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幕 湛青 II
默默看着凰火走上二楼,阿德妮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回过头:
“那个……我是她的同伴,老板。”
“队长,别这样……”那奎尔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小声对她说道:“您理智一点,我们得先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女骑士团长目不转睛地盯着柜台上的银锭问道:“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线索?”
精灵摇了摇头,贴近她耳朵,咬着耳朵对她说道:“因为待会这里会很麻烦,我们可以等到晚上再来,罗萨林领主封锁了港口,他们出不去的。”
“好了好了,我听到了,你不用靠那么近。”阿德妮感到自己脸颊有点发烫,一把将他推开道:“那么接下来怎么办,你说了算。”
那奎尔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道:“那人身上带着太阳神之剑,他一定和那个预言有某种渊源,而且就算他不是那个人,但我们也得想办法靠近他从他身边了解线索。”
骑士们皆点了点头。
显然他们对后者的信任比对他们副团长的信任来得坚定多了。
……
“克萨夫先生……咳咳,”德尔菲恩握拳轻轻咳了两声,她有些关切地问道:“你说那些先生们之间有一个外国人?”
午后的阳光穿过树荫落在这位小姐身上,斑斑点点,她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阵风都吹得倒似的,柔弱得令人心动。
克萨夫看得有些不忍,他连忙答道:“那些可不是什么先生们,德尔菲恩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他们就是一些寄生虫,恶棍,强盗与土匪。和这些人混在一起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们管那个人叫做布兰多先生,听听这个名字,多么恶俗平庸。一听就是个化名。”
德尔菲恩眼中闪过一丝最深沉的光芒,但骗过了所有人得眼睛,她很好地维持着自己的表演,附和道:“或许您说得对,克萨夫先生。”
克萨夫感到好像炎炎夏日喝了一勺冰水,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他正准备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但一旁领主大人的卫队长淡淡地开口提醒了他一句,才让他想起来自己来这里不是为了讨女士欢心的,而是另有要事。
不过他才刚刚张开口。随即又卡了壳。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德尔菲恩,又看了看博班,领主与鬼车的合作在罗萨林也只有少数人知晓,他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不是也知道这里面的内幕了。
罗萨林领主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正要开口说什么,但德尔菲恩何其敏锐,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立刻轻声答道:“领主大人,请容我回房间去休息一下。”
看着被女仆扶下去的德尔菲恩的背影。克萨夫看向自己的领主大人,忍不住恭维了一句:“真是个聪慧的姑娘——”
“女人太聪明未必是一件好事,不过嘛德尔菲恩小姐是个例外,”罗萨林领主乐呵呵的,颇有些自得地说道:“她真是个精灵一样的女子,只有这样的女人在背后帮忙。男人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克萨夫忍不住有些嫉妒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
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子已经消失在了庭院之外。
只有博班依旧板着一副死人脸,仿佛根本没看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样。
德尔菲恩遣下了女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回到书桌边,有些急剧地喘了几口气。看起来身体上的柔弱也并非完全是装出来的。
她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个笔记本来,打开上面的银锁,拿起羽毛笔沾上墨水在上面记下几笔——但忽然又停住,合上本子,放到自己胸口,默默地沉默了片刻。
脸上原本显得单纯天真的神色此刻早就已经褪了下去,她抬起头来,目光透过栅格木窗,怔怔地看着外面。
“艾尔曼……”
“陛下……”
“我该不该这么做……”
……
风暴阴影二楼靠广场的一间单间中,房间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安静。
凰火靠在窗边,一会儿看看分坐在桌旁的两人,一会儿又将目光港口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她看到一队队卫兵出现在广场上,然后是骑着无翼龙的骑士,正从广场各个方向调动过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处理问题的方式,或许会给布兰多先生带来麻烦,不禁露出歉然之色:
“布兰多先生。”
“不必担心,凰火,”布兰多虽然不在窗边,但早就注意到了外面的情形:“不用区管他们。”
凰火握住自己的剑,点了点头。
因斯塔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领主大人,您应当知道我初生在科斯曼,二十岁时因为天赋杰出而接受了家族的仪式,是那种最纯粹的黑暗贵族。而在我出生之前,我的家族就已经与异怪交战了好几十年,直到那把水银杖出现为止——”
布兰多默默听着。
比起玛达拉与鬼车的勾结,他的确更在意的是从柳先生与那辛只字片语之中透露出的那场关于亡灵与晶簇之间的战争。
七十年前那场星坠之灾又是什么?与三天前黑月坠亡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亡灵与晶簇之间在玛达拉的南境上进行了长达近一个世纪的战争,他在游戏之中却根本不知道?
亡灵们在对文明世界的进攻中表现得咄咄逼人,但却掩盖了他们在亡月之海南面的节节败退,那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究竟是否知晓这一切?
他不关心玉凤与鬼车的恩怨,也不在意亡灵们在东方的布置,但唯独对它们与黄昏之间的纠葛产生了兴趣。
仿佛是一种继承至游戏之中的敏锐嗅觉,让他感到这背后或许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玛达拉为何要向文明世界发起攻击——
亡灵们并不是不管不顾的邪教徒,发了疯一般要摧毁文明与秩序世界乃以维系的基础。
因斯塔龙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他知道这个‘人’早知道自己会对晶簇与亡灵之间的纠葛感兴趣,而且也明白自己既然出现在这里,就一定已经听说了相关的传闻。
兴盛了那么多年的黑路忽然之间封闭了,更不用说异怪才刚刚光顾了罗萨林。
“你和我是一类人,伯爵先生,”因斯塔龙见他的神色微微一变,解释道:“我也曾想知道水银杖为何会在这个时代出现,但当我见到陛下之后,我才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必然的。”
布兰多沉默着。
但当他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大地军团早就已经失败了,对吧?”
因斯塔龙好像卡了壳一样,又仿佛被捏住了脖子似的,张大嘴巴看着他。这位年轻的黑暗爵士的眼神深处,第一次闪过一丝心悸之色。
布兰多却不管他,在他的思绪之中,散落一地的珍珠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事实。
他早先从未有过这样的敏锐,但自从那个梦境之后,一切似乎都改变了。
一千年之前,在圣者之战的终末,黑暗之龙封印了沃恩德的核心区域,而在世界的边缘,战争从未停息过。敏尔人将最强大的军团(*)派往世界的各个边境,却令最柔弱的腹心地区面对凡人们的起义,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一千年之久。
真理议会留下的最后遗产也逝去了。
在凡人们的无知无觉之中,失去了帝国依靠的大地军团终于失败了,黄昏之龙的力量早已苏醒,而罗曼不过是它降临这个世界的最后倒计时而已。
“亡灵们第一次见到晶簇,具体是哪一年?”
“……七十七年前,罗布尔的亡灵领主在向南开拓的过程中抵达了一处古代战场,它们从那里找回了水银杖……”
“……其后不久,便是星坠之灾,那一次星坠之灾只在玛达拉南方与九凤地区可见。没多久之后,黑森林的边境便出现了裂痕,异怪们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入侵我们的世界了。”
“纵使拥有水银杖,你们也无法抵抗它们?”
“太多了……很少有人知道,玛达拉已经失去了南方的一半国境了。”
“所以你们要向西、向北迁徙,入侵埃鲁因与圣奥索尔,乃至于整个文明世界?”布兰多问道,他的声音有些严肃:“同为玛莎的子民,你们为何不向我们示警?”
“因为你们是人类,我们是亡灵,”因斯塔龙答道:“而且我们也不仅仅是为了逃避。”
“因为埃鲁因?”
因斯塔龙定定地看着他,第二次卡了壳。
好半晌,他才缓缓地开口道:“这一次换作你让我感到可怕了,领主大人……”
……
(ps:本来前两天就想推荐下这个,但是之前一直更新太晚,所以一直忘了。索斯ao大人又回来写书了,我相信各位中一定有人还记得他的《法师故事》,这位是在下的dm,他的东西是肯定比较可靠的。所以推荐一下他的新书——《二十面骰子》,书号是:3559491,书荒的朋友们不妨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幕 伏击 X
布兰多没有再出剑,炎之刃挡开了博班的剑之后,手持霜咏者辛娜的幻影用克鲁兹人短剑术快步相接,他对克鲁兹与埃鲁因民间口口相传的这些剑术熟悉不已,这些每一门剑术虽然说不上惊才绝艳,但经过历史的沉淀反而更加简洁明快,是真正实用的剑术。
以他对剑术的理解,再加上风后九曜为其作注脚,以足以化腐朽为神奇。连续七次快剑逼迫得博班不得不放弃继续用闪剑展开对攻,因为旁边还有一把炎之刃在虎视眈眈,博班这个时候心头一沉便已经明白自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当当当当当当当连续七次交击,每一次两剑相交的位置皆往博班所退的方向平行延伸出七八步,到第七剑时,就已经完全攻守异势。
到这个时候,凰火已经看不出剑术的精妙。
她只觉得布兰多先生的剑术恰到好处。
因为的确是恰到好处——
博班心中却愈发欣喜,看着布兰多剑刃的眼中都放出异样的光彩来,他当然能认出这是安泽鲁塔地区的快剑术,当地人用以决斗的短剑格斗剑术的一门。
只有熟悉这两个国家的人,只有真正懂得剑的人才能将这门平实无华的剑术发挥到这样的境界,它不像是闪剑、风后九曜这么高大上,但用在这里,却将将恰好。
不需要再用其他更华丽的东西了。
剑术便是战斗的艺术,真正的战斗是没有一丝多余的累赘的。
他退到了极限。幻影手中的快剑术也将好到了极限,这是人力的极限,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东西并非人力可以揣测。那就是风后九曜。
魔力之月见证下的奇迹。
一门以魔力为基准的剑术。
在快剑术走完最后一步的时候,博班看到黑暗中闪过一条金色的明亮的线,那是一条狭长明亮的剑刃,它是如此的璀璨,仿佛比他的一生还要光辉。
他心神迷醉,仿佛看到了这个世间的一切至理,要不是一位老军人刚毅的意志令他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并喊出那个名字的话。
这一剑就不止是在他的肩膀上拉出一道血光。而是要穿项而过。
因为那是闪剑。
狂热的追求进攻的剑术,它的剑刃就像是燎原的烈火,呐喊着要挣脱这世间的一切桎梏。要去去追求鲜血与胜利。
良久。
布兰多才重新睁开眼睛来,包裹在眼皮下面的眼球微微颤动着,仿佛才从之前那一战的迷梦之中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与凰火对视,小女孩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不是因为九凤皇室纷繁的礼节。而是致以达者的敬意。
他看着对方乌云漆黑一般的发鬓,心中微微有些明悟,这个世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幸目睹至极之剑的。
凰火可以说是幸运的,这一场战斗会带给她很多东西,不过对方的幸运不在于目睹了两个极境高手毫无保留的交手,而在于她拥有足够的天赋去理解这一切,虽然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
然而对同样目睹了这一战的那些骑士们,卫兵们还有那个罗萨林领主来说。这场战斗固然精彩,但除此之外便在无意义。
这无疑是可惜的。
这些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明白自己错失了什么。
而他同样幸运。
刚才他看到凰火的眼神。去重新回味那场战斗时,发现自己心中竟多了一些东西。为于剑术一途某些东西对于他来说仿佛忽然之间淡化了,对于胜负的渴望不再是原本他内心中计算的东西。
而变成了一种单纯的,追求与渴望。布兰多忽然之间发现自己的战斗天赋也开始逐渐向后天向先天演化了,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更直感的东西。
那种东西不是去计算一剑一式的得失,而是知道自己想要胜利,知道自己如何胜利,无法量化,也无法用语言形容,就是内心之中的明白。
如果这一刻再让他将之前那一战预演一遍,当博班以明镜止水向他压过来的时候,现在他的第一选择可能是直接出剑,而不是先谨慎地收起自己的法则之线。
前者是直觉,后者是经验。
他无比依赖自己的经验,对于他来说那是最宝贵的财富,无论是自己对于剑术的理解,对于战斗的理解,还是对于过去历史的理解,对于《琥珀之剑》游戏中的一切的理解——
都曾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傲然于世的骄傲。
他曾经害怕若自己失去了这一切,或者说这一切不再产生作用该怎么办?
现在他有了答案。
布兰多睁开眼睛时,仿佛看到了一条坦途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与勃兰克的这一战对于他的启发,几乎仅次于他在梦境之中和自己祖父的一战的收获。
前者给了他,给了布兰多人生的答案,后者给了布兰多,给他未来的答案。
唯有胜利——
但他心中却并未有太多惊讶,甚至惊喜之意,因为他知道自己与这位副元帅大人的战斗并不是导致这一切的结果,应当说只是一个诱因而已。
自从他离开元素屏障之后,或者说自从他与白银女王、与帝国的众多极境高手一战以来,不断的战斗,不断增加的见闻,终于在这一刻让他超越了过去的自己。
或许实力上还有些不足。
但他明白那不过是借助石板的力量下形成的假象,有朝一日当他再一次完美躯体时,得到的就不仅仅是那点力量了。
当他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
他忽然感到手中的圣剑奥德菲斯轻轻颤抖起来,仿佛在呼应着他心中的感情,然后在他惊讶的目光中,他感到自己的脑海中出现了一根根犹如火焰般蔓延的金色线条,随后一行行文字浮现其上。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
那就是闪剑剑术。
完整无缺的,炎之王吉尔特的传承。
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
因斯塔龙与塔古斯默然无语地站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罗萨林的领主大人昏迷不醒之后变得闹哄哄的场面对它们两个亡灵来说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骑士们在见证了博班与布兰多的一战之后,就算是用膝盖取代脑子思考问题也不可能再继续向后者出手。因此街上虽然闹哄哄的,但主要的混乱都围绕在罗萨林领主身边,布兰多身边跟着那个卫队长,在两人目光的注视下,其他人都表现得‘井然有序’。
那个刚才大骂出口的家伙早就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想来对方可能要脱下这身骑士老爷的皮,再也不敢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虽然因斯塔龙觉得那个托尼格尔得伯爵大人未必有这么小家子气,会去和这么一个家伙计较什么,但他也理解对方的想法,毕竟敢拿自己的小命来作赌博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并不多见。
不过在这些真正称得上亡命之徒的人中,他觉得自己应当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他非但敢拿自己的‘存在性’——对于亡灵来说,生命本无意义,只有存在才具有价值——开玩笑,甚至还敢拿帝国那位至高无上的主宰的头颅来开玩笑。
如果他失败,掉脑袋的绝对不只是他一个人,他还有挚友塔古斯的家族都会被连根拔起,甚至那个他看好的黑暗中的国度也会因此而一蹶不振也不一定。
但这世界上总是有些疯子的,他是,塔古斯是,而他相信那位皇帝陛下也一样是。
他能够从她那充满了瑰丽色彩的目光中看出最为深层的疯狂,她手持水银杖来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为了拯救玛达拉,而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中无法抑制的统治一切的**。
他相信水银杖对于自己的青睐,源自于一种同样的疯狂。
“因为我们是一种沉闷而单调的存在,我们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虽然内心中极力避免自己看清这一点,但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因为时间与生命对于我们都失去了意义,除了少数窝在沃尔敏的那些家伙会把长达数百年时光的枯燥实验当做乐子之外,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疯狂而倾向于自我毁灭的……”
“只是这种毁灭表现得比较特殊,隐晦而难以让人发现,我们发动战争,不是为了争夺生存的资源,单纯是为了证明帝国的存在。”
“因为存在对于我们来说实在太过沉重了……”
因斯塔龙喃喃自语,将一段几百年前由大巫妖奥卡索口中说出的话复述了一遍,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搭档,开口问道:
“我在想,我们两在制订这个计划时,是不是心中也有这样的潜意识?”
塔古斯摇了摇头,他是一个严肃的人,生命对他来说就像是上了发条的钟一般严格而有规律,不存在什么有意义还是无意义的争端:“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你还只有二十五岁,而我今年二百五十岁,处于吸血鬼的新生代,对于我们来说这种感触难免有点伤春悲秋之嫌,多半不是我们自己有感而发。”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幕 伏击 XI
因斯塔龙张大了嘴巴。
他差点呆住了:“……我的天,你竟然说了这么大一段废话就为了反驳我?我是该为此感到荣欣还是不知所措,好像自我认识你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还有我的老伙计,你这话有点九凤人的味道了,我不知道你还有语言学家的天赋?”
塔古斯看了他一眼:“一直都有,只是你没注意到罢了,在我一百岁生日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会去当学者的。”
可怜的黑勋爵同学顿时翻了个白眼。
“那么你说怎么办?”他指着布兰多,又指着布兰多旁边的博班说道:“那是勃兰克,你知道他是谁吧,安妥布若公国的一代雄主。天哪,我们如果把这两个人一起带回永亡之境,那就等着陛下砍我们的脑袋吧。”
塔古斯却看了看那边,有点默然不语的样子。
“走一步,看一步。”他答道。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塔古斯。”
“是不像,”塔古斯答道:“因为就是。”
因斯塔龙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伙计其实还是很有点幽默天赋的,虽然他自己可能不这么觉得。
现在他开始有点承认对方确实有成为学者的潜质了,因为他们一样的神经质——在他看来的话。
然而那并没有什么卵用。
……
“第五列,第七行……第八行……”
德尔菲恩吃力地在梯子上支起自己的身体,脸色白如薄纸。汗如雨下,细细密密地密布在她近乎透明的肌肤上。
但她小心地不让任何一滴汗水沾染到书架上,那是致命的失误。绝对不能被允许。
她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本书上,书架上有经常抽取的痕迹,那本厚厚的大脊上篆刻的烫金的书名十分普通,是罗萨林家族的系谱,这样一本书一眼看过去仿佛确实有经常被抽出来翻看的价值——一些贵族们喜欢缅怀自己家族的历史,家族的过去越辉煌,现状越黯淡——就越喜欢。
罗萨林家族似乎刚好符合这个规律。但德尔菲恩心中有一种直觉,告诉她自己猜对了。
她轻轻喘了一口气,收回手。将洁白的皓腕与手掌上细细密密一层汗珠在裙子上擦干净,这个失礼之极的动作是她平日里怎么也不会做的,那是下人们才会干的粗鄙的事情。
但人不是生来粗鄙,当然高贵也是一样。宰相千金现在就要证实这句话。
细心地擦干净汗水之后。她将带滚轮的梯子靠过去一些,伸手够到书架上最边角的那本书,小心地,尽量顺从它原本的主人取出它的方式将那本书取出。
“第五列,第八行,《罗萨林家族史》,三百三十二页,第三段。第七句到第十八句之间,你找得很准——”
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在德尔菲恩身后响了起来。那是个有些温和轻柔的声音,仿佛绅士一般小心翼翼,生怕吓到她似的。
但精神高度紧绷的德尔菲恩还是被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厚书脱手落下,重重地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她自己也一个踩空,身子向后仰去。
她尖叫一声,从半空中落下,忍不住闭上眼睛,记得自己背后是堆放书的一张小几,如果磕在那上面,多半是要死了。
无数纷杂的心思从她脑海之中奔涌而出。
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或许正如祖父对自己的评价,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想法还是太过简单偏执了,玛莎用一个个教训告诉了自己这个答案,但在一切的最后,自己还是忽视了这一切。
她心中想到的不是仇恨,也不是那个在火焰中燃烧的帝国与垂死的白银女王。
她眼前纷杂呈现的幻境之中,看到的是明媚的午后阳光,是自己的祖父的马车沿着蔷薇走道缓缓驶入绿茵缭绕的庭院之中,尼德文家族那颗巨大的柳树下,老人越来越佝偻的身形。
属于巨人的时代终于落幕了,帝国的至高者得到了他需要的一切之后,他的女儿,开始剥夺这个古老家族曾经的光辉。
她要报复。
为了祖父,为了父亲,夺回尼德文家族应有的荣誉。
她忽然记起在某个和风熏人的夏夜,自己与艾尔曼相拥在帝都那条情人河的道边时,艾尔曼问自己的那番话:
“德尔菲恩,你告诉我,你究竟在意的是我的身份与我背后的家族,还是我自身。”
她记得当时自己笑了,因为这个问题多么可笑啊,她记得自己那时候看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的目光还有些戏谑:
“艾尔曼你怎么能这么天真,在帝都的贵族圈子之中还有政治之外的婚姻与爱情么?”
“我爱你,也在意你身后的家族还有你的身份,因为如果你只是一个下等人,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艾尔曼那时候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德尔菲恩心中忽然有些失落。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爱与恨,或许混杂了一些不应该有的东西。
但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非是在艾尔曼温暖的怀抱中,而是在一个有些陌生的人的怀里。
那个男人微笑着看着她,双手穿过她脚弯与肩膀背后抱着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彬彬有礼地将她放在地上,她赤着脚,可以感觉到厚厚的手工地毯挠着自己的脚心。
“太过唐突佳人了,但我这个人总是忍不住爱显摆,坏毛病总是难以改掉,”那个男子看着她,黑色的眸子犹如两粒明亮的黑宝石,他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容貌有些阴柔,但却绝不会让人认为偏向女性化。
他笑着对德尔菲恩说道:“如果吓到了德尔菲恩小姐,还望见谅。”
“房奇。”德尔菲恩靠在书架上,脸色惨白,微微有些哆嗦着说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随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面色一沉,换了个问题道:“那时候的声音也是你在捣鬼?”
只这么片刻的时间,她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当初她在昏迷的状态下在梦中听到的那个声音,正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和他平日里与罗萨林领主交谈时的声音截然不同,然而此刻却显露无疑了。
她不是笨蛋,自然明白自己上了当。
“罗萨林的领主大人对我们戒心太重了。我恰好需要个对于他来说戒心不那么重的人来探寻他的秘密,但收买一个人的代价太高了,那人身边的人要不是太过庸碌,要不就是难以下手……”房奇对于德尔菲恩的指认毫不避讳。他双手环抱。斜倚着身子耸了耸肩道:“只有德尔菲恩女士你的经历十分有意思……唔,我相信我没逼迫你什么。”
德尔菲恩脸色一变,怒道:“你窥探了我的记忆!?”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不过我就是忍不住,对不起,希望您见谅。”房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过您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孩,我也没看到什么多余的东西,这你一定要相信我。而且你生活中的细节也不是每一个存在于你的表层意识的——我的意思你应该能够明白吧……”
德尔菲恩面色如铁,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瞪着对方,就当她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刻,那家伙似乎终于发现自己说得有些太离谱了。
他赶忙闭上嘴巴,改口道:“唔……对不起,不过我总得要解释清楚,毕竟这关系到我的名誉。”
“闭嘴……”
宰相千金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来。
“好好,德尔菲恩小姐,你消气,我听从女士的吩咐!”那男人立刻举起双手道:“不过我相信我们还是有共同的话题的,你既然见过那些东西,那么我大概能猜到你想做什么,你眼下的行动也证明了我的想法,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德尔菲恩沉默了片刻,本想要发作,但强行压下去了自己的冲动,冷淡地开口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房奇从她身边走过,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本书,哗哗翻动书页,然后合上书本,抬起头对她说道:“本来德尔菲恩小姐你对我们的帮助到此为止了,不过你给了我一个惊喜,或许你可以解开翡翠之谜。”
“你想要我为你解开翡翠之谜,凭什么?”德尔菲恩冷冷地看着他:“我不在乎一死。”
“我也不希望您这么一个大美人去死,德尔菲恩小姐,”房奇答道:“没那么严重,这只是一个交易,你要拯救世界,我也要,毕竟我们谁都不想死,你应该知道翡翠之心只有这一个用途而已。”
“它还可以让你登上王座,不止是九凤的。”德尔菲恩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道。
“那只是个附带的作用,”房奇不在乎地答道:“或许对我来说可能有点在意,但反正对德尔菲恩小姐你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是吗,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可以帮你解决他。”
“我不需要——”
“真的吗?”
德尔菲恩动了动嘴巴,但她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看着对方道:“你打算找那个人的麻烦?”
她的语气中有些冷笑的意味。
“事实上不是打算,”房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怀表,打开表盖瞅了一眼:“如果我的手下们还算守时的话,眼下已经找上他的麻烦了。”
“那你麻烦大了……”德尔菲恩有点可怜地看了这家伙一眼,冷笑道:“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幕 伏击 XII
费了好一番力气,罗萨林领主才悠悠醒转过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让众骑士搀扶着自己,神色复杂地来到布兰多面前。颤巍巍着一身肥肉,毕恭毕敬地匍匐下去,打算亲吻布兰多的靴子,好向对方请罪,罗萨林家族的威严,还有他的尊严,这一刻仿佛都顾不得了。
当然事实上这位领主大人认为在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面前,这些本来也不算什么——他不是罗萨林历代家主之中最杰出的一位,但至少脑子还不算愚笨,先前虽然受了点惊吓,这一刻也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
无论是自己的卫队长,还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按照九凤一带的俗话来说,就是传说中的云巅之上的存在,对于这些人来说,只要罗萨林家族还不想在雨燕平原被除名,那么就万万不能得罪。
他心中满是后悔,答应了与鬼车的人合作,心中满满以为对方会庇护自己,自己的确也是这么想的:在雨燕平原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就算是九凤皇室的力量也不能拿他如何,毕竟玉凤一脉的极之剑圣也不会轻易到国境之外,那些人还要防范鬼车的剑圣在国境之外对他们展开算计埋伏。
而在这片土地上得到了鬼车的青睐,对于罗萨林家族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
但万万没想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九凤的皇室的确还没什么动作,他却在自己的领地上一脚踢上正铁板。看着面前两个货真价实的云上之人。罗萨林领主心中五味陈杂——虽说其中一个人是自己的卫队长,或者说前卫队长,不过他脑子还没有犯迷糊。心里跟个明镜似的,明白像是博班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真的心甘情愿地待在罗萨林这样的小地方,他在没有暴露身份之前可能还可以隐姓埋名充当家族的卫队长,但他表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之后,像是罗萨林这样的地方就已经留不住对方了。
就算是真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反而会给家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要说他早已荣光尽逝的家族。就算是雨燕平原上那几个有名有姓的大家族,也未必能提供给对方足够的舞台。
那不是罗萨林家族能够参与得进去的游戏。
他脑子很清醒,也不报这样的幻想。他先前虽然还在怀疑对方为什么会隐姓埋名藏在罗萨林家族之内——或许是为了自己家族中的那个秘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但到了这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真正重要的是做为一个聪明人必须随时随地明白自己当前的处境,这是上一代罗萨林的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教导他的话。那怕眼下他自己也已经年过半百,但仍旧战战兢兢地牢记着这句教诲。
他记得自己的父亲算得上是罗萨林家族这几代人中最杰出的一位家主,自己远远比不上,但他至少有一点好,那就是有自知之明。
这一刻鬼车的青睐已经顾不得了,因为他若不这么做,只怕立刻就没有以后的事情了。
这位罗萨林的领主不了解布兰多,勃兰克同样也一样。
他看着这个自己可以说一手带大的领主大人就这么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低头去亲吻布兰多靴子上的尘土,面上的神色一动不动。他不是个冷血的人,但他曾经也是一国之主,心中早已不存在某些天真的想法。
他心中明白对方要想在雨燕平原这个纷乱的地方生存下去,这是作为弱势一方必须要作足的态度,这和尊严无关,因为在缺乏必要的实力时,那其实是多余的并且反而有害的东西。
就和罗萨林领主心中所想的一样,他既然已经表露出了极境剑圣的实力,就不可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他终要离开,不能再庇护老领主留下的这个有些残破的家族,而他离开之后,对方就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在雨燕平原之中立足了。
九凤或许不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但在雨燕平原,这样的思想却十分流行,勃兰克在这个文化氛围之中浸淫了几十年,或多或少难免受到这样的思想的影响。
但布兰多却并不一定认同,尤其是看这个一身肥肉的家伙像是个球一样在自己面前匍匐而下来吻自己的靴子的时候,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他都有些受不了,只用手一托,三条银线凭空产生便将这位领主大人给架了起来。
“不必了,我还没那么小家子气。”布兰多看着对方答道。
罗萨林的领主大人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同时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勃兰克。勃兰克对他点了点头,答道:“听布兰多先生的意思吧,他是我故交之后,不会为难你的。”
罗萨林领主面色一阵变化,最后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看布兰多,再看看自己的卫队长,心中满是后悔,一想到自己竟然带领着一群‘蚂蚁’主动向对方挑衅,就忍不住在后槽牙一阵阵发酸,同时在心中暗叫晦气。
可谁又能料得到,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会有这样的实力呢?
那个号称千年一出的天才,鬼车一脉叫做房奇的家伙,鬼车将他吹嘘得天上有地下无,在没见识过更高层次的力量面前,他也的确被忽悠了一段时间,为那个年轻男人的实力感到惊叹。
不过现在他就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起来:“什么活见鬼的千年一出的天才,真是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他心中已经把自己错误判断布兰多实力的责任,推诿到了这位鬼车一族这位千年来最杰出的天才身上。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且不说鬼车这位天才的成色究竟如何,但布兰多的一身实力却切切实实是才外挂得来的,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不会找得出第二个来。
不过无独有偶,像他这么想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勃兰克心中也在为布兰多的实力而感到惊叹。不过他倒不是因为布兰多极境的绝对实力而感叹,他不像前者那么没见识,明白在沃恩德有一些来自于古代的传承可以迅速地提高一个人的实力,这些传承对于一般人来说可遇而不可求,但对于帝国联军元帅的后人来说,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罕见。
至少他就知道,当初在最后一战的战场上,达鲁斯大人和女王陛下应该是得到了与黑暗之龙有关的传承的。
但真正让这位联军的副元帅感到惊叹的是布兰多的剑术境界,这是只有需要日积月累与卓绝的天赋共同作用之下才会产生的东西,在他与对方的交手之中他可以轻易感觉到这位元帅大人的后人的剑术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距离一个战士的最高境界也就只差那么一步之遥而已。
这样的剑圣在沃恩德,甚至在克鲁兹也并不是没有,至少据他所知在帝国内部就有好几个,不过像是布兰多这么只有二十岁——甚至在五十岁之前的,都是一个没有。
对于布兰多这样的怪胎,勃兰克也只有在心中感叹,不愧是达鲁斯家族的怪物血统,和他的祖父一模一样。
布兰多看了毕恭毕敬站在那里的罗萨林领主一眼,心中明白自己应当算是‘说服’了对方,当然,他心中清楚这里面有哪位帝国的联军副元帅勃兰克的功劳,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的态度是什么,但至少目前来看,应该算得上是友善的。
他回过头看了凰火一眼,小姑娘也正盯着这边,她漆黑的眸子里有些期待,布兰多心中明白这位九凤皇室的皇女殿下想要自己问什么,他点了点头。
再一次转过头,他对罗萨林的领主开口道:“虽然说我知道我们之间只是一个误会,领主大人,但我也知道这个误会并不是偶然发生的,对吗?”
罗萨林领主心中突地一跳,他心知肚明对方不是笨蛋,虽然心中早料到这个问题,但这会儿仍旧不可避免地卡了壳。
他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回答,都务必会得罪双方中的任意一方,他心中一度希望布兰多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但他心中也清楚,就像他知道对方的存在一样,这个年轻人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认真的说,比较起来他更不愿意得罪鬼车,因为罗萨林家族必须要在雨燕平原立足,就算这个年轻人答应庇护他,对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留在这里。但鬼车一脉在此地扎根多年,其势力范围早就根深蒂固羽翼丰满,任何一个要在这片土地上讨生活的人选择得罪鬼车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但更为现实的是,如果他敢说个不字,他觉得罗萨林家族会消失得更远。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比较好说话,但谁知道他的剑是不是也一样好说话?对方或许还有些属于年轻人的怜悯心和仁慈,但不代表对方是傻子。
“我……”
他干巴巴地开口,然后从一旁自己的前护卫队长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才结结巴巴地答道:“是……是……”
“也就是说,你和你的骑士们来找我的麻烦,并不是因为下午我在大人您的旅店里面闹事,而是因为另有原因对吗?”
“这个……”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幕 伏击 XIII
布兰多其实可以去询问勃兰克,但他并没有选择这么做,他虽然不知道这位联军的副元帅待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但从对方对这位领主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地方或许还是有那么点感情的。
他觉得自己如果真开口去问的话,对方未必不会告诉自己真正的答案,不过那样看起来像是对方对于罗萨林家族的一种出卖,或许看在自己祖父的面子上,对方不会计较什么,但他却不想这么欠下一个人情。
再说他不觉得自己没办法‘说服’这个看起来就没几根硬骨头的领主大人。
“我刚才可听到你说的话的,领主大人。”他提醒对方道。
“什……什么话?”
“你打算让你的骑士对凰火动手,作为堂堂一个领主,你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和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吧?”
“这个……”
“好了,领主大人,我想听实话,你不用担心有人会给你找麻烦,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敢对你动手。”
果然来了,罗萨林领主忍不住苦笑,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愿意相信这个年轻人有这个能耐,可对方显然不可能一直停留在雨燕平原,对方能保得住自己一时,又能保得住罗萨林家族一世吗?
但他明白,自己不得不做出选择,这取决于罗萨林家族是这个时候玩完,还是在这件事之后玩完。
后者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但难免也是一口饮鸩止渴的毒药。
布兰多当然明白这肉山一般的领主大人心中的犹豫。他正想加码好彻底动摇对方的心志,但正是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凰火忽然开了口:
“领主先生。鬼车并非是你的唯一选择,在九凤的历史上他们不过是一群失败者而已,九凤欢迎所有遵纪守法之人,罗萨林家族也未必要偏安于雨燕平原一隅。”
一直以来表现得有些沉默寡言,行止端正有礼的小女孩这会儿却一脸严肃地对罗萨林的领主和在场的所有人侃侃而谈道:
“领主先生的家族离开雨燕平原几十年,与其在此苟延残喘与异怪同归于俊,何不选择一条更加光明的出路。无论是为您的家族还是您的子民着想,难道领主先生不愿意看到罗萨林家族在你的手上中兴吗?”
“这……”罗萨林领主彻底呆住了,他还不敢确定这个小女孩的真实身份。虽然鬼车的人告诉他对方是九凤皇室中玉凤一脉的直系传人,但玉凤一脉的直系传人有很多,能够说这样的话的人却很少。
而且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九凤的储君。如果对方真的是九凤王位的顺位继承人。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找凰火的麻烦。
可惜罗萨林的领主大人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凰火的身份比他想象中还要高贵得多了。九凤一国,储君之位并不是固定不变,但玉凤法师的传承者,有史以来也不过只有那么几个。
前者只需要资格,后者却需要特殊的血脉。
“相信她,她能为她说的话负责。”布兰多对他开口道。
不过他也有些诧异地看了凰火一眼,他当然看得出来。自己面前这座肉山心动了,而这个小姑娘的话就像是恰到好处一般恰巧挠到了他心中最痒的地方。
这位领主大人已经产生了动摇。倒戈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事实上凰火保证的东西并不多,也没有胡乱许什么承诺,布兰多实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呆呆的、有些单纯的小女孩竟然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有严谨而滴水不漏的言辞来。
他走到后者身边,凰火微微向他行了一礼,轻声解释道:“布兰多先生不必惊讶,凰火毕竟也是九凤皇室成员,哥哥姐姐们要学的东西,我也是会学的。”
“没,”布兰多答道:“不过你才十岁吧?”
“在九凤,凰火一直比其他人要稍微聪明那么一点点。”小女孩微微一笑,竟有些俏皮地答道:“不过在布兰多先生面前,便远远不如了。”
布兰多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从她的话里品出些什么来:“你想跟着我学剑术?”
凰火摇了摇头:“看了先生与那人的战斗之后,凰火就明白,凰火已经不可能在剑之一途上走得太远了。”
听她这么说,布兰多眼中竟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你这也能看得出来?”
“我不知道是对是错,但心中有这个想法。”
布兰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小女孩的天赋也太可怕了,这种直感连这种东西都能感觉得出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一度认为自己有系统开外挂已经够离谱了,但和这个小女孩比起来,似乎什么也不是。
毕竟系统只能在绝对实力上帮到他的忙,但在极境之后,其实对他的帮助也就只剩下一个数据化这个世界而已了。
但凰火的这种天赋却可以帮助她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开始可能会比自己慢一些,但到达某个程度之后,她就会厚积薄发,说不定一路突破到真正的完美躯体也说不定。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布兰多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凰火她并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她的时代显然要等到她完全长大之后才会来临,在《琥珀之剑》中那至少应当是星火之年之后的事情,而等到她开始走上这条路,岂不正好是游戏中黄昏降临之后的事情?
那么像是凰火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
她还算不算是凡人?
布兰多皱着眉头看着凰火,隐隐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什么。如果对方身上的潜力代表着黑铁之民的未来,那么或许玛莎的计划并非是不能实现的。
这一刻他心中忽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穿越时空裂隙之后被丢到这个地方来。又突兀地遇上这些人,遇上凰火这样一个有些奇特的小女孩。
或许这本来就并非偶然。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剑客,凰火,”正当凰火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太自然的时候,布兰多忽然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是一个战士。”
“布兰多先生也并非是一个剑客?”凰火有些惊讶地问道:“可布兰多先生的剑,明明是至极之剑?”
“战士未必不能用剑。用剑永远不只有剑圣而已,”布兰多答道:“剑士们依仗的永远是他们的剑,但作为一个战士。依仗的只有自己身经百战的心,那是从野兽一般的杀戮之中搏杀出的一条血路,不经历百死,永远不能够领悟。”
“老师。凰火愿意学习战士之道。”凰火眼中微微发亮。百死而涅槃,这岂不正是玉凤之道?她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仿佛这正是属于她的路。
布兰多却没有直接回答她,只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我不可能一直留在九凤,凰火,作为玉凤一脉的继承者,你也不可能和我一起前往埃鲁因,在前往青玉之丘的路上。看你能学到多少东西吧。”
凰火却摇了摇头,毕恭毕敬地向他执弟子礼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凰火不敢违背。”
没有人不喜欢听话的学生,布兰多自然也一样,凰火这样的态度令他十分满意,这一刻他不禁想起了远在埃鲁因的哈鲁泽,他的两个学生都说得上是优秀,可惜他毕竟不是巫师,小王子与他有师生之名,却没有什么师生之实,事实上等到回到埃鲁因之后,他都打算让学姐来教导小王子了。
要论对黑魔法的熟悉程度,学姐虽然前一世只是个元素使,但她的黑魔法造诣在整个埃鲁因也是数一数二的。
在布兰多与凰火对话的同时,站在大街中央的罗萨林领主也下定了决心,就像是布兰多所看到的,他确实在第一时间就心动了,他虽然不够优秀,但和罗萨林家族的先辈一样,他心中无时无刻不想恢复家族的荣光。
为什么要与鬼车合作,不得不前往雨燕平原避难并不是唯一的原因,否则他只需要将翡翠之谜交给对方就行了,但他没有。其实在内心深处,他未必没有想过令罗萨林家族重现最辉煌时代的荣光,他虽然没有那个能力,但他却偶然掌握着一个先代家主们从来没有发现过的秘密。
罗萨林家族只是缺乏一个契机而已,而现在,这个契机也出现在他面前了。
雨燕平原算什么?鬼车又算什么?虽然雨燕平原的领主们口口声声号称不把九凤看在眼里,但任谁都知道,那是因为他们心知肚明九凤根本不会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的缘故。
如果有机会,谁不愿意前往九凤发展?
罗萨林家族自然也是一样。
他唯一犹豫的是那个小女孩所说的话究竟值不值得信服,但他从勃兰克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在最后,这个卫队长还是没有抛弃罗萨林家族,他心中忍不住有些感动,或许对方真是因为自己父亲的恩惠而留在这里,自己却竟然还不止一次对对方产生了怀疑。
可惜这种报恩也到此为止了,他心中不禁有些可惜。
想到这里,这位领主大人昂起头来,对不远处的布兰多说道:“领主大人,是鬼车,是鬼车的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他们的目的便是凰火小姐。”
布兰多微微一笑,这才从与凰火的交谈中回过头来,他心中对此毫不经验,因为本身就早有所料。他看着这位领主大人,对对方说道:
“我和鬼车不熟,不过想必领主大人应该和他们打过交道了,我没料错的话,他们应该不止让领主大人来充当炮灰送死这么简单吧?”
罗萨林领主的脸一下就变成了猪肝色,不过人心就是这么奇怪,这会儿他反倒没有因为布兰多的讥讽而生气,反而对鬼车产生了怨恨。要不是这些家伙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就让自己到这里来踢上一块正铁板,罗萨林家族岂会这么进退两难?
在他看来,那些家伙分明是要把他当做炮灰处理。
想到这里,他心中难免愤懑难平,点头道:“布兰多先生说得对。鬼车的人让我来拖住你们,他们的人好像前往码头去了,现在想来他们早知道我的人拦不住你,大概是打算在那边埋伏你们。”
既然已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位领主大人便毫无保留,直接将鬼车的计划和盘托出。当然其实他也并不清楚鬼车究竟有什么计划,不过对方好歹在自己的领地内活动,去了什么地方他还是明白的。
但他其实倒是错怪了房奇一行人,鬼车一脉再怎么精明也不可能凭空猜到布兰多的实力,房奇在德尔菲恩的记忆中倒是见过他与克鲁兹人的极境高手们交手的情形,可惜作为一个普通人,宰相千金根本当时不可能记住那些战斗中每一个细节。
更重要的是,凡人的记忆中永远留不下神迹的存在,所以对于大天使爱若玛的记忆,德尔菲恩在潜意识中并没有留下半分。
所以在鬼车一行人看来,布兰多顶天也就是个永远至境实力的高手,按照沃恩德的分级方式,也就是真理之侧到法则巅峰的水平,以他的年龄来看,可能还要更低一些。
所以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罗萨林领主与他的骑士们,再加上那个可能还有些水平的卫队长,拖住布兰多一行人应该问题不大,就算真的打不过,但拖延点时间也是足够的。
他们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前往港口区的柳先生。
这位九凤皇室的护卫,自然早就令他们忌惮无比。
布兰多在听到罗萨林领主的描述之后,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不清楚鬼车在罗萨林的实力有多强,但既然那个叫做房奇的家伙也在这里,想来不会太差。
他顿时皱起眉头,感到柳先生现在的状况可能有点不太妙。
不过这时候鬼车的人应该已经出发有一段时间了,柳先生就算遇到麻烦估计也有一时半会了,他和凰火就算赶过去也于事无补。
说不定对方还会在那里埋伏他们一手。
想到埋伏,布兰多眼中忽然微微一亮,他抬起头来,对罗萨林领主说道:“领主大人,在你的城堡内有港口区的地形图么?”
后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声说道:“当然有,事实上城内还一条密道可以避开所有人耳目通往港口区,”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那是当初先人们修筑城堡时,为了逃跑而留下的后路……”
“很好,这下轮到我们反过来伏击他们了。”布兰多满意地答道,虽然说已经收了凰火当学生,但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陪鬼车的人捉迷藏,如果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些家伙,他倒是不介意帮凰火和柳先生一把。
何况给玛达拉在东方的计划添点麻烦,也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幕 玉珑之耀(中)
    眼见那十一长老已接近玉珑圣剑的召唤法阵咫尺之遥,并将手放到法阵之上,开口念出几段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只觉得那几句话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但布兰多却能隐隐感到对方的气息忽然之间联系上了半空中那头青龙,他心下一沉,看了面前的七长老与三长老一眼,忽然从挂在胸前的悬浮天球之上拿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支有些古朴的长牙骨笛,上有五孔,口端环有金饰,上面印刻着常春藤与持水瓶的女神的浮雕,正是他从提尔摩斯人那里换来的霍夫华德嘉奖号角。
    他一声不吭,直接启动了闪剑,然后是一前一后两道风后九曜,两道人影像是闪电一般同时刺向三长老与七长老,差点将两人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
    “不,不是幻影!小心!他的攻击是忽视距离的!”
    三长老感觉自己寒毛都直竖起来了,雨燕平原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恐怖的人,但他的心却冷静无比,铁心流最是讲究心比坚钢,作为铁心流的一代宗师,越是逼近死亡,越是安之若素。
    他一改单手握剑为双手,唤起心中的铁心之力,由之前所产生的一切惊讶、窃喜、震惊与嫉恨情绪全部消失无踪,都融入冰冷如铁的心灵之中,仿佛面前已经不是布兰多,是一个会活动靶子罢了。
    他连续晃动手中的剑,以剑刃壁障格挡攻来的剑,而另一边布兰多也是头一次施展完美无缺的闪剑,心中正明显地感到那种人、剑与空间之间的融洽感,先前劈裂空间那种明显的断裂感已经完全消失了,手中的剑快了不止一筹。
    那明晃晃的剑刃已经完全失去了轨迹——世人们皆以为炎之王的闪剑是形容他的剑快若闪电。剑光一出便有如电华闪现白茫茫一片,但直到此刻布兰多才明白,闪电的精髓原来在于闪。
    一闪即逝。恍若不存。
    眨眼的间隔,他便已经跨过了数十米的距离手中奥德菲斯刺出了十七剑。每一剑角度、方位、力度各不相同。
    连同风后九曜都被闪剑催发到了极致,带起的魔法分身连续出现在三长老前后左右,仿佛一道连续不断模糊的影墙。
    但更让布兰多吃惊的是,在自己如此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之下,对方的剑幕竟然同样纹丝不动,叮叮当当双剑交击的声音响彻一片,火星子仿佛是流焰的瀑布一般飞溅而下,一连十七剑。无论从前后左右攻出,自己面前这老头儿全部面冷如铁地接了下来。
    更让他惊讶的是,先前他与对方交剑时明显可以感觉出来对方的力量不如自己,但此刻连续交击,每一次交手之后他可以感到一股新生的力量从对方体内涌出来。
    他是不认识九凤的剑术,但若凰火在此一定会告诉他,这正是铁心流的至高奥义之一——‘钢铁专注’与‘卓越招架’。
    若把九凤剑术一并算上,闪剑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攻势剑术,而风后九曜更以诡秘莫非而非强攻闻名,而若以防守剑术之首而论。那么铁心之剑应当冠以最强之名。
    九凤人当地人将铁心流称之为钢铁堡垒,绝非浪得虚名。
    柳先生倒是站在一旁,但后者已经根本看不清楚布兰多与三长老之间的交锋。更不用说给后者提供什么帮助;何况他透支生命召唤古凤玉玦之后,这会儿整个人都已经半跪在地上了。
    没有昏迷过去,都纯粹是因为意志坚韧在支撑。
    不过布兰多也不需要外人的指点。
    他是战士。
    依靠剑术无法解决的事情,他一样可以依靠其他手段解决。战士依靠战场之上敏锐的直觉与求胜的本能而战,等级、装备、地形甚至是人心士气一切都是他们战斗的手段。
    布兰多自然也不例外。
    以闪剑配合风后九曜一轮猛攻皆不奏效的时候,他直接闪身撞了进去,剑尖直指七长老的心脏,丝毫不顾及对方手中寒光闪闪的剑幕。
    “以伤换伤打法?”三长老眉头都不皱一下,同归于尽的剑术可能对别人有些威胁。但拿来对付铁心流的剑圣简直令他不值一晒。
    心冷如铁的他,直接选择了最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法。同样以剑尖直指布兰多的颈项,仿佛也打算同归于尽。
    若布兰多还可以说是有所盘算。那么他就是真正的但求一死,在铁心之境的心境之下,剑士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布兰多当然不可能与这种家伙以命换命,他甚至都没打算开启不屈天赋,因为那恐怖至极的青玉圣剑还倒悬在自己头顶,他怎么敢把保命的能力提前用在这种地方。
    他将头一偏,避开了对方致命的剑锋,但他先一动,便在交锋之中失了先机。三长老同样轻而易举地避开布兰多的剑,同时抓住了机会反击,他冷笑一声,便将剑锋指向布兰多的肩腹之间。
    避得开致命的一剑,但总要留下点纪念,要不你就给我滚回去!
    但他却没料到,布兰多对他这一剑不闪不避,直直地扑了过来,让他的剑锋正切入对方的左侧腹,从那里带起一片玫瑰色的血雾。
    然后后者重重地撞在了自己身上,将他撞飞出去好几个跟头。
    这一轮交锋看起来他似乎是大赚大特赚了,但三长老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失误了:
    对方不是想要以伤换伤,而是想要以伤换路。
    可惜他竟然上当了。
    他耳中立时便听到一声刺耳的惨叫声,不用回头也明白七长老也负伤了,后者实力比他更不济,定然是没做到心如坚钢,在先前那一剑的时候应对失误了。
    他抬起头去,果然看到七长老捂着肩头跪倒在地上,而布兰多已经从他们两人之间杀出一条血路而去了。
    布兰多身上两处重伤,一处在左腹,黑色的绒布风衣上鲜血濡湿了一片,另一处在面颊上,从左额斜跨右眼之间而过,他紧闭着眼睛,鲜血淋淋。
    其实他心中明白七长老中招和对方实力如何一点关系都没有,对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他竟敢当面来换这一剑,也不怕被一剑枭首,实在是胆大包天。
    布兰多自然不是胆大包天,只是对自己的防御力自信而已,何况他更想速战速决。
    他一招得手,便不给对面丝毫反应的时间,立刻向前一个鱼跃两个鬼车的大长老之间穿了过去,同时端起手中的嘉奖号角将里面金光闪闪的琼汁倾入口中。
    这金液刚一入口,一股清凉的感觉顿时从四肢百骸之间舒展来开,面上和小腹处的疼痛骤然一轻,鲜血立时止住,虽然效果没有天使心瓶那么恐怖,但霍华德的金酒的表现已经比二号圣水还要好很多了。
    但布兰多这时候却怒目圆睁,心中大叫了一声坑爹,他自然没忘了那金酒还有力量加成效果,但没想到力量加成效果是这么来的——
    酒液入喉,布兰多立刻感到脑子里一阵发烫,眼前顿时一阵发紧,仿佛产生了一种肌肉都鼓起来一圈似的错觉,这种感觉与他激发亡灵骑士水晶时的感受很像,只是那个是瞬时的,但这个却是一个持续状态。
    而下一个瞬间,他就感到自己的脑子好像中了重重的一锤。
    那并不是他被偷袭了,或者被提尔摩斯人算计了。
    而是某种再原始不过的状态——
    他喝醉了。
    “尼玛坑爹啊!”布兰多心中恨不得把提尔摩斯人拖出来打一顿,竟然没告诉他这酒液还会有副作用。
    而且就算有副作用,也没告诉他这副作用会这么大。
    布兰多只感到天旋地转,心中只剩下一个哭笑不得的想法:
    靠,这酒后劲好大!
    他踉踉跄跄地一步向前,他的力量本来在踏入要素境之后就已经可以说是远远的非人了,事实上人类的身体成长在黄金领域之后便已经趋于最大化,要素之后提升的更多的是法则之力,身体属性本身已经很难有之前那样数倍、数十倍的提升,这一点从他自己的属性面板上便能看得出来。
    这种情况一直要持续到完美躯体之后,身体属性才会进一步长足进步,但与从白位到黑铁,再从黑铁到白银、黄金领域那种几十上百倍的跨越,也还差得远;可以说单纯从实力成长的幅度上来说,从凡人到要素之境这一个阶段,凡人的确算得上是整个沃恩德世界最有潜力的种族之一。
    而百分之二十五的总力量增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几乎是从要素之境到法则巅峰后期力量的全部成长,或者说从极境到完美躯体这个阶段力量的全部提升。
    等于说布兰多这一口酒液下去,单从力量上来说,便已经有了圣贤领域最巅峰时代的水准,而他自己还没有察觉,只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像是个嗜酒如命的烂酒鬼一样竟下意识又灌了一口酒。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幕 玉珑之耀(下)
这一口酒下肚,布兰多只感到浑身仿佛都燃烧了起来,他‘砰’一脚踩在广场上的地面上时,仿佛是古希腊的英雄,半人半神的海格力斯,‘啪嚓’一声将半个广场都踩裂了。(.)他借着这力道升腾而起,像是一枚炮弹般向前射去,在他脚下,广场轰隆一声向下凹陷了五六米之深。
三长老手持玉剑本来正想追上去,但看到布兰多脚下因为广场崩裂而飞射出的石板不禁骇然失色:
“这他妈是什么鬼!”
一向还算有涵养的他这时候竟也忍不住大暴了一句粗口,然后反过长剑乒乒乓乓将那些石板全部磕飞,一轮剑舞下来,竟发现自己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再一看七长老那边,竟然已经被碎石掩埋在了下面。
“啊啊该死,谁能告诉我究竟是从哪里蹦出个这样的混蛋来!”
布兰多却对被自己抛在身后的三长老浑然不觉,认真的说他现在脑子已经是一片混沌了,那金酒的后劲大得吓人,根本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而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提尔摩斯人似乎把这事情习以为常,事先竟然没有提醒他
是啊,女武神从风与露中收集来的金液,那是为勇者英灵们酿造的美酒,既然是酒,怎么可能没有副作用呢它的副作用显而易见的就是醉酒。
而这是神之酒,它的力量便不用过多赘述了。
布兰多此刻便处于这样一个状态之下,他脑子里原本清醒的思维已经彻底荡然无存,只剩下犹如野兽直觉一般的本能,这本能让他可以敏锐地感到周遭的危险,记得自己在此之前的唯一一个目的:
那就是阻止那个该死的家伙召唤那个活见鬼的什么圣剑!
他选择的方式简单而直接。
借着酒意,狂热印记,开
甚至有些不耐烦地将手中有些碍事的长剑反手一丢,便让炎之圣剑犹如一道金色的流云焰射向后面的三长老,先前还能与布兰多打得有来有回的三长老面对这一剑直接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洞穿了腹部。
还好这一剑已经脱手,没有附带任何法则之力。只是单纯的物理伤害,否则此刻这位倒霉催的鬼车长老此刻恐怕就要直接爆体而亡了。
饶是如此,他也是痛苦地捂着肚子倒了下去,双眼一闭便昏迷了过去。
那金色的流焰穿过他之后。正中后面的一座木质的起吊机,将之一削为二,轰然倒下,接着又击中后面延伸向海湾中正在熊熊燃烧的栈桥,竟连带海面一起生生劈开。
‘哗啦’一声巨响。在奥德菲斯化为无数火焰碎片消失之后,破开的海面才犹如两道分开的墙壁一样轰然坠下,在海面上形成无数白色的漩涡。
但布兰多却看都没看这一幕,他只盯着还满头大汗跪在法阵边念念有词的十一长老,双手捧着金色的号角,一头直接撞了上去。
“你死定了啊啊……!”
十一长老惨叫一声,整个身体都化为一片血雨支离破碎,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空中落下一个黑漆漆的替身草人,但片刻之后那草人竟也‘啪’一声炸裂开来。
它的主人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布兰多这个时候却抬起了头来。对半空中那车轮一般巨大的两只眼睛对视着,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重重地施加在他身上。
十一长老虽然已经身亡,但布兰多却看得清楚,在那青龙的虚影之中,十一长老的灵魂分明满面怒容,手持青玉圣剑正指着他的头颅。
对方没有开口,瞳孔之中也缺乏生者的气息,就仿佛是一个残存的意志,但亦足以执行他生前的意念。
布兰多却怡然不惧。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像是要燃烧了起来,作为纯粹的元素生物,提尔摩斯人用来庆祝的金酒实在不是人类可以消受的,纵使是极境高手也不例外。
脑子里闹哄哄一片。仿佛是奥丁的金殿之中无数的英雄豪杰正在举杯庆祝,他脑子发热,举起号角便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几乎将号角中的金酒喝了一半。
若是有提尔摩斯人在此,只怕也要对着布兰多竖起大拇指,说一个服字。不愧是酒中豪杰。
可惜布兰多这会儿连丝毫自觉都没有,在将那半号角的酒液灌下去之后,他就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但身体之中的力量却在熊熊燃烧,高达百分之一百二十五的力量加成直接让他的力量属性彻底破表了。
可以说在他的巅峰时期,单论力量的话,现在的他也可以一个打三个。
只听啪擦啪擦的几声裂响,布兰多的上衣与裤脚全部裂开,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他浑身皮肤发红,仿佛煮熟的虾子一般,内里血液滚动,竟发出犹如雷霆一般的声音。
“来吧,杂种!”
毫不例外的,布兰多便开始耍酒疯了,他抱着号角,大大咧咧地昂着头对半空中的青龙喊道。
青龙乃玉珑圣剑之魂,类似于奥薇娜一样的存在,高傲无比,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凡人污蔑,更不用说此刻十一长老生前残存的意志还在,虽然做不到执掌圣剑,但影响它的判断还是没有问题的。
它立刻发出一声咆哮,卷起不知几百米长的尾巴将半空中的青凤扫向一边,然后便一头向布兰多扎了下来。
“不好!”与古凤心神相连的柳先生被玉珑圣剑一尾巴甩得气血震荡,差点直接喷出一口血来,但他看到这一幕时却心下暗自焦急。
先前仿佛奇迹发生一般他亲眼看着布兰多把鬼车一众料理了个一干二净,眼下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布兰多死在这个地方。
对方可能和他没什么关系,但对方是唯一一个能将小姐带走的人。
何况对方的实力更是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有这样的实力,鬼车又能奈小姐何?柳先生心中一急,便立刻强行消耗生命去命令古凤,在他拼了命的情况下,那原本已经有了些退缩之意的青凤又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张开双翼便向青龙追了过去。
然而这个时候布兰多干的事情却让柳先生想吐血。
他看到那个年轻人竟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虽然确实也是喝醉了酒从地上拔地而起,一拳向半空中的玉珑圣剑轰去。
面对这样的挑衅。玉珑圣剑自然勃然大怒,也举起爪子一爪向着布兰多迎了过去,只听半空中啪啪嚓嚓一阵犹如雷鸣一般的巨响,布兰多便像是一颗流星一样从哪儿来便飞回了哪儿去。
他轰然坠向港口之中。砸在一栋仓库上,将那座几千平方米的建筑砸得灰飞烟灭,连同里面正在熊熊给燃烧的货物一起化为了齑粉。
半空中盘踞的青龙冷笑一声,看也不看身后正追来的古凤一眼,直接一头扎下。向着布兰多坠落的位置直追过去,显然是打主意要赶尽杀绝。
作为上一任圣剑之魂,它的战斗经验自然也丰富无比。
而直面了近神的含怒一击,躺在废墟中的布兰多哇一声吐了一口血,只感到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置,不过他脑子里浑浑噩噩一片,根本没有什么害怕之类的感情,仿佛一片混沌之中只剩下狂怒与熊熊燃烧的战斗意志。
不知道为什么,布兰多这时却反而想起自己与黄昏之龙一战时的场景,混沌之中那纯粹的愤怒与战斗的本能。仿佛与此如出一辙。
他好像没事人一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一个翻身站了起来,青龙的爪子正从半空中覆盖而下,但布兰多却第一时间是捧起号角咕咚咕咚将剩下的酒一干而尽。
接着他怒吼一声,再一次向着半空中的青龙直射而去,一拳击中青龙爪子的正中心,一声仿佛天空断裂一般的巨响,连带整个港口都震动了一下。
但在柳先生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布兰多竟生生将玉珑圣剑的这一击给挡了下来。
柳先生张了张嘴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后他身子微微一晃,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而失去了他控制的青凤在发出了一声利鸣之后,浑身燃烧起熊熊烈焰,从半空中一头向玉珑圣剑撞了过去。
此时此刻青龙正和布兰多对峙在港口上空。力量完全增幅状态下的布兰多简直像是一头魔神,他的力量此刻已经完全不逊色于真正的白银躯体巅峰状态,而玉珑圣剑在属于它的那个时代自然是近神之剑,它的主人想来也是天青骑士那样的传说人物,可惜在这个时代,荣誉并不属于它
在察觉到背后撞过来的古凤玉玦之后。玉珑圣剑之魂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
但正是这个时候,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地方,港口附近的一条熊熊燃烧的小巷中,几个人正抱头鼠窜而出。
为首的女士躲过滚烫的浓烟,冲出广场时抬头一看,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找到了,那奎尔,那果然是翡翠之心的力量!快,快动手,拉神的使者也在那里,快帮他一把!”
在她身后不远处,精灵游侠神色复杂地看了半空中一眼,才默默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来。
……
(ps:今天的两章奉上。哎,又是月末了,老实说最近状态很差,卡文卡得厉害,写作质量也被状态拖得下降了不少,要换以前估计在下又得断更去思考人生了,不过琥珀毕竟拖了那么久了,再说也实在不好意思让各位再等,所以还是坚持在写,反正慢慢写,好在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最近几天终于感到稍微好点了,果然还是要自我克服才行啊,摸摸各位,发几句牢骚,顺便求下月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回归的神
当第五把圣剑冉冉升上天空时,前排的亡灵忽然之间停下了脚步,后面的尸巫与亡灵巫师学徒们由于视线被挡,还在焦急地督促着骷髅士兵前进,前后排的亡灵彼此撞在一起,一时间战场上一片混乱。
直到有人发出一声沙哑的尖叫声。
“圣剑裁灭!”
“快退,快退!”
不需要拥有智慧的亡灵指挥官们下达命令,那些不知疲倦、从来不会感到恐惧的低阶亡灵心灵深处仿佛第一次被不安的情绪所主宰,它们深陷的眼眶中灵魂之火剧烈地跳动着——挡在最前排体格庞大的十字军刽子手已经开始后退,这些高达十五六英尺的骸骨巨兽蛮不讲理地撞入后排骷髅士兵与弓箭手的集群中,巨大的胫骨仿佛是攻城锤一般扫得这些脆弱的亡灵成片成片地倒下。
接着玛达拉的中阶尸巫们便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与下层尸巫以及那些骨头架子之间的联系,它们震惊地看着整个战场上成千上万的白骨海洋开始溃退,它们席卷一切,甚至比它们所熟悉的人类军队退溃的场景更加可怕,更加具有毁灭性的。
因为它们的数量更多。
后排的尸巫集群与吸血鬼集群首先被冲散,在战场上也要保持优雅的吸血鬼贵族骑士们这会儿不得不放弃风度,变蝙蝠一群群从战场上飞了起来,他们虽勉强能克制内心中的不安与恐惧。但在一片混乱之中却找不到指挥,只能一哄而散向着女王陛下的方向飞去。
随后黑骑士们也被波及,来自于亡月之海中部地区的高贵黑暗贵族们出身于各个黑暗贵族家族与领地之中。它们是亡灵军团中最为高傲的一支军队,通常来说也是战斗力最强的一支——甚至不逊色于巫妖与骨龙。
不过黑骑士们在战场上的作用来自于重骑士集团冲锋,得益于亡灵的特质,它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支能够打出墙式冲锋的铁骑,因此被称之为布罗曼陀的铁幕,但此时此刻,当这面铁壁面对成千上万退溃的骷髅士兵时。也发挥不出丝毫作用。
就像人类的骑士们一样,这些爱惜羽毛的冷酷骑士们也在第一时间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它们挥舞着手中长长的马刀,带上自己的家臣与侍从开始徐徐后退。
黑骑士一退,基本上就宣告了亡灵阵线的崩溃。
在芬霍托斯海峡北面,苍白骑士的指挥官。巴巴罗萨公爵在战场外围看到这一幕,他犹如鬼灵一般的容貌上满是愁容,它抬起头看着半空中那柄闪耀着黑色光芒的奇形巨剑,眼中更是露出了惊惧之色,当那个尸巫领主(也就是高阶尸巫)的副官上来询问时,这位亡灵公爵毫不犹豫地下大了撤退的命令。
裁灭,毁灭一切之物——
“女王陛下……我、我们怎么办……”艾萨克张着嘴巴,他虽然是人类,但他那光秃秃的脑袋上肌肉显得松弛而苍白。眼眶深陷,四肢枯瘦,使他看起来比骷髅更像是一具骷髅。
他没想到。女王竟然回应他的这个问题,玛达拉的至高者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他发现对方那双冷漠的眸子里,竟然闪耀着狂热的光彩。
“陛……陛下?”
“你知道黑之预言上如何描述这一幕的么?”
“我……”
女王冷冷一笑。
“巴拉基列沃公爵派你到这里来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你再也回不去了。”
“陛下,不——”艾萨克瞪大眼睛。他看到女王将手按在他的胸口,轻轻将他向后一推,他身体一轻,眼前的景物便飞快地后退起来。
“啊——”这位亡灵炼金术大师发出一声惨叫,从高台上跌落而下,咔嚓一声轻响,无数支长矛便从他身上穿刺而过。
艾萨克像是垂死的鱼一样猛地一挺,它张了张嘴巴,黑色的血沫子喷涌而出。
苏菲雅冷淡地看了这个方向一眼,转过身去。
战场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幕。
所有亡灵领主都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半空中冉冉升起的圣剑裁灭,虽然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把圣剑,但就像是面对天敌时那种自然而然的感觉,恐惧止不住地从它们心灵深处涌出。
那些意志坚定的巫妖们还好,多数战士出身的亡灵领主们甚至瘫软在了地上。
接着开始后退的黑暗骑士,它们坐下的骨骸战马一匹接着一匹跪倒在地上,将它们从马鞍上惯了出去,少数倒霉蛋甚至摔断了脖子——虽然对于亡灵来说无伤大雅,但也足以让场面上一片混乱。
黑暗的君主降临了。
它必将主宰一切。
一圈黑色的波纹从圣剑裁灭上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出去,战场上的亡灵忽然成片成片地跌倒在地上,它们的躯壳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却早已熄灭。
数以千万计的灵魂之火从战场上飘了起来,飞向半空中的漆黑圣剑。
苍之诗上如此描述道:
‘太初,
一个思想中诞生的世界,
一切之始,
世界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水与风,火与闪电环绕一切。
然后生灵从水中诞生,
繁衍于大地,
又受风庇佑,
由火焰赋予智慧,
玛莎从口中说出一个名字——那因塔。
光,暗,风,水,火,土,
六元素环绕这个世界,
本原的法则又形成了一万四千位神祗,
掌握这一切,
这事就成了。
----苍之诗,起始之书
其中一位神祇,掌管着众生之末的死者的国度,它就是海拉,冥界之神。传说海拉陨落之时,冥界的权柄遗失于现世,它一分为三,其最重要的一部分,即水银之杖,遗失在大地之上,建立一个永亡的国度。
但玛达拉代代相传的传说中,海拉终归会回来,它会收回冥界的权柄,当那一日来临之刻,便是亡灵们永眠的安息日。
如今。
死者国度的君主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几乎所有的亡灵,这一刻都感到了冥界巨龙海拉的复活,它在天空中,构成它的十七颗星辰熠熠生辉,早在君之年(chaos327)以前,这个星座就已经崩灭于虚空之中。
而这一刻,芬霍托斯深紫色的天幕上,它与战争之龙并列,在狂怒之阿尔弗斯以北三十五度的天空上,构成一朵黑色玫瑰的形状。
十七颗星辰的星辉,齐齐落在布兰多的身上。
“十七颗卫星,海拉只是一位次级权限的神祇啊……为什么会有它的权限?”
芙西娅仰着头,喃喃自语道。
元素疆界之外的虚空之中——
两人一狼达成了最后的协定。
“海拉是洛基与安尔伯达的女儿,当日她的存在便是告死者计划的一部分,第一代仲裁之们规划出这十七颗卫星,划定了它的次级权限,是因为重启世界永远并非是先民们的第一选择,玛莎要让我们记住,那永远是最后,最无奈的一条路——”
苏菲雅看着散发着荧光的大气层,静静地说道。
“如今尼伯龙根之戒的权柄行于大地之上,他是这个时代最后一位君王,而你和他将是执掌这个时代最高权限的两个存在,如同第一代的先民与玛莎,而现在,你们必须共同决定这个世界的命运。”
“我自然明白,”仿佛之前发生了什么,埃希斯显得有些虚弱,它巨大的身体一如先前白的状态一般,变得虚幻半透明起来:“他也会明白这一点的,凡人的时代并非是一个时代就可以建立起来的,至少一次我们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和经验,将有一天,或许那真会成功——”
她摇了摇头:“虽然我并不怎么看好。”
“你必须坚定信念,埃希斯。”白皱着眉头答道。
“是玛莎大人。”苏菲雅静静地说道。
“这不需要你们来告诉我,在我和它同化的一刻,我就和这个世界的秩序化为一体,”埃希斯骄傲地答道:“这种同化本身就不是她取代我,也不是我取代她,我知道她留下了一些小手段,不过我也不会去计较——倒是你,小精灵,你在细胞核一十四中留下了一些什么东西,为什么我进不去?”
“细胞核十四本来就是伊莲的领域,那是这个世界最神秘的领域,纵使是玛莎,也不是万物的主宰,你是创造它们的人,但并不是独裁的暴君。”白淡淡地答道。
苏菲雅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哼,我不和你们计较,至少你们还算守信。”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承认这一点,也好,既然我们达成了一致,那么接下来轮到你实践承诺了。”白开口道。
埃希斯眯起眼睛,看了看散发着微光的沃恩德大陆:“你们还是不死心?”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就是这么对待万物众生的母亲的,小精灵?”
“等你实践了诺言的那一刻,我才会承认这一点。”
埃希斯轻笑了一声。
她忽然站起身来,巨大的身体在虚空中缓缓舒展开来,她回过头,默默地看了世界晶壁之后一眼,然后昂起头。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幕 牧狼而行
那一刻,这头巨狼一身银色的毛发无风自动。
“呜呜——”
“呜呜呜——”
她收拢喉咙,发出一声悠远的嗥叫。
在此一刻——
回响在沃恩德的天空之上。
在埃鲁因的战场之上,威诺玛尔交锋的双方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亡灵们抬起头来,看着遍布晚霞的天空,亡灵巫师们从战场上的各个方向向中央跑去,红骑士雷帝欧斯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随军巫师——那个正失魂落魄的、来自于亡月之海南方的巫妖。
“它来了、它来了……”
“什么来了?”
“那个传说……”
“我不明白,阁下。”
“看啊,海拉的十七星……它回来了,它们都回来了……”
雷帝欧斯皱着眉头抬起头来。
战场上早已是一片混乱,巫师们尖叫着,漫无目的地跑向战场中央的传讯水晶,整个战场上,都回荡着它们歇斯底里的声音。
而战场的另一端,芙蕾雅正抬起头来,显得有些愕然地向自己的卫士们询问道:“那是……狼叫声?”
“好像是吧,女士……”
“或许是于松山脉方向的狼群吧,别去管他们,亡灵们怎么了?或许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布伦希尔德女士呢,她来了吗,我需要女武神们组织起来,发动一次进攻!”
“女士。就在刚才,布伦希尔德女士她们已经离开战场了。”
“怎么会?为什么,有人对她们下达指令吗?”
“不知道。女士,她们向着东面去了。”
“东面,那不是女妖之王的军队所在的地方吗?”
芙蕾雅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啪嚓’一声。
糖罐有些愕然地看着落在地上打碎的蜂蜜罐子,浓稠的琥珀色液体从瓦罐的碎片之间渗透开来,亮晶晶的液体上,仿佛倒映出一轮圆月来。
她抬起头,看着头顶上黑沉沉的松木天花板。
巴巴莎哆嗦着看着这一幕。在她身后喃喃自语着:
“它来了,它降临了……你听到了吗。我的主人。”
若是平日里,糖罐或许会斥责自己的仆人几句,但此刻,这个小姑娘脸上露出罕见的焦虑的神色。
“灾难之兆——”
她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忽然转过身,向屋外冲去。
屋外,女巫之王身边的两位双胞胎女巫正准备推门而出,三人直接撞在了一起,撞了个人仰马翻。
“哎哟!”
两个小萝莉顿时痛叫一声。
她们自从离开鲁施塔以来就一直与布兰多身边的女巫们看不过眼,若是过去,双方恐怕早打了起来,但这时两人脸上却来不及露出丝毫不满,其中一个小萝莉爬起来就冲着糖罐大喊道:
“你有噬人魔书吗。快拿出来看看!”
“第六百五十页!”另一个萝莉则补充道。
糖罐已经爬了起来,飞快地将一本灰扑扑的黑色典籍从书柜上面取了下来。
她用手在黑色的封面上一扫,扫下一层厚厚的灰尘来。然后打开书本,扉页上的一排排利齿立刻缩了回去。
屋内一片安静,只剩下书页哗哗翻动的声音,一时间尘土飞扬,引得众人咳嗽不已。
但忽然之间,糖罐停了下来。
只见她手上厚厚的书本书页之间。写在上面的文字正一行行散发出明亮的金色光芒。
那只是短短的几句话——
……
芬霍托斯海峡上空,一片深紫色的色调。它正在吞没天际最后一抹金红,星辰如同沉在海底的沙子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狼嚎声响彻云霄——
它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久久不散,萦绕在所有人心灵之中。
十城的传说之中,狼群是末日来临之前的征兆,它们总是在第一场暴雪降临之前席卷大地,从而撕碎一切整个严冬来临之前的希望。
狼嗥声,仿佛是北风之中梦魇,它驻扎在每一位最老练的猎手的心灵深处,令他们在噩梦之中,瑟瑟发抖。
但这一次,它们却令玛达拉的亡灵们望而生畏。
十一位少女出现在了战场之上,甚至没有人看到她们是从何而来,她们银色的长发随风飞舞,在岩石之上引颈长嗥着,呼应着自己母亲的呼唤。
狼群仿佛从各个方向上的雾气中显露出身形,它们环绕着战场前进,犹如一波波海浪,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狼祸。
玛达拉的黑暗贵族们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幕。
它们引以为傲的亡灵海洋。
它们曾经引以为大敌的晶簇的大军。
但在这片黑色的潮水面前都不值一提,那些小山般大小的黑色巨狼,四爪重重地落在地上,又收起,再彼此交错,奔行之间,发出雷鸣一般的声音,如同雨点一般落在每一个人心中。
哪怕它们的心脏早已不再跳动,但此刻,却同样可以感受到那股深深的惧意。
在数个纪元之前。
它们曾经数次毁灭这个世界。
关于狼祸的记载,记录于沃恩德那些尘封在历史尘埃之下的厚重典籍之中,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毁灭于绝望的气息。
而今天。
它们再一次来了。
但这一次,却并非带着末日的宣告。
黑暗寇华站在一座高高的土丘之上,手紧紧地攥着拳头,那头漂亮的白色巨狼在她身边,口气轻柔地对她说道:
“姐姐。这就是米洛斯大人对我们所说的,命运——”
“但我讨厌这一切,我讨厌这个世界。我讨厌那个男人。”
“母亲呢?”
“哼——”
黑色的狼群,如同潮水一般,从高丘的左右汹涌而过。
它们环绕着布兰多,仿佛拱卫着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长嗥声此起彼伏,向着亡灵所在的方向直扑而去。
“黑暗的君主牧狼而行,末日之前。灾难在后。他的眼中,世界没有秘密——”
德尔菲恩怔怔地念出这段话来。
古老的话语。仿佛在这一刻应验成真。
因斯塔龙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不!”他忽然回过头,用九凤语对自己的同僚大声说道:“塔古斯,你还在犹豫什么,陛下给我们许意的那个未来。它实现了吗?不,它没有,塔古斯,我们必须阻止他,玛达拉绝对不能失败!”
说完,他便拔出佩剑向着布兰多冲了过去。
他的动作是如此的突兀,以至于一旁的梅蒂莎和希帕米拉都没有反应过来,凰火虽然听懂了这位亡灵爵士的话,但她站得太远。第一时间根本赶不过来。
因斯塔龙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布兰多身边,他举起剑一剑向后者刺去。
但布兰多此刻心神虽然系于五把冉冉升起的圣剑之上,却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只伸出一根指头,便挡住了因斯塔龙的剑。
后者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布兰多低头看着他:“你违背了你的承诺,亵渎了黑暗贵族的荣耀。”
“我不在乎,伯爵大人,杀了我吧,为了玛达拉。我死而无憾。”因斯塔龙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高声说道。
这时候梅蒂莎的长枪才将将赶到。枪尖直指向因斯塔龙的后心,塔古斯想要拦住她,但却被希帕米拉用法术阻拦在原地。
“别,因斯塔龙!”塔古斯脸上第一次露出焦急的神色:“领主大人,不要杀他!”
银精灵小公主的长枪停在了因斯塔龙的后心处。
因为她看到布兰多对他摇了摇头。
因斯塔龙脸色一片惨白,他当然明白自己刚才在死神门口走了一圈,亡灵不惧怕永亡,但面对毁灭,任何有智慧的存在的第一反应都是本能的抗拒。
除非它是疯子。
但因斯塔龙显然还没有疯狂。
“为什么不杀我?”他沙哑道:“伯爵大人,让我给给布罗曼陀的黑玫瑰陪葬吧,您手下人才济济,不差我一个人。”
“我不杀你,玛达拉也不会灭亡,你仍旧可以为你的女王陛下效忠,你还没看出来么?”布兰多回过头对塔古斯说道:“塔古斯,带你的朋友下去吧,他有点失去理智了。”
塔古斯摇了摇头,折腰对布兰多致谢,他叹了口气,上前拉住自己的同僚。
“塔古斯,为什么,你也背叛帝国了吗?”
“吾友,你还不明白吗,这是陛下的意志。”
“什么……?”
布兰多摇了摇头,这位黑勋爵堪称未来玛达拉的第一天才,他在战场指挥上的天赋无人能及,眼下或许还略显稚嫩,但在未来,他或许还要超过梅蒂莎,更不是埃鲁因三杰这样的人物可以媲美的。
不过毕竟人无完人,这位有些桀骜不驯的玛达拉将领缺乏敏锐政治嗅觉与眼光,除了与塔古斯之外,他在玛达拉内部几乎所有人的关系都并不那么融洽,或许正是因为早看出了这一点,那位玛达拉的至高者才会让他与塔古斯搭档。
事实证明,这两人也是最完美的搭档。
而想到那位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布兰多不禁抬起头,向着那个方向看去。
在整个战场上溃退的亡灵大军中央,那位女王陛下与她的亲卫却仍旧坚持着没有后退,她的禁卫军犹如礁石一般,屹立在战场中央。
隔着数千米的距离,布兰多却仿佛可以看到对方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个方向。
那么对方究竟在想什么呢?
那位玛达拉的女王陛下。
他回过头。
白的身影早已消失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幕 幻境
“这里,是什么地方……?”
火焰噼啪燃烧着,火星飞舞,扭曲的热浪使得眼前的景象都模糊起来,好像是一条街道,并不宽敞的街道上铺满了石板,上面有两条马车车辙用的沟渠,两侧熊熊燃烧的是两三层高的砖石结构建筑,但大都只剩下框架。
不时有建筑倒塌的声音传来,还有厮杀声,人绝望时发出的惨叫声,哀求与怒骂的声音,通天的火焰将天际映得一片火红,烟尘升上天空,形成厚厚的黑云。
“这是西敏那?布拉格斯……?”
“为什么会这样?”
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仿佛有无数个声音萦绕其间,那些声音像是高声交谈,彼此争执,又像是低声倾述,喋喋不休,有时候是男人,有时候是女人,有时候是老人或者孩子。
“闭嘴!给我闭嘴!”
泰斯特摇着头,大声喊道:
一切声音果然都停息了。
他又看到另外一个场景,一片漆黑空寂的世界,脚下似有实地,一群身披白色长袍,散发着荧光的人正向前走去,那些人既无面目、也无毛发,他好像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前进。
“泰斯特,泰斯特!”
一个幽灵般的声音透过虚空,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个声音让他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时代,在威诺玛尔的乡下,他躲在马厩中,隔着一层单薄的木墙,乳母就这么叫着他的名字。
然后那扇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他看到了那张常常出现在他梦境中令他最不愿意回忆起的脸,他名义上的父亲,戈兰—埃尔森公爵,公爵大人如同记忆中一样,神色冰冷地怒视着他。
那张脸很快又变化成了他兄长轻蔑的模样。
“我要杀了你,泰斯特。”
“不——”
泰斯特惊恐地大叫起来,但那声音很快又在他脑海中变幻了音调。仿佛变成了他的第一个女人——他的女仆的声音,那个可怜的女人死于一场疫病之中,他以为自己对此并没有太多记忆。
“泰斯特,泰斯特!”
“不。闭嘴,你们这些该死的鬼魂,离我远一点。”
他脸色惨白地**道。
他向后退去,眼前景色一幻,那些苍白的人形随之消失。他看到一片一望无垠的大平原,黑色的土地,血红的天空,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潮水一般灌入他的脑子里。
“啊——”
泰斯特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耳朵,他痛苦不堪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幕——那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无数他叫不出名字的生灵、无数怪物,在战场上彼此厮杀着。
战斗的一方,仿佛是人类,但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人类,他们可以召唤各式各样的武器。顷刻之间在战场上倾泻出末日一般的力量,他们在战场上下起一片火雨,怪物成片成片地死在他们手上。
他们又在天地之间制造出几个明亮的太阳,那太阳仿佛将周围的一切光线都吸收了进去,令天地之间变得一片漆黑——当它们诞生时,它们周围的所有怪物都在一瞬间汽化,化为烟尘。
他们还从云层之上降下陨石,那陨石穿过厚厚的黑云,留下几条金红色的线条,垂直于地面。然后在战场上引起一连串爆炸与轰鸣。
但怪物还是太多了——
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燃烧着的水晶碎片穿过天穹,坠落在人类的阵营当中,砸出一个个巨坑,然后巨大的水晶怪物从坑内爬出。它们轻易就可以杀死那些强大的人类。
然后是虫子,铺天盖地的虫子,无数虫子在靠近那些人类之前便已经死去,像是尘埃一般灰飞烟灭,但也像是尘埃一般无孔不入,更多的虫子降落到人类的阵地上。那些强大的人类,在经过短暂的抵抗之后便开始后退了。
泰斯特看到了巨狼,犹如山丘一般庞大的巨狼杀入人类的阵线当中,那些强大人类的后退很快变成了崩溃。
一股绝望之情笼罩着他的心灵。
仿佛那些强大的人类与他有着某种血脉上的联系,他看到他们败亡,心中忽然明白,这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战。
他们输了。
“不、不……”
泰斯特喃喃自语着跪倒在地上,忍不住以手掩面。
他惊恐地看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银白色的怪物,那些人形的怪物数量不多,但人类拿它们却毫无办法,它们像是一条条银线穿过整个战场,人类便一片片倒了下去。
一个银白色的怪物在他不远处落地,然后回过头来,看着他。
泰斯特瞪大眼睛,整个身子都因为瑟瑟发抖而扭曲起来。
“别……不要杀我……”
他眼中倒映出一把明亮而雪白的刀刃,直插入他的咽喉之中。
“不!”泰斯特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喊,感到喉咙一冰,眼前的一切都迅速扭曲着,然后融入了黑暗之中。
……
‘啪擦。’
‘啪擦。’
积雪被挤压在一起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一双用皮绳将鞋帮绑得严严实实的鹿皮靴在谢那森林附近的雪地中一脚深一脚浅地跋涉着。
它的主人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鞋子的主人一身远鹰堡一带常见的猎人装扮,厚棉袄,扎得紧紧的皮裤,缺了两指的鹿皮手套,背着弓与箭袋,束带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挂着两个捕兽夹,约莫六十七岁的年纪,在沃恩德这个年纪才正直壮年,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在野外讨生活的老练猎手。
这个男人手上牵着两头猎犬,猎犬不住在地上嗅着踪迹,只不过北地深秋之后的第一场雪干扰了它们的判断力,让它们显得有些犹豫。
过了好一阵子,其中一头猎犬才抬起头来,向着森林中一个方向狂吠。
林稍上扑簌簌掉下不少雪粉来。
一支骑着马的队伍从猎人身后的林子里穿了出来,为首的年长骑士勒紧马缰,询问道:“发现了什么吗,皮里斯?”
“森林里面有什么东西,大人。”
“会不会是鹿群?”
“不,大人,这附近没有鹿群经过的踪迹。”
“或许是兔子,或者别的什么小动物。”一个年轻的骑士说道。
“不,猎犬们很不安,森林里只有熊才会令它们感到这么不安,不过眼下熊已经冬眠了,你不可能看到它们。”皮里斯口气十分肯定地答道。
“或许有那么一两只比较不那么怕冷的家伙,眼下雪还积得不厚,它们得抓紧时间出来储备食物。”
肖夫曼公爵摆了摆手:“相信皮里斯,他是这附近最好的猎手,拔出你们的剑来,小伙子们,我们进去看看。”
“不,大人,让我先进去看看,我熟悉这片森林,如果有什么怪东西,我至少来得及报信儿。”
皮里斯沉声答道。
肖夫曼公爵看着这个老猎人,点了点头。
森林中很快变得安静下来,年轻的骑士们都显得有些紧张——关于这片森林拥有许多古老的传说,森林中有一片雕刻着许多苍老人脸的樫树林,传说雕刻它们的人曾经是这片森林的主人,但这些人早已迷失在森林深处,只留下种种神秘的说法。
不止是人类,马也显得有些不安,十城地区的战马都来自于更北方的冰湾,是耐寒的马种,体格高大、浑身覆毛,野生的马群常年与狼群搏斗,因此生性凶猛勇敢、野性十足。
但这些冰湾马如今也不住地打着响鼻,从鼻腔中喷出带着温度的白雾,凝结在笼口周围,它们用蹄子划着地面,仿佛森林中有什么令它们感到十分紧张。
骑士们安抚着自己的伙伴,但肖夫曼公爵面上却全是严肃的神色。
按照远鹰堡的传统,冬天之后森林冰封,传说远古先灵们会在这个季节出现在森林深处进行巡猎,所以无论是农夫还是猎人,都不会在冬天进入谢那森林,因为那会冒犯远古先灵,引来诅咒。
如果不是不得已,作为这片土地传统意义上的主人,他也不愿意在这个时节进入森林。
他执掌远鹰堡六十三年,算上同样漫长的青年时光,他在这里生活了快有一个世纪之久,身为一个老人,他十分清楚这些传统和禁忌是不容侵犯的。
但事出有因,两天之前发生在森林中的一件怪事让他不得不来到这里,将一切调查清楚。
说起来,这件事还要从十城地区短暂的夏季结束之前开始说起。那是三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野精灵跨海而来,在十城地区登陆,然后一路向东,穿过大半个北境,其中一支正好抵达了远鹰堡。
肖夫曼公爵在此之前便早已收到来自于圣堂的谕令,明白这些精灵不会在自己的领地上停留太久,因此也就由得它们在远鹰堡外驻扎停留,果然没多久,大概是一周之后,这些精灵便向东离开,进入谢那森林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那森林往东,越过石楠丘陵之后,唯一可去之处便是无穷无尽的大冰川,在光辉重返之年以前,来自法恩赞的开拓骑士们便是沿着这条路向东扩张,在那里一头撞上秩序世界的边境。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幕 石片
然而随着开拓时代的结束,越过谢那森林前往大冰川的人便越来越少,在第一纪元的前两个世纪,还零星有些冒险者会去碰运气,但随着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大冰川连同石楠丘陵一起逐渐成为了死地的代名词。
在肖夫曼公爵的记忆中,冒险者最后一次出现在远鹰堡,是在蛙鸣之年前后,那之后便再没有人来到这里,远鹰堡也逐渐成了一个无人光顾的,荒凉的边境地区。
所以他心中难免好奇,那些精灵们究竟是去东面干什么,是不是和传说中埋藏于大冰川的宝藏有关。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他命人在森林的入口日夜监视,想看看那些精灵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但谁也没想到,精灵们一去就是三个月,从此之后渺无音讯,十城地区度过了短暂的夏天,开始进入万物萧瑟的深秋季节,降雪之前,无论是野兽还是人类都必须储备食物,而远鹰堡的住民还要为了一年一度的祭典而准备,种种俗务开始变得繁忙起来,他自然也将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毕竟无论精灵们是全军覆没在了大冰川,还是从那里带回了什么宝藏,事实上与远鹰堡的居民们都没什么关系,而肖夫曼公爵虽然是此地的主人,但他拿野精灵们也没什么办法——尤其是在圣堂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态度的情况下。
就是这样,在冬日祭典的前一夜,在谁也没有想到的情况下,他派往谢那森林的那个猎人,好像是疯了一样忽然出现在远鹰堡的城门外,嚷嚷着宣称:
他看到了一支幽灵大军。
这鬼话起先自然没什么人相信,但那猎人却坚决不肯再靠近那森林一步,他信誓旦旦,并且一副精神濒临崩溃的样子,冲所有人大喊大叫。嚷嚷着什么鬼魂、苍白的军队一类的东西。
远鹰堡不大,也没多少居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很快传到了他这位公爵大人耳中。与普通人的态度不同,他在听说了这个倒霉的年轻人的遭遇之后,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个关于自己家族古老的传说。
森林中的先灵们——
传说中,远鹰堡的先祖们,是得到了森林中的先灵们的馈赠。才得以在这片土地上立足,建立起这片领地,从而成为十城地区世代相传的贵族。
但关于那个传说,家族内并没有太多文字记叙,他也是听自己的祖父讲起过一次,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
虽然那个传说听起来有些像是童话故事,传说建立远鹰堡的先祖曾经有一次在森林之中迷失了方向,他在饥寒交迫之中产生了幻觉,看到了森林中的先灵们,先灵们引他来到一片刻满了的樫树林中。在那里款待他,并送给他了一枚火种与一片石片。
后来先祖回到远鹰堡,凭借这枚火种,才建立起了今天的这片领地。
那枚火种至今还保存在远鹰堡内的圣堂之内,千百年来照耀着这片蛮荒的土地,而至于那片石片,据说在一次冬季行猎的过程中,因为当时远鹰堡的家主的意外身故,而永远留在了森林深处。
也是从那个时代开始,冬日的谢那森林也就成为了远鹰堡的禁区。
远鹰堡的后人们。一直坚信那枚石片是远鹰堡的幸运符,因为自从那片石片遗失之后,家族便开始变得衰败起来,开拓骑士与冒险者自此之后也不再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曾经一度繁荣的远鹰堡因此而陷入了窘境之中。
肖夫曼公爵自己是个虔诚的圣堂信徒,对于森林中的先祖之灵与这些神神秘秘的传说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但他心中,也同样认为那片失踪的石片与远鹰堡的兴衰繁盛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不过他和自己祖父父母的看法不同,他认为那片石片是贤者法恩赞赐予家族的圣物,因为家族不慎遗失了圣物。所以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和就家族的先辈一样,他心中也一直有着将那片石片找回的想法。
而那个年轻猎人描述的那天夜里他所看到的场景,毫无疑问就像是一个契机般,点燃了这位老公爵心中多年的夙愿。
在那个年轻猎人的描述中,他所看到的迷雾中前进的军队,像极了家族中世代相传描述的那个传说。
森林中的先灵们又一次出现了。
那么那枚石片,是不是又要回到远鹰堡了呢?
肖夫曼公爵心中难免生出这样的想法来,虽然几乎所有人都不建议他们在冬天进入谢那森林,但他绝不可能因此而等到春天冰雪融化之后。
他心想这或许是圣者法恩赞给予他的一个考验,如果他没有胆量接受这个考验,那么远鹰堡家族可能永远与那片石片失之交臂。
怀着这样坚定的想法,他带着骑士们与远鹰堡附近几位老练的猎手来到森林中,但进入了这片神秘莫测的森林之后,肖夫曼公爵心中却又难免开始感到不安起来。
毕竟关于它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就是那片樫树林,关于它也并不只有好的传说,有不少人为了寻找它,而失踪在森林中再也没回来,人们常常传闻那些人是被封在了樫树之上,成为了上面的一张人脸。
虽然对于这些乡下农夫们的传闻,肖夫曼公爵一向不屑一顾,但等到真正深入这片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森林中之后,那些怪异的传说便止不住从每个人心中冒出来了。
皮里斯进入森林之后好一阵子,林子里都没有半点声音传来,两条猎犬的声音也被林海所吞没了,寂静令所有人都感到寒毛直竖,仿佛时时刻刻都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们身后注视着他们。
肖夫曼公爵除下貂皮手套,有点无法忍受着寂寥的环境,正准备命令骑士们干点什么,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一声唿哨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却听到自己的骑士们发出一声欢呼。
他赶忙抬起头来,看到皮里斯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久?”肖夫曼公爵十分不满地问道。
“遇到了点麻烦,”皮里斯答道:“林子里面有个人,他的状况不太好,我花了点时间来帮他,否则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去。”
“一个人?”
“是的,他好像不是本地人,他在昏迷之前一直声称要见您,大人。”
“他要见我,他认识我吗?”肖夫曼公爵微微一愣。
“不,他说要见这里的最高长官,可我们这里没有什么长官,我想他说的应该就是您了,”皮里斯答道,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套出一件东西来:“他还给了我这个东西,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肖夫曼公爵眼神微微一缩。
他看到老猎人手上拿着的分明是一块褐色的石片。
……
芬霍托斯海峡上空弥漫的硝烟在最后一线阳光没入地平线之后终于散尽。
在圣剑裁灭的意志笼罩之下,丧失了斗志的亡灵们并没有抵抗太长时间,低阶亡灵最先背叛布罗曼陀黑玫瑰的意志,抛弃了它们原本的主人而去——而当抵抗得最为坚决的黑骑士彻底为狼群所吞没时,战场上便已再无悬念。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布兰多再一次见到了玛达拉的那位至高者。
对方的处境显然并不太好。
当他穿过狼群之后,便看到这位女王陛下正和几位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亡灵领主在一起,被围困在狼群的中央。
这些亡灵领主当中就包括大名鼎鼎的黑疫领主法萨特与苍白之王高铎,这两位历史上都和埃鲁因人打过交道,其中法萨特布兰多还正面与之交过手,而苍白之王高铎一直到第二纪还活跃在战场之上,在阿尔喀什会战时,它就在联军的正对面。
布兰多知道它们两人都是水银杖的忠实信徒,一位是由高阶尸巫所转化,而另一位一身枯骨包裹在黑色的战甲之下,看起来和卡拜斯应该系出同族。
此刻它们一左一右站在那位女王陛下身边,各自手持武器,显然并没有放弃抵抗的打算。
这两人当中,黑疫领主曾经在威诺玛尔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屠杀,它和它手下的亡灵巫师们将整个威诺玛尔的埃鲁因人都直接转化成了亡灵,布兰多曾经亲历了那场惨案,自然没打算放过这家伙。
不过此刻,他却连看都没多看着面目可憎的家伙一眼,直接量目光落在那位女王陛下身上。
那女人仍旧保持着清冷高傲的神色,她同样冷冷地注视着他,仿佛丝毫没有失败者的自觉,眼神孤傲而坚定。
布兰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道:“女王陛下,我想我们得谈谈。”
“你想谈什么,人类?”
“关于埃鲁因与玛达拉。”
女人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沉沉的光芒:“圣剑裁灭在你手中,你打算如何对待玛达拉?”
……
(PS:继续求月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幕 埃鲁因与玛达拉(上)
布罗曼陀的黑玫瑰未来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竟然一下将布兰多问住了,他内心中涌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杀了这个女人,彻底永绝后患,从此玛达拉再没有水银杖,至少一千年内它不会再次降临,亡灵会重新变成一片散沙,最后彻底被肢解,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作为一个埃鲁因人、一个前世的埃鲁因玩家、甚至哪怕仅仅是一个生灵,拥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没有人会喜欢亡灵,德鲁伊们认为它们是扭曲自然不应当在这个世界上的怪物,法恩赞的圣堂公开宣称与亡灵为敌,并将后者划为邪教徒一类,圣奥索尔的风精灵与克鲁兹人虽然温和一些,但他们在边境上也常年与玛达拉交手。
而对于大多数不得不与亡灵打交道的国家的下层人民来说,亡灵就是敌人,甚至是仇人,在经年的战争之中,双方之间都结下了化解不开的仇怨——就像是布兰多和芙蕾雅,布契逃亡时的血与火,对于经历过过它的人来说,又怎么可能忘怀?
那是亲人的血所铺就的道路,布契与里登堡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生离与死别,岂能以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将之忘怀?
但布兰多明白,自己做不到。
玛达拉是个庞大的国度,虽然因斯塔龙将之称之为帝国,但事实上,至少在这个时代,它还算不上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中央集权制的帝国。它是拥有了一个至高的统治者,在过去十年的励精图治中,这位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也确实令国度内大部分贵族一一臣服,皇帝陛下的意志已经可以覆盖这个帝国最为核心的区域。
然而一套陈朽的制度不是在短短十年之间就可以彻底改变的,玛达拉的政治、经济与权力构架,各方面的制度都并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皇帝陛下只是在军事上完成了它强制的统一,在政治上用利益令各个黑暗领主与自己达成了一致而已,这样的权力因水银杖而生,但亦可因水银杖而覆灭。整个帝国的兴衰系于一人之手,而非维系于一个完整的,可以传承的制度之上。
这是它与未来几十年甚至一个世纪之后的亡月帝国最大的差别所在。
如果他在这里消灭掉这个庞大的亡灵军团,夺走水银杖。干掉所有在此的亡灵领主,那么结果是什么?亡灵帝国元气大伤,玛达拉群龙无首?黑暗的国度因此彻底陷入内乱之中,亡灵们彼此混战,彻底崩溃。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是没有可能——
但更大的可能是失去了约束的亡灵们受晶簇的攻势所迫,争先恐后地涌入埃鲁因、安妥布若、圣奥索尔还有克鲁兹这些地区。因为失去了统一的指挥之后,亡灵们不可能再组织出眼下这样的力量抵抗晶簇,在面临生死抉择的关口,那些自私贪婪的亡灵领主们是留下来英勇抵抗,还是向东迁徙去入侵人类的领土?
布兰多用膝盖想也能得出正确的答案。
而更大的问题是,当亡灵领主们各自为战之后,克鲁兹人与圣奥索尔的风精灵对于它们来说也变成了和晶簇差不多难啃的硬骨头,那么亡灵东迁的最好选择便变成了埃鲁因、安妥布若这些小国家。
这样一来,埃鲁因人的灾难不是减轻了。而是变得更加深重了,克鲁兹人和风精灵会不会施以援手?或许会,但他们只会以埃鲁因作为与玛达拉之间的一片缓冲带,并不会真心实意地帮助埃鲁因人战胜亡灵。
历史上,他们便是作此选择的。
更不用说在亡灵背后,还有成千上万的晶簇大军。
布兰多不希望埃鲁因成为大国的盾牌,更不希望埃鲁因人因此而毫无意义地牺牲,他如果不希望看到布契那样的惨剧再三上演,他就不得不慎重考虑如何处理眼下这些俘虏。
在他原本的计划当中,他是希望能在这位皇帝陛下面前展示出他所掌握的力量。以及埃鲁因人抵抗的决心,不需要太强,只需要能让玛达拉的亡灵认识到入侵埃鲁因是一件得不偿失的工作就可以了。
毕竟埃鲁因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家,它或许有些特殊。地理位置也十分重要,但如果亡灵要攻陷安培瑟尔需要遭受相当于它们入侵克鲁兹甚至是圣奥索尔那样的损失,那么他相信这位‘睿智’的皇帝陛下一定会再三考虑她的决定。
只要这位女王陛下能够放弃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入侵埃鲁因,为托尼格尔争取到二年到三十年发展生息的机会(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到西法赫战争的时间),那么等到亡灵的第二次扩张的时候,埃鲁因无论从战略纵深还是军事实力上都足以与玛达拉一战——至少抵御玛达拉一个方面的军团是毫无压力的。
虽然水银杖的主人在历史上一直以明晰人心的洞察力而著称。但布兰多相信自己凭借着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差的优势,成功说服对方的几率还是相当高的,毕竟任谁也不可能想到埃鲁因一个小小的王国会有如此可怕的潜力。
它太小了,小到哪怕这个王国内人人都万众一心,但面对玛达拉这样的大块头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而那之后,只要他还存在,布兰多相信埃鲁因背靠黑森林的发展会越来越快,等到下一代火种诞生之后(布兰多还不知道它已经在自己的领地内诞生了),黑森林对于埃鲁因来说将是一片坦途,只要拥有了那片沃土,王国的实力与人口便会随着国土疆域的扩张而扩张,在它停滞下来之前,近乎没有极限。
而他有生之年,王国与庞大的亡月帝国攻守异势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布兰多有的是办法肢解与分裂玛达拉。
布罗曼陀黑玫瑰的疆域虽然庞大,但也不是毫无弱点,身为布罗曼陀这朵黑玫瑰几十年的老对手,对方内部有些什么龌龊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只不过这些软肋,对于眼下弱小的埃鲁因来说暂时还可望而不可及而已。
再其后半个世纪,还有石板战争与黄昏的交锋,到那时候世界的秩序会彻底为之改变,而埃鲁因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完全可以一跃成为真正的强国,到那时候,他也有信心凭借前一世与黄昏族裔交手的经验,主导最终与黄昏的战争。
布兰多心中有一种明晰的愿望,仿佛这便是他这一世来到这个世界所必须达成的目的,或许这正是玛莎大人给予他的许意。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确实是展现出了这样的力量,可似乎有些过头了,在最后莫名其妙出现的埃希斯的女儿们的帮助下,他竟然正面击败了亡灵们的军团。
这下事情就变得有些大条了。
眼下他掌握着玛达拉的至高者,甚至水银杖也在他手中,除此之外还有玛达拉接近三分之一的军事力量。
但他有些愕然地发现自己的处境却变得更差了。
他能怎么办呢?彻底消灭这支亡灵大军,眼下看起来已经有些不太可能,除非他愿意一手将埃鲁因推入火坑的话。
那么就此放掉这些亡灵?
先不说布兰多自己是不是心甘情愿,何况他知道这也没什么意义,他这一次玩得有些太大了,俘虏了玛达拉的女王陛下,还击溃了亡灵们的黑骑士军团,不知干掉了多少黑暗贵族,亡灵损失惨重,虽然是对方先动的手,但无论如何双方都已经接下了不解的仇怨。
他若放走这些亡灵,想必对方也不会感谢他分毫,毕竟它们并不是人类的贵族,关键是它们要维护水银杖的威严和至高的地位,就不可能承认这场失败。
除非杀了它们。
这样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因此当那位女王陛下冷淡地抛出这个问题时,布兰多顿时沉默了下去。
他从来不是一个思维敏捷的人,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政治才华,就原本那个蹩脚的计划,事实上都是他思考了好久的结果,而且说来有些好笑,因为那个计划原本还是基于一个YY之上的,前一世一些埃鲁因玩家在王国覆灭之后,常常因为苦闷在论坛上YY如果再来一次,应该如何才能挽救埃鲁因,布兰多虽然有些看不起这些说说天下无敌的家伙,不过内心中却把他们的讨论记在了心中。
毕竟那也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啊。
当然,他从来不是一个盲目乐观的人,布兰多也不是没想过如果计划失败会怎么样,他几次与安蒂缇娜、公主殿下甚至白葭学姐讨论这个命题,幕僚小姐她们也不止一次帮助他完善这个计划。
这个计划从一开始他心中一个模糊的想法,逐渐变成一个详细的,拥有数十条备案,并且在瓦尔哈拉拥有无数人为之而准备和努力的庞大计划,自然不可能是他一人之力,事实上布兰多也没这个能耐。
……(未完待续。)
第二百幕 埃鲁因与玛达拉(中)
但这无数条备案当中,没有一条是说当他不小心以一己之力击败了玛达拉之后,接下来该怎么办的。
虽然包括安蒂缇娜和公主殿下在内,都对他的这个想法赞许有加,认为具有很大的可行性,尤其是她们在见识了瓦尔哈拉的潜力之后。但哪怕是最为大胆,最为激进的人,哪怕是白葭和尼玫西丝这样对于未来同样拥有清晰远见的存在,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
而今这个问题就真真切切地摆在了布兰多面前。
布兰多看着玛达拉的女王陛下黑沉沉的眸子,心知肚明对方一定早料到这一点,从她将水银杖交给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一定已经计算到了这个局面。
而且他还清楚,对方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但他却不愿意开口却询问这个办法。
因为布兰多很清楚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陷阱,这位历史上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她从一开始就在设置这个圈套,甚至不惜以自身而饵,这个陷阱岂会是那么简单的?
可令他感到苦恼的是,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与对方头脑的差距,因为他就算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对方的目的究竟在那里。
这实在是有些太过悲哀了。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梅蒂莎,在安蒂缇娜和格里菲因殿下不在身边时,这位银精灵小公主或许就是他身边唯一靠得住的智囊了,可惜梅蒂莎也不是万能的,她掌握的信息比布兰多更少,面对布兰多询问的目光,她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可问题是,布兰多眼下本来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重新转过头,看向亡灵拱卫着的女王陛下,后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布兰多却觉得这女人可恶极了。
而另一个让他感到可恶至极的则是那位银精灵小公主的姐姐。提亚马斯女士。
他相信眼下的一切一定正是在这两个女人的预谋之中的。
但这么僵持着不是办法,布兰多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但却被一道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抬起头来,愕然地发现那正是德尔菲恩。
宰相千金低声说道:“让我来和她谈。大人,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什么?”
德尔菲恩回过头,浅紫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脸孔,她没有说话,但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坚持。
“你想我委任给你。作为使节?”
“大人,这个身份不够,我必须代表埃鲁因才足够资格与她谈判。”
布兰多愣了一下,事实上他当然没有这个资格委任德尔菲恩代表埃鲁因去和玛达拉谈判,但眼下这个时节,他还没这么死板。
事实上这位宰相千金愿意站出来,还让他感到一丝意外之喜,是啊,他身边除了安蒂缇娜,眼下也就只有这位头脑过人的小姐能处理眼下这个局面了。
当然。如果对方没有什么坏心思的话。
能不能够相信这位小姐,这是一个问题——
毕竟对方劣迹斑斑的前科摆在那里,虽然此刻她已经是他实质上的女人,而且也成为了他的旅法师仆从,但相对于这位女士的偏执来说,这些理由都还有些不够看。
布兰多只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您全权交给我了?”真正得到肯定的答案时,德尔菲恩竟显得有些惊讶。
“不然呢?”
宰相千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会让你满意的。”
她转过身,面向那位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日记本夹在腋下。整理了一下自身的着装,然后才开口答道:
“女王陛下,我的领主大人只有一个要求。”
女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布兰多。没有开口,只等待着这位宰相千金的下文。
德尔菲恩微微停了一下,然后一脸平淡地说出了差点让布兰多吓了个半死的话来:“玛达拉必须一分为二。”
布兰多觉得这位宰相千金一定是疯了。
这位玛达拉的至高者手上有的是牌可以打,她怎么可能接受这么苛刻的条件,而且他很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以这位皇帝陛下刚烈的性子来说。绝对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羞辱,像是她或者白银女王康斯坦丝这样的人物,或者圣奥索尔、法恩赞任意一个帝国的至高者,都绝对不可能因为区区死亡的威胁而屈服。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干出分裂帝国这样的事情来,白银女王康斯坦丝虽然主动发起了内战,但她的目的也绝对不会是分裂帝国,那只是为了清洗内部的反对意见,扫除圣殿的威信,从而建立一个更加集权化的克鲁兹而已。
就像是圣者之战前敏尔人那样的帝国。
布兰多脸色微变,他甚至差点以为德尔菲恩是故意这么说,好激怒对方,让埃鲁因和玛达拉彻底决裂。不过他随即意识到,好像埃鲁因和玛达拉眼下也和彻底决裂差不了太多,无论这位宰相千金怎么说,也绝不可能把情况变得更坏。
想通了这一点,他才稍微放松了一些,重新将注意力关注到这场谈判上,他心想那位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一定会大发雷霆,或者至少也应该表现出不屑的态度来。
但布兰多做梦都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非但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轻蔑与愤怒,反而是看向他这边的眼神中闪过一道沉沉的光芒。
“喔?”她这才开口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陛下……”
“女王陛下!”她身边的亡灵领主们都赶忙焦急地开了口,它们中的大多数一脸怒意地看着布兰多和德尔菲恩,当然,如果那些骷髅头脸上能表现出愤怒这样的表情的化。
不过至少吸血鬼一方脸上怒意盎然的神色是清晰可见的。
布兰多看着这些人,忍不住心想,对嘛,这才是正常的表情嘛。
但那位女王陛下却冷冷地对她的臣子们斥道:“闭嘴。”
水银杖的威严仿佛真的如此深入人心,以至于这些亡灵领主竟然真的一个接着一个噤若寒蝉一般闭上了嘴巴。
德尔菲恩侃侃而谈,她的计划十分简单,让玛达拉可以继续保有现在已经在水银杖统治之下的核心区域,以此为基础建立一个崭新的国度,其实这也正是布罗曼陀的黑玫瑰未来的目标——只不过在历史上,这位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野心更大,她所建立的玛达拉疆域更加广阔,不但将此刻永黯之地和效忠于她的核心领地包括在内,还吞并了西面的亡灵序列与巴拉基列沃的巫妖们,建立起一个庞大的统一的玛达拉。
但事实上,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的,因为亡月的国度从洛基的时代开始,便并非本身就是一个整体,这个黑暗的流放地除了周边的那些零星的亡灵领地之外,主要由四个最为关键的部分组成。其中之一便是永黯之地或者称之为永亡之地的所在,这里是吸血鬼与黑暗骑士们领地,也是水银杖的基本盘,这里也是因斯塔龙和塔古斯的故乡所在。
历史上,吸血鬼和黑骑士的贵族们是最早支持水银杖崛起的势力之一,它们也在其后玛达拉崛起的过程中受益最大,玛达拉原本的四大势力当中,在帝国形成之后只有两大势力存留,其中之一便是吸血鬼与黑骑士们构成的传统贵族势力。
而另外三大势力,包括亡灵序列、巴拉基列沃巫妖还有亡月之海南境数以万计的黑暗领主们,都在这个过程中彻底消亡了。
要不是被打散重新融合入这个崭新的帝国之内,要不就是彻底战死于疆场之上,从此之后再也看不到它们的身影。
其中巴拉基列沃的巫妖们便是前者,它们因为及时投效而幸免于难,最终被这位至高者分而化零,除了一部分加入亡灵的魔法师团之外,大部分后来都加入了亡灵炼金术协会这个庞大的机构,至于巴拉基列沃的巫妖,则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
而作为它们的榜样,三大势力中抵抗水银杖最为坚决的亡灵序列,最后的下场最为凄惨,几乎完全被从玛达拉的历史中抹去,到了第二纪元中期,甚至包括后期进入玛达拉的玩家在内,都很少有人知晓关于这个历史名词的一切。
至于亡月之还南面的黑暗领主们,则比较籍籍无名,布兰多在前一世也是从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通过亡灵的雇佣兵的存在才了解到这些远在沃恩德文明疆界之外的亡灵领主的存在,他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后者已经在与晶簇的战争中基本上消耗殆尽了的原因。
而这四大势力的融合的过程,即使是对于这个黑暗的帝国来说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最早支持水银杖的永亡之地的黑骑士与吸血鬼们,也一直要到斜林会战之后才会被彻底洗去旧贵族势力的印记,而最晚臣服的亡灵序列,一直要到第一纪元末期,玛达拉的至高者才会找到对他们动手的机会。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幕 埃鲁因与玛达拉(下)
然而这个过程,几乎长达一个世纪之久,要不是布兰多这些玩家因为游戏内外时间不对称的缘故,说不定还真没办法目睹整个亡灵帝国融合的全过程。
而事实上即使融合之后,也留下了各式各样的问题,无论是第一纪元还是第二纪元,对于水银杖来说,真正效忠于她的,其实还是永亡之地的黑暗贵族和少部分巴拉基列沃的巫妖们,还有后来形成的女妖之王的势力。
所以德尔菲恩的话,倒也并非完全无的放矢,狮子大开口,布兰多听她一一将这些问题列出来,并以此为根据作为支撑自己的论据,提出令玛达拉一分为二划地而治的提议,才惊讶地发现这位宰相千金似乎对于玛达拉也有很深的认识。
但他知道,在几周之前,这位千金大小姐对于这朵布罗曼陀的黑玫瑰绝对没有这么了解,他在鲁施塔的时候就和她谈起过一些关于埃鲁因和玛达拉之间关系的话题,那时候她对此了解还不太多,只提到作为‘他’的幕僚,她以后有机会会去多多查阅这方面的资料。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去了。
布兰多知道那时候这位德尔菲恩对自己绝非是什么心怀善意,她能这么做,只能说明为了演出好自己的角色,这位女士实在是太拼了。
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么一个女人给盯上,竟然还活到了今天,实在是有必要感谢一下玛莎大人的庇佑。
不过即便是德尔菲恩有理有据,布兰多也不认为玛达拉的至高者会认同她的话。
的确,水银杖眼下是还没有掌握永亡之地外太多的领地,但名义上,无论是亡灵序列还是巴拉基列沃的巫妖们都对她表示了效忠之意,虽然他不知道亡月之海南境的黑暗领主们态度如何,但从他们愿意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派遣出雇佣军来为这位女王陛下作战,就能够说明一切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玛达拉的统一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只要水银杖没有遗失,只要这位女王陛下还保持着这样的权威,凭借她的手腕,她早晚会和历史上一样走到那权力的至高巅峰。
这样一位孤傲的存在。怎么可能同意这样一个提议?
的确,眼下水银杖是不在她手上,但那又如何呢?布兰多也不敢随意剥夺这位女王陛下的威信,否则他就等着一盘散沙的亡灵被晶簇驱赶着涌入埃鲁因吧。
而最令他头痛的是,对方显然也再清楚这一点不过。不然岂会如此有恃无恐。
但令布兰多意外的是,那个看起来有些冷漠的女人在听完了德尔菲恩的话后,思索了片刻,却开口问道:
“我为什么要同意这样的提议,我们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虽然并没有直接同意,但这已经令布兰多差点合不拢嘴了,他原本以为这位女王陛下一定会义正辞严地断然拒绝,以他对对方性格的了解来说,这才是他所熟悉的那位玛达拉的皇帝陛下。
但他现在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位皇帝陛下了解得不够多。
反而是宰相千金显得十分镇定。她答道:“水银杖。”
“你会把水银杖还给我们?”女王陛下微微眯起眼睛,黑沉沉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小姑娘,海拉已经回到了这个世界上,水银杖眼下已是裁灭的一部分,你确定你在说什么吗?”
在她身后,亡灵领主们也骚动了起来,能够出现在这个战场上的人,除了被她设计干掉的戴林和死在自己人手上的艾萨克之外,大部分都是她的心腹,就和因斯塔龙与塔古斯一样。它们的荣辱早已与水银杖息息相关,否则与亡灵们贪婪和冷漠的性子,此刻早已抛弃这位失去了水银杖的女王陛下而去了,岂会在这里与她同生共死。
毕竟失去了水银杖。对于这位至高者来说也就失去了威信,失去了玛达拉的唯一正统性,这对于这个新生的帝国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但对于这些早就将自己绑上了水银杖的战车的黑骑士与吸血鬼贵族来说,上车容易,下车却难了。
所以它们不得不坚持。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这些亡灵领主听到德尔菲恩的话时,难免产生了一阵阵骚动。如果说原本是绝境,它们不得不和布兰多拼个鱼死网破,那么现在有了一条生路,虽然亡灵们号称崇拜永亡安息,但事实上能够不死,它们多半还是不会作此选择的。
布兰多却感到十分古怪。
他有点想把德尔菲恩拉回来问一下,她究竟打算怎么把水银杖还给对方,毕竟那东西已经完全被圣剑裁灭所吸收,就算他眼下是裁灭的主人,也不可能让它再一分为三,把水银杖还回来的。
他能想到的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这位宰相千金打算欺骗对方,这个想法顿时让他感到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欺骗这位历史上水银杖的主人,玛达拉的至高者?
这位千金大小姐真不是打算把他们给卖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眼下万万不能主动开口,如果不开口,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而他如果开口的话,就等于主动把这个越吹越大的气球给戳破了,说不定当场这些亡灵的俘虏们就会愤怒地与他们同归于尽。
算了,布兰多心想,反正眼下的情况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最坏的可能无非是就是他预想当中那一个,做好准备回埃鲁因和玛达拉硬碰硬就可以了。
至少玛达拉少了一个持水银杖的至高者,不是吗?至少不用担心几十年后埃鲁因需要面对一个统一的庞大的帝国。
虽然晶簇仍旧是一个麻烦。
想及此,他便不再关心德尔菲恩的谈判,任由这位小姐发挥下去。而后者在听了女王陛下的反问之后,略微看了对方一眼,答道:
“陛下想要的那柄水银杖,陛下最清楚不过,不是吗?”
玛达拉的至高者黑沉沉的眸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深深地看了德尔菲恩一眼,然后忽然对布兰多说道:“你有一个不错的手下,可惜明珠暗投,她若在我身边。我能比你走得更远,伯爵先生。”
说完,她摆了摆手:“我需要考虑考虑,你请回吧。伯爵先生。”
布兰多忍不住看了看德尔菲恩,心想什么叫做明珠暗投,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乐意把这位女士送出去,可惜先不说后者同不同意。旅法师系统也不允许。
不过这位女王陛下的反应却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他如果还看不出对方是有意于这个提议,那他就是个真正的彻头彻尾的笨蛋了。
还好,布兰多虽然从来都不自诩聪慧,但至少还不是笨蛋。
德尔菲恩转过身,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借一步说话。布兰多心中也很想搞清楚这莫名其妙的谈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他印象中那位女王陛下绝对不是这样一个性格,要不是他记错了。要不就是对方给调了包。
不过他觉得这两者都不太可能。
德尔菲恩却一路拉着他来到梅蒂莎身边,这位宰相千金还没开口,银精灵小公主便已经皱着眉头询问道:“领主大人,那位女王陛下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布兰多被银精灵小公主严肃的脸色吓了一跳,赶忙下意识地解释道:“梅蒂莎,我和她可是清白的。”
“领主大人。”梅蒂莎气得小脸都红了。
布兰多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道:“这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和她在极之平原中交了一次手,别的什么都没有。”
“可那说不过去。”梅蒂莎却答道:“她和德尔菲恩小姐的谈判,明显是有预谋的。”
“预谋?”布兰多不解。
银精灵小公主却看向一旁的德尔菲恩,这位宰相千金点了点头道:“大人,抱歉之前没有和你说清楚。您没看出来吗,其实并不是我们想与她谈判,是她想和我们谈判,我之前所说的那番话,其实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等等,”布兰多皱着眉头打断她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德尔菲恩小姐,你的意思是,是那位女王陛下主动想要将玛达拉一分为二?”
德尔菲恩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在我看来,这是唯一的可能。”
“这不可能。”
“这是可能的,领主大人,”德尔菲恩解释道:“对于玛达拉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力量,也不是权柄,而是水银杖,只有水银杖可以令这个强大但一盘散沙的国度统一在一起,除此之外,无论是疆域,人口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对于它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但眼下海拉重临,圣剑裁灭又在您手上,那位女王陛下只能选择屈服,否则她就会失去在玛达拉至高无上的地位,而且关键在于这种力量并非是建立在强大的力量或者说一个历史悠久的游戏规则之上的,想想看她和那些在她战车上的亡灵领主们会遭遇什么样的报复?”
梅蒂莎也点了点头,她显然也理清了头绪:“这位女王陛下是个很清醒的人,她一早就想好了退路,只是等我们开口而已,还好德尔菲恩一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否则如果是我们贸然开口的话,说不定反而让对方掌握了主动。”
“不对啊。”布兰多却喃喃道。
“怎么不对?”梅蒂莎愣了愣,不解道。
“老师是不是想问,我们应当怎么把水银杖还给那位女王陛下?”这时候在一旁的凰火终于开了口。
“这很简单,”宰相千金笑了笑:“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位女王陛下需要的是玛达拉的水银杖,她心中再清楚这一点不过,至于那水银杖是不是真正的水银杖,这很重要吗?”
“德尔菲恩小姐……这,这不太好吧。”
周围其他人听到这个理所当然的说法,顿时一头冷汗,那可是水银杖啊,布罗曼陀黑玫瑰的至高之物,还能仿造的?
“那本来就是皇帝的新衣,想想看,能接触到水银杖的人有多少?”德尔菲恩却十分自信:“那些人都是那位女王陛下的心腹,它们的荣辱与那位陛下息息相关,它们会揭穿这个谎言吗?还是说亡灵们确实需要一柄威力无比的权杖?”
“它们需要的仅仅是它所具有的象征意义而已。”
“这就够了。”
“不不,”布兰多却摇了摇头:“这里面有问题。”
“什么问题。”
布兰多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对梅蒂莎和德尔菲恩说道:“你们说的都对,但有一个问题,水银杖是她主动交给我的——”
“什么!”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幕 金海
虽然不明白玛达拉的女王陛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梅蒂莎和德尔菲恩对此也无从猜测,布兰多自然也更不会去折磨自己的脑子,只能把这个疑问先放在一边。
当然,他很怀疑塔古斯可能知道一些什么,不过对方不像是愿意主动开口的样子,而且他和因斯塔龙已经得到他的许可回到亡灵的阵营当中,这位吸血鬼先生临行前还优雅地向他道了别,倒是玛达拉的黑勋爵显得有些意志低沉,尤其是在得知女王和德尔菲恩的谈判内容之后。
谈判也并非一蹴而就的,先前充其量只算得上是交换了意见而已,这个协议还涉及大量的细节,比如从玛达拉中独立的王国的具体范围,埃鲁因和布罗曼陀黑玫瑰之间的缓冲带如何设置,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应当何去何从等等,另外还有一大堆关于如何确保协议的内容得到遵守与执行的条款,这些都是需要一一与那位女王陛下去划定与谈判的,之间少不了争执与讨价还价。
布兰多虽然对政治同样缺乏敏感,但他至少经历过公主殿下、北方贵族与王党之间的三方谈判,对这些细节还是十分了解的。
他将这些都委托给了德尔菲恩,虽然还不敢确定这个女人眼下究竟是怎么样想的,但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不是么。梅蒂莎原本想要作为副手去参与谈判,不过被布兰多否决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说在宰相千金占据主导的情况下他不认为这位银精灵小公主能起到什么作用。
何况关键在于,芙西娅要见她。
确切的说,她要见的是梅蒂莎和希帕米拉。
布兰多本以为这位高高在上的邪龙王早就应该已经离开了,就像是散去的失名者之雾一样,但没想到等到地面上的战斗告一段落,这头巨龙的身影又在云层之上现出身形,并指名道姓要见他的这两位属下。
布兰多有些担心。但梅蒂莎指出对方想要见他们或许是和她们的旅法师生物的身份有关,这句话提醒了布兰多,他想想也是,之前他就发现这位七极龙王女士也是一位旅法师。她不见其他人,只见希帕米拉和梅蒂莎,想来是注意到了她们的身份。
于是在在征求了两人的意见之后,想想这位邪龙王旅法师的身份,应该不会对梅蒂莎与希帕米拉有什么恶意。于是他才那些穿着奇异铠甲的战争女神们将她们接了过去。
那毕竟是在圣者之战时代便已经拥有赫赫威名的存在,如果可能的话布兰多自然也不愿意与对方交恶。
送走梅蒂莎和希帕米拉之后,塔古斯和因斯塔龙也已离开,凰火、房奇、阿德妮一行人还留在战场上休息,布兰多不得不独自一人返回亡灵大军附近,这时候亡灵们已经在德尔菲恩的监督下解除了武装——亡灵们解除武装的方式很独特,通常来说只有黑骑士、苍白骑士与尸巫会象征性的交出武器,而占据亡灵大军中绝对数量的低阶亡灵,像是十字军刽子手和骷髅士兵们则会被肢解就地解散,化为一堆堆的枯骨。
这样一来。战场上的亡灵大军瞬间缩水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二还多,这还是因为女王带来的这支亡灵大军比较精锐的缘故,像是那些一般的黑暗领主的军队,解除武装之后往往十不存一。
不过单凭德尔菲恩一人显然不太可能服众,低阶亡灵只知服从是最好的士兵,但拥有智慧的高阶亡灵往往贪婪而又桀骜不驯,要不是埃希斯的女儿们帮忙,那些亡灵领主们显然不会心甘情愿地交出指挥权。
这些帮忙的女士中,自然有几个是布兰多的老熟人。
不过布兰多在狼群中最先看到的并不是寇华两姐妹,黑暗寇华和善良寇华好像一直都在躲着他。先前在战斗中时布兰多还远远地看到这两姐妹一次,但战斗一结束,她们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倒不是想见对方,只不过在埃希斯的十二个女儿当中他和这对姐妹最熟悉而已。尤其是善良寇华在瓦尔哈拉时与所有人的关系都还算不错,他很想从后者处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可惜天不从人愿,黑暗的寇华显然早知道他心中的打算,一早就避得远远的。
布兰多最先看到的是缇弥丝,他和这个银发的少女在元素壁障之外时曾经见过一面,眼下已经是他们第二次相遇。后者这一次没有在元素壁障时那么狂野,至少还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这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穿在她身上格外衬托出这头小母狼超凡脱俗的美貌。
她没有穿鞋,坐在一头雄狼背上晃悠着雪白的双足礼貌地向他问候道:
“布兰多先生,晚上好。”
布兰多却没心思和这头小母狼问好。
理论上来说,他理应当感谢她们,因为要不是在最后关头这十二位埃希斯的女儿们引着狼群出现,他还真不一定能够战胜亡灵大军——纵使是她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破坏了他的计划。
但问题在于,布兰多心中也十分清楚,这些埃希斯的女儿们出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从女王陛下的话来看,埃希斯和玛莎之间的约定可能是真实存在的,虽然还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有何内幕,但埃希斯号称怪物之母——沃恩德与埃鲁因的未来为这样一头贪婪的巨狼所掌握,他很难相信她会干什么好事。
对方或许会背叛黄昏之龙,但她会背叛自己么?
在苍之诗中,黄昏的巨狼以贪婪与毁灭一切的**而著称,从埃希斯的十二个女儿身上便能看出这样的倾向,何况这头怪物之母。
她会因为一个约定便改邪归正么?
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布兰多不相信。
不过他看着缇弥丝,内心中有些疑惑,埃希斯在沃恩德投影时是真正的半神,而且稳压巨人之神米洛斯这样的次级神祇一头,而身为她的女儿,寇华与缇弥丝她们与她的实力相差其实都并不太大。
他第一次见寇华时,还可以说对方力量还没有恢复,但缇弥丝的力量看起来还不如她的姐姐们,这就有些太奇怪了。
在上一纪元的战争中,她可是没有身亡的,只是因为埃希斯的长眠而跟着陷入了长眠而已。
不过这件事注定在这些狡猾的小母狼身上得不到的答案,他只能抬起头来向对方问道:“在古赛尔港的也是你?”
布兰多还没忘记当初在古赛尔港时,有人在港口外围的丘陵中埋伏了他们一手,当时对方用的手段和埃希斯在信风之环的梦境如出一辙,要不是他曾经见过那个梦境,说不好就要吃亏。
布兰多首先就排除了黑暗寇华,黑暗寇华虽然和他有仇,但是她们是知道他在信风之环与埃希斯交过手的,不太可能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而剩下他曾经见过的母狼当中,剩下的也就只有缇弥丝了。
“那可不是我。”缇弥丝连连摇头:“是金海姐姐。”
“金海,她为什么要伏击我?”
“那我可不知道,布兰多先生——不不,是亲爱的领主大人,姐姐们从来不和我说她们的想法。”
布兰多忽略掉她中间的话,忽然想起什么:“金海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缇弥丝托着下巴,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一样:“黄昏本来就是不死不灭的,我们可能会在一时死亡,但随着母亲的梦境醒来,姐姐们也就一一复苏了。”
布兰多眉头皱得更深了,这的确是黄昏的基本特质,不过玩家们原本以为巨狼作为生灵,或许是可以杀死的。然而现在看来,在历史上玩家们杀死了埃希斯与她的十二个女儿似乎也并不是真正杀死了她们,因为只要黄昏不灭,她们便有重新苏醒的那一天。
这可真是太令人头痛了。
他忽然转过身,因为注意到眼角出现了另外一道人影,他回过头向那个方向看去,看到狼群中出现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对方穿着一件在安泽鲁塔地区十分常见的斗篷样式的民族服装,修长的脖子上托着一颗纤细的脑袋,她不如缇弥丝漂亮,但神色却十分刚毅。
而且她留了一头银色的短碎发,看起来更像是个男孩子,当留意到布兰多的目光时,这个女人露出冰冷的目光来。
不知道为什么,布兰多在看到这个女性时,脑子里便下意识地浮现出‘金海’两个字。
因为太像了,金海是代表着永暗之月的巨狼,她是埃希斯的第七个女儿,也是最傲慢的一个,高傲的金海,她曾经一度想要挑战埃希斯的地位,但埃希斯却容忍了自己女儿的挑衅,反而将她视作自己的左膀右臂。
她是埃希斯的十二个女儿当中最杰出,也是战斗力最强的一个,布兰多曾经在上一世见过她狼的形态,但却没见过她的人形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