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分工
本小海耐心地帮丁晓燕准备着出门用的东西。身份证、银行卡、钱、充电器、充电宝、牙膏、牙刷、卫生纸、水杯等必需品都经过了本小海的仔细检查,生怕漏掉了什么。
至于换洗衣服、水果、零食,及其它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本小海的建议是能少带就少带。
她们到沪江去,虽然目的是签妙云化妆品代理协议,但势必要顺便到处逛逛玩玩。旅游轻装上阵才是王道。真的需要什么,现买也来得及。
丁晓燕没大出过远门,除了对大城市向往的喜悦,更多的是对未知旅途的担忧。
她翻来覆去地问本小海关于沪江市的情况。本小海也没去过啊,只能根据看过的资料以及道听途说观点来给她解释。
“不要紧张啦,你们四个人呢。”本小海安慰她说,“到时候有什么事儿互相提醒,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在家里你啥事儿都替我想着,我怕自己出门和傻子一样。”丁晓燕用撒娇的语气说。
“相信你啥事儿都能办好的,你现在都是老板了,以后出门的机会多的是。”本小海不停地鼓励她。
第二天一早,把丁晓燕她们送到汽车站,本小海就去上班了。班上的同事早就知道了程坤和本小海去富春煤矿搞项目的事情。
程坤是班长,他们不好意思直接去问,所以本小海来上班的时候,他们便围住了他。
既然他们都已知道这件事了,本小海便也不再捂着掖着,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当然本小海也不是傻瓜,肯定不会讲谈判细节及价格,他只是从技术角度给他们介绍了富春煤矿的情况。
“既然比咱们的系统还要简单,本工,让我也参加项目组吧。”吴昊抢先道。
“我说了可不算数,你们去问问班长啊。”本小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是通过他同学联系的项目,但是项目组人员组成应该是班长,甚至是车间主任来定的。
“项目是好项目,只是还要到现场负责安装调试,有些太远了。”栾凤有些惋惜地说。
“不过那食堂里的饭菜是真好吃。”本小海砸吧砸吧嘴像是回忆那美好的味道。
同事们都被本小海的吃货形象逗笑了。
例行的点巡检结束后,程坤宣布了富春煤矿项目组的成员名单。
本小海为项目负责人,全面负责项目的各项工作以及与富春煤矿联络沟通。
吴昊、陈晓光、张宏建等三人直接参与项目的具体设计与编程,以及到现场的安装调试等工作。
陈坤和栾凤作为技术支持,随时为项目小组提供技术帮助。
本小海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单独负责过项目。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这项工作。
但是有程坤和栾凤在背后做技术支持,本小海信心倍增。反正不会了,就问他俩呗。
在富春煤矿,程坤和本小海已经根据工艺情况及控制需求制定了硬件选型初稿,再让罗凤给把把关,基本上就可以发给富春煤矿进行采购了。
那么现在,本小海就可以根据在富春煤矿已经讨论好的功能规格书进行任务分配了。
吴昊负责逻辑控制及顺序控制的程序设计;陈晓光负责模拟回路控制的设计;张宏建就负责监控画面的设计。
本小海自己呢,负责硬件组态、通讯接口、关键点联锁控制、以及整体设计的初审。
最后的技术审核和把关还是交给栾凤和程坤来负责吧。
本小海把工作分配草稿交给程坤,程坤又去征求了车间主任林家涛的意见,都算是认可了本小海的分工方案。
这样本小海他们四个人,除了参加例行的点巡检以外,基本上就不再参与班组里的其它工作和活动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设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吴昊和陈晓光对班组所维护的自动控制系统比较熟悉,能够看懂控制程序,也能够处理一些基本故障,但是轮到自己编程就手足无措了。
他们都是操作岗位工人,均为技校毕业,英语基础差了些。虽然他们能看懂程序中出现的英语语句,但是他们自己却写不出来。
张宏建虽然英语也不好,但他负责的是监控画面制作,对英语的要求很低。再加上他有一些艺术细胞,所以设计出来的画面还是非常协调的。
怎么办?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英语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啊。
总不能自己把所有的活全包了吧。即使自己能做得到,但那得浪费多少时间啊。
本小海决定仔细考察一下他们对控制功能规格书中要求的控制功能是否真正能理解。
当本小海拿着几份拟好的试卷让他们做时,他们尴尬得要命,这是把他们当成小学生来考试了。
工作以后除了安全考试以外,他们几乎就没有做过什么题,虽然各类培训没少参加,但是只是听听罢了,基本上没有考试。
看着他们很熟练地将程序翻译成白话;又将控制规格书中的简单描述用程序的逻辑关系解释清楚。本小海又看到了希望。
本小海决定用最笨的方法在最短时间内提升他们的编程水平。
那就是将最常用到的那些功能模块揉碎了给他们讲透,让他们死记硬背下来它们的英文名字和具体用法。
因为他们已经掌握理解了那些控制功能本身的控制思想,现在只要掌握了这些程序模块的应用方法,剩下的就是依葫芦画瓢编程序了。
用了一天的功夫,本小海让他们三个人彻底理解了那十几个常用程序模块的功能及应用方法。
当他们在本小海的指导下,学着编了一些简单的控制程序后,他们终于认为自己有完成任务的能力了。
干一个项目,锻炼一批人才。本小海想不起这是哪位领导说过的话,但是他知道这话是个真理,因为只有亲自干活的时候,才会真正主动地去学习,将书本知识变成自己的知识。
教会了他们,本小海觉得自己的水平也得到了升华。关于整个项目的架构在他脑海中异常清晰起来。
而那些控制思想和控制程序也像树枝树叶一样,将他构建的项目变成了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052.认筹方案
本小海猜测的没错,白镇长不是不给帮忙,而是非常认真地收集了他们所需要的信息。
所以白宇博第二天一大早就高高兴兴地来到了本小海家里报信。
白宇博带来的消息让本小海感到了自己分析能力的不足,他本应该想到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
不过能够从白镇长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让本小海能够更细致地计划后面的事情了。
原来事情如此简单,室外设备安装及电缆敷设由具有资质的专业建筑公司来承揽,并且不能外包。
而居民室内电线敷设却没有任何规定,就是说,用户愿意怎么弄就怎么弄。只要室内外对接时通过检测没有问题就行。
原本本小海的计划就是做室内这块。听了这种情况心里便有了谱。这项目不需要找任何单位或部门去承揽,只要和居民商量好就ok了。
琢磨了一会儿,本小海拉白宇博到桌前坐下,找了纸笔,准备正儿八经地策划策划。“咱们可以有两种赚钱方式。”
本小海刚要将想法说出来,就被白宇博打断了,“两种?那咱们不是赚大发了?”
“白公子,我还以为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钱财不感兴趣呢?”本小海看着白宇博睁得溜圆的眼睛说。
“我对钱不感兴趣,可我对赚钱感兴趣啊。”白宇博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辩解道。
“好吧,那咱就说说这两种赚钱方式。”说着,本小海在纸上写起来。
“一是倒卖电线、插座之类的材料;二是安装费用。这两种方法可以混着干。”本小海边写边讲解。
“倒卖需要本钱。咱没这么多钱啊。”白宇博一眼看出了关键。
“但是这个最赚钱,有钱没钱都得做。”本小海铿锵有力地说。
“没钱怎么做?”白宇博不明白了。
“知道集资这个词吗?”本小海问?
“按字面意思理解,应该是大家凑钱?和咱们做柳编一样?”白宇博不大自信地说。
“是大家凑钱。但是和咱做柳编还有点区别。”
“啥区别?”
“我把这叫认筹。”本小海说着把这俩字大大地写在纸上。
白宇博不明就里地看着本小海,出奇地没有发问,静静等待着本小海的解释。
“咱先把声势造出去。谁先交50元钱预定,咱们就免费给他安装,材料钱到时按实际的使用量计算,多退少补。”
“直接买咱材料的,每间房收3元安装费;自己备料只找咱们安装的,每间房收五块钱安装费。”
本小海抑扬顿挫地讲着,像在发表演说;白宇博专心致志地听着,像依旧在课堂听老师讲课。
本小海一停下来,白宇博就兴奋地发表他的理解:“是不是这样,不同的方式不同的价格。只是提前几天交钱,就能节省不少工钱,是我的话愿意先交钱。”
“好吧,但愿其他人也能像你这样想。”本小海也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对是否能够成功也没有把握。
“我爸说村村通电的文件已经正式下来了,明天就给各村开会实施。”白宇博突然想到这个重要的消息还没跟本小海说。
“那咱们现在就得开始行动了。”本小海意识到时间的紧迫性,“今天咱就发动同学,因为方案还不成熟,咱们先联络咱自己班上的同学,让他们做好邻居亲戚的工作。”
“那好,我这就去找他们。”白宇博站起来就要走。
“别急,磨刀不误砍柴工。”本小海让他继续坐下,“咱先把方案细化一下,弄条理些,这样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两个人边商量边写,搞了一个小时才将方案落实下来。不只是认筹方案,还包括分工找同学的方案。
为了迅速将信息传递给每个同学,他们采取了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的倍增方式,并设计出了传递图解。
本小海和白宇博分别完成了通知两个同学的任务后,就开始琢磨起采购电线和插座等的任务。
他们去鲁梁县城考试时候,逛到过一家五金商店,见过里面有许多电线在卖。他们决定去那里看看情况。
当然,他们不可能从五金商店里买电线来卖,他们只是去看看各类电线和插座的零售价格。
说去就去,他们等不及本冬梅做好午饭,就迫不及待地拿了点煎饼上路了。
他们到达兴隆镇车站的时候,汽车已经从站里出来,本小海连忙挥动胳膊示意要坐车。
司机韩建功认识本小海和镇长公子,便停车等候他俩将自行车放好上车。
“你俩这么急匆匆地干嘛去?”本小海他们刚坐稳,韩建功便好奇地问。
白宇博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便看向本小海,本小海不知道在想什么,竟似没听见韩建功的问话。
“听说要通电了,我们去看看电线和插座。”白宇博还是没能沉住气,一秃噜说了实话。
“你们政府家属院不是有电吗?”韩建功疑惑地问,他知道镇政府及家属院一直用柴油机自己发电的。
“他是陪我去看。”本小海终于恢复正常,解释道。
看到许多乘客在听他们聊天,本小海心中一动,直接在车上做起了广告。
“我们去批发电线。将马上在镇上卖电线,需要的话直接找我们啊。买我们的电线,优惠安装。”
“怎么优惠安装?”果真有人感兴趣了。
本小海刚要回答,白宇博那边就说了起来。他将三种方式清晰地用当地话描述出来,听得乘客连连点头。
“去哪里找你们认筹啊?”广告效果立竿见影,听懂了的乘客开始发问了。
“他家在政府家属院,我在本家庄。”本小海回答道。
“还得跑这么远去找你们,镇政府家属院也不让人随便进啊。”有人觉得不方便了。
“那就在镇政府旁边的东升百货商店吧。”白宇博突然想起那东升百货是同学高文平家开的。以后可以把电线放在他那里啊。
“你俩还真会做生意啊。”韩建功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后边的对话,感觉这俩小孩还真是有商业头脑呢。
“那是啊。”白宇博骄傲地回答。
呵呵,这是第二次在汽车上做生意呢。本小海想起那次卖花篮的事情,不由自主地窃笑起来。
053.吊胃口
本小海和白宇博走到五金商店的时候,老板江陵正在路边树下和人打牌呢。
江陵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原来在纺织厂做维修工。不甘心在工厂做工前两年停薪留职开始做五金生意,越做越红火,成了鲁梁县最大的五金商店。
不过说是最大,也大不了哪里去,就是三间房子做门头,里面还有个院子放些大件库存。因为经济不发达,整个销售市场本来就很小。所以不忙的时候,江陵还可以抽出时间玩两把扑克。
这时候的够级游戏刚刚时兴,不只是打的人大呼小叫,旁观者也跟着起哄吆喝。打牌的几乎每个人耳朵上都挂着纸条,不时有过路的人看着他们笑。
江陵见是两个孩子进入,也没有太在意,说了声:“自己进去找,选中了叫我。”便不再管他们。
本小海巴不得没人管他们呢。他掏出纸笔,将里面各类电线的标签摘抄下来。
他也记录了插座,线鼻子、螺丝刀、剥线钳等附件和工具。至于电钻,他只是看了一眼,太贵不能买。当然,电还没通呢,想用也用不上啊。
江陵难得得了个头科,见两个小孩进去后好久不出来,便起身去店里看看。
本小海两个正记得专心呢,被老板的动静吓了一跳。本小海心虚地慌忙将本子塞进了口袋。
江陵见状,以为他们偷拿东西呢,便厉声喝道:“把东西拿出来!”
冷静下来的本小海知道老板误会了,苦笑一下,说:“老板,我们只是看看清单,好知道买啥,对照着找找有没有。”
江陵见本小海掏出来的只是写了几页字的小本子,知道是冤枉了他们。他伸出手去,说:“给我看看,我看一眼就能知道有没有。”
等江陵看清楚本子上所列的物品时,高兴地说,“太巧了,你这上面写的我这里都有。”
能没有吗?本来就是照着你货架上的东西写的。为了掩饰自己的动机,本小海说,“我们只是先看看,问问价格,谁家的质量好价格公道,再确定买谁的。”
江陵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两个人不大,还挺会买东西啊。不过,鲁梁县城就这么几家卖五金的,你怎么看都是我这里最全,价格最低。”
“刚才去过的那两家也都说自己价格最低。”本小海见糊弄不过去,干脆胡扯到底。
“哈,他们也敢说最低价?都是从我这里拿货的。”江陵依旧很自信地说。
“我们逛了一天了,最后到你这儿了,比较起来,确实你这个店比较大。”其实不用逛,本小海也知道这是县城里最大的五金商店了,否则他们也不会直接直奔这里来。
“可不就是嘛。”江陵嘿嘿笑起来。看那小本子上列了那么多物品,型号标的那么全,虽然没写数量,也应该是内行列的清单。
可是他又纳闷,买这么多东西,怎么只让两个孩子来呢。
“你这里是很全,但是我们不一定非得在这儿买。”本小海拿捏着腔调说。
“看你这话说的,你不就是想要个优惠的价格吗。”看本小海翻来覆去就不说买,干脆主动直奔价格主题。
“老板,我们用量很大,准备直接去生产厂家去买呢。可又觉得太远。”本小海故意吞吞吐吐地说。
白宇博本来看本小海毫不怯场地和老板谈生意,佩服得很呢。可现在听他把实情说了出来,不由得开始担心了。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提醒本小海,只好装作不舒服大声咳嗽起来。
本小海听他咳得厉害,便转身关切地问怎么回事。
白宇博见江陵朝外走去,边对本小海挤眉弄眼,边小声提醒说:“你忘了咱们的来意?你怎么露馅了?”
本小海明白了白宇博咳嗽的意图,拍拍他后背,也小声回应:“放心,我心里有数。”
此时,江陵已端了两杯水过来,分别递给本小海和白宇博,说,“可能这几天干燥,灰尘多。”
白宇博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接过杯子小口喝了起来。
而本小海却奉承道:“老板这么和善,体贴顾客,童叟无欺。怪不得生意做得这么大。”
江陵被一个小孩子当面如此肉麻地夸了,心中还是很受用的。想起这小孩想要买很多东西,“你到底要多少?能有多大量?”
本小海沉吟了片刻,方说:“老板,既然你是咱鲁梁县最大的五金商店,有没有想过改变经营运作模式?”
江陵当然是有做强做大野心的,但这建议从本小海口中说出来,他总觉得不伦不类,也不真实。
但江陵没有怠慢这两个小客户的意思,而是很虚心地问:“你有什么好的经营模式?”
本小海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分析道:“虽然你这是县里最大的五金商店,但各个乡镇或者是村庄的人过来买东西,很不方便啊。”
“那也没必要开分店啊。”江陵摇摇头说:“乡镇各村庄上用量很少,又搭房租又搭人工的,不划算。”
“以前不划算,现在划算了。”本小海故做神秘兮兮,欲说还休的样子。
“那你有划算的办法?”江陵的兴趣到底被这个小屁孩吊起来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本小海就是不直接说,还在吊胃口。
“知道什么?“江陵自认为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他怎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儿也和他的五金商店关系不大吧。
“现在要村村通电了,这些电线以及相关的附件,肯定需求量很大。“本小海终于不再藏着掖着。
“这事啊,说了好几年了,也没见实施。“江陵突然不屑地笑了。
“你问问他吧,他是我们镇长家的公子。“本小海故意说出白宇博的身份,一是想让江陵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二是给接下来的谈判增加砝码。
白宇博见自己终于能够插上话,慌忙点头,”是啊,是啊,我爸说红头文已经下来了,明天就要给各村长开会说这件事儿呢。“
江陵愣了愣,激动地说:”还真是个机会啊。室外工程有建筑安装公司在做,咱老百姓插不上手。可是居民屋里的电线用量也很大,也是很大的商机啊。“
“是啊,所以我们才来找你谈这个事情啊。“本小海微笑着看着江陵说。
江陵看着本小海充满稚气的脸,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大人竟然派出来谈业务。还是这小孩子自己的恶作剧?
056.最优方案
家里没有那么多凳子,十几个同学或蹲着或站着,每人手里端着一碗菜,拿着一个馒头津津有味地吃着。
猪肉白菜粉条很美味,却阻止不了他们边吃边讨论电路布线的热情。有人说当时听课听得迷迷糊糊的,现在全都明白了,若是重新考试,至少能多考十分。
彭秋秋家比本小海家房子多,结构也复杂,需要安装的灯泡、开关和插座也多。
为了培养人才锻炼队伍,本小海把同学分成了三个小组。他提议每个小组分别画出彭秋秋家的电路图并给出布线方案,哪个小组的方案最优就选择哪个方案。
本小海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于是他先选出了白宇博、彭秋秋、刘俊贤三个人当组长,这三人的物理成绩都在班里名列前茅。
然后三个组长按照顺序挑选自己的组员。每挑出来一个人就引来一片呼声。
分组完成后,他们迅速进入竞赛状态。一时间,彭秋秋家里也像炸开了锅,屋里屋外人员穿梭。
他们有的负责锁定灯泡开关插座位置,有的考虑电线怎么拉最合适。
当三份图纸交到本小海手里的时候,大家屏住呼吸等待着审核结果。
本小海仔细看着图纸,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喜笑颜开,表情丰富到位,引得同学们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
本小海清清嗓子,说:“这三种方案都对,每个小组派一个代表来讲解一下设计思路。原来就会的加深下印象,原来不明白的趁机学学。”
彭秋秋和白宇博两组,都是他们两个组长亲自上阵讲解。因为设计的时候他们为主力,所以讲起来也是条理清晰,简洁易懂,引来大家的阵阵掌声。
第三小组开始时也是组长刘俊贤亲自上阵,但他太腼腆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离得远些的直接听不见。
和他同组的王春生急了,打断他说,“让我来讲。”
没想到大家心目中的学渣王春生,讲起这个线路图来却是头头是道,有条有理。他高昂着小平头,黑黑的脸上泛着红光,声音洪亮,自信满满。
王春生讲完后,大家报以持续不断的掌声。以前看到物理题就头疼的人,现在竟然能够对实际的电路说得如此透彻。很多人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每个人都在进步啊。
三个小组都讲完了,本小海对大家的讲解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特别夸赞了王春生同学,他说:“我们要像王春生同学学习,学习他知难而上的精神,学习他勇于表现的担当!”
本小海夸张的讲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逗得王春生脸红脖子粗,却又自豪地挺胸抬头,直面大家的观赏。
随后本小海提议让大家评选出最优方案,哪组得票最多,就采用哪组的方案。
本小海的这个提议,遭到了白宇博的反对,“我认为既然是给秋秋家做的方案,那咱们应该采取彭秋秋的方案吧?”
白宇博环顾大家,见都点头同意,又加了一句:“反正他们的方案也只比我们的差了一点点。”
彭秋秋组的人听白宇博这么说,当然不服气了:“我们的怎么就比你们的差呢,让大家评评。”
大家见他们两组争了起来,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要不就投票,看看赞成白宇博的多,还是赞成彭秋秋的多。”
有人找来本小海以前的作业本,撕成好多纸条,让大家写上赞成的小组。
大家填写之前,白宇博制止了大家的交头接耳,强调说:“不论谁的票多,咱都采用彭秋秋组的方案,所以大家投票时不要有顾虑,觉得谁的方案好选谁,做到公平公正。”
票都填好了,大家摒心静气看着本小海清点选票,像是期待着彩票开奖。
当本小海宣布彭秋秋比白宇博多一票时,彭秋秋骄傲地看了白宇博一眼,“怎么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白宇博悻悻地说:“你多出来的那一票是我投给你的,你的票没有投给我吧?”
彭秋秋斜睨他一眼,哼了声,“说明你也认为我们的好啊。”
本小海抬起双手向下压压,大声说:“暂停争论,我们就按照彭秋秋的方案进行施工。方案中不合理的地方,边实施边完善。”
由于有了在本小海家施工的经验,无论是寻找位置还是电线敷设路径,都更快速且合理得多。大家对各插座、开关的安装也顺手美观得多。
本小海仔细检查了每一处,对大家做出完美的手势时,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彭秋秋家的这个线路算是比较复杂的了,一般家庭线路都会比她家更简单,既然她家咱都能做得这么完美,其它人家的就都更不在话下了。”本小海的话激起了大家更高的热情。
彭村长回家来,正巧听见本小海在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心想光明家的这个木纳孩子还挺能吹呼呢。
他到各个房间看了看,发现他们铺的电线笔直顺溜,插座和开关安的也都方方正正,位置恰到好处,心想这帮孩子还真能成事呢。
彭村长走出房来,先是夸奖大家一番,然后又提醒说:“电这个东西,不只是要装的好看,用的时候得好用才行,弄错了很危险。”
“彭叔叔放心,我们都反复检查了的。”本小海自信满满,这么简单的线路打眼一看就能知道对不对,不过他还是谦虚地说:“通电前他们都会用仪器来检测的,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你们都没有白上学啊。”彭村长感慨说,算是肯定了大家的成绩。
“我们再在一起干两家就分组行动。接下来的两家还是这样分组设计的方式。为了大家都能尽快上手,由不同的组员来讲解设计方案。”本小海宣布道。
同学们刚干了两家,正在兴头上呢,纷纷要求先到自己家去干。
见大家争得热烈,本小海提议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地干,每村出一个代表进行剪子包袱锤,决出先后顺序。
王春生终于战胜其它他人,成功为他村赢得了优先权。他兴奋地大喊:“走啊,现在就到我家去,晚上让我妈给大家煮面条吃,我妈做的杂酱面很好吃。”
057.有人来找茬
随着完成布线家数的增多,同学们的电路设计水平越来越高,动手能力越来越强,颇给人以专业施工队的感觉。
三个小组你争我赶,谁也不甘落后,形成良好的竞争态势。参加认筹的同学也越来越多,每天不愁没活干。
本小海他们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室内布线的时候,外围施工队也驻进了兴隆镇。各个主要道路上都在挖坑,埋电线杆子,许多村头也开始安装变压器。
几乎同时,一支不知从哪里来的七八人的室内安装队伍悄无声息地进入兴隆镇。他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和工作鞋,每人还背着一个工具包,一看就是正规军。
同学们意识到了竞争对手的存在,干活更加认真细致。
但他们毕竟还是半大孩子,取得村民的信任还是比较困难的。已经有村民找外来安装队施工了,而他们还在干着同学们自家的活。
本小海召集三个组长及部分骨干召开紧急会议,开展头脑风暴,以应对出现的不利局面。
人多力量大,众人划浆开大船,他们很快就想出几个对策。
一是取消认筹方案,降低安装费用。凡是在他们这里购买材料的,一律免费安装,且先干活后付款。自备材料的,每间屋只收取三块钱安装费。
二是加大宣传力度。召集更多的同学加入营销队伍,利用亲情关系到亲戚及邻居家里做说客。最近几天只顾着施工,忘记做营销工作了。
三是充分利用样板工程。几乎每个村都有同学家布好了线,鼓励同学劝说家长对外开放参观。
四是增加小组数量,提升工作效率。经过四五天的实践,很多同学已经掌握了设计和安装要领。另选出三个比较出色的同学做组长,形成三个新组。
会议的作用立竿见影,第二天营销宣传组就传来捷报,有十二户村民答应让学生安装队铺设电线。
六个安装小组每天任务满满,忙得得不亦乐乎。特别是白宇博和彭秋秋带领的两个小组,干得活速度快,质量好,深得村民们的夸奖。
除了检查指导工作以外,白宇博还和高文平、严青霞组成综合管理组。
由于江陵让韩建功捎过来的材料都放在高文平家的杂货店,所以高文平负责给各个安装施工组分发或临时运送材料。
严青霞暂时充当会计和出纳,负责记录材料消耗和钱款收支。别看她买裙子时傻乎乎的不知讲价,记起账来却清清楚楚。不只是纸上记得清楚,脑子里也记得清楚。
村村通电是今年县里的重点工程,各地施工进度都很快。电线杆子如雨后春笋般地立了起来,显得村间公路都高大尚起来。
因涉及村庄多,工作量大,室内布线方面,外来施工队与学生施工队倒也相安无事,反正都是干不完的活。
但是,学生队的优势渐渐显露出来。最关键的是价格优势,具体地说就是买材料免费安装。
外来安装队的材料费用和学生队的材料费用差不太多。但他们的施工费是额外算的,每间屋要收十块钱。
也难怪,这些成年工人的工资费用肯定不低,还要有外出差旅费用。他们的成本肯定比学生队的高多了。
刚开始村民们不信任这帮毛孩子,请外来安装队安装的村民较多。但看到学生队们也是每天忙个不停,而且有亲戚或邻居家就是学生对队安装的,慢慢地就放心了。
后来的村民就大多数选择了学生安装队,甚至宁愿排队到五六天后也选他们。毕竟钱不都是大风刮来的,能省一点是一点啊。
随着业绩越来越多,学生们的成就感越来越强。有人甚至觉得这是出生以来做过的最伟大的事业。每天收工回顾时,都是满满的幸福感觉。
他们以为会一直这么干下去,一直到做到真正地通了电。想到以后灯火通明的村庄,他们可以自豪地说,“是我们让村庄亮了起来。”
本小海也以为室内布线工作会一帆风顺地做下去,他甚至做好了再次增加施工小组的计划。人手不用愁,想要加入的同学多着呢,其他班的学生也任他挑选。
然而,商场风云变换莫测,谁也料不到明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本小海虽是重生,也没想到人心险恶。
学生施工队每天一早到高文平家商店前集合,按照工作任务分配来领取施工材料。
这天,本小海刚分配好各组工作,正在强调注意事项,就见西侧过来了好几个人,有几个像是村民,还有个不像村民的。
“今天来预约安装人的怎么这么集中?”大家都在这么想。但本小海却从他们凶猛的气势中看出了端倪。
来者不善啊,他这样想着,连忙对同学们说:“一会不论这帮人怎么说,你们不要激动,不要和他们吵架,更不能动手。”
同学们很奇怪本小海为什么这么说。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帮人已经吵吵嚷嚷着走近了。大家都听清楚了他们吵吵的关键词是退钱。
“大叔,大爷们,到底咋回事啊?”本小海也不得不用最大的嗓门喊到,然后他指了指最近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说,“大爷你先说。”
“我们要退钱。”这老头嚷着,他是严家庄的村民严铁柱。
“大爷,”严青霞看清说话的正是自家的邻居,喊了一嗓子,赶紧挤过来问,“大爷,为啥要退钱吧啊?”
严铁柱也认出了严青霞,他指着她愤愤地说,“你这孩子,为啥要骗我们拉电线?”
“大爷,我们没骗您啊。”严青霞急急地解释,“你没看见路上的电线杆子都竖起来了?”
“我说你为啥骗我拉电线?”严铁柱还是重复刚才的话。
严青霞实在无语了,刚才的解释不清楚吗,电线杆子都起来了,通电还会远吗?她也只得反复强调:“大爷,我们没骗您啊。”
“还不承认!”严铁柱恼了,“你们啥也不懂,胡乱拉线。以后通上电会起火的,这不是害人吗?”
“大爷,我们不是胡乱拉线的,通电不会着火的。”严青霞无力地解释着,求助地看向本小海。
“你们根本就是啥也不懂的小孩子,胡乱拉线会起火的。我们要退钱。”旁边又有人喊到。
058.竟然是故人
“大家静一静。”本小海提高嗓门喊着。他喊了好几遍,吵闹声才弱下来。
本小海重新礼貌地问严铁柱,“大爷,您为什么说电线会起火?”
严铁柱见本小海瘦瘦小小的,更觉得自己被一帮小孩子给忽悠了,“你们这帮小孩啥都不懂,乱拉电线会起火啊。”
本小海只得耐心解释道,“大爷,我们都已经初中毕业了,都学过这些东西,不是乱拉电线。”
“可人家正规安装队的人说你们啥也不懂,是瞎胡闹。”严铁柱终于说到了事情的原委。
果真有猫腻,没想到那帮成年人竟然散布这样的谣言来进行非正当竞争。
本来村民们就不大信任这帮学生,他们的谣言无疑是朝这信任的面纱上戳了一个大窟窿。
“他们胡说八道!”学生们听了这话,气愤填膺,有的忍不住开始骂了起来,“哪里来的王八蛋,胡说八道。”
“我们要退钱。”有四五个村民齐声喊,像是训练过一样整齐。
同学们齐刷刷地看向那几个喊叫的老头,不知所措,然后又都看向了本小海,期待他能解决这场危机。
“等对接通电的时候,如果真有问题,我们双倍退钱。”本小海大声回答,但他的声音依旧淹没在乱七八糟的喊声中。
“让你们负责人出来。”又有人喊。
本小海看到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在喊,便大声回答:“我就是负责人,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谁家的小屁孩,叫谁大哥呢?”这男人留着中分头,嘴里叼着根香烟却没有点燃,他说话的口气恶狠狠的,但声音不是很大,给人底气不足的感觉。
他其实是兴隆镇副镇长刘海伟的小舅子齐新明,在齐港煤矿当电工。他通过姐夫了解到镇上在搞村村通电工程,便自告奋勇向领导请示后,组了一个七八人的队伍,为单位赚外快来了。
“大叔,您有什么事呢?”本小海顺势改了口,既然你不想显得年轻,那就只得让你显得老了。
“把你们老板叫来,或者把你家大人叫来。”齐新明见都是些小孩子,故意摆出一副不屑与他们说话的样子。
这时本小海已经认出他来了,因为在后世,本小海还和他搭了几年同事呢,后来他停薪留职下海经商不知去向,据说混得挺惨的。
“大叔,”本小海别扭地喊着,当年可是直接喊齐师傅的,“我就是这个队伍的负责人。”
说话的这个瘦弱小男孩就是队伍的负责人?齐新明愣了一下,重复道,“你是负责人?”
“是的,我是这个队伍的负责人。”本小海强调说。
负责人怎么也是个孩子呢?齐新明有点措手不及,准备好的谈判方案都不好实施了。
这帮学生干活的价格太低了,导致找齐新明他们干活的人越来越少,每天的工作量都不满了,还得费心思挨家去揽活,给他们增加了许多困难。
齐新明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招,就是散播这帮学生胡乱拉线的谣言。然后找几个村民当托去退钱,答应他们几个退钱后免费给他们拉线。
然后再找这帮学生的负责人谈判,搬出姐夫的名头施压,这样负责人会顾忌姐夫的情面,把几个村庄让出来供他们施工即可。
谁知负责人竟然也是一个青春期的小孩子。齐新明知道青春期的孩子叛逆,不畏权势,易冲动。如果处理不好,不只是不让步,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伎俩说出去,完全失去了诚信和市场。
而且,这些学生都是当地老百姓家的孩子,万一惹出什么大麻烦姐夫那里也不好交代。
得耐心和这帮孩子谈谈,只要达到自己赚钱的目的就行,齐新明安抚着自己受伤的内心。
他挤到前面去,面对面和本小海站在一起。貌似很关心地问,“你们这么小就揽电工活,就不怕干错了惹出麻烦?”
“会有什么麻烦?”本小海微笑着看着他,仔细端详着二十多年没再见过的老同事,知道他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
“小的方面,比如说接错了线,导致灯泡不亮,烧坏灯泡等。大的方面,可能会引起火灾。”齐新明也没有危言耸听,电路出问题确实有这些危险。
“我们都学过电路知识的,弄不错的。再说,对接前,肯定会有检测。”本小海见齐新明的话语少了戾气,自己也心平气和地说。
“你们刚初中毕业,能懂多少呢?理论和实践毕竟不一样。“齐新明很满意自己面对这个小孩的耐心和平静,”我们的人可都是有十几年经验的老工人。”
本小海心想你们工作经验再丰富,还能比我丰富,再说你们是连初中都没毕业的人,理论知识也是比不过我们的。但他说出来却是:“新明叔,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怕我们出事。谢谢你啊。”
“你认识我?”齐新明听见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感到很惊奇,心想在这里怎么会遇到认识自己的小孩子呢?难道是姐夫家的亲戚或邻居,以前见过自己?
“我当然不认识您。”本小海拉过一直在身旁却没有说过话的白宇博,介绍说:“这是白镇长的儿子白宇博,他认识您。”
白宇博本来看到今天的架势就心里忐忑不安,生怕闹出什么事来,正想着要不要去向老爸求救。现在被本小海推出来,也顾不得思考本小海为什么说自己认识眼前这个人了,急忙伸出手去,“您好,您好。”
齐新明也忙伸出手去,使劲握了握白宇博的手,“幸会,幸会。”
怪不得这帮学生这么胆大包天有恃无恐呢,原来有镇长撑腰啊。齐新明庆幸自己有自知之明,没有乱来。
可是自己的活眼看就干不下去了啊,齐新明一筹莫展,眉头不自觉地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本小海看他便秘一样难看的脸,知道自己的队伍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是有苦难言啊。为了抢夺市场,自己把价格压到了最低。这样干下来,小伙伴们只能赚个体力辛苦费了。
本小海压低声音,小得只有周围几个人听见,“新明叔,先让他们干活去,咱们找个地方谈谈。”
059.退一步海阔天空
齐新明本不是嚣张跋扈的人,只是因了有个副镇长姐夫做靠山,想干点活赚点外快,却不想遇到了干活不要钱的学生党。
见本小海主动向自己示好,正不知如何是好的齐新明只好答应下来。
学生们纷纷领了材料赶往各村工地。可严铁柱几个老头还愣在那里。见带他们来的齐老板和这帮学生娃竟然握手言和,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们不甘心白白跑一趟,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便走到本小海和齐新明说话的地方,齐齐伸出手来,“给钱。”
有的人将手伸向齐新明,有的人将手伸向本小海。
齐新明感觉尴尬异常,本小海也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几只手却顽强地伸在半空,不依不饶。
“我们拉的电线没有问题,不信的话让齐老板的专业队伍给你们检测检测。”本小海努力用非常温和的语气说。
“是的,他们干的活没问题,刚才我问清楚了,他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干的不错。”齐新明,即使不忌讳本小海,也忌讳他背后的白镇长啊。
“那也不能你说有事就有事,说没事就没事啊,你这不是耍着我们玩吗?”严铁柱反驳说,手依然那么伸着。
齐新明看看严铁柱,又看看一直微笑着的本小海,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20块钱,递给严铁柱,“你们大老远的跑过来,分分吧。”
“那如果电线真有事呢?”严铁柱接了钱,又加了一句。
“有事找我,我赔你们。”本小海拍拍自己的胸脯,“严大爷,你们就都放心吧。”
看着严铁柱他们走远,本小海说,“新明叔,咱们这是恶性竞争,对谁都不好啊。”
“谁说不是呢。”齐新明低头把玩着手里那支一直也没有点燃的香烟。
稍顿,齐新明抬头看向本小海,眼中有结交的意思,问:“小老板怎么称呼?”
“本小海,大家都叫我笨小孩。”本小海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着,将手伸了出来。
齐新明见他人虽小,处事却老道,便也伸出手去握了握。
“认识本老板很高兴。”齐新明客套道。他想既然镇长家的孩子都为他所用,要么他背景更强,要么就是有些真本事。
“齐师傅,叫我小海就行。”本小海故意更换了对齐新明的称呼。既保留了对他的尊重,又不至于刻意和他套近乎。
齐新明当然也感觉到了本小海态度的变化,也好,就像在工厂里的称呼一样,年轻人称呼年龄大的为师傅。
当然,此师傅非彼师父。
“那好,”齐新明犹豫了一下,说,“小海,你看咱们怎么才能不恶性竞争?”
“其实,村庄这么多,市场这么大,咱们还真没必要竞争。”本小海叹口气说。
“那你们还把价格定得那么低?按你们的价格的话,我们就等于白干。”齐新明也跟着叹气,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该怎么改变?
“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有你们比着,村民们就不信任我们了。我们只能发挥我们的低价格优势。”
“那你们还能赚钱?”
“只赚个辛苦费呗。我们都是小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能赚点汗水钱就知足,也算是为家乡做贡献吧。”本小海说着就笑了,竟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尚了。
“唉,我可是给单位打了包票说能赚钱的,谁知道遇上了你们这帮为人民服务的学生。”齐新明终于掏出火柴将烟点着了。
“别担心,接下来咱们都赚钱。”本小海看着齐新明的狼狈样子,心想你没有金刚钻,揽这个瓷器活干嘛。
他所不知道的是,后世那个中考暑假,就是齐新明干了兴隆镇几乎所有的室内布线,他本小海也跟着赚了点零花钱呢。
重生以后,是他捷足先登,抢了人家的彩头。
“怎么都赚钱?你们把价格提上来?”齐新明想不出其它都赚钱的办法。
本小海其实也想不出其它办法,“对,我们提价,你们降价。找到咱们都能接受的合理价格。”
“都能接受的合理价格?”齐新明开始认真考虑。
“我们每间房三块钱确实太少了,和白干差不多。不过你们每间房十块钱也太黑了。”本小海边想边说,“齐师傅,你看咱们都定六块如何?”
“六块?”齐新明心里盘算了一下,点点头同意。“我们降价,村民们高兴,你们涨价怎么说?”
“这就不用齐师傅操心了。”本小海淡然一笑。其实,他心里也没底。现在镇上就这两个安装队,价格统一了,村民也没的其它选择。本小海苦笑,这也许算是行业垄断了吧。
并不是本小海心黑,合理的市场价是七八块钱呢,是他自己自降身价的。
也许可以让同学们知道并宣传,三块钱一间房不赚钱,只是是前期的优惠政策,从明天开始,恢复正常价格每间房六块钱。
白宇博一整天都在担心本小海,不知道是否缓解了和齐新明的矛盾。那齐新明看着不像好人呢。
白宇博提前收了工,到高文平家杂货铺找到本小海,弄清楚了状况。
得知和平解决了,白宇博非常高兴。而且施工费能上涨,更是大家所期望的。
“笨小孩,你怎么认识那个人的?”白宇博想起早晨的情景,心里还有点后怕呢。
“哈,生意场如战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咱们有这么个对手在,我当然早早地打听了他们的底细啊。”本小海的谎言张口就来,根本不用打腹稿。
“那咋说我给你说的?”他还是有些纳闷。
“他是刘副镇长的小舅子,我得拿白镇长的公子压他才行啊。”本小海亲密地拦住白宇博的腰,“我是狐假虎威啊。”
白宇博恍然大悟,自己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呢。不过,被本小海这个好朋友利用他心甘情愿。
白宇博还是有点疑惑,“你说我认识他,他怎么就信了呢?”
本小海在他背上拍了一把,“我的学霸啊,这点都没想通?他肯定得去刘副镇长家吧,你们都住在大院,知道他也很正常啊。”
白宇博真是郁闷,又被本小海嘲笑了。
第二天早晨,本小海就让营销宣传组把消息传播出去:“吐血大优惠活动结束,恢复正常价格。”
061.我们是直销
“多少?”四个人一起张大了嘴巴。
“二百九十八块钱。”耿乐重复了一遍,然后促狭地笑起来,好像得了大便宜。
“开玩笑吧?”于美丽看耿乐笑得邪乎,不相信地问。
“是真的。”于舒涵微笑着说,语气却很肯定。
“不是说二百九十八元一套吗,怎么成了二百九十八元一套吗就能代理了?”丁晓燕也很不理解。
“是啊,买一套自用就能成为代理商。”于舒涵解释说。
这让丁晓燕她们更是一头雾水了,互相看了看,看谁懂了没有。
见他们面面相觑,继续解释道:“其实,这是网络销售的一种模式。”
“嗯,就是微商吧?微信朋友圈里有很多人在做微商。”于美丽恍然大悟道。
“是的,就是微商。”于舒涵依旧是如沐春风般的满脸微笑,“不过我们有自己的app,只要在app上下单,货从总部直接发到客户手里。”
“我知道,你们这是直销,不囤货,所以人人可以代理。”看来,于美丽是真的了解过,于舒涵一说她就懂了。
“姐姐,你很明白啊,我们就是直销。”于舒涵点点头。
“做网络直销很难的,我有个朋友做过直销保健品,几个月没卖出去一件,后来就不干了。“于美丽淡淡地说,看来她已经对这个冰丽人失去了兴致。
“那说明他们的产品不好,或者是他们的平台不好。“耿乐一直听着,很干脆地对于美丽那个所谓朋友作出了判断。
“是啊,保健品没法验证效果。冰丽人的效果却是看得见,咱们女人做化妆品,自己一张脸就是活广告。“于舒涵很自信地拍拍自己的脸颊。
丁晓燕认真端详了于舒涵一会儿,方才认真地说:“妹妹呀,你是天生丽质,不一定就是冰丽人的作用。”
“姐姐,你才说错了呢。我原来的时候,脸非常干燥,还容易起皮,而且也没有这么白。”于舒涵转头说,“不信你问问耿乐。”
耿乐忙不迭地使劲点点头,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个黄毛丫头,长得那叫一个寒碜啊,脸上一点光泽没有。”
于舒涵白了耿乐一眼,没好气地说:“那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丑吧。”
“嘿嘿,我这不是强调冰丽人的作用好吗?”耿乐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也没有你这个夸张法啊,本来有作用的,人家也不信了。”于舒涵娇嗔道。
丁晓燕乐呵呵地看着这小两口斗嘴,反而觉得他们说的关于冰丽人的优点是真实的了。
“那你没店铺,一个个地找人去推销,这么麻烦,那才赚多点钱啊?”半天没说话的肖凤云关心的是这种直销怎么赚钱。
“这个冰丽人的利润是挺高的,除了买第一套时是二百九十八元,再次买的话,一百九十八块钱就可以拿货。”于舒涵见肖凤云问起,一本正经地看着肖凤云解释道。“也就是说我卖一套可以赚一百块钱。”
于书涵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特别实诚,把老底儿都给抖了出来,。
“现在谁买东西不讲价啊。人家一讨价还价,就赚不了多少了。”肖凤云替她算了算账,“你这样推销到的人,应该都是认识的人,怎么也得便宜三四十块吧。”
“我们总部规定必须是二百九十八元卖,少一分也不行。”
“你们卖多少,总部怎么会知道,你们又不是在商店标价格。”肖凤云显然并不相信。
“如果有人举报会取消代理资格的。”于舒涵强调说。
“你们都是私下交易,谁便宜买了还会去举报?举报的话,那真是得了便宜卖乖了。”肖凤云的思路一打开,很轻易地就又挑出了于舒涵话里的漏洞。
“即使真的一套赚一百块钱,一个人才认识多少人,才能卖多少套啊?”于美丽心里已经有了抵触,撇撇嘴说:“在微信上卖化妆品,认识的人还好说,能给捧个场。不认识的人,谁信任?”
“关键是我们的运作平台好。”于舒涵说着,打开了她手机上的冰丽人app,“我们的平台有这样一个功能,我单纯卖给你一套化妆品只赚一百块。但是如果你通过我的介绍成了代理,你也卖一套的话,你赚一百块,我也能再赚五十块钱。假如你又介绍这个姐姐成为代理的话,她卖一套她赚一百块,你就能赚五十块,我呢,也还能赚二十块。也就是说,我能享受三级的利润分成。”
“你这么解释怎么这么像传.销呢?拉人头就能赚钱。”一直默默听着的邵馨莹皱了皱眉头说。
“姐姐,你这就不懂啦。传.销的没有什么商品,或者是有商品也只是一个象征,纯粹靠拉下线交钱赚钱。”于舒涵被误认为是传销,感到很委屈的样子,辩解道:”我们的冰丽人却是实打实的高质量化妆品。”
“效果好,自然就有市场。我们采用的这个模式,只是为了鼓励代理商积极地去推广产品。”耿乐替于舒涵继续解释,看来这小两口都很认可这种销售模式。
“我有个亲戚,就被骗进了传销窝,被救出来时几乎疯掉了。”邵馨莹叹口气说,“真可惜了那么一个好小伙。”
“看吧,姐姐们,传.销是要交很多钱的。”邵馨莹说的反而成了于舒涵自证的实例,“传.销会强迫他们听课,给他们洗脑。进去就得倾家荡产,人财两空。”
四个人不住地点头,显然于舒涵对传.销的总结很到位,她继续为自己的冰丽人辩解:“我们这个呢,只花二百九十八块钱买一套自用的化妆品,就能成为代理。”
“而且成为代理后,没人会强制你去推销,去招代理。单单自己用这一套化妆品也不亏,因为自己变美了。”
“如果去推销呢,卖一套能赚一套的差价。如果也做了代理的话,会赚得更多。仅此而已,和传.销的性质截然不同。”
“我们冰丽人的产品和平台都好,所以做的人都很容易赚钱。”于舒涵终于总结道:“虽然牌子不响亮,但在我们圈子里,大家都还是很认可的,而且都在自己用。分享出去就赚钱了。”
062.该不会遇到了骗子?
“既然这么好做,你们赚了多少钱啊?”肖凤云很直白地问道。
“我才做了三个多月呢。这个月才赚3000多块钱。”于舒涵先是很谦虚,然后又很坚定地说,“以后会赚得越来越多,因为我招的三个代理也开始推销赚钱了。”
“辛苦一个月赚三千多,不算很多,但也是可以了。”肖凤云点点头。
“当然不多,但我们都是兼职啊。并不一定非得专门干这个,捎带着就做了。”于舒涵很有成就感地说。
“嗯,是有点意思。”肖凤云有点动心地说。
“姐姐们,那咱们互相加个微信呗。“于舒涵又露出有点迷人的微笑,”也下载个冰丽人app看看。”
见肖凤云打开手机,于美丽用手拦了她一下,警惕地说,“我们可不做冰丽人。”
“姐姐啊,你太小心了。加微信,下载app,并不一定非得买我们的化妆品。”于舒涵尴尬地笑笑,“进去看看,买不买,加盟不加盟都没关系。咱们有缘碰在一起,以后也可以做个朋友吗。说不定以后我要用妙云,还想让你们给我优惠呢。”
“好吧。”丁晓燕打开手机先去扫了于舒涵的二维码,“多个朋友多条路。”
“还是这个姐姐说得好啊,咱们做生意的,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于舒涵感叹道。
聊天聊到这种地步,留下个微信又何妨?于是丁晓燕四个人都加了于舒涵的微信。
几个人又聊了些女人关注的电视剧之类的闲话,于舒涵她们就先到达目的地下车了,自然又是说了一些以后常联系的客套话。
于舒涵下车后,丁晓燕她们打开于舒涵的朋友圈,都是介绍冰丽人的图片和文字。图片上晶莹剔透的化妆品图,以及模特们娇嫩欲滴的肌肤,一点也不亚于电视和网络上的妙云广告。而那些介绍性文字,也是充满了诱惑力。
好在她们四个人对于网络营销以及微商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所以尽管感到美不胜收,依然不明觉厉。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做全国著名的品牌化妆品妙云,那就一往无前地向前走吧。“丁晓燕怕大家泄了气,给大家加油道。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于美丽竟然脱口而出一句诗词。
“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邵馨莹接口道。看来她们年轻时都没少受汪国真的影响,这两句诗绝对是一个时代的标志。
“哈哈,你们真酸,和我家老本一样。”丁晓燕听到她们念出这两句诗,便想到了本小海常常摇头晃脑地念这个,念得她都记住了。
“你们家老本很酸吗?有机会带大家去尝尝。”于美丽取笑道。
“女流氓!”丁晓燕没好气地在于美丽身上锤了一拳。
“幸亏你不是男的,否则我们三个都遭殃了。”肖凤云也起哄道。
“我要是男的,才不稀罕理你们三个呢,祸害也得祸害于舒涵那样水灵的。”于美丽嫌弃地把头扭向一边。
“重色轻友。”邵馨莹见她们闹腾,也忍不住加入进来,一时间热闹非凡。
火车在几个人的嘻嘻哈哈中开到了沪江市,这个她们梦寐以求的国际大都市。
她们跟着人流走了很久才到了出站口,一眼就看到了有个年轻男子高举着写着“丁晓燕”的牌子。
“你不是说袁梦来接咱吗?怎么是个男的?”于美丽用胳膊碰碰丁晓燕,低声问。
“可能临时换了人吧?”丁晓燕也是一脸蒙圈,半小时前袁梦还在微信上说亲自来接她们呢。
见丁晓燕她们已经快到了自己面前,却又停下来叽叽咕咕,便主动向前走了几步道:“请问您是丁晓燕吗?”
丁晓燕忙不迭地说:“我是丁晓燕,我们从鲁梁县来,是袁梦让你来接我们的?”
小伙子爽朗地笑了:“姐,我就是袁梦啊。”说着从丁晓燕手里接过了行李箱,看来是经常被误认为女孩了,没有一点被认错的尴尬。
袁梦不尴尬,但丁晓燕却感觉尴尬极了。他们在微信上联系快一个月了,竟然单凭名字就认定人家是个女的,就从来没问过人家的性别,这该是多大的心啊。
于美丽却偷偷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么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竟然叫袁梦。
不管袁梦是男人也好,是女人也罢,想到妙云总公司如此尽心尽意,她们心里还是感到一阵温暖的。她们还以为得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来接她们的人呢。
沪江火车站的停车场太大了,跟着袁梦在里面绕了很大一圈才来到袁梦的车前,此时这四个女人直接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袁梦的车是一款橘黄色的suv。于美丽终于憋不住笑了,名字女性化也就罢了,毕竟不是自己的选择,这车的颜色也太艳丽了吧。
“姐这么开心啊。”袁梦当然明白她在笑什么,因为不止一个人看他开这辆车笑了。
“是啊,从我们小地方来到了大城市,高兴呢。”于美丽反应倒是很敏捷,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这是大众的车吧。”肖凤云问,她是认识这个像w一样的标志的。她老公也看中了一款大众车,只是因为耗油问题一直在犹豫中呢。
“是啊,是新出的t-roc探歌,我女朋友选的。”袁梦介绍道。他很细心地帮她们把行李整齐地摆在后备箱。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但沪江市的街道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一片繁华景象。女人们隔着窗户拍下了这繁华的夜景,发给她们的老公们。这时的齐港煤矿街道应该已经人影罕见了吧。
汽车只经过了几条繁华的街道,便又驶了出来,来到宽阔的只有车辆行驶的大路上,给人上了高速公路的感觉。
“这是要去哪里?”丁晓燕紧张地问,心想该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
于美丽她们也像是感觉到了不对,身子纷纷前倾,观察着外面的景色,竟然驶离了沪江市?
“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没等袁梦回答,于美丽接着问。
064.我当负责人
躺在床上,丁晓燕翻着微信上本小海给她的留言,欣然笑了。
虽然本小海男子汉气概弱了一些,但他对自己的关心和体贴,却让她倍感温暖。
这不,他发来的这条信息让丁晓燕既羞涩又幸福:“你快来例假了,天再热也别喝凉的。”
丁晓燕根本不会按照他说的来做,刚才还喝了一杯冰镇橙汁呢。但她看着到这句话依然从心底里笑了。
于美丽确实很美丽,虽然已经46岁了,但当她半果着身子从洗浴间出来的时候,丁晓燕还是羡慕地望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发呆。
“看嘛呢?爱上我了?”于美丽被盯着看,并没感到一丝羞怯或尴尬,反而调笑起丁晓燕来。
“别自作多情了。”丁晓燕收回目光,“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这么多年身材都不变。”
“你也没变啊,依然这么苗条。”于美丽大摇大摆地走到床边,完全不顾春光外泄,当丁晓燕为透明人。
“我这可不是苗条,我是越来越干吧了,真羡慕你们这些身上有点肉的。”好像怕于美丽看到似的,还用手抻了抻睡衣的裙摆。
“羡慕我干啥?你家老本的肉还不够你羡慕?”于美丽打趣道。
“哈,他那是肥肉啊。”想到本小海白白胖胖的身材,丁晓燕不由自主地笑了。
“肥肉吃起来才香,特别是红烧肉,满嘴流油,肥而不腻。”于美丽没正形地淫笑着。
“和你没法聊天,睡觉。”丁晓燕按灭了床头灯。
也许是旅途劳累,也许是吃饱喝足的缘故,她们一会儿便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早晨醒来,丁晓燕轻轻地拉开了窗帘,一道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丁晓燕眯起双眼向外看,马路上行驶的汽车一辆接一辆,也有不少电动车和行人出现,完全没有了昨夜的冷清。
于美丽揉揉惺忪的双眼,皱皱眉头,“燕子,你折腾啥呢?”
丁晓燕没想到自己蹑手蹑脚的动作依然吵醒了于美丽,“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太阳晒屁股了。”
四个人洗漱完毕,一起到楼下吃早餐。她们凭房卡进入餐厅,发现餐厅里竟然人满为患。等了一会儿,有人吃完离开她们才算有了位置。
早餐是自助餐形式,点心和菜品比较丰富。她们按各自的喜好取了一些,感叹着大城市的人就是会吃。
“这些人都是来参观和签合同的?”肖凤云好奇地问。
“谁知道呢,来签合同的人不会这么多吧?如果每天这么多人,那全国不遍地都是妙云了?”于美丽像看弱智一样地看着肖凤云。
“那你说还有啥人来招待所吃饭?”一言不合就开吵,肖凤云最受不了于美丽反问人的口气。
“呵呵,还有公司的员工来这里吃早餐啊。”肖凤云身后传来袁梦的声音。
大家顺着声音抬头看,袁梦正端着一个托盘站在旁边。
丁晓燕赶紧挪了挪凳子,给袁梦腾出一个位置。
袁梦朝丁晓燕笑笑便坐了下来,他边吃边向她们介绍妙云洗化的特点。袁梦的介绍很官方,和丁晓燕她们从网络上及宣传材料上看到的基本一致。
妙云洗化用品由米国皮肤组织学专家弗兰克博士以东方人的皮肤细胞作为种子进行培育研制而成,该技术对于在细胞培养和组织工程学研究领域具有重大意义,不但为研发提供更加快速和高通量的筛选,而且提供了可替代动物实验的科学验证。
因此妙云洗化的每一个品类都非常适合东方人的皮肤,一上市就受到了东方人的青睐。
同时,妙云在全国各大电视台及各大著名网站进行轰炸式宣传,因此,它迅速成为全国洗化用品行业的领军品牌。现在几乎每个县级城市都有售卖,全国已开张了几千家专卖店。
期间,袁梦用了不少专业术语来描述妙云化妆品的成分和分子结构,听得四个女人如坠云里雾里,但她们知道这都是高科技名词,所以都很耐心地听着。
吃完早餐,袁梦先是带领她们参观了生产线,当然,她们只能隔着大大的玻璃窗朝里看。
她们看到很多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工人在里面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和电视中广告中看到的没什么两样。
她们的心终于踏踏实实地安稳跳动了,妙云的产品是真实的,广告是真实的。
他们回到办公楼时,看到那些男人女人都穿着和袁梦一样的白色短袖衬衣,无论年龄大小都显得精神饱满。
“这就是电视剧中常演的白领吧,比咱们煤矿机关大楼上的人可都好看多了。”于美丽悄声对丁晓燕说。
丁晓燕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示意她不要乱讲话。于美丽小女孩似地吐了下舌头。
袁梦带她们来到了一间小会议室,立刻有人将茶水送了过来。
空调开得很足,室内的空气有些凉,丁晓燕她们嘘着气喝了几口茶水,方感到舒服起来。
袁梦拿着加盟协议,逐条给她们认真解读,不时停下来问她们是否理解。
丁晓燕她们听得也很仔细。因为牵涉到将来的利益,有不明白的就会提出来。袁梦很耐心地给她们解答,又是打比方,又是做手势,使出了浑身解数。
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们把协议里的每个细节都弄清楚了,从心理上也都认可了协议的每一条条款。
“我先出去一下,你们再仔细看一遍。如果没有异议,等我回来咱们就把协议签了。”袁梦喝了口水,站起身来,示意她们继续讨论。
“我觉得该注意的事项协议里面都写得很明白了,你们认为呢?”丁晓燕严肃地问大家。
“我也都听明白了,我觉得可以签了。”于美丽首先表态,邵馨莹和肖凤云也表示无意见。
“嗯,我也同意签,那等袁梦回来,咱们就签吧。”丁晓燕最后表态道。
“刚才袁梦说专卖店负责人一个人签字就可以了。燕子是发起人,我们都是跟着她干的,所以她就是专卖店的负责人,你们同意不?”于美丽提议道。
“负责人当然得是燕子啊。我一直就认为她是负责人的。”肖凤云道。
“这还用说啊。”邵馨莹点了点头。
丁晓燕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她一直认为既然是大家合伙做生意,都是一样的角色呢。既然只能有一个负责人,那么自己就得勇挑重担了。
“好吧,我当负责人。”丁晓燕抿了抿嘴唇,神态坚定地说:“但是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事一起讨论决定,我这个负责人就代表大家去执行。”
065.签字
丁晓燕的手机响了,是本小海打来的。刚才丁晓燕把要签合同的事情用微信告诉了他,想必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吧。
“燕子啊,现在说话方便不?”手机里传来本小海的声音,丁晓燕以为他有什么私密话要说,看了看其他三个人小声回答道,“方便,你说吧。”
于美丽听见了丁晓燕的话,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话不方便别人听?”
丁晓燕白了她一眼,对着手机重复了一遍,“啥话你说吧。”
“签合同的时候,你一定要检查清楚一些材料。”丁晓燕听他说的是关于签合同的事,就按下了免提键,好让其他三个人也听见。
“第一,一定要看看他们的营业执照副本,确认是妙云才行。”本小海在电话里嘱咐道。
“是妙云错不了,我们看到生产线了呢。”于美丽插话道。
“那也要看营业执照副本。”显然本小海听见了于美丽的话,“必须得看。”
“好吧,老本,第二呢?”丁晓燕觉得本小海有点嗦了。
“第二,看看他们是否有个国家发的一个关于服务行业的什么授权,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说不上来。第三,如果不是企业法人亲自和你们签合同,那给你们签合同的这个人一定要有企业法人的授权书。”
丁晓燕知道本小海不可能知道这些东西,很显然他查阅了不少资料或咨询了一些人,这让丁晓燕感到很欣慰,虽然他没跟来,可他时刻关注着这件事情呢。
“还有,就是合同中那些个条款,你们要一条条认真看,仔细瞧瞧是否有陷阱,是否有欺诈性的内容。”本小海的口气还是有些对他们不放心。
“那些条款我们都一条一条地认真看了,我们四个人也都讨论分析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咱也不是第一个和他们签合同的。”丁晓燕解释道。
“那就好。还有一点,就是给他们打款一定要打给他们的公司账户,不能打给个人账户。账户名称应该就是他们单位的名称。”本小海继续提醒着。
此时,袁梦手里拿着厚厚一摞材料回来了。
丁晓燕连忙将免提关掉,小声对着手机说,“老本,还有啥事吗?没事我挂了啊。”没等本小海回答,丁晓燕就将手机挂掉了,她不想当着袁梦继续讨论这些事情。
“姐,你们考虑得如何了?确定签了吗?”袁梦的目光把四个人都扫了一遍方才问。
于美丽她们三个不自觉地就看向了丁晓燕,现在她是负责人啊。
丁晓燕从她们凝重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郑重地回答道:“我们确定签约了!”
“那好。”袁梦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摊开手里的材料,“签约之前,你们先看下我们的营业执照以及公司法人给我的合同签订授权书。”
丁晓燕没想到本小海刚才提到的东西人家早就准备好了。看来,妙云公司做事还是非常规范的,怪不得人家能做成全国名牌。
于美丽很有心地用手机将这些资料拍了照,并用微信发给了其他三人。
一切准备就绪,丁晓燕和袁梦并排坐在了一起。于美丽她们三个快速地走到他们的对面,纷纷举起手机或摄像或拍照,他们要用影像和照片来记录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按照袁梦的指点,丁晓燕神色凝重地在乙方签名处看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落笔。
只要签了字,就代表着要缴纳首批供货费,就代表以后要从事妙云化妆品销售事业,就代表走上一条不归路。
她的心绪有些纷杂,她的手有些颤抖。
“燕子,看着我们笑一个。”于美丽看到了丁晓燕的紧张神情,提醒道。
看到三个老同学,三个好姐妹那么兴奋地在那里拍照,将要和自己共同走这一段未知的路,丁晓燕的心情瞬间稳定下来,握笔的手也坚定有力起来。
袁梦和丁晓燕都签好了字,他们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侧身,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于美丽她们手中的手机也不停地闪起光来,记录下了这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刻。
“姐,你们再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把公章盖上。”袁梦又抱着材料出去了。
“咱就这样把自己卖了?”于美丽激动地说。
“我们没卖,是你卖了?”肖凤云没好气地怼他,“好事也让你说得这么难听。”
“好了,你俩别闹了,一会该给公司打款了。按照约定,首次打三分之一,十九万的三分之一就是六万三千三呢。”丁晓燕制止了她俩的嘴仗,开始说最敏感的钱的事情。
“去银行转账还是手机转账?”邵馨莹问。
“都一样吧?”丁晓燕有点不确定地问。
“好像银行转账有漫游费。”于美丽想了一下说。
肖凤云“噗”地笑出声来,“无知了吧,手机才叫漫游费,银行叫异地跨行转账费。”
“就你懂,还不是一样的道理。手机能转就直接手机转账,省事。”于美丽很干脆地说。
“可手机转账没凭证啊。”邵馨莹提醒道。
“唉,你们还真是外行。”肖凤云得意地看了于美丽和邵馨莹一眼,“手机里的转账记录什么时候都能查到,再说了,公司肯定给咱开发票或者收据。”
袁梦回来了,合同上红彤彤的公章耀眼夺目,和他们签名处有些暗红的手印形成鲜明对比,让白纸黑字的合同有了立体的感觉。
丁晓燕小心翼翼地将合同折叠好,谨慎地放进包里,顿时感到那小包有了沉甸甸的份量。
接下来的事情确实是打款,袁梦的建议也是手机转账,避免了去银行排队的麻烦。
公司财务只能先给盖了红章的收据,需要等全款交齐后才能开正式的税务发票。
“按照合同约定,十天以内,公司将派人到你们那里指导专卖店装修事宜。”袁梦提醒道。
回到招待所,丁晓燕依然感觉如在梦中,她喃喃地说,“我们这就算完成来沪江的任务了?”
066.有人惦记着
合同签完,丁晓燕一行四人来沪江最重要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在她们向往的国际大都市里潇洒风流了。
潇洒风流,应是以经济实力为基础的。她们没有,也就只能过过眼瘾了,用她们的话说,就是去滑溜滑溜眼珠子。
于是,沪江市的名胜古迹、繁华街道、豪华商厦留下了她们的足迹,留下了她们的艳羡,留下了她们的欢声笑语。只是没有留下这个大都市希望她们留下的购物消费。
丁晓燕不在家的这几天,本小海也没有闲着。
白天在班里和吴昊等人研究富春煤矿控制系统的设计项目。晚上回到家还要将设计中出现的问题进行整理和分析,形成心得体会,以便为吴昊他们提供更多的参考,也为将来富春煤矿的维护人员提供培训素材。
由于有在国营企业的两年工作经验,吕松回到家乡后很轻易地就在当地水泥厂找到了一份电气自动化维护的工作。
由于地理位置偏远,经济落后,当地考出去的大学生很少有回来就业的。和吕松当年宁愿到同样偏僻的齐港煤矿工作一样,其他大学生也大都选择了远走他乡。
吕松就业的这家小小水泥厂,自动化水平并不高,设备也不多,因此他还兼顾了电工的工作。
不过,他被县里当做了企业吸引人才回乡的典型,在待遇上除正常工资外额外享受了1000元人才补贴。这使得他每个月能到手四千块钱,比在齐港煤矿时还多了一些。
这让他的底气足了起来,让他对齐港煤矿的怨恨也减弱了很多。
因此,当一切稳定下来以后,他主动和本小海联系了。他要告诉本小海自己现在很好,以免这个善良的老大哥担心。
是的,本小海确实很善良,也确实担心过吕松的前景。但时间是个好东西,在日常的忙碌中,本小海也逐渐地将这份担忧抛到了脑后。
谁总是活在过往呢,谁总是考虑着已远离自己生活圈的他人呢。
但是,当吕松的电话打来时,本小海的记忆还是瞬间打开了。他激动地问询着吕松的近况,还应景地埋怨他不给自己发消息。
他们热烈地煲着电话粥,像从未离开过的好朋友。当然,本小海也向吕松说了他走后这里发生的一些的事情。
再浓郁的情感倾诉也会让人口干舌燥,当他们都感觉到了意兴阑珊的时候,吕松提出互相加微信号以便联络的建议。
吕松原来的微信号随着手机号的弃用而弃用。他新微信号的名字是从头再来,多少体现了他现在的心情。
互加好友后,本小海很快就收到了吕松的微信信息。吕松让他帮忙去人力资源部拿解除劳动合同证明书,以及处理公积金医保退费,社保转移等一系列事情。
本小海看到这些信息,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办理呢。同时又对吕松通话时不提这些事情感到不爽。
但是既然吕松委托自己替他办事,他又怎么可能推诿不做呢。毕竟同事一场友情还在,手续再困难,自己再忙也要抽时间去帮他办了。
第二天点巡检完毕,本小海就直接去了人力资源部。
当他说明来意的时候,人力资源部长曹宪新语气有些揶揄地说:“本工还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呢。”
曹部长嘴上挖苦着本小海,但还是很耐心地指导他该怎么去办理社保转移证明,怎么办理公积金及医保退费等。
当他从本小海口中得知吕松的现状时,感叹了一句,“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能陪在老人身边,还不少赚钱,多好。”
拿着曹部长开的介绍信以及吕松的解除劳动合同证明书,本小海来到了鲁梁县政务服务大厅。
没想到社保服务占了十几个窗口,每个窗口都悬挂着具体办理的业务名称,每个窗口前都有好几个人在排队。
本小海根据自己的猜想来到社保基金缴纳窗口排队。轮到他的时候,工作人员很认真地查看了他的介绍信和吕松的解除劳动合同证明书后,从系统中调出了吕松的社保情况。
“请问将社保关系转移到哪里去?”工作人员微笑着问。
本小海不知道要转到哪里去呢,吕松也没告诉他啊。他摸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工作人员有些不耐烦挥挥手:“怎么不问清楚再来呢,到旁边去打电话,后面这么多人排队呢。”
本小海尴尬地笑笑,拿了介绍信和解除劳动合同证明书就闪到了一边。
“笨小孩?”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多少年没人喊他笨小孩了,本小海心里一激灵,这肯定是遇到小时候的熟人了。
他循声看时,身旁一个穿着灰色套裙的中年妇女正对着自己微笑呢。可他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匹配的身影和名字。
本小海“嗯”了一声,歉意地笑笑说,“请问您是…?”
那中年妇女满怀期待的目光瞬间暗淡下来,但说话的语气依旧透着惊喜:“我是严青霞啊,你的同桌。”
本小海重复了声“严青霞”,而脑海中依旧没有任何痕迹。但他洋装高兴地露出了笑容,“严青霞啊,真没想到是你,比小时候漂亮多了。”
严青霞失望地叹了口气,“老了,身材都走型了,如果这样还比小时候漂亮,那我小时候该多丑啊。”
本小海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中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说:“你看,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会说话,一说话就得罪人。”
“哪里哪里,你这是实诚。”严青霞又爽朗地笑了,“你这是来办啥业务?”
“我是来帮一个辞职的同事办理养老关系转移的。”本小海如实说,又问:“你呢?”
“业务员请假结婚去了,我来替她给员工们交这个月的社保。”严青霞说。
她说着话,目不转睛地看着本小海的脸,“如果不是你后脑勺上的疤,我也不敢认你呢。虽然你的五官还和原来一样,但你的脸却比原来大了不止一倍。”
这女人说话真有意思,想说我胖了就直说呗,反正胖了是事实。本小海嘿嘿干笑一声,他记得自己的伤疤是中考考试完和同学兴奋地打闹时在课桌上碰的,具体的细节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想到竟然有初中同学还记得自己头上的伤疤。那疤应该是毕业后才形成的吧,怎么会有人记得呢,是毕业后又见过的人?
070.八字没一撇
“成立柳编基地是好事啊。”本小海也笑呵呵地说道,“充分利用当地柳树资源,让村上的人都富起来,是镇政.府的英明决策啊。”
听着这小孩冠冕堂皇的话,严正堂不断地点头,赞赏道:“到底是大学生啊,觉悟就是高。”其实他本人当年也读到了初中呢。
他喜欢叫那些上学的孩子为“大学生”,不只因为当地人都喜欢这么叫,他觉得无形中也把自己这个初中毕业生的身价抬高了些。这真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心理呢。
“哈,过奖了,不是我们觉悟高,是你们这些领导切实为村民们做好事啊。”本小海干脆连村长的马屁一起拍了。
听本小海如此说,严正堂嘿嘿地笑起来。他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头,那肥大的鼻头更红了,像要渗出血来,看得本小海都要为他的鼻子担心了。
严正堂见本小海说话挺有水平,笑得也很敞亮,感觉应该是个很大度随和的男孩。既然当初他们能联系到外贸局的人,并能组织人员做起柳编生意来,应该有些见识。
他装作很随意地问道,“对于成立柳编基地的事情,你们怎么想啊。”
“我们没考虑过柳编基地的事啊,刚刚才听您说啊。”本小海装愣卖傻,还扭头问白宇博,“你家就在镇政.府住,应该听说过吧?”
白宇博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没听说过。”
“你们已经给外贸局送了那么多批货,从头到尾都该怎么做啊?”严正堂很谦虚地问。
笨小孩想,你这不是与虎谋皮吗?你和我们抢饭碗,我们还要把赚钱的妙招告诉你?当我们是活**啊?
“知道我们为什么只有六七个人做柳编吗?”本小海想了想,笑眯眯地反问道。
“怕多了卖不出去?”见本小海抛出这个问题,严正堂很自信地分析道。
“是啊,订单是个大问题。我们要不来这么多订单。”本小海愁眉苦脸地说。
“可是成立柳编基地的话,这些都不用愁了。刘镇长说只要咱们有柳编基地,外贸局就答应咱给大订单。”
“刘海伟副镇长?”本小海不由觉得郁闷,怎么到处都有这个副镇长的阴魂啊。
“是刘海伟镇长。”严正堂习惯性地将“副”字隐掉了,“他分管经济。”
“我们担心的不只是订单,还有柳条子啊。”本小海解释道,“河边那些柳树林看着挺大,其实可用的柳条并不多。而且现在已经过了采集柳条的最佳时节,即使有大订单也做不出来啊。”
“这个问题可以解决,既然成立基地,当然要有足够的柳条,明年村里要大规模地栽柳树。”看来严正堂用了心,他已经调研得很清楚了。
“那今年还成立柳编基地吗?”本小海问。
“哪能这么快,啥都得准备好了才能成立啊。”严正堂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把什么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
听他这么回答,本小海放心了,今年能正常分红就行,手里有些钱花就行。以后赚钱的方法多的是,何必死靠着柳编呢。
再说了,柳树是严家庄的公共财产。他们私自采集柳条,估计已引起村上很多人的不满了,能平平安安的做完这一季,就算不错了。
想到这层道理,本小海释然了,对村长严正堂也没有了敌意。况且,人家现在也没阻止他们继续做柳编啊。
“成立柳编基地后,你们都来做指导啊。”严正堂笑嘻嘻地邀请他们道。他又转头对严青霞妈妈说,“嫂子,到时你们的柳编队就是基地的工人了,工资肯定比新新学的工资高。”
他以为柳编基地成立的反对者,应该是严青霞妈妈她们那些正在做着柳编的女人们,所以只要说服了她们就可以了。
如果他知道本小海等四个学生都是股东,要靠分红来赚钱,是否还会认为成立柳编基地很简单呢。
好在本小海知道了柳编基地明年才能成立,放弃与之一争长短的打算。而且他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对策呢。
本小海觉得重生后的一切都太顺利了。很多以为棘手的矛盾和困难,竟然都能在没怎么努力的情况下解决了。
也许问题并没有真正地解决掉,而是自己原本中年人的懦弱性格影响了现在少年的进取心?
“村长叔叔,”本小海甜甜地叫了声,然后装作天真地问道,“你们成立柳编基地后,能不能让青霞当厂长啊?”
“这个……”严正堂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想那么远呢。”
“不行不行,我可不行,我可管不了那些大人。”严青霞把本小海的提议当真了,连连摇手拒绝。
“怎么这么谦虚呢?你也是去外贸局跑过业务的人呢。”本小海一本正经地对严青霞说。
本小海见严青霞眼中真的出现了对未来向往的光芒,对她鼓励地点了点头,才又转身对严正堂说,“做不了厂长,让她跑外贸局这一块也很合适,她和外贸局的刘阿姨、王大哥都很熟悉呢。”
严青霞确实跟着本小海去过外贸局,却没有和那两个工作人员说过一句话。但她知道本小海故意说谎的目的是为自己好,所以她也就点了点头。
严正堂随口应承下来,柳编基地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许诺给这帮孩子一个职位又能如何呢。
严正堂走后,严青霞妈妈愁眉苦脸地说,“村上成立柳编基地后,咱们还怎么赚钱啊?”
“婶子,村长说了,你们可以进基地工作赚钱啊。”本小海安慰道。
“那你们的分红呢?”
“我们今年的分红不少了,已经是本钱的好几倍了。如果那些编织工知道我们的分红这么多,肯定认为我们是资本家,会打断我们的腿的。”本小海说着,还弯下腰去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双腿。
“再说咱们用的柳条子都是公家的,现在没人介意。如果他们知道咱很赚钱,肯定就有人不愿意了。”本小海继续分析说。
“唉,还是你想得周到。”严青霞妈妈叹了口气,“断了你们的财路啊。”
“婶子,没关系,赚钱的路子多着呢。比如这次我们铺电线,每个人都不会少赚的。”本小海满怀信心地说。
在座的人都点点头。这段时间本小海带来的惊喜,让他们相信他所说的事都会实现。
071.换手绢
成立柳编基地的事情,对本小海来说只是虚惊一场,对他们目前的柳编生意没有丝毫影响。
严青霞考不上高中,应该是在她父母的意料之中。因为当他们得知严青霞的分数很低时,并没有责怪她,也没有不快的情绪,他们只是淡淡地说:“考不上就考不上呗。”
严青霞本人也已经接受了这个无奈的现实,在村上能读完初中的女孩子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这个初中毕业生的噱头,在将来找婆家的时候,会有不小的加分值。
白宇博回到家的时候,他父母已经知道了他的成绩。作为镇长公子,自然会有很多人主动向他父母汇报一些关于他的情况。
白如恒夫妻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喜悦,只是像得知往常的每次普通考试结果时一样,嘱咐他要戒骄戒躁,要继续努力再创辉煌。
彭秋秋考了全县第一名,彭村长高兴地唱了句“谁说女儿不如男”。他还特地到镇供销社买了一挂鞭炮放了,惹得附近小孩大人前来观看。
“你可得好好学习啊,以后像秋秋姐一样得个状元。”有人现场教育起了自家的孩子。
彭村长还特意让人去叫了彭秋秋的姐姐姐夫过来一同庆祝。
一时间,彭秋秋家前来道喜的人层出不穷。除了本村的村民,甚至还有外村的人呢。
当然,人家肯定不是冲着彭秋秋来的,而是奔着彭村长而来。
相比较而言,本小海家就冷清了很多。只有隔壁王叔叔来问了问,赞扬了本小海几句。
还是自家人最关心自己,父亲和姐姐比本小海本人还要高兴。吃晚饭的时候,父亲特意多拿出一个酒盅,赏了本小海一盅地瓜干白酒。
本小海其实很喜欢喝酒的,酒量也不小,他想这也许是携带了父亲嗜酒如命的基因,只是自己更能控制自己的酒瘾而已。
不知道这地瓜干白酒是多少度的,本小海感觉自己享不了这口福。一口酒下肚,先是嗓子发紧,然后感觉有一条火蛇,从口腔缓缓游入胃中,让他整个腹腔,都火辣辣地疼痛。
本小海赶紧喝了一口凉开水压了压,这才抑制住想要咳嗽的**。有钱还是得给老爹买点好酒喝,常喝这种劣质白酒,肯定对身体不好。
“咱家可是双喜临门了。”本光明喝了一口酒,砸吧了几下嘴,细品着地瓜干酒,就像他喝的名贵茅台似的。
看到姐姐羞红了脸,本小海明白父亲说的另一喜肯定就是姐姐订婚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父亲砸吧完了嘴,看了本冬梅一眼,对着本小海说:“媒人捎信来了,你姐后天换手绢。”
本小海明白换手绢就是订婚的意思。换手绢是在相亲后双方都对对方满意后进行的。
所谓换手绢,就是男女双方各自用手绢包一定数额的钱互相交换。包钱金额不定,一般都是男方包得较多,女方包得较少,其实相当于初定彩礼。
换了手绢就相当于确定了关系,男孩子就算是有媳妇了,女孩子就算是有婆家了。以后逢年过节,男方都要到女方家送节礼;农忙时节,也要到女方家帮忙干活。
如果结婚前男方反悔了,钱和礼品自然没有要回来的理由。而如果是女方反悔的话,是要将收的各种礼品折换成钱还给男方的。
但是由于当地农民大都不富裕,往往将钱花了物品用了,却又拿不出钱来归还,于是就会有纠缠不清的恩怨情仇,互相成为世仇也有可能。
因此换手绢有风险,定亲需谨慎。
作为弟弟,作为已经有了四十多年人生经历的重生者,本小海希望姐姐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他知道后世姐姐嫁过去后受气的原因除了姐夫爱喝酒以外,还因为娘家家里穷。父亲得病后花费了他家太多的钱,将他们当时还算富裕的家庭拖入贫困边缘。
从当年能全力给父亲治病这一点上来讲,本小海还是很感激姐夫的。虽然最后也没能挽救父亲的生命,但他们当时尽力了。
也正是因为这点,本冬梅在后来不断受到家暴时,只是默默地承受着,无怨无恨。
这一世,本小海决心不让姐姐再受欺负。他正努力改善着家里的经济条件,如果改变不了父亲得病的命运,至少能在那时有足够的钱去治病,而不将姐姐一家拖下水。
目前换手绢的行情,男方一般包二百元。二百元对很多家庭来说几乎是所有的存款,甚至有些家庭还要东拼西借才能凑齐。
女方一般就是包10块钱意思意思,只要不空着就可以了。
但本小海提议也包二百块钱给李文彬,以表示男女双方都是平等的,免得姐姐以后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父亲和姐姐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本小海,心想这孩子该不会是傻掉了吧。
“有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本光明顿了下酒杯,“咱也不能破了乡里的规矩。”
“我也只是说说。”见到父亲生气了,本小海解释说,“每个村上都有很多男人打女人的,我觉得很大的原因是女方家里一直拿钱少,在家里没底气。”
“瞎说啥呢,又不是买媳妇。”父亲训斥道,“两口子哪有不打架的?”
本小海不敢再说话,怕说错了要挨批评,还是听从老人的安排吧。
到了姐姐换手绢这天,本小海安排完同学们的工作后就回家了。作为小孩,大人们根本就忽视了他的存在,没人征询他的任何意见。
当李文彬和他父母在王媒婆的带领下来到本小海家时,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女人和孩子。虽然上次相亲时很多人已经见过了李文彬,但此时他们依旧看西洋镜似地围着他看。
李文彬的父亲李孝录,李家村的村长,戴着副黑框眼镜,如果说是会计,可能更符合他的形像。也许他给儿子取名文彬,就是想让儿子文质彬彬吧。
李文彬确实有着文质彬彬的气质,穿着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显得不像个庄稼汉。他的举手投足也都非常得体,看不出他的心里藏着恶魔,那恶魔不知道哪天会窜出来。
072.举案齐眉
本冬梅也特意穿上了平时不舍得穿的一件粉红小碎花的的确良短轴衬衣,衬着她精巧的小脸更加清秀,圆圆的大眼睛也更顾盼生辉。
此时她正和本小海在里间倾听客厅里的谈话。本来本小海是在外屋端茶倒水的,想顺便发表一些个人想法。但几个人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如何如何种地,让他直接插不了话,干脆也进里屋陪姐姐了。
外屋几个人闲聊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入正题。先是李文彬的妈妈夸奖本冬梅勤快能干,能操持家务,孝敬老人。显然他们对本冬梅也进行了打听了解,因为他们说的优点确实是她具备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光明对李文彬也进行了评价,当然说的都是优点。
对对方孩子的夸奖,就代表了两方家长愿意成全这门亲事。
然后又互相提了一些要求和期望。李文彬妈妈希望本冬梅以后多吃饭,将身体养得更胖一些。本光明同样希望李文彬长得更壮一些。
本小海在里面听得不禁一乐,这么像民主生活会上给别人提意见呢,都是些无关疼痒的建议和希望。
本小海觉得到了该自己出场的时候。他赶紧出去给每人添了添了茶水,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大爷、大娘、哥哥,我能提个要求吗?”
大人们没想到本小海会提要求,不禁愣了一下。李孝录和老婆对望一眼说:“孩子,有啥事就说吧。”
本小海走到父亲身边,从这个角度,他能更直接地观察到在场的每个人。他立正站好,一本正经地问:“文彬哥,你能保证将来不打我姐姐吗?”
“当然能保证。”李文彬不假思索地说。他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脸上一片茫然,没想到本小海问这样的问题。
“小彬从小就老实听话,从来没和别人打过架呢。”李文彬的妈妈见本小海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就以为是小孩子突然想到随便一问的。但她还是很耐心地替儿子补充说,“再说男人怎么可以打女人呢?”
好,家长知道男人不能打女人就好,看来他们家没有家暴的遗传基因。本小海此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多虑了,既然自己的重生,周围很多人和事都发生了改变,姐姐的婚姻生活为什么就不能改变呢?自己为什么非要强行介入呢。
“那就好,那就好。”本小海赶紧给自己找了个拙劣的理由,“我有个同学的姐姐经常在婆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看着很可怜,我怕姐姐也会挨打。只要文彬哥不打人就好。”
“真是懂事啊,这么关心姐姐。”一直不大说话的李孝录笑着夸奖道,“知道为别人着想,以后定会有大出息。”
王媒婆见大家聊得越来越融洽,知道时机已成熟,她站起身来,掀开里间的门帘,小声说,”小梅,你也出来吧。”
本冬梅羞怯地嗯了一声,低着头扭捏地走出来,她的脸红得像苹果一样娇艳,几滴汗珠正如那朝露晶莹剔透。李文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让她更加地拘谨不安起来。
王媒婆指着李文彬坐着的那条板凳,“小梅,你也坐下。”
本冬梅小心地坐下来,坐得离李文彬很远,直接坐在了板凳梢处。假如李文彬此刻站起来,本冬梅肯定会把板凳压翘起来而摔倒。
李文彬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双手紧张地按在了屁股两侧的板凳上,好像怕自己的屁股不听话脱离了板凳一样。
几个旁观者见他们尴尬扭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你们都同意这门亲事吗?”王媒婆目光环顾一周,终于点开了正题。
本光明笑着点点头,看得出他是由衷地笑,真心地同意。李文彬的父母也都点了点头,满脸都是满意的笑。
本冬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说话,只是头低得更低了,脸也更红了。
李文彬此时已经不紧张了,他先是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又用略带兴奋的声音说,”我同意。“
”既然都同意,那咱们就交换手绢?“王媒婆笑着说。
”我还没表态呢?“本小海突然说了句,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
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这孩子到底想干啥啊?他刚才关于打人的问题也不是随便提出的了?
”你还要说啥啊?“王媒婆有些紧张地问,心想这门亲事千万别让这孩子搅黄了。
”我要说,我也同意。“本小海说完还做了个鬼脸,就当自己调皮了一下好了。
突然间,大家紧绷着的神经就放松了,气氛也活跃起来,果真是个调皮的小孩。
“有屁不早放。”本光明嗔怒道,他的这句不文雅的话语又引来大家莞尔一笑。
李文彬的妈妈打开了身边的一个红皮包袱,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花手绢叠成的小包,小包呈长方形,里面鼓鼓囊囊的,肯定是包了不少钱。
李文彬单手接了过来,他没有起身,另一只手还扶着板凳呢。本小海看见这一幕,满意地笑了,看来李文彬还是挺能替别人着想的。
本光明也转过身从身后拿了一个方格手绢出来,叠得方方正正的,一看里面就没大装钱。本冬梅站用双手接过了父亲递过来的手绢。
李文彬见本冬梅脱离了危险状态,也急忙站了起来。而他的眼睛却没有离开本冬梅,生怕她再直接坐回去。
“好,你们两个都没意见的话,就交换手绢吧。”王媒婆宣布道。
此时,堂屋门口已经涌进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但是没有人叫囔,大家都在屏气等待着这神圣的一刻。
李文彬和本冬梅听从王媒婆的指示,面对面站好了。李文彬朝前迈了一小步,离本冬梅更近了。本冬梅的头低得更低了,甚至连腰都弯了下去。
李文彬双手捧着手绢伸了出去,直接伸到了本冬梅的胸前,伸到了她的眼下。本冬梅后退了小半步,也捧着手绢举起了双手。
看到这幕举案齐眉的样子,门口的邻居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王媒婆见本冬梅没按照先前教她的流程去做,强忍住笑意走到本冬梅跟前小声说,“你先把手里的手绢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