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幕 命运?
然而对方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布兰多面前时,布兰多仿佛自然而然便认出——这就该是金海,那头最高傲的母狼。
“你是金海?”
金海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好像挂了一层万载不化的寒霜,她根本就没有回答布兰多的话的意思,只开口道:
“我有话对你说,人类。”
“我?”布兰多愣了愣,他在此之前可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过他随即反应了过来,对方代表的应当是埃希斯的意志。
这十二头小母狼不会无缘无故帮他,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们背后的那头众狼之母出手了。
至于为什么。
他只能想到或许和白有关。
“你想说什么?”想通了这一点,布兰多便冷静了下来,用同样不带情绪的口吻回问道。
金海看了看缇弥丝,后者吐了吐舌头,便跳下狼背,身形很快消失在了狼群中。金海这才让开一个身位,一头黑色巨狼缓缓从她身后踱步走出,布兰多一眼便认出那是一头芬里尔之子,但这头芬里尔之子有些独特,它眼中没有那种狂乱的毁灭一切的神色,而是一片冰冷且清醒的银色。
布兰多只一看这头狼,就明白对方是谁——埃希斯,众狼之母。
说起来,除开在虚弱状态没有恢复的米洛斯和还没有完全解开封印并且被局限在凡人的躯壳中的黄昏之龙外,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沃恩德与这个等级的存在面对面。
那是半神的意志。
布兰多至今都无法忘记在信风之环时,他面对沉睡的埃希斯时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但这个时候,他面对这位已经完全苏醒了的怪物之母时,却反而没有了那种威压感。
布兰多仔细观察了那头巨狼片刻,才意识到对方是有意收起了自身的威压,她并没有将分身投影到这个世界上,只是用精神控制了这头芬里尔之子而已。
否则的话,在这个战场上只怕此刻没有人能够站得稳脚根,毕竟就算是他和邪龙之王芙西娅。在面对埃希斯这样的存在的时候,也未必能够从容自若。
意识到这一点,布兰多心下就明白埃希斯此刻并不愿意声张自己的行踪,她显然是悄悄投影到这个世界的。
对方的来意。他也能猜到个七八分,显然和他身上的五把圣剑有关。
那头黑狼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我曾经见过你一面,人类,那时候我便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大地之剑的气息,因此才放过你一马。没想到才眨眼的时间,你便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那头芬里尔之子开口道,声音是个成熟女性的声音,与金海冰冷的口气相比,这个声音反倒有些普通,仿佛就是一个再平凡的不过的人类妇人的声音。
不过布兰多知道,这并不是埃希斯本来的声音,它们其实可以并不依靠通常意义上的声音来交流,之所以这么与人类对话只是为了让他们可以听懂而已。
他听了埃希斯的话,忍不住一阵寒毛直竖。布兰多当然明白埃希斯说的不是她的那个梦境,而是当时他们在经过她的半神之眠的时候——那时候对方竟然是清醒的。
“你是不是很疑惑,人类。”埃希斯不等布兰多开口,又答道:“为什么玛莎要将这个世界的权柄交给我。”
布兰多没有开口。
众狼之母仿佛也早料到他的反应,并不在意地回答道:“我知道你对我充满了不信任,事实上我也不需要你的信任,你只需要明白一点,事实上这个世界是死是活,与我都没有半分关系,我并不会特别想要灭亡它。也不会特别想要拯救它,这就是我与你们最大的不同。”
她停了停:“其实你们的玛莎与我是一类存在,只是她肩负着拯救这个世界的责任,而我没有这个责任而已。”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若在过去,他恐怕早已忍不住开口反驳,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沉稳与冷静逐渐取代了他心中的冲动。
但这并非是因为冷血,而是心中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了而已。
布兰多心知肚明这头高高在上的狼后显然不会莫名其妙来与他拉长道短,她说出这番话必定意有所图。对方或许想要和他合作,虽然这听起来十分不靠谱。
“那么你想说明什么?”
“我在等你说服我,人类。”
“说服你?”
“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但玛莎的权柄则不同,可惜这个权柄对于我来说并不完整,它还有一半在你身上,你难道不想给我一个拯救沃恩德的理由?”
拯救沃恩德。
这个命题有些太大。
布兰多皱着眉头,虽然塔塔小姐,白雾,还有梅蒂莎那个坑爹的姐姐,都和他说过类似的话,而他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五把圣剑磅礴的力量。
但其实布兰多心中偶尔仍旧会感到怀疑,单单凭借七把圣剑,就能对抗黄昏之龙了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神民们会一次次失败?
连他都可以得到的七把圣剑,创造它们的神民们会无法得到么?
退一万步说,或许因为他是先民,但问题是,在沃恩德诞生的初期,那时候神的国度中也有的是先民。
这一切的理由都并不成立。
不过这些疑惑并不妨碍他理解了埃希斯的意思:“你的目标是琥珀之剑?”
“不。”
“我的目标是你。”
“我?”
“你看起来有些疑惑,”埃希斯控制的那头芬里尔之子伸出腥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冷森森的目光答道:“圣剑们认同的是你,而不是我,纵使我拥有了Tiamat的权限,也不可能做到更多,我需要你的帮助,当然,你也需要我的帮助——”
“什么意思?”布兰多皱着眉头问道。
“很简单,但我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没办法一一和你解释清楚,所以你只需要明白一点:你不是想要救出你的未婚妻,想要保护你的领地,想要拯救你身边的人么?这不就是你的目标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所做的一切,并不与之相悖。”
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听起来很好。”
“你是想说,但我并不值得信任,是么?”埃希斯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并不需要信任我,其实今天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给你一个建议而已。”
“建议?”
“是的,建议,小家伙,或许有一天,你会面临绝境,你会发现你的所有选择到头来都走投无路,在你面前,是一条令你感到绝望的死胡同。没有任何希望,仿佛一片漆黑,所有的灯火都熄灭了,不再亮起。”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是说如果,你还记得那个玛达拉的小姑娘告诉你的话吗——你背负着太多太多东西,玛莎的眷者,你的生命太过短暂,以至于还不明白什么是命运,也不明白什么是责任。等到了那一刻,你明白了一切的时候。”
埃希斯说着,停了下来,用银色的眸子看着他。
“我希望你能记起我现在所说的话。认真考虑我给你的建议,或许你回过头,能够看到另一条出路,我们可以保护好所有珍贵的一切,令这个世界重新开始。”
“听好了,布兰多。”她第一次呼唤布兰多的名字,柔声说道:“你也不希望世界因你而毁灭,对吧,或许你可以给它一个更好的选择。”
布兰多瞪着这家伙。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会明白的。”
埃希斯微微一笑。
那头芬里尔之子忽然一阵抽搐,黑色的血液从它的眼眶、鼻孔与耳朵中喷涌而出,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之后,便重重地倒在地上,失去了声息。
布兰多明白,那头该死的众狼之母已经离开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一旁的金海。
这位高傲的少女只冷冷地对他说了一句话:“从这一刻开始,作为这个交易中你可以提前支取的报酬,你将得到狼群的忠诚——”
布兰多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等等,我从没说过这个交易成立了。”
在他心中那头该死的母狼简直就是来捣乱的,她那番神神叨叨的话让他想起了在《琥珀之剑》中那些邪神、憎恶们常用的伎俩——这些邪教徒所信奉的神祇尤其擅长动摇人心。
不过可惜,这些把戏对他来说没什么效果,至于什么交易,他根本不相信对方的鬼话,自然还是去见鬼好一点。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个子高挑的姑娘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她只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答道:
“这是母亲的意思,我只是向阁下陈述一个事实而已,至于交易成立与否,还有阁下是怎么想的,与我都没有半点关系。”
这也行?
布兰多傻眼了,他心想埃希斯难道就这么信得过自己,不怕自己会反悔?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定会反悔,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按照对方说的去做。
相信怪物之母会有信誉?布兰多觉得自己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事实上这也正是他之所以不理解为什么玛莎会和埃希斯达成协议的原因。
不过现在让他感到十分费解的是——如果一定要在他和埃希斯之间选择出一个蠢货的话——有自知之明的说,布兰多觉得更有可能是自己,毕竟无论是在黑之预言还是苍之诗中,这位狼后都是以狡猾和贪婪而著称的。
而至于他自己,在学姐眼中,显然向来都是以考虑问题慢半拍而著称的。
但这显然并不能解释对方眼下所做的选择。布兰多想了半天,想破了头也只能得出一个‘或许是因为睡了太长时间,这头怪物之母已经把自己给睡傻了’的结果。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幕 旅法师的火种
梅蒂莎感到一片阴影扑面而来,掀起的气流吹得她银色的发丝犹如流苏一般飞舞着。虽然芙西娅扑扇着翅膀落地时,距离她们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她落在利维坦晶化的躯体旁边,高傲地昂着头颅,收拢了翅膀。
在月光之下,那犹如一座黑沉沉的山峦,山峰顶上,有一双金色的瞳孔,犹如两轮明亮的圆月,注视着她们。
“你好,尊敬的芙西娅女士。”
梅蒂莎仰起头来,看着这座山峰,她心中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芙西娅凶名最盛的时代并不是在当下,事实上现在反而没有多少人听说过七极龙王这个名字,但圣者之战的时代,这位邪龙之王在战场之上掠过的阴影是她所有对手心灵深处的噩梦。
“咦,这个称呼,我有好些日子没有听到过了。”芙西娅有些惊讶地答道。
“我曾有幸见过您一面,在圣者之战当中。”银精灵小公主不卑不亢地答道。
“噢,我早应该想到的,银精灵,你不害怕我吃了你吗?”芙西娅低下头,她尖尖的长吻几乎抵隆梅蒂莎面前,那双巨大的金色瞳孔,几乎比梅蒂莎人还要高,内里有一双金红色的瞳环,仿佛无穷无尽燃烧着熊熊烈焰。她注视着梅蒂莎,但后者并没有后退半步。
她又看向一旁的希帕米拉,神官小姐正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像是在对比这位邪龙王与她养的龙虾之间有什么区别。
“哼,银精灵还是这么没趣。”
芙西娅哼了一声,重新高傲地抬起头来。她伸出一支爪子,锋利的爪尖上一枚细小的银色卡片在那儿旋转着。
这个动作吸引了梅蒂莎与希帕米拉的注意力,作为旅法师生物,她们再清楚那枚卡牌是什么东西不过。
芙西娅回过头来:“看起来你们认出来了,这个东西?”
“命运卡牌。”
“啊——!它的确是叫做这个名字,不过与这个名字本身比起来,它所拥有的含义要深刻得多,小不点儿。你知道为什么它叫做这个名字么?”芙西娅居高临下,斜睥着两人,用傲慢的口气问道。
若是一般人,或许会因为这样的口气而暗暗发火儿。但梅蒂莎知道,那是巨龙们的天性,这些高傲的大蜥蜴在面对所有它们之外的种族时,总是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她并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而生气,至于希帕米拉。这位乐天派的姑娘压根没感觉到芙西娅的口气有什么不妥的。
梅蒂莎因而摇了摇头:“它有什么秘密呢,尊敬的芙西娅女士?”
“你们的旅法师主人没有告诉你们么?”
梅蒂莎再度摇头,她很谦虚,因为她的主人其实也算不得是一位真正的旅法师,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旅法师往往要经过漫长时光的学习与成长(这是图门的原话),而布兰多顶多算是参加了一个速成班。
芙西娅本想开口讥讽两句,但她忽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金色的眸子也黯淡了下去,长叹一声道:“旅法师的传承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传承,他们是沃恩德最强大。最传奇的一群人,我们有幸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代旅法师,然而却要眼睁睁看着它从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消退、衰败,从此以后再无踪影,这何尝又不是一种不幸。”
梅蒂莎听了这番感叹,心中也略微有些感触,她问道:“尊敬的芙西娅女士,其实我心中也有这样的疑问,我曾经以为奥丁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位旅法师,在他死后。旅法师的传承也因此而断绝。可后来我才明白这是一个存续时间长达数个纪元的传承,像是您,像是图门大人、崔西曼大人这样的强者维系着它的存在,可为什么在千年之后的今天。它会凋敝至厮呢?难道说诺大一个沃恩德,竟只有领主大人一个人,才是唯一可以被它认可的人吗?”
“你说对了一半,小不点儿,”芙西娅答道:“旅法师是如此的强大,但成为它的条件也是如此的苛刻。再加上众神沉寂,能够维持这一网络的力量已经十分的薄弱了,而且事实上你的领主大人他算不上是旅法师唯一的传承,因为他的出现只能说是一个意外而已。”
“您的意思是——?”
“旅法师是一个严密的系统,可以说简单,因为它的成员不需要像是凡世的巫师们一样去专研魔法技巧,咒语与手势,那是连入魔法网络的口令,旅法师们不需要口令,他们是魔法网络、甚至更高层次网络的主宰,因此巫师们只能使用,而旅法师们可以创造。”
“但也可以说苛刻,因为要想成为旅法师,你首先要得具有权限,什么是权限?精灵小公主,就是血统,那是与生俱来的,无法改变,所以说在黄金的时代,血统就是一切,森严的阶级决定了一个人一生的位置,你是管理者(神民),还是战士(黄金族裔),或者说公民(白银之民),而像是黑铁之民这样的虫豸在我们看来就是异端,几乎与魔物无异,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是被认为制造出来的魔物,看看那些青铜一代的怪物就明白了。”
“一千年过去了,没想到您的看法还是没有改变,芙西娅女士。”梅蒂莎有些不快地答道。
拥有七支犄角的巨龙缓缓摇了摇头:“你说错了,小公主,我已经改变很多很多,对于凡人,我已经没有过去那么憎恶,我们是失败了,我不会像个叨叨絮絮的老太婆一样缅怀过去,只是这是陈述事实,你却无法接受而已。”
“你是说领主大人拥有成为旅法师的血统,但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而已。”
“他很特殊,我说过。而且凡人具有很高的可塑性,这也是玛莎大人的计划之所以可能成功的原因,黄金的时代再辉煌,但也已经失败,凡人再羸弱,但却具有无限的可能,他们可以不受这个世界的约束,终有一天。他们能够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你们若当时就这么想,奥丁大人未必会因此而死,战争也可能不会爆发,傲慢与偏见酿就了仇恨。那么多人死去了,多么可悲啊。”
“那只是可能性,小不点儿,凡人要想走到那一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前途多舛,每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甚至有些一厢情愿,黄昏如今已经拥有了意志,你认为它真的会放过凡人的世界么?”
“领主大人他会消灭那个意志。”
“但你们领主大人本身呢?要想杀死黄昏,他就必须得具备掌握玛莎的最高权限,踏出那最后的一步,登上世界之巅,接受众神的祝福,成为那顶桂冠的主人——可是啊。小姑娘,秩序不死,黄昏不灭,这是一个死结。”
梅蒂莎沉默不语。
芙西娅摆了摆头:“我本来不想和你们讨论这些,这些绵延持续了上千年陈朽的话题,当年神民们为此而争执,至今也没有一个结果,而曾经争执它的人,如今早已一一陨落了,只剩下一个千疮百孔的世界。那些伟大的存在尚且不能拯救这个世界,我们又能何德何能,可以自诩为救世主?”
“您太妄自菲薄了,芙西娅女士。”梅蒂莎皱着眉头回答道。
前者自嘲地笑了笑:“或许吧。奥丁死后,如今我就是一个裱糊匠而已,我答应奥丁帮布加人镇守大冰川,如今黄昏意志的封印已经解开,之后的每一场战争,都可能是我的最后一战。也好,我早就想去见我的那些老战友们了。”
说着,这位高高在上的邪龙之王竟然叹息了一声。
梅蒂莎低下头,情绪也显得有些低落,她想起了圣者之战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那些英雄们,而今他们又有多少人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呢?
像是感受到两人的情绪,希帕米拉有些担忧地推了推银精灵小公主的手臂,像是要叫前者振作起来一样。
“谢谢你,希帕米拉,我没关系。”梅蒂莎感受到神官小姐的安慰之意,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
神官小姐也回应以善意的微笑。
“尊敬的芙西娅女士,”梅蒂莎重新抬起头来,询问道:“那么您召唤我们来此,究竟是有何指教?”
芙西娅回过头,注视着月光下天际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山峦——那其实是利维坦的尸体,那庞然大物从中间一分为二,仿佛是两座山峰之间的谷地一般——那当然不是巨兽利维坦的本体,而应当是晶族在这个世界上召唤的它的投影,但纵只是一个投影,也如此蔚为壮观。
邪龙王相当长时间内一言不发,像是从这头利维坦的命运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良久,她才回过头,看着梅蒂莎两人道:“本来我以为旅法师一脉的火种会和我一起长眠于永久的黑暗之中,但没想到玛莎大人最终还是没有让这个世界彻底失去希望,至少在最后一刻,她把你们和你们的主人送到了我面前。”
芙西娅停了片刻:“梅蒂莎,我没记错的话你应当是叫这个名字,还有那个希米露德的小丫头,别东张西望,我说的就是你——”
“芙西娅大人?”
“别打岔,小姑娘,你们的力量还太过薄弱了,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旅法师的力量,不过从中我能感觉出来,你们的主人已经得到了一些关于创生之力的真谛,或许有一天,他会真正成长起来,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头邪龙之王高高地昂起头来,口气俨然地答道:
“作为旅法师的老前辈,让我来教导你们命运卡牌真正的使用方式吧。”
数千英里之外,图门苍老的面容上皱纹纵横交错,深陷的眼眶中如同玛瑙一般经过改造的血红色瞳孔中倒映出他面前的一对姐弟:
“亡月吗,有意思。”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幕 缔造者 I
除了寇华姐妹之外,和其他十一位埃希斯的女儿们一一见过面之后,布兰多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自己。
他本来以为是凰火,但回过头,却看到一个扎着一头细辫的长发少女,她穿着一身奇异的黑色铠甲,但面甲已去,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来,额头上有一个漂亮的银色印记。
布兰多记得自己曾经在战场上和这个少女打过照面,当时她身边的伙伴们都唤她作‘安德莉亚’,那个叫做安德莉亚的少女见布兰多停了下来,赶忙追过来叫道:“先民大人!”
“什么?”
“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安德莉亚,大人,安德莉亚是战争女神卫队的一员,战争女神卫队隶属于大地军团的一支,不过我们的主要对手不是晶簇,而是能族,”安德莉亚如同机关枪一样咄咄咄地回答道:“大人,在我们的记忆当中,先民已经有五个纪元没有出现过了……我是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不不不,我是说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请您一定要原谅安德莉亚的失礼。”
“不不,”布兰多连连摇头:“安德莉亚,这并没有什么好失礼的,只是事实上我不太明白你想说什么。”
“大人,你忘了我们吗?”
安德莉亚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布兰多也瞪大了眼睛,心想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吗。
“不,这个……”布兰多想了一下:“我确实没听说过战争女神卫队,大地军团我倒是知道,不过他们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大地军团确实不在了,大人,”安德莉亚有些失落地答道:“塞弥湾一战我们损失了全部的战友,为了将晶簇大军挡在元素壁障之外,指挥官阁下让烈日要塞撞入晶簇的母巢当中,在上面的三个仅存的大地军团的战斗序列也和母巢一起同归于尽,不过我们至少重创了蜂后奥兹维兹。否则今天在这里看到的就不只有利维坦的投影了,尽管勒夏卜拉克也是混沌三大首脑之一,但芙西娅大人真是厉害啊,只是一击就击杀了它的分身。”
布兰多听这个小姑娘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讲着。不禁有些头昏脑涨,比如说蜂后奥兹维兹是谁,勒夏卜拉克又是什么东西,他压根没有听说过——等等,蜂后奥兹维兹?
他突然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打断安德莉亚道:“蜂后奥兹维兹?”
被打断的安德莉亚愣了愣,对他点了点头。
布兰多倒吸了一口冷气,勒夏卜拉克是谁他可能不认识,但蜂后奥兹维兹他却不能不认识,事实上在前一世,这个名字的另一个身份更令玩家记忆犹新——大蜂巢的主宰,恶魔之王奥维欣。
说是蜂后,但其实奥维欣本身没有性别,它就是一团纯粹的意志聚合体,表面由多维度的结晶体构成。传说它原本是一颗星辰,在混沌的意志中诞生了心智,变得暴虐无比,吞噬了无数多个世界之后,成为了今天的恶魔之王。
沃恩德所有的恶魔,都是它的徒子徒孙,它是混沌三大主宰之首,《琥珀之剑》中玩家对它只闻其名,从未见其人,毕竟就算是它手下的数位恶魔领主。也不是玩家可以轻易对付的。
布兰多听安德莉亚说大地军团竟然可以重创这位恶魔之王,心中不禁一阵惊涛骇浪,要知道这还是强弩之末的大地军团,要在它的全盛的时代。大地军团该有多强?
而就是为秩序世界所掌握的如此强大的力量,竟然也无法战胜黄昏之龙。
布兰多怔怔地站在那里,内心中一片冰冷。
“大人?”安德莉亚好像察觉到了布兰多的状态,不由得小声问道,她皱了皱眉头,还在想自己究竟是那句话没有说对。
“没……”布兰多清醒过来。摇了摇头道:“你继续说,安德莉亚小姐。”
“叫我安德莉亚就可以了,大人,我们这里不时兴小姐先生这样的称呼,听起来很奇怪,我们大家都是这么互相称呼的,”安德莉亚一甩满头细小的发辫,回答道:“指挥官阁下与晶簇的母巢同归于尽之后,大地军团实质上便名存实亡了,关键是失去了烈日要塞之后,我们便不得不退回到要素壁障之内来,在这里继续抵抗晶簇,玛达拉人和英灵们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要不是它们,黄昏之龙的意志早就可以破壁而入了。”
“黄昏之龙的意志破壁而入是什么意思?”布兰多发现在这个小姑娘似乎没有意识到亡灵的本质,从而把它们称之为玛达拉人,这个词让他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我不太清楚,大人,不过这天青骑士的那一战有关,那个时代神民们将黄昏之龙的意志引入到沃恩德,并将之封印起来,黄昏之龙从混沌之中重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回自己被封印的意志,它让晶簇入侵沃恩德,并向埃鲁因方向进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又是另外一个说法,但和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也有相似之处,布兰多不由得问道:“他为什么不直接让索米尔水晶落在埃鲁因呢,那是晶簇的传送门,对吧?”
“不如说是它们的飞船,不过它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玛莎的意志和Tiamat的法典笼罩着沃恩德,纵使是黄昏也无法为所欲为,它可能会让一些晶簇渗透到沃恩德,但要像这么大规模的入侵,那是不可能的,否则元素壁障如何能称之为秩序的边界呢?”
安德里亚头头是道地答道。
布兰多正被飞船这个词雷得外焦里嫩,心想自己究竟是在奇幻世界还是科幻世界,不过他忽然想起来迪尔菲瑞在燕堡遇到的事情,还有她哥哥的那档子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晶簇渗透进来的小分队。
想到这一点,他有些严肃了起来,晶簇的战斗力他已经见过了,那绝对不是好玩的事情,关键是索米尔水晶还会同化附近的生物和植物。如果对它缺乏了解的人不小心进入那个范围与晶簇作战,恐怕会因此而吃大亏。
他不担心那点儿晶簇会把埃鲁因怎么样,但却担心格里菲因公主和迪尔菲瑞去进攻燕堡伯爵领的时候吃亏,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再一次生出了马上返回埃鲁因的想法。
不过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安德莉亚没有骗他的话,根据他在元素壁障的经历,黄昏之龙(罗曼)应该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被封印的意志,虽然它可能被塔塔小姐她们这些至圣者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重新封印了起来。但理论上来说,黄昏之龙理应当算是已经破壁而入了才对。
他仔细看了看安德莉亚的神色,但后者看起来仿佛好像还并不知道这一点。
布兰多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她们,他正在犹豫,而安德莉亚已经叽叽喳喳地继续说了下去:
“这场战争非常重要,它是由勒夏卜拉克发动的,意图在于扩大晶簇进入沃恩德入口,因为几周之前黑月坠亡,沃恩德也出现了星坠现象,晶簇军团也借此大举入侵。我们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苦战,但没想到大人会忽然出现在战场上——”
布兰多赶忙打断这位语气有些崇拜的少女:“勒夏卜拉克究竟是什么?”
“大人,你不知道吗?”
“那是黄昏的三大首脑之一,我刚才已经听你描述过了,但是它为什么会是利维坦的形象?”
“因为它本来就是一头利维坦啊,勒夏卜拉克是混沌中诞生的巨兽,它是其中最为强大的一头利维坦的名字,它对黄昏忠心耿耿,更是混沌军团最强大的战士之一。”
“原来如此。”布兰多点头,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关于几周之前那次星坠,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本来想乘机询问一下安德莉亚她们是不是知道黄昏之龙已经破壁而入的事情,但没想到后者的神色却低落了下去:
“七十年前罗萨林南方也有一场星坠,那时候因为塞弥湾一战烈日要塞自我解体。在元素疆界的防线上出现了一道裂口,晶簇大军才能进入这个世界,七十年来我们的力量日益衰微,已经无法保证元素壁障的完整,我想几周前的星坠,是因为晶簇大军已经开辟了东方战场的缘故。”
“东方战场?”
“嗯。在大冰川,我们在很早之前就截获到了它们的意图,布加人也一直在为此做布置,我想着时候艾尔兰塔的精灵们与法恩赞人应当已经开赴战场了。”
布兰多没想到安德莉亚对沃恩的局势也是如此的了解。他有些惊讶地问道:“原来布加人在东方的边境线上建立如此多的监察点,不是为了亡灵,而是为了晶簇?”
安德莉亚点了点头:“确切的说,是为了黄昏的入侵。”
“但他们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凡人们这些事情?”布兰多有些火了,白银之民一贯有些高高在上,但这本身没有什么,只是他们不该把与奥丁之间的协定一直隐瞒到今天,又将凡人的国度蒙在鼓里,只字不提——这听起来或许有些高尚,但对于那些千千万万关系到他们自身命运的黑铁之民来说,却未免不公平。
布兰多从来不是什么圣人,只是他认为,他们——沃恩德所有对自己的未来无从知晓的凡人们——也包括他自己,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
安德莉亚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她脸色白了白——她虽然是一名英勇的战士,可在她面前的是先民啊,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大人,凡人们太羸弱了,虽然我们有意引导他们的英灵们加入大地军团,为世界的命运而战斗,但是凡人的国度,必须要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中成长起来,他们太过柔弱,就像是园圃中的幼苗,襁褓中的婴儿。”
布兰多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连忙说道:“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安德莉亚小姐。”
“没什么。”安德莉亚赶忙摇头。
布兰多却皱起眉头,他心知安德莉亚说得没错,这确实不能怪任何人,与黄昏的力量相比,凡人的国度实在是太过羸弱了,哪怕是现在,也是一样。
他抿起嘴,好半晌才问道:“你们也在大冰川战斗么?”
“不,”安德莉亚摇头道:“我也不清楚那里的情况,曾经沃恩德有许许多多战士,或许他们中的一些也存留了下来。”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幕 缔造者 II
两人正交谈间,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布兰多向着那方向看过去,发现一大群少女在围着什么东西,她们都穿着与安德莉亚类似的盔甲,显然都是战争女神卫队的成员。
“安德莉亚,大人,你们来得正好。”其中一个圆脸的少女刚好回过头,看到两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向这边招了招手:“来看看这个。”
布兰多愣了愣,指了一下自己道:“您是在叫我,小姐?”
“当然,大人。”安德莉亚笑了起来,对自己的同伴点了点头,同时解释道:“虽然我们都是第八代甚至第九代,关于过去知道得不多,但您在系统当中具有最高权限,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我们理应当对您使用敬称。”
“第八代?第九代?”
“就和旅法师一样,战争女神的传承也是代代相传的,大人您也看出来了,我们并不是沃恩德的原住民,事实上我们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属于战争女神卫队,从我睁开眼睛那一刻开始,就开始接受它的一切传承,我们有很多先辈,但我从没有见过她们,只知道她们曾经在过去的某一个时代战斗过,我们的记忆中、血脉中,也流淌着先辈们的战斗意志。”
因为那圆脸少女的缘故,其他的战争女神们都注意到了布兰多,她们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不一的神色,有好奇,有打量,有局促,也有激动与兴奋,但每个人都沉寂了下来。
布兰多和安德莉亚一边向她的同伴们走去,他有心想要了解一下这些战争女神们,沃恩德关于大地军团的记载不多,对于它内部的构成的资料更是一片空白。
那位圆脸的少女向布兰多鞠了个躬,其他少女也纷纷仿效,布兰多慌忙还礼。结果少女们反而显得有些慌乱起来。
“安静,姐妹们。”布兰多看着安德莉亚从容有余地让自己的同伴们静下来,少女们纪律性很强,她们果然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没有人交头接耳,也没有人窃窃私语。
布兰多被看得有点不习惯,毕竟那么多女士都将好奇等不一而足的目光投在他一个人身上,叫他有点吃不消。他赶忙问道:
“安德莉亚,既然如此,是谁培养了你们,是大地军团?”
“不是的,大人,”安德莉亚摇了摇头:“是盖亚意志,是母亲培育了我们,我们出生的地方是在一个叫做瓦特海姆的地方,按照凡人们的说法,那里是白银之国。地缝之间流淌着黄金与白银的河流,小矮人们在河边锤锻,火星四溅,那里有一片白银的平原,平原上有一座巨大的要塞,叫做米米尔,那就是我们的故乡。”
“白银平原?”布兰多大吃了一惊:“白银平原是你们的故乡?”
瓦特海姆就是北欧神话中的矮人与侏儒之国,《琥珀之剑》中使用了相当多关于北欧神话中的名词与地名,在苍之诗中,一棵世界之树贯穿始终。它是天地的初始,它的树冠之上——神国阿斯嘉特是王冠之上最璀璨的宝珠,那是玛莎的王座所在之地,关于阿斯嘉特有两大传说。一就是玛莎的金宫,一就是英灵殿瓦尔哈拉。
这是玛莎与众神最神圣的国度,后来众神离世,神国也因此而不知所踪,再后来凡人与神国的唯一联系——巴贝尔要塞也在战争之中殒落,关于过去的资料更是如风中凋零。不存片语。
后来精灵与德鲁伊们培育的世界树不过是它的象征与替代品,虽然号称世界之树,但却远远不及前者万一,布兰多自己的瓦尔哈拉要塞,同样也是这样的仿制品。
阿斯嘉特之下,是金之国,荣耀的平原,华纳海姆,神民们的故乡,传说神民便是在这里创造了黄金与白银族裔,金之国的传闻便因此而来,但华纳海姆在第三次战争中彻底毁灭,神民们遗落在大地之上,这便是凡人时代的初始。
而在阿斯嘉特与金之国之下,中庭之上,据说还有一个叫做亚尔夫海姆的地方,它并不位于现世,而是存于一个叫做圣银谷的圣者之地中,那里是银精灵的国度,也是一切精灵的故乡,传说精灵们死后,灵魂便会返回这个地方。
关于亚尔夫海姆,梅蒂莎曾经在那里度过了幼年时代,不过她对于自己的故乡提起得很少,布兰多也从来不追问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精灵们对于自己的故土十分看重,很少会在外人面前谈及,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亵渎。
最后,便是中庭——也就是现世,沃恩德的主物质界——人类与巨人的国度,在第五次战争之前,奥丁与巨人之神米洛斯曾经统治着这片土地,但随着米洛斯的败亡,巨人这个曾经与巨龙齐名的种族也逐渐退出历史,这里面自然有黄昏的功劳,但也有敏尔人的功劳,敏尔人统治大地,可不是一帆风顺的过程。
世界树根深入地下,首先穿入无尽深渊,这里是女神爱丽丝与伊莲的国度,此地不存一物,唯有一条深不见底的小溪静静流淌,那便是命运之河,世界树叶落在河面之上,倒映着盲眼女神伊莲的面孔,女神在深渊之池便揭开命运之牌,揭示凡世所有生灵的命运。
而在无尽的深渊之下,还有更深层的世界,那里终年为迷雾与冰雪所笼罩,那里就是海拉的国度,死者之国,一切灵魂与亡者的终点,传说那里有一片碎冰之海,海中盛满的不是海水,而是整个世界的尸骸,死亡的元素,死亡的魔法,死亡的水、火、冰、风,皆沉寂于此。
在伊莲与海拉的国度之间,传说在乔根底冈之下很深很深的地下,在恶魔们的火之国焦热之河之上,有一个矮人的国度,那里便是白银平原,瓦特海姆,也是符文矮人奥德姆求之而未得的故乡。
而且很可能也是修女公主玛格达尔的故乡。
但是传说中白银平原在一次战争之中因为毒龙尼德霍格咬断了世界树根而毁灭,从此它的所在便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矮人们从此也失去了自己的故土。
事实上沃恩德表面上看起来还保持着完整,但事实上与它联系的几个世界早已支离破碎,先是神国阿斯嘉特与华纳海姆,然后是白银平原,现在元素屏障也彻底破碎,若非如此,黄昏之龙与它的大军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入侵这个世界。
安德莉亚默默地点了点头,有点追缅地答道:“是的,大人,我们的故乡就是那个被凡人称之为白银平原的地方,但其实白银平原只是瓦特海姆的一隅而已,在那个世界中还有很多奇景,比如那里有一条熔岩之河,它与焦热地狱相连,同时那条河还是沃恩德时间的起点,它与伊莲的深渊之河作为沃恩德时间的终点遥遥相对。”
“可是,白银平原不是因为尼德霍格咬断了世界树的根而毁灭了吗?”
“毁灭的是瓦特海姆,大人,”安德莉亚答道:“瓦特海姆崩碎之后,白银平原也遗失在虚空之中,就和许多世界的碎片一样,它也在这样一片悬浮在混沌之海上的世界碎片上,但那条熔岩之河始终维系着它与沃恩德的联系,它一头穿过恶魔们的家园焦热地狱,一头穿过乔根底冈。”
“这么说来从沃恩德仍旧可以找到白银平原,矮人们的传说是真的了?”布兰多问道。
安德莉亚点了点头:“虽然机会十分渺茫,但矮人们的确一直在寻找他们的故乡,但是时间之河在沃恩德的位置是不定的,它随时有可能将崩碎的瓦特海姆的一部分展现在乔根底冈某一处的地下,但下一刻,也可能会顷刻之间化为泡影。”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
安德莉亚带着他从围拢的战争女神们中间穿过,布兰多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忽然抬起头来,询问道:“安德莉亚,你有没有听说过‘R.T.U.’这个地名?”
“啊,有点儿耳熟,”安德莉亚皱了皱眉头:“我想起来了,那是不是远程传送终端?”
“什么?”
“就是这个东西。”安德莉亚忽然将手一招,一束光从黑沉沉的夜空中垂下来,落在她覆上了一层流线型铠甲的手上,她反手一握,握住那束光,光冷凝下来,形成一支黑沉沉的长矛——唯有矛尖由明亮的光束构成,这是一柄光矛。
“这是渡鸦,单兵用光矛,用来对付晶簇的飞行单位十分有效。”安德莉亚将矛呈在布兰多面前,对他解释道:“不过它其实并不是具有实体的,这是从战争之龙上投影过来的战争武器,就是通过远程传送终端传送过来的。”
“不过大人你说的那个可能有些不同,你说的R.T.U.可能是位于米米尔的第十七号工厂,那是缔造者的投送装置,和战争之龙的武器投影有很大的不同,我们对这个了解得不太多,大人。”
布兰多已经听呆了。
“什么是缔造者?”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幕 缔造者 III
“说来话长,大人,”安德莉亚答道:“但正好我们要给你看一件东西。”
她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这时候战争女神中间忽然打开一条路来,两个装扮和安德莉亚差不多的少女抬着一件东西来到两人面前。
她们在安德莉亚的示意下,将那件东西放到了布兰多的脚边。
布兰多看到,那是一块黑沉沉的水晶,大约有一立方米见方,相当沉重的样子,但两位战争女神将它放下时却仿佛没有废多大力气。布兰多当然不会脑残以为这东西其实很轻,先前在与利维坦战斗时他就看出来了,这些少女们的战斗力一个个都不逊色于沃恩德的法则巅峰实力,这还没有算上她们那些古怪的装备和能力的加成。
再说了,作为与黄昏抗衡的大地军团的一部分,就算遗失了大半传承,真正实力又能差到哪里去?
“这是什么东西?”布兰多问道。
“这是从勒夏卜拉克投影的尸体中找到的,确切的说,是它的胃囊里面找到的,大人。”
布兰多有些吃惊地挑了挑眉毛,没想到晶簇竟然还有胃囊,这些晶状生命结构与碳基生物截然不同,他还以为它们是直接通过吞噬魔力补充能量的,那样的话自然也用不上消化系统。
安德莉亚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答道:“晶簇们也是需要进食的,虽然它们确实也吞噬魔力,但它们吞噬得更多的其实是各个世界的世界之基,包括元素、物质和能量,它们的胃囊和我们认知的不同,那其实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我只是作了一个比方而已。”
布兰多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
安德莉亚这才继续说道:“当初毒龙尼格霍德咬断世界树根时,作为三巨头之一的勒夏卜拉克也和它一起入侵了瓦特海姆,矮人们遗失了很多神器。甚至大地之剑也因此而损坏,而这些神器中的大部分,就在它的肚子里——这件东西,就是从它肚子里面找出来的。事实上每一次我们击杀勒夏卜拉克的分身,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收获。”、
在沃恩德,毒龙尼格霍德其实也就是万物归一会所崇拜的衔尾巨蛇,在苍之诗上它名为Ouroboros,女巫们称之为贪婪与绝望之物。也是炼金术的象征,它其实本来并非是混沌生灵,而是与世界之树一同共生的产物,一个代表希望,一个代表着绝望,但贪婪的巨蛇最终自己吞噬了自己,它咬断世界树根之后,世界树为之崩塌,毁灭了众神与黄金的时代。
而和它一样,利维坦也是个有名的吃货。它游弋在虚空中,吞噬一切,和巨蛇唯一的不同只在于它不吃自己而已。
勒夏卜拉克作为利维坦的一员,显然也不会例外。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
布兰多问道,他知道安德莉亚不会无的放矢,对方给自己看的这东西一定和先前的那个问题所有联系。
安德莉亚放下长矛,将光矛的矛尖插入那黑沉沉的水晶之中:“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个东西。”
咔咔嚓几声裂响,黑色的水晶上忽然出现了几条蜘蛛网一样的裂纹,随即裂纹变得越来越多。直到整个儿崩坍开来,‘咔嚓’一声,像是开裂的蛋壳一般,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布兰多看到水晶的外壳分开之后。里面露出的是一个银白色的金属块,这东西他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不过他觉得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个箱子。
他并没有猜错,当那金属块暴露在空气中时,安德莉亚收起手中的长矛。然后蹲了下去,将手放在那金属上,有些惊喜地说道:“A级,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什么是A级?”
“是一个神器的分类,大人,不过它不适用于普通的神器,确切的说,这是缔造者的神器的分类。”安德莉亚语气有些兴奋地答道。
事实上不止是她,几乎周围所有的战争女神少女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显然她们在此之前还从没拿到过这么高级的货色。
“大人,你的运气可真好。”安德莉亚由衷地赞叹道。
布兰多心想自己脸黑小王子一个,和学姐大人简直是天造地设,什么时候竟然也能被赞许为运气好了,莫不是世界线发生了什么未可得知的变动。
他赶忙问道:“什么是缔造者的神器?”
安德莉亚将手在那金属方块上轻轻一拍,只见那东西忽然扭动起来,就像是它金属的外衣忽然化作一团液体向各个方向褪去,最后缩成一团,露出下面的东西来。
“竟然是这东西……”
布兰多看到那东西时,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咦?”安德莉亚愣了愣:“大人你认识它吗?”
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大地之书。”
“啊,是的,这正是大地之书,”安德莉亚连忙答道:“这是A级神器中最好的几件,我们的运气可真的是非常好啊,不过可惜了——对了,大人你知道这件神器的作用吗?”
布兰多默默点了点头。
这本大地之书,在前一世又被称之为地系圣书,这是元素使的至高圣物,只要拥有它,那么你就自动学会了所有的地系元素魔法,不管是过去已经遗失了的,还是这个时代被其他人所创造出来的,只要已存于世的地元素魔法,都会被记录在这本书上,并且汇入到掌管者的记忆当中,哪怕掌管者只是一个元素使学徒,也可以凭借这本书施展十四环顶级地元素禁咒。
只要他的意志力与法力池足够——
但这本书只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它不是一本纯粹的魔法书,也不是一件纯粹的魔法装备,确切的说这东西是一件战争机器,就像是魔导火炮,浮空战舰,传讯水晶这样大型的战争装备一样,它不能由某一个人所掌握,它必须要一个强大魔力核心支撑才能使用。
通常来说,人们会把这本书安置在魔法塔或者浮空战舰中。作为防守或者进攻武器使用,但即使如此,一般的魔法塔与浮空战舰都不不足以承载它的力量,还必须要最顶尖的**师塔与一等战列舰这样的庞然大物才容得下这件圣物。
但即使如此。在后世,这本书也是响当当的顶级神器之一,任何一个拥有它的公会,都可以一跃成为《琥珀之剑》中最顶尖的公会,想想看。这本书等于说让一个公会直接拥有了一个几乎等同于圣贤水平的顶尖元素使,而且只要法力药剂足够,这个法师便可以在战列舰或者是魔法塔的支撑下近乎无限的施展那些可怕的十环以上法术,事实上这一点就算是真正的精灵使也很难做到。
布兰多记得这本书在他的那个时代,是被钻石武力所得,钻石武力之所以被称之为沃恩德玩家三大公会之一,很大程度上便是占了这本书的便宜。
而此时此刻,这本书便静静地躺在他面前。
安德莉亚看布兰多点头,才继续说道:“大地之书、海洋之书、火焰之书、大气之书四本元素圣典,又被称之为启示录。关于它们的记载在凡世也有很多,很多元素使视之为毕生的追求,但事实上,这并不是凡人的圣物,它们原本就是被设计为缔造者的辅助武器所存在的,所以其实凡人并不能很好地使用它们。”
“可惜,”她叹了口气道:“第十七号工厂在众神离世的那一战中,彻底为勒夏卜拉克所毁灭,先民所亲手创造的十二位缔造者全部殁于役中,这世上就再也没人能真正地使用这些圣物了。”
战争女神们脸上都露出了惋惜之色。但她们惋惜的不是这些圣物的命运,而是惋惜那些过去强大的同伴们,都一一离开了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们。还在孤军奋战,而或许不知什么时候,这最后的火种也为黯然熄灭。
布兰多吞了一口唾沫,他忽然干巴巴地问道:“究竟什么是缔造者,安德莉亚?”
“大人,你应该知道黄金族裔的来历吧?”
布兰多点了点头。
“流淌着黄金之血的一代。是众神的战士,他们是神民的杰作,但在神民之前,第一代神民——也就是先民们,其实就已经在创造战士了。他们最先与玛莎一切创造出的是一万四千名神祇,然后是数不清的次级神,半神,但在半神之下,他们还创造了神仆——”
“这就是缔造者的来历——”
“缔造者,一开始就是寓意创造世界的人,他们是玛塔塔尼亚人的祖先,也是旅法师法则的雏形,事实上旅法师系统本身,就是在缔造者计划失败之后的成熟产物——虽然它还有一个后续计划,米洛斯与巨人们便是这个后续计划的受益者——不过终归,众神们用更加成熟的旅法师系统与黄金族裔替代了泰坦们。”
“不过缔造者还是作为最强战力被保存了下来,直到众神离世的那一战为止,他们一共诞生了十二位,”安德莉亚叙述道:“他们就是盖亚母亲的十二个儿女,十二位泰坦神,克洛诺斯,瑞亚,俄刻阿诺斯,忒堤斯,许珀里翁,谟涅摩绪涅,伊阿珀托斯,克利俄斯,忒弥斯,菲碧和科俄斯。”
“虽然传说中还有第十三位,全能形态的缔造者,缔造者伊芙,可惜十七号工厂毁灭之后,一切都成为了谜,这位第十三号缔造者,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布兰多的心这时候怦怦跳了起来,他哆嗦着问道:“安德莉亚,你的意思是R.T.U.就是十七号工厂?”
“至少是远程传送终端的一部分,大人。”
“缔造者一共只有十二位?或者说十三位?”
安德莉亚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问题,比如说,”布兰多小心翼翼地问道:“比如说如果还有缔造者存世的话,他们应该是怎样的形态的?”
安德莉亚想了一下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大人,我没有见过他们,不过他们很可能和我们有很大的不同,据我所知他们和一代的众神一样,并非真正的生灵,而是由‘神之火种’所驱动的生物,每一个缔造者,都有一个强大的‘神之火种’。”
“神之火种……”
……
(PS:书评区设置了一个新的版主,OTL,我最近才知道起点这个新的系统怎么管理书评区,那天去通过的时候发现有好几个申请,然而我一直不知道,就感觉一阵雪崩。)(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幕 帷幕 I
第一纪元376年,在剑之年的末尾,万物枯萎,严冬来临之际,当许多时光过去之后,我们会记得这一个月当中所发生的事情。.XsHuoTXt奥普索姆长青走廊北侧,梅兹东部的一小镇,沿着这座小镇附近染霜的山道上,垂头丧气的人们正在撤退,几支长长的队伍在初冬的山林中蜿蜒盘绕,人们踩着浅浅一层积雪与咯吱作响的断枝,沉默不语,一排排骑士走了过去,鲜明的盔甲上染满了为,长矛上布满了缺口,旗帜耷拉着,上面满是大大小小的孔洞。
奥德维格公爵满面尘灰,手像是鸡爪一样佝偻着,不住地颤抖,裸露在外的手指上布满了青红冻疮,只能下意识地抓住马缰,他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仿佛还未能从那场噩梦之中清醒过来。当然他或许更宁愿不要清醒过来,好叫他永远沉缅于那场迷梦之中,让时间定格在克鲁兹人的骑士们冲锋的那一刻,永远,永远也不要醒来才好。
几头巨龙仓皇地飞向南方,它们掠过丘陵时带起一阵冰风,吹得松林哗哗作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人们抬起头来,用木然的目光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一个人发出怨言。克鲁兹人的皇长子坐立在自己的鞍座上,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具木偶一般,灰暗的眸子里不住地变幻着色彩,仿佛还在重现那一日所见的恐怖光▽£景。
那横跨天穹的身影,正缓缓坠下。巨龙们的英雄,这一代的龙王俄温洛丝失去了生息的尸体,重重地坠落在大地之上。巨龙哀嚎着、尖叫着,残缺不全的尸首像是雨点一般落下,天空正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洞。那黑洞背后所涌现出的,恐怖而狰狞的生物,是阔别了这个世界无数久远时光的它过往的主人们,那是巨人之神米洛斯,龙神巴哈姆特,它回来了。回来亲手毁灭自己的子民。
大地之上,完整的阵线在一点点后退并彻底崩溃,很多人都绝望地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祈祷着,恳求着,希望玛莎能够拯救他们,但他们没有得到回应,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与痛苦。还有杀戮,黄昏的意志扫过整个战场,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然后它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千百个世界毁灭了,但那在它眼中,不过只是一瞬。
帝国完了
这个创立了超过一千五百年,拥有光辉的过去与悠久的历史,在富丽堂皇的宫阙之上刻满了关于过去的辉煌的文字、壁画与雕刻的凡人的王国。在连接而至的沉重打击下,仿佛是一位高傲的骑士他身负重伤。盔裂剑折,血染疆场,却高昂着头,用坚定的目光紧紧注视自己的敌人,在泰米尔诗人用他们那富有情感的慷慨悲歌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的倒下。注定将彻底改写整个大陆的历史进程,但这一年困足于严冬与泥潭之中的人们,却无法将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递出去,四境之野与安泽鲁塔因为黑月坠亡的灾难而阻隔的乡野,大片大片的无人区。精灵们在边境上倾尽全力挽救灾难带来的损失,他们并未清楚时间在一分一秒的缄默之中流逝,到第一个使者衣衫褴褛地穿过长青走廊裂口附近新生出的黑森林来到赤之军团的副军团长因杰斯.塔安.希尔伦德面前时,关键性的两个月已经遗失了,等到人类与精灵们重新建立起信任的时候,他们尚不明白自己失去了怎样重要的东西。
时间。
改变一切的时间。
一个月后,一封来自于斗篷海湾的信被辗转送抵黑剑要塞,信上只有简短的一小行文字:
‘求救,无论是谁,无论你们在那里,帮帮我们,我们完了,舰队……我们无法抵挡它们……’
信上的署名简洁而有力:克里斯.金盾金盾伯爵。这位斗篷海湾一脉贵族的骄傲、白银女王的姑父、瓦莉公主的丈夫、意气风发、名声显赫难以用笔墨来形容的帝国海军上将,在这封信的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却是一种灰白枯槁的绝望,仿佛行将就木之人的绝笔之言,他在信的最后用自己的印戳打上了徽记,像是沾着血,红彤彤的印记仿佛预示着一个不详的血色未来。
……
芙蕾雅骑着马站在威诺玛尔附近丘陵的山坡上,注视着下方湖岸地区正在后撤的亡灵的军队,埃鲁因的第一场雪尚未降下,山野之间仍旧是秋暮的萧瑟,光秃秃的树丫张牙舞爪地丛生着,地面上铺满了厚厚一层落叶,那匹高大的灰色卡拉苏马就站在一片石南丛中,背驮着它的主人,不住地甩着尾巴,驱赶着虫豸。
在战马背后,士兵们仰慕地看着他们的指挥官阁下,有些年轻的骑士眼中甚至有爱慕之色就在两个月之前,借助女妖之王亚尔薇特的反戈一击,埃鲁因人从左右两翼同时对雷帝欧斯发起进攻,因而赢得了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以来的首次大胜。
在那场战斗中,芙蕾雅率领女武神们果断地切入亡灵的两个军团之间的结合部,她在战斗之中身先士卒,在战场之上高喊埃鲁因之名,像是一面旗帜般引着所有人前进,并带着士气高涨的白狮卫队重骑士从正面一举击溃玛达拉的黑骑士团,从而彻底奠定胜局。
此役,雷帝欧斯的两位副手皆殁于阵中,它本人也身受重伤,女妖之王亚尔薇特背叛,另一位指挥官骨骸领主罗夫曼也身故于女武神之手,经此一役,亡灵在威诺玛尔方面一分为二的大军无力再战,几乎被让德内尔与兰托尼兰的联军封堵在湖岸地区,再无力威胁让德内尔与兰托尼兰。
战场上的女武神之名不胫而走,自此一役之后,白狮卫队的近卫骑士们几乎是自发性地在自己的盾上绘上了三对光翼的徽记,仿佛以此来纪念那一日他们在战场上所看到的闪耀的旗帜
熠熠生辉的光之羽翼,永远在所有人的正前方,永不停息。
丘陵之下,亡灵们正浩浩荡荡汇向南方布拉格斯方向,犹如一片黑沉沉的海洋,各色旗号参杂其中,并没有什么秩序,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但芙蕾雅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意。
她目光有些沉沉的。
半个月来,自从收到布兰多的那封信笺之后,她就知道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已经告一段落,这对埃鲁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消息,虽然她们在威诺玛尔的这场战争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在布拉格斯方面、在卡拉苏与维埃罗,高地骑士却在节节败退。
与很多人的盲目乐观不同,在这短短的一年之间,尤其是在格里菲因公主身边担任近卫骑士的经历让芙蕾雅迅速蜕变着,从那个来自于布契乡下有些天真的小姑娘,蜕变成为了一位合格的指挥官。
虽然距离政客的一步或许还有些远,但至少也足以让她看到一些比常人所见更深远的东西,那些决定埃鲁因未来的因素。
她默默地伫立于丘陵之上,感受着自己的成长,那种感觉仿佛终于可以感受到布兰多的目光,他曾经所看到的一切,与他一起共同呼吸未来的命运。
但过去简单分明的一切,如今却也变得复杂扑朔起来。
埃鲁因是一个小小的王国,它却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它需要的不是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或者是复仇,它需要的是时间与改变,和平对于这个国度来说实在太过珍贵。
珍贵得近乎无法承受。
但这位女武神心中真正担心的是布兰多,那封信上提及玛达拉的皇帝陛下与埃鲁因达成协议的原因玛达拉入侵埃鲁因是源于双方长久以来的误会与相互的不信任,仇恨蒙蔽了生灵与亡者双方的眼睛,在一部分心怀不轨的北方领主的鼓动下,才酿成了这样的惨剧。
而今玛达拉的皇帝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平定这些北方的不轨之徒,因此需要抽调回军队镇压国内,而布罗曼陀的黑玫瑰这个庞然大物与埃鲁因这个偏居一隅的小小的王国之间理应当放下争执,大国与小国之间从没有天然的矛盾。
玛达拉还有许多敌人,但从不包括埃鲁因,非但如此,作为北方领主们的世仇与天然的对手,埃鲁因还应当支持那位玛达拉的皇帝陛下,并与之达成同盟。
这是对于格里菲因公主,以及自己的学生,未来埃鲁因的国王陛下,哈鲁泽的建议
就是这样一封信。
消弭了笼罩在这个古老王国头顶之上的战争阴云。
但芙蕾雅心中清楚,它很快会在王国另一个‘战场’上掀起轩然大波,从维埃罗到兰托尼兰,从西尔曼到让德内尔,王党已经行动了起来。
不止是贵族们,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听到了不少怨言,骑士们抱怨他们的领主大人剥夺了他们的荣耀,他们本应当一鼓作气,彻底消灭玛诺威尔的亡灵大军。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幕 帷幕 II
事实上此刻军队之中,除了忠诚的白狮卫队之外,兰托尼兰的联军、还有来自北方的贵族军队,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想想看,布契的仇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所流下的血,是可以轻易消弭的么?
埃鲁因人需要复仇,如今他们已经在胜利女神的前面,但却不得不因为一封信而裹足不前,甚至还要与昔日的仇人结为同盟。.XsHuoTXt
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对于这样的说法,芙蕾雅心中厌恶无比胜利在哪里?埃鲁因就像是在一个绝望的泥潭之中,单单凭借玛诺威尔局部的优势,根本无法改变最终的结果。
甚至就是这微弱的优势,也是凭借偶然得来的。
虽然在这里,人人都尊称她为女武神,但芙蕾雅心中却保持着清明与理智,她很清楚自己取得胜利的原因,那靠的不是她个人的勇武,也不是什么战场之上敏锐的嗅觉,不是她优秀的指挥才能,也不是为了夺得胜利坚定不移的信念。
决定战场胜负的,其实只有亚尔薇特的临阵倒戈一击而已。
但狂热的人们,却往往看不到这一点
可惜不是每一个亡灵领主都是布伦希尔德她们昔日的同伴,女妖之王的事例再巧合不过,巧合之所以被称之为巧合那就是它无法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重现。
埃鲁因不会每一次都那么幸运。
而当人们迷信这一点时,他们就会吃到苦头,但一个错误对于玛达拉这样的对手来说或许无伤大雅,但换到这个小小的王国头上则可能使它万劫不复,芙蕾雅心中不明白王党是怎么打算的,但她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在一切发生之前,战争结束了。
埃鲁因或许会将这个致命的错误压到更久远的未来,希望在那个时候,它强大到可以承受自己亲手制造的恶果。
但是眼下,矛头却从玛达拉身上移开,指向了另一个人。
一个她所熟悉。敬重,与爱慕的人。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她最后看了一眼丘陵下方的景象,回过头,对其他人说道。
骑士们一一收起武器,他们知道这位女士在担心些什么,他们中的大部分其实都是来自于托尼格尔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的家族曾经站在这个新生势力的对立面上,但如今。他们大多从中获益,并且因为格里菲因公主的原因,牢牢地绑在了布兰多的战车之上。
他们中的很多人经历过西尔曼战争,有一些人甚至经历过早期的敏泰之战与安培瑟尔战争,他们是家中的次子,本来抱着被当做人质的心态加入白狮卫队,加入布兰多的军队中,但他们得到的。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如今他们是骑士,是王国的利刃。他们拥有真正的贵族封号,拥有土地与扈臣,这一切,都是因为托尼格尔的改变而来。
无论是为守护骑士的荣誉,还是自身的利益,他们都是布兰多与白狮卫队最忠诚的追随者。
更关键的是。很多人都明白公主殿下也与他们站在一边。
因此两个月以来连战连胜的荣耀虽然戛然而止,但却少有人对他们的领主大人有只字片语的怨言,相反,他们对外面的流言充满了愤懑:
“指挥官阁下,那些乡巴佬根本不明白伯爵大人为埃鲁因付出有多少。你千万别为了那些屁话而生气,安培瑟尔一战时他们在那里?西尔曼一战时他们在那里?哼,他们不过是一群不劳而获的蛀虫而已,等领主大人回到埃鲁因,就是他们倒霉的时候。”
“说得不错,外面那些流言根本就是王党那些小丑故意散播出去的,否则有几个人会知道当初信上的内容,要不是领主大人说服了玛达拉的那位皇帝陛下,还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这世上可没有不流血的战争,只是流不到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身上去而已,他们自然不痛不痒。”
“是啊,第一次黑玫瑰战争,布拉格斯附近地区人口减少了三成,各类税收直接降低了七成以上,卡拉苏更惨,金城地区几乎变成荒野,如今这场仗才打了不到三个月,从玛诺威尔到库尔克堡一带就完全瘫痪了,看看吧,眼下支持停战的为什么只有戈兰埃尔森大公和卡拉苏大公,因为其他人刀子没有割到他们身上,他们自然不痛不痒。”
骑士们纷纷附和着说道。
有人又摇头道:“不是还有兰托尼兰人吗?”
“哈,兰托尼兰人的那位骑士先生可是我们领主大人的铁杆支持者,那可不一样。”提到兰托尼兰的骑士艾科,众人不禁欢乐了起来,这位古板的骑士先生据说最近已经把王党气得七窍生烟。
因为作为王党的大本营,这位未来的兰托尼兰大公却始终坚定地站在公主殿下和托尼格尔伯爵一方,这对马卡罗等人来说简直比一碗粥里吃出苍蝇更恶心。
芙蕾雅看了自己的骑士们一眼,心中稍微开朗了一些,但她摇了摇头:“别讨论这些,骑士们,我们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战斗并取得胜利,伯爵大人他自然会处理好一切,而且王党并非是我们的敌人。”
骑士们耸了耸肩,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明白自己的指挥官阁下这么说的意思。王党已经在攻击伯爵大人丧权辱国,桀骜不驯,她只是不希望在公主殿下面前给人留下更多的口实而已。
毕竟世人皆知,白狮卫队和她这位女武神,真正代表着谁的意志。
但年轻的骑士们对此都有些嗤之以鼻,在他们眼里自己的指挥官阁下未免太大公无私了一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那位伯爵大人心有所属,但任人都明白,王国与领主,她只能选择一个。
骑士们虽然面上有说有笑,但内心中对于这件事却未必完全认同,他们中的大部分是托尼格尔出身的贵族子弟,看待问题的方式自然与布兰多这样经历两世的人有很大不同,也绝非是埃鲁因的女武神这样的理想主义者。
诚然,这些年轻人中的大部分埃鲁因,对于白狮的精神都拥有者极高的忠诚,外人称呼他们为公主殿下的骑士,这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那只是在格里菲因与布兰多站在一起的时候。
谁能代表埃鲁因,这是一个问题。
然而对于这些年轻的骑士来说,却不算什么问题,在他们看来,谁给埃鲁因带来了荣耀,谁就能代表埃鲁因。
中央与地方的争斗,自从这个王国诞生以来,就从来没有停息过,而今王党与公主殿下的分歧,何尝不是源于此?芙蕾雅感到困扰的事情,在这些骑士们看来却再平常不过,他们甚至清楚,格里菲因公主一定会站在伯爵大人一边。
这本来就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纵使心中明白,也没人会把这话说出口,芙蕾雅不是贵族出身,自然不懂得贵族们的游戏规则,但对于这些年轻的骑士们来说,这些知识却是与生俱来的。
他们调转马头,正准备离开,但正是这个时候,身后的灌木丛忽然分开来,露出几个骑士来。
骑士们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拔出武器,但芙蕾雅却伸手拦住了他们。
来的人是布伦希尔德。
布兰多手下的女武神骑士之首,但在她身后,却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女骑士,对方同样骑着御风驹,身子纤长高挑,一头漂亮的火焰长发,她身上的气势与一般的女武神们那种英勇无畏的气质有很大的不同,给人以一种奇特的沉稳、安静的感觉。
芙蕾雅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亚尔薇特,女妖之王。
她是历史上最著名的三位女武神之一,是布伦希尔德的副手,也是这群女武神姐妹们的智囊一般的人物,瓦尔哈拉覆灭之后,她自我流亡到马达拉,以英灵的身份成为了一位亡灵领主。
这些历史,芙蕾雅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布伦希德尔小姐,有什么事吗?”芙蕾雅看着这位女妖之王问道。
布伦希德尔摇了摇头,但她身后的亚尔薇特却站了出来,笑道:“找你的是我,芙蕾雅小姐。”
“嗯?”
“我刚刚收到皇帝陛下的手谕,布兰多先生让我带你去见他。”
“亚尔薇特女士,你说什么?”
……
在布兰多面前的是一条由黑曜石铺就的长廊,它的拱顶很高,十七根廊柱构成一个开阔的空间,长廊两侧是色调有些偏暗的玫瑰窗,上面用碎玻璃镶嵌着一些关于过去的传说与故事。
但那不是金炎圣殿那些光辉的,关于先王与凡人们传奇的战争的绘卷,而是一些隐晦的,消沉的,甚至是黑暗的传说。
他走了两步,抬起头来看着这座存在了上千年的圣殿。
布罗曼陀黑玫瑰的至圣之所。
亡月圣殿。
……
(ps:不小心感冒了,本来想休息下,不过想了下还是坚持码了两章,天气冷了,大家注意身体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幕 帷幕 III
(); 阴森幽暗的大厅北端正中央矗立着一尊威严的女神像,女神披着亚麻长袍,手持一支杉木杖,另一只手自然下垂,一头巨蛛匍匐在她的脚边,这便是亡月女神克莱丝的形象。传说,克莱丝是玛莎在尘世诸多化身的一个,因此亡灵也常常认为它们信仰玛莎。
圣殿中气氛有些严肃,高拱之下,许多身穿黑色长袍的侍僧正匍匐着,低声吟诵者赞颂克莱丝的经文,颂经声远远近近嘤嘤嗡嗡汇聚在一起,在大厅中回响着。
布兰多神色肃穆地看着这一幕。
脚步声空空地从他身后传来,安德莉亚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仅仅落后几步的位置,她打量着这座大厅,开口问的却是与之不相干的问题:
“玛达拉女王会为什么忽然要召见我们?”
布兰多默默地摇了摇头。他怎么会知道呢,或许是心血来潮,或许是因为德尔菲恩和前者的谈判有了实质性进展,或许是派往埃鲁因的使节有了回信,亦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其中德尔菲恩的谈判早在一周之前就已经进入了尾声,方方面面的协定与密约签订了厚厚的一摞,条文总体来说是有利于埃鲁因的,其中包括了亡灵无条件结束入侵与退还布契地区地字样,宰相千金干得相当不错,可以说是完美。他知道自己的某些决定在埃鲁因可能引起一些人的反感,甚至伤害到另一些人的利益,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份条文可以让任何人闭嘴。
除非那些人认为自己有能力拿回布契。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约定,私底下,布兰多的要求很简单,在黑玫瑰战争中,包括黑玫瑰战争之前那些参与了屠杀埃鲁因平民的亡灵领主,必须得到惩罚。关于这一点,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步。如果说偿还布契是埃鲁因的底线,那么这就是他的底线,但出乎他预料的是,他和宰相千金本来都以为关于这一条的谈判会陷入艰苦的讨价还价之中。甚至他们已经做好准备面对僵局,但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却表现出惊人的冷酷,她抛弃了名单上的几乎所有人,只留下了几位本来布兰多和德尔菲恩用来进行讨价还价的,本来就罪状比较轻。或者说罪状是以讹传讹的谣传的亡灵领主。
甚至包括黑疫领主这样对她忠心耿耿的心腹,也被她毫不留情地摒弃了,这样决绝的冷酷令布兰多和德尔菲恩都大吃了一惊,这位玛达拉女王的表现有些异乎寻常,她对于这场谈判仿佛过于迁就与顺从了。以至于那之后好长时间,他和德尔菲恩都以为这位女王陛下有什么阴谋诡计,但小心翼翼半个月之后,埃鲁因传来消息——第二次黑玫瑰战争结束了,亡灵也如约退出了埃鲁因。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得到了这位女王陛下的召见。
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事实上有些多,亡灵在亡月之海南方又与晶簇交了几次手,但并不是每一次都像是芬霍托斯会战那么幸运,布罗曼陀的黑玫瑰虽然在芬霍托斯稳住了阵脚,但总体来说,在整个南部,亡灵们还是稳步失败与后退的。好在玛达拉疆域广阔,纵使南方大片大片丢失领土,对于帝国来说也无伤大雅,更不用说那些广袤的国土中的大部分原本就不在水银杖的统治之下。
接着他们一行人与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一起回到了永亡之地。总体来说,这片亡月帝国的中枢地带还算平稳,并没有受到帝国的剧变带来的剧烈影响——一方面是因为只有很少的消息传了出去,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所谓的剧变对于玛达拉来说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这毕竟是第一纪元376年。不是六十年后,也不是第二纪元的中期,在这个时代水银杖所统治的疆土其实原本就只有永亡之地,和亡月之海中部地区,加上与埃鲁因接壤的部分‘繁荣’的地带,女王陛下号称北方与东方的亡灵序列与巴拉基列沃的巫妖们是帝国的敌人——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生活在此地的亡灵们还以为那只是帝国对东方与北方吹响的战争号角呢。
从这一点上。布兰多算是见识了这位女王陛下的高明手腕,当然,当时在战场之上便清楚地看出这一点并提出这个条件的德尔菲恩在他眼中自然也被他划分到了与这位女王陛下同一类人的存在——不好惹的女人。
这一类人中还有包括风后,白银女王康斯坦丝,他的母亲以及安蒂缇娜、梅蒂莎还有小小罗曼等一系列让他感到头痛的存在,顺便说一句,梅蒂莎是最近才加上去的。
但表面的平稳只是针对下层社会的,对于那些与这场变化有着切身联系的上层亡灵贵族们,却不会不清楚其中的内幕,永亡之地表面的平静之下暗地里酝酿着汹涌的暗流,那些被女王陛下所放弃了的亡灵领主,那些不愿意放弃到手利益的黑暗贵族们,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短短一两个月以来,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已经与这些既得利益方所代表的势力多次交手。
但每一次,都是以这位女王陛下云淡风轻的胜利而告终,两个月内,已经有四位高高在上的亡灵领主的尸骸被丢在永亡之座的中央广场之上,另有一位潜逃至亡灵序列。她至始至终便不是孤军奋战,因斯塔龙与塔古斯与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家族始终牢牢地站在这位女王陛下身边,经过德尔菲恩的分析与指引,布兰多很快从中找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发现这位女王陛下是在借助新兴贵族的力量打压那些老牌亡灵领主,这些人在历史上便被她一一抛弃,被前进的历史车轮碾个粉碎,而如今,她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进程而已。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就有点说不出话来了,他当日在战场上剪除的亡灵大军,而今反而正好提供了这位女王陛下发挥的余地,要不是当日她主动将水银杖交给他这个谜底尚未揭晓,布兰多几乎要以为自己从头到尾都落入了对方的算计当中,以至于后来他花了好几天时间来反复阅读那份厚达几公分的《黑玫瑰战争备忘录》,一一确定上面的条款没有什么漏洞与陷阱,虽然德尔菲恩对他这种行为有些嗤之以鼻,不过这位宰相千金还是耐着性子帮他完成了这一工作。
然后就是大地军团。
只要看看他身后这位拖油瓶小姐,就明白大地军团自从芬霍托斯战役之后便再也没有走远,事实上他们或许也没地方可去,元素屏障已经崩坏,疆域之外的防线变得支离破碎,再指望在沃恩德之外抵御黄昏的入侵无异于做梦,既然安德莉亚早提到法恩赞与艾尔兰塔的野精灵已经参战,那么说明他们早有预定计划转移到沃恩德境内来继续作战。
事实上银精灵和战争女神卫队都留了下来,只有失名者的大军不知所踪,按照那群叽叽喳喳的女孩们的说法,这些先古英灵们是大地军团最后的遗裔,它们是第一代奥丁,即天青的骑士所留下给沃恩德最宝贵的财富,他与列古先王们签订契约,让他们的英灵永驻沃恩德,守护这个他们的家园与故乡。
传说中黄金、白银的族裔的英雄们死去之后,灵魂会归于瓦尔哈拉的英灵圣殿,继续为众神而战,但英灵殿随着神国遗失之后,这些英灵便成了失名者的一部分,他们抛弃了一切,姓名、身份、过去的记忆,只留下战斗与守护的意志。
七极龙王芙西娅留下来教导梅蒂莎与希帕米拉如何成为真正的旅法师——虽然后两者只是旅法师生物,不过这位来自于敏尔人统治大地时代的邪龙之王表示那并没有什么差别,她们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但它的时间却有限。
它告诉布兰多,它打算将梅蒂莎和希帕米拉带去一个地方——光辉圣池,玛塔塔尼亚人的圣地,旅法师的角斗场,虽然那里已经废弃了很久很久,但虚空之中仍旧遗留着许多当日的法则,梅蒂莎和希帕米拉要想迅速成熟起来,成为一位真正的旅法师,那里或许是最好的地方。
对此布兰多有些疑问,因为当日图门并没有向他提到过这个地方,芙西娅高傲的个性自然也不屑于与他解释,只留下一句:随便你——便把这件事丢给他让他自己去烦恼。
它不需要征求梅蒂莎和希帕米拉的意见,因为在它看来,旅法师不需要征求旅法师生物的意见,只要布兰多许可,那就够了。
布兰多对此持保留态度,不过对于这位来自于先古时代的旅法师巨龙,他还是十分好奇的,首先据他所知旅法师都是神民,那么芙西娅也算不算是一位神民呢?如果算的话,那么就有意思了,那说明神民可能不是某一个种族的代称,而是一种代表着力量阶层与权限阶层的存在。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幕 帷幕 IV
(); 但芙西娅的回答打消了他的这种想法,邪龙王轻蔑地告诉他,它的旅法师权限来自于后代的神民,其实正是旅法师与真理议会衰微的表现,因为它的权限是被赋予的,而非与生俱来的,而在敏尔人的时代,大部分的旅法师的传承都是得自于此,像是奥丁、崔西曼、图门,他们都不是纯血的神民。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旅法师才会代代衰微下去,因为事实上这个伟大的职业存在于沃恩德基础已经丧失了,它虽然苟延残喘,但只要神民没有回到这个世界,那么终究有一天这个名词在沃恩德会彻底成为历史,就像他在游戏中所见到的那样。
最后,这位七极龙王还告诉了他自己牌组的名字,它告诉布兰多,在他们那个时代,五色牌组所代表的万物归环才是最流行的牌组,和图门的万物归一一样,它的牌组也是一套多色牌,名为‘五色曙光’。
布兰多仿佛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之中,跟在他身后的安德莉亚也一言不发。
这个成长于元素疆界之外、几乎没有在沃恩德生活过的少女十分独特,她懂得很多,关于沃恩德的国家、政治、历史与地理、甚至包括自然与博物学都十分精通,她知晓很多古代学知识,通晓各个版本的苍之史诗,并不比布加人知识渊博的守塔人差多少。
但她在某些方面却又懂得很少,她很喜欢说话,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但却并不擅长于交谈,她叽叽喳喳地说一大堆,但真正有用的内容却很少,仿佛只是为了想要说话而说话,可在大多数时间,她都是紧闭着嘴巴在努力思考下一个话题的。
布兰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才造就了对方这样的性格,但从安德莉亚她们只字片语的描述中。他明白了战争女神卫队成员的一生,她们生于战争,死于战争,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仿佛便只有永无止境的战斗。
这三个月中在玛达拉的停留,对于她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段很特殊的经历。
两人保持着这样无声的沉默,走过第七与第八根拱柱之间,这些拱柱都是用巨兽的骸骨雕刻而成,矗立在黑曜石地面上。苍白的骸骨上布满了各种怪异的雕塑,基座上是一圈圈骷髅头,有人类的,也有别的什么怪兽的,最大的一具是龙首,这里一共有十七根拱柱,便有十七头骨龙的尸骸被压在拱柱之下。
侍僧们嘤嘤嗡嗡的颂唱声环绕着这些要十几人才能合抱的柱子,攀缘着柱子上面狰狞可怖的雕塑,萦绕在大厅的拱顶之上,这使得布兰多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些亡月的信徒会如此虔诚,因为你在炎之圣殿、在风后圣殿、在任何一个地方都看不到这样的场景,纵使是狮子圣宫的早晚祷,从哪些僧侣与神官们的脸上,也很少能看到如此诚惶诚恐的神色。
布兰多可以轻易看出来,那是敬畏,对于神秘存在深深的畏惧与崇拜,在众神存世的时代里,这样的敬畏可以理解,但随着诸神离开。已经有很多年,人们脸上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神色了。
大厅中的气氛有些沉闷压抑,他不知道这是亡灵们的地方特有的气息,还是被这些侍僧们郑重的情绪所影响。不过随着脚步前进,布兰多的心情也开始变得有些沉甸甸起来。
“你见过玛格达尔公主了吗?”他不得不主动找个话题来缓解这份压抑,他知道若自己不开口,之前安德莉亚那个问题可能会成为他们这段路的唯一一次交谈,熟悉了他的性格之后,安德莉亚在他面前便总是显得格外拘束。
安德莉亚激动地点了点头:“那位公主殿下一定是缔造者。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位‘伊芙’,但她应当是一位全能型的缔造者,这是不会错的,我们的编制可能不一样,但我们对盖亚意志的造物还是有一些熟悉的。”
布兰多知道,缔造者分为两类,一类是战士,一类是巫师,就像是现在沃恩德两大职业体系的基本分类一样,虽然还有游侠、夜莺与魔法剑士的划分,但实质上,沃恩德只有魔法与物理两大体系,其他都是在这两条主干上延伸出的分支而已。
十二位泰坦中,有八位战士,四位巫师,巫师要稀少和珍贵得多,那些辅助性的神器就是专门为他们打造的,而战士一般身穿铠甲,手持大剑,单单凭借自己的作战经验与肌体的力量战斗。
但盖亚为了打造出更加完美的缔造者,才创造了全能型的第十三人,按照安德莉亚的说法,玛格达尔的力量与魔法水准可能都远及不上专门的战士与巫师型缔造者,但全面就意味着没有明显的缺陷,尤其是在单独作战时,她在各方面都完全超越了她的先辈们。
布兰多本来有些担心那位修女公主可能会无法接受自己是作为战斗兵器被制造出来的事实,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当他和对方说出自己的猜测的时候,后者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愕的神色。
或许是因为当日他和勃兰克的那番对话对于她的震动就已经够多了,但也可能是因为这位公主殿下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追求自己所想要的生活的方法,她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在战争女神们的教导下,开始尝试操纵那本大地之书。
这就是布兰多之所以那么询问安德莉亚的原因。
“不过她进步得不是很快,”安德莉亚提到这位公主殿下,微微有些失望:“不知道在这之前是谁在教导她,若让我知道,我一定会叫他好看,简直是误人子弟,缔造者这么优秀的机体,竟让让他教导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布兰多心想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个形容词也是用得有些过分,不过他当然明白,在安德莉亚这些小姑娘看来,不会战斗,那就和寄生虫无异,他忍不住在内心中抹了一把冷汗。因为他想起来这位修女公主的其中一位老师好像是大圣座瓦拉。
“是不是因为火种不匹配的原因?”布兰多忽然想到这一点,缔造者们所使用的‘神之火种’,其实就是神祇们的力量源泉,那是神性的火焰。巨龙之心虽然高阶,但还达不到那个程度,更不用说后者本来就是一件替代品。
不过当初他为这位修女公主替换巨龙之心时,当时后者身上的核心更是不堪,几乎就是魔导传输装置那一类的东西。还不如他身上的风暴之心。
可按照安德莉亚的说法,缔造者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应当拥有一颗神之火种才对。
安德莉亚点了点头:“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巨龙之心也不算差了,大人,按我说,公主殿下眼下的情况,就应当是之前教导她的那些人的错,他们竟然把她教导成了一个和平主义者,简直罪无可恕。”
布兰多暗想和平主义者究竟那里罪无可恕了。虽然这个世界拥有许许多多敌人,但总要有一些人心怀善意,若整个文明世界都和这些战争女神卫队的暴力少女一样满脑子肌肉,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他想了一下,明智地决定不接这句话。
“玛格达尔公主自己怎么看?”他问道。
“还好了,公主殿下不是特别沮丧,只要信心还在,那么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安德莉亚咬了咬牙:“可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的确。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时候安德莉亚忽然停了下来,开口问道:“相比起这个,大人,我更关心那位小姐如今到了哪里?”
“那位小姐?”布兰多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芙蕾雅?”
安德莉亚点了点头:“是啊。我还记得您那时候叫我芙蕾雅,大人,是这个名字吗?”
“是的,那时候我认错人了,因为你们背后的光翼太相似了。”
布兰多现在已经知道,这些战争女神的少女们战斗状态下展开的光翼叫做提亚马特之翼。来自于Tiamat的远程投影,事实上就是战争之龙赋予她们的力量。
而事实上,芙蕾雅的传承正好也来自于战争之龙。
“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这位姐妹了,大人。”安德莉亚有些兴奋地答道。
布兰多对于她的兴奋有些不理解:“你们不是有很多同伴么,为什么独独对芙蕾雅这么期待?”
“因为她是在沃恩德成长起来的姐妹啊,大人,这对我们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
“什么意义?”
“这是战争女神纹章,大人,”安德莉亚指着自己额头的银色印记说道:“我们的纹章焰纹一分为三,但大人您告诉我们,这位小姐额头上的徽记有五条焰纹,这意味着什么,大人您知道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
“她的传承比我们更早,她可能是上上代的战争女神,如果她的传承是完整的话,那么她可能比我们厉害多了。”安德莉亚有些激动地说道:“关键在于,芙蕾雅小姐的传承来自于战争石板,这意味着这种传承是可以复制的。”
“你们的传承也能通过战争石板来继承?”布兰多惊讶地问道。
“不,不一定,不过有这种可能性,战争石板其实不过是一种储存信息的媒介,它在创造之初是提供给黄金之民与缔造者一个快速汲取知识的手段,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吧,最契合战争石板的其实是玛格达尔公主,她可以完全无障碍地吸收任意数量战争石板的传承,公主殿下就是一个完美的战士,可惜了……”
她又想抱怨,但布兰多赶忙打断她,因为他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幕 帷幕 V
(); 玛达拉女王与一个亡月女神的祭司站在讲台旁,那位祭司身披一件黑紫相间的祭衣,祭衣配黑色斗篷,用铜扣扣在两肩之上,肩下祭袍之上各有一条黑色龙纹延伸至袍底,布兰多这条纹饰代表着亡月女神的牧师在圣殿之中的地位:下层牧师多用紫月纹饰,高阶牧师们可以用猫或者是骷髅——区别普通牧师与行刑人,再往上神官与祭司的阶层,可以有蜘蛛、九头蛇与波浪纹饰(亡灵对于亡月之海极其崇拜),但整个亡月圣殿只有一人可以拥有龙纹纹饰,那便是亡月圣殿的主祭阁下。
布兰多眯了一下眼睛,没料到玛达拉的一二号实权人物会同时接见自己,他虽然记不起这时亡月圣殿的主祭是谁,但至少明白在这个时代对方的权威丝毫不在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之下,甚至可能还隐有过之,毕竟在水银杖出世之前,亡月圣殿在这个亡灵的国度享有超然地位已有上千年历史。
见到两人,安德莉亚自然闭上了嘴。
布兰多向两人行礼,女王陛下无动于衷,倒是亡月圣殿的主祭随之回礼,亡灵的礼节十分特殊,它们将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头自然垂下,仿佛默哀一般,这个过程持续两三秒钟,是亡灵们表达对永亡与安息的敬意的最高礼节。
主祭是个人类,众所周知,代表永亡与安息的亡月女神只有人类才能成为她的牧师,亡月圣殿内没有任何亡灵存在,那怕圣殿内最低阶的杂务人员与学徒,也都是人类,这也是帝国内的一道奇景。但千年来圣殿便按照着这样的规矩运行着,女神眷顾亡者的国度,但却不会容忍死者出现在她的国度之内,亡灵们熟知这一点,也墨守着这样的定规,日复一日。亡月圣殿的神职人员逐渐成为了玛达拉内部为数最多的人类黑暗贵族成员。
不过他们虽然是人类,但布兰多知道这不代表着他们与大陆上大部分生灵有着共同的利益,就像是大部分亡灵巫师也是人类一样,但它们同样是埃鲁因、圣奥索尔与克鲁兹人的大敌。非但如此,它们还是历次战争的主导者,是决策者,给各个国家造成最深重灾难的,也恰巧是这些人。
亡月圣殿所扮演的身份也是一样。在沃恩德,任何战争背后都有着宗教的背景,亡灵自然也不例外,在水银杖降世之前,便是他们统一起亡灵,向沃恩德发起进攻。而在水银杖出现之后,它们再一次站到了幕后,布兰多清楚,没有亡月圣殿的支持,这位女王陛下未必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统一永亡之地。并称为玛达拉名义上的主宰者。
在其后几十年中,亡月圣殿更是坚定地站在她身后,他们频频降下亡月女神的神谕,为水银杖扫除一切障碍,直到这个庞大的帝国建立为止。
布兰多行礼之后,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德尔菲恩,宰相千金留意到布兰多的目光,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谈判很成功。布兰多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比较害怕的是女王陛下会出尔反尔。虽然水银杖仍然在他手上,他仍旧占据主动,可谁知道这位强势的女人在回到自己的熟悉领域之后,会不会不顾一切对他们动手?
这两个月以来。他已经不止一次被对方的每一次出手所警醒,告诉他什么叫做君王的心思难测。
玛达拉的女王陛下自然留意到了布兰多和德尔菲恩之间这个细微的互动,不过她根本没有在意,“这位是菲利普主祭。”她向布兰多简单地介绍了一句,布兰多这才从这位女王陛下冰冷的口气中了解到,自己面前的人就是那个‘诚恳者’菲利普。
后者在第一纪元末期到第二纪元的前四十年间担任亡月圣殿的主祭一职。其最大的功绩就是支持玛达拉的至高者统一帝国,不过布兰多不清楚对方究竟是在哪一年成为亡月圣殿的主祭的,没想到他眼下已经登上了这个位置。
历史上的菲利普是个非常低调的人,他出生于永亡之境一个黑暗贵族家族,十二岁时便加入了圣殿,成为了一位神职学徒,其后他的晋升道路也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只是甚少犯错,并且虔诚笃信,深受他的几位导师的信任,晋升之路说不上一番风顺,但也没遇上什么太大的挫折,就好像勤勤恳恳地,便一路进入了圣殿的中枢。
他登上主祭之位的过程,更是乏善可陈,因为在这个时代亡月圣殿也找不出更加出色的天才,他唯一的优势在于比其他几位竞争者更加合适,就因为这个原因,他得到了这个在亡月的国度地位最为尊崇的位置。
照理来说这样的人性格当中应当缺乏那种伟大的人所常见的灵机一动的投机性,说得不好听一些,便是缺乏孤注一掷的勇气,他应当中庸谨慎,喜欢固守陈规,但偏偏是这么一个人,他却从一开始便坚定地站在了水银杖背后,哪怕是在这位玛达拉的皇帝陛下势力还并未崭露头角的时候,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动摇,他的一生,几乎就是为水银杖统一亡月帝国所添砖加瓦的一生,按照不少玩家的戏称,按照‘老好人’菲利普这样的支持力度,就算是一头猪,也应当当上玛达拉的皇帝陛下了。
这个说法不无道理,在水银杖崛起之前,亡月圣殿掌握着这个黑暗国度的几乎所有的话语权,作为亡月圣殿的主祭,他与后来帝国的皇帝陛下唯一的区别就是对于亡灵领主们没有绝对的统治力而已,除此之外,他与至高者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掌握着这样力量与势力的一个人,却选择了打造出一个站在圣殿之上的人,就仿佛主动将圣殿的权力让渡了出去,有人认为他这是为了实现帝国的统一,但也有人质疑他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有人认为他是得到了亡月女神的神谕,但种种说法,都无法概括这位亡月圣殿的主祭阁下,直到他卸下亡月圣殿的主祭一职让位给后来者为止,关于他的一切传说,都仿佛是一个扑朔迷离的谜题。
说起来,布兰多还是头一次与这位历史上的名人见面,但在这个时代英雄与传奇有太多太多,至少比起对方身边那个女人来,这位菲利普主祭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而在他心目中,这位主祭的存在感也正是如此,他的经历仿佛像是传奇,但经不住仔细推敲,给人的感觉似乎又很平凡,与普通人相比,他神秘莫测,但与这个时代真正的那些传奇英雄相比,他也就如此而已了。
但无论如何,但凡是听说过此人的,都或多或少会对后者有些好奇,好奇的是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究竟是怎么样的,是怎样一种信念,支持他坚定地站在水银杖的背后,直到让这个黑暗的帝国完成统一为止。
此刻,布兰多看着这位主教,心中不免就有这样的想法。
菲利普仿佛像是有些木讷到没有留意到他的目光,他向布兰多回礼之后,揭下祭袍的帽子,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脸孔来,那是一张没有任何特色的中年男人的脸,脸颊上还有一些灰褐色的斑块,像是尸斑,由于长期受黑暗魔力的侵蚀,这是克莱丝神职人员的一个显著的特征。
但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在向布兰多介绍完他之后,却回过头,将目光投向后者,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布兰多留意到这一幕奇景,他不禁看向这个老男人,只见菲利普木讷地点了点头。
女王陛下这才回过头来,看向他道:“伯爵先生,这些日子以来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实在太多,以至于我抽不出空来来接待各位,多有怠慢之处,你不会怪罪吧?”
布兰多自然不会把这位女王陛下的客套话当真,他摇了摇头。
女王陛下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很好,当日在战场上我向你许下的诺言如今也已实现了大半,玛达拉表现出的诚意,我相信伯爵先生不会视而不见吧?”
布兰多再点头。
“如今,玛达拉的大军已经从埃鲁因撤离,那些伯爵先生想要施以惩戒的罪人们,如今也已交到了你的手上,伯爵先生提出的要求,我也一一满足,我作出了巨大的让步,但想必伯爵先生也明白,交易是相互的,对吗?”
对于这句话,布兰多可以说是等待已久,他深知这位女王陛下不是一味退让的人,她在一方面表现得弱势,那么只能说明她在另一方面一定有所图谋,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没有理清头绪,对方作出这么大让步,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是为了拿回水银杖,但身为当事人布兰多心中再清楚不过,当初水银杖也是这位女王陛下亲手交给他的。
那么当日她所做的一切,眼下就需要一个另外的答案来解释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幕 帷幕 VI
(); 布兰多虽然猜不出那个答案,但他至少明白这样一点,那就是总有一刻,那个答案会自动在他面前揭晓。
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他才能好整以暇地等待这位女王陛下出招,然而事实证明对方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而这一刻,看起来也就是眼下了——
永亡的大殿中产生了片刻的沉默,侍僧们的诵经声仿佛高亢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虚空之中仿佛产生了一个声音与之回应着,那个声音隆隆作响,如同惊雷一般滚滚而至。
大厅轰鸣起来,布兰多起先以为是错觉,但随后十七根廊柱开始颤抖起来,有些信徒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他抬起头,竟发现大殿穹顶上沙沙落下灰尘来。
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却没有人尖叫着向外逃奔出去,侍僧们只是将诵经的声音变得更加尖利起来,仿佛要将这如雷的声音压下去一般。
震动只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又重新平复了下去。
“地震?”
布兰多愣了愣,他看向不远处的女王陛下与主祭菲利普,但两人脸上的神色无动于衷,就仿佛先前发生的一切是幻觉一般。
他皱起了眉头。
玛达拉的女王陛下注意着布兰多脸上的神色,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还记得那时候在芬霍托斯的战场上,我把水银杖交给你时所说的话吗?”
这句话将布兰多骇了一跳,顷刻之间便把显然那异像丢了脑后,他赶忙抬起头看向一旁的菲利普——而且在大厅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几位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亡灵领主,在它们身边还有两位高阶神官。
女王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在布兰多看来,大厅中应当是有不少人听到了这句话的。
不过玛达拉的至高者脸上却没有露出太多预料之外的神色来,她留意着布兰多的神色,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淡淡的解释道:“不必担心,在这里人都有资格了解我所说的一切,他们都是我的心腹,菲利普主祭也是信得过的人。”
布兰多果然发现那个老男人脸上神色不变。显然是早已知晓了这个秘密,他再看其他人,果然除了他和德尔菲恩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早有准备的神色。
布兰多这才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个女人究竟是演的哪一出。
一边怀着这样的想法。他一边斟酌着答道:“不知陛下指的是哪一句话?”
玛达拉的女王马上接口道:“就是我将水银杖交给你的时候,所说的那句话——我当时询问过你,明白什么是它所代表的责任么,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哪里会记得这种事情,他当时心神完全沉浸在控制五把圣剑和接受白开放给他的权限之上,只隐约记得对方和他说了一句和‘责任’有关的话,不过那时候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你当时也是如此回答我的,伯爵先生,”亡灵的至高者却达到:“你对我摇头。但这没有关系,我还是将那支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权杖交给了你,因为不管你是否明白,但既然你做出了选择,你就必须要背负这个责任了——”
“什么意思?”
“你明白水银杖代表着什么吗?”玛达拉的女王却反问道。
“你是想说它在亡月的国度内的象征意义,陛下?”
女王摇了摇头:“那并不是最主要的,你有七把圣剑当中的五把,你应当明白这是一条怎样的道路,它荆棘丛生,并非坦途。本来我可以为你承担这一切,但你拒绝了,你选择走上登上王座的这条道路起,它的责任便与你如影随形了。”
“登上王座?”布兰多皱着眉头:“你想说什么。陛下?”
“没有人告诉过你么,在任何一个时代,沃恩德都有一位王者,在我们的时代,贤者们将之一分为四,因此世界才会纷乱不休。不过没有关系,那顶桂冠始终都在那里,在奥丁之后,它在等待着下一个继任者,一个可以引领所有人,改变整个世界命运的人,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谁吧?”
布兰多默然不语,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说法,塔塔小姐,龙后与白都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也确实拥有五把圣剑的眷顾,但他想要做的事情仅仅是救回罗曼而已,如果像是小精灵鲁特所说,集齐七吧钥匙打开那道门是一个机会,那么他会不顾一切地去把握这个机会。
但继承奥丁的道路,去改变整个世界命运的事情,他却从来没有想过。
并非是妄自菲薄,而是因为他认为玛莎给凡人们留下的机会,一定绝非是这样一个选择。
因为没有人可以主宰他人的命运。
这个凡人的时代,本就是因此而诞生。
自从星辰坠地以来,奥丁与四位贤者,还有真理议会的众多神民们,诸神与他们的追随者,以及他们身后仿佛繁星一般无法计数的后继者们,无数人为此而牺牲与流血,挣扎与不屈的呐喊,凡人的世界蹒跚前行,走到了这样一步。
而到了这个时代,他们却要回过头,让一切回到原点?
不。
布兰多心中默默地否认了这一点,他不认为这条路是正确的,就像是当日他在白银女王面前铿锵有力的反驳一样,因为在这个时代,有无数人在为了他们自己的命运而抗争着,为了他们的家园,为了他们的亲人。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芙蕾雅、格里菲因公主、哈鲁泽、卡格利斯,冷杉领众人的身影,还有白狮卫队的年轻人们,还有兰托尼兰的骑士艾柯,还有那位西尔曼之王,那怕仅仅是在这个小小的王国之内,人们都尚能为那一息尚存的机会而奋战不息,哪怕他们所做的一切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内是那么的不值一提,就像是埃鲁因这个小小的、偏安于一隅的王国的命运,并无法撬动整个世界的脚步一样。
人们的目光往往停留于长远,而忽略了那些短暂的、珍贵的东西,或许是的,就像是自己面前的这位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她只需要一个命令,就可以让埃鲁因这个古老王国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
而他自己,也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在芬霍托斯的战场上第一次感受到了圣贤的力量,距离那道最后的门槛如今也只有一步之遥,就像是这位女王陛下翻手之间便可可以碾死埃鲁因这只蚂蚁一样,而今他的力量,似乎也可以轻易改变玛达拉的命运。
这也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
那个小小的王国,似乎再也无法牵绊他脚步,容纳不下他的目光,他过去拼尽了全力才能做到的一切,而今仿佛只要一句话,就能轻易达到。
掌握他人命运的感觉,的确令人着迷。
但是——
这却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埃鲁因需要的救赎,并非如此,因为他深深地明白这一点,这个古老王国的未来,并不建立在他一个人的话语之上。或许他今日可使埃鲁因辉煌,但在遥远的未来,它又会再一次陷入这个往返的循环之中,王国的陈朽与兴衰,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环,往返反复,四位贤者们所做的一切,而今不早已给了凡人们一个答案了么?
那个孤独的愚者,在千年的时光中,等待着这样一个回答。
但它的答案,绝不会是重复过去。
布兰多的目光仿佛看到了埃鲁因最为光辉的那个时代,先君埃克便在他面前,他放下长剑,对他点了点头,告诉他,这就是他所寻求的答案。
埃鲁因因为一个人的意志而诞生,但也因为这意志的失色而黯淡,如今,它将不再重复这条道路。
沃恩德也将会是一样。
布兰多摇了摇头,那一刻,四位贤者的答案仿佛与他错身而过。
“那听起来或许很美好,女王陛下,”他答道:“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想那也不是沃恩德所想要的答案。”
“那么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仿佛对于他的回答不出预料,她眼神只微微闪动了一下,便重新开口问道。
布兰多只是摇头。
“我还没有想好,陛下,但我想每个人都拥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而不是假手于他人之手,将自己所珍惜的一切,交给他人的一念之间。”
“虽然这么说的确很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如果先贤与神民们都怀着这样的想法,凡人们或许等不到这一天,沃恩德便早已灭亡了。”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冷冷地开口道:“七把圣剑中的五把,在你的手上,这意味着你几乎拥有了Tiamat法则的最高权限,拥有着这样的力量,你却要逃避责任吗?”
“我从未想过逃避责任,我会直面黄昏,但并不是身为救世主的身份,只因为我也是沃恩德一位成员,那么我便有利益为它而战——”
“何况,我也不仅仅是为它而战。”布兰多默默地答道:“我将为了我所有珍惜的一切而战斗,哪怕它们最终灰飞烟灭,但是,沃恩德需要这样救赎。”
“这正是自我的救赎,陛下,凡人们,包括你我在内,每一个人,都将亲历这场战争,因为它属于我们每一个人——没有人可以例外。”
“或许有一天,我们会明白玛莎留给我们的机会,究竟是什么。”
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保持着淡淡的神色,冷冷地看着他。
“很好。”
她答道。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幕 帷幕 VII
(); “很好。”
当女王陛下这样说的时候,忽然之间一股由前往后的震动从亡月女神的圣坛方向传来,就像是什么东西撞上了圣殿,那东西一定是一头如同山那么大小的巨兽,整个亡月大厅都轰然一震,白骨立柱发出吱吱嘎嘎的怪响,头顶上深邃的高拱嘤嘤嗡嗡地响动着,仿佛整个世界都摇晃起来,沙子像是瀑布一样垂落了下来。
安德莉亚后退了一步,稳住重心,她抬起头来,银色的眸子里露出警惕的神色,手中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一支黑沉沉的长枪,正是她的光矛‘渡鸦’。
布兰多身子晃了一下,他立刻警惕地抬起头来左右环视,这震动与片刻之前他感受到的那种震动明显系出同源,他首先想到的是难道说这座永亡之城竟然地震了,但正是这个时候,第三次震动发生了。
这一次震动比之前两次都更加明显,整座亡月大厅都轰然向后一顿,让大厅中的所有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座大殿平移了一两公分似的,‘哗啦’一声玻璃炸碎的声音,回廊两侧描绘着黑暗圣典上那些经典传说的玫瑰拱窗同时碎裂——无论是屠龙者‘哈德逊’,黑暗之临,亡月初升还是‘本伯顿’与他的信徒们,以及鲜血与羔羊,纷纷从几米高的窗台上脱落,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化为一地散碎的五颜六色的玻璃碎片。
大厅中的信徒由前往后产生了波浪一般的景象,失去了重心的众信徒们一排排跌倒在地上,仿佛一柄无形的镰刀从人群头顶上挥过,它所过之处人群立刻矮了一茬。
‘咔擦——’
布兰多仿佛听到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那声音从大厅前方传来,他和安德莉亚下意识地抬起头,两人用惊讶的目光看到,在那儿亡月女神高达十几米的圣像之上,从脖子的部位开始,出现了一条宽达几公分的裂口。在大厅的不断的震动中,细碎的碎片不足从那条裂口上滚落下来。然后仿佛是女神低下了头颅一般,圣像从她的脖子处断裂开来,有一人高的头颅从半空中滚落下来,直坠向下面的玛达拉女王与主祭菲利普。
目睹这一幕的安德莉亚惊呆了。以至于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产生的后果,倒是作为穿越者的布兰多对此感触远没有那么深,他在第一时间开口提醒道:
“小心!”
不过他随即意识到,作为堂堂亡月帝国的皇帝陛下,身上不可能没有护身的圣物。区区落石不太可能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女神的头颅凌空落地,看起来十分骇人,但在这个魔法的世界中,它的威力还比不上一具投石机抛射出的石弹。
果然一道显眼的光弧从女王陛下头顶上十尺开外的地方产生,下坠的石像撞击在那道光弧上,就好像撞上了一道纹丝不动的铁板,女神的鼻子尖先触地,它立刻坍塌破相,然后整个头颅都从碎裂的鼻子处彻底断裂开来。化为好几块毫无威胁的碎石块,轰一声炸裂开来,稀里哗啦落了一地,有几块飞溅到了不远处菲利普的身上,扑扑击打在他的祭袍之上,不过后者一脸木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份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的镇定功夫深深地震了布兰多一下,这样一个人会是一个平庸而碌碌无为的人?他忍不住想自己真是见了鬼才会相信外面流传的那些不靠谱的说法,想来一个平庸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亡月圣殿的主祭——玛达拉的第二实权人物——在这个时代甚至可能是第一实权的人物。但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辅佐一个没有什么背景与来历的人成为玛达拉的皇帝陛下,难道仅仅是为了水银杖?布兰多更愿意相信或许这位主祭大人真的是得到了一个神谕,让他的目光可以看穿未来的迷雾。看到玛达拉,这个黑暗的亡月帝国的统一。
“克莱丝……大人……?”这时候安德莉亚忽然失声叫道。
布兰多这才意识到什么,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女神的圣像几乎只剩下一半。她的上半身已经彻底开裂,从头颅滚落之后,腰际以上的部分也分崩离析,化为好几块从两侧落下,其中一块砸在那头匍匐在她脚边的巨蛛身上,将蜘蛛砸了个粉碎。她的两条胳膊,落在地上,也断成了好几截,其中一节圆润的小臂还在黑曜石的地板上骨碌碌地滚动着,沿着圣坛下的台阶,一路滚倒了下面的大厅之中。
它最后停在一位亡月侍僧面前,那还是个年轻人,他好像吓呆了一样看着这截女神的手臂,仿佛看着的不是一段雕塑,而是真正的亡月女神克莱丝血肉模糊的断臂一样。
布兰多看到那人脸上的神色,忽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亡月女神的圣像坍塌了,或许这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算得上是一个不祥之兆。但布兰多明白,这并非如此,因为这是一个有魔法与神的世界,这里是亡月圣殿的中央大厅,这座圣像虽然已经有上千年未有显圣过,但它实际却象征着亡月女神克莱丝在这个世界的权柄。
如今它却轰然碎裂了。
在这座亡灵的圣城数千年的历史当中,它并不是第一次经受灾难考验,从圣殿建立以来,它便历经过数以百计过大大小小的灾难,这其中有天灾,也有**,混沌的纪元的棕狮之年,圣殿曾经发生过一场火灾,那场火灾将刚刚重建没有多久的圣殿付之一炬,圣殿九成的区域都化为灰烬,但唯独大殿毫发未损,火灾蔓延到大厅之外的三十三级台阶时,便奇迹般的熄灭,接着天降大雨,连续两天两夜。
第一纪初期,风精灵攻入永亡之地,那是亡灵一千三百年以来唯一一次被人攻入亡月国度的腹心地区,风精灵杀死了当时不可一世的亡灵领主骨疽,兵锋一度直指圣城之下,当时的风精灵统帅扬言要彻底毁灭这座圣殿,但在他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圣奥索尔国内便发生了一场内乱,精灵们的攻势因此而不了了之,让这座亡灵的圣城躲过了一场浩劫。
其后是蛙鸣之年,那才是不到三百年之前的事情,厄卡斯峡谷发生的大地震波及了这座亡灵的圣城,城内七成的建筑倒塌,连圣殿的大厅都坍塌了一半,但唯独这座圣像丝毫未损,屹立于断墙残垣之中,后来亡月信徒们重建这座圣殿时,便以这座圣像为中心,重塑了这座大厅,才有今天雄伟壮观的亡月圣殿。
然而今日,这座女神的圣像,却轰然坍塌了,先前大厅的震动虽然猛烈,但比起蛙鸣之年的那场大地震却仍远远未及,亡月的信徒们皆是人类,他们或许没有经历过两百几十年前的那场大地震,但在这里的亡灵领主当中不乏生命悠长的老家伙,他们在目睹这一幕时当即呆立当场。
一阵嘤嘤嗡嗡的声音从大厅中掀了起来,就好像盖什么东西上的盖子被一下揭开了一样,信徒们窃窃私语的声音顷刻之间变得高亢起来,前排的信徒的惊恐像是传染病一样波及开来,很快感染了后面的人,那些信徒们脸上的神色变得惊恐无比,他们终于稳不住阵脚,有些人从人群中站起来,状若疯狂地挣扎着想要往外冲去。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多远,一道利箭便从阴影之中射了出来,正中那些人的背心,箭矢上仿佛附着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它化作一道黑光,从那些人背心中穿透而过,直插地面,尾羽还在兀自颤抖不已。
布兰多看清那些血淋淋的羽箭,才发现那是一支支黑漆漆的冥钢箭矢,玛达拉的骷髅射手很少使用这种箭矢,但其中一支部队例外,那就是黑暗游侠,他下意识向大厅两侧那些黑洞洞的地方看去,凭借他的感知力,竟也看不出任何东西。
这座大厅中仿佛盘踞着一个庞大的意志,屏蔽了他的感知,他五感只能像是正常人一样延伸出十几米,便被十几根柱子挡住了。
这十几只黑色的羽箭很好地威慑住了众人,正在变得混乱起来的信徒生生止住了脚步,他们向后回过头,看向圣坛边的女王陛下与菲利普,让布兰多佩服的是,这位女王陛下也算是够不讲究的,竟敢在这种地方动用刀兵,制造这种血案,而她身边那位菲利普主祭好似没有看到一样,脸上的表情连微变一下都欠奉。
如果说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炎之圣殿的狮子圣宫,别的不说,克鲁兹人的皇室就等着和炎之圣殿决裂吧,在代表着金炎之道威严的圣所,公然屠杀它的信徒,这不是忤逆神明是什么?
不过眼下发生的这一幕也令布兰多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眼下发生的一切似乎并不是突如其来的,至少这位女王陛下和菲利普主祭早有准备,两人似乎早预料到了眼下这一幕的发生,布兰多看了看站在下面那些亡灵领主与高阶神官们,在这些人的脸上与眼眶中跳动的灵魂之火中他同样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他回过头,目光重新回到了玛达拉的女王还有菲利普身上,这绝不是什么地震,地震不可能破坏克莱丝的圣像,除非这场地震发生在另一个地方,那就是元素疆界之外。
众神们出事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幕 帷幕 VIII
(); 虽然众神早已离开这个世界有数千年之久,但这个世界上毫无疑问仍旧残存着属于它们的威严与意志,而今,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权柄,也轰然倒塌了。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众神已经彻底放弃了沃恩德。
亡月的信徒们惴惴不安地待在大厅中,眼前发生的一切足以令他们的信仰彻底颠覆,但那位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没有说话,血淋淋的现实提醒着他们,眼下最好的选择是不要选择,那十几具已经变得冷冰冰的尸体提醒着他们这一点。
很快有几名巫妖从后面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它们来到那些尸体身边,将手放在那些躯体的头壳之上,那些尸体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仿佛木偶一样跟着这些巫妖走出了大厅。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当然明白那是亡灵转化法术,能够待在这座大厅中的信徒多半是圣城内黑暗贵族的子弟,玛达拉的女王陛下敢杀他们,但却必须给他们背后的家族一个交代,这其实也是玛达拉的政治奇景,作为人类的黑暗贵族,尤其是圣徒,他们是有一次天然的豁免权的,无论是因为何种目的被处死,他们都有一次机会可以被转化成亡灵,重新为帝国服务——但是亵渎神明者例外。
不过这对于这些人类黑暗贵族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从小便加入圣殿,学习如何侍奉神明,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几乎与家族隔绝,纵使化作亡灵回到家族,这一生基本也不会再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还有可能被赶出去统率军队与精灵和人类战斗,其实也就和当炮灰送死差不多。
“女王陛下……”布兰多开口道。
玛达拉的女王回过头,对他摇了摇头。这座圣殿还有一些余震,十七根白骨支柱吱吱嘎嘎地摇晃着,但已经没有先前明显。在余震当中,只有这位女王陛下和她身边的主祭大人能够面不改色。
德尔菲恩脸色苍白地靠到了布兰多身边,她显然事先没有得到通知,先前那一幕把她吓坏了。有一块石片擦着她左肩飞了过去,要是偏上一点儿,这位宰相千金便得香消玉殒了。
虽然此刻她已经是旅法师的召唤物,纵使身死也有办法复活,但对于这位千金小姐来说。显然没有足够熟悉这种身份。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布兰多留意到德尔菲恩来到自己身边,立刻低声询问道。但后者摇了摇头,她用手掠了掠额头湿漉漉的发丝,哆嗦着答道:“我不知道,因为谈判已经告一段落,女王陛下才会接见您,现在想来,她这些日子是故意将谈判结束的日子压到今天,她和那个菲利普主祭应该是早有预谋……”
两人几乎都在耳语,布兰多用自己的法则封闭了空间。也不虑几步之外的女王陛下和菲利普有什么察觉。“为什么?”他问道。
“我不知道……”德尔菲恩咬着下唇摇头道:“太突如其来了,不过不用担心,我想女王陛下应当并不是针对我们的。”
布兰多心中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要对付自己或许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那位女王陛下拿起了水银杖——不过她并没有最终开口,开口的是她身边的菲利普,只见这位一直以来以木讷形象示人的主祭大人向前一步,来到女王陛下身前,抬起头来。严肃地说道:
“安静,回到你们的座位上,继续颂经,你们必须保持虔诚。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们都不能对内心中的信仰生疑,你们的主,你们的神,正在呼唤你们!回去。回到你们的座位上,向永亡与安息致敬!”
他的语调并不高,但话语之中却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众信徒面面相觑,但地上的血迹足以提醒他们应当如何去做,很快,大厅中又一次回响起了那种低沉压抑的诵读祷文的声音。
菲利普回过头,神色阴郁地看了那座残存的圣像一眼。
布兰多这才找到机会,再一次开口道:“女王陛下,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我会的,”女王看了他一眼,冷冷地答道:“不过不是现在,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向你解释一切,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如果是之前那个问题,”布兰多答道:“那么我已经回答你了。”
女王陛下的目光阴冷地从他身上扫过。
“希望你会实践你的诺言,但责任终归是责任,你会明白这一点的,难道奥丁可以用一句轻描淡写的推托去否认他所背负的一切,但我们熟知的历史中,他和四位贤者都没有选择懦夫的行为。”
“我自然也不会。”
“但愿如此,”她抬了抬下巴,亡月圣殿的大厅已经开裂,一束银白色的月光从拱顶上降下,照在圣坛之上,使这位女王陛下的脸蛋显得雪白耀人:“菲利普,带他们去寂亡圣所,索普斯、涅塔,保护好主祭大人。”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布兰多愣了一下,明明是这个女人要召见他们,可才见了一面,问了他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又要让他们离开,他可不管这位女王陛下要玩什么把戏,但他绝不是任人揉捏的人。
他当即便让安德莉亚拦住了那几个走上来的亡灵领主,皱着眉头看向台上那位女王陛下。
“我说过,我会向你解释一切,但不是现下,”玛达拉女王也皱了一下眉:“玛达拉已经满足了你的一切要求,我现在需要你的态度,你连这也做不到?”
“什么意思?”
大厅再一次震动起来,克莱丝的圣像背后,那道黑沉沉的墙壁竟然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一些砖石在震颤中从墙面上凸出了出来,稀里哗啦从墙上掉了下来。
布兰多眼睁睁看着在一阵咔嚓嚓的脆响中,那道墙上裂开了一条几米长的口子,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墙背后,准备破壁而出。
玛达拉女王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神色如常地转过身:“你真打算在这里和我讨论这个问题吗?”
“可是……”布兰多犹豫了起来。
“走,我可没时间和你啰嗦,你不是小孩子了,伯爵先生,”玛达拉女王冷冷地答道:“我当初将水银杖交给你的时候,可曾有如此多的废话?”
布兰多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好像真是这样,他虽然一直将这位女王陛下视为大敌,但对方好像真没做过什么针对他的事情,除了当时在战场上下达了那样的命令之外,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他看了一眼这位女王陛下,这才默默点了点头:“希望你的解释让我满意。”
说完,他环视四周,目光将这座破败的大厅中的一切景象多收入眼底,这一刻他心中隐有预感——或许今天在这里上演的这一幕,并非仅止于这座亡灵圣城一地。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那位女王陛下的解释。
说着,他转身带着安德莉亚和德尔菲恩从大厅中离开,那几位亡灵领主想要拦上来,但它们还没来得及靠近,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推飞出去,撞进那群信徒之中,引起一阵骚乱。
面无表情的菲利普见状看了玛达拉女王一样,后者视若为未闻,只默默点了点头,这位主祭阁下便立刻跟了上去。
大厅还在震动中战栗着,不时有沙石从圣殿的穹顶之上落下,一众信徒战战兢兢,看向走在大厅正中央的布兰多三人又是畏惧又是羡慕,只恨不得此刻离开的正是他们。
寂亡圣所在亡月圣殿的核心区域,像是这种地方在一座圣殿中往往是冥思圣地,而德尔菲恩这些日子以来恰好去过那个地方,她一边走一边打着手势告诉布兰多,说那里可能有一些情况。
圣殿之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菲利普一时还没跟上来,他对后者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小心,然后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
“前几天我到那里的时候,好像看到亡灵们在那里修建什么东西,大人。”
“什么东西?”
“我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不过我想既然亡灵们能让我去那个地方,那东西想来应该没什么重要的,我当时只以为它们是在修缮圣殿内部……”
布兰多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他心中的想法也和德尔菲恩差不多,既然那位女王陛下不惧让德尔菲恩看到,那么寂亡圣殿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猫腻才是。
不过这件事却提起了他心中的好奇心,既然玛达拉女王在那里早有布置,想来她是早已在为今天的事情做准备了。
寂亡圣所在亡月圣殿的北面,并未脱离圣殿的内围,经过那条长长的回廊之后,便能看到圣所的正门,不过当布兰多踏进寂亡圣所的一瞬间,他心头好像隐有感应,仿佛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虚空之中传来。
他怔了一下,回过头,面前却突兀地出现了菲利普主祭那张死人脸。
“主祭大人,发生什么了吗?”
“它们回来了,伯爵先生。”出乎布兰多预料的是,这位主祭大人对于他的问题竟然产生了反应,开口缓缓地回答道。
“它们?”
“众神。”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幕 帷幕 IX
(); “老师!?”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而惊讶的低喊声,布兰多讶然地回过头,看到一头黑发披肩的凰火从寂亡之所内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红底纹金凤东方风格极浓的剑士服,手持佩剑,身后跟着柳先生与房奇。
“凰火,你们怎么在这里?”布兰多愣了下,愕然地问道。
“是德尔菲恩小姐让我们来此的。”凰火看了一眼站在布兰多身边的宰相千金,回答道。
“是女王陛下的意思。”德尔菲恩低了低头,轻声解释道。
“你也不怕她把我们一网打尽?”布兰多没好气地说道。
宰相千金没有开口,她镇定地看了看了前者,布兰多便从这她眼睛里明白了这个女人的意思,她是故意把凰火这个九凤的皇女绑上自己的战车,好让玛达拉女王投鼠忌器。
“真是多此一举。”
德尔菲恩也不还口,倒是凰火为她辩解道:“不怪德尔菲恩小姐,老师,是凰火之意。”
布兰多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学生虽然聪慧,但在德尔菲恩这个心思深沉的女人面前还是太天真了一点,被卖了还要为别人数钱,不过眼下德尔菲恩是他的属下,他也不好意思当面拆穿,只转过头瞪了后者一眼。
“主祭大人,女王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回过头问道。
话音未落,忽然之间地面又是猛地一阵剧烈地摇晃,咔咔嚓几声裂响,几条几寸宽的口子从一侧的墙上延伸开来。布兰多后半句话下意识地卡在了喉咙里,他回过头,看到大厅的墙壁已经开始倾斜,在那个方向的安德莉亚同样抬起来,看着这一幕。
布兰多二话不说,马上一把抄起身畔的宰相千金,另一只手抓住凰火的手,低喊一声:
“跑!”
说着。他已经拽着凰火向着寂亡圣所之内冲了进去,有人比他更快,那是安德莉亚,她张开光翼。一瞬间超过了所有人——转过几步便是寂亡圣所内大门,大门内是一片开阔的天井,大约有三百来尺长宽,绿茵茵的草甸上,种植着月桂、黑玫瑰与石楠一类的植物。布兰多一个箭步落到草坪上,将德尔菲恩与凰火甩到草甸上,然后用法则之线稳稳托住两人。
就在他身后,寂亡圣座南侧的建筑长廊伴随着几声清脆的断裂声,轰然坍塌下来,烟尘高高扬起,后面传出一连串的咳嗽声,房奇和柳先生才灰头土脸地从里面钻了出来。布兰多目光越过两人,明白区区建筑坍塌还伤不了要素开化的强者,但他很快看到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的菲利普主祭。一脸气定神闲地从烟尘弥漫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见三人无恙,布兰多这才有时间撤去法则之线,让凰火和德尔菲恩缓缓着地,九凤之国的皇女毕恭毕敬地向他拱手行了一礼:“谢老师搭救之恩。”
布兰多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纯粹是因为凰火年纪还小下意识地行为而已,但事实上就算是他不出手,前者也未必会受伤。
“师之恩,其重如山,凰火并非多礼。”凰火却认真地答道。
布兰多只能无奈地受她一礼,他这个学生和哈鲁泽仿佛是两个极端。一个性格懦弱,凡是难有主张,而另一个却一板一眼,恪守成规。仿佛小大人一样。
他抬起头来打量这座圣所之内的环境,事实上先一步进入圣所的安德莉亚早就在打量四周——就和大多数沃恩德的宗教建筑一样,亡月圣殿的圣所也是建立在一小片花园之内,这种雄伟建筑之中的天井庭院流行于光辉重返之年,其奢华严肃的风格很快形成了宗教建筑的标准,沃恩德的僧侣们认为贴近自然有利于令人身心和谐如一。是冥思与静祷的最好环境,而亡月信徒们依样画葫芦,也在亡月圣殿之中建造了这么一座圣所。
不过亡灵的风格与人类、精灵的风格自然大相径庭,好好的一个天井花园,硬是让它们弄成了一个阴森恐怖的墓园,墨绿色的草甸之上,散布着黑白玫瑰,还有粗若手臂的荆棘,还有几块墓碑,能够安葬在这个地方的人,想必是某个时代的圣徒。
顺便说一句,圣徒若不是被逐出了亡月圣殿,是不会被复活成亡灵的,这是对于女神的亵渎,这也算是亡月圣殿的一个传统了。
天井的另一头,还有一座苍白的巴洛克园亭,上面爬满了阴森的藤蔓,布兰多看了那边一眼,没看到德尔菲恩所说的亡灵们正在修建的东西,他这才回过头来,向一旁的菲利普主祭询问道:
“主祭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菲利普主祭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正是这个时候,安德莉亚忽然喊道:
“小心!”
菲利普主祭一向木讷的脸上此刻忽然也出现了严肃的表情,这个男人转过头,看向烟尘弥漫的废墟之中。
其他人也随着安德莉亚的提醒向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布兰多感知能力最强,最先看到几条长长的影子从弥漫的烟尘之中延伸了出来——那里正好是寂亡圣所的南墙,此刻早已不复存在,但在它东西两侧,各有一座小型的圣殿,因为波及而坍塌了一小半,一条狰狞的开口从坍塌废墟中延伸出来,好像是一刀斩在草坪上,在天井花园内的草甸上开了一条分叉的豁口。
而此刻,那奇特的影子便沿着裂口延伸了出来,它们先前像是在草甸上漫流的黑色血液,但忽然之间,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拉伸并从地面上扯了起来,它们就像是牛皮糖一样以一种奇特的姿势站立起来,一边还从口中‘嗬嗬’地尖笑声。
这些影子的嘴巴也是十分诡异,好像是一片没有厚度的裂口一样,里面却偏偏看起来血红一片,它们有四只眼睛,内里更是燃烧着熊熊的烈焰,它们一边尖笑,一边向着寂亡圣所中围了过来。
布兰多看到这东西,忍不住在心中叫了一声卧槽。
“邪神之子!”
他忽然想到先前菲利普那个说法,心中不禁猛然一跳。
邪神之子在沃恩德并不特指某一种魔物,事实上,它是一类魔物的统称,它们可以是邪神的后裔与子嗣,也可以是神孽或者憎恶的幼体,或者是从神之噩梦之中逃逸出来的恶念,它们的外形千奇百怪,故而无法从外貌特征上进行判断,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拥有黑暗的残缺神性。
大多数对于宗教稍有了解的人,就能一眼认出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但认出来没有什么用,因为面对神性生物,大多数人都只能束手待死。
而且面前这些影子还不是那些垃圾邪神与半神、次等神或者神仆的后裔,布兰多已经嗅出对方扭曲的身躯上浓郁的法则与秩序之力的存在,在前一世,他只在真神的梦境与恶念之中,才见过几次类似的东西。
但那是神之恶念,是任何人格神都不可避免的东西,它真实存在,但往往没有太大威胁,因为神祇只要发现自己的恶念产生,就会对它们进行诛杀,玩家发现众神的噩梦或者是恶念,往往还能从神祇那儿得到奖励与好处。
可面前这些东西,他可以肯定,这些都是真神之裔,是真正的神的扭曲的后裔。
它们是怎么产生的?
布兰多心中已有答案。
他面沉似水地看向菲利普,开口问道:“主祭大人,你先前说众神回来了,说的是亡月女神,还是所有人?”
菲利普主祭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但木然的脸上像是带着一具人皮面具,他脸颊动了动,但没有开口。
“亡月女神堕落了?你们早已知晓?”
“她只是被人重新唤醒了而已,伯爵先生。”菲利普主祭一脸淡漠地答道,他一边说,一边从祭袍下抽出一支权杖来。
“唤醒?”
“是唤醒,那是神之亡灵,是神之亡灵……”安德莉亚小声嘀咕道,她好像很害怕,脸色有些苍白,一个劲地重复着这句话。
“神之亡灵?”布兰多没见过这位战争女神小姐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他开口询问道。
“大人,亡月女神早在上一个时代就逝去了,她重新被唤醒,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黑之预言上所说的,狼行于前,灾难于后,这是神之灾劫,逝去的神祇像是亡灵一样被唤醒了过来,它们曾经创造了这个世界,而今却要亲手毁灭它……”
“那只是传说而已,安德莉亚小姐。”布兰多摇头不信,虽然巴巴莎她们笃信黑之预言,但他对这个预言一向只是放任不管而已,预言终究是预言,他体内有一半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对于未来,对于预言这种东西有很强的抵抗力。
但安德莉亚却使劲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大人,有这种可能性的,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的话……”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幕 帷幕 X
(); “神只们不会真正的消亡,它们只是失去了力量沉睡于深空之中而已,而传说黄昏之龙在上个时代在秩序世界内种下了一粒种子,神民们将计就计,想用那个牢笼来封印她,本来那粒种子应当被消灭的,但据说她并没有死,她一直沉睡在这个世界上,如果黄昏之龙找到了她的话……如果黄昏之龙找到了她的话……”
“会怎么样?”布兰多心中一跳,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黄昏之龙会发现我们世界真正的秘密,到那一刻,死亡与绝望将主宰一切,我们再无路可逃,万事万物,玛莎与众神的命运,都将为它的张开的羽翼所遮蔽——”
“我们世界的秘密?”布兰多直皱眉,怎么又是这个,他开口问道:“我们世界的秘密,那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人,那只是一个传说,但那个传说是真的,你看,它已经实现了……”
布兰多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孩的情况有点不对,他回头瞥了一眼,发现安德莉亚竟然双目一片漆黑,仿佛瞳孔与眼白都被什么东西所吞噬了一样,他吓了一跳,赶忙反身抓住对方的肩膀,使劲摇了摇:
“醒醒!”
安德莉亚猛然一怔,眼中的黑暗迅速褪去,她怔怔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忽然双脚一软,竟然下意识地跪了下去。
布兰多赶忙扶住她,喊道:“你怎么了,安德莉亚小姐?”
“我……我没事……”安德莉亚脸色苍白,终于回过神来,她抓住布兰多结实有力的臂膀,站稳了脚步:“对不起,大人,我心神为黑暗所夺了。”
“别失去希望,事情还远没到那一步。”
“我明白。”
布兰多这才松开她的手,回过头。缓缓作了一个虚空拔剑的动作,一束金色的火焰从他手心中逆流而上,形成一把遍布裂纹的长剑。
圣剑奥德菲斯,七把圣剑之中抗争性最强的圣剑。同时金炎之道的寓意之中拥有净化与纯洁的含义,最是适合用来对付神之梦魇中的邪恶与扭曲不过,邪神之子与之系出同源,自然也在圣剑的克制范围之下。
而另一把更适合对付邪神之子的圣剑是光之圣剑弥索尔,原因不言自明。不过布兰多此刻并未拥有后者。
从三人对话到布兰多拔剑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些扭曲的怪物已经歪歪扭扭地走到了近前,它们口中的尖叫声在此一刻忽然化为了恐怖的尖叫,然后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那影子的爪牙还未伸到眼前,布兰多便已经感到了一股枯萎凋零的气息扑面而至,那正是亡月女神克莱丝的所掌管的法则与秩序,与海拉所掌管的死者之国不同,克莱丝庇护的乃是亡者,她是亡灵们的女神,是行于大地之上的苦难与绝望。而非是万物之死。
因此与其说她是死者之神,不如说她是掌管永恒国度大门的主人,但她的永恒并非真的时光静滞不前,而是永亡的安息。
但邪神之子身上克莱丝的法则气息更加混乱与绝望,仿佛是吞噬万物之后,世界只剩下一片空寂的永恒,这样的力量扫在布兰多的法则之线上,不禁让他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亲眼看到了那个终末之后的世界,沃恩德消亡之后。万物沉寂,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尘埃,既无空间,也无时间。众神的尸骸,悬浮于这片灰烬的海洋之中,所有的生命都彻底寂静下来,只剩下灰蒙蒙的雪花从天而降,云层之上闪烁着紫色的闪电。
但那是混沌之海上狂暴的魔力。
布兰多心中一阵悸动,他竟然忽然有些了解了白银女王当初的感受。与其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中,还不如让这个世界在最后的时刻疯狂一把。
不在沉默之中爆发,便在沉默之中灭亡。
但在最后一刻,他清醒了过来,好在对他施加影响的并非是亡月女神克莱丝本人,而是她羸弱的后裔而已,布兰多出了一头冷汗,爆喝一声道:“给我滚开!”
眼前幻象尽去,只剩下那个向他挥出爪子的邪神之子,这东西其实也并没有多强,它的实力最多只有真理之侧巅峰水平,但布兰多看出这些扭曲的玩意儿还没有达到完全成熟的地步,它们仿佛刚刚从虚空的夹缝之中逃离出来,还不太熟悉这个魔力贫薄的世界,一旦它们成长起来,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这些东西与鲁施塔那些垃圾可不可同日而语。
他想也不想,一剑向前,刺入这头影子的心脏部位,那怪物好像是真人一般双手捧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向后便倒,倒在地上时如同化作一张薄薄的纸页,顷刻之间便冰雪消融。
布兰多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忍不住有些发寒,邪神之子之所以恐怖,就是因为它们本身便是由这个世界扭曲的法则所生,因此完全迥异于沃恩德世界生灵应有的形态,或者换一个说法在《琥珀之剑》中,它们便是秉承了美工人员的恶趣味而生,怎么恶心怎么来。
这么一想,他心中对于那些该死的美工的诅咒占了上风,便没那么难受,回头一看,菲利普主祭也已经干掉了一个对手,第三个结束战斗的是安德莉亚,她虽然先前表现有些失常,但毕竟是战斗民族出身的少女,对付起黄昏族裔来得心应手。
只有房奇和柳先生遇到了一点麻烦,布兰多一一出手帮他们解决了对手,只留下凰火一个人,柳先生见状想要上去帮忙,但布兰多拦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柳先生心领神会,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玉凤一族的皇女一眼,最后还是没有出手。
布兰多倒不是很担心,克莱丝的后裔与凰火的实力相差无几,但它们的力量性质十分特殊,一般人很难对付,这样的对手可不好找,再适合给凰火作为对手不过。
尤其是当这些怪物还不成熟的时候,它们的威胁性也相应大减,等再晚上一阵子,凰火可就不是它们的对手了。
天井内很快便只剩下这一头邪神之子,布兰多让众人退开,给凰火留出足够的战斗空间,然后他才回过头,手持圣剑,一字一顿地向一旁的菲利普主祭询问道:
“眼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主祭大人,邪神要在这座城市降临吗?”
与先前不同,此刻布兰多的声音中蕴含着不言而喻的怒火,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在对付克莱丝之前,他不会介意先杀一个亡月圣殿的主祭。
他很清楚,若亡月女神在这座城市降临,那么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劫难逃。他自己或许还好,但梅蒂莎、希帕米拉还有白雾女士却难以幸免,更不用说凰火和柳先生一行人。
想到这一点,他心中难免深深地认为,这又是玛达拉女王的另一个阴谋算计。
但菲利普主祭却头也不回,平静地答道:“没那么糟糕,伯爵先生,你先前看到的那一幕,正是我们在想办法封印住女神大人,但时间不多,女王陛下自会向你解释这一切。”
“你们还能封印你们的女神,传说中玛莎的分身?”布兰多无不讥讽地问道。
“克莱丝并非是玛莎大人的分身,那只是以讹传讹而已,伯爵先生,亡灵们信仰玛莎只是因为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秩序的子民而已。”
“我们和你们这些冷血无情的家伙可不一样,”布兰多答道:“你们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了这一切?”
“谋划?这对我们来说有任何好处?”
“你的意思是要让我相信,这一切是偶然发生的?”
“那也不尽然。”
烟尘之中,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忽然回答道。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从烟尘后走了出来,他一眼就认出那正是玛达拉女王,但后者孤身一人,好像还受了伤,她一只手按住胸口的位置,一只手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来到众人面前。
而等后完全从烟尘之中显露出身形,布兰多不禁愣了愣。
玛达拉女王原本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但这条裙子如今已经破烂不堪,一边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好像是旗袍一样,露出雪白的大腿来,但布兰多却没什么心思欣赏这一幕艳景,因为这位女王陛下此刻满脸是血,面容狰狞可怖,一只眼睛紧闭着,血液不住地从那里流注而下,沿着她的脖子,胸口与手臂流下,让浸透的长裙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
布兰多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是怎么回事?”
“我和克莱丝女神交了一记手。”女王陛下声音沙哑地开口道,言语之间却毫不避讳。
“你和女神交了一次手?”布兰多不可置信地问道。
“只有一击而已。”
“一击也不可能,恕我直言,就算是我,也没把握接住神只一击,陛下,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不,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女王陛下却冷冷地回答道:“克莱丝想要降临,被我用献祭法术挡了回去。”
“献祭法术。”
布兰多倒吸一口冷气,他忽然想起了在亡月圣殿大厅之中那些信徒和高阶神官,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位,算是真正认识了亡灵的冷漠与无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