

    “米卡雅小姐,”哈鲁泽愣了愣:“你没必要和我一起冒险……”

    “别逞能,埃鲁因未来的国王陛下,你要拒绝我的帮助吗?”小女孩白了他一眼。哈鲁泽哑口无言,小女孩已经向他挥了挥手道:

    “来,这边。”

    她的身形像只小猫一样消失在了一旁的巷子里,哈鲁泽犹豫了片刻。才跟了上去。

    宴会场上一片狼藉,片刻之前还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的画面,此刻已经被一片恐慌的景象所取代。

    庭院中浓烟滚滚,四处火光冲天。长桌被慌乱的人群掀翻,雪白的桌布被踩踏了不知多少脚印,杯盘碎片散落一地,水果四处乱滚。澄红的葡萄酒漫过石板满地横流,与腥红的血液汇在一处。

    入眼处到处都是伤者,尖叫声与痛苦的**此起彼伏。慌乱的人群正争先恐后地冲出庭院,不时有娇弱的女士被撞倒在地。却无人顾及。有人被浓烟烫伤,捂着眼睛满地乱滚,有人在呼喊着自己的眷属与亲人,哭喊声响成一片。

    剧烈的爆炸让伯爵府邸的一角都完全坍塌了下来。艾柯用手一推,才让倒在身上的瓦砾与碎石滑落开来,他脸上看起来全是鲜血,但其实不过只在爆炸之中受了点皮外伤。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尤拉抱着他们两人的女儿,脸色苍白。紧紧地靠着他,但好在安然无恙。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面沉似水地看着庭院中凄惨的景象。

    过世的宫廷**师利伍兹曾是他的老师,他虽然只是个骑士,但对于魔法却有很深的造诣,分辨得出刚才那根本不是什么爆炸,而是有预谋的魔法袭击。

    艾柯看到自己的卫士队长远远地跑了过来,后者带着一队兰托尼兰骑士,看到自己的家主安然无恙,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急切地说道:“大人,这里不安全,请马上和夫人小姐一起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我们的士兵呢?”艾柯怒火冲天地问道:“怎么会让这么多心怀不轨的家伙混入了伯尼切尔,还进入到我女儿的宴会上来!?”

    “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卫士队长答道:“巡查骑兵至今没有反应,查诺斯爵士可能已经遇害了,那些人都伪装成宴会上的客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得到了身份证明的。”

    “这一定是个卑鄙的阴谋!”艾柯咬牙切齿地答道,他拍了拍自己卫士队长的肩膀道:“你在这里坚持片刻,我的队长,作为此地的领主,我必须留下来,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保护好我的妻儿。”

    “如你所愿,大人。”卫士队长向他鞠了一躬。

    “尤拉,这边。”艾柯最后回过头看了燃烧的庭院一眼,才带着自己的爱妻一起转身离去。而卫士队长目送自己的公爵大人身形完全消失之后,才回过头,对骑士们下命令道:“守好这条通道,在公爵大人返回之前,谁也不许擅自离开。”

    “明白!”

    史塔此刻正躲在一处矮篱笆墙后面,亲眼所见这些骑士四下散开,布置防御。爆炸发生的第一刻,它就反应过来,一头钻入了这处灌木丛中。

    它本就胆小至极,此刻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哆哆嗦嗦根本不敢露头。虽然它心里清楚自己眼下最重要的职责是保护小王子的安全,可此刻它心中正天人交战,犹豫要不要以身犯险。

    它觉得面前这些骑士可能会帮到自己的忙,但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想,或许他们会杀了它也不一定。史塔感到自己已经自身难保,上下牙一个劲地打战,仿佛完全失去了保持冷静的能力。

    正当它犹豫不决之时,浓烟中忽然冲出了几个贵族宾客,直冲向伯爵府邸而去。

    骑士们见状立刻厉声呵斥,让这些人马上停下来。

    但那几个闯入者非但不听不闻,反而加快了速度。

    兰托尼兰大公的卫士队长最先感到不对,下意识拔出长剑。其中一个贵族宾客忽然停了下来,一把扯掉自己的外套,抬手向那卫士队长一指,那卫士队长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腾空飞起,摔入了后方的火海之中。

    骑士们这才如梦方醒,纷纷向这些闯入者扑了过去,然而闯入的贵族宾客各自从外套下抽出一支手杖,手中连点,庭院中顿时闪烁起一道道银色光束。兰托尼兰骑士厚重的盔甲好像在这些银色的光束下单薄如纸,轻易便被穿透,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之中,战斗不过顷刻便宣告结束。

    从卫士队长身殒,倒最后一名骑士倒在冲锋的道路上,前前后后不过才过了几分钟而已。

    杀死了卫兵的那几名贵族宾客这时候纷纷脱下外套,露出手背与脖子上的银色的纹身。当史塔看到这些人脸上那双冷漠得银色眸子时,吓得差点维持不住身上巫师们事先施加的魔法变形,变回龙形。

    它此刻自然已经明白了,这就是一场有所预谋的袭击——而袭击者竟是巨龙们的老熟人,布加人的灰法师。

    “天啊,布加人一定是疯了。”

    “对了,它们本来就是疯子!”

    “我得想点办法,史塔,你快想个什么法子……”

    “小王子已经出事了,你必须去救他,史塔……”

    “别害怕,你要想想那个可怕的女人,她一定会发狂的……”

    “不不不,但外面还是太危险,会死的。”

    它正神经质地嘀嘀咕咕。终于,一个灰法师转过头时发现了躲在灌木丛中撅着屁股的这家伙,他转身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史塔那一刻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它觉得自己肯定已经要死了,死亡已经来到它身边了,无边无际的恐惧最后令它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掉过头一头撞上了附近的一堵外墙,直接将外墙撞了一个窟窿。

    然后,晕了过去。

    灰法师停下脚步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怎么了?”他的同伴问道。

    “没,一个小胖子……”灰法师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还活着吗?结果了他吧。”

    “不,我想应该已经死透了,”说着,灰法师还心有余悸地看了那墙上的豁口一眼:“天哪,这家伙力气可真大……”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幕 命运的前夜 II

    卡格利斯从剧烈的震荡之中苏醒过来之后,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全是血,不过他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虽然无一处不痛,但却没什么外伤。

    他**了一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碎石,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的血是外面流淌进来的——一具已经完全僵硬了的尸体脸朝下趴在碎石之上,那是个身披甲胄的骑士,灰扑扑的铠甲上还有奥菲利亚家族的徽记。

    卡格利斯脑子一片混乱,不过他还是下意识检查了一下那骑士是否还活着,毫无疑问,对方已经断气了好长一段时间,致命伤是背后的一处贯通伤,直接撕碎了心脏与肺叶。

    他用手摸了摸翻卷的盔甲,心中若有所思,这绝不可能是爆炸造成的伤口,这说明有人人为地制造了那场爆炸,并袭击了伯爵府邸的卫兵。

    卡格利斯心中忽然打了一个突,他第一时间想到这些人的目标是谁,是兰托尼兰大公,还是小王子殿下?

    坏了。

    他是这个使节团中的随行武官,作为随使节团抵达兰托尼兰的白狮卫队的队长,保护哈鲁泽殿下的安全是他天然的职责。如果小王子在这场袭击中出了什么事情,他不但万死莫辞,无颜再见领主大人,而且也会是埃鲁因的罪人。

    想到这里,卡格利斯几乎是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身上的疼痛仿佛顷刻之间消失了,他一个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捡起那骑士的佩剑,便向庭院外面走去。

    庭院中已经空无一人,坍塌了一半的伯爵府邸还在熊熊燃烧着,不时发出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远远近近散落着十几具骑士的尸首。卡格利斯见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对这场袭击的规模有了重新的估计。

    他忽然想到什么,将手伸入衣兜,那里有一枚红宝石别针。上面的红宝石其实是一枚可以用来在一定距离之内互相联系的传讯水晶。翻出那枚别针,卡格利斯将手按在红宝石与别针的金属底座上,但他脑子正嗡嗡作响一片混乱,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激发宝石的效能。

    正当他有些焦急的时候。这时不远处一声惊呼传来:

    “卡格利斯先生!”

    卡格利斯瞬间抬起头。

    只见哈鲁泽正带着米卡雅向这个方向跑了过来:“卡格利斯先生,你没事太好了。”

    “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卡格利斯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次,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位埃鲁因未来的国王陛下,再确认对方确实毫发无损之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你去哪儿了,哈鲁泽殿下?”

    “米卡雅救了我。”哈鲁泽答道,一边介绍道:“她就是米卡雅,老师也认识她。”

    其实他们上一次在浅水镇与米卡雅不过只有一面之缘而已,不过哈鲁泽知道自己的长公主姐姐不喜欢自己和来历不明的人混在一起,他这么介绍的时候,还稍稍有些心虚。

    但卡格利斯倒是毫不在意,只是稍微有些惊讶于自己的领主大人竟然会认识这个小姑娘,他仔细看了后者一眼,心想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口中却说道:“万分感谢你,这位米卡雅小小姐。”

    在陌生人面前,米卡雅却表现得十分乖巧,她提起裙子,大大方方地向卡格利斯行了一礼。

    “卡格利斯先生,这恐怕是一场有人有预谋的袭击。”哈鲁泽这时将之前所见的一切和他说了一遍。

    卡格利斯皱起眉头,他本来就有所预料,但听闻袭击者是布加人时,还是忍不住感到棘手。

    在一般人的印象当中,布加人是高高在上的白银之裔。更不用说身为巫师的他们,更是天然的强者。他们在天空上的帝国,对于凡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当然在眼下这个时节。包括卡格利斯在内,还没有多少埃鲁因人知道布加人的天空帝国已经毁灭的事实。

    不过无论如何要和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作对手,都是一件令人感到窒息的事情。

    但他心中却充满了疑惑,托尼格尔与布加人的关系向来很好,布加人还帮领主大人打造了一支舰队,更不用说图拉曼与埃鲁因本身的关系。难道是兰托尼兰大公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布加人。引来了报复?

    但这似乎也说不通对方为什么要寻找小王子。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卡格利斯先生?”哈鲁泽问道。

    卡格利斯回头向伯爵府邸的方向看去,坍塌了大半的伯爵府邸正门洞开,大厅中隐约可见几名骑士的尸体,看样子兰托尼兰公爵应该先一步离开了,而袭击者向那个方向追击了过去。

    不过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对方为什么会对艾拉拉——那个新生的女婴感兴趣。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他答道:“那么伯尼切尔可能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想从这里逃出去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哈鲁泽殿下,你的想法不错,如果可以联系上艾柯先生他们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这里虽然遭到了袭击,但兰托尼兰人在伯尼切尔仍有军队……”

    他停了停,忍不住抱怨道:“可惜现在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而且也不知道莱丝梅卡小姐和她朋友去了什么地方,当然还有史塔那个该死的混蛋!”

    “卡格利斯先生,米卡雅她可能有办法。”哈鲁泽忽然说道。

    “嗯?”卡格利斯看向那个小姑娘。

    小女孩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答道:“大人,我们可以从下水道离开伯尼切尔,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通往阿鲁彻森林的雌鹿湖畔。”

    “下水道?”卡格利斯这才想起阿鲁彻曾经是兰托尼兰通往维埃罗的军事要塞,这里曾经修建过完备的下水道和防御设施,不过那至少是一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了,他不由得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米卡雅低下头,小声说道:“那是我的家。”

    “天哪,”卡格利斯忍不住感叹道:“可怜的孩子,领主大人他怎么没有带走你,你在托尼格尔总比在这里好得多。”

    “那不怪布兰多先生,”米卡雅答道:“是我不愿意,我父亲和母亲都在这里,我不愿意离开他们。”

    卡格利斯听得直摇头,但哈鲁泽却一脸狐疑地看着米卡雅,总觉得后者并没有说实话。

    至少她什么时候又见过了老师了?

    不过无论如何,卡格利斯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他们眼下不知道伯尼切尔究竟有多少袭击者,镇子内的局势也并不清晰,最好的选择就是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尤其是哈鲁泽的身份容不得半点损失。

    不过哈鲁泽还有些担心史塔,卡格利斯对此却不以为然:“那家伙一早就不见踪影了,天知道它去了什么地方。”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哈鲁泽殿下,史塔它再怎么也是一头龙,一头胆小怕事的龙是很难出什么问题的。”卡格利斯提到‘胆小怕事’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讥讽:“莱丝梅卡小姐她们本就不在宴会上,受到的波及应该很小,眼下我们应该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联系上她们,免得她们因为担心我们而二次涉险。”

    哈鲁泽这才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

    紫罗兰伯爵府原本乃是由伯尼切尔要塞的兵营改造,虽然自从铁羽之年后几经推翻重新建设,但内部结构还是保存了很多原有的设计,除了在防御方面的考量之外,也是为了用作临时的避难所之用。

    而今天显然这种作用便派上了用场,虽然表面上坍塌了大半,但伯爵府邸内部的面积仍旧大得惊人,走廊与各类回廊弯弯绕绕,若非有熟悉的人引路,否则很容易在其中迷路。

    不过对于它本来的主人来说,自然不存在这个障碍,艾柯很快便带着他的妻子与女儿转入了府邸内一条通往地下室的道路上。

    走廊的光线显得十分幽暗,许多房间的门都大开着,女仆和侍从们早就在动乱开始的时候逃了个干净,但艾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平安地逃出去,也不知道此刻伯尼切尔镇内究竟有多少入侵者。

    巡查骑兵和城镇守卫至今没有动静,这让他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伯爵府邸外是伯尼切尔原本应当安宁的夜晚。但这一夜却并不安宁,夜空中时不时爆发的闪光,和远远仅仅传来的喊杀声,绝望的哀嚎,将这个不安压抑的夜渲染得尤为沉重。

    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尤拉穿过长长的走廊,身边只跟着两名随从,所幸府邸中还有一位没有来得及逃走的**母,如今正抱着他们的女儿艾拉拉。

    说来也奇怪,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这个女婴竟然也酣然入睡,仿佛丝毫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当艾柯不时回头看到自己女儿恬静的小脸时,心中也安稳了许多。

    他紧紧地握着自己妻子的手,感受着从尤拉手上传回来的温热,尤拉也一言不发,却所有的感情都早已尽在不言之中。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幕 命运的前夜 III

    “尤拉,”艾柯忽然说道:“待会你带着我们的女儿先走,我必须留下来,我是此地的主人,我必须为宴会的宾客们负责。再说如果我一走,伯尼切尔就彻底乱了,王子殿下此刻还在这里,他能到来是公主殿下对我们的信任,我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尤拉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千万小心。”

    “我明白,”艾柯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女儿,我也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果事不可为,我会追上你们的。”

    尤拉这才放下心来,她虽然面色平静如常,但紧紧握住自己丈夫发白的手,却显示出她内心的真实感情。

    几人很快便来到伯爵府邸的正下方,一间密室之内,此刻一个中年骑士早已等待在此,显然他是通过伯爵府邸连接外面的密道进入此地的。当艾柯看到那人的时候,不由得露出一丝惊喜之意:“科西卡先生,马卡罗叔叔他来了吗?”

    “艾柯大人,你终于来了,外面的袭击有些出乎我们的预料之外,马卡罗大人他本来想亲自来,不过被我们劝阻了,现在已经转到市政大厅方向去了。他让我给你带了一些话,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已经将密道的出入口把守了起来,大人请先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再谈接下来的问题。”

    那中年骑士板着脸回答道。

    艾柯握住自己妻子的手,两人之间默默对峙了片刻,他才重新松开手,然后从**母手上接过自己的女儿,将这个这个世界上最贵重的珍宝,郑重地交到尤拉手上。

    “尤拉,去吧,会没事的。”

    “嗯。”

    “艾柯大人,你?”

    “我要留下来,科西卡先生。哈鲁泽殿下还在外面,不管骑士们有没有控制住局势,我都必须去看一看。”

    中年骑士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我和你一起。艾柯大人。”他回过头,对自己的身边的骑士说道:“护送夫人和小姐离开这里,保护好她们。”

    “我明白,大人。”两名骑士立刻点头道。

    说着,骑士们打开密道。让尤拉抱着艾拉拉先进入其中,然后是**母与两位随从,最后他们才跟了进去,从里面合上了密道的门。

    “科西卡先生,谢谢你。”艾柯看到自己的妻子消失在密门之后,才若有所失地说道。

    “不客气,艾柯大人,走吧,我送你最后一程。”中年骑士淡淡地答道。

    艾柯微微一愣,他刚要转过身。忽然感到背心一阵刺痛。这位兰托尼兰年轻的公爵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柄从自己胸口刺出的血淋淋的利刃。

    只一瞬间,他便感到浑身的力气离自己而去,他吃力地张开嘴,立刻喷出了一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血沫来。

    “为什么……”

    “马卡罗大人让我带话给你,艾柯大人,他说他很后悔,也很痛苦,后悔他不应当教导你这么多骑士的精神……你的正义与善良令他感到欣慰,可是。埃鲁因不是依靠天真与正义就可以拯救的。”

    中年骑士冷静地回答道。

    “你们……”

    “埃鲁因不是科尔科瓦王室一家一室的埃鲁因,艾柯大人,你想看到奥菲利亚家族在你手上灰飞烟灭么,所以对不起。有时候,只有流血才能挽回一切……”

    “马卡罗……叔叔……,利伍兹……老师……”艾柯眼中涌出带血的泪水来,他张大嘴,竭力呼吸着,好像要抓住什么。他缓缓向前伸出手。似乎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看到了自己妻子的面容,自己女儿的面容:“尤拉……”

    蜡烛熄灭了。

    黑暗中变得寂静无声。

    中年骑士微微叹息了一声,他十分轻柔地从年轻人冰冷的尸体上抽出匕首,然后双手托住他,小心翼翼地将他平放在地上。

    他用手在自己胸前与额前划了一个金色之炎的符号,低声吟诵了一句什么,最后脱下外套,盖在这个永远长眠的年轻公爵的身上。

    “埃鲁因的未来,”他轻声说道:“或许会走向另一条路,唯有正确,没有正义。”

    黑暗中,密门又一次打开了。

    他踏步而入,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然后才合上密门,这地下室中的一切,在此一刻重归永恒的寂静。

    在密门背后,中年骑士默默地走在一条长长的甬道之中,他一边脱下带血的手套,随手丢掉。前方很快出现了光亮,他手下的骑士们正在那里等待着他。

    不过那个骑士明显有些慌张,脸色甚至有些苍白,他见状面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地上躺着四具尸体——两个随从被割了喉咙,**母背后中了一剑,倒在血泊中,但剩下的那一具却不是公爵夫人,而是他手下的骑士。

    “怎么回事?”中年骑士心中震怒,“尤拉小姐呢?”

    “我不知道,”那骑士神色紧张地答道:“我们走到一半,公爵夫人忽然低声啜泣起来,我们害怕事情有变,只好提前动手。可没想到在杀死了那些下人之后,罗文他忽然惨叫了一声,等我点亮火把的时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废物!”中年骑士翻过自己手下骑士的尸身,发现腰际插着一把尖利的匕首,那匕首竟然从厚重的链甲之间透甲而入,一击毙命,干净利落。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来:“还楞着干什么,你这白痴,赶快去通知巫师大人们!”

    “是是,大人,我这就去。”骑士闻言如蒙大赦,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

    黑暗中污水横流,伯尼切尔地下的排水系统早在半个世纪之前事实上便已经失修停止运作,内里杂物垃圾早已堆积如山,水道的顶部不断有水渗出,滴滴答答落在潮湿阴暗的地面上,散发着令人几欲作呕的恶臭。

    卡格利斯手中握着一枚发光的月长石,冷光扫过阴暗的甬道,不时看到一大群老鼠成群结队地从中跑过,令人不寒而栗。

    他紧皱着眉头,这条下水道修建于差不多一两百年之前,自从维埃罗被并入埃鲁因之后,这里就随着要塞的废弃而被人遗忘,念旧失去修缮的排水系统到处坍塌,本身就充满了危险。而且黑暗中还隐藏着一些不知名的魔物,他的剑上沾染的紫色液体,其实就是一头食尸鬼的血液。

    那玩意儿实在是太过危险,只要多来几头,他就不一定吃得消。当然他自己还好,关键是要照顾两个孩子,实在是令他手忙脚乱。

    “早知道让哈鲁泽殿下也捡一把剑就好了,我瞎逞什么能,他的剑术是伯爵大人亲自所授,再差又能差到什么地方去?”卡格利斯觉得自己是真正走了霉运,连脑子都开始不清醒起来。

    好在为他们引路的小姑娘十分可靠,这一路上都没走进什么死胡同,不过这会儿卡格利斯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个叫做米卡雅的小女孩身上干干净净,比一般平民家的女儿还要整洁,怎么可能是住在这么肮脏的地方。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上了当,一时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

    几人在下水道中走了快有半个钟头的时间,而正是这个时候,米卡雅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卡格利斯问道。

    “前面有人。”小女孩平静地答道。

    “什么人?”

    “先前在宴会上碰到的那些人。”

    “你怎么知道?”卡格利斯吃惊地问道,他根本都还没有察觉对方在什么方向,这小女孩就已经判断出对方的身份了,这怎么可能?

    除非这小姑娘的真实实力其实比他还要高。

    “因为我魔力耗尽了,”米卡雅答道:“我一直在用黑暗魔力避开这些人,但现在不行了,我只能感到他们正在向我们这边靠过来。”

    “什么?”卡格利斯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什么,要不就是做梦还没睡醒。

    “其实米卡雅她是女巫,”哈鲁泽只得苦笑着回答道:“卡格利斯先生。”

    “什么?”卡格利斯终于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被玩弄的笨蛋:“你的意思是,其实你是领主大人的属下?”

    小女孩歪了歪头,不好意思地对他吐了吐舌头。

    这原本可爱的动作,此刻在卡格利斯看来却像是一个小恶魔。

    “该死——”卡格利斯忽然住了嘴,他露出警惕的神色,竖起一根指头对正要开口哈鲁泽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脚步声。”

    他向来路上抬起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哈鲁泽和米卡雅护在身后,回过头小声问道:“真的确定是那些人吗?”

    米卡雅点了点头。

    “有没有办法避开?”

    小女孩想了一下:“我失去了魔力,现在我们继续前进的话,会引起他们的警觉的。”

    “那我们躲在这个地方,他们能察觉么?”

    “如果他们不注意的话,或许不会,”米卡雅答道:“巫师们的感知能力也并不比一般人强到那里去,白银之民也是一样,不过如果他们用魔法探测的话,我们就无所遁形了。”

    ……(未完待续。)

    ps:  ps:今天可能有事,就早点发了,月中一次发两章吧~

第四百四十七幕 命运的前夜 IV

    卡格利斯沉下了面色,他咬了咬牙,觉得自己还是不敢赌一把。想及此,他开口道:“你们待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如果有机会,你们就跑——”

    “明白了吗?”

    “卡格利斯先生,你不能……”

    “闭嘴,”这个来自于托尼格尔吊儿郎当的年轻贵族子弟,头一次露出严肃的神色,他甚至毫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哈鲁泽的话:“哈鲁泽殿下,现在不是讨论能不能、做不做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生命危险,但如果我们不尽力去争取,我们就会真的死在这里。”

    他拍了拍哈鲁泽的肩膀:“明白了吗,国王陛下。”

    “我……”哈鲁泽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卡格利斯先生。”

    “那就这么说定了,”卡格利斯倒转剑身,将剑交到他手上:“如果我逃不掉,这剑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拿着它,保护好你身边的女士。”

    哈鲁泽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卡格利斯向他摆了摆手,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哈鲁泽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利剑,仿佛那是他唯一可以依仗的东西。他指节发白,强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因为老师告诉过他,男子汉是不能够轻易流泪的。

    然后他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个家伙,他会没事的。”

    哈鲁泽吃惊地回过头,看着一脸平静的米卡雅。

    小女孩却微声答道,仿佛在讲述一个真理:“玛莎大人对这个世间的一切都是公平的,他是个笨蛋,所以运气肯定会比较好。”

    “哈?”

    米卡雅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哈鲁泽吓得连忙再次闭上嘴巴,他回过头,听到黑暗中一阵怒斥声传来。脚步声似乎正在远去,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得砰砰响,好像小小的胸膛都要炸裂开来一样。他咬着下唇,心中默默地为卡格利斯祈祷着。

    但过了片刻,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黑暗中重新变得万籁俱静。

    米卡雅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快走。”

    她急促地说道。

    哈鲁泽还没反应过来。黑暗中一道刺眼的光芒便扫了过来,虽然还没照到两人身上,却已将他们的藏身处暴露无遗。一个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哈,这里果然还有漏网之鱼,出来吧!”

    那一刻哈鲁泽只感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平日里所学的一切仿佛是自然而然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几乎不用思考,下意识地向着地下甬道的天花板抬起手,喊道:

    “Eaam!”

    一道黑光从这位王子殿下手心中射出,正中那个方向早就被地下水侵蚀得松动不堪的天花板,只听轰一声巨响,一股水桶粗细的污水从那里迸射而出,在水流冲刷之下大块大块的碎石从天花板上脱落而下,然后很快化为了大面积的塌方。刹那之间仿佛整个洞顶都落了下来。

    洪流瞬间将哈鲁泽和米卡雅冲飞了出去,前者更是被撞在了一根石柱上,痛得他差点叫出声来。不过这时候哈鲁泽却丝毫不敢停留,他顾不得背后好像断裂一样的疼痛,从水中一跃而起,冲过去一把抓起米卡雅的手,喊道:“快跑!”

    两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只不过片刻,身后便传来了第二次爆炸的声音,飞射的石块越过几十米的距离稀里哗啦撞击在墙壁上。有一些石子甚至打在哈鲁泽背上,顷刻之间便是一团紫一团乌。

    但他却不敢有丝毫停留,他知道那第二次爆炸一定是那个灰法师追了上来。果然,只听一个愤怒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了过来:

    “黑魔法?”那个尖锐的声音喊道:“很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哈鲁泽闻言只觉得心中亡魂直冒,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水准,不可能是布加人白银之民的对手。他只能寄希望于这里错综复杂的地形能让对方绕晕头,虽然看起来那个可能性很小。

    两人很快便跑得气喘吁吁,不过米卡雅却出乎他预料的坚强,这小姑娘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虽然这明明是因为他,才让对方身陷险境。

    “对不起,米卡雅……”哈鲁泽喘息着歉然道:“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都是因为我的缘故你才会这样……”

    他本来以为米卡雅会反唇相讥,但没想到手上却一下子抓了个空。哈鲁泽顿时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他以为那灰法师已经追了上来,下意识便举起剑向身后刺去。

    但没想到一只手却从黑暗中伸了出来,一击打掉他手中的长剑,然后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过去。哈鲁泽吓得张嘴欲喊,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捂住了嘴巴,让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但这时候他终于反应了过来,抓住他的人并不是那灰法师,因为他分明感到捂住自己嘴巴的是一只女性的手。

    “莱丝梅卡姐姐?”哈鲁泽下意识地问道。

    但一个完全不同于美杜莎女士的温柔的声音却在黑暗中响了起来:“别说话,小王子殿下。”

    哈鲁泽微微一怔,他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身处一间狭小的密室之中。不止是他,米卡雅也在这个地方,他们两人之间是一个个子很高女人,她将哈鲁泽搂在怀中,紧闭着眼睛,而另一只手上还抱着一个襁褓之中的女婴。

    哈鲁泽一瞬间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奥、奥菲利亚夫人?”

    “嘘。”

    尤拉轻声说道,她轻轻放开哈鲁泽,哈鲁泽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竟然有伤,一道伤口从她肩头一直延伸到胸口,鲜血早已浸透了衣物。

    她皱了皱眉头,似乎因为之前的动作而牵动了伤口,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微微弯下腰,双手抱着怀中的女婴,然后将她交到哈鲁泽手上。

    “这是……?”在黑暗中。哈鲁泽银色的眸子闪闪发光的,他用疑惑的眼神询问着这位公爵夫人的意思。

    “我们藏不住的。”尤拉轻声答道:“你是兰托尼兰的客人,我和艾柯必须保证你的完全。”

    她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应证她的话一般。密室之外果然传来了先前那个尖锐的声音。

    “真是可笑之极,竟然在真正的巫师面前试图隐藏自己,简直像是在灯光下无所遁形的老鼠,滚出来吧!”

    尤拉伸出手,制止了哈鲁泽的动作。

    “客随主便。”她柔声答道:“这是我们九凤的古语。”

    说罢,她温柔地摸了摸自己女儿的额头,站起身来,打开了密室的门,走了出去。厚重的石门在哈鲁泽与米卡雅眼前轰隆隆地重新合上,哈鲁泽咬紧了牙关,紧紧地抱住自己怀中的女婴,他胸膛微微起伏着,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门外终于重新响起了那个灰法师的声音。

    “咦,”对方似乎有些惊讶:“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这真是一个不小的猎物,九凤人,天选之民,盲眼者,那么这位女士应当就是奥菲利亚公爵夫人对吧?”

    尤拉女士似乎并未答话。

    然后那个声音又问道:“你的女儿呢,尤拉女士。”

    “作为一个母亲,你认为我会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你们这些人么,堂堂布加人,竟然如此自甘堕落?”

    那人似乎出奇地因为这句话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才说道:“我承认你说得不错,公爵夫人。但白银之民亦有自己的选择,它可能有些不太光彩,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光明正大就可以赢得一切,否则我们这些上古之民的后代。又如何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光景。”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没错,”尤拉答道:“但有的人因此而高贵,有的人却因此而卑劣,你知道我来到这边土地上,得到的最大收获是什么吗,巫师先生?”

    “那是什么?”

    “是这世间一切的爱。深沉而又热烈,平淡而又崇高,你明白这一切吗,巫师先生?”

    “啊,”灰法师感叹了一声:“我明白,值得尊敬的女士,你肯定会选择牺牲自己保护自己的女儿,但你要明白,这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门外沉默了片刻。

    尤拉似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那是九凤的古语——

    那个灰法师显得略微有些吃惊:“你说什么?”

    但这句话在此戛然而止,忽然之间化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声,“该死,你在做什么,住手!”那一刻,哈鲁泽在密室之内都感到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但在他的手中,那个女婴却依旧紧闭双眼安然如梦。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去。

    黑暗中,米卡雅显得意外的平静。

    “一切都结束了。”

    那一刻,哈鲁泽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微微颤抖着,痛苦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他长长的睫毛上滚落,落在他怀中女婴的额头之上。女婴忽然苏醒了过来,她仍旧闭着眼睛,丫丫地叫唤着,伸出小手,甚至碰触到了哈鲁泽手掌的边缘。

    哈鲁泽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他反手握住女婴的小手,答道:“艾拉拉,我一定会为你母亲报仇的,不管那些家伙来自什么地方,”小王子的声音低沉而哀痛,近乎一字一顿:“我发誓。”

    他沉默了片刻:“以埃鲁因国王的名义起誓。”

    而正是那一刻,女婴忽然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之中,那竟是一双熠熠生辉的金色双眸。

    哈鲁泽愣住了:

    “这是……黄金族裔?”

    “原来如此,”米卡雅忽然爬了过来,来到哈鲁泽的身边,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婴的额头:“她并不是黄金的子民啊,这是沾染了黄昏力量的后代,Tiamat的网络崩溃之后出生的第一代。”

    黑暗中,小女孩的声音轻柔而安定。

    “原来如此,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选择,未来的希望所在……”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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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之剑介绍:
一次游戏中的死亡,一次偶然的复活,苏菲发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带着一百三十级资深战士的重生记忆,他是否能在这个自己过去曾经奋斗过的世界中扭转历史的脉络、叱咤风云?
过去游戏中的一切,又将如何影响一个庞大异世界的运转——
即将走向没落的国家在火中复兴,我们的主人公又如何借助重生的机遇
琥珀之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琥珀之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琥珀之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