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幕 帷幕 XI
(); 伴随着一声清斥,凰火与克莱丝的后裔之间的战斗总算分出了胜负,小姑娘一剑刺穿了影子的额头,她丢开长剑,后退一步,反身一拳击在影子胸口,火焰从她拳头上涌出,顷刻之间将那头怪物化为了灰烬。
在那怪物凄厉的尖叫声中,凰火收剑回身,后退两步,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才抬起头来,首先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才看向布兰多与其他人所在的方向。
这时候布兰多与玛达拉女王的争执已经告一段落,后者没有令他失望,果然向他解释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首先她坦率地承认自己确实早已知道了克莱丝堕落事情,那还要在玛达拉的大军亲王霍芬托斯与晶簇决战之前,但女神的意志具体哪一天破壁而出,却不是她可以决定的事情,布兰多一行人之所以这么巧和这件事撞了个正着,一方面有巧合的因素,一方面也是因为白刻意安排的缘故。
但布兰多觉得有点问题,因为若按照对方的说法,白应该早已了解整件事的内幕才对,但是白与他在法坦港的遭遇只是一个巧合,那时候龙后还没有发动她的那个计划,他也没有前往元素疆界,黄昏之龙的意志在罗曼身体内还没有苏醒,也更谈不上入侵这个世界。
既然如此,白谈何提前安排好这一切,更不用说她与这位女王陛下之间的约定了。
不过玛达拉女王听了他的疑问,只摇摇头告诉他,事情并非如他所想。她说道:“虽然的确龙后的计划在那时候还没有进入到最后阶段,但你别忘了牧树人的计划并非是某一个人某一刻脑子里面灵机一动的想法,它们的计划有迹可循已经有上千年之久,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难以接触到这些事情,但白不同,她是牧树人的十二位牧首之一。”
“你是想说,白在法坦港出现,是早知道我会去那里并和她争夺战争石板和暗之宝珠?”
“我原本以为你是有脑子的。伯爵先生。”玛达拉女王翻了个白眼答道。
布兰多听到德尔菲恩在自己身后噗嗤一笑,他转过头,没好气地看了自己这位不怎么省心的‘智囊’一眼,但还没想清楚自己这句话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
他知道在沃恩德有一些能力是可以预知未来的。但这种能力并没有占星术士们所宣扬的那么行之有效,它对于未来的预言更像是一个趋势的判断,再通过如同谜语一般朦胧不清的神谕揭示在凡人面前,再由预言者所翻译出来,十分里面可信的能有两三分便算不错了。
它可能可以预示一段时间内事物的发展和走向。但要精准地预言一个人,还有未来他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这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是伊莲女神这样掌管命运的神祇,她的职能也不过是揭示凡人已有的命运,而非安排与操纵他的未来,传说中她的姐姐操线者艾丽丝有这样的能力,但那终归不过是传说而已。
玛达拉女王见他实在没有反应过来,才开口答道:“这世界上没有谁可以预言到这样的事情,纵使是神也不能,但我们原本就不需要预计到这些。”
“不需要?”
布兰多愣了一下。但他终归没有太过愚不可及——至少在玛达拉女王陛下看来是这样的,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白女士原本就不是冲着我而去的?”
“这是废话,”玛达拉女王没好气地答道:“在那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您是谁,白她自然是冲着龙后的计划而去的,事实上玛达拉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都是因为我与白银女王之间的约定。”
布兰多想了一下,记起来好像真是那样,那个背叛玛达拉的腐朽骑士克罗特似乎也是这么告诉他的,他相信那个小角色还不至于敢欺骗他。
不过玛达拉女王咄咄逼人的口气令他感到有些尴尬,仿佛显得他太自以为是了似的。但这其实不是人之常情么,每个人在考虑问题时自然首先会把自己设身处地地考虑进去,尤其是在这件事与自己切身相关的时候。
好在德尔菲恩好像总算想起来她是站在哪边的,笑着开口帮布兰多问道:“但是陛下。白女士后来计划发生了变化,你也应当是不知道的,可你看起来并不显得惊讶,不是吗,否则当初你为什么毫不犹豫地将水银杖交给了我们?”
这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布兰多总算抬起头来。看向玛达拉女王,虽然心中不想承认,不过还是不得不说宰相千金问出了他最想要问的问题。
玛达拉女王看了德尔菲恩一眼,才回答道:“这要和我与白的约定说起。”
“愿闻其详。”
“有一点你已经清楚了,伯爵先生,白银女王与龙后的计划,源自于圣者之战时代奥丁与四位贤者的约定,作为至圣者,她们都是赴约之人,目标是完成黑暗之龙未晋的计划,无论这个计划成功与否,我们至少都要实践它,因为我们无法判断我们眼下所做的事情是对是错——”
玛达拉女王抬起头来,无不讥讽地看向他:“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像你一样,坚信自己所选择的事情是正确的,尤其是当这个选择关系到我们世界的未来的时候,草率地坚持自我,固执己见,只会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比神民更睿智吗?还是比众神的目光更长远?”
“你搞错了一件事,陛下,我坚持的不是正确,而是正义,”布兰多摇了摇头答道:“而正是因为正确与正义的含义富有多样性,所以我们才应当谨慎地行使它所赋予的权力,让更多的人参与其中,去抉择与判断,我认为这才是神祇们对于我们未来的期许。”
“我不想说服你,伯爵先生,”玛达拉女王答道:“不过我之前所说的这段话希望你记住,它并不是我所独创,而是一个原则,你应该从白那里听说了神民们的几大机构,但你一定还不明白它们之间是怎么运作的,对吧?”
布兰多心想自己是已经听说了神民们的组织方式,但并不是从白那里,而是从白雾女士和奥薇娜那儿,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黄昏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在最黑暗的年代,众神们早已预见了自己的殒落,与黄金时代的结束,这些伟大的意识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当它们逝去之后,它们的后继者如何才能不犯错误?”
远处传来建筑崩塌的声音,这座亡灵之城的天空黑云涌动着,不时有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分叉出无数细小的电光枝桠,击中地面。
闪电点亮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神,很快远处就传来了嚷嚷着救火的声音,在这座亡灵之城的最中心,在玛达拉人类聚集最为密集的地区,有那么一刻这里看起来与鲁施塔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玛达拉女王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王国,自己的子民们遭受了什么样的灾难,她只是面色平静地讲述着一个来自于过往的故事:
“伯爵先生,在众神还存世的时代,在神民们最辉煌的日子里,我们的世界在面对黄昏时都尚且会犯错误,何况它们离世之后呢?你只需要想象一下,在那些伟大的意志不在庇佑我们的日子里,一个细小的错误或许都会导致们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母亲大人心中不得不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要如何才能让她的孩子们,在她离开之后,能够继续与黄昏之龙抗争?”
布兰多想到那个伟大的意志,心中也微微一阵动摇,那是万事万物的母亲,在苍之诗上的传说之中,她的确拥有这样伟大的胸怀。
她是一位无所不能的存在,超越了所有的意志与智慧,但她却亲手赋予了这个世界予灵,造就了她的孩子们,也为他们奉献了一切。
对于沃恩德的生灵来说,还有比这更加崇高的事情么?
“母亲大人她,是怎么做的呢?”
“那是无数久远年代之前的历史,谁又能知道呢?但在那之后,众神与神民们约定了一个原则,仲裁者之眼也是因此而成立,它的职责是监督,这个原则便是无论任何一件事,无论大小,只要它可以决定我们世界的未来,改变我们世界的命运,我们就必须用怀疑的目光去判断它,无论它表面上看起来多么正确,或者说多么疯狂与荒谬,但只要存在一个可能性,我们就必须做两手准备。”
“无数年代之后,我们现在已经不知道这是不是母亲大人的决定,”玛达拉女王摇了摇头道:“但这个决定导致了很多事情的发生,其中之一便是真理议会与世界树的分裂,万物归一会与牧树人因此而诞生,而这是凡人时代到来的诱因之一,神民们争执不一,最后决定遵从这个原则一分为二,各行其是。”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幕 帷幕 XII
(); 女王抬起头来,眼神深处仿若倒映着一道紫色的电光,轻声答道:“所以你之所以看到一方面神民的后裔,黄金与白银之民们将权柄移交到凡人手上,一方面牧树人却又在重新造就神之血脉,孤高如我的父亲,也在这个计划中彷徨不前,最终败亡于四位贤者手上。”
“……”
布兰多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仍旧无法理解这种逻辑,在本身力量便不足以抵御外侮的情况下,还要将有限的力量分散,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女王回过头,看着布兰多:“你是不是觉得很难理解,伯爵先生?”
“从常人看来,的确如此,但当真先民与贤者们都那么无知?问题在于,若我们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我们在这条道路上前进得越多,我们距离毁灭就越近,我们无法判断我们是否正确还是错误,所以当一方选择了这条道路时,另一方便有义务观察与评价这个计划最终会将我们带到那一步,而与此同时,他们还必须做两手准备,以便随时中止整个计划——”
“这听起来的确有些可笑,但这种可笑是建立在卑微的我们的迷惘与不安之上的,只因为看不到希望而已。”
“想想看吧,每个人都在准备一场必败的战争,我们必须多方投注,才能小心翼翼地维护这个世界的可存续性,所以我真是羡慕你们这些一无所知的凡人,正是因为无知,你们才可以无所畏惧地走下去。仿佛明天总会有日出,希望总是常存,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太阳早就熄灭了,或许就是明天,它就永远不会再次升起。”
“对于知道这一切的人来说,这是多么绝望的事情,然而他们却无法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就像是一个家庭中的父亲与母亲,他们必须独自支撑起这个家庭,保护好他的孩子们。我的父亲,还有我的母亲。他们肩负着这样的责任,而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早已为这个噩梦所环绕,伯爵先生,你能明白我们这样一群人的心情么?”
女王陛下停了下来。然后才再一次开口道:
“伯爵先生,抱歉让你知道了这些事情,我原本不想打搅你的美梦的,但就像我说的,既然你选择了这条道路,你就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来——”
布兰多长出了一口气。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
直到一阵余震扫过寂亡圣所,在地面的颤动中,距离这里没多远的一座圣殿轰然倒塌,建筑坍塌的轰鸣声隔着几百米,仍旧清晰可闻。仿佛又有许多克莱丝的后裔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远处响起了一阵厮杀的声音,应当是亡灵的黑骑士团攻入了圣殿之中,与之遭遇。
一头影子怪物从从墙角窜了进来,布兰多伸出手,隔着好几十米的距离一把扼住它的喉咙,将那头怪物捏得粉碎。
玛达拉女王看到这一幕,眼神深处亮了亮,这位年轻的伯爵,距离圣贤已经只差那最后一步了,当日在芬霍托斯的战场上百向他开放了Tiamat的权限。看起来的确对其有很大的帮助。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美梦,你把凡人们想得太软弱了,陛下,”布兰多张开手掌。淡淡地回答道:“我生在埃鲁因一个偏远的乡下,偏远到你可能在打算入侵这个王国之前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的名字,但在我成年之前,我就生活在你的军队的阴影之下,或许少年无忧无虑,但我却能从我身边的人的眼神中感到。他们对于亡灵的畏惧与痛恨。”
“自从血杖横扫卡拉苏东部以来,您知道埃鲁因人有多少年屈服于水银杖的冷酷与威严之下么?自从黑玫瑰战争以来,您知道有多少布契人流离失所,又有多少人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他们的亲人么?”
“对于那些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来说,死在这场终末的战争当中,与死在你军队的屠刀之下,他们心中的绝望与恐惧,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必须挣扎求生,他们的希望又在哪里?”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这位女王陛下:“就像是凡人世界的君主,要时时刻刻小心利刃加身,或者被一杯毒酒夺去他的生命,凡人的农夫们,也要时时刻刻担忧他们来年的收成,还有战争与各种人为的灾祸,在这个我们只能艰难的生存的世界当中,又有谁可以独善其身呢?”
“我对您的遭遇表示遗憾,陛下,虽然我也很崇敬奥丁大人,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便是软弱的人——是的,我只是一个凡人的领主,哪怕在我领地里的农夫看来,我高高在上,但在你眼中,可能我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自大而骄傲的,偶尔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布兰多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巾来,将它展开:“我们懂的东西不多,过去的传说对于我们来说就好像是神话故事一般遥远,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背负着许许多多的东西,在为我们而战,就像是安德莉亚小姐,还有奥丁大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崇高的人,可是——”
他将手巾递到玛达拉女王面前。
“这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它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复杂,它仅仅就是一场战争而已,任何人都可能在这场战争身死,包括我,包括您,但至少我可以向你保证一点,我一定会死在你之前,女王陛下——擦擦脸。”
玛达拉女王愕然地看着布兰多手中的白手巾,再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布兰多一脸严肃与认真。
“你说得对,太阳或许明天便不会再升起,或许我们的世界下一刻就会毁灭,但这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为此而战,为此而亡,只要不留遗憾与后悔,那么它便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不是么?”
玛达拉女王犹豫了片刻,默然从他手上接过了手巾。但她并没有动作,只是攥紧了那张帕子。
“好了,”布兰多看着这位女王陛下,回答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接下来轮到你让我相信了,陛下。”
“关于我和白的计划?”
“关于一切。”
女王陛下紧皱着眉头,一脸木然的菲利普站在她身边,她犹豫了好一阵才开口答道:“就像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原则,奥丁与四位贤者的约定。有执行者,就自然有监督者,而我就是那个监督者。”
“这个计划并不是一朝一日诞生的,它从很早之前便存在了,我的父亲,奥丁代表着真理议会的意志,事实上便是神民时代的一种延续,以强大的敏尔人的帝国统治世界,以黄金与白银之民的力量抵抗黄昏之龙,而牧树人的计划更进一步。便是重新造神,重返神民的时代。”
“圣者之战爆发之后,因为那个众神与神民的约定,我父亲不想断绝凡人的希望,所以他才会最终失败,但他与凡人和牧树人立下一个约定,那就是千年之后的这场豪赌。”
“还是因为那个原则?”
玛达拉女王点了点头:“之所以要等到千年之后,是因为我父亲希望给予凡人的世界繁衍生息的机会,他们那时候还太过弱小,我父亲为四位贤者揭示了一部分过去与未来的片段。在明白了沃恩德命运之后,贤者们答应了这个约定,作为赴约者,艾尔兰塔选择成为了至圣者。”
“而吉尔特留下了自己的圣剑。并将它带出克鲁兹,风后圣奥索尔化为英灵,”她看了布兰多一眼:“你接受的便是圣奥索尔的传承吧,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伯爵先生。”
布兰多悚然而惊,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看穿他身上的这个秘密。但他没有否认,只默然地点了点头。
“法恩赞也应当留下了什么,不过四位贤者中这位以智者著称的贤者向来沉默寡言,他留下的手段我们也无从知晓。我听说在他生命最后的一段日子里,他好像见到了什么东西,有人说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去了很遥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里,布兰多已经明白了大半,他开口道:“所以你和白早就知晓龙后的计划,但却并没有阻止她,只是在这个计划之外做一些准备的手段,是这样吗?”
“是的,因为我必须代表这个原则的另一面,当龙后的计划失败时,我必须保证另一个计划的可行性。”
“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这个计划脱胎于沃恩德凡人时代的建立,沃恩德的凡人化最早是由真理议会所提出,但真理议会最终也因此而分裂,我只知道它的名字,它的名字叫做沃恩德计划——”
“沃恩德计划……”布兰多心中记忆的碎片仿佛正在上浮,如同星星点点的火光。
“这个计划的后半段,其实已经脱离了神民们的控制,另外一个伟大的意志接手了它,但它没有留下名字,我想可能是玛莎,但也或许是其它某一位神祇——因为这个计划是秘密进行的,甚至包括它的执行者,都不明白它代表着什么,正因为如此,它被放在所有的计划之后,纵使是我的父母,也只是按照神谕为它留下了一线希望而已。”
“这一线希望,就是罗曼,你那位商人小姐。”
“什么?!”
“所以你明白了吗,正是因为那个伟大意志的存在,黄昏之龙在凡世的躯体——也就是你的未婚妻才没有被杀死,一道神谕在最后一刻降下,令真理议会通过决议让她保存下来,一直到我父亲和母亲那一代。”
“可为什么……”
“我说过,我也不知道,它只和玛莎留下的一个许意有关,母亲为我们所有人留下了一个希望。”
布兰多举起手中的奥德菲斯:“就是这一切?”
“就是这一切,”玛达拉女王答道:“所以白前往梅兹地区,除了为了完成约定,监视龙后与白衣女王的计划之外,便是寻找传说中遗失在东梅兹的暗之宝珠。”
她看了看手中的手巾,将它拿起来,轻轻拭去脸上的血污:“所以因为龙后的计划,她一定会前往元素疆域之外,对于身为监视者的我们来说,我们只会计算计划失败,而不会去考虑它成功之后会如何;但至于为什么会遇上你,伯爵先生,或许这就是玛莎大人给我们留下的希望所在了——”
“因为这便是我们的命运——”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幕 帷幕 XIII
大地嗡嗡共鸣着,一条长长的电光在黑沉沉的天空中形成某种远景。
“……在第五纪元的战争之后,众神便开始离开了我们的世界,最后离开的是玛莎,这就是诸神之眠——这是众神所预言到的黄昏,它们将这个世界转交给神民的后裔,而当流淌在大地之上的神民之血也一代代淡薄下去,终有一日,黄金与白银的一代将取代他们,而在白银的时代之后,黑铁的时代便来临了……”
“……真理议会,神民的后裔们为了重现辉煌的时代,从盖亚意志所在的地下深处找到了一个拥有纯净血脉的孩子,当这个孩子被黄昏的意志所看中,黄昏希望通过她来窃取先民与玛莎等同的权限,它将自身意志的一部分投影在我们的世界,与那个孩子的灵魂合为一体……”
“……当它降临时,却被那个意志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便从那个时代开始成型。孩子活了下来,一代代转交,直到我父母出事之前。我父亲与四位贤者约定了一千年之后的一切,但却独独隐瞒了那个孩子的存在,直到一千年之后,你祖父在最后战场之上,重新找到了她……”
“……而后的一切,你都已经知晓。当龙后的计划失败之后,黄昏之龙的意志在我们的世界苏醒过来,凭借着先民的血脉,它攫取了我们世界的权限……”
“……它找到了众神的归亡之所,并从虚空之中将它们带了回来,但它带回来的再也不是那些眷顾我们、庇护我们的伟大的意志,而是一具具屈服于混沌的意志、为黄昏之龙所掌控的傀儡与空壳,就在昨天,俄温洛丝的星辰已经永久的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龙神巴哈姆特冉冉升起的星座,在上万年之后,它重新闪耀在沃恩德天空之上。”
“神祇们,回来了。但带来的不是荣耀与希望,而是冰冷毫无生机的绝望。”玛达拉放下手帕,神色冷然地答道,白色的手巾上尽是斑斑的血迹。
“这是亵渎神灵!”安德莉亚忍不住悲愤地喊道。虽然这个可能性还是她向布兰多提出来的,但真正听闻真相时,作为大地军团的一员,诸神与神民们最虔诚的战士,少女还是忍不住有些情绪失控。
事实上一旁的柳先生等人也都有些不可置信。他们对于黄昏降临的内幕了解得更少,虽然这一路上已经渐渐知晓了一些东西,但毕竟没有这么直白与令人心神震撼。
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沉默不语,凰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神色忧虑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巨龙们……如何了?”
不知为何,布兰多眼前却浮现出的是阿洛兹的身影,那头任性的小母龙,仿佛还是在安培瑟尔与他分别时,一头金色的卷发。闪闪发光,眼神中满是狡黠的光芒。
但过了一会儿,思绪中出现的是另一个更加安静的少女,她一头雪白的长发,带着一半水滴状的耳环,皱着眉头怒视着他。
“人类,无耻之尤——”
布兰多心中忽而有些空落落的,他沉默了片刻之后,长叹了一口气。
“巨龙们已经没有未来了,”玛达拉女王回答道:“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但失去了龙神庇护的它们,很快血脉就会变得稀薄起来,新生的龙族将不再诞下,或许在一千年之后。凡人们会看到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头巨龙闭上眼睛。当然,如果我们能等到那一天的话……”
“那么说到底,你们反制的手段呢?”
“是的,在我看来,我们仍有两条路可走——”玛达拉女王看着他,紫色的眸子里深处闪过一道沉沉的光芒:“一条路。是重启这个世界,就像众神在过去数个时代所做的那样,黄昏之龙虽然已经攫取了权柄,但我们也有了新的玛莎,黄昏之龙为至圣者所封印,仅存的三个至高权限之中,只要你和埃希斯点头,我们便开始再拉一次,但可以预见的是,下一个时代,我们的力量会更加衰弱,更不用说埃希斯的力量将无人可以制衡,凡人或许会为它所奴役,但文明至少可以继续传承下去。”
“埃希斯来见过我,”布兰多答道:“她和我说过这番话,但我是不会首肯的,这条路我是不会认同的。”
“那就只剩下另一条路了,在预言中,一位伟大的君主降临在我们的世界上,它将打开玛莎的宝库,引导他的人民,众神的意志在云巅为他加冕,那一刻,整个沃恩德将为他而歌唱,战胜黄昏,我们的世界将迎来一个无比光明的未来。”
布兰多看着玛达拉女王,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水银杖的主人的意志坚定而不可动摇,布兰多的目光同样从容镇定,仿佛有万千的时光在他眼中流淌而过,他在这一刻同时看到了历史、现在与未来,但只有一个答案。
那个答案,他早已决定。
“如果是你,陛下,你会作何选择呢?就像你父亲一样?”
“不,现在这个世界仰仗的是你的选择,伯爵先生。”
布兰多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你就这么决定了?”
“我早已决定了,不是吗,陛下——在一刻,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的人也都在作出自己的决定,这些决定对于沃恩德来说可能无关紧要,但最终,它们会改变历史的进程。”
玛达拉女王在这一刻想到了布兰多先前的话来,但她对那个回答明显并不满意。
沃恩德需要的是一个王者,而非匹夫之勇的战士。
“别说大话,”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我知道你的决心与意志,但你的死对于这个世界于事无补,我们需要的不是信念与理想,而是可以抵抗黄昏的力量。”
“但若我们没有信念与理想,文明的世界没有秩序与对于弱者的同情心,纵使我们战胜了黄昏,那我们的世界与一片混沌又又有何异呢?”
“别转移话题,阁下,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有办法战胜黄昏!”
女王的语气开始蕴含着怒意。
“陛下,”布兰多的语气却很温和:“若我是你口中那个至高无上的君主,就像你记忆中的父亲一样,或许有一天这个世界在我的统治之下战胜了黄昏,但下一个时代,它又会面临与我们同样的窘境,难道每一个时代,人们都要寄希望于一个救世主来拯救他们吗?”
“这,就是所谓的凡人的时代?”
“陛下,”布兰多叹息一声:“别忘了,秩序不灭,黄昏不死——一千年之前,你父亲用他的死,来证明了这个循环,而四位贤者创立的国度,而今又如何了?愚者的头衔是一个沉重的尊称,因为它告诉着我们,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开辟一个时代的先贤。”
他摇了摇头:“我想我们在过去的时代里弄错了很多事情,而在我所看到的未来中,人们需要的不再是先贤与贵族们,也不是神民与诸神——在那样的一个时代里,众神不再,英雄已逝,凡人将自己前行,在荆棘与黑暗之中开辟出一条艰辛的道路,或许那个时代会很卑微,秩序如同长夜之中微弱的烛火,但至少前路不再是黄昏,而是黎明,希望永存——”
“听起来很美好,可黄昏之龙呢?”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他眼神中闪动着一种奇怪的光芒,他仿佛看到了元素疆界之中曾经所看到的一切。
他看到了塔塔小姐与至圣者们所注视着自己的期许的目光,他看到了圣奥索尔大人温和地对自己点头,他甚至看到了那个威严如山的身影——自己的祖父,大地剑圣达鲁斯——老人一言不发,只默默地转过身,弯腰从地上拾起自己的佩剑,留给他一个沉默的背影。
他目光中多了一些往日所没有的东西,就仿佛得到了那个答案之后,便只剩下一往无前的坚定。
“我向你们保证,”布兰多一字一顿地对玛达拉女王陛下,还有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我所看到的一切,一定会实现。”
玛达拉女王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反驳。
但她看到布兰多的神色,出口的话竟然失去了力量,变得苍白起来,她默默地闭上嘴。
“我向你保证,苏菲雅。”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黑暗中,两道高大身影转过身,决然地向着大厅之外走去。在那里,敏尔人的禁卫军巍然不动,大军之中,崔西曼与图门正在等待着。
“我相信你,老师。”
一个有些青涩的声音回答道。
凰火走到布兰多身边,她手握佩剑,毫不怀疑地回答道。
“我也相信你,大人。”安德莉亚在布兰多身后小声回答道:“我见过最黑暗的时代,战斗仿佛永无止息,我们一次次取得胜利,但希望却越来越渺茫,而终于,您回来了,我相信您一定是来带给我们希望的那个人。”
柳先生与菲利普都没有说话,他们一个人并没有听懂这番话,另一个人仿佛总是对这一切漠不关心;德尔菲恩一反常态地皱着眉头,沉默不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唯有房奇显得有些眉飞色舞,也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幕 帷幕 XIV
玛达拉女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如果这是你选择的道路,我希望你不会后悔。你是圣剑所认可的主人,玛莎的许应之人,我现在也不知道将水银杖交给你是对是错,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她停了停,才继续说道:“但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你都必须要得到七把圣剑,现在我告诉你,自然宝珠在什么地方。”
布兰多屏息凝神,其实在看到房奇与凰火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玛达拉女王召见自己的意图,毕竟她让因斯塔龙与塔古斯前往罗萨林去与鬼车接触,就说明玛达拉也应当早已知晓翡翠之谜的存在。
“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些话要对你说,”女王陛下开始有些缓和的语气又重新变得冷漠起来,她一边将手巾轻轻丢到地上:“俄温洛丝已亡,巴哈姆特应当已经降世,而各地的神祇们都会陆续降临,再加上黄昏的意志虽然暂时被封印,但它的爪牙却已经展开攻势,对于我们来说战争已经降临了,因此无论你愿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但整个文明世界都必须联合起来与之一战,否则我们将再无机会——”
布兰多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但就在这种时候,玛达拉的亡灵们却在入侵埃鲁因,并且与圣奥索尔的风精灵开战。”
“不,现在埃鲁因已经没有我的军队了,你应当明白这一点。何况你们所谓的黑玫瑰战争爆发的原因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情,我早晚会告诉你原因,而且谁告诉你,我们在与风精灵开战了?”
“你们没有与圣奥索尔开战?”
“我们疯了吗?”
布兰多不小地吃了一惊,因为在历史上,玛达拉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可是同时与埃鲁因和圣奥索尔开战的,而且埃鲁因并非是第二次黑玫瑰战争的主战场,受到的波及并不大,远没有后来的斜林会战与西法赫会战那样对于王国产生致命的打击。
而事实上,历史上的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专指的便是亡灵与风精灵之间的战争,那场战争亡灵虽然没占到多少便宜,但玛达拉女王却借此巩固了自己的权威,消耗了帝国内部反对自己的力量。
但他只是一愣之后便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受《琥珀之剑》中的历史所束缚了,在历史上玛达拉虽然可能也在与晶簇交战,但却没有像是眼下这么紧迫,毕竟在游戏之中,沃恩德平平稳稳地过渡到了第二纪元中期,虽然经历过石板战争,经历过狼祸,但那时候看起来可不像是眼下这样摇摇欲坠的样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玛达拉的确不太可能再分兵去对付圣奥索尔,不过他有些无语的是,究竟为什么这位水银杖的主人这么对埃鲁因念念不忘,竟然可以在背腹受敌的情况下,还专门为它发动一次战争。
毕竟第一次黑玫瑰战争还可以解释为是她立威的一战,那么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就不知道有何意义了,尤其是在亡灵没有对圣奥索尔的风精灵动手的情况下,布兰多实在是看不出任何战略意图。
“既然如此,陛下打算怎么做呢?”
“我们必须保证,在你找到七把钥匙之前,这个世界还没有沦陷,而黄昏之龙的封印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可这一次庇护这个世界的意志已经不再,甚至众神还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只剩下凡人的世界,认真的说,我不知道我们的孤注一掷是否能够成功。”
“若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求助于埃希斯——”
布兰多摇了摇头,那不是他想要的,但他已经明白了这位女王陛下的意思:“所以说,秩序的世界需要一个同盟,足以将埃鲁因人、克鲁兹人、法恩赞与风精灵,将四大圣殿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智慧种族联系在一起,就像千年之前神圣的盟约一样,凡人将再一次为自己的命运而战。”
玛达拉女王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答道:“虽然这和我本来的设想差太多,但也只能如此,法恩赞与艾尔兰塔已经联盟,圣奥索尔态度不明,在我们四者之间,需要一股中间力量去将它们联系起来,我本来是寄希望于克鲁兹人可以挡住黄昏的意志,然后由白银之民来号召这个联盟,可惜,克鲁兹人已经失去这个机会了,白银之民马上也要面临自己的麻烦,但你的提议提醒了我,或许你们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我们?”
“你想让埃鲁因人来主导这个联盟?”德尔菲恩忽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
布兰多随即反应了过来,这位女王陛下的意图还是在自己身上。
但这一次,他沉吟了片刻,并没有反对,只问道:“我们应当如何做?”
玛达拉女王微微一愣,似乎准备好的说辞都没有排上用场。
“您觉得我会反对?”布兰多看出对方脸上的神色。
女王用紫色的眸子看着他,好半晌,才回答道:“你应当明白,同盟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而将文明世界的力量整合在一起最好的方法,是一个帝国。而所有人都会支持你,法恩赞、吉尔特、圣奥索尔与艾尔兰塔的后人们,他们不会反对你,因为你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君,玛莎我们的母亲将亲自为你加冕——”
布兰多笑了:“文明与秩序的世界将共同站在一起,就像神圣的盟约中所描述的那样,陛下,如果人们需要一面旗帜,我将站在所有人面前,这是我的责任,但并非是决定他们的命运与生死——人们真的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么?”
玛达拉女王哑然。
“先不谈这个,但我想听听您的想法,陛下。”
女王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其实很简单,我希望让文明世界相信我们,我将让亡灵大军通过他们的国土,加入他们的阵营,在阿尔喀什山脉抵御黄昏的大军,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布兰多倒吸一口冷气:“在阿尔喀什山脉抵御黄昏的大军,亡月之海呢,难道你们打算放弃亡月之海?”
“克莱丝将在这片土地上降临,失去了亡月女神的庇佑,这片土地对我们来说再没什么意义,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回来,但那是在我们夺得了胜利之后——”
亡灵大迁徙,布兰多脑子里闪过这个词汇。
他想了一下,埃鲁因人要充当玛达拉的使节,去说服各个国度,这并不容易完成,而且留给他们的时间也有限。
但这位水银杖的主人在最后一刻停止了入侵埃鲁因,或许这一点再加上埃鲁因人的表现,会让亡灵在生者的国度中或多或少获得一些信任,但总体来说,还是不容乐观。
而且布兰多很清楚,就算是埃鲁因人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接受玛达拉的善意,几百年为仇恨所蒙蔽双眼,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何况他自己没办法去主导这一切,这一切都必须交给格里菲因公主和哈鲁泽,说不定还有那位王长子殿下,希望他们能够说服埃鲁因人,承担起这个重任来。
想及此,他问道:“我有时间回到埃鲁因么?”
玛达拉女王只摇头:“没有那么多时间,这就是我让你将你们那位女武神召来的原因,你必须在克莱丝降临之前,找到自然宝珠。”
“可芙蕾雅才刚刚动身,梅蒂莎与希帕米拉她们不可以胜任么?”
“芙西娅要带走她们,你能说服她么?”
布兰多默然,先不说他能否说服这位七极龙王,他自己也能看出梅蒂莎和希帕米拉想要变强的愿望,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尊重她们的选择。
“你放心,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克莱丝在被我们击退之后,短时间内不会再一次降临,这段时间虽然不够你返回埃鲁因去安排一切,但至少可以让你等到你的女武神小姐抵达之后再动身——我让圣殿修筑了一座传送门,可以将你传送到亡月之海的中心区域,不过这座传送门是单向的,在你离开之后,我们也会撤离此地,我会带上那些你的追随者,然后我们在阿尔喀什见,如果还能再见面的话——”
布兰多明白远程传送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修筑起来的,显然这位女王陛下早就在准备这一切了。
玛达拉女王看出他心中想法,答道:“亡灵们关于翡翠之谜也有详细的记载,我一直知道它在亡月之海中心区域,不过开启它需要九凤皇族之血,至于怎么说服你的学生和那家伙——”
她抬起下巴向房奇示意了一下:“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九凤的族人不会在这种时候退缩,我们将加入这到这个神圣的盟约中来,”凰火这时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道:“我也会帮助老师的。”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柳先生,后者亦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玉珑圣剑的出价,”房奇想了下,也开口道:“我没猜错的话,伯爵先生,你一早就在算计在下,对吗?”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后者却将目光飘向德尔菲恩:“如果说——”
“房奇先生,请自重。”
宰相千金冷冷地答道。
房奇挠了挠头,耸耸肩。
布兰多想了一下,却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陛下,你说俄温洛丝殒落了,我想问克鲁兹帝国究竟怎么了,巨龙到底遭遇了什么?”
“一场惨败而已,”玛达拉女王冷冷地答道:“黄昏的爪牙在克鲁兹帝国打开了一个口子,在那里它们将可以顺势南下,而法恩赞人和艾尔兰塔的精灵们在大冰川中与能族的大军作战,克鲁兹人与龙族已经失败,布加人自顾不暇,单凭风精灵是挡不住黄昏的大军的,所以我与我的军队必须在那之前进入阿尔喀什山脉——”
“布加人自顾不暇?”布兰多愣了一下,忽然反应了过来:“石板战争爆发了?”
“石板战争?”玛达拉女王狐疑地看着他:“你好像知道什么?”
布兰多意识到失言,连忙改口道:“你在那之前就让塔里格前往阿尔喀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仅仅如此,”女王陛下果然中计,当然更可能是她本来便不在意:“或许等你见到亚尔薇特,你就明白为什么,她与塔里格一起在那里见到了某个人,眼下她正在埃鲁因,和你的手下们混在一起,哼,我早知道这个女人一直在寻找瓦尔哈拉的下落——”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幕 法兰的骑士与崇山的神官
永亡之地外薄暮森林之中,黑沉沉的河面上大雾弥漫,水声淙淙,波浪经过河中的岩石,形成漩涡,使上游顺流而下的树丫与浮木打着旋儿沉向河底,偶尔在沉沉的夜色中拉出一两道醒目的白线。
河滩上正在进行着一场攻防战。“不息行军!”芙西娅犹如盘亘在森林上的一座孤峰,一枚散发着黑色光华的卡牌在它的第七支角上旋转着,最终停下,显露出其上灵佣大军在漆黑的平原上行军的场景。
数不清的骸骨正掀开湿润的泥土从地下爬出,淤泥从它们身上脱落,露出白森森的骨架,这些污秽的邪灵摇摇晃晃地从河滩上站起;远远看去,黑暗中一片令人心悸的磷火,正涌向战场上的另一方梅蒂莎与希帕米拉。
“天国武装!”银精灵小公主同样丢出一张卡牌,她伸手一点,那卡牌顷刻之间悬在半空中,银光点点汇聚,仿佛有万世之光加诸其上,牌面之上圣洁云巅之上光束如利剑一般刺下,正如卡牌所描述:‘审判之光犁过战场时,亡灵大军灰飞烟灭’
旅法师的力量随之与整个世界所共鸣,三人抬头,只见黑沉沉的夜空中忽然之间卷起一片金色的云霞,云霞之上降下令人无法瞩目的光芒,光芒照入森林之上,正好笼罩这一片河滩,河滩上立刻燃起圣洁的火焰,亡灵在这火光之中哀嚎融化。化为灰烬,正如审判降世。
芙西娅点点头,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狡诈,它开口道:“五色曙光可以用任意一色转化,在一场战斗中它可以分别构成许多不同的进攻方式。根据我所拿到手上的命运卡牌而定,在这一次的战斗中我用灵敏鲁莽的红色生物开场,对你们展开快攻,而红色生物易怒而脆弱,攻击一旦受挫,往往会在墓地中留下大量的尸骸,不息行军可以将墓地中所有的生物转化为十倍数量的十级黑色灵佣衍生物。它们在你们眼中看来可能不堪一击。但可惜,旅法师的力量永远不仅仅只在生物与法术之上”
它的声音在森林上空隆隆作响,惊起一片飞鸟,扑腾着翅膀飞上夜空。但它仿若未闻,举起金色的爪子,展示了下一张卡牌。
“复仇!”
一团团白光从那些已化为飞灰的亡灵骸骨之中升起,在黑暗中犹如一片阴森恐怖的鬼火。芙西娅伸爪向梅蒂莎一指,数不清的光点立刻向梅蒂莎飞射而去,银精灵小公主根本躲闪不及,被正中胸口,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
神官小姐吓得尖叫一声,赶忙冲过去扶起梅蒂莎。
“希帕米拉,我没事……”梅蒂莎脸色惨白,嘴角全是刺眼的血沫子,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对前者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虚弱地回答道。
随即叹了一口气,她看向远处的芙西娅道:“……我又输了,龙王陛下。”
“很正常,我的旅法师力量继承于奥丁、图门、崔西曼同一个时代,若是连你们区区两个旅法师生物都对付不了,那才是荒谬。”芙西娅答道:“但小公主,你知道你输在什么地方吗?”
梅蒂莎摇了摇头。
“你的卡牌。拥有强力的法术与优质的生物,彼此之间相得益彰,每一张卡牌都算得上是强力,但这还远远不够,因为旅法师强大的力量并不是建立在几张强力的卡牌之上,你是一个骑士,你明白你在你的主人的牌组之中的地位了吗?”
“骑士……?”
“什么是骑士,小公主?”芙西娅昂起头来,金色的瞳孔犹如夜空中的两轮圆月,它的声音响彻森林:“骑士是封疆的贵族,是国王的臣子,臣民们的领导者,是领主、是军人、是治理者。每当国王吹响号角,号召你们为他而战,你们就要举起旗帜,跨上战马,为荣誉而战。”
“这就是我在领主大人的全职业体系之中所要的作用?”梅蒂莎忽然明白了过来,银色的眸子里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正是,你在全职制霸卡组中的地位是稳固的支持者,布兰多给你定下的白色基调正适合于你,白色是正义的颜色,在旅法师的世界当中象征着法则、秩序与组织。白色的法力蕴含在平原之中,代表着财富与繁荣。白色卡牌拥有优质而廉价的士兵、僧侣与天使,象征着荣誉与忠诚。所以作为国王的骑士,你要以自律、财富、忠诚与荣耀去回报你的旅法师,你是这套体系中的基石,骑士卡组的繁荣象征着王国的繁荣,源源不断的财富的产出才能让其他的卡组更加丰满。你的自律与忠诚可以点醒战场上的生物,你用你的荣耀率领着它们,为国王而战,所以最适合你的牌组,是纯白结界套。”
梅蒂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那我呢,龙王陛下?”希帕米拉赶忙问道。
芙西娅看向神官小姐。“灰色代表着稳固、坚定与守护。灰色卡牌守强攻弱,略显笨重,你虽然是希米露德的神官,但未必要将自己约束在固定的思路之中,我将送你去雅威海岛圣殿,那里有一处遗失已久的崇山圣所,在终结之年以前那里的神官们日日直面怒涛之海的力量,你将在那里领悟大地与海洋的交融,学习使用灰蓝控制牌组。”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梅蒂莎忽然问道。
芙西娅抬起头来,金色的目光看向远处黑沉沉的天边,自从三日之前亡月圣殿发生灾变以来大火就没有熄灭过,火焰将天边映衬得一片通红,仿佛末日降临一般的场景。
“一周之后。”
“试炼需要多少时间,龙王陛下?”
“不会太久,试炼在玛塔塔尼亚人的时光之境中完成,那里漫长的时光只是主物质位面的一瞬,最迟半个月,你们就能完成试炼如果你们能够活着出来的话。”
梅蒂莎眼神亮了亮。“我们能提前出发吗?”
“提前?提前到什么时候?”
“现在,立刻。”
芙西娅的眉弓微微皱起,它说道:“我得提醒你们,旅法师的试炼很危险,你们最好做好充分的准备。”
梅蒂莎回过头,与希帕米拉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考虑好了,龙王陛下。”
……
三天以来,永亡之城笼罩在重重阴影之下,远远近近城区之中燃起了冲天的火光,金色烟云滚滚而上,将夜幕映得一片通红。
三日之前亡月女神克莱丝的阴谋虽然被挫败,但她仍旧给这座城市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亡月圣殿坍塌之后,在它的原址之上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这道深渊而今横亘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区域,无数邪神之子正从深渊之中蔓延爬出,亡灵巫师竭尽全力,才将它们压制在城市中心区域。
一个亡月信徒穿过大厅,向着露台上高喊道:“布兰多先生,您的客人。”
布兰多与德尔菲恩正在一处露台上交谈,安德莉亚侍立于一侧,夜色下的这一幕景色正倒映在三人眼中。
他回过头,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布兰多!”芙蕾雅风尘仆仆,脸上的疲惫之色仿佛一扫而空。
她刚刚才从飞龙背上下来,自从得到公主殿下的任命以来,她不眠不休地从让德内尔一路赶到此地,只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所见闻的一切几乎像是身在梦中一般,女妖之王亚尔薇特的说辞令她感到不敢置信,但亡灵们签署和平协议退出埃鲁因、归还布契、惩戒战争罪犯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传闻他在亡月之海南面与九凤联盟,连同银精灵一起击败了这不可一世的亡灵帝国,虽然细节语焉不详,但布罗曼陀的黑玫瑰却是切切实实地作出了让步。
想来若不是因为一场令其感到痛侧心扉的胜利,玛达拉手握水银杖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又怎么会轻易俯首,其他人或许无法做到,但她心中坚信若是那个人的话,那么一定可以。
因为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证他创造奇迹,她至今仍记得里登堡的那场生死之战,若非是那场生死逃亡,若非是布兰多的话,就不会有如今的自己。
那个人们所交口称颂的,埃鲁因的女武神。
芙蕾雅想起记忆中那双浅褐色的闪烁着永不消退的坚定希望的眼睛,栗子色的头发,那张熟悉的面孔,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对她微微一笑道:“芙蕾雅。”
……
(ps:整理思路完毕,窝又回来了~今天先更新一章,明天恢复双更,主要是花了点时间去考虑布兰多的旅法师生物们的卡组,绝对没有捡垃圾什么的。另外话说这个月真是倒霉啊,喝水都塞牙缝,前段时间感冒了不说,上周重新办了一张银行卡结果忘了和编辑说,结果这个月硬是要吃土,雪崩。)(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幕 复仇誓言
大厅之中,一道四十七级的阶梯连接着露台与大厅之内,腥红的地毯又上往下铺设,亡月圣殿第十七位大司祭阴森的爱德华的肖像悬挂在走道之上,形象削瘦,一手持杖。
布兰多与芙蕾雅一人在露台之上,一人在大厅之内,目光穿过阶梯的长度,彼此接触。
芙蕾雅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好像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从布契开始,到里登堡、到布拉格斯、到王立骑士学院、到安培瑟尔、到让德内尔、到玛诺威尔的战场之上、再到此地,梦中的场景变幻,直到此刻:“布兰多,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站在这里,这里是玛达拉的首都,你真的做到了吗?如同你答应我们的,布契已经回到了埃鲁因,村庄重建了,大家都回到了故土,我们沿着当日逃亡的那条路,回到了于松群山的怀抱中。那个关于玛达拉的噩梦,真的——结束了吗?”
布兰多低头看着这个将一头浅褐色长发扎成一束束在脑后的少女,长长的马尾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便被她剪短了许多,只留下齐肩的部分,削去的长发寄托着对于战友的哀思,被盛放在圣城雪白的坟茔之上,与凋零的埃鲁因百合一起。
芙蕾雅的眼睛,比那个时代更加明亮了,更加自信、更加坚毅,犹如闪闪发光的褐宝石,一对充满了英气的眉毛,高高扬着,没有了迷茫、软弱与犹豫,也没有了他记忆最深刻的深深的疲倦之色。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骑士服,深蓝色的上衣外套,雪白的马裤,胸前还别着黑松勋章与烛火勋章,一条鹫尾绒毛从她肩头垂下。那是为了纪念安培瑟尔一战的荣耀,白狮军团老兵的象征。
埃鲁因的女武神站得笔直,虽然风尘仆仆,但身上的佩剑、束带、衣甲、饰物无一不崭新整洁,只有靴子上染了些许灰尘,那是这座城市的灰烬。在她下马时不可避免地穿过了几条化为灰烬的街道。
经历了长达两年的战火与历练之后,那个懵懂无知的乡下姑娘,仿佛寻觅着历史中那条足迹,成长了起来,两个互不相干的身影,在此一刻逐渐重合,合二为一。
“你不是在做梦,芙蕾雅,战争结束了。虽然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但那些应当得到惩罚的人都一一下了地狱,从今往后,埃鲁因与亡灵之间的战争便已经成为了过去。”
布兰多叹了口气,开口答道。
为了这个答案,埃鲁因人付出了太多,他也付出了太多,虽然与前一世的血海深仇相比,这个结局有些出人预料。他也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自己认定的生死之敌共同坐在一起,讨论王国与这个世界的明天与未来。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的离奇。
“但那怎么能成为过去?”芙蕾雅一时间用有些难以接受地答道,她紧握着自己的长剑:“那么多人死去了,我们得到的仅仅是一纸条约么,玛达拉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在埃鲁因国内时,王党控制的贵族议员们也是如此质问公主与议会,在那里。她与公主殿下坚定不移地站在布兰多一边,维护着他的荣誉与权威。但在这儿,作为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埃鲁因人,芙蕾雅也忍不住要问出这个问题。
那是数百年之间根植下的仇恨,埋藏在每一个被它深深伤害过的人心中。在此一刻,她不是埃鲁因的女武神,不是公主的骑士,也不是白狮卫队的指挥官,仅仅是那个从布契逃离的少女,那一夜布契熊熊燃烧的火焰,葬身与火海之中的亲人们,仿佛站立于芙蕾雅身后。
“那你想要什么?”布兰多仿佛能感受到芙蕾雅心中的悲戚,开口说道:“芙蕾雅,如果是你的愿望的话,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哪怕为此毁灭两个国家,一个世界——也不屑一切代价!”
德尔菲恩站在布兰多身后,本来正想开口说什么,但听到这句话,吓得脸一变,她好像第一次认识布兰多一般,目光在两人之间巡弋着。
安德莉亚倒是饶有兴趣地将目光放在芙蕾雅身上,在看到芙蕾雅的第一眼,她就明白这正是自己要找的人,那个战争女神卫队遗失在凡世最重要的血脉。
芙蕾雅张了张嘴。
她想要什么?战争?复仇?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让玛达拉为此付出代价?这是百年的仇恨,必须用血与火才能洗清?
芙蕾雅看着布兰多的眼睛,她以为布兰多是在警醒她,但她却从对方那双坚定不移的眼睛中意识到——布兰多是认真的。
只要她提出,那么他一定会为她发动战争,从此之后,玛达拉与埃鲁因将不死不休。
为什么?
芙蕾雅深深地颤抖了起来,她忽然记起了很多事情,三人在黑暗之中并肩前行,共同战胜黄金魔树,从绝境之中杀出一条生路。
“你还记得我在布拉格斯给你与罗曼的约定吗,芙蕾雅?”
“我……我记得。”
布兰多心中忽然一痛,里登堡并肩战斗的三人中,如今已经有一个人不在他们身边了。“所以你明白了吗,芙蕾雅,”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曾经答应过你和罗曼,我一定会实现你们的愿望,无论前路如何险阻,无论过去了多少时间,这个承诺都依旧有效。”
芙蕾雅心中热热的,她看到布兰多神色黯然,鼻子也忍不住一酸,她早已从安蒂缇娜与夏尔那里了解过鲁施塔所发生的一切:“不了那多,我们一定会把罗曼救回来的,对吗?”
“当然。”布兰多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同样深信不疑。
“那就够了,布兰多,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毕竟我们遭受了那么多的灾难不是吗,我们不甘心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可以轻飘飘的推卸责任……”芙蕾雅小声说道:“我明白,埃鲁因从这场胜利中得到了很多,可是相对于我们所遭受过的而言,对于那朵布罗曼陀的黑玫瑰来说。亡灵们真的记住了教训么?”
她抬起头来,大声说道:“我只是……只是不希望我们宽容,可以成为纵容它们继续作恶的理由!”
“那你想要什么,小姑娘?”
黑暗中一个声音忽然说道。
大厅中的所有人都悚然而惊,抬起头来。
芙蕾雅还没意识到是谁在和自己说道,她只是下意识地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见见那位女王陛下。”
“你会见到她的。”那个声音说道。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说话?”芙蕾雅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皱起眉头向着那个方向的黑暗喝问道。
“我可没有鬼鬼祟祟,在这里片土地上。没有任何地需要方我鬼鬼祟祟。”那个声音高傲地答道,一边说,一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因为我的名,我的权力,行于这片土地之上,我是它至高无上的主人。”
玛达拉女王一袭黑色的晚礼服,身边随着两位黑骑士,从阴影中踱步而出。高傲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你是谁?”芙蕾雅已经从来人的口气中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你所见。我正是你想见到的那个人。”玛达拉女王十分冷淡地答道:“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了,埃鲁因的使节,小姑娘,你想要问什么?”
芙蕾雅铮一声拔出佩剑,扬剑指向玛达拉女王,两位黑骑士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拔剑想要冲上来,但玛达拉女王却伸手拦住两人,仍由散发着幽幽寒光的狮心圣剑指向自己雪白的颈项。
她抬起头,看向露台之上的布兰多,但布兰多对这一幕面不改色恍若未闻。他一只手放在圣剑奥德菲斯的剑柄之上,只将冷冽的目光放在她身后的黑骑士身上。玛达拉女王相信,只要自己身后这两位来自诺萨德家族的黑骑士敢拔剑,那么下一刻它们就会灰飞烟灭。
玛达拉女王仿佛无视了剑刃的锋芒,直视芙蕾雅道:“你想要什么,小姑娘?”
芙蕾雅一言不发,却倏然收回了狮心圣剑,收剑回鞘。
玛达拉女王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冷哼一声道:“原来如此,看来你的意思是我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陛下!”两位黑骑士齐声叫道。
但玛达拉女王只对他们摆了摆手。她昂起头,对芙蕾雅说道:“没错,我是黑玫瑰战争的发起者,布契的血海深仇,理应当算在我身上,我也不会为此而忏悔什么。”
芙蕾雅冷冷地看着这位至高者。
玛达拉女王夷然不惧地与之对视:“我随时欢迎你将剑放入我的胸膛,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当然,还有你,伯爵先生,也是一样!”她的语气高傲得仿佛仍在她的王座之上,口气中恍若充满了对于死亡的蔑视。
玛达拉女王明明站在大厅之中,但却仿佛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站在高高的露台之上的布兰多也是一样:“然而这场战争,我需要你们和我站在一起,玛达拉,埃鲁因还有四大圣殿,我需要你们去帮我游说四位贤者的后人们。”
“我会杀了你。”芙蕾雅眼中露出痛恨的神色:“你必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但埃鲁因与玛达拉也会站在一起,”布兰多轻声开口道,像是在阐述一个既定事实,他的声音犹如幽灵的呓语一般回荡在大厅之中:“我们会竭尽全力去游说四大圣殿,以应对这场属于整个沃恩德的战争。”
芙蕾雅转过身,默默点了点头。
女王轻笑了一声。她也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一摆手,再不发一言,只带着两名黑骑士向大厅之外走去。
黑暗中,一时间只余下空空空的脚步声。
……(未完待续。。)
...
第二百二十四幕 列文的信
“公主殿下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等玛达拉女王离开后,布兰多才问道。
“有的,一共两封信。一封信是哈鲁泽殿下写给你的,还有一封是王长子殿下的,他委托公主殿下让我转交给你。”
“王长子?”布兰多想了一下,心想王长子在北方也才是该有点动静了,除非对方真的一点也不觊觎埃鲁因的王位。但从他将自己的妹妹琪雅拉安排进使节团的动作来看,其并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对于这位西法赫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说实话,他心中很有些佩服。虽然天生残疾,但睿智、冷静,而且隐忍过人,知进退,若是西法赫家族符合正统,布兰多甚至认为王长子更适合继承埃鲁因的王位,因为他是男性,埃鲁因毕竟没有女性君主的前例,而哈鲁泽的性格又过于柔弱。
可惜,西法赫家族自从被狮心剑所摒弃之后,就失去了埃鲁因正统合法的地位。想到这里,布兰多不由得看了一眼芙蕾雅握在手中的狮心圣剑。
“信在这里吗?”
“在我身上。”芙蕾雅打开腰包,从中取出两封保存得很好的信笺,她将两封信叠在一起,双手递了过去。
布兰多从楼梯上走下来,接过信,正要打开,德尔菲恩的声音却从他身后问道:“需要我回避一下?”
布兰多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不。你留下下来,我或许需要你的建议。”
他还并没打算完全相信这个女人,只是公主殿下与哈鲁泽与他的同盟虽然还并不是摆在台面上,不过与这一路上他们所经历的其他秘辛相比,这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德尔菲恩?”芙蕾雅这时候才留意到露台上的宰相千金,不由得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是……?”
“你的领主大人救了我一命,作为报答,我现在全心全意为冷杉领服务。”德尔菲恩微笑着回答道。
“布兰多。这是怎么一回事?”芙蕾雅挑了挑充满了英气的眉毛,有些口气不善,她一只手放在狮心剑的剑柄之上,仿佛只要有一语不善。就会拔剑出鞘。
她从夏尔与安蒂缇娜那里了解过发生在鲁施塔的一切的前后始末,对于罗曼是如何为牧树人所捕获,并引来黄昏之龙降临的经过,了解得十分清楚。可以说当日发生的灾难之中,白银女王与牧树人各自要付三分之一的责任。剩下的三分之一,则要算到这个女人头上。
芙蕾雅与罗曼自幼相识,共同在布契长大,两人之间的熟识可以说比布兰多还要更进一步,作为伤害了罗曼的人,她没有立刻出剑,已是看在布兰多的面子上。
布兰多冷冷地看了德尔菲恩一眼,这个女人又在玩弄她的那一套把戏,其他人或许不明白,但他却再清楚不过——她是故意引得芙蕾雅动怒的。
他用眼神警告对方不要节外生枝。然后才将他从鲁施塔到元素之海,再到被传送到罗萨林之后的经历与芙蕾雅讲述了一遍;将眼下他与这位宰相千金的关系,还有关系到自然宝珠下落的翡翠之谜告诉了这位来自布契的女武神小姐。
芙蕾雅听了布兰多的描述,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她没想到布兰多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听到最后,忍不住下意识地问道:“我没想到你经历了那么多,你、你没事吧,布兰多?”
布兰多摇了摇头。
但芙蕾雅想了一下,她毕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很快找到一个疑点道:“可是布兰多,当初你在船上时想杀她,为什么最后又没动手呢,是她主动将关于翡翠之谜的秘密告诉你的吗?”
布兰多顿时面上一红。又回想起了那荒唐的一夜,他赶忙咳嗽一声,含糊道:“这个嘛,大概吧……”
德尔菲恩看他尴尬的样子,站在露台上窃笑。
“大概?”
“唔……”布兰多只能转移话题道:“先看看信吧,我以为会是公主殿下给我写信。没想到是哈鲁泽,小王子殿下在信上说了什么?”
这个话题转换得生硬无比,不过芙蕾雅心中对于布兰多实在难以生出怀疑,她十分老实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王子殿下亲自写给你的信,我怎么能偷看呢?”
布兰多这才拆开信封,从中抖出那张信笺来,哈鲁泽的信封是用盖了他玺印的魔法印泥所封死的,上面有星与月与百合的徽记,正是埃鲁因王室的徽记,不过作为王国的继承者,他的私徽与格里菲因有些许的不同,多了常春藤纹饰。
他打开信笺,扫了一眼,第一页信上只有寥寥数行话,小王子先用学生的身份向他问候,然后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返回埃鲁因的过程,学习黑魔法的进展等等,信上满是敬语的措辞与口气令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又一次想起了自己那个腼腆内向的学生。
“哈鲁泽殿下在信上写了什么?”芙蕾雅看到布兰多脸上的笑意,不禁十分好奇地问道,显然,这位礼貌害羞的小王子殿下,在冷杉领内也是十分受欢迎的。
“没什么,他向你问好,他在信上说芙蕾雅女士是个优秀高贵的骑士,和他的老师可不一样,你一定会在我拆开这封信之后,才知晓这封信的内容。”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不会偷看,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呀,布兰多,你教了哈鲁泽殿下一些什么东西,这样下去你怎么和公主殿下交代?”芙蕾雅没好气地答道。
“这不是很好吗,有幽默感的男孩子才能获得女性的青睐。”布兰多一边说,一边翻开第二页信纸,顺着读了下去。
“喔,是吗?”芙蕾雅特意瞥了站在露台上的德尔菲恩一眼,她虽然对布兰多生不起气来,但这不代表她是个笨蛋。
布兰多立刻大声咳嗽了起来。
“我会告诉罗曼的,”她握着剑,红着脸,咬着牙说道:“布兰多。”
宰相千金笑而不语。
但这时候布兰多却挑了挑眉毛。轻轻咦了一声,他忽然合上信纸,面上的神色十分古怪。
“怎么了?”芙蕾雅留意到布兰多的神色,便不再开玩笑。也认真起来问道。
“哈鲁泽说他不想继承埃鲁因的王位——”
“什么?”
“什么?”
一前一后,芙蕾雅和露台上的德尔菲恩同时开口道,只不过前一个声音只是单纯的惊讶,宰相千金却是仿佛听到了一个千古奇谈。
就像是如同一张白纸般心地单纯的人无法理解他人的野心一样,富有野心的人也往往难以理解哈鲁泽这样追求自由与平淡的心愿。
在德尔菲恩想来。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人不热衷于权力与地位?那么这人一定是个傻瓜。
但布兰多却勉强能够理解自己这位腼腆的学生的想法——他们其实是一类人,若不是受责任所约束,利益、权力与野心其实并不是他们所追求的东西,哈鲁泽一步步努力变得成熟起来,也只是为了实现格里菲因公主在他身上的期许而已,而等到他明白自己所肩负的责任之后,或许又加上了国王与臣民之间的牵绊。
然而这些,都不是这位小王子所想要的。
他有些出神,然后才对在场的其他人说道:“哈鲁泽在信上说,他并不是埃鲁因所需要的那个人。埃鲁因需要一个真正的英雄,但那个英雄并不是他。”
“他怎么能这么任性?”芙蕾雅吃惊得几乎合不拢嘴:“公主殿下呢?”
“公主殿下没有反对。”
“作为埃鲁因的国王,他有这个权力将王冠转交给他所委托的继承者,只要这个人拥有足够的资格。”德尔菲恩却忽然说道:“比方说,王室血脉的继承者,或者说,一位亲王。”
“一位亲王?”
德尔菲恩将目光放在布兰多身上:“如果领主大人与格里菲因公主成婚的话,他就可以是那位亲王,在埃鲁因国内,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胜任这个位置。”
芙蕾雅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布兰多。
“的确,”布兰多点了点头:“这也是哈鲁泽的其中一个意见,另一个人选是王长子殿下,如果哈鲁泽自行退位的话。西法赫家族便拥有了合法的地位。”
“可是——”他看着芙蕾雅和德尔菲恩,话锋一转:“我们都不合适。”
芙蕾雅还没从这个震撼性的消息中反应过来,只有德尔菲恩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很好的机会么?大人你想拯救埃鲁因,你就得首先拥有它。而只要伯爵大人成为了埃鲁因的主人,你就能利用它的力量,也更有助于我们救出罗曼小姐。不是么?”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目光好像可以直视人心似的,但他摇了摇头,没有搭话,只是拆开了第二封信——王长子寄给他的信。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封信竟然是一式两份,其中一份是琪雅拉公主寄给他的,他虽然对于北方贵族一直怀着偏见,但对于这位小公主,他的印象却一直很好,毕竟再怎么说,琪雅拉公主虽然是任性了一点儿,但却算是救了他一命。
在他完全没有给出任何承诺的情况下,她将对于西法赫王室来说重要无比的西法赫是心交给他,单这一份情意,他就无法无视。
不过琪雅拉公主的信上倒是对西法赫之心的事只字不提,只和他说闲话了一堆她这些日子以来遇到的趣事,然后还告诉他,她可以会到冷杉领来住上一段日子,以魔法学徒的身份——巧合的是,她的老师正是安蒂缇娜,这是由趋奇者加尔洛克所推荐的。
当然,在布兰多看来这一点儿也不巧合,想必又是那位王长子殿下的安排,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想不通这位王长子到底在打算些什么。
然后他才开始阅读第二份信笺。当他打开王长子寄给他的信之后,布兰多不禁微微一扬眉毛,显得十分意外。
王长子在信上和他聊了一些埃鲁因北方的形势,总体来说不算太坏,但也不算太好,自从殒月之灾后,克鲁兹的难民大批通过安泽鲁塔涌进埃鲁因北境,而受魔力之潮来临之后异常天气的影响,埃鲁因北方农作物歉收,因而导致了大面积的饥荒。
而一方面,北方贵族虽然在他的约束下在黑玫瑰战争中站在了科尔科瓦皇室一边,但随着战争结束,饥荒的发生,北方贵族们开始不再像战争之前那么恭顺,灰山与巴尔塔这些的地方的贵族甚至已经扬言要夺回安培瑟尔,好凭借安培瑟尔的富庶来度过这令人难以忍受的严冬。
王长子还在信上提及,让他和公主殿下小心提防王党,因为根据他手下所传回的信息表示,王党中的一部分或许正在和北方贵族接触。
虽然王长子会反过来提醒他和公主殿下这令布兰多感到有些意外,但真正令他感到吃惊的却不是这个,而是王长子写在这封信最后的一段话:
‘……伯爵先生,感谢您为了埃鲁因的命运而奋斗,你我皆知这个王国的命运为何,西法赫与科尔科瓦王室的争端持续百年,而今仿佛到了最后的一刻——
它犹如一辆正驶向深渊的马车,我与南方的你们各持马车的一缰,长期以来,我们小心翼翼地约束着这辆马车,使它不至于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今天,当两个家族决出胜负的那一刻,北方与南方都将彻底背道而驰。小王子殿下心地善良,但他却没有看到这个王国未来所要面临的血与火,我相信您一定明白这一点,埃鲁因需要的并非你我,而是一位能够承载两个家族过往恩怨与历史的国王——
而这位女士,就在您的身边,我相信您慧眼如炬,一定早已知晓她的名字。
——你尊敬的朋友,列文.奥内森.西法赫’
布兰多手握这一页信纸,竟呆呆地出神了半晌。
他心中犹如惊涛骇浪,对于这位西法赫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头一次有了景仰之情,或许历史上,若是他而非安娜王后登上历史的舞台的话,埃鲁因的历史或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幕 信任
列文在信上所说的那个人,如果说元素疆界一行之前,布兰多可能还会感到莫名其妙,但现在他却再清楚不过——那就是安蒂缇娜,白.提亚马斯的丈夫与其前妻所留下的两个孩子的后裔。她身兼西法赫王室的血脉,同时在冷杉领、安培瑟尔、公主与王党的争执以及其后的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坚定地站在传统的南方势力一边,可以正是那个身兼了两方的名望,即列文在信上所说‘是一位能够承载两个家族过往恩怨与历史的国王’。
虽然埃鲁因没有女王的先例,但走到眼下这一步大家心中其实都能明白,埃鲁因这个古老的王国是该到了改变传统的时候了。哈鲁泽很优秀,但却并不适合成为一位王者。格里菲因与列文各自代表着南方与北方的势力。而作为布兰多自己来说,首先名不正则言不顺,他在格里菲因身边辅佐公主殿下摄政埃鲁因,身份是一位效忠于科尔科瓦正统血脉身负荣耀的骑士,正因此他才能够获得高地骑士、兰托尼兰以及维埃罗大公一系列好感。但若他按照哈鲁泽的意愿接过埃鲁因的王冠,那他就是卑劣的篡位者,他的名声和荣誉会因此而消失殆尽,甚至于南方原本的同盟也会因此而分崩离析。
或许布兰多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与荣誉,但却不愿意看到南方重新回到安培瑟尔之战前四分五裂各自为政的状态,那对于这个古老的王国来说可以说是一个灾难。
哈鲁泽心地单纯,只考虑了事物好的一面,布兰多相信他在信上提到的禅位一事绝对是出自其真挚的想法。但布兰多也深知人心复杂,贵族们绝不会这么简单地看待这个问题。事实上仅仅是一位权臣的崛起便令传统的贵族势力感到不安——他从出使克鲁兹开始王党的一系列举措都表明,让德内尔与戈兰—埃尔森的贵族正试图使他边缘化,并削弱他在格里菲因公主面前所受的信任——由此他们更不会容忍他以亲王的身份登基。
至于公主殿下,她看得可能比她的弟弟更深远一些,但她同样要面对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那就是否要选择相信布兰多——相信一个自从安列克时代以来,甚至超越了安列克大公权势的权臣。
这绝非空言恫吓。布兰多是托尼格尔领主,但事实上控制着让德内尔、弗拉达—佩斯和安列克南部的大部分丘陵地区,占据着埃鲁因近乎六分之一的土地,同时还掌握着这个古老王国最强大的军事力量。
简单的说。若是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布兰多与他所属的力量选择袖手旁观,那么埃鲁因面临的绝境甚至还要超过历史上,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格里菲因公主才会坚定地站在布兰多所代表的瓦尔哈拉的势力一边。
因此格里菲因明知道哈鲁泽的选择会带来什么后果,但她还是果断地支持了自己的弟弟。一方面确是因为哈鲁泽并不适合成为埃鲁因的国王,而另一方面,她是将这个选择权交到他手上,想看清他的本心。
布兰多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他忽然折叠起列文.奥内森.西法赫的信,又打开哈鲁泽的信,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果然在左下角发现了一枚银百合页的纹饰。
这枚纹饰,与她当日送他的那枚胸针的图案一模一样,正是所属于公主殿下的私人纹章。它同时也能证明这封信的真实性,若是布兰多将这封信拿到埃鲁因的贵族议会上公开,哪怕他最终无法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但科尔科瓦王室也会因为这封信而失去正统性。
布兰多拿着这两封信,一时间竟感到重若千斤,那是两份沉甸甸的信任,一份来自于那位北方的王长子,一份来自于公主殿下。
最终,格里菲因公主将王国的命运,她和她弟弟的命运。毫无保留地交到了他手上。
埃鲁因未来如何,或许就取决于他的下一个念头。
毫无疑问,那位北方的王长子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因此他在自己的信上推辞了一个机会。那可能是西法赫家族自从失去狮心剑的眷顾以来距离埃鲁因王位最近的一刻。
但为了埃鲁因的未来,他将这封信借由公主殿下与芙蕾雅之手,交到了布兰多手上。
布兰多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位王长子殿下,在历史上对他的描述甚少,只知道这是一个智慧、富有野心的人,他有远大的理想与抱负。正因此布兰多长久以来都小心地提防着这位王长子殿下的一切举动。
但今天,布兰多忽然明白了这份理想为何,抱负为何。
“看到了吗,公主殿下,学姐,还有大家,”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感到眼睛有些发涩:“我们并非孤身作战,在我们的目光所看不到的地方,也许多人与我们并肩站在一起。”
他抬起头来,眼前仿佛并非阴沉的大厅,而是回到了托尼格尔的丘陵之间,回到了安培瑟尔的河川与平原之上,他看到一片片闪耀的旗帜,与高高举起的长剑。
骑士们齐声誓约:
‘愿黑松长青,
愿埃鲁因长存。
愿理想闪耀如初,
愿长剑锋芒如故。 ’
文明之火在黑暗的荒野上薪火相传,布兰多就像是得到了其中一支火把,在持有火把的两人信任的目光中,火把被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默默地收起两封信,那一刻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芙蕾雅。”他说道。
“怎么了,布兰多?”芙蕾雅不太明白为什么布兰多读信读到一半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那信上莫非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王长子殿下打算对南方动手了?她心中胡思乱想到。
“你知道我让你到这里来的缘故么?”
芙蕾雅摇了摇头。
“主要有两个原因,”布兰多答道:“第一是关于你的女武神印记的传承,我认识了一位女士,她拥有与你相似的力量,可能会知晓你力量的来历与教导你怎么在战斗中去运用它。不过关于这一点,安德莉亚小姐待会会单独告诉你相关的事情,在这里我便不再赘述,以免浪费时间——”
“安德莉亚小姐是——?”
布兰多回过头,目光看向露台方向,站在德尔菲恩身边的安德莉亚连忙向这边招了招手。其实芙蕾雅早就注意到这个少女,赶忙向她点头示意。
“第二呢?”芙蕾雅回过头问道。
“第二,才是我让你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芙蕾雅闻言神色一肃,表情严肃起来。
“埃鲁因与玛达拉的战争已告一段落,但并不是因为我们战胜亡灵,而是因为亡灵与我们正面临着另外一场战争。”
布兰多一边将玛达拉与晶簇的战争,黄昏对沃恩德威胁以及玛达拉女王的计划和盘托出。芙蕾雅仔细听完他的陈述,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然后皱着眉答道:“说起来,那些怪物……我在埃鲁因也听过类似的传闻。”
“什么?”布兰多吃了一惊,黄昏之龙的爪牙已经出现在埃鲁因了?
芙蕾雅思索了片刻,答道:“和克鲁兹人有关系,自从殒月之灾后,有许多来自安泽鲁塔的难民从北边边境涌入王国内。难民中有人提及发生在北方的战争,言语之中便有类似的怪物……”
“克鲁兹北方的战争……”布兰多这才明白过来,他想起玛达拉女王的话,问道:“有没有关于那场战争的细节?”
“没有,据说那场战争发生在崇高内海北方,埃鲁因境内来自克鲁兹的难民大多是来自于安泽鲁塔,关于那场战争也只有一些片面的流言而已。”芙蕾雅摇了摇头答道:“布雷森你还记得吗,白狮军团在北方接纳了很多难民,我也是从他们那里听说的这些事情的。”
布兰多记起这个名字来,两年之前,对方还在布契找过自己的麻烦,仿佛是转眼之间,他便与过去有了一层隔阂,关于警备队的一切记忆仿佛都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他顺便问了一句马登队长的境况,在得知对方已经回到了布契,仍旧担任警备队长一职之后,不由得笑了笑。
芙蕾雅继续说起北方那场战争,总体来说似乎情况并不太好,风精灵越过黄金森林向埃鲁因北方靠近,像是在防范什么。但由于王国内部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公主殿下还没来得及排出使节。
布兰多想到了什么,答道:“也好,风精灵们至少紧张起来了,或许这能让我们的计划更容易一些。”
“可是布兰多,”芙蕾雅不那么乐观:“关于埃鲁因与玛达拉结盟这件事,在王国内部意见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统一。你还记得我之前质问你的那个问题吗?在玛诺威尔、卡拉苏、维埃罗与戈兰—埃尔森这些饱受战火的地区,持有相同看法的人不在少数,王党抓住这个机会,已经不止一次在公主殿下面前攻击你,他们不会乐于看到你的影响力在王国内部进一步变大的。”
布兰多冷笑一声,他早已料到这些事情:“跳梁小丑罢了,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不过是癣疥之疾。”
“那么布兰多,”芙蕾雅见他胸有成竹,便不再劝阻,在她心中,没有布兰多无法做到的事情,自从他们在里登堡的重围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时,她就对于这一点毫无怀疑:“你想让我给公主殿下带回什么样信息?”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幕 理想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列文.奥内森让他推举安蒂缇娜登基的意思,其实是让南北贵族有一个重新坐下来讨论这个王国的未来与前途的机会。因为安蒂缇娜是西法赫王室遗失在外的血脉,一旦布兰多提出这个提议,首先就必须向贵族议会证明她继承王位的合法性。而作为西法赫王室的一支,北方贵族也有理由参与并见证这一切,并且可能对于一位西法赫王室的后人接过埃鲁因的王位乐见其成。
这样,南方与北方的贵族可能通过议会——而非战争的方式来终结埃鲁因自奥伯古七世离奇身故之后长久以来持续不休的争端。
列文.奥内森深知政客们的秉性,一旦他们坐下来开始争论,那么诉诸刀兵的机会便几近消失了。
但布兰多却不打算这么做。
他先将王长子在信上写给他们的话向芙蕾雅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王长子殿下的办法虽然可以在一时间避免内战与分裂,但如此一来埃鲁因却会回到奥伯古七世所在世的那个时代,尸位素餐的贵族仍旧像是蛀虫一样蛀蚀着王国的根基,我们将它表面裱糊得再好,但难保埃鲁因次次好运,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它会轰然倒塌。
芙蕾雅点了点头,作为一直以来追寻着公主殿下与布兰多理想前进的人,她最能够理解两人所理想中的埃鲁因是怎么样的——它或许很遥远,但绝非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轻声问道:“那么布兰多,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有一个想法,”布兰多想了一下,答道:“埃鲁因需要的不是某一个强权者一时为它定下的规则与秩序,我今日可以庇护王国前进,但我不可能日日庇护它左右,王国的臣民们也总要自己选择他们的前路与命运。”
“这个古老的王国曾经有许多位国王,西法赫家族与科尔科瓦家族轮流统治了它近千年,两个家族都拥有深厚的威望。今天格里菲因公主与列文殿下都深明大义,既然如此,埃鲁因为什么不可以有两个或者更多的决定它命运的人?”
芙蕾雅吃了一惊,瞪大眼睛道:“布兰多你的意思是……?”
“哈鲁泽无意王位。那就让格里菲因公主、列文殿下和安蒂缇娜联合起来,组成三王议会,再从现在的贵族议会中重新选出议员,共同参与这个议会,他们各自代表三个古老家族的意志。西法赫王室、科尔科瓦王室、地方贵族,王室与贵族们立下神圣的誓约,共同执掌埃鲁因的命运,他们讲彼此守候,若有任何一方有违这个誓言,那么它将为所有人所唾弃。”
“可这样……真的可以吗?”芙蕾雅怔怔地问道,布兰多所提出的这个建议有些超乎她的想象,但仔细想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布兰多没有立即回答,这个议会制是好是坏。今天还未必看得出来。但它首先能够结束埃鲁因长久以来的争端与分裂的危机,更关键的是,是在人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让他们习惯共同讨论决定王国的命运,而不是将王国的未来托庇于某个权势滔天的领主或者国王之下。
而终有一天,这颗种子会在埃鲁因生根发芽,从贵族政治过渡到平民政治,只有到那个时候,先君埃克的理想才算是得到了实现。
当然,布兰多从未想过一蹴而就。至少在当下。埃鲁因的贵族领主与王室仍旧需要强大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不能一家独大,而需要制衡,三方议会甚至四方议会就是最好的制衡手段。只要埃鲁因能够支撑过这场整个沃恩德所共同面对的灾难,那么这个贵族与王室之间的约定就会深入人心。
芙蕾雅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这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布兰多……王党们不会同意的,他们经营了许多年,科尔科瓦王室好不容易才掌握了南方,他们要通过王室一展自己抱负,怎么会容许其他人来瓜分蛋糕?”
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之后。芙蕾雅的见识也今非昔比,一眼便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布兰多不屑地摇了摇头:“王党的抱负曾经很崇高,但他们中的大多数如今已经变质了,因为缺乏监督者,除了欧弗韦尔、马卡罗等少数人之外,还有谁在坚持先君埃克的理想?不折手段的人,最终会变得不折手段的贪婪,他们连我都无法容忍,何况三王议会?”
“那……”芙蕾雅不解道。
“没有变革是一番风顺的,芙蕾雅,”布兰多默默地将哈鲁泽与公主殿下的信折起来,然后交到这位女武神手上:“你把我的意思带回去,告诉格里菲因公主,她会明白应当怎么做的。”
已经有无数人为埃鲁因流血牺牲,而今,断头台上终于轮到了王国的贵族们,作为先君埃克所许意带领子民前行的先古贵族们的后代,今天必须用鲜血来证明自己的合法性。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改变埃鲁因的命运,也必须是最彻底的一次,”布兰多将信交到芙蕾雅手上时,继续说道:“我给王国留下了变革之后的白狮军团,瓦尔哈拉的舰队,又带回了先君的狮心剑与白狮卫队,埃鲁因未来会向南继续扩张,终有一日,它可能会成就帝国的霸业,我相信它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布兰多?”芙蕾雅吃了一惊:“你要离开我们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不,我哪也不去,芙蕾雅。只是你要明白,瓦尔哈拉的力量不可能时时刻刻影响着埃鲁因,你明白吗,我要建立的不是依托于我之下的傀儡,而是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王国。今天如果我出手的话,我甚至可以将埃鲁因的贵族力量彻底连根拔起,但那没有意义,因为人们只会记住这一刻强权之下的阴影,在我的统治之下瑟瑟发抖,我可以决定我的言行,但我却无法决定这个统治阶级内每一个人的言行,总有人会假借我的名义横行无忌,它对于王国是无益的。”
“我不是个合格的政治家,但我知道谁是,我将指定他们三人,为他们的未来铺平道路,而他们将决定埃鲁因的未来何去何从,我相信他们讲给予这个古老的王国一个光辉的未来,正如他们将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亲自交到我手上一样。”
布兰多说道最后,已是字字如铁,仿佛掷地有声。
芙蕾雅惊讶地看着他,她头一次在对方身上看到如此坚定自信的神情,这一刻布兰多仿佛像是一位真正的王者,他一言一行,已经决定一个王国的未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答道:“我明白了,我会将你的意思转告公主殿下的。”
布兰多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没必要那么严肃,芙蕾雅,你这一路上辛苦了。休息两天再出发,见见安德莉亚小姐,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对了,你记得让公主殿下提防王党,我怀疑万物归一会在王党内部渗透很深了,可惜一直没有来得及出手处理。”
芙蕾雅吃了一惊,再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忽然沉默了下来。
他们曾在布契最危急的情况之下并肩作战,从绝境之中杀出一条生路,里登堡的火海,成千上万的亡灵,他们彼此依靠,互相守候与许诺。
那个诺言的幼芽,今天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
“布兰多。”芙蕾雅忽然开口道。
布兰多怔了怔,抬起头来。看到芙蕾雅闪烁的目光看着自己,女武神的脸颊红得发烫,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还记得我们的承诺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
“布兰多,”芙蕾雅鼓起勇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实现了你的诺言,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我输给了罗曼,但这不重要,我喜欢你,布兰多,你明白么?从布拉格斯开始,我心中的理想,只为你而存在——”
她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然后别过头,胸口不住上下起伏着,殷红如血的颜色从脸颊上一直延伸到脖子根。
大厅中静得落针可闻。
安德莉亚眼神闪闪发光,仿佛有些敬佩。
德尔菲恩微微笑了笑,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芙蕾雅……”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么失礼的话……”芙蕾雅小声说道:“等救回罗曼之后,我会亲自向她请罪,但是……我不是什么埃鲁因的女武神,还记得布拉格斯的那个天真幼稚的民兵队长吗?我……我会永远追随在你的身边,布兰多。”
布兰多苦笑一声,他还能说什么?这是无怨无悔的付出,他说任何一句话都只能是矫情。他只默默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谢谢你,芙蕾雅。”
埃鲁因的女武神有些腼腆,这一刻她英气勃勃的脸庞上,那纯洁无瑕的微笑比天使的羽翼都更加珍贵。
芙蕾雅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吓死我了,布兰多……”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心想傻姑娘啊傻姑娘。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幕 同盟 I
“你们决定了?”布兰多问道。
站在他面前的是梅蒂莎与希帕米拉,两位女士都点了点头,只不过银精灵小公主神色坚毅,神官小姐多半有些似是而非——作为希米露德的牧羊女,磨练就是旅行,在她看来,这大概又是另一次有意思的旅行。
“我本来想让你们和芙蕾雅一起返回埃鲁因的。”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他已经从芙西娅那里得知这场试炼本身的凶险程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不愿意让梅蒂莎与希帕米拉去冒这个险,她们留在他身边一样也能慢慢成长起来,为何要孤注一掷呢?
“领主大人,我们在冷杉领,在安培瑟尔那一战时,也有很多更为稳妥的选择。”梅蒂莎微笑着答道,好像回忆起了那个时候那个伟岸的背影,她眼中闪闪发光,“但您却选择了最为荆棘丛生的那条道路,您为我们留下了那么勇敢的背影,现在又怎能强求我们在危险面前驻足不前呢?”
布兰多一梗:“……那不一样,梅蒂莎。”
“是的,因为每一次都是您挺身而出保护大家,保护芙妮娅,保护绿村的村民,保护公主殿下和尤塔他们。而这一次,轮到我们为您奉献了,作为您的追随者,难道您忍心眼睁睁看着我们跟不上您的步伐吗?”
“是啊,”希帕米拉也点头道:“领主大人,我们的旅法师之路被确定下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一直耽搁了下来。大人您的卡组又是如此的特殊,您将旅法师的权力交给我们,我们就有责任替您接受这个试炼。对于希米露德大人的从者来说,磨练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大人,请相信我和梅蒂莎小姐。”
“大人,”梅蒂莎又适时说道:“希帕米拉小姐说得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无论是为了守护埃鲁因,还是救出罗曼小姐,我们都必须要变得更强。银精灵有一句谚语——‘vniytri sa** lardo’,意即不迎接大海之上阴沉的风暴。又如何能够在风雨之后见证海阔天空?在危险面前驻足不前,永远不是通往强者的道路,在我成为林歌军团的指挥官之前,我就已经深诸这句话中所蕴含的真理。”
她停了停,灵动的银色眸子里微微一黯:“当然。若是领主大人一定要让我们留下来的话,我们也能够理解大人您的心意,依旧我们依旧会听从您的吩咐——”
布兰多无奈的笑了,仿佛从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读出了很多内容:认真、坚持、倔强还有一丝依恋。
他答道:“好吧,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梅蒂莎,希帕米拉,谢谢你们。能够和你们,和夏尔、墨德菲斯、罗帕尔还有大家相遇,或许才是对于我来说最幸运的事情。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你们说得很有道理,但生命只有一次,在作出选择之前,一定要慎重。”
“大人,”梅蒂莎忍不住笑了起来:“在遇到你之前,我在银精灵军团中的称号可是谨慎的银月之歌,倒是大人,常常被芙罗小姐批评粗心大意。丢三落四呢。”
布兰多脸一红,他对担任冷杉领领主其实没什么兴趣,在日常工作中难免会出各种各样的纰漏,而对于时常要为他的疏忽‘擦屁股’的芙罗、安蒂缇娜与罗曼三人来说。除了‘和蔼可亲’的商人小姐之外,其他两人少不得要抱怨一番,这些日常对于梅蒂莎、希帕米拉来说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他心中也明白,梅蒂莎故意提起过去的这些糗事,是为了缓和一下有些沉闷的气氛,好叫他心中不要那么担心。这位银精灵小公主年纪虽然不大。但却要比许多成年人更加明晰事理与人心,他第一次在亡灵山谷与这位精灵少女相遇时,也正是因为这份舍己为人的善良,而生起了想要保护她的**。
布兰多一言不发,心中很多话并没有说出口,有些昏暗的环境中,银精灵小公主眼睛亮亮的,一种无声的默契仿佛在两人心间蔓延生长。
只有希帕米拉,对此仿佛无从察觉,犹如一号大号的电灯泡。毕竟神官小姐心底单纯,心灵纯洁,一心只有对于希米露德大人的崇敬与信仰,可没这两位这么多复杂的心思。
良久,布兰多才轻咳一声,有点尴尬地故意问道:“谨慎的银月之歌?”
梅蒂莎脸红了红,这大约是她自从出生以来唯一一次自吹自擂的经历:“只是一个不那么出名的称号罢了,在圣者之战中有很多人都得到了称号,那毕竟是一场旷世之战,后人对战争充满了敬畏,才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称谓流传下来,并不是每一个都名副其实。”
不出名的称号么?
布兰多心想自己要真相信那才是见鬼了,他早已看出来,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个领域上,与她的姐姐相比,梅蒂莎这个妹妹显然也不遑多让,莫非这正是银精灵王室的家族传统?
不过梅蒂莎与希帕米拉的选择给他提了个醒,旅法师的道路,对于他来说的确算得上是一条获得力量的捷径。芙西娅曾经提示过他,在他的牌组当中,除了身为‘骑士’的法兰骑士梅蒂莎之外,只有他本人能够操纵产生财富的地牌与神器,而地牌与神器产生的有色法力对于旅法师来说是不可或缺的资源,如今梅蒂莎与希帕米拉已经踏上了完善旅法师规则这条道路,那么作为掌控这套套牌的旅法师本人来说,他也必须有意识地去补完这套卡组的最后一个缺陷了。
……
法恩赞的冬至宫中,高亢的争执声正将这座经历了两个时代、见证过圣堂与帝国无数个风风雨雨的历史的圣殿震得嘤嘤嗡嗡作响。
大厅的正中央,端坐于王座之上的裴提安三世正神色冷漠地注视着自己的臣子们。在金焰之年,曾经有大画家绘制过一幅传世名作——《争执的廷臣》,那幅画虽然描述的是诺力时代克鲁兹沆瀣沉浮的王朝景象,但与眼下这一幕是何其相似,或者说但凡有人类的地方,就少不了利益交割,争权夺利。
身穿暗红色的、素白色的或者是深蓝色滚金边长袍的廷臣甚至是主教们,正分成几个阵营,彼此指责、攻讦,甚至脸红脖子粗,丝毫没有贵族温文尔雅的形象。
所说出的大多是诸如‘反对,不同意,荒谬,不可能’一类的词汇,显得既无营养又缺乏建设性,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有好几个钟头。若在平日,裴提安三世早就将敢于制造混乱的人丢出自己的宫廷之外,但今天,却有些特殊。
片刻之后,他才从圣座上直起身来,举起手,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原本还热闹得好像是法恩赞最大的贸易港口塞班的集市一样的大厅,顷刻之间静得落针可闻。
穿着各自服色的廷臣们彼此看了一眼,各自归位,冬至宫的大厅类似于一个椭圆形,北首最高的位置放置着法恩赞的神圣王座,是世俗与神圣权力的最顶点,但王座两侧往下以至于最南面,所有人都有座位,而且位置平等,寓意神权之下人人平等。
裴提安三世显得有些疲惫,因为这样的争执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天,但事实上关于这个议题早有结论,只不过他必须给自己的臣子们一个交代。
“好了,我意已决,”裴提安低沉的声音在大厅上空缓缓响了起来:“我让诸位到这里来,并不是想看你们讨论出一个结果,而是解答各位的问题。当然,神赋予了我们思考的权力,但思考是睿智地判断事物的过程,而不是用来计算一丁点的得失,作为我的臣子们,神的仆人们,我希望各位的目光能够更长远一些。”
说完,这位教皇冕下用深沉的目光在椭圆的大厅中扫视了一圈,在他注视的目光中,大主教嘉古斯提站了出来。
“陛下,我们能够理解您的意思,但是克鲁兹人是我们的对手,眼下他们正陷入内乱之中,我们可以选择冷眼旁观,也可以选择落井下石,但在这个时候贸然插手,且不论那位皇长子殿下是否真的能够胜利,是不是太过贸然了一些?”
“我倒不这么看,”另一个廷臣站了起来:“锦上添花的道理谁都明白,但雪中送炭才方显珍贵,我们提前投资,付出的并不多,但若能因此而削弱宿敌,对于法恩赞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呵呵,商务大臣不愧是商人出身,口口声声不离买卖二字,可惜这世上哪来的稳赚不赔的买卖?罗迪尔在他的《国家》一书中告诉我们,国家与国家之间唯有利益与背叛,克鲁兹人的皇长子首先是克鲁兹人,就算他真的夺得了王位,那他也是克鲁兹人的皇帝陛下,这两重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站在伊尼珥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就算我们和他签订了种种条约,他都可以翻脸不认,关键在于,作为两个世仇的国度来说,我们缺乏约束他的必要手段,在这样的前提下,我并不看好这所谓的买卖。”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幕 同盟 II
“……还有东面那场战争,虽然法恩赞与艾尔兰塔的野精灵们向来交好,但是单凭一个预言就将王国东面的屏障撤去,令大军开往大冰川中,是否太过草率?”
“十城地区的局势也开始恶化了,蛮族从北面入侵了金锚港,梯诺尔、哈卓德家族的两位公爵都对北地的军力情况表示了担忧,商贸会想要扩编佣兵军团的实力,这方面的提案也一直搁置到今天……”
大厅中一时间嘤嘤嗡嗡的声音再次高涨了起来,廷臣们这一次虽然没有站起来争执,但私底下窃窃私语的讨论却落入裴提安眼中,令这位帝国的至高者皱了皱眉头。
他看向最先站起来的嘉古斯提主教,答道:
“令银马骑士团南下支援克鲁兹人,是阿塞班图阁下的主意。”
这句话好像有什么魔咒一般,令整个大厅顷刻之间安静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安静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诡异一些,仿佛一阵凌冽的北风从宫廷之中呼啸而过,将众人的呼吸都冻结了起来。
众所周知,裴提安三世是这一任教皇,在法恩赞,教皇同时执掌帝国的神权与王权,可以说是最为至高无上的人物。但在他登基加冕之前,他的老师阿塞班图十一世更加威名显赫,作为今天已经颇具威严的教皇冕下,但在上一任教皇面前,也不过是个才刚刚执掌权杖的孩子罢了。
阿塞班图十一世是经历过圣战的教皇,与他同时代的政治家们,帝王们,甚至包括克鲁兹人那位一代名帝在内,大多都已经归于尘土,作为从血与火中走出的王者,这位教皇冕下有足够的理由令任何人感到胆寒。
那怕是要在这个头衔前面加一个前字,也是一样。
裴提安三世仿佛对自己臣子们的反应早有预料,于是又加了一句:“而且,银马骑士团也不是前去支援或者说搭救克鲁兹人的皇长子。而是去支援克鲁兹人。”
“支援克鲁兹人?”廷臣们面面相觑,心想这莫非是为了插手克鲁兹人的内政而提出的某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裴提安三世从自己的王座上站了起来,他高大魁梧的身形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有些屏息,他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开口道:“克鲁兹的战争远比你们想象中更加复杂,我的臣子们,这场战争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银马骑士团的动向只是一个开始,我必须向你们解释明白这一点。因为接下来,我需要你们每一个人都精诚团结起来,与我一起,去迎接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他一边说,同时脸色沉了下来:“无论是对于帝国来说,还是对于圣堂来说,接下来的时日都是最为艰难的,我希望你们能够放下仇恨,重新拾起千年之前那份神圣的誓约,如若有人不愿意这么做。或者甚至在从中作梗,那么等待你们的,绝非仅仅只有我的怒火而已。”
裴提安三世的声音在大厅上空回荡盘旋,其中包含的森然之意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众臣一时间不禁面面相觑。
“陛下……”嘉古斯提主教愣了愣,问道:“你所说的这些,都是切确的么?”
裴提安三世点了点头。
“这是神谕。”
顷刻之间,冬至宫中一片大哗。
……
梅霍托芬西面黑沉沉的山野当中,此刻正升起了星星点点的篝火,向远处看去。借着金海之月的微光,还能看清平原之上还有蜿蜒的队伍,正在进入山林中。
自从东梅兹一败以来,克鲁兹人的残兵从法坦港、路德维格北面仓皇逃离。一部分向南进入了长青走道,一部分经过梅霍托芬盆地,向西进入群山之中。
晶簇大军横扫了整个梅兹之后,总算没有进一步追击,让侥幸逃生的黑之军团与梅兹地方贵族的联军有了一丝**之机,不过好景不长。根据前线下来的斥候的回报,似乎在短暂的停留之后,晶簇大军又有了继续向东开进的迹象。
咔擦、咔擦——
骑士沉重的脚步声并不能使维罗妮卡的心神从铺在双腿上的军用地图上收回,篝火燃烧的光芒将这位克鲁兹人的前军团长脸映得红红的,一双眸子闪闪发光——周围有不少人正在来回巡逻,但杂乱的脚步声中有一个特别清晰,一直来到她面前停下。
“老师,斥候又传回来情报了,那些可怕的怪物已经经过了法坦港,还不清楚它们有没有南下,不过至少有一部分是向梅霍托芬来的。”
一个有些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
维罗妮卡这才抬起头来,眼中映出法伊娜的身影,她的这个学生过去曾令她头痛不已,虽然对方很有天分,不管是在魔法上还是在剑术上都拥有过人的领悟力,但那副坏脾气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她私底下清楚,自己这个学生在帝都可是出了名的女魔头。
但此时此刻,这位花叶领的小千金脸上很少能找到过去那种任性与傲慢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坚毅——法伊娜穿着一件平日里很少看她穿的骑士铠,腰间悬着佩剑,白皙的脸蛋上蒙了一层灰,额头上还有一两道擦伤。
但最大的改变是对方的眼神,那双淡蓝色如海一般的眸子里,此刻全是沉稳与镇定的光芒。
有时候维罗妮卡不禁想,要是眼下这个噩梦并没有发生,面对自己的学生,她该是多么的欣慰。
可惜,假设永远都只能是假设而已。
东梅兹的那场大战,早已成为了所有经历过它的人心中最大的梦魇,哪怕是对于经历过六十年前那场圣战的她来说,也是一样。她有时候会用圣战中的经历与这些日子以来所遭遇的一切作对比,但每一次,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克鲁兹的大军在晶簇之海的冲击之下崩溃的那一幕。
那一战,克鲁兹人亲眼看着强大得令人窒息的龙族在自己面前纷纷坠落,然后便是可怕的溃败,直到最后失去一切相关的记忆。
但克鲁兹败了,却还没有消亡,死去的人已经长眠,生者却仍旧要为存续与希望而挣扎。
对法伊娜的话,维罗妮卡只默默了点了点头,她皱起眉头来,用炭笔在军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来——标示出晶簇的最新动向。
可以看到,至少在班克尔地区与整个梅兹地区,晶簇的大军已经势不可挡,虽然它们如今还没有南下,但长青走道南面才刚刚经历了乔根底冈与金鬃托奎宁的肆虐,帝国唯一的力量只有仍在四境之野的赤之军团而已。
她不是没想过南下去与赤之军团汇合,但是路途太过遥远,关键是东梅兹的贵族军队已经没有了士气,要不是这一次帝国的敌人不会给他们投降的机会,恐怕这些人早就崩溃了。
她是可以带着黑之军团与青之军团的残部南下,但帝国的力量已经如此衰微,这些贵族军团,已经不能再抛弃了。
至于斗篷海湾地区与安泽鲁塔,目前也仍旧没有取得联系,虽然维罗妮卡并不知道殒月之灾已经撕裂了崇高内海的南部,永久地改变了那里的地形,不过在她想来那些地方恐怕也难以幸免。
晶簇大军可以从班克尔地区西进,自然也能南下,虽然斗篷海湾地区还有帝国的海军,但想来也难以抵抗那些可怕的怪物。
也就是说,如今她手上剩下的力量与四境之野的赤之军团,可能就是这个帝国所剩下的唯一的力量了。
几曾何时,这个炎之王吉尔特所留下的国度,这个人类世界最强盛的帝国之一,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坐在维罗妮卡身边的莱纳瑞特脸色也有些黯然,不过这位皇长子很快就平静下来,身上的沮丧之意一扫而空,回过头开口问道:
“现在我们怎么办,维罗妮卡女士?”
法伊娜也盯着自己的老师。
维罗妮卡稍微皱了皱眉头,晶簇大军已经漫过法坦港,而今返身再经过长青走道南下已经不具备可能性,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向北进入法恩赞,向圣堂势力求援,但伊尼珥人是克鲁兹人的世仇,两者之间的仇怨甚至还要深于克鲁兹人与风精灵之间的矛盾。何况向北还要穿过阿尔喀什山脉最险峻的一段,那里靠近大冰川地区,大军根本就难以穿越。
比起来,无论是法伊娜还是莱纳瑞特都愿意选择第二条路,那就是前往阿尔喀什山脉南麓,那里低矮多山的丘陵地带比起大冰川边缘那些犹如刀削一般陡峭的山脊与山道好走得多,而且经过黄金森林之后,还能进入四境之野,说不定能有机会与赤之军团汇合。
但这条路要面对的是晶簇大军可能的衔尾追击,一想到东梅兹的那场溃败,以及所要面对的可怕敌人,哪怕是最骁勇善战的克鲁兹骑士,对此也要沉默不语。
几人正在犹豫之间,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维罗妮卡刚刚想到那个来自埃鲁因的小伯爵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怎么选择,这时抬起头来,却看到一行人已经分开人群来到篝火之前。
“布加人?”
站在一旁的法伊娜微微一愣。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幕 同盟 III
茂密树林中回响着尖利的哨声,然后是一阵密集沉重的步子如疾风般掠过,地面颤动着,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声音。
“看,在那边!”
“那些怪物的前锋追上来了!”
“拦住它们,别让它们追上维罗妮卡女士!”
骑士们叫喊着,领头的正是一身戎装的法伊娜。她向着纵横交错的丘陵谷地之间看去,在远处山与山的交界处,果然出现了一队浑身覆盖着黑沉沉水晶状甲壳的生物。
那是那些怪物中最常见的一类,白银中上游的实力,速度很快,只比帝国的轻骑兵稍慢。关键是它们往往充当着那支怪物大军的前锋,一旦为它们缠上,后面怪物的主力就会源源不断的赶来,将他们所有人拖死在这里。
从西梅兹到梅霍托芬,半个月以来,无数次与这些怪物交手,虽然败多胜少,但活下来的人终于也渐渐摸清了这些敌人的底细。固然克鲁兹人眼下再也拿不出勇气来与这支恐怖的大军进行一次决战,但小队交锋,还是没有问题的。
更不用说在场的还是帝国骑士中的精锐,折剑骑士团。
“只要不被它们缠住就行了。”法伊娜心中顷刻之间有了定计,她举起剑来,一夹龙腹,率先向着那批晶簇的先头部队冲了过去。
“骑士们,跟我来!”
贵族千金的身先士卒点燃了随行骑士们心中的豪情,他们齐声喊道:“杀——!”
然后一泻直下。百米的距离顷刻而过,法伊娜连人带龙最先冲入晶簇的阵型之中,她身上铠甲上的符文法阵先亮了起来,先是白色的魔法飞弹,然后是火焰荆棘:白色的光束像是飞射的针刺一样扫射入晶簇的集群中,晶簇齐齐倒下一片,再扑上来的晶簇则一头撞在法伊娜战马周围丛生的燃烧荆棘之上,立刻炸得四分五裂。
法伊娜顺势一剑劈翻一头看起来较为壮硕的晶簇,然后向另一个方向抬起头左手。护手上的法阵微微一亮,一枚火球向着密集的怪物集群飞出,翻腾的火焰在黑暗之中炸开,形成一个明亮的金球。一众骑士看到无数晶簇被掀飞上半空。
骑士们发出一阵惊叹,法伊娜的魔法天赋与剑术在此刻完美的合二为一,要是布兰多在这里一定会眼前一亮,惊叹于这位大小姐在实战技巧上的成长。晶簇正面的口子顷刻之间打开了,后面的骑士立刻蜂拥而入。继续扩大胜势。
这样的一幕在东梅兹的会战时也常常上演,但克鲁兹人的优势往往不会持续太久,晶簇们可以用数量上的优势来添补质量上的劣势,纵使折剑骑士团无论是个人战力还是相互默契上都远胜于它们也是一样,何况在高端实力上,晶簇们也并不逊色。
法伊娜知道他们必须跑起来,才能发挥折剑骑士的战斗力,她竭力向前,一头一头将所有拦在自己面前的怪物都斩于剑下,好在这里不是晶簇大军的主力。没有海一样多的那种怪物,质量上的优势很快占据了绝对的局面。
眼前忽然一空,法伊娜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成功掉头——胜利在望了,只需要再加一把劲。
“快跑,跑起来!”法伊娜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粗重的喘气声,入夜之后的连场战斗已经让她疲惫不堪,这正是晶簇大军的策略,那些怪物在战斗时僵硬死板,仿佛没有脑子。但它们背后却有一个高明的意志在统率着它们,从东梅兹到这里一路上的多场战斗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但跑在最后面的骑士已经跑不掉了,他们事实上早已精疲力尽,法伊娜眼睁睁看着那些怪物扑上地行龙的后背。将年轻的骑士们从鞍座上拽下来,心中一阵阵黯然。她紧咬着下唇,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想起了另一张面孔。
“我会死在这里吗,乡巴佬,那个坏家伙?”
折剑骑士终于跑了起来。与后面追逐的晶簇大军拉开了距离。
法伊娜正在寻找重新调头杀入敌阵的机会,前方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了几点明亮的闪光,一道、两道、三道火痕越过众骑士们的头顶,在他们视线中留下金红色的残影,他们回过头,刚好在看到一团团火光在那个方向怪物的集群中炸裂开来。
地面震动着,热浪翻腾而至。
这一次不再需要法伊娜的命令,骑士们自动调头,重新杀回敌阵之中。已经受到重创的晶簇先头部队再难以抵抗,三次来回冲锋之后,山谷内的战场上就已经再也看不到一头还站立在地面上的怪物。
晶簇层层叠叠的尸骸铺满了山谷,骑士们停了下来,纷纷下坐骑休整,有些人一翻下地行龙的鞍座便瘫软在地上,仿佛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不过也有人在晶簇的尸骸中翻找着什么,有些晶簇身上会有魔力水晶伴生,对于法师来说是此刻他们回复精神力的重要手段。
夜风从山脊上吹拂下来,吹散了战场上的余烬与硝烟,折剑骑士团破破烂烂的旗帜随风飘扬着,法伊娜也从自己的坐骑上跳下来,靠在地行龙结实的右后肢上休息,她打开水壶,才看到黑暗中远处的丘陵上,几个穿着银色长袍的法师正在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赶快赶上。
那是布加人的灰袍学徒,法伊娜一片混乱的脑子里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虽然说在东梅兹的战场上,不知道是那一支布加人曾经用战略法术支援过他们与巨龙,但她也没想到秘境律行者的首领罗安会亲自来这里接应他们,那可是银色联盟的十二位巫师领袖之一,传说中的人物,据说他前段时间在埃鲁因受了伤,但看样子眼下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法伊娜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伤到这样可怕的存在,她首先想到的竟是会不会和那个坏家伙有关。但这次这位千金小姐倒真是歪打正着地猜对了,罗安在与布兰多前往死霜森林的冒险中,因为史塔的‘沙皇炸弹’而受伤,不过他实力强悍,不过区区几个月便已经旧伤尽复。
与罗安随行的还有一头金龙,法伊娜认得那位化作人类形象一头金发的成**士叫做阿克夏洛佩娅,在东梅兹与克鲁兹人并肩作战过,是当日侥幸逃离的少数巨龙之一。
布加人不知道怎么说服了维罗妮卡与皇长子选择取道阿尔喀什山脉南麓,通过阿尔卡地区这条道路,进入四境之野。不过这样一来就难免要与晶簇大军遭遇,连夜来的连场遭遇战打得极为辛苦,克鲁兹人的仅剩的士气也几乎要耗尽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几位公爵都不敢让贵族们的私军走在后面,免得他们在受到晶簇的衔尾追击时崩溃,结果黑之军团与折剑骑士团不得不留下来断后。
好在有布加人的援助,否则这场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了。
法伊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浸润入她的肺叶之中,刺激得让她几乎要咳出来。她看了远处一眼,灰袍的布加法师中闪出一个人影,飞快地向着这个方向跑过来,人影提着长袍,由远及近跑到她近前,然后一个飞扑一头扎进她怀里:
“姐姐!”
“伊莉丝,”法伊娜严厉地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姐姐,我想帮你,”伊莉丝举起双手来:“你看,姐姐大人,我也是魔法师,就连布加人也夸奖我有施法天赋呢。”
“胡闹,你应该待在老师身边,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大约是没预料法伊娜的反应如此激烈,小姑娘的眼睛里立刻蒙上了一层薄雾:“姐姐,我……我担心你们,还有父亲和哥哥……我怎么可以一个人留在后面?”
法伊娜心下一软,几曾何时,她何尝不是如此。她回忆起在信风之环时自己与那个坏家伙的相遇,那时候她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刁蛮任性,只觉得那个可恶的乡巴佬是如此的讨人厌。
但现在想来,那些都是多么温暖的记忆。
她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妹妹金色的长发。哥哥和父亲都在另外的战场上,梅霍托芬的全部力量都投入了这场决定帝国生死存亡的逃亡战中,所为的,正是为了守护那些所想要保护的人。
“伊莉丝,听话,我在这里一点也不危险,但你不能让我分心,知道吗?”
“真的,姐姐?”
“当然吗,我是维罗妮卡老师最得意的弟子,是帝国的天才,怎么可能在这里出事,不信你问问他们。”
她将目光投向折剑骑士们,她虽然不是折剑骑士团的一员,但折剑骑士团的成员大多是青之剑圣一手培养出来的,年轻人们讪笑着,对于千金小姐的自吹自擂不予置评。
面对这些被懒惰的家伙,法伊娜也只能叹了口气,事实上她的确在说谎,大军才刚刚进入阿尔卡外围,历史上帝国曾经在这里与风精灵、法恩赞人发生过一场大战,这里地形开阔,十分便于晶簇大军追击,至少要到经过了奥多斯山口之后,才能说得上安全。
在那之前,至少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谁也不敢说,谁能支撑到最后。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幕 同盟 IV
凛冽寒风怒号着,仿佛是一头盛怒的野兽,在群山之间嚎叫。维罗妮卡与随行的骑士冒着如刀刃一般的冰风走上一处山头,视野越过犹如刀削斧凿一般险峻的群山群山沉寂在黑夜之中,只能依稀看出一个轮廓,这一面犹如镜子般光滑,在金海之月下闪闪发光,散发出苍白的颜色。
而在山脚之下,一片黑沉沉的生物正在聚集,如同水流一般汇聚在一起,形成黑压压一片,大概有上万的规模。天空中还有一部分翱翔的生物,这些怪物正守在奥多斯山口,死死地堵住了这条通往阿尔卡道路。
不时有怪物的嚎叫声借着风势远远从那个方向传来,在这沉沉的夜色中,更显得令人心悸。
“这些怪物果然一边拖慢我们的步伐,一边绕到前面来拦住我们,奥多斯山口是这附近唯一一条能通往阿尔卡地区的山道,要不就只能向更北边绕路,但这些怪物的主力已经在我们背后了,留给我们作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说话的是劳伦娜,这位圣殿骑士团大团长之女曾经和她的未婚夫菲拉斯一起作为帝国的随行人员,与布兰多一起前往死霜森林探险。大爆炸发生之后,她和菲拉斯一起回到国内,没多久就被白银女王与维罗妮卡一起下狱囚禁,后来被布兰多一并救了出来。
鲁施塔剧变之后,她和维罗妮卡、瓦拉等人一起随传送离开班克尔,来到东梅兹,经历了那场惨败。而由于连连惨败之后中下层军官匮乏,因此不但法伊娜也担任了折剑骑士团骑士队长一职,这位曾经的帝都第一天才骑士少女更是直接被维罗妮卡指认为副手,此刻成为了青之军团中层指挥官中的一员。
骑士小姐一身戎装,未婚夫菲拉斯正站在她一旁,由于巴拉诺亲王家族在这场剧变之中几乎全员殉国,因此此刻这位唯一的嫡长子继承人显得有些消沉,不似在埃鲁因时那么欢脱。
“巨龙们仍在为我们争取时间。但毫无疑问,那些会飞行的晶簇抵达只是时间问题,没时间给我们向北边绕路了,如果在阿尔喀什山口与那些怪物遭遇。我们会全军覆灭的。”
一身银袍的罗安答道,劲风扯得他的长袍猎猎作响,但他手持一支象牙法杖立于寒风之中,表现得比骑士们还要从容,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他看了看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炎之圣殿圣座瓦拉。继续说道:“大主祭阁下,眼下最好的办法是我们联手击溃这支大军,乘晶簇大军未至,从正面打开一条通路,你意下如何?”
瓦拉还未开口,在他身边的西德尼便已经点了点头:“可以。”
“那么军队方面的协调就交给维罗妮卡女士,”罗安说道:“军团长,没问题么?”
维罗妮卡盯着下面黑压压的晶簇大军,点了点头:“我会和曼格罗夫协调好。”她一边看向皇长子莱纳瑞特,后者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这场战斗,将是决定这一夜以来战争胜负的关键。无论他们在此之前做得再多再好,若这场战斗失败,那么帝国的未来就会化为泡影。
对于克鲁兹人来说,仿佛自从大平原上那场惨烈的会战之后,千年以来,炎之王吉尔特的后人又迎来了一场不能失败的战争。
几乎每一个在场的克鲁兹人心中都在默默祈祷,祈祷长眠的先贤诸君们,保佑他们的后人,能够抓住那最后的一线希望。
“吹响号角吧。”青之军团的重骑兵正在战场的侧面开始集结。维罗妮卡等待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
山丘之上,一排排身着银色长袍的法师们身形开始闪烁,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了原地。最后是秘境律行者的首领罗安与炎之圣殿的大圣座带来铁与火的大神官瓦拉,两人一言不发地各自跨入一道光门之中。
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西德尼在临行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女军团长,然后才跨入属于她的那道光门。
维罗妮卡深吸了一口气,眼前仿佛浮现出许许多多战场上的浮影,有时是哈冈的山谷,狮人大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又或者是水芹堡会战。这一次的敌人换成了风精灵,厮杀的骑士,如林的长矛阵线,仿佛令天空为之黯然失色的箭矢,敌人的形象轮换着、法恩赞人、精灵、山民、狮人有时候甚至是克鲁兹的重骑士,她所经历的每一场战争,竟都浮现在她眼前。
直到最后,重叠为一,重新化成了她面前的这一幕。阿尔卡的群山,寒风呼啸,晶簇的大军正严正以待,等待着克鲁兹人的第一次冲击。
呜呜的号角声漫山遍野地回响了起来。
……
布兰多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游戏之中,那凛冽寒风的群山、黑沉沉的天空、哀号叫嚣的风声、还有一望无际、令人绝望的大军。
铺天盖地,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人类的抵抗是如此的微弱无力,他们怒吼着,厮杀着,拼尽了每一丝力气,但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他心中怒火炽燃钻石武力呢?棘花之火呢?圣堂的军队呢?援军在哪里?
他记得自己最后看到的,是一头浑身为幽黑色气息所包裹的巨龙骸骨,尖啸着从半空中掠过,灰白的火焰从骸骨巨龙口中喷吐而出,将所经之处的一切都化为飞灰。
然后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下来,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然后他醒了。
那场战斗,正是他属于那个世界的最后记忆。那场发生在阿尔喀什山脉中的会战,他不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法恩赞与克鲁兹的联军的溃败,一定会带来游戏内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改变了沃恩德历史的一战。
但在这里,或许再也不会有这么一场战争了。
布兰多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一场同样决定了一个帝国命运的战争,正在同样的地方上演着,许许多多他熟悉的名字,熟悉的人,正在这样一场战争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拼尽全力。
他不知道,或许就是他睁开眼睛的时间,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便已经逝去了,化作了过往的记忆。
他从黑暗中醒来,心中有些感到有些异样的烦闷,便披上外套,来到门外。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他沿着白昼里的记忆穿过这条漆黑的走廊,前方微微一亮,已经到了一座庭院之中。
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他才刚吸了一口气,便听到一个疑惑的声音道:“布兰多?”
布兰多微微一愣,他知道在这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他抬起头,果然看到芙蕾雅茕茕孑立的身影站在庭院之中,正露出惊讶之色看着他。
“你也睡不着吗,布兰多?”
布兰多想说自己是突然醒过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呢?”
“我明天就要回埃鲁因了,布兰多。”芙蕾雅轻声说道。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芙蕾雅想要表达的意思,永亡之地的月光照耀在庭院之中,一片淡淡的银色。
“陪我走一下?”他忽然问道。
芙蕾雅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她在战场上表现得刚毅,但在布兰多面前,却向来是顺从的性子。
两人沿着庭院的回廊默默的前进,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少女低着头,感受着怦怦的心跳声,有力而富有规律。
“安德莉亚告诉了你一些什么,关于你的身世?”布兰多忽然开口问道,安德莉亚曾经隐隐透露给他,芙蕾雅的血脉与传承可能与战争女神有关。他只知道芙蕾雅的本名其实应该叫做艾丽西亚埃弗顿,她是大地骑士埃弗顿的女儿,为了逃避奥伯古六世时代对于王党的清洗,才被王党带到布契,安排在她的‘叔叔’与‘婶婶’家中。
而大地骑士埃弗顿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传承,只是一个出色的骑士,芙蕾雅的女武神印记的传承与血统,显然只可能来自于她的母亲。格里菲因公主有一次和他谈起过这件事,但芙蕾雅的母亲一直是个谜,埃弗顿曾经有一个配偶,但两人都在政治迫害中遇难,那位女士并非是出身于埃鲁因的贵族家族,这很罕见,也无从调查起。
布兰多知道自从布契的那场灾难之后,芙蕾雅心中其实一直很在意自己的身世,尤其是在得知了自己父亲的真实身份之后,所以当安德莉亚提起这件事时,他才执意让芙蕾雅前往永亡之地,否则其实如若只是为了与玛达拉之间的联盟的话,其实安蒂缇娜比她更适合担任埃鲁因的使节。
果然,听了布兰多的话,芙蕾雅眼神闪了闪,答道:“安德莉亚小姐认为我可能是她们遗失在沃恩德的一支族人的后人。”
……(~^~)( )
第二百四十幕 同盟 V
“遗失在埃鲁因的一支族人?”布兰多不解道:“战争女神不是一种传承么,这种传承也是血统相关的?”
芙蕾雅摇摇头,她转过头来,指着额头上亮起来的女武神印记说道:“安德莉亚告诉我,战争女神的传承是因为这个。她说这个印记中包含着战争女神代代相传的浩瀚知识与记忆,它可以主动转让,也可以通过血脉继承到下一代身上,但只有女性才能接受这个印记,血脉传承也是一样。当印记转移时,无论是通过哪种方式,印记的原主人都会失去战争女神的能力。”
芙蕾雅白皙的额头上,一枚银色的符文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像是一顶有五齿的王冠,王冠的尖顶向上延伸得极长,仿佛蔓延的荆棘一般,又像是一团火焰,正熊熊燃烧。在这枚印记光辉的衬托下,芙蕾雅的脸显得极为圣洁,仿佛一位女神般,清冷而高贵,布兰多一时竟看呆了,眼中倒映着那枚印记,显得熠熠生辉。
布契的女武神被看得有些脸红,她低下头,轻轻用靴子尖儿点着地面。
布兰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咳嗽了一声,好掩饰尴尬之情。他又问道:“这么说来……这个印记应该是和你的母亲有关了,你还有关于她的记忆吗?”
芙蕾雅微微一顿,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我……我没见过母亲,其实关于父亲的一切,也是欧弗韦尔大人和格里菲因公主殿下告诉我的。我从记事起,就生长在布契,我孩童时的记忆,是关于于松的山野的,还有民兵队的大家,我……一直以为父母在亡灵手上罹难,是叔叔和婶婶收养了我……”
布兰多从少女低沉的语气中听出一些什么,心下一阵柔软,安慰道:“没关系的。芙蕾雅,但你至少还有我们,我们所有人都和你在一起。”
“嗯。”
“布兰多,”芙蕾雅犹豫了片刻。又说道:“公主殿下曾经和我说起过我母亲,她是和银湾逃难的难民一起来到埃鲁因的,她有一半的山民血统。我父亲从一伙强盗手上救下她和其他人,两人一见钟情,那之后没多久便成了婚。”
“银湾逃难的难民。这几十年来银湾一带都较为平和,唯一一次动荡便亡灵之祸,那大概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你母亲很可能是法诺恩人。”布兰多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法诺恩在埃鲁因东北面,是银湾沿岸的诸国之一,与圣奥索尔西南边界接壤,它的北面正是玛格达尔公主的祖国——安妥布若公国。
法诺恩与亡灵占据的米洛伊特半岛隔海相望,这座半岛的北面是精灵的白山要塞,也是亡灵与风精灵的古代战场之一。**兽之年。血杖肆虐卡拉苏东部之际,亡灵舰队越过米洛伊特半岛与法诺恩之间闪银海峡,袭击了银湾诸国,史称亡灵之祸。
这场灾祸导致银湾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法诺恩首当其冲,而这个王国虽然距离圣奥索尔更近,但风精灵高傲自恃,不愿意接受人类难民,并且在战争中封闭了国门,再加上法诺恩是炎之圣殿治下的国家。因此当时法诺恩有大量的难民向南涌入了埃鲁因。
白山山脉支脉向东延伸进入法诺恩王国,王国内地形多山丘陵,人口有一半是山民,山民与原住民相处融洽。因此根据芙蕾雅的说法,布兰多有理由相信她母亲的祖国是法诺恩。
芙蕾雅点了点头,公主殿下当时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她自己也去查阅过当年相关的资料,布兰多在她心中博学多闻,一下就联系起来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她忽然问道:“布兰多。为什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这和我的一个想法有关……”布兰多想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
事实上,自从他看到安德莉亚以来,就一直怀疑一个可能性——战争女武神们的能力,与其说是魔法,倒不如说更像是他上一世见过的某些东西。
还有死霜森林中心米诺斯的遗迹,那些巨大的、规则的、布满了晶格网络的不明材质的残骸,他回想起自己在游戏中所见过的其他的神殿与古代遗迹,大多都有类似的建筑风格。
比方说瓦尔哈拉。
他又想起元素壁障之外所见过的那一幕,那一排排悬浮于沃恩德上空,如同卫星矩阵一样的不知名构装物。
最后是玛格达尔祖父交给他的那块金属铭牌——
毫无疑问,那是科技的产物。
虽然这个世界上也有哈泽尔人这样开发魔导技术的帝国,但是魔导技术与这些东西有明显的不同,首先至少它仍旧是依存于魔法之上的,而且更加低层次。像是骑兵歼灭者、猎杀者这样的构装产物,虽然它们装备着热兵器,但仍旧保留着浓厚的古老的‘符文魔像’的气息。
因为哈泽尔人的构装技术本就是脱胎于巫师古老的符文与魔像魔法——
布兰多相信,一个世界的技术是不会出现断层的,新的技术产物总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发展的。而在沃恩德,无论是魔法还是魔导技术,但有一条清晰的脉络线,它并没有超越这个世界的生产力太多,即使是放在前一世的玩家眼中,也不会产生太多的‘BUG’。
然而凡世的技术,甚至布加人的技术,与上一次战争之前残存下来的‘遗迹’与‘遗迹’中存留的‘产物’相比,就仿佛倒退了几千几万年,犹如回到了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的时代。
而从他从各个渠道得到的种种信息来看,无论是风后大人还是黑暗之龙奥丁,无论是米诺斯还是埃希斯的女儿们,无论是布加人还是元素之界的妖精们,他们所告诉他的,都表明这个世界曾经有不止一次的大衰退。
这个时代,凡人事实上并没有得到众神的眷顾。第五次战争之后,众神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上——或者说陷入了永眠。凡人的世界被交到了真理会的一众旅法师手上,真理会的首领,黑暗之龙奥丁通过敏尔人的帝国管理着这个世界。
第六次战争之后,真理议会的‘众神殿’,巴贝尔要塞坠毁,天青的骑士与黄昏之龙‘同归于尽’。这一次战争给沃恩德造成了深远的影响,真理议会因为巴贝尔要塞的摧毁而四分五裂,关于古代的知识传承也‘遗失在大地之上’,从这个时代开始,‘现代’与‘古代’出现了断层,因为管理知识的白银之民、身为战士的黄金之民还有管理者神民自己也分崩离析,流离失所在大地上。
在第六次战争之前,众神虽然永眠,但旅法师们还有自己的传承,来自于‘盖亚意志’,‘真理会’,‘仲裁之门’,‘世界之树’与‘大地军团’五个组织的旅法师们各司其职,知识与记忆代代相传。但第六次战争之后,世界之树分裂,真理会不知所踪,仲裁之门与盖亚意志损失殆尽,只有大地军团仍旧保持着健全的建制——事实上也就是敏尔人的帝国。
但即便如此,大地军团的上层建筑——即以黑暗之龙为首的旅法师们的传承,也因为巴贝尔要塞的坠毁而遗失,这从自天青的骑士之后大地军团的旅法师数量乃至于黑暗之龙奥丁本身的实力一代不如一代便可以看出端倪。
在天青骑士的时代,黑暗之龙奥丁甚至可以与黄昏之龙分庭抗礼,但到了圣者之战时期,甚至连四位贤者都可以与奥丁一战。虽然那个时代的奥丁是有放水的嫌疑,但就现在布兰多所见所闻看来,就算黄昏之龙再怎么放水,四位贤者也不会是它的对手。
这只能说明沃恩德的力量层次一直在下降,下降的原因显然正是传承的遗失。
这个传承,就像是这个时代凡人的文明一样,同样有一条明显的脉络可依。只不过它与这个时代凡人的进步恰恰相反,是一条不断倒退的道路。
而凡人的文明呢?
往回回溯,从圣者之战的时代到今天,沃恩德的力量层次虽然依旧在降低,但那是因为黄金族裔与白银之民遁世而产生的连锁反应。在圣者之战时期,强者如云,比如银色联盟的十二位巫师领袖,比如梅蒂莎,比如白,比如银精灵之王哈奎斯特,比如阿洛兹这样龙族的天才,以及芙西娅、图门、奥丁、巫后、崔西曼,但这些人要么是布加人,要么是银精灵,要么是龙族、敏尔人甚至是神民的后裔。
那个时代的凡人中,又有几个人名声显赫?除了应命而生的四位贤者之外,凡人的英雄几乎大多籍籍无名,唯一被实史所提及的,其实也大多是贤者们的追随者们,比如炎眷骑士,比如风后骑士,这些‘英雄’们的实力放在这个时代可能算得上顶尖,但也仅仅就是顶尖而已,这个时代诸如瓦拉、梅菲斯特还有法恩赞的教皇阁下等顶尖强者,其实在实力上也并不逊色分毫。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幕 同盟 VI
而这些凡人的英雄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中,其实真算不上什么,历史中记载的银精灵的龙王骑兵战绩赫赫,而人类的英雄们呢,唯一一次大平原的会战还是依靠了银精灵的力量才侥幸取胜,而已经是最光辉不过的战绩。
这些人的名字能够存留于世,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各国圣殿与王室的宣传,还是历史的偏向性记载。
正因此,当银精灵、布加人隐世之后,那个时代的传奇们,还有那些强大的军队名号——龙王骑兵、战争巨像、凤凰卫队,都一一消失在这个世界,所以才给了世人一个千年来沃恩德的力量层次正在不断下降的错觉。
而》猪>猪》岛》小说wwWZHOm事实上呢,在凡人的世界,自从圣者之战后无论是科技还是魔法都发生了长足的进步,从布兰多成为领主之前的托尼格尔与克鲁兹最繁华地区之间的差距就可见一斑。像是埃鲁因这样的小国的边境地区,文明程度就大抵相当于一百年之前沃恩德的平均水准,百年之间的差距就可以有如此之大,更何况圣者之战至今已有近十个世纪。
也就是说,凡人的世界正在复苏。它秉承沃恩德之前的六次衰退,可以说是在过去文明的废墟之上建立起了新的国度,这也很符合逻辑。
但问题在于,在布兰多看来——这两条脉络之间,却出现了明显的断层。
理论上来说,凡人的时代是由天青骑士击破苍穹,引得群星坠地而带来的。那实际上正是苍之史诗上所记载的黄昏的第六次入侵——在那场战争中,巴贝尔要塞因为黄昏之龙的最后一击而坠毁,要塞坠毁之后,神民分崩离析。传承也纷纷遗失,唯有大地军团一息尚存。
那也是神民在大地之上流浪的黑暗时代。
在那个最后的时代中,在历代黑暗之龙奥丁的带领下,最后的一代黄金族裔敏尔人建立了属于他们的帝国,这也是这是凡人与神民时代之间的最后一个帝国。
随后,在帝国时代的末期。四位贤者诞生了,他们在白银之民的帮助下,推翻了敏尔人的残酷统治,建立了真正属于凡人的四个国度。
这四个凡人国度可以说是在敏尔人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也可以说是在过去六个时代文明的废墟与遗迹之上建立起来的。可它的发展脉络,却与敏尔人、与过去神民们的文明,呈现出了两条完全互不相干的、没有任何交点的平行线。
安德莉亚作为战争女神隶属于大地军团的一员,而大地军团哪怕是在敏尔人帝国的末期,也仍旧掌握在黑暗之龙奥丁的手上。但战争女神们所展现出的力量。却与布兰多所知的、现在这个时代的任何一种力量体系都截然不同。
更不用说那些更为古老的,像是他在众神的遗址中所见过的、像是瓦尔哈拉那样的奇迹,而有关于玛格达尔公主身上谜团的那个白银平原,隐隐中所展现出的力量,似乎也与现如今格格不入。
种种迹象都表明,过去那个时代的力量与秩序体系,是一种与这个时代凡人所掌握的力量体系所迥异的、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那种力量与秩序体系。更近似于他在元素疆界之外所看到的那些东西。
那些悬浮在沃恩德上空的,奇特的构装体矩阵。那数以千万计的‘卫星’,才是与过去那个时代系出同源的力量体系,是属于另一个时代的遗产,它们彼此之间并没有根本性的差别。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在这个时代,凡人们所熟练掌握的力量——魔法与法则的力量,甚至哪怕是哈泽尔人的魔导科技。都是十分粗糙的,在它们上面看不出太多上一个时代的痕迹。因为凡人们用自己理解的方式来使用着来自于魔力之海的混沌魔力,无论是元素使、法则巫师还是别的什么职业,更不用说那些直接绕过秩序和法则的力量与黑暗魔力沟通的女巫们。
这些种种属于这个时代的力量,与安德莉亚她们所掌握的那种力量与法则相比——或者说更高等级的权限与力量相比。比如旅法师的力量——显得近乎原始,就好像石器时代的凿刀与现代火器之间的对比。
布兰多自己就掌握着这样的力量,因此才能更深入地理解这一点。他的法力流失卡牌,就可以轻易压制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法术,压制一切施法者,这便是最高级优先权。因此图门和芙西娅以及鹿身女妖在提及旅法师的力量时,都会反复提到这一点:
唯有旅法师,才能对抗旅法师,这是玛莎所创造的秩序世界的基本原则之一。
而无论是旅法师的力量,还是战争女神的力量,毫无疑问都是上个时代的遗产。
这些遗产,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遮蔽了,与这个时代隔绝开来。好让凡人们不能站在它的高度之上,只能在黑暗与荆棘丛生的荒野之上,从蒙昧之中挣扎出一条只属于他们的道路来。
所以无外乎黄昏之龙的意志当初在元素疆界之外,附身在罗曼身上时,才会轻蔑地对艾尔兰塔与龙后等人说出‘你们的传承,未必是继承于神民的传承。’这样的话来。
布兰多回想起来,其实从敏尔人的第一代黑暗之龙开始,这样的倾向就已经产生了。
毫无疑问大地军团是上一个时代的传承者,敏尔人的帝国是上个时代文明的继承者,那么四个凡人的国度呢?它理应当是那个黑暗帝国的继承者。
事实上无论是克鲁兹还是法恩赞,抑或艾尔兰塔或者圣奥索尔,从敏尔人的帝国上继承的遗产都并不少——
这个时代的魔法体系,源自于敏尔人的时代。
法则魔法,元素魔法,弦魔法,巫术。符文魔法,圣言,占星术,通灵术与法阵魔术,法术九个派别与派别法师的分类,是从敏尔人王朝的中后期开始产生的。
剑术。剑圣与极之剑圣的体系,也是敏尔人建立的。
图门还创造了混沌时代之后的元素法阵。
魔法的十四环体系,诞生于厄加图时代,即最后一位黑暗之龙奥丁前三任皇帝陛下。
这个时代的炼金术,魔偶技术,产生了圣者之战时代的中前期。
哈泽尔人的魔导技术,事实上也是由图门最早提出概念的。
但毫无疑问,敏尔人肯定不仅仅只有这些传承,作为拥有旅法师的帝国。即便是上个时代的遗产在第六次战争中遗失了再多,也不可能完全荡然无存。
更不用说大地军团,若是布兰多之前对于大地军团不了解,以为大地军团只是传统的力量,那么在他亲眼目睹了安德莉亚等人的存在时,也会明白黑暗之龙奥丁手上当时一定掌握着属于上个时代的传承。
可为什么凡人的国度,从敏尔人的帝国中得到的,只有由他们本身所开创的东西呢?
上个时代的遗产。到哪里去了?
布兰多不禁想到了敏尔人的历史,敏尔人曾经是最强大的黄金族裔——何为黄金族裔?众神的战士。只需要看看巨龙们。就能够明白黄金族裔究竟有多么强大。
但在圣者之战中,敏尔人所表现出的力量层次,顶多只能算得上比白银之民稍强一线而已,它可以是一个强大的白银帝国,但要说是黄金之民的国度,还差得太远。
但毫无疑问。在天青骑士的那个时代,敏尔人绝对能算得上是黄金族裔的,因为天青骑士本人——就是敏尔人。
也就是说,敏尔人的帝国的力量层次,从它创立开始。一直到帝国的末期,是在不断降低的。
可是——
如果说神民的国度,以及六次战争之前的文明的次次衰退,是因为黄昏的一次次入侵的缘故。
如果说圣者之战以来,凡人世界的力量层次的衰退,是因为白银之民的遁世不出而产生的连锁反应。
那么敏尔人的帝国的不断衰微,又是为何呢?
虽然敏尔人自从中后期开始,黄昏的意志开始苏醒之后,大地军团就一直在元素壁障之外抗击混沌军团,但在那之前,帝国却一直欣欣向荣,既无外敌,也无分裂,经历了一段相当长的和平时代。
在这样的时代中,帝国不仅仅是力量层次,甚至连科技与文明都在倒退。
这未免太不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了。
对此布兰多心中唯有一个可能性可以解释——那就是众神与玛莎的计划:
凡人的时代——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敏尔人有意识地放弃来自于上一个时代的文明传承,并开始开创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白银之民的隐世不出,以及向凡人们隐瞒真相的理由。
不过这一切在他心中暂时都还只是一个猜测,这个猜测其实从他到元素的疆界开始,就已经存在于他心中了,而等到他看到安德莉亚等一众战争女神们,确认了大地军团的真实身份之后,才愈发根深蒂固。
但这还不够。
他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可需要进一步的证据,这些猜测之中缺了太多的必要环节。他有一种预感,这个秘密背后或许还另有真相,但安德莉亚她们的记忆有限,战争女神们其实是作为战斗兵器被制造出来的,除了关于战争的记忆之外,对于她们的诞生地——白银平原,还有关于过去时代的一切,她们的记忆都并不多。
不过在她们口中,还有另一支因为某些缘故流落在沃恩德的族人,这支族人毫无疑问便是芙蕾雅的先祖,这支在人类世界代代相传的血脉,显然更可能拥有关于过去的记忆。
这也是为什么布兰多如此关心这个问题的原因,一方面固然也是因为希望芙蕾雅自己能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但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这个猜测。
他有一种想法,觉得这可能和那个最后的答案有关系——什么是凡人的时代,众神与玛莎究竟想要做什么?
布兰多一边沿着回廊的庭院向前踱步,一边将这个想法对芙蕾雅说出来,当然,其中省略了最离奇和匪夷所思的那一部分。因为他没办法和芙蕾雅解释那些所谓的‘科技’和他上一世的那些见闻和知识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告诉芙蕾雅,她的身世可能和敏尔人、和黑暗之龙留下的那个秘密有关系。
芙蕾雅露出沉思的神色,她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我对我父母知之甚少,布兰多,有关过去的一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公主殿下曾经建议我有机会到法诺恩,去探访我母亲的家族,她有山民的血脉,而山民们大多都对自己的宗族和历史保有悠久的记载……”
“还有这个,”女武神小姐一边说,一边从脖子取下一条项链来:“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是我成年礼时叔叔和婶婶转交给我的……”
“这是你父母的遗物吗?”布兰多吃了一惊:“……这太贵重了,芙蕾雅。”
“没什么的,布兰多,”芙蕾雅摇了摇头:“我对父母的记忆很少,如果它可以帮你帮我找到关于我母亲的线索的话,比它本身的意义很大,何况,还有更重要的理由,不是吗?”
布兰多接过那条还带着一丝少女体温的项链,将它握在手中,那是一个有些漂亮的银坠子,上面镶嵌着一枚很普通的月长石。
芙蕾雅看他将那项链拿在手上,脸微微有点儿红,大约是想到了这条项链之前是贴身放在什么地方的。
布兰多检查着那条项链,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长廊中一片沉寂,只有淡淡的月华。
女武神小姐走了两步,忽然放慢了步子,停下来轻声喊道:“布兰多。”
布兰多怔了一下,他还没从这条项链上检查出什么可疑之处,这条项链仿佛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遗物,上面承载着一位母亲对于女儿的祝福与眷念。
他听到芙蕾雅在身后叫出自己的名字,刚想转身,忽然感到身子微微一紧,一双手臂从后面环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胸膛。
布兰多一下便闭上了嘴。
“我在埃鲁因等你,”芙蕾雅将脸颊贴着她的后背,几乎哆嗦着轻声说道:“大家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
是的,一定会没事的。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他所想要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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