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再见时,故人已不见
任雨鑫院长离开应天城前去咸阳问罪秦皇已经有些日子,今日也终于带回来了秦皇的答复,只是皇帝陛下看完那封盖着秦国玉玺的长信之后,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信里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的话,但归根结底,概括起来却始终不过是一个意思:我不知道,我不清楚,胡春森与蒋舒杰离开秦国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陈最真人还在闭关并不知晓此事,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我们也为之感到悲痛惋惜,完全能够理解楚皇陛下您的心情,祝您早日将胡春森与蒋舒杰两位贼人捉拿归案,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秦国定当竭力相助。
皇帝陛下气的将信件直接甩在了地上,却也无可奈何,秦国明显并不想将此事揽在自己的身上,秦皇信中的话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青羊宫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一个俗世皇帝所能够插手的,陈最真人又一直在闭关之中,秦皇已经给足了台阶,他再不沿着台阶走下去,怕是最终两国之间的邦交也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有王晨真人的庇护,胡春森与蒋舒杰此刻多半正在遁世山上饮着小酒享受人生呢,楚皇如果因此问罪秦国,到时候周围的秦越西晋全部得罪了,怕是再有几个胡院长一般的人物,最后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大楚国自启用天玺年号四十多年来,一直实行黄老之术与民休息,皇帝陛下一直想用自己在位的这些年储备,换取下一代的文治武功,从来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样渴望过大兴兵戈。
国与国之间,终归还是要靠硬实力说话啊。皇帝陛下想给国师大人报仇,便要解决掉越国与西晋,还要有足够强大的修行者杀上遁世山,能够从那王晨老贼的手底下杀了天枢境界的胡春森和同为天境的裁决司首座蒋舒杰,谈何容易。
......
......
相比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大军班师途中,众人都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死在战场上的那些兄弟,由于莽苍山与楚国相距实在太远,再加上胡院长与王晨真人和陈星光大长老战斗的时候,引发的暴雨和洪流已经将战场上的尸体浸泡了许久,所以为了不让尸体在路上腐烂,大将军只好下令让下面的裨将们统计好阵亡兵将们的名单,然后将尸体就地掩埋了。
战场之上,本就是这样,马革裹尸的剧本已经算是非常幸运地了,更多的是战死之后,尸体腐烂在沙场之上变为大地的养料,或者成为飞禽走兽们争相抢夺的食物,没有人知道他们生前如何,家人怎样。一个个家庭的希望便这样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或许能够入土为安,哪怕是在异国他乡入土为安,都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吧。
大将军坐在马上,那匹陪着他征战多年的绝影已经在战场上被王晨真人杀死,副将很贴心的给他准备了一匹看上去与绝影样子差不多的黑马,还缝制了一身与大将军之前披挂一样的战甲,但却并不能让大将军的心情有任何的缓解。
大军班师归来,每到一个州郡,都会迎来一阵阵的慰问和哭声,大将军知道,那些伏地痛哭不起的老人和少女,定然都是某个战死在莽苍山的大楚儿郎的亲人,一直在期盼着自己的儿子或
者夫君衣锦还乡,最终得到的却只是一笔抚恤金,任谁都难以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绝望与悲痛。
再到后来,大将军便开始尽量选择一些偏僻的道路,能不穿城而过便不穿城而过,不是因为他害怕什么舆论的压力,他只是不想再看到那些悲伤绝望的表情,即便是以他强大的内心,也有点承受不住那些生命无法承受的重量。
“殿下,记住沿途这些百姓们的表情,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哭声。”大将军对着身边的小王爷昭天命沉声说道:“这些都是我大楚国的功烈至亲,他们的儿子兄弟夫君情郎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战死在了沙场之上,你要做的,便是守护好他们,等到将来国家强大之后,替他们血债血偿。”
小王爷殿下面容严肃的说道:“大将军放心,天命心中知道该怎么做。”
大将军欣慰的点了点头,望着小王爷殿下嘴角已经隐隐冒出的胡须,心中感慨万千。
大楚国这些年,终于出了一位雄略之君,陛下这些年的隐忍储备,已经打下了扎实的根基,他甚至能够看到不远的未来,昭天命登基为帝后大楚雄兵策马天下的景象了。
他还有些感慨,江山代有人才出,当年他从喻老将军的手里扛过了楚**方的大旗,只是不知道将来这面大旗,应该交到谁的手中啊。
这些年,军方有意将贪狼院的展慕宏推上来,但被大将军否决了,他早就听闻过展慕宏的名字和表现,也十分看好此人的未来,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还是打算将展慕宏多藏几年,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再放出来,当做大楚**方的一张王牌打出去,来辅佐未来的新君征战天下。
他又转身看了看不远处的陈临辞,他与这个小子其实并不怎么熟,也从来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陈临辞以摇光境界的实力打败开阳境界的卢渊皓与朱少卿的画面却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他也听过元嘉城的事情和凉州城的故事,此子有胆有识,有天赋也有成为强者应该具备的沉稳,他相信,给陈临辞几十年时间,他必定能在修行的路上走的很远很远,直到成长为大楚国新一代的柱梁。
未来可期,想到这里,大将军沉重的心情终于缓和了许多。
陈临辞不喜欢太热闹太嘈杂的环境,所以他和行进的大军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也不喜欢太压抑太沉重的环境,所以他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跟在大将军的后面,他骑着一匹白马,挂在人群的不远处,呆呆的望着天空发神。
赵奕然骑着马就在他的不远处,看着他发呆,小唐早就已经习惯了小姐这个样子,索性也不在旁边当碍眼的家伙,而是回到了白马书院的队伍,跟顾白他们走在了一起,宫离寒等人坐在马上,表情严肃,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临辞最近的心情很差,十分的差。他已经知道了杨修道大师是怎么死在胡春森与蒋舒杰的手中的了,他也已经知道师父是被遁世山的王晨真人给谋害了,可是他却无能为力,面对两个天枢一个天璇,他一个刚刚晋入二层楼的家伙,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很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
杨修道大师的仇,必须得报,可他距离大陆巅峰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远到了一种令人绝望的地
步。
他必须努力,快点修炼,早日踏入第七层楼,然后去杀了王晨真人,去杀了陈星光大长老,去杀了胡春森与蒋舒杰,来告慰那个慈祥又猥琐的老家伙的在天之灵。
“陈师兄,一路上都看你闷闷不乐的,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奕然讲讲吗?”赵奕然小心翼翼的看着陈临辞问道。
“我在想一个问题。”陈临辞漫不经心的说道。
见到陈临辞回了自己的话,赵奕然的脸上闪过一抹微笑,急忙问道:“陈师兄在想什么问题。”
陈临辞看了看远方的天际,一抹彩霞染红了大半片天空,像极了兵将们在战场上厮杀的样子。
他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赵师妹,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赵奕然沉思良久,缓缓说道:“我其实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我出生在白马书院,爷爷是德高望重的院长,我的父亲母亲都是普通人,他们不会修行,也没有爷爷那种地位,很快便会老去,我是赵家唯一一个有修行天赋的人,能够活比正常人更长很多的时间,对于我来说,活着,便是照顾好他们,照顾好身边的每一个人,然后每天都能很开心,就够了呀。”
陈临辞微微一笑,说道:“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你们的,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有许多的羁绊与牵挂,我也曾经有家人有愿意守护我的人,只可惜他们全都离我而去了。”
赵奕然沉默的看了看身边的陈临辞,突然感觉这个坚毅的少年此刻竟然有些凄凉落寞,心中喃喃说道你还有我啊,却不敢真的说出来,只好安静的看着他的侧脸,没有说话。
她知道,此刻的陈临辞,只需要一个倾听者。她很愿意当这个倾听者。
“或许,我这个名字真的不怎么吉利吧。”陈临辞苦笑一声,说道:“以前在临西城的时候,老道士说我天生苦命,又说什么人的一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所以就给我取了临辞这两个字做名字,结果我的一生果然如他所言,真不知是该说他乌鸦嘴还是说他看的透彻才好。”
“陈,有陈旧的意思,临辞是临近辞别,或许老先生是希望陈师兄你与过往陈旧的一切挥手告别呢。”赵奕然说道:“陈师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往前看不是吗,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像之前那样才该是你应有的样子。”
“与过往的一切挥手告别?”陈临辞沉默片刻,淡然笑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
......
时候已经临近傍晚,红日西垂,数道彩霞铺满了天际,大军马不停蹄的班师,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京城的影子。
应天城还是那么高大雄武,巍然屹立,仿佛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倒塌,像一个巨人一般,守护着城中的百姓,无论风吹还是雨打。
只是,那个同样用自己的生命在守护楚国的老人,却已经不在了啊。
陈临辞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放缓了马匹行进的速度。
雄城,好久不见。
他心中喃喃念道,却不敢再见。
因为再见时,故人已经不见。
第五十九章 朕与将军皆已老
若是摊到平日里,这个夕阳西下的暮色时分,正是许多百姓家吃饭的时间,所以应天城内进进出出来往的人数都不会太多,但是今日的城里城外,却与平日不同,早已经是人满为患,若不是许多高官显贵都齐聚在此,御林军早已加强了防守,恐怕早就已经拥挤出了踩踏事件了。
尽管大将军一路班师都已经保持了非常低调的姿态,但几万大军聚在一起,再怎么低调也是一支浩浩荡荡引人注目的队伍,又能低调到哪里去,所以早在昨日,应天城里就疯狂传开了大将军即将在今日回到京城的消息。
这个消息,在今日看到应天城门外的文武百官和最前方的皇帝陛下之后,终于得到了证实。
且不说大将军在大楚国具有多么大的影响力,单说莽苍山的这场战争带给楚国人民的伤害以及对于保家卫国的兵将们的敬意,也促使无数的百姓全都自发的围了过来,一时之间,应天城竟然被围到了一种水泄不通的地步。
无数的百姓像嗷嗷待哺的大白鹅一样伸长了脖子掂起了脚,想要一睹大将军的风采,可惜却被前方的人群给挡的严严实实,无法得偿所愿。
皇帝陛下带领文武百官亲自出城迎接,这是无比尊崇的一项待遇,自古以来,都只有那些为国家开疆拓土的绝世名将才有资格享有,但群臣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即便是那些平日里以尖酸刻薄闻名于世的言官,此时也保持了绝对的安静。
国仇面前,没有人敢出来触这个霉头。
大将军在城门外极远处便下了马,一路缓缓步行而来,待走到皇帝陛下面前不远处的时候,才郑重的抱拳行礼,单膝跪倒在地。
“陛下,败军之将丁立翊,辜负了朝廷的信任,也辜负了楚国百姓们的信任,特来领罪!”
大将军身后,包括昭天命陈临辞在内,所有的兵将们全都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一瞬间楚国最大的这条官路之上,瞬间尘土飞扬,看上去煞为壮观。
喻老将军认出了人群中跪倒在地的宝贝孙女的身影,看着她有些消瘦黝黑的脸庞,感伤之余又有些欣慰,经过此番大战,自己的这个小孙女,终于是成长了许多啊。
工部侍郎杜文琪杜大人看着远处人群中的小儿子,心疼的抹去了眼角的泪花,小腾自幼在京城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等苦啊。
皇帝陛下长叹了一口气,双手将大将军扶起来,慨然说道:“此次莽苍山战役,全怪朕一时糊涂,受了那晋越狗贼的蒙骗,才使我四万楚国儿郎葬身异地,将军你奋勇杀敌,何罪之有。”
“为将者,战而不胜便是罪过。”大将军沉沉说道:“立翊领十万精兵入越,却只带回来了六万儿郎,那埋葬在战场上的,可不仅仅只是四万条性命,更是四万个家庭的希望啊,四万户百姓人家塌了天,立翊实在无言面对天下,但请陛下降罪。”
皇帝陛下缓缓说道:“四万兵将战死异乡,国师大人魂归星海,说起根源, 全是因为朕的一念之差,依大将军所言,朕也应当自戕以谢天下才是。”
“陛下,万万不可。”大将军再次长跪在地,如山的身躯震起一片灰尘。
皇帝陛下望着乌压压一片跪倒在地的无尽的兵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了天边的夕阳。
朕如这西垂之红日,已缓缓老矣,大楚国的未来,又在何方呢?
他看向不远处跪在地上的昭天命,一脸的愁云淡雾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将军快些起身,天色不早了,随朕回宫里吧。”
......
......
自打有史以来,便没有听过有哪位君王夜里上朝的事情,但今日大楚国的皇宫之内,却上演了这么一出戏码。
皇帝陛下这些天终日寝食难安,实在等不了再熬一夜才能与诸臣商议国事了。
数万兵卒被安排在了城中扎营休息,等待着陛下的封赏,文武百官分列在金銮大殿的两边,唯有已经闲赋的喻老将军和邢巍镪老将军站在大殿中央,身后便是大将军小王爷以及陈临辞赵奕然等六院的诸位领队人物。
而在百官之前的空地上,则是跪着已经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王康雨与顾独行二人。
两人都曾经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在莽苍山的战役中,大将军将最重要的左翼右翼四万兵马交给了他们,却遭到了他们的背叛,虽说是有了遁世仙宫王晨真人和陈星光大长老的参战,楚国怎么打都是一个败字,但两人的背叛,却给楚军的伤亡人数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增幅。
此二人万死难逃其咎,说是祸国殃民也丝毫不为过。
“王家与顾家,都不算什么世家大族,朕看你二人是可造之材,所以一路提拔,让你们在军方走到如今的这种位置,没想到你们竟然窝藏狼子之心,做下如此恶事,真是令朕倍感失望,倍感愤怒!”
皇帝陛下高坐在龙椅之上,气的脸色发青,重重的拍打了一下身前的桌案。
顾独行面如死灰,望着地面怔怔发神,双眼涣散无光,明显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王康雨丧着个脸,喃喃说道:“陛下对罪臣有恩,臣何尝不知,只是那李峥帮着西晋绑了罪臣的一家老小,莽苍山之战,实在是不得已才叛的啊!”
看着王康雨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皇帝陛下一时竟不知该笑还是该怒,就在这时,喻老将军上前一脚揣在了王康雨的背上,将他踹了一个踉跄,老将军气愤的骂道:“你王康雨的一家老小是生命,那我大楚国的四万个家庭失去了自己的顶梁柱该怎么算?枉你从军这么多年,竟然分不清这么简单的道理,该杀!该杀!”
“不仅该杀,更当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大殿之上不知是谁附和了一句,顿时群情激愤,甚至有人还唾起了唾沫。
这些大不敬的举动,皇帝陛下却视若罔闻,任百官发泄完后,王康雨与顾独行的身上已经污浊不堪,皇帝陛下这才挥了挥手,招来侍卫,喃喃说道:“朕不想再看到这两个败类残渣,将他们拖进天牢,明日午时在菜市口凌迟处死,以谢天下!”
“遵命!”
侍卫们上前将两人拖了下去,顾独行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仿佛已经麻木,只有王康雨哭天喊地,请求皇帝陛下放过一条狗命,换来的却只有百官的鄙夷。
将二人拖走,皇帝陛下叹了口气,缓缓问道:“莽苍山战役中所阵亡儿郎们的姓名家庭祖籍将军可有统计?”
大将军说道:“回禀陛下,所有资料军方都已统计在册。”
好。”皇帝陛下沉声说道:“阵前所亡将士,每家发放八百两白银抚恤,其余将士论功行赏,军饷今年全部翻倍,下令犒赏三军,给他们几日的休息时间,回家看望看望自己的父母双亲。”
“陛下仁慈,微臣代军营的所有兄弟们叩谢天恩!”大将军抱拳跪倒在地。
“天恩......”皇帝陛下自嘲一笑,喃喃叹道:“区区八百两纹银,便买走了一个家庭的所有未来,朕对大楚国的这些子民,真的天恩浩荡吗?是大楚国的百姓们的对我昭家天恩浩荡啊!”
良久,他又看着殿内的诸臣,平静的问道:“今年是哪一年了?”
应天府尹曹家豪出列跪倒在地,沉声答道:“回陛下,今年是大楚天玺四十六年。”
“四十六年了啊。”皇帝陛下叹息道:“朕当初刚即位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多亏了国师大人一路扶持,才走到了今天,如今国师大人也离朕而去了,你们这些当年意气风发的家伙,也都已经老了。”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殿上的喻老将军和邢巍镪老将军,笑道:“老将军,你说朕说的是不是啊?”
喻老将军眼角含着热泪,点头说道:“岁月催人老,老臣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纵横战场的将军了,只有陛下您还如当年一般英武逼人。”
皇帝陛下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说道:“喻将军,这可不是你年轻时候的作风,怎么越老越学会溜须拍马了。朕的身体朕自己心里清楚,所谓九五天子万岁万万岁,不过是历代帝王们编出来骗自己的话罢了,朕也老了,恐怕守护不了这片土地多少年了。”
文武百官急忙跪倒在地,齐声呼道:“陛下洪福齐天,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陛下微微一笑,他一直很好奇,这些朝堂上的官员们是如何做到心心相通,连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只是他可能这一生都不能再得到答案了。
长叹了一口气,皇帝陛下沉声宣布了六院诸生都比较关注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今年的天道院感悟神石的名额,到底归在了哪三位少年的身上。
此次莽苍山大战,陛下将六院的大比安置在了前线,原本是打算让六院子弟跟着历练一番,却没想到遇到了这种情况,不过陈临辞在过程中打败了朱少卿和卢渊皓,还击杀了西晋国的天才修士高逸凡,可以说功勋卓著,拿到一个名额,应该是没有问题。
至于其余两个名额到底花落谁家,一直都是众人比较关心的问题。
但是皇帝陛下的旨意,却全都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国师大人已经走了,此次天道院神石悟道的名额,朕打算不再依照旧例,凡是此次参与莽苍山战争的六院子弟,皆可入院观石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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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一个时代的落幕
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消息,伴随着应天城中满城白幡的升起,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楚国,所有道门分支的俗家弟子和修行世家的家主,纷纷赶到了京城,披上素缟麻衣,来送国师大人最后一程。
应天城中的百姓们,这才反应过来,那个猥琐邋遢从来不摆国师架子的老家伙已经很多天没有上街买酒肉吃了,平日里很少有人知道国师大人不羁的外表里面隐藏着一颗多么高尚的心灵,但杨修道大师在应天城中生活了大半辈子,总还是在街头巷尾留下了无数的熟人,听到老家伙去世的消息,许多户人家都在门前点上了纸钱,祈祷那个天天就爱吃吃喝喝的一品国师大人在天上能够不缺钱花。
对于国师大人的葬礼,皇帝陛下给了最高的规格国葬,尸身从摘星楼内,一路由八位道门弟子抬棺,皇帝陛下亲自拖着年老衰弱的身体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方,一路泪流满面,文武百官全都披麻戴孝,修行世家的家主们走在一侧,一路缓缓前行,直到最后,将国师大人的棺椁葬进了楚国的皇陵。
自古以来,即便是再如何功勋卓越的臣子,都没有谁拥有过葬身皇陵的资格,皇帝陛下下令的时候,也受到了文武百官的进谏和言官们的阻拦,但皇帝陛下却铁了心要如此,最终胳臂拗不过大腿,众人也只好听之任之。
杨修道大师在道门的辈分极高,仅次于蓬莱秘境的几位长老,道门自三丰祖师飞升、武当山没落之后,道统便开始分裂,如今无尽大陆之上的至高宗门便是遁世仙宫和青羊宫,除了这两座宗门之外,还零零散散在大陆上分布着数百个道家宗门和无数家道观,杨修道大师在道门之中的晚辈,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百官们之所以闭嘴同意皇帝陛下看似荒唐的命令,一是皇帝陛下此次态度实在太过于坚决,二是面对这么一股强大的道门力量,他们实在也是有些不敢招惹。
送葬的队伍很长,白幡一眼望不到尽头,可谓已经极尽死后荣光,陈临辞穿着一身素衣行走在队伍之中,没有痛哭失声,却也面有悲色。
他此刻多么想以关门弟子的身份去送国师大人最后一程,可是他不能,他也不敢,他不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人在盯着这场葬礼,他也不敢想象自己是国师大人关门弟子的事情如果被天下人知道了,又会引来多少敌人的暗杀,他只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走在队伍之中,甚至不敢像皇帝陛下那样表现出太过于悲痛失态的样子。
他有些暗恨于自己的弱小,却仍旧无能为力,只好仰望苍天,看着那一朵朵飘荡的白云,心道老家伙,迟早会有一天,我要杀上遁世山,为你报仇的。
不管那一天有多远。
不管等到什么时候。
......
......
国师大人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无数道门子弟和修行世家以及平民百姓自发的过来为他送行,皇帝陛下文武百官送他下葬皇陵,可以说是前无古
人后无来者了,只是可惜他年少时候的那些挚友,如今却早已天各一方,无论是周亦晋,还是苑嘉伟,甚至是就在应天城中的元通天,都没有一个人来送他最后一程。
许多年前策马同行天弃山的那些少年如今都已垂垂老去,伴随着国师大人的逝世,许多的陈年往事也都已经尘封,但当年的那份感情,经过了几十年的磨蚀,却是怎么都也找不回来了。
国师大人的葬礼结束之后,已经是傍晚了,大臣们零零散散的回了自家府中,那些修行世家的家主和道门的子弟,也多数都离开了应天城踏上了归途,陈临辞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径直的朝着国师府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没有办法在皇陵过夜,便只好来到这里,想最后为那个老神棍守上一夜的灵。
国师府的大门上已经上了一副大锁,门外挂着两盏素灯,灯火阑珊之下,一个落寞的身影悄然站立。
陈临辞认识那道身影的主人,因为他是自己在星夜学院的授课教习,对他一直都还算不错。
他也是少数不多的知道自己与国师大人师徒关系的人。
他便是元通天。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元通天教习看着远处缓缓走来的陈临辞,平静地说道。
陈临辞上前行了一个晚辈礼,恭敬说道:“学生陈临辞,拜见元教习。”
元通天教习拍了拍陈临辞的肩膀,沉声说道:“能在这里等到你,就说明那个老家伙的眼光真的很不错。”
陈临辞沉默无言,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淡淡的说了句先生谬赞。
元通天教习微微一笑,说道:“国师府已经锁上了,跟我回学院吧。”
陈临辞说道:“学生要为师父他老人家守灵,恕今日不能随先生前去了。”
“就算是那个老家伙真的在天有灵,你觉得他会在意这些东西吗?糊涂!”元通天教习严肃地说道:“他生前一直不想暴露你们俩的关系,为的便是防止有一天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你会成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针对的目标,你倒好,在他大殡的当日跑来国师府为他守灵,你清楚你现在的行为有多么愚蠢吗?”
陈临辞这才如梦初醒,惭愧行礼道:“还是先生想的周全。”
跟着元通天教习绕过数道熟悉的街巷,陈临辞很快便踏入了星夜学院的大门。
学院内,单有一座阁楼是元通天教习的住处,元教习早已备好了几壶上等的好酒和下酒凉菜,摆在桌子上,望着天上闪烁的星辰,与陈临辞聊了起来。
“小子,我们无尽大陆自古以来便流传着一个传说,人死后都会化成天上的星星,你看看夜幕之上茫茫的星海,认得出你师父是哪一颗吗?”
“太多了,我不知道。”陈临辞罕见的拿起一壶烈酒便饮了下去,回答的也十分的干脆利索。
元教习一时有些语塞,心想你这小子还真是不会聊天,只
好继续问道:“陈临辞,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点什么?”
陈临辞抱着一壶烈酒,脸色有些微醺,缓缓说道:“很多年前我在临西城的时候,最想做的便是多赚点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离开临西城的时候,我想来京城看看修行者的世界,我以前只在茶馆的说书先生口中和银尘大师的传奇志异里看过修行者的故事,却从来没有怎么接触过,心中特别的好奇。后来我到了京城,考进了星夜学院,最大的愿望便是成为一名修行者,我想超过小王爷,成为最厉害的那个天才。但现在……我只想快些修炼,只想早日变得更强,杀上遁世山,用王晨老贼和胡春森老贼他们的头颅,来祭奠老神棍的在天之灵。”
元教习苦笑了一声,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如今的遁世山上,且不提那些二代三代弟子,单说王晨真人,便已经是天枢境大圆满的人物,陈星光与胡春森的境界与他相仿,便是杨修道生前,也没有信心说能够完胜他们,你小子竟然异想天开想杀上遁世山用他们这些人的头颅祭奠杨修道,你当你是神将军他老人家不成?”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陈临辞坚定地说道:“人嘛,总是要有点梦想的,如果想都不敢想,那我才是真的完蛋了。”
“那我祝你成功。”元通天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谢谢先生。”陈临辞提起酒壶与元教习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夜色已深,陈临辞酣酣睡去,没有留意到元教习抬头望着星空看了很久,眼眶之中,已经热泪满目。
......
......
这一夜,应天城内,多人无眠。
王树林老公公给皇帝陛下递上了一块热毛巾擦了擦脸,自打从皇陵回来之后,陛下就一直坐在摘星楼的栏前,望着夜空中的繁星沉默发呆,王老公公知道,陛下这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替国师大人守灵,望着陛下日渐苍老的面容,他的心头,也泛起了层层的酸意。
喻老将军坐在喻府的后院凉亭内与邢巍镪将军饮着烈酒、望着星空,一会儿聊聊年轻时候的荒唐记忆,一会儿聊聊青壮时候携手在战场上厮杀的往事,却自始至终都没敢聊到那个人的名字,因为他们两个人也怕自己绷不住,眼泪就这样随着酒意流出来。
应天城中如此,其他的城池之中,亦复如是。
在白马书院的赵无极院长,在姑苏城中的宫家太爷,在镇海郡的退休总兵,甚至是大楚国无数默默无闻的老人......
不知道这个平静的夜晚里,还有多少大楚国的子民正在对着星空祈祷,又有多少人为了国师大人的离去失声痛哭或者怅然不知所惘。
他们悲痛的是国师大人的死去。
更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第二卷 至此终
第一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望
无尽大陆延绵无数万里土地,上面大大小小的国家与势力星罗棋布,林林总总算下来,竟然有数百之多,楚国与秦国越国以及西晋,都是属于大陆西方的国家,四国接壤,另有燕国、齐国、韩国与魏国等十几个国家分布在周围,形成了西方大陆的国家势力,其中以西晋国力最强盛,仅在宋国之下。
但这并不是说西晋便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二强国了,事实上,除了西晋自己,哪怕是与西晋国同在西方大陆的这些国家,都没有谁认为西晋有稳坐天下第二把交椅的本事。
因为与西晋国力相差无几的国家,大陆上还有许多,比如东方大陆的唐国,南方大陆的隋国以及北方大陆的汉国,这些国家都具有数千年的底蕴,每一个国家都曾经是这片土地上面的霸主,只是后来被宋国压得死死的,才沦为了如今这般模样。
还有蛮夷之地的三苗九黎等势力,据说是上古魔神蚩尤的后代,继承了他们祖先的勇武好斗,擅用苗疆蛊术,杀人于无形之中,自身战斗力还强的吓人,经常会骚扰大陆边沿的一些国家,令他们寝食难安。
再比如大草原上的金帐王庭,本身也是大陆上曾经叱咤一时的大元王朝,后来被明国连同诸多宗门打败,被迫退出了中原百国的舞台,变成了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族内的少年,个个都是修炼武道的绝顶好手,西晋国纵使有遁世仙宫在,恐怕遇到这些视死如归的草原男儿郎,也要退避三舍,不然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当今天下,也唯有宋天子能够镇得住这块大陆,换句话说,也只有神将军他老人家,才能让天下群雄慑服,换做其他人,谁也镇不住这个场面。
大陆的周围全部是山,那些蜿蜒起伏的山川遮住了山外所有的景色,天弃山脉便是其中之一,没有人跨越过这座山脉,史书上也没有过任何关于山外景色的记载,就连银尘大师的传奇志异里,也只敢胡乱揣测,说大陆之外,是茫茫无尽的大海,海外定然还有许多像无尽大陆一样的地方,但众人也只当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多少人选择相信。
大陆百国,城池更是成千上万,生活在这片大陆之上的人的数量早已达到了一种可怕的数字,大陆之上每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的戏码,有人含恨魂归星海,有人哇哇大哭来到这个世间,万物轮回乃是世间定律,除了那些修行到了一定境界的大修行者,死后可以化作天上的命星,等待属于自己的那位陨星师出现再次回到人间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够跳脱的掉这个轮回,毕竟大陆之上还是普通人比较多,所以这条定律拿到哪里说起来都没有一丁点瑕疵。
便如此时,大楚国国师大人举国齐哀的葬礼刚刚办完,隔壁的越国京城之内,就升起了满城的白幡。
越国的皇帝,在莽苍山战争刚刚结束之后,便被人在皇宫之中无声无息的割下了头颅,待侍卫发现之时,鲜血已经浸透了御书房的木桌,死状极为凄惨。
众人都在猜想,凶手定然出自楚国,因为一来整个越国境内的商业结构因为楚人的退出而瞬间变得大乱,楚越两国之间已经打起了贸易战。二来莽苍山战争刚刚结束,越皇就被人暗杀了,这片大陆之上除了楚人没有人对越人有
如此大的仇恨,就算是一些其他的国家看越国不爽,也断然没有大费周章请一个如此厉害的高手进京刺杀皇帝陛下的道理。
因为皇帝没了还可以再立,这一代的越皇虽然胆小昏庸,但却是个生儿子的能手,子孙加起来也有上百之数,继承人并不缺,也就自然无法通过这一手段动摇国家的根基。
但是知道归知道,心里有想法归有想法,却没有几个人敢真的跑出来去辱骂楚国什么,一来是真的没有证据,二来越国孱弱,在楚国与西晋的夹缝之中生存,谁也不敢惹,谁也惹不起,越皇害了楚国这么多的人命,人家过来取走他的项上头颅,怎么看都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是葬礼归葬礼,越国境内的百姓们,却没有多少人真的因为越皇的离世而痛哭不已,最多只是一些老人对于时光易逝的人生感叹,因为楚越两国在此之前一直交好,两国之间来往密切,曾经也算得上是兄弟友邦,所以莽苍山大战的事情传到越国之后,引起了举国上下一片的骂声,再加上楚国商人的集体退出,给整个越国百姓的日常生活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越皇在位几十年,民众们对他的评价一向都是贬多于褒,这件事情一出,这位皇帝陛下的头上,便彻彻底底的被死死地扣上了一顶摘不掉的昏君帽子。
先帝辞世,自然便要有新皇登基。
在越皇的三十六个儿子之中,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便是他的嫡长子和十三子十五子,此三人深受先帝生前喜爱,个人能力也十分突出,很多人都一直在猜想着越皇会立谁为太子,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太子还没立下,越皇便已经驾崩了。
为了争夺皇位,越皇的这些皇子们开始了勾心斗角,甚至有些人开始兄弟相杀,最终,在这场夺龙之争中,皇长子和他的七个弟弟都落得了一个悲惨死去的下场,皇十五子白无庆在丞相大人的帮助下,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
然而登基那日,越国的京城之内,却闯进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孙利成将军带着大军入城,顺便还带来了一个面如冠玉,长相俊秀的小和尚。
于是皇十五子白无庆殿下,还没来得及坐热屁股,便被人从皇位之上赶了下来,白无庆原本还想抵抗,但看到丞相大人无奈的表情后,便只好绝望的离开了那把象征着国家最高权力的至尊龙椅,站到了金銮大殿之上。
没办法,丞相大人虽然说是号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实在拿掌握了越**方势力的孙利成将军没有半点的办法,自古以来,军政两界和谐相处,才是一个国家强盛的基础,但若是军政不和,最终吃亏的绝对是政坛,因为拳头才是决定道理的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刀架在脖子上,总是你有满腹的道理,又能如之奈何?
世人这才知道,原来越皇陛下还有一个儿子,自小便被送到了大禅寺修行佛法,而且道行高深,如今不过区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已经是大禅寺内出了名的小师傅。
大禅寺乃是佛宗祖庭,远在南方大陆的梁国之内,在无尽大陆上的地位与道门的遁世山相仿,主持和方丈都是天枢境界的绝顶人物,寺里的几位长老,也都是天境内的人物,只不过佛宗讲究静心,所以没有像道宗那样
深入红尘,所以很少有高僧大德离开大禅寺,来到世俗中。
没有人怀疑这个孩子的血脉真实性,因为他的面容,与先帝九分相似,也没有人试图去怀疑这个孩子的血脉真实性,因为在这个关头,越国的百姓实在是太需要这样一个人来继承大统了。
如今得罪了楚国,有了大禅寺的庇护,他们的心中,至少也有了些许的安全感。
于是这个年轻的小和尚脱去僧衣披上了龙袍,弃了佛宗仁海的法号,换回了越国白家皇室族谱里那个白无衣的名字,改元永正,越国终于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
......
穿过越国皇宫的层层严守来到御书房杀掉越皇,并且不留痕迹悄然离开的那个人,正是星夜学院的胡海洋胡院长。
那日莽苍山战争结束之后,胡院长与大将军说了一些话便离开了,并没有随着大军一起回国,为的便是此事。
楚越两国是邻国,越皇驾崩,新皇登基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大楚国内,百姓们欢呼雀跃,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善恶到头终有报、因果轮回屡试不爽之类的话语,大皇子昭天意殿下坐在庆王府的凉亭之中,心情却远远不如百姓们这么好。
作为一国的皇子,他比大多数人都要更早的收到越国新皇登基的消息,他心中不爽之处也正是在此,听说那个小皇帝的年龄比自己还小,自幼便在南方梁国的大禅寺中出家,长大后却凭空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难道修佛之人真的福缘如此深厚不成?
大皇子气的是饮酒的兴致也没了,摇扇子的雅致也丢了,独自一人看着池塘内已经微微露出头来的小荷,心道荷花啊荷花,待你盛开的时候,我能不能也像你一样走上人生最辉煌的时刻呢?
他就这样在凉亭内坐了大半天痴痴发愣,突然想到自己那位低调无比平日里不见动静的二弟,心里宽慰了许多,昭天元虽然有些才学,但应该不足以成为自己的对手,但转念一想到三弟昭天命,大皇子殿下的脸上,却又瞬间愁云薄雾齐聚。
怎样才能解决掉这个大祸患呢?
大皇子皱了皱眉头,思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将管家叫了过来。
“你去星夜学院,给陈临辞下个请帖,就说本皇子择明日在王府设宴,想邀请他前来赴宴,届时还有老友相候。”大皇子殿下吩咐道:“下帖的时候,记住态度放的低一点。”
“是。”那管家得了命令,便立马离开了凉亭,直奔星夜学院而去。
大皇子昭天意叹了口气,目光再次回到池塘中的小荷,眼神之中尽是对未来的渴望。
ps1:第三卷的思绪理的差不多了,第一章奉上,欢迎各位提提意见。这一章的标题出自《诗经》,原文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修改了一下,岂曰无衣指的是越国新登基的小皇帝白无衣,与子同望,说的是大皇子昭天意,有一个能与白无衣一样的愿望,那便是当上楚国未来的皇帝。
ps2:我很少在章节末尾的地方讲一些别的话,但是新的一卷新的开始,在这里斗胆求一下月票和推荐票,写书不易,望各位支持一二,拜谢。
第二章 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自打国师大人的葬礼结束之后,皇帝陛下便开始一一对在莽苍山战场上死去的兵卒的家庭进行抚恤,犒赏完三军之后,大将军便带着军队回到了自己原本的驻地,六院的子弟们也都已经回了各自所在的州郡,等待着过些日子皇帝陛下下诏之后,天道院参悟神石的盛会开启,再回到京城。
自打与元通天元教习彻夜喝的烂醉之后,陈临辞便很少离开过星夜学院,吞海滔天自从那日在莽苍山有所异动之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的动静了,他心里也一直对芥子世界里的那片茫茫星海和神秘的星辰阁保持着无比旺盛的好奇心,却奈何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每天依靠读书修炼来度过难熬的漫长岁月。
他在二层楼的境界,也愈发的稳固,甚至已经隐隐有踏入二层楼中境的趋势,这个速度如果被旁人知道了,肯定会惊讶的大跌眼镜,陈临辞自打去年深秋在杨修道大师的指点下踏入修行路至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是区区半年多的光景,却已经从一个不通修行的普通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世人眼中的开阳境界,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天赋惊人的绝世天才了。
半年的时间便从感知晋升到开阳,接连上了两层楼看了四五道风景,若是给他十年二十年,他又能成长到一种怎样的境界呢?
没有人知道陈临辞的未来极限在哪里,但是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陈临辞的前途是多么的无可限量。
杨修道大师是第一位明眼人,皇帝陛下也是,元通天教习也是,甚至是野心勃勃的大皇子昭天意殿下,也都能看得出来陈临辞对大楚国有多么的重要。
皇子殿下对陈临辞如此重视,管家自然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写好请帖盖上王府的印章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星夜学院,亲自将帖子交在了陈临辞的手中。
“小先生,我是庆王府的管家,殿下想请您明日到府中一聚,饮几杯清茶淡酒。”年老的管家低着头缓缓说道:“殿下说,到时候会有您的故人相聚,还望您能够赏脸。”
“多谢大殿下的垂青。”陈临辞接过请帖,好奇问道:“敢问管家,大殿下口中所说的故人,到底是哪位故人?”
老管家淡淡笑道:“殿下的事情,老奴哪里敢多问,小先生您去了便知道了。”
说罢,老管家也没有多做停留,微微行了一个礼后,便离开了星夜学院。
陈临辞收起请帖,坐在藏门前的台阶上,思虑良久。
他与大皇子殿下从来都没有过交际,更枉论什么交情可以好到进庆王府吃饭的地步,所以这次相邀绝对不可能单纯的仅仅是吃饭,肯定还隐藏着其他的什么目的。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虽然是一位踏入了第二境界的修行者,可跟一国的皇子殿下还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大皇子殿下如此盛情相邀,实在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至于老管家说的什么故人相候,陈临辞则是一笑置之,认为那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他的故人都在遥远的临西城,而且对于京城里的这些大人物而言,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怎么可能会进到大皇子殿下的府中。
这顿饭,不简单啊。
既然实在想不通,陈临辞便不再多想,转身便回了
藏中继续读书修炼。
这些天他的日子过的很平静,赵奕然和小唐她们都回了白马郡,没有人整天在他身边问这问那,而他自己这数月里打下来的赫赫声名,也让那些像张德铸杜子腾之类的刺头再也没有人敢上来招惹他,甚至连秦朗都再也没有背后说过他什么酸话,陈临辞终日埋头在书海之中,偶尔去学堂内上几节课,元教习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池宇豪池教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莽苍山国耻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在骑射科的课上愈发的严格,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披上战甲冲上战场杀敌一般。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尚未感知的懵懂少年,那本《清心咒以及通明经》早已被他丢在了脑后,近些日子,陈临辞一直在研究剑法,尤其对一本名为《浩然剑谱》的功法十分感兴趣,其实陈临辞小时候的梦想本来是成为一名刀客的,刀乃百兵之王,他喜欢的是那种带着长柄类似于钺的大刀,他认为只有这种兵器,才能完美的运用出他的一身蛮力,在临西城的时候,无数个夜里,他都会梦到一片荒漠之中自己带着斗笠腰挎宝刀行侠仗义的样子。
但他如今已经拥有了天行剑这种神兵,自然不能白白浪费掉,当剑客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特别的冷酷霸气,所以他才会对这本《浩然剑谱》如此的感兴趣。
星夜学院不愧是大楚国最为顶尖的修行学院,这本《浩然剑谱》乃是儒家圣人孟夫子的绝学,本应供奉在儒生道场内供天下读书人祭拜,如今却非常不起眼的被放在了星夜学院藏的书架上,陈临辞研究了好多天方才恍然大悟,这本《浩然剑谱》应该只是浩然剑法其中的一部分,只记载了外在的剑招剑势,最核心最精华的那部分“浩然剑气”,书中却只提了寥寥几笔,让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却无法从这本剑谱里学到分毫,看来下半部分的那些精华内容,应该都在儒家的祖庭儒生道场之内,并没有在世间流传开来。
孟夫子曾经说过,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他当年便是凭借着一口浩然气白日飞升,成为了儒家地位最高的两位圣人之一,这等人物留下来的剑谱绝学,就算只是剑招剑势,也足以让陈临辞这种境界的修行者受益匪浅了。
楼中不知日月更替如此快,修行者到了陈临辞这种境界,基本上几夜不休息都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直到第二日的红日缓缓升起的时候,陈临辞才想起来,应该回去洗漱一下去庆王府赴宴了。
离开星夜学院,回到他那座冷清的小院之中,陈临辞换上了一身上等的衣服,他不喜欢那种全白的绸衣,虽然许多剑客都喜欢这般打扮,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但陈临辞感觉那样太做作了一些,所以即便是今日这种场合,他穿的仍然是一身暗棕色的衣服,再配上他英气俊秀的面容,给人一种十分沉稳的感觉。
将天行剑配在腰间,陈临辞走出了小院的院门,锁上木门,这才绕过一条条街巷朝着庆王府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对于今日的王府宴席,陈临辞说不上恐惧,但心里仍然是有些没有底,不知道大皇子殿下到底是为了什么要邀请自己。
老管家早已守候在庆王府的大门前,看到陈临辞的身
影出现在大街之上,便远远的迎了过去,带着陈临辞进入了王府之中。
除了大楚国的皇宫之外,庆王府绝对便要数陈临辞见过的最为豪华的一座建筑府邸了,杨修道大师的国师府与之相比起来,简直入流都不入流。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甚至还有人造的假山与河流湖泊,一座府邸硬生生的被造成了一方小天地的样子,还是在大楚国最为繁华的中心地带,这座王府的价值,估计都能比陛下犒赏三军加上给四万兵卒发抚恤金用的银两还要多了。
绕过了好几道小路,陈临辞才跟着老管家的脚步来到了王府后方的一片人造小湖边,湖心处有一座人工建造的小岛,岛上有一座凉亭,大皇子殿下双手负于与背后,正在观赏着湖上的春景。
无数的锦鲤慵懒的游荡在湖中,陈临辞坐上小舟来到岛上,对着大皇子殿下遥遥行礼道:“星夜学院陈临辞,参见庆王殿下。”
庆王是大皇子殿下的官封,平日里与大臣们交际,大家都会这般称呼,很少会有人直呼其大皇子殿下。
昭天意上前扶住陈临辞,微微笑道:“到了这庆王府,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陈小兄弟不必如此多礼。”
陈临辞抱拳道:“谢殿下。”
昭天意招呼陈临辞入座,吩咐老管家摆上酒菜,然后微微笑道:“天意久闻陈小兄弟盛名,早就想邀府一叙,只是莽苍山的战争爆发的太过于令人意外,陈小兄弟跟随大将军征战沙场,为我大楚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本来班师回来那一日,我便应该设宴招待,但前些日子是国师大人的国丧,天意身为大皇子,不便饮酒聚会,所以才将这顿早就该聚聚的家宴推到了现在。还望陈小兄弟不要介意啊。”
陈临辞尴尬一笑,心道你是皇子殿下,又是陛下钦封开府的王爷,能够邀我入府吃饭就已经是我陈临辞的荣幸了,哪里还敢介意你什么。
他之前也对大皇子的风评早有耳闻,面前的这位青年人并不是什么善茬,突然对自己如此客气,定然是有所图谋,想到这里,陈临辞心中更是有些不舒服,只好喃喃应道:“殿下如此看重临辞,是临辞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敢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说法。”
“不介意就好,不介意就好。”昭天意笑了笑,然后指着湖泊说道:“这片湖名为九龙湖,乃是由上千个民夫开凿了数月方才造成,此岛名为湖心岛,此亭名为湖心亭,春夏之际,微风拂面,令人格外惬意,陈小兄弟如果不介意,可以搬来我府中小住些时日,过些天这湖中的荷花盛开,那才叫一个绝美。”
陈临辞笑道:“临辞最近的修行到了瓶颈期,要在学院内随着先生修行,怕是难以抽身,要辜负了殿下的一片美意了。”
“无妨,无妨。”昭天意似乎并没有因为陈临辞话语中的婉拒之意而有任何的心情变化,老管家此时已经带着下人将一桌丰盛的宴席摆下,他饮了一杯酒,方才继续笑道:“今日请陈小兄弟前来,主要是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
“哦?”陈临辞好奇道:“敢问殿下,喜从何来?”
昭天意哈哈一笑,给旁边的老管家使了一个眼色,老管家心领神会,对着远处招了招手,一艘小舟便朝着湖心亭的方向驶了过来。
第三章 再相逢,饮一段归程
小舟驶过湖面,拨开层层涟漪,湖中的锦鲤纷纷避让,阳光洒在湖面之上,依稀还能看到湖底的株株野草,碧波荡漾,十分的迷人美丽。
舟上坐着一位青年人,长相普通,却自然带着几分坚毅神色,给人一种朴实踏实的感觉,程子豪看着九龙湖上的美景怔怔发神,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庆王府的大门,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斯美景,早已沉醉流连其中,并没有看到远处湖心岛上亭子内的陈临辞。
但陈临辞却一眼认出了他。
自从临西城中悦来酒楼一别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碰过面,如今已有大半年的光景,故人再见之时,本应心中激动万千,但陈临辞望着远处舟上这位老大哥消瘦的脸庞,心中却怎么都兴奋不起来。
他不知道程子豪是如何跟大皇子殿下扯上关系的,但却知道,以大皇子的身份,绝对不可能看得上程子豪并主动前去结交,他一定是想利用程子豪做些什么事情,才会如此大费周章。
陈临辞不是傻人,事到如今哪里还猜不出大皇子殿下究竟是奔着谁来的,只是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堂堂一国皇子如此看重。
小舟驶的并不快,但九龙湖就这么大点地方,所以不多时小舟便驶到了湖心岛边。
程子豪不敢抬头,下了小舟之后便一直低头抱拳行礼走到湖心亭外,单膝跪地道:“卑职御林军执戟郎程子豪,拜见庆王殿下。”
大皇子哈哈一笑,急忙说道:“子豪兄速速请起,快看今日我请了谁来与你相聚。”
听到大皇子称呼自己子豪兄,程子豪心中有许多别扭,但更多的却是如沐春风般的舒服,他起身抬头缓缓朝着亭内望去,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脸上立马便写满了震惊。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便喜出望外的走上前来,笑道:“陈临辞,你怎么也在庆王府中?”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老哥,自打去年离开临西城,我便到了京都,今天也是受庆王爷殿下所邀,才有幸与你在这里相聚。”
大皇子殿下微微一笑,示意程子豪入座,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给两人留足了叙旧的时间。
程子豪谢恩落座之后,面色依旧如常,但心中却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看向陈临辞的目光,也有了几丝歉意。
他还以为,是大皇子殿下怕自己入伙之心不坚,所以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将陈临辞也骗了过来,作为束缚自己的一条锁链,却不知他猜是猜对了,但却把人物的主次关系给弄混了。他从来都只是那道束缚人的锁链,而不是被锁链束缚的人。
程子豪怕大皇子殿下心中不悦,所以并没有在脸上便显出任何的异色,他笑了笑,说道:“兄弟,你也在应天城中便好,你老哥我如今得到庆王爷殿下照顾,已经是堂堂的御林军执戟郎,以后在应天城里好好打拼,哥照顾着你,绝对不让你再过像
临西城里的那种苦日子了。”
说到这里,他还拍了拍胸脯,脸上尽是故人重逢的喜悦,陈临辞心中也有些温暖,刚想说话,却被大皇子殿下给打断了。
大皇子殿下打开折扇摇了摇,大笑道:“子豪兄啊,怕是你还没听过陈小兄弟的名声,如今在这应天城中,陈临辞这三个字那绝对是如雷贯耳,他说是第二,怕是没有几个人敢不长眼出来说第一。”
程子豪闻言笑道:“殿下就别拿我这小兄弟开玩笑了,他确实有一身本事不假,但在应天城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根本算不得什么,子豪只想让他过得平安如意便足够了,哪里敢奢望这么多。”
陈临辞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大皇子殿下笑道:“子豪兄,看来你对你这位小兄弟,并不怎么了解啊。”
程子豪见大皇子殿下话里有话,便低头沉默,没敢继续接话。
大皇子殿下继续说道:“去年秋日,陈临辞自临西城进了应天,凭借本身的力量打败了许多修行者以武榜魁首的成绩考进了星夜学院,然后修为突飞猛进, 在元嘉城举办的武斗大会上打败了开阳境界的申皓元,前些日子莽苍山大战爆发,陈临辞以一己之力打败了开阳境界的卢渊皓与申皓元,名镇六院。子豪兄你觉得这份战绩,够不够在应天城立足呢?”
程子豪震惊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身边的陈临辞,惊讶问道:“殿下所说的,都是真的?”
陈临辞点了点头,微笑着嗯了一声。
程子豪哈哈一笑,也没顾得大皇子殿下就在当场,拍了拍陈临辞的后背,激动道:“在临西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绝对不是个平凡之辈,怪不得你对捕头的工作丝毫不感兴趣,只是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这么出息,老哥真是为你感到开心啊。”
陈临辞笑道:“多亏了在临西城里这些年老哥的照顾,陈临辞才能有今天。”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程子豪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老哥没啥大本事,本来以为好不容易做了执戟郎还能照顾照顾你,却不曾想你在京城才半年就混的如此风光了,老哥惭愧啊。”
他叹了口气,却并不是因为陈临辞如今混的比他风光,而是他心中已经明白,自己成了陈临辞的累赘。
那日在应天城楼门之上的时候,他就一直想不通,堂堂的皇子殿下为何对自己一个来自边城的小捕头如此重视,如今见了陈临辞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小兄弟如今这么出息,大皇子殿下想要谋逆造反必然非常想要得到他的支持,能够把自己拿下,便可以更加容易的将陈临辞绑上船。
本以为自己是被锁链锁住的那个人,没想到自己却只是那条锁链,程子豪的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是实实在在的因为陈临辞如今的成就而高兴,另一方面却也有一些惆怅和感慨。
当年那个混迹在临西城黑界摸爬滚打处处被自己暗下照顾的少年,如今竟
然已经成长成这么厉害的人物了,而他,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执戟郎,还被绑在了大皇子的贼船之上,成为了那个少年的累赘。
只是当着大皇子的面,两人各自心里都十分清楚,有许多的话不方便讲出,场面一时间陷入了一种十分尴尬的氛围。
大皇子殿下见场面尴尬,轻咳了两声笑道:“陈小兄弟你放心,有本王在,子豪兄以后在应天城中绝对是一片坦途,平步青云。”
“多谢殿下照顾。”陈临辞端起酒杯,起身谢道。
程子豪也尴尬的端起酒杯,一起敬向大皇子。
在这春光之下,在这九龙湖中,在这湖心亭内,三人便在这中十分微妙的气氛下吃完了午饭,陈临辞借学院有事为由离开,本想着出府之后再与程子豪畅谈,却不想程子豪被大皇子留在了府中。
这顿饭说是安排故人重逢,没想到就真的只是安排故人重逢,大皇子没有多说其他任何的话,但陈临辞心中清楚,他这是借吃饭的事情让自己知道,程子豪已经完全被掌控在了他的手中。
他到底想要自己帮他做什么呢?
......
......
陈临辞离开庆王府之后,却并没有立马回到星夜学院,也没有回自己的那个小院子,而是在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之后,朝着长乐帮的总堂走了过去。
这是他第二次去长乐帮,第一次来还是他刚刚进应天城的时候,在白凤轩的引领之下想加入长乐帮混口饭吃,后来白凤轩死在了自己的手中,靳子晖前来寻仇,却被吞海滔天现世给震慑,长乐帮也成了自己名下的产业。
虽然他对长乐帮并不是特别了解,但依照当初在临西城摸爬滚打数年的经验来说,他非常明白,黑界里的赌场妓院这些地方消息的灵通程度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座官府衙门,他需要长乐帮出手帮他查一下,朝廷之中平静地表面之下到底有多少暗潮涌动,
绕过应天城的十数条街巷,时隔半年,陈临辞凭借着记忆再次来到了这里。
走到长乐帮总堂的门前,这次再没有类似于白凤轩之类的人物引荐,他很自然的被挡在了门外。
望着门前的几个凶神恶煞的壮硕汉子,再想到当初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陈临辞微微一笑,低声说道:“让靳子晖出来见我。”
有几个汉子听到面前的这个小子竟然不知死活敢直呼帮主大名,刚欲训斥,却被为首的那个大汉拦了下来,应天城在天子脚下,贵人如云,他在长乐帮中混了好多年了,办事自然要比身后的几个新人更加稳妥一些,如今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皇帝陛下垂垂老去,京城正处在一个十分敏感的时期,他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为长乐帮惹下惹不起的麻烦。
于是他向前一步,态度不卑不亢的说道:“这位小哥,你先等等,我马上进去向帮主禀报。”
第四章 暗潮涌动的应天城
自打在莽苍山中与展慕宏分别之后,赵国腾便带着二柱子与唐厚宁等人一路日夜兼程回了家,这支小队之中,除了展慕宏之外都是越人,所以几人回到家乡的时间,甚至比展慕宏这个修行者回到贪狼院的速度还要更早上一些。
几人同属越国的钟阳郡,只不过赵国腾家在钟阳郡的北方,而唐厚宁与老熊等人在南方而已。
赵国腾回到家乡的时候,孙利成带领的越军还在班师途中,越皇驾崩的消息还没有被举国皆知,白无庆的登基典礼还没有举办,白无衣自然还是那个大禅寺的小和尚,尚未成为越国的永正帝。
越是离近赵家村,赵国腾的心中便越是胆怯,这半年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堪称是九死一生,但即便是在深陷莽苍山大雪之中最为绝望的时候,他都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家里的老父亲,赵老汉已经年迈,身子骨也不是很硬朗,自己这半年都没有传回来一点消息,老父亲的日子,真不知道是怎么熬的。
远远的看到山村的模样,赵国腾下了马,缓缓的向前走去,二柱子见赵国腾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也没有不识趣的去问,而是像赵国腾一样下马缓缓的朝着小山村走了过去。
从一碧万顷的田野里走过,从山村外的清溪桥面走过,一幅幅熟悉的画面充斥眼帘,赵国腾的脸上终于洋溢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
远处小院子外正在哄着小孙子吃饭的是二婶吧?赵国腾心中有些激动,牵着马赶路的速度也变快了许多。
他走到院子外,笑着说道:“二婶,我回来了。”
那个被赵国腾称为二婶的妇人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消瘦了许多的青年,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的疑惑问道:“国腾?”
赵国腾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道:“二婶,是我啊,我是国腾。”
二婶的眼眶之中立马便流下来两行热泪,叹了口气喃喃说道:“真的是国腾啊,你可回来咯,你爹他临死之前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你的名字,可惜却最终都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啊。”
赵国腾闻言瞬间如遭雷击,呆呆问道:“二婶......您刚刚说,我爹他老人家怎么了?”
二婶抹了一把眼泪,缓缓说道:“去年你被军队抓走之后,你爹就当场晕厥了过去,后来经过乡亲们的照顾,虽然醒了过来,却也害了一身大病,每天都守在村口念叨着你的名字,有的时候甚至连乡亲们送去的饭菜都不吃半口,青阳镇上的地主叶老爷见你父亲年老体衰,便派了几个家丁过来,逼着你父亲签了转让地契和房契的合约,把你父亲从宅子里赶了出来,乡亲们也都惹不起叶老爷,只能含泪忍着,每日接济你父亲一些钱粮,但他老人家还是没熬过这个春天,上个月突然病情加重,撒手人寰了......”
赵国腾愣在当场,许久之后方才咬了咬牙,恨恨问道:“青阳镇上的那个叶老爷,是叫叶震对吧?”
二婶含泪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国腾,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咱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庄稼人,哪里斗得过他们,你爹临终前特别交代过我,让我等你回来后告诉你,好好娶个媳妇过日子,延续赵家的香火,千万不要替他去寻仇。”
说到这里,二婶的声音几近哽咽,然后才继续说道:“国腾,你是个有本事的孩子,如果不嫌弃,二婶家里还有几分闲田,你拿去种,收的粮食二婶绝对不朝
你要一分一粒。”
赵国腾擦干眼中的泪水,喃喃说道:“二婶你放心,国腾心里知道该怎么做。”
二婶摸了摸赵国腾的脸,心疼道:“你这半年一定受了不少罪吧,你看这小脸,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赵国腾握住二婶的手,喃喃问道:“二婶,我爹的坟在哪,我想过去祭拜一下他老人家。”
按照越国的规矩,除了清明节气之外,妇人都没有资格上坟,二婶给陈临辞指了一个方向,无奈地说道:“你爹离世之后,乡亲们本来想把它埋到你家的田边与你爷爷的坟相邻,可是那叶家的地主不同意,你不在家,族长他老人家便只好做主将你爹埋在了南坡下的那片地上。”
看着赵国腾萧索的远去的身影,二婶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说道:“老赵啊,国腾他活着回来了,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他一直平平安安的啊!”
......
......
应天城,长乐帮中。
听到门前站哨的喽来报说是有一个年轻俊秀的少年点名要见帮主,靳子晖便猜到了定然是陈临辞来了,他不敢怠慢,立马便放下手中的事务亲自出来迎了上去。
如今的陈临辞可不是当初的那个普通的少年了,靳子晖作为应天城中黑界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自然对朝廷里的许多大事都有所耳闻,陈临辞一路走来到如今,所取得的辉煌战绩,他都看在眼里,并且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而感到深深的庆幸,仅仅半年时间,这个少年便能够从最底层的普通人爬到如今境界实力与小王爷昭天命殿下相仿的地步,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一些,他甚至能够看到不远的未来,这个少年轻轻松松的突破天境,甚至最后有可能踏上天璇或者天枢那种传说中的境界,长乐帮能傍上这么一个大腿,何愁未来不能做大做强?
迎出门外,靳子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急忙抱拳行礼道:“属下靳子晖,拜见......公子。”
虽然当初便答应了陈临辞,长乐帮以后属于他的名下,但毕竟靳子晖还一直都是帮主,所以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称呼的好,便只能叫了一句公子。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靳帮主不必多礼,这次找你是有事想找你办一下。”
靳子晖急忙说道:“门外不是议事的地方,公子且随我到书房详谈。”
望着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自家帮主如今低声下气的样子,几个站哨的壮汉喽震惊的目瞪口呆,纷纷向那个拦住他们并且进去通报的壮汉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他们心中清楚,若是刚刚顶撞了那个少年,怕是自己等人,就要被帮主用门规处置了。
来到书房之中,靳子晖吩咐左右退下,方才恭敬的问道:“公子此次亲自前来长乐帮,所为何事?”
陈临辞缓缓说道:“今日大皇子把我请进了庆王府赴宴,还把我在临西城中的老友给一起叫了过去,分明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利用我,你也知道,我从临西城来到京城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半年光景,中间还在莽苍山待了这么久,对朝廷中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了解,你在这应天城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经验肯定比我丰富,所以想找你聊聊,大皇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靳子晖思虑片刻,喃喃说道:“回公子的话,应天城里最近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已暗潮涌动了啊。”
陈临辞闻言好奇的问道
:“怎么个暗潮涌动法?”
靳子晖继续说道:“据我所知道的消息,自打国师大人魂归星海之后,陛下终日沉浸在悲痛之中,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大不如前了,而且国师大人一死,许多人便没有了顾虑,甚至有许多朝臣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得个拥立之功加官进爵,恨不得陛下早日驾崩了。皇帝陛下现在膝下有三个皇子,大皇子昭天意是庶出,有野心但是却不是个可靠之辈,二皇子昭天元为人低调,文稻武略皆是当世一流之选,换做哪个时候,都是储君的绝佳人选,但他的命不好,摊上了绝艳惊才的三皇子昭天命殿下,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基本上立三皇子为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大皇子和二皇子只要有一丝丝想当皇帝的心,都不可能会错过陛下尚未驾崩之前的每一段时间,大皇子近些年一直在广纳贤才组建自己的势力,二皇子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好像根本没有争夺龙位的心,如果不出意外,等将来那天到了,恐怕大皇子与三皇子之间,免不得会有一番血战。”
陈临辞沉默了下来,终于想通了一切,原来这大皇子竟然有如此野心,他想尽办法甚至不惜将程子豪调到京城绑在自己身边,大概就是为了最后能把自己绑在他的战线上吧。
但想到那天白雪漫京华的时候,功烈殿前那个眼眸清澈如水的少年,陈临辞就在心中把大皇子给否定了,且不说境界实力,单论能力与心灵,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摇扇子的大皇子也远远不是小王爷的对手。
只有将大楚国交给小王爷昭天命,这个国家的将来才能变得更加繁荣昌盛。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怎样能把程子豪救出虎口,这个比自己年长六七岁的大哥当初在临西城中可没少照顾自己,陈临辞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将他连累起来。
程子豪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县城捕头,虽说是有一身的本事,但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也不过就是能混个小官当当,能够光耀门楣,就这样被扯进皇位的争夺之中,肯定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吩咐了靳子晖一旦有什么最新的相关消息便立马禀告自己后,陈临辞便离开了长乐帮,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他没有回星夜学院,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距离陛下定下的天道院参悟神石的时间,已经还有短短的不到七日,陈临辞这些天在藏中,除了研究孟夫子留下来的《浩然剑气》之外,还读了不少与天道院相关的书籍,为接下来的参悟神石做充足的准备。
毕竟每个人一生都只有一次这种机会,他可不想白白浪费掉。
ps:今天的这一章,因为我人在绍兴城内,电脑扔在了宾馆的原因,托朋友去帮我更新了一下,结果发错了把我之前写的一章还未发表过的开头给更了,所以你们看到的《七卷天书》这一章跟本书并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刚刚回来,现在将本章修改,可能熊猫平台上面还不能及时跟着更改,特此给诸位读者老爷们道一个歉。
这几天一直都在外面奔波,前日和昨日在苏州,昨天回到了南京,今天一大早便匆匆的来了绍兴,所以写出来的东西质量,可能不甚如意,希望各位读者老爷们担待,闲下来我立马便会再修改润色一番。
明天回南京,更新也会在晚上,但是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于今日的这种乌龙了。
最后,谢谢各位的订阅。
第五章 遁世山与大禅寺
莽苍山一战,西晋国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吃什么亏,但遁世仙宫却是实打实的偷鸡不成蚀了一把米,规划了许久的计划便这样被天波府给打断,无论是王晨真人还是陈星光大长老,都丢了一个偌大的颜面,若不是得到了胡春森这一强大的助力,再加上成功的除掉了杨修道大师,达到了削弱了青羊宫与楚国的目的,怕是遁世山哭都不知道去哪里哭咯。
越国新皇帝登基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西晋,在得知那个坐上龙椅的小皇帝白无衣是大禅寺出身的小和尚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世人皆知,在武当山和少林寺没落之后,佛道两门的道统便已经涣散分裂,化成了成百上千个小宗门,除了那些化外秘境之外,无尽大陆上道门最为正统的宗门便是遁世仙宫,而佛家唯一能与遁世仙宫相提并论的宗门,便非大禅寺莫属了。
大禅寺这一代的方丈,法号恒源,乃是能与王晨真人并驾齐驱而丝毫不落下风的天枢境界巅峰人物,一手大慈大悲掌不知超度了世间多少孽障缠身的恶人,被世人尊为当世佛陀,声名远扬,很多人都认为他能够成为无尽大陆这些年来的第一位飞升者,然后踏入灵山得偿正果,所以他也是大陆上所有佛家信徒们心目中的在世神灵。
除了恒源大师之外,大禅寺还有八位恒字辈的天境大师,号称大禅寺八大护法,如此阵容,实力丝毫不逊于遁世仙宫,而佛道两门明争暗斗的历史已经不知有多少万年,即便是到了如今,两大宗门仍然是天生的对头,如今吞灭楚国的计划失败,原本势在必得的越国还被佛门占了过去,可以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这口恶气让遁世仙宫很是郁闷,但大禅寺的实力摆在那里,遁世仙宫又犯不着也没有理由因为越国去置气,显得自家太过于小气,所以也就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王晨真人倒也守信,那日在莽苍山中答应五先生王仲威自囚宫中,回到遁世山后便立马闭关修行,陈星光大长老虽然没有如王晨真人一样闭关,但却也很少出遁世仙宫去掺和俗世了,蒋舒杰断臂的伤势已经痊愈,胡春森被封为真人以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嗜酒贪杯,不见他如何修行,反而常见他喝的烂醉如泥,躺在山路上,躺在草丛里,以至于许多遁世山上的外门小道士都给他取了一个邋遢酒鬼的别称。
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道门在刚刚伸出自己抓向红尘的手,便被天波府给挡了回来,但大禅寺的小和尚蹈入红尘天波府却一言不发,这其间微妙的关系,便足以让世人浮想联翩,编造出无数关于阴谋诡计的故事了。
......
......
永正小皇帝白无衣登基之后,便立马奉佛宗为国教,请来了大禅寺德高望重的恒裕法师担任越国的国师,又封有拥立之功的孙利成将军为兵马大元帅,统御三军,这才在大禅寺的支持下,稳定了越国的朝堂,掌控了军政大权。
这一年,西方大陆上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故事,有人出生也有人死去,但对大陆影响最为深远的几场死亡,
绝对非杨修道大师与越皇莫属,除此之外全都不值一提。
比如赵家村里被抢夺了土地房屋含恨而终的那个老人,再比如青阳镇上作威作福了一辈子的叶震大老爷。
赵国腾顺着二婶所指的方向,寻到了老父亲的坟,铁剑掀了几把新土培在坟堆之上,算是尽了儿女最后的孝道,然后跪在坟前大哭了一场,便带着二柱子转身离开了赵家村,甚至连老宅都没有回去再看一眼。
根据分别之前其余的五位兄弟留下的地址,赵国腾带着二柱子几乎是绕遍了整个钟阳郡,才终于把几人聚齐,向他们讲完家中的变故之中,几人同仇敌忾的来到了青阳镇上。
叶震老爷是个胖乎乎的地主,看上去为人和蔼慈祥,不知道是一生活的太过于安逸,还是吃补的太好,岁月竟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都六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却没有一丝丝的苍老之意。
不知道他的人,或许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会被他的表象所欺骗,认为这是个为善一方的富家翁,了解他的人却个个都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因为他们都知道,和善的表象之下叶震大老爷到底是一个多么肮脏的人。
欺男霸女,横行乡里,这些年,仗着钟阳郡上有人罩着,叶震老爷可没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在京城传出越皇陛下驾崩,举国治丧的时候,七个年轻人闯进了叶家的府邸,带着大刀直接便割下了叶震老爷的头颅,挂在了青阳镇最为显眼的钟楼之上,甚至都没受到什么阻力,众人便扬长而去。
青阳镇上的百姓看到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叶震大老爷被人杀了挂在钟楼之上,家家户户都开始放炮庆祝,可见此人平日里到底如何遭人恨,但遭人恨归遭人恨,叶震老爷这些年可没少往郡上送钱,上面的那些大老爷们对他可稀罕着呢,如今自己的摇钱树聚宝盆被人这么嚣张的给干掉了,那些老爷们又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钟阳郡府的捕快们立马便行动起来,根据叶府家丁们的交代,大略的画出了赵国腾等人的画像,开始在全郡范围内通缉众人,赵国腾无奈,只好在钟阳郡外不远处寻了一座山坡,七人就此落草为寇,将自己的家人也都接上了山来。
越国朝廷**已久,官僚系统更是藏满了污浊与不堪,百姓们早就已经心中不满,对这个国家充满了失望,再加上越皇新丧,莽苍山的事情又对越国的经济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冲击,很多年轻人也都丢弃了手上的农作工具,带着大刀投奔山上落草为寇。
山是无名小山,但如今有了人也有了帮派,自然不能再是无名小山,不然连大旗都不好拉,赵国腾与众人商议之后,便效仿新皇帝的年号,给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永正山。
山虽小,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加上新皇登基忙着坐镇大局,根本没有心思用在剿匪上,钟阳郡上的那些捕快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根本没有几把刷子,自然也不是战场上下来的赵国腾等人和自幼在地里忙活的穷孩子的对手,所以一时间,钟
阳郡的官府衙门竟然也拿赵国腾等人没有丝毫的办法。
......
......
白马郡中,西城大街上虽然已经不如过年前那般热闹,但仍旧是灯火通明,王老二的生意一直都还不错,事实上,就如同承运酒楼在应天城里的地位一样,王家酒肆在这座城中,绝对是生意最为红火的地方。
杨荣勋已经跟着白马书院的队伍从莽苍山回到了家里,白马书院里的那些同学们并没有刻意的宣传他在凉州城里的所作所为,王老二还以为自己的儿子终于出息了一次,不管怎么说,能在莽苍山战役这种国与国之间的战事上存活下来,怎么说都算是半个英雄,可以说是衣锦还乡了。
对于姜华杰等人身死异乡的消息,王老二也有所耳闻,但他心中除了对他们的父母有些同情之外,更多的却是庆幸,这几个纨绔子弟死在了前方,杨荣勋没有了狐朋狗友,说不定便能改邪归正,做个听话的孩子呢。
抱着这一心思,在深夜里酒肆生意稍微不忙了之后,王老二便拿着算盘走到了柜台前,看着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的杨荣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荣勋啊,你这次能够衣锦还乡,为父真的打心眼里替你高兴,你不是普通人,是我老王家这数百年里出来的唯一一个修行者,不应该这么放纵堕落自己。”
杨荣勋板着个脸,往嘴里撒了一把花生米,并没有理会王老二。
王老二多过分的场面没有经历过,倒也已经习惯了杨荣勋的这副样子,并不以为忤,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姜华杰祁志明他们都已经死了,你这趟莽苍山之行,想必也该学会了许多东西,该为自己的未来想想了,为父平日里骂你,实在都是恨铁不成钢啊,你是我老王家唯一的独苗,为父哪有不为你好的道理?只要你好好干听话做事,以后我的所有财产包括这家酒肆,还不都是你的?”
杨荣勋听到祁志明姜华杰这几个名字,便想到了凉州城里的事情,脸色也凝重了许多,他喝了一口酒壶里面的女儿红,长叹了一口气,躺在椅子上望着酒肆上面的木板,怔怔出神。
王老二见有戏,至少杨荣勋的表现再没有当初那么混账,心中也是大喜,继续笑道:“儿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飘香阁那种烟花柳巷终归不是久留之地,为父想着,早点给你找个良家女子成婚,生个儿子,也好为我王家延续香火啊。”
杨荣勋闻言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嘴里喃喃说道:“老王八蛋,想让我给你延续香火也容易,你明日派人去白马书院提亲,那赵老头只要愿意把奕然嫁给我,十个月后我就让你抱上孙子!”
王老二闻言,脸上顿时笑意全无,他长叹了一口气,将算盘摔在柜台之上,想骂上几句脏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个小王八犊子,彻底是无药可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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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千年末法时代的终结
杨荣勋近些日子的心情很差,特别差、非常的差,他有些懊悔这次非要跟着白马书院的队伍前往莽苍山,如果不是进入天道院参悟神石的机会实在太过珍贵,他甚至希望时光可以重来一次,不是因为祁志明姜华杰等人的身死,让他一路上看着自己心爱的赵师妹与那个名为陈临辞的家伙如今亲近,偏偏他还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简直要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每天夜里睡觉前,他的耳边回绕的都是赵师妹一句又一句的陈师兄,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赵师妹的满面春光,都是陈临辞那个王八蛋可恶的模样。
他曾经想过上了莽苍山的战场后,如何去把陈临辞弄死在沙场之上,可在陈临辞接连打败了卢渊皓与朱少卿,又杀了西晋国的天才修行者高逸凡之后,他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放弃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跟一个如此厉害的修行者作对,他杨荣勋还没有那个胆子。
可真的就要这样认输了吗?想到赵师妹那张俊秀的脸,杨荣勋的心中充满了深深地不甘。
白马书院的闺房之中,赵奕然从书柜里面找出了那日白雪茫茫的时候,她在窗边写下陈临辞三个字的纸张,小心翼翼的叠好,放进了腰间的囊中。
想起那日她与小唐谈论陈师兄与小王爷殿下到底孰强孰弱的话语,赵奕然的脸上泛起一抹微红,那个时候她哪里能够想到,陈师兄竟然真的这么厉害。
自莽苍山回来之后,她便一直在房中参悟符法,很少出门,她在符法上的进步,也有了一个质的飞跃,还有几日便到了天道院开启的时间,马上就能见到陈师兄了,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就会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开心。
一轮月照两边人,人各不同,心事亦有所不同。
......
......
南方大陆,大梁国清远城外有一座山,山不如何高,也不怎么险峻,但却是天下佛宗信徒心中的圣地,因为它有一个天下皆知的名字,号为五台山。
传说中,这里是佛门文殊菩萨的道场,但是文殊菩萨早已是无数万年前神话中的人物,世人也无从考据,虽然文殊菩萨的事情无从考据,但是自从少林寺没落之后,大禅寺便成为了无尽大陆之上佛宗的祖庭,而大禅寺则坐落在这座山中,所以它的圣地地位,也从来没有被动摇过。
大禅寺不只是单单的一座寺庙,而是一座寺庙建筑群,庙中有上万的僧众,僧人与僧人之间也有着等级森严的管理制度,僧众中最多的便是普通的僧人,负责大禅寺中的日常管理事务以及迎接信徒们的朝拜上香,还有一些僧人有专门的辈分排序,传到恒字辈,已经是第十三世,如今恒字辈的大师乃是大禅寺内辈分最高的大师,掌管着大禅寺绝对的权利,其余分堂的首座则是第十四世的远字辈大师。
远明大师乃是仁海小和尚的师父,也是戒律堂的首座,自打仁海小和尚恢复俗家姓名白无衣成为俗世越国的帝王之后,远明大师也跟着水涨船高,在大禅寺的地位上升了不少,但是在今天的这场禅会之中,饶是以他的身份地位,也只能坐在人群的偏后方,因为坐在他前面的,都是恒字辈的大师,还有达摩堂
的首座远玄大师。
大禅寺的十三世方丈恒源大师盘膝坐在最前方的蒲团之上,面对着诸位僧人,沉声说道:“今日灵山秘境中的诸位大师传来消息,星海有所异变,应有圣人降世,千年的末法时代即将结束,无尽大陆又要迎来新的纪元,遁世仙宫那边应该也得到了消息,不然依照王晨真人的性子,绝不会贸然违逆天波府的明令,掀起莽苍山的这场战争,只叹螳螂捕蝉,最后被我佛门拿下了越国,道门定然有所不甘,今后的路应该如何走,我心中亦有所迷蒙,所以今天请诸位师弟师侄们前来论禅,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诸位恒字辈的大师闭目打坐,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师长们没有说话,远字辈的大师们按理来说也该沉默,但达摩堂的首座远玄大师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物,修的是顺心禅,从来不会掩饰心中所想,他双手合礼,宝相尊严,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像一个佛宗大德,反而像是一个帮派的领袖。
“贫僧早就看道门的那些牛鼻子不顺眼了,我大禅寺无论是实力还是人数都丝毫不输他遁世山,佛道两家万年的道统相争中,佛宗也从未落在下风,何必做什么事情都要看人家脸色?”
贵为佛宗八大护法之一的恒通大师沉声说道:“远玄糊涂!出家人戒嗔,你已破戒。”
恒通大师乃是远玄大师的师父,若在平时,恒通大师说了话,就算是远玄再不认可,都会乖乖的闭上嘴,但今日却没有,他继续说道:“师父,我佛家讲普度众生,无尽大陆如今面临着千年以来最大的变故,我佛门入世拯救苍生,有何过错?做什么事情都要顾虑着道门怎么想,岂不违背了佛法修心的本意?”
恒源大师笑道:“痴儿啊痴儿,你一向性子耿直,如此终难悟大道。佛法讲究修心没错,但是也讲超脱,你修佛多年,可知超脱为何物?”
远玄大师沉默不语,他平日里做事最讲究一个顺心意,对于佛法的研究,却反而是远字辈大师里垫底的角色,不说与藏经阁首座远觉大师相比,就是比之远明大师,也远远有所不及,更别提恒字辈的师父了。
恒源大师语重心长的说道:“佛是活物,但佛经是死物,你我是活物,佛法却是死物,我辈修佛,若只死读经书,最多也只能是个书呆子,如何称得上大师二字?只有超脱佛经之外,才能看到事情的本质,你我我都是自己的佛祖,做事做人,切莫死板才是。”
众僧皆高呼受教,但远玄大师却满心的不服,若修佛法还不能做到顺心意行大道,那自己这几十年修佛,到底为了什么?
方丈说看待事物要超脱佛法之外,那又为什么要修佛呢?
如果佛祖是错误的,那方丈大师又怎么能证明自己是对的呢?
远玄大师坐在蒲团上,亮亮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但众僧没有一个人去在意他的疑惑,偌大的僧堂之内,继续恢复了之前的鸦雀无声。
仁海已经入了俗世,佛家蹈红尘的趋势已经无法勒步,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去直面遁世山的敌意。因为同为秘境,灵山与蓬莱却大有不同,恒源大师心里清楚,如果遁世山与大禅宗
发生冲突,蓬莱秘境的那些老道士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而灵山秘境的那些祖师们却不一定会做些什么。
......
......
在天道院开启之前的这些日子里,应天城内风平浪静,没有发生过任何引人注目的事情。
陈临辞一如既往的来回在星夜学院与自家的小院子之间,刻苦参悟《浩然剑谱》的同时,也不忘掐指计算着时间,日出日落如此往复循环便又是数日过去,终于在六院诸生赶来应天城之前,他如愿见到了程子豪。
这次见面没有大皇子殿下在旁边,两人的谈话便随意了许多。
程子豪看着面前的少年,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以后会很有出息,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会这么有出息。”
陈临辞也笑道:“我早就知道程老哥你会升官到京城来,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来的这么快。”
程子豪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之前我一直都没有想通,堂堂的一国皇子为什么会对我这么重视,前些天在庆王府中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大皇子是想把你当做拴住我的锁链,却没有想到原来我才是那个锁链。”
陈临辞沉默许久,喃喃说道:“老哥,我对不住你。”
程子豪笑了笑,说道:“臭小子,你能混到现在这样,那是你的本事,也是我程子豪的骄傲,以后不管在哪里我都能吹一句你陈临辞是我的小兄弟,老哥我如今当上了皇宫的执戟郎,全是沾了你的光,你怎么能说是对不起我呢?”
陈临辞喃喃说道:“宫廷里的事情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皇帝陛下如今年迈,太子的位置还空悬着,朝局还未明朗之前,老哥你在大皇子手底下做事,恐怕十分危险啊。”
程子豪苦笑道:“宫廷里的勾心斗角,虽然你老哥我没有见过,但可却也在临西城里的小茶馆里听过不少,怎能不知无数的帝王上位之前,在夺嫡之争中都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只是老哥我没有后路退了啊。”
讲到这里,程子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憋住没有将大皇子威胁他的事情给讲出来,他不想因为自己给陈临辞添加任何的麻烦,因为他知道,以陈临辞的性子,若是知道了那些事情,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与大皇子撕破脸面。
在他的心中,自己的这个小兄弟,无论混的再怎么有出息,也不过只是临西城里那个忙于生计的少年,昭天意毕竟是一国皇子,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的,若是将陈临辞再牵扯进来,肯定会对他造成杀身之祸。
既然如此,那倒还不如选择所有事情都自己扛起来了,大皇子如若真用他来牵制陈临辞的话,大不了到时候引刀成一快,抹脖子结束自己的生命呗。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赌一把了。
他看着陈临辞的脸,笑了笑,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谁让我是大哥呢,他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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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选择了吞噬星空
陈临辞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要大上六七岁,在临西城里照顾了自己无数次的青年,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哥,今后在应天城里若有什么事情,可别忘了知会我一声,别的不敢说,只要你没犯什么谋反忤逆的大罪,兄弟我都能给你拦下来。”
陈临辞并没有吹牛,以他现在的能力与地位,不提莽苍山的战功,也不说修行境界多高,但凭手底下的一个长乐帮,再加上皇帝陛下和小王爷那里都还有国师大人的人情在,他若想保下一个人,并没有多大的困难。
程子豪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可能在临西城中混的那么风生水起,陈临辞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哪里会听不出来陈临辞话中对于谋反忤逆四个大字的强调,只好扯开话题,笑了笑说道:“好啊你小子,当年在临西城都是我照顾你,如今来了应天城,反而是你照顾上我来了,怎么着,这种咸鱼翻身的感觉舒服不舒服?”
陈临辞知道程子豪已经懂得了自己的意思,索性也不再多说,程子豪既然有自己心中的想法,作为兄弟,他一直竭尽全力去帮他也就够了,说的太多,反而没有什么用处。
两人不再谈论这么沉重的话题,而是聊起了许多临西城的旧事,聊到临西城旧事,自然无法绕开终日买醉、严厉古板的酒鬼老道士,引得陈临辞心中也很是不是滋味。
杯与杯相撞之间,很快便又是许多时间流逝,红日西行,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时分,程子豪晚上还要在皇宫值班,与陈临辞约了下次再聚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酒楼,陈临辞结完账,却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小院,而是去了星夜学院,他心中关于《浩然剑谱》还有许多的疑问,想要向元通天元教习讨教。
......
......
星夜学院的课程安排十分的闲散,重在实践而非理论,每个月上课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天,更多的时间则是留给学生自己修行冥想,若在修行的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去找教习解决,学院里经常还会举办一些小型的切磋比赛,只是陈临辞性子怪僻,在学院里的朋友非常少,除了喻大将军的宝贝孙女喻,很少会有人主动向前跟他搭话,所以那些学生们互相切磋的比赛之中,根本见不到他的影子。
没办法,陈临辞如今的名声太大,就连宫离寒名气最盛的时候也远远不及他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莽苍山打败了两位开阳境界的强者联手,还杀了西晋天才高逸凡,自然没有人敢跟他交手,而且强者与弱者之间最容易产生隔阂感,其实陈临辞虽然平日里看上去性格有点怪僻,但却并不是一个拒绝交朋友的人,不然也不会有程子豪这种至交好友了,但是弱者的自卑感让他们打心眼里抵触与陈临辞交往,而且这种情况越随着时间的流逝愈的严重,以至于从莽苍山回来之后,陈临辞都已经成为了星夜学院的英雄,却依然很少有人愿意跟他走在一起。
谁都不想跟一颗耀眼的明珠天天在一起,让自己显得太
过于黯淡无光。
陈临辞回到星夜学院的时候,元教习正坐在阁楼内打坐修行,见到陈临辞过来,便起身泡了一壶清茶,招呼他坐下,然后笑着问道:“你这小子平日里课也不上,同学们之间的宴会也从来不参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天生的孤僻症呢,今天是那根弦搭错了,怎么想起来跑到我这里来了。”
陈临辞恭敬答道:“回先生的话,临辞不是不愿意去上课,只是经常有时候修行起来会忘了时辰,至于那些热闹繁杂的宴席,虽然上面的饭菜确实美味,若是摊到以往我绝对会流连于此乐以忘忧,但现在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实在没有那些心思去浪费在这些琐事上。”
元教习闻言笑道:“你这小子,明明才十几岁的年龄,却活的像个垂垂暮年的老头一样,不觉得累吗?”
陈临辞喃喃说道:“人活着,哪有那么多的轻松可以享受,若是先生知道陈临辞在临西城中如何长大的,或许便不会问临辞这种无聊的问题了。”
元教习叹了口气,说道:“有时候我也真的搞不懂,少年老成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觉得少年便应该有少年的样子,遇到伤心事便应该痛哭流涕,遇到开心事则需要放声高歌,有意气有朝气才是少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是老人才应该有的样子,不应该出现在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身上。”
“可是您知道,我与他们不一样,我也没有办法与他们一样。”陈临辞沉声说道:“我要做的事情太难,难到有时候我想想自己都害怕的想要放弃,我只能节约下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去不断的修行不断的寻求破境,只求能在他们死去之前去杀死他们。如果我一直像您说的那般活下去,那师父的仇谁来报?”
元教习长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王晨真人与胡春森都是当世的绝顶人物,想要杀死他们,至少要有突破天境的实力,而茫茫无尽大陆之上,拥有这种能力的人能有几个?天波府不可能为了杨修道或者为了你去与道门结怨,星夜学院也没有那么雄厚的底子把你一路扶上去,单凭你一人之力去与遁世山为敌,你真的觉得有可能吗?”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凡事总是要试一试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元通天摇了摇头,转移话题说道:“你来我这总不可能单单只为了聊这些东西,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陈临辞缓缓说道:“学生前些天在藏中发现了一本《浩然剑谱》,书中的剑招剑势我十分喜欢,但是看着剑谱里的内容研究了很多天,虽然受益匪浅,却总是不得其神,所以希望先生能够指点一二。”
听到《浩然剑谱》四个字,陈临辞能够感觉到元教习的态度瞬间多了一丝凝重,良久之后,耳畔才响起了他的声音。
“学院藏内,厉害的功法多的是,剑谱我推荐你去看看大剑仙林挽风先生留下来的《天一剑法》,这本《浩然剑谱》只是残卷,并不完整,你还是不要在这上面
浪费时间才好。”
《浩然剑谱》果然只是残卷,看来自己并没有感觉错,但是元教习的态度明显不对,因为陈临辞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就算只是残卷,可若能将这半篇《浩然剑谱》练成,其威力绝对不会比大剑仙林挽风的《天一剑法》弱上半分,毕竟是孟圣人留下来的东西,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呢?
带着满心的疑惑,陈临辞坚定说道:“临辞只觉得自己跟这部功法有缘,不想学习其他,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元通天沉默良久,缓缓说道:“这部《浩然剑谱》,乃是儒家圣人孟夫子留下来的东西,共有两卷,上卷讲剑招剑势,下卷讲剑意,若能够将两卷剑谱全都学会,便可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是可惜那下半卷修炼剑意的《浩然剑谱》被供奉在了儒家祖庭儒生道场之中,那些儒生视之为圣物,从不轻易拿来示人,千百年来也只有一个人有幸看过,其余人根本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修炼了。”
陈临辞好奇问道:“儒家这些人也太小气了,一本剑谱而已,有必要藏得这么严实吗?”
元通天教习用看待一个无知文盲的眼神看着陈临辞,说道:“如果你知道千年来唯一修行过《浩然剑谱》下半卷的人是谁,恐怕就不会这么讲了。”
陈临辞默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堆满了浓浓的好奇。
元通天教习继续说道:“那个人叫杨缙,出身天波府,排行第二,年轻的时候闯进儒生道场读完了《浩然剑谱》的下半卷,然后笑着说了两句简单简单,便立马破了天境,成为了世间少有的司命境大修士,也正是因为将《浩然剑谱》里的所有东西都学会了,他才会坠入魔道,竟然大胆妄想吞噬星辰,最终被天下名门正派的高手围杀在了天弃山。”
提到这里,元教习感伤的叹了口气,倒不是因为杨家二爷的陨落,而是想起了自己少年时与杨修道周亦晋苑嘉伟等人策马远行天弃山的往事,也正是那次远行,才彻底的改变了几个少年的命运。
如今杨修道大师已然身死,周亦晋与苑嘉伟此时又在何方呢?
但陈临辞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听到元教习口中杨家二爷的风姿,他也忍不住心生向往,谈笑之间破境司命,那得是多么骄傲多么强大的一个天才。
与他相比起来,自己这点成就,简直渺小的不成样子。
只是圣人留下来的剑谱,不就应该是人间至正至清之物吗?怎么会与他坠入魔道有什么关系呢?
陈临辞心中不解,便直接问了出来。
元通天教习严肃说道:“臭小子,你可知道这《浩然剑谱》之中的浩然二字,有何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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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有一剑,可诛满天仙佛
很多很多年以前,在孟夫子还没有成为儒家圣人的时候,有一个书生背着行囊来到了儒生道场向他求学。
书生如愿的见到了名扬天下的孟夫子,初次见面,规规矩矩的行完礼后,他问出来的问题却显得有些无礼。
书生笑问道:“天下皆知孟夫子学问精深,学生想问,除了孔圣人留下来的儒法之外,您还会些什么东西?”
这话问的可以说是十分不客气了,如果摊到其他宗门的领袖,怕是直接会将书生轰出去,但孟夫子没有,他笑着回答书生说:“我有一法,可开山分海,可撼天动地,可斩魑魅魍魉,亦可诛满天仙佛。”
书生闻言笑道:“夫子未免话说的太大了些。”
孟夫子笑道:“后生,你不闻这天地之间,尚有浩然正气乎?”
书生摇了摇头,不屑一顾道:“漫天仙佛皆非俗世凡人,夫子竟敢妄言诛之,学生倒想听听您这浩然正气到底为何物。”
孟夫子捋了捋长须,淡然说道:“浩然之气,至大至刚,可化天地万物。实则可为车马为山水为树木,虚则可在一念之间,所以浩然之气无处可寻,却充斥在天地之间。我一动,则天地随之而动,我观山是水,那青山便是绿水,我观水是山,那绿水便是青山,我观星辰多妩媚,则星辰观我亦如是,你且讲讲,我这浩然之气如何诛不得满天仙佛。”
书生拂袖笑道:“我尊儒生道场乃是天下文脉祖庭,却不知当世夫子竟是如此狂徒,儒家衰矣。”
孟夫子不以为忤,平静说道:“后生你既不信,可出此阁楼,天地之间自有雨降下,退入楼中,则日出而雨停,举手投足之劳而已,且试试无妨。”
“我倒要看看,夫子的本事是否真有您说的这么邪乎。”书生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然而他刚刚踏出阁楼半步,原本晴朗的天空便暗了下来,他继续朝着外面走去,一步风云变,再走雷声起,三步过后,天地之间便暴雨如注,书生大骇,急忙转身回到了阁楼之中,俯首跪在孟夫子身前,心悦诚服。
楼外果然风停雨歇,阳光再次照耀人间。
那个书生有一个非常丑陋的名字,就叫公孙丑,后来他拜入孟夫子门下,修习浩然剑法,成为了孟夫子最得意的一个弟子,在孟夫子成圣后,接下了天下儒林领袖的位置。
......
......
“浩然,便是至大至刚之意。”
圣人的逸事,那些说书先生自然不会放过,这段故事陈临辞早就已经听过,所以元通天元教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陈临辞不假思索的便答了出来。
元通天元教习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自幼没怎么读过书,竟然还知道这个。”
陈临辞微微一笑说道:“先生,不是所有没读过书的人,都是文盲。”
元通天教习继续说道:“至大至刚,便注定一往无前,没有回头之路可行。浩然剑气天下无双,除了孟圣人这种人物,天下有几个人在修成剑法成就至强之后,还能坚守住自己的本心?道家讲物极必反,圣道的浩然剑法修到至极之后,便是魔道。”
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喃喃说道:“我好像听懂了先生的意思,但是又好像没听懂。”
元教习招了招手
,微微笑道:“你随我来。”
元教习带着陈临辞来到了星夜学院里的一座园林外,指着里面的花草树木以及蛐蛐蚯蚓问道:“陈临辞,你看看这里面都有什么?”
陈临辞一一照数说了一遍。
元教习笑道:“孟夫子说他见山是水,山便是水,见水是山,水便是山,那你见着园林之中树木虫草,又是何物?”
陈临辞若有所悟,沉默不语。
元教习沉声说道:“这树木花草,飞禽走兽,都是浩然之气。天下皆为浩然气,那万物便没有什么区别,所以观此物可像彼物,孟夫子的浩然剑法便立根于此,天下万物皆可为剑,那天地之间还有何人能敌?”
陈临辞恍然大悟,急忙行礼,恭敬答道:“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陈临辞拜谢。”
元教习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浩然剑谱》,连杨家二爷那等人物都驾驭不住,你若执意修行,我不拦你,但切记只可修藏中半卷,不管你以后能在修行路上走多远,都不要去打儒生道场那后半卷剑谱的主意。”
陈临辞微笑答道:“学生谨记。”
......
......
从元通天教习那里领悟了《浩然剑谱》的真意,接下来的几日,陈临辞并没有继续整天闷在藏中,经过这些日子刻苦的修炼,他的境界已经达到了类似于普通修行者开阳初境大圆满的地步,只需一个契机,便可以突破进入开阳中境。
这种实力,在陈临辞如今的年龄段里,已经堪称耀眼,但却还远远不够,他见过天波府的老六和老七,感受过他们的身上带来的压迫感,区区开阳境界,距离他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如果连天波府里的老六和老七都比不上,还想去杀上遁世山,取了王晨真人和胡春森的性命,简直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陈临辞之所以没有继续在藏待下去的原因,一是他已经将《浩然剑谱》的内容记的烂熟于心,再多看几遍也没有什么意义,二便是天道院观神石的仪式开启之前,应天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今年开春,秦国青羊宫里的首座大人蒋舒杰与被囚在天狱内的胡春森勾结遁世仙宫,密谋杀害了大楚国的国师大人杨修道大师,皇帝陛下天威震怒,派清虚学院院长任雨鑫问罪与秦皇,秦国皇帝虽然回信之中有些无赖气,但却也不敢因此开罪楚国,所以思前想后,才决定派出自己的小儿子赢归尘来到楚国,作为质子以修两国之好。
这赢归尘自幼便被送到青羊宫中修行,如今也勉强摸到了开阳境界的门槛,深受秦皇的喜爱,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有了青羊宫弟子加上秦国皇子的两重身份,他便成为了最适合留在楚国当质子的那个人选。
秦国主动摆下来台阶送到楚国的脚边,皇帝陛下自然不可能不踩,因为皇帝陛下心中也清楚,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的事情与秦皇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无论从哪方面看,楚国一旦被西晋吞灭,秦国就要站在风口浪尖,每天提心吊胆,提防着西晋说不准哪一天就会举兵伐秦了。
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这一代的秦皇英明神武,绝对不会做得出来。
就算是质子,那也是代表着秦国的脸面和秦国对楚国的诚意,所以皇帝陛下并没有怠慢。
这一日应天城全城戒严,皇帝陛下亲自设宴,白马与香车开道,将秦国的这位小皇子迎进了宫中。
因为小王爷殿下在楚国的声名实在太大,所以人们对于与小王爷地位相等的这位秦国的小皇子也充满了好奇,大街之上早就被拥挤的行人给堵的水泄不通,若不是在应天府尹曹家豪大人的安排下,兵卒们清理出来了一条小路,怕是秦国的使团还没进皇宫,就在大街上被挤的七零八散了。
陈临辞没有去凑热闹,他查清楚胡春森进入应天城后,曾经去过一家赌坊与那个赌坊的坊主赌过半天,所以他没有任何的迟疑,便绕过拥堵的人群,来到了位于长乐巷里的长乐赌坊内。
看到赌坊名字的时候,陈临辞也楞了许久,心里暗想这赌坊会不会是长乐帮旗下的产业,但已经来到这里了,他便没有再去多想,不管这赌坊是不是长乐帮的,胡春森当时来到这里干过什么事情,都必须查清楚!
打定这个主意,陈临辞推开赌场的大门,走了进去。
赌场这种地方与别的场所不同,因为有个漏财的说法,所以营业的时候并不开门,今日里应天城中人山人海,许多人都跑去看秦国的小皇子了,但却一点都没有影响到长乐赌坊的生意,因为对于这些赌徒们来说,天大的事情加起来,也没有桌上的牌九和骰子重要,别说是什么秦国皇子了,就算是天下第一美人来了,都不一定能移得动他们的脚步。
陈临辞对于赌一直没有什么天赋,在临西城的时候倒是经常看别人赌,自己却很少上过场,所以进入长乐赌坊之后,在一群老手之中便显得有些生疏了。
一些眼尖的家伙见有个雏儿进来了,立马便招呼陈临辞上桌,想要狠狠地宰上几笔横财,可他们哪里能想得到,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几岁还有些木讷的小子竟然是一位境界不低的修行者,对于世俗凡人引以为傲的听骰辨盅等赌术简直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将桌上所有人的口袋都赢了个精光。
赌坊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样子的人都有,也经常会因为赌红眼出一些打斗的事情,所以长乐赌坊中专有砖茶送水伺候人的小厮,负责观察赌坊内的所有异动。
长乐赌坊上一次遇到这种不败通杀的情况,便是胡春森进应天城的时候。现在整个应天城的人都知道,那个醉醺醺的老头后来干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小厮自然不敢怠慢,立马便跑上阁楼,将楼下的情况汇报给了吴老狗。
吴老狗闻言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恨恨说道:“才送走一个杀了国师大人的胡春森,又进来一个听骰辨盅的毛头小子,这些修行者真他妈把我长乐赌坊当成摇钱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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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那些不成文的规矩
凡人与修行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过于巨大,但修行者的数量对于无尽大陆的芸芸众生来说,毕竟只是极少的那一部分,世间更多的还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所以为了维护大陆的平衡,那些掌握无尽大陆至高权利的上层人物们便制定下来了一系列的规矩,比如修行者不得参与俗世战争等等......
但自末法时代刚开始到如今,世间修行者的数量已经愈发稀少,那个拥有无数天才的群星璀璨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大陆上超过天境的强者一把手都能数的过来,而且天波府里的那位老爷子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出面过问过世间的事情,所以各国之间发生战争的时候,都难免会派一些徘徊在天境门槛之前的玉衡境开阳境强者上战场,但大多也都只是保持在一个小的规模以内,不敢太过张扬,类似于莽苍山这种天枢天璇境界亲自下场的战争,除了遁世山敢做得出来,其他宗门还没有那个胆子。
除了不得参与世俗纷争之外,修行者不得进入赌坊也是其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赌桌之上,讲究的是一个未知的刺激,将银两时间身家压在案上去猜一个骰点的大小,赌的是一个心理与运气,注定只能是凡人之间的游戏,那些个踏入了九阶二十七景的修行者们,视觉和听觉都远超常人,相当于天生就带了一身无敌的千术,对盅中骰子的点数一眼便能看破,自然不受赌徒们的欢迎。
如果家家赌坊都有修行者在,那世间亿万凡夫俗子,谁还敢来赌钱?
陈临辞的这番举动,明显是坏了规矩。
如若是换做其他赌坊,管事的大多会选择送上点银两将这些瘟神给请出去,然后通知各大赌坊将其永远拉入黑名单内,但是吴老狗今天并不打算这么做。
前些日子胡春森在他手底下赢走了这么多银两后扬长而去,便已经被他视作奇耻大辱,月末清账的时候还被帮主点名给说了一顿,如今这才多久,又闯进来一个愣头青,那胡春森修为通天他惹不起,一个少年他还惹不起了?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吴老狗接到小厮的汇报后,二话没说便从架上取下了自己的虎口断山刀拿起绸布擦拭了起来。
他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厮便立马心领神会,立马走下阁楼敲响了静场的大钟,客客气气的笑道:“各位老板各位贤兄,不巧今日赌坊有内事处理,还望各位见谅,移步回家歇息半日,再来赌桌上进行厮杀。”
赌坊内顿时一片的哀声哉道,赢了钱的正上瘾,输了钱的还想赢回来,但赌坊的规矩他们都懂,静场钟声起,必有闹事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都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所以纵然有千般不甘,也只好收拾银两离开了赌坊。
陈临辞正玩得尽兴,忽然听到小厮的话,心中也有些失望,但却并不足以影响到他的心情,此次不成下次再来便是,更何况自己还赢了这么多银子,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沓银票,他的心里立马又咧开了花,怪不得这多人终日沉迷赌桌,什么都不用
干便可以轻轻松松得到这么多银子,换做谁谁不愿意。
想起当年在临西城的时候,自己为了赚十枚铜板都要跟在窦诤身后卖命,陈临辞就觉得自己当初真是昏了头了。
他收拾好桌上的银票,装进兜里,转身便要跟着众人离开赌坊,但是却被三四个粗犷的壮汉给拦住了。
这是要黑吃黑?
陈临辞脸色一冷,沉声说道:“让开。”
几个壮汉巍然不动。
待长乐赌坊里面的赌徒们清理完毕后,吴老狗才扛着虎口断山刀从阁楼上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了下来。
几个壮汉立马去把赌坊的大门给堵住了。
陈临辞心中倒也不慌,以他如今的实力,还真不怕一个区区的赌坊内十几个打手,至于阁楼上走下来的这个家伙,看上去倒是有些本事,但却还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那个肩扛大刀的家伙明显是这群人的领袖,所以陈临辞望向他,冷声说道:“怎么着?贵赌坊这是输不起这点小钱了?”
吴老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笑了一声说道:“我长乐赌坊立根应天城十余年,从来没有输不起的说法,更何况你赢的那点银子还真不足以影响到狗爷我什么。”
陈临辞笑道:“既然没有输不起的说法,那你扛着大刀带人拦住我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吴老狗闻言大怒道:“你他妈不觉得作为一个修行者,跑到赌坊内赚凡人的银子,有点太过分了吗?”
陈临辞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修行者的身份被看破了,大概相当于出老千被人抓了个现行,也难怪赌坊的管事人生气。
陈临辞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既然是自己理亏,那便把银两退回去便是,可是手刚要插入口袋取出银两退回,那些高度紧张的壮汉们便误以为他要动兵器,根本没有给陈临辞任何解释的机会,便一股脑的扑了上来。
陈临辞与人战斗的时候,最讲究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又哪里会被这些普通的壮汉给抢了先,所以那几个壮汉刚要动手的时候,陈临辞就已经发觉,并且毫不犹豫的出了拳。
陈临辞的身板很单薄,拳头也不大,看上去没有什么力量,就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一样,打在身上好像都不会对人有任何的影响,所以大汉们并没有试图躲开,当然,他们也躲不开。
他们马上便知道了自己的判断有多么的愚蠢,并且为这份愚蠢付出了自己的代价。
陈临辞的拳头,砸在为首的那个壮汉的胸口,立马便发出一道闷响,那壮汉连连后退,直到撞在墙上,吐出了一口鲜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昏倒了过去。
这还是陈临辞手下留情,不想闹出人命所以没有动用星元之力的结果,如果他用了自己的全力,恐怕那个壮汉此时早已命丧黄泉了。
这一切说起来漫长,但其实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他的几个壮汉还没有反应过来,
便全都落得了与第一个壮汉同样的下场。
顷刻之间,这些在应天城里出了名的打手便全部被重伤击败的再也没有战斗的能力。
这便是修行者的实力吗?吴老狗心中一惊,急忙低声与身边的小厮说了几句话,待小厮退到楼上后他才略微安心了许多。
陈临辞此时也有点生气,纵然自己不对在先,可犯法还有个认罪悔过的机会呢,赌坊里的这些家伙二话不说上来便打,也是有些过分了。
有气,那便要先解气再说,他看向不远处那个肩扛大刀的家伙,微微笑道:“该你了。”
吴老狗握紧手中的大刀,看到陈临辞如此轻松的便解决掉这么多人后,心中也是有些惊慌,打是肯定打不过了,现在就寄希望于帮主收到信号后能及时赶到了。
但他作为长乐赌坊的管事人,也不能怂了阵势,他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并没有下狠手,所以也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吴老狗自幼在应天城的黑界摸爬滚打,见过不少世面,也曾经拜过一个练武的师父学习过一招半式,所以并不是没有章法的瞎打胡闹,虎口断山刀也是一把神兵利器,所以冲上前来的时候,倒还真有那么几分气势。
吴老狗的速度并不慢,但在陈临辞的眼中,却还远远不够。
大刀劈来,赫然便是一招南方武术中的猛虎下山刀势,如果遇上个普通的壮汉,恐怕光气势都能将对方吓倒在地,但陈临辞何等人物,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
吴老狗一刀劈空,刚要转身再劈,却没有料到陈临辞早就猜到了他的剑招,在躲开攻势的同时一个转身,便又是一拳落在了他的腰间。
一道脆裂的响声传出,饶是以吴老狗的定力,也没有忍住便是一道痛苦的哀嚎声随之传来,陈临辞的这一拳,并没有打断他的腰骨,但却不知道将他的肋骨给震断了几根。
吴老狗痛苦的趴在地上,就连手中的宝刀丢在哪里了都不清楚,便当即疼昏了过去。
吴老狗贵为长乐帮的三把手,平日里威风凛凛,呼风唤雨,哪里受过如此欺负,几个端茶倒水的小厮看着坊主如今的惨状,吓得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拍马屁上头,上前去跟那个看上去柔弱不堪的小子动手,不然怕是此时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们了。
解了心中的怒气,陈临辞从腰间掏出厚厚的一沓银票,扔在地上,对着几个多在柜台里的小厮沉声说道:“银子我放下了,抬他们去医馆治治伤,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是是是,小的们一定照办。”几个小厮颤巍巍的说道。
陈临辞从赌桌上拿起一块湿布巾擦了擦手,转身便要离开赌坊。
但是赌坊外却走来了十几个气势骇人的黑衣大汉。
人群后面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
“大胆狂徒,竟敢伤我长乐帮的人,真不把我靳子晖放在眼中了?”
第十章 烟花盛景不夜天
人群分散开来,露出了靳子晖潇洒飘逸的身影,一如当初陈临辞跟着白凤轩第一次进入长乐帮的总会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气质夺人,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黑界大哥,反而像是一个柔弱的书生。
从这方面来说,靳子晖和陈临辞两个人其实很像,只是陈临辞的书生气多半来自于他在临西城时的穷苦气质和那一身麻衣以及瘦弱的身板,而靳子晖身上却是那种温良如玉的气质,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只可惜,靳子晖再如何气质出众,此刻面对穷酸的少年陈临辞,都不得不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人群散开,陈临辞与靳子晖打了一个照面,一股尴尬的气氛充斥在了小巷之内。
早在进入这长乐巷里的长乐赌坊的时候,陈临辞就怀疑过这间赌坊是不是长乐帮名下的产业,只是当时没想着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情,所以才没去调查清楚。
他本来的目的只是想见见赌坊的管事人,问问关于胡春森的情况而已,没想去赌钱更没想着靠这个去赢钱,只不过进了赌坊一切的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了,这才造成了如今这种尴尬的局面。
长乐帮的小喽们早就已经悄悄地将陈临辞给围了起来,靳子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苦笑道:“你若缺钱,完全可以跟我讲啊,堂堂一个修行者跑到自家赌坊里赌钱,这算个什么事情。”
陈临辞尴尬的看着靳子晖说道:“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赌钱,而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办,这里也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地方,你看......"
说罢,他看了看身边围着的众人,示意靳子晖让他们退下,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靳子晖招呼众人退下,又吩咐人将赌坊内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吴老狗和那些壮汉送去医馆,这才上了阁楼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跟着靳子晖赶过来的那些长乐帮的喽们纷纷被震惊的有些错愕,他们大多数人都在长乐帮里待了好多年时间了,深知帮主大人是一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人物,而且有仇必报,若是以前遇到今日这种情况,那个少年此刻就算不死恐怕也得半残了,为何帮主竟然一反常态的对他如此亲近,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服从?
陈临辞没有去顾虑赌坊外守着的那些喽心中在想些什么,他看向桌子对面的靳子晖,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听人说,胡春森那个老贼在伙同蒋舒杰密谋杀害国师大人之前,曾经来到过这里与管事的那个家伙赌了好久,所以便想过来找这家赌坊的管事人问问什么情况,结果中间闹了点误会,才搞成了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靳子晖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轻轻品了一口,笑道:“要找这家赌坊的管事人,你不应该过来为难吴老狗,该问问自己才是。”
陈临辞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吞海滔天第一次现世的时候,自己便借势将长乐帮收归了自己名下,所以要真的算起来,这家长乐赌坊的管事人,最终还真的要算到他陈临辞的头上。
越是想到这里,
他便越是感觉到尴尬,他也能听得出靳子晖对于自己将吴老狗等人打成那个样子心中的不满,只好低声说道:“你又没将长乐帮底下到底有哪些产业列出清单告诉我,我哪里知道这家赌坊的幕后老板是谁。”
靳子晖闻言无语道:“这长乐巷长乐赌坊两个名字取的还用再明显一些吗?”
陈临辞无言以对,他也知道此时自家兄弟被打成重伤,靳子晖心中定然十分不舒服,所以并不想去触这个眉头。
靳子晖接连饮了三杯碧螺春茶,方才叹了口气说道:“关于胡春森在进入应天城后来到长乐赌坊赌钱的事情,老狗也曾经跟我讲过,你若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也行。”
陈临辞沉思片刻,低声问道:“那胡春森实力如何?”
“吴老狗不是修行界的人,但却也有幸见过国师大人,他说过,胡春森的实力没有国师大人那么高,但身上的杀伐之气却不知道要比国师大人要强多少倍,仿佛根本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情一样。”
“那胡春森脾气如何?”
“喜怒无常,翻脸速度比翻书还要迅速的多。”
“那胡春森......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经常背着那把小木剑,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此次从青羊宫中逃出来,还顺手牵走了宫里的那头神兽小黑驴,胡春森整天披头散发,很少有人看到过他的样子,但所幸他来到应天城后绑起了自己的长发,所以老狗与他赌钱的时候,曾经见过他的样子。”
“说来听听。”
“老狗说,那是他见过的最沧桑的一张脸,可却也不像是一个老头的面容,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
......
......
胡春森是与杨修道大师以及陈最王晨两位真人同辈的道门小师叔,虽然年龄肯定要比国师大人小,但却不可能只有三四十岁。
陈临辞这一趟,其实并没有问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他本来也没有指望一个赌坊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他只是单纯的想打听清楚,从自己离开临西城去往莽苍山,到杨修道大师在白虎门外魂归星海的这段日子里,应天城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对那个名叫胡春森的家伙内心充满了仇恨,与仇恨并生的便是无穷的好奇之心,兵法说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想查清楚有关胡春森的所有信息,并且努力修炼,等到羽翼丰满后,便杀去莽苍山取了他的性命,以告慰杨修道大师的在天之灵。
日渐薄暮,夜满天星。
一向通宵达旦营业的长乐赌坊今日早早的关上了大门,陈临辞与靳子晖告别之后便离开了长乐巷,来到了应天城的街道之上。
这座城市还是那么的繁华,灯火阑珊的街道上人山人海,丝毫不比白天逊色半分。
夜晚是个宁静的时候,街道上人虽然多,却也并不显得吵闹,陈临辞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一些应天城里的特产小吃,准备好好观赏一下这番美丽的夜景。
自打当初孤身一人来到应天城,至今已经有大
半年岁月,说来可笑,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竟然从来都没有好好的逛逛应天城的夜市。
远处的清溪河里飘满了游船画舫,有达官贵人在上面饮酒作乐,河边有无数的小作坊排列两岸,还有一个盲眼的老太太拉着一首调子悲凉悠远的二胡曲。
陈临辞走过去,扔了一锭十余两的银元宝,声音极轻,并没有让那个老太太发现,便走到桥边,找船家租了一艘上好的画舫。
这几十里清溪河乃是应天城里的一道盛景,河畔不只有小作坊,画舫往前游去,还能见到数十家青楼场所,整夜里灯火通明,那些正是花季的姑娘穿的若隐若现,打扮的花枝招展,站在河畔窗前,拿着手中的画扇遮住半张脸,时不时的跟画舫上的面熟贵人打个招呼,言语之间尽是轻薄之意。
青楼正是借此揽客,也说不得是清溪河的画舫成就了她们的生意,还是她们成就了清溪河画舫的盛名,总之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和谐,世间长了竟也成了应天城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远处的人家依稀有人正值大喜在燃放着耀眼的烟花,陈临辞一人坐在画舫中间,饮了几口桃花清酿,望着画舫外这不夜天的烟花盛景,心中却泛起了深深的孤独之感。
前朝有位大诗人说过,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陈临辞如今生活在大楚国最为繁华昌盛的应天城内,却一直感觉自己只是这座城市的一个匆匆的行人,找不到丝毫的归属感。
这种感觉,在得到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消息之后,开始愈发的强烈起来。
在他看来,这座城市的一切都是陌生而新鲜的,除了星夜学院和国师府有过他短暂的回忆,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够让他有亲切的感觉。
陈临辞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非常怀旧的人,虽然身在应天城,可他的心,却一直都在边塞的那座小城池。
过不了多少天,便是酒鬼老道士的周年祭了,或许自己到时候也该回一趟临西城,去看看茶馆里那个说书的先生身体是否还硬朗,看看窦诤他们过得怎么样,当然,最终要的就是要去酒鬼老道士的坟上祭拜一下,看看他的坟前是否已经生长了齐身的野草。
他这般想着,却丝毫没有将心思用到操控画舫的位置上,就这样听之任之,画舫很快便顺着水势飘到了远处最繁华的那段河道。
十里胭脂色,染红清溪河。
这里是应天城内最繁华的烟花场所,沿岸尽是青楼,风景如画,画中女子更是如画中之画,千般妩媚万种柔情,引得无数轻薄书生在画舫之上口出不雅之言,逗得楼上的女子捂着胸口直笑。
陈临辞却并不为之所动,他对这些流落风尘的女子谈不上厌恶,但却也不想有什么交集,所以连看都没有看那些女子一眼,只顾着自己饮酒想着心里的事情。
画舫前游,本来匀速且稳当,却在某一刻突然发出一道闷响声停了下来,陈临辞放下手中的酒杯掀起白纱看去,竟是撞上了别家的船只。
第十一章 清溪河上,画舫船中
青楼与大红灯笼之下的清溪河上,此时零零散散的飘散着数十艘画舫,清溪河的河面极为宽阔,可以同时容纳好几艘画舫并驱而行,所以很少会有画舫与画舫相撞的事情发生。
闷响声传出之后,陈临辞微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画舫撞到了别人。
他刚想起身看看是怎么回事,但还未来得起起身,便被一道飞来的木棍打在了身上。
“保护殿下!”
前方的那艘画舫的大小要比陈临辞租来的这艘画舫要大上四五倍,舫上红烛高照,在四周的围纱上映出道道曼妙的身影,看上去竟是有一支舞队正在表演着什么节目。
两艘画舫相撞之后,立马便引起了前方画舫的强烈反应,几个身着甲衣的护卫立马围在了画舫四周,警惕的打量着陈临辞。
木棍砸在身上,虽然没对陈临辞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但一个冷不防也砸的他手臂发麻,陈临辞望着画舫上同样在望着他的几个卫兵,心中燃起了一股无明业火。
他看的出来,这些人既然敢在应天城里身着甲衣,定然都是朝廷的人,那画舫里面肯定坐着什么大人物,不然一般的富贵人家也不可能请得动这些人作为护卫,若是一般人遇到这些家伙,肯定是敬而远之唯恐避之而不及,可陈临辞并不这么想,早在他刚刚踏入应天城一无所有的时候就已经不惧怕工部侍郎府的小少爷杜子腾了,更何况是如今。
陈临辞很讨厌自己安静想事情的时候被别人打断,更何况是以这种方式,他捡起落在画舫上的木棍,冷声问道:“看你们这身装扮,也是军营里出来的人,军营里的那些教头和将军就没教过你们怎么做人吗?”
话音刚落,画舫之内便走出来了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人,被一群舞女围绕在中间,看到陈临辞后不屑一顾的笑了笑,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小爷我手下的卫兵指指点点?”
陈临辞知道,这个少年八成便是这艘画舫内的正主了,不然此刻也不会说话如此嚣张跋扈。
陈临辞望着那张还算清秀的小脸,二话没说,便举起木棍砸了过去。
几个护卫急忙出刀出棍出剑的什么都有,试图去拦下冲向少年的木棍,但是陈临辞一身蛮力何等巨大,更何况此时动怒,还用上了些许的星元之力,这些护卫再怎么厉害,始终不过都是些**凡胎,如何拦得住陈临辞的攻势?
木棍冲向华服少年,在半路上遇到了那刀那棍那剑,可是这些东西甚至连让木棍停滞半刻都没有做到,便被击飞了出去,华服少年惊讶的望着那根犹如猛龙过江般飞过来的木棍,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便被击打在了身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少年直直的被木棍击飞,连连后退,最终竟然落入了清溪河中!
那些护卫如丧考妣,甚至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去攻击陈临辞,便毫不犹豫的全都跳入了河中,将少年救上了画舫。
陈临辞站在自己的画舫上面,
面不改色的看着这一切,他心中对自己下手的分寸把握的非常清楚,那一棍打出去,绝对能让华服少年重伤,但却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而且画舫之上有这么多的护卫,就算是少年落入河中,肯定也能很快的被就上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预想的剧情发展,陈临辞非常满意,正欲调头准备离开这里,那些甲衣护卫救上来少年交给舞女照顾之后,便全都纵身一跃,跳到了陈临辞的画舫之上。
几个护卫全都红了眼,那位少年的身份何等尊贵,别说被打成这个狼狈模样了,平日里谁敢动他一根汗毛,恐怕都是身首异处的下场,今日陈临辞整了这一出,恐怕几人都会因此背上什么罪名,从此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周围的画舫上面的众人听到少年落水的声音传出,也都探出了身来想看看怎么回事,待看到这幅画面之后,便全都调转了方向将画舫驶向了稍远的安全地带,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这些人会因此被波及到什么。
陈临辞看了看几人,摇了摇头笑道:“想跟我打架,单凭你们几个还真不够,我劝你们赶紧离开这艘画舫,我还可以放你们一马。”
“小子,你还真不怕风大说话把舌头给闪到!”护卫中为首的那个拿棍的家伙冷声说道:“刚刚一时疏忽被你小子得了个便宜,你可知道你惹到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拿棍的护卫出身秦国最精良的军队老秦卫中,练得一手好棍法,在战场上立过不少功劳,被视为老秦卫里的种子选手,不然此次也不会被派来贴身保护那个少年。
“没用的东西,给我杀了那个小子!”护卫的话音刚落,那一身潮湿的少年便恼羞成怒,吼出声来。
他是秦国最为尊贵的那几个存在之一,自幼养尊处优,还曾在青羊宫中学过修行之道,仗着自己的地位和本身的实力,在哪里不是横着走,哪曾想刚来到楚国的京都,便被人如此欺辱,这等天上地下的反差,让他如何不恼怒?
陈临辞丝毫没有在乎少年的怒火,他笑了笑看向几个壮硕的甲衣护卫,笑道:“我知道你们肯定有些背景和来历,但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你也不必拿这个吓唬我,想动手你动手便是。”
陈临辞的漠视与少年的话语加起来,让几个护卫不愿意将事情闹大的顾虑也彻底给打消的无影无踪,自己等人陪着殿下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做人质,本就已经卑躬屈膝,结果刚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便被人如此欺辱,大秦国的脸面该往哪里搁?
想到这里,几个护卫不再有任何的迟疑,便举起兵器朝着陈临辞攻击过来。
棍是老秦卫的降魔棍法,刀是老秦卫的七杀刀法,剑则是老秦卫额赳赳秦公剑,三把兵器一股脑的攻像陈临辞,若是寻常少年,遇到这种阵势,恐怕早就已经要被吓得瑟瑟发抖了,可是陈临辞何等人物,三个护卫的攻势很快,但这点速度在他的眼中却是微不足道。
虽然数量上尤有胜之,但这三
把兵器加起来的威力,与当初卢渊皓和朱少卿联手的阵势相比起来,却是弱了无数倍,陈临辞甚至都没怎么出力,只是一个闪身躲过长棍,便一拳打了出去,又是一个闪身躲过大刀,又是一拳打了出去,再躲过长剑之后,陈临辞已经在短短的顷刻之间接连除了三拳。
陈临辞的一身力量加上星元之力自拳头上击出,拳拳到骨,寸寸到肉,三个护卫还没来得及继续出招,便被陈临辞尽数打下了画舫,如先前的那个少年一般落入了河中。
陈临辞没有再去管画舫上那个被震惊的呆若木鸡的少年,也没有管落在河中的几个护卫,转身便乘着画舫向来处驶了回去。
倒不是因为他惧怕得罪那个少年的后果,只是他租画舫游清溪河的本来意愿,就是能找个安静舒适的环境散散心,如今这件事情突然发生,彻底扰乱了他的兴致,他也不愿意与这群人纠缠下去,所以便选择了离开。
他没有注意到 ,虽然几个护卫如落汤鸡一样正在朝着那少年的画舫上爬,也没有人上前追来,但画舫之上,少年的眼睛里却多出了许多的狠辣和恨意。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得罪的这个少年,正是今日刚刚被皇帝陛下宴请的秦国皇子赢归尘。
赢归尘愤怒的望着陈临辞远去的背影,双手已经握的发紫,他已经将那个可恶的家伙的相貌死死地记在了脑海之中。
小子,别让我再遇到你,不然那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在心中恨恨的念道。
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贪玩,没有听吕叔的话非要图个新奇来清溪河游玩了,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或者说他不应该嫌吕叔唠叨,而是应该将他时刻带在身边,以吕叔玉衡初境的实力,要摆平一个少年,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只可惜,天底下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
......
......
河面上的事情,很快便成为了沿清溪河两面青楼内众人的谈资,但陈临辞并不知道这些,他驶着画舫回到桥边退了租,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盲眼老太太还在岸边拉着二胡曲,便又走过去扔了几两碎银子,在听到老太太激动的连声道谢后,陈临辞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身走到了大街上的人山人海之中。
夜色下的应天城,别有一番趣味。
陈临辞看着街上迷人的夜景,突然想到往年在临西城小茶馆听书的时候,说书的先生曾经讲过银尘大师有本传奇志异里对于金陵城十里秦淮的描写,应天城的这种繁华的景色,比之那书中的金陵城,恐怕也不遑多让吧,他心里默默念叨着。
ps:这两天南京城阴晴不定,气温也是忽上忽下,我得了重感冒,头疼了一天,现在才把章节写好,实在不好意思。
这章内容不知是否如意,我明天病情稍微好一些后便仔细在修改一遍,感恩每一位订阅后看到这句话的读者们。
第十二章 朕于楼上观未来
陈临辞从清溪河离开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识海之中,境界之间的那些桎梏也已经隐隐有些松动的迹象,说不得再过月余的时间,他便可以一举突破二层楼的上境,进入中境之中了。
杨修道大师的大仇摆在那里,陈临辞如今心中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抓紧所有的时间和机会提升自己的境界,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早日能够大仇得报,告慰杨修道大师的在天之灵。
......
......
流云匆匆,流水匆匆,时光亦是匆匆。
莽苍山的战争结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国师大人的后事已经办理清楚,楚国内无数的白幡也都已经撤下,皇帝陛下的身体虽然还是那个老样子,但天道院参悟神石的大会却还是如旧要开始了。
六院之中,除了就在应天城之中的星夜清虚两所学院之外,其余几所学院的诸生,也全都在了赶往京都的路上。
一场朝雨洗去了应天城里的清尘,皇帝陛下依旧坐在自己最喜欢的摘星楼边,俯视着自己的这片土地,相比之前,他的脸色已经很明显的变得有些苍白,原有的那些青丝也都已变成了白发,如果不仔细认真的去寻找,甚至都很难在他的长发之间寻到一丝的黑色,天玺四十六年注定是他人生中最为不平凡的一年,楚国第一次在前线战场上面吃性质如此恶劣的大亏,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事情,更是对他造成了无比巨大的打击。
与往日相比,不只是外貌上的变化,就连气势之上,也很难在他的身上寻找到往日里那种九五之尊的霸气,如今的他更像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泡着清茶坐在田边欣赏着自己地里的庄稼。
大楚国的青山绿水,阁楼长亭还是那般的迷人美丽,远处黑压压的街道上还是如以往那般繁华,但皇帝陛下知道,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是,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踌躇满志的少年,心中满怀着理想和抱负要带着楚国走向大陆之巅。
不一样的是,他身边再也没有那个坚实的砥柱,在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解决许多他解决不了的事情,那个猥琐的老家伙提前一步走了,他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就只剩下了王树林老公公一个。
不一样的是,大楚国虽然看上去还是那般的强大,那般的繁华,但无数的暗流早就已经涌动在这片土地之上,西晋国筹划了这么多年的计划毁于一旦,自家实力受损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还让南方大陆的梁国佛宗给坐收了渔翁之利,西晋如何肯如此善罢甘休,西晋一夕尚存,楚国的隐患便一夕难以根除。
国仇与私恨加在一起,让皇帝陛下经常会在心头涌起一股挫折之感,他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如何在他还在位的这些年里,将这些仇恨给解决掉,是他如今最为关心的问题。
这片土地从前是他父皇的
,如今是他的,将来终归还是那些年轻人的。皇帝陛下是一个心中看待事物非常明白的人,所以他对掌握着楚国未来兴衰的这些年轻人,都无比的重视,不然也不会力排众议,下旨让所有参加过莽苍山战争的这些少年全部参加天道院的神石参悟大会。
他太需要一批年轻的血液去挑起大楚国未来的大梁了。
“陛下,您该用膳了。”
红日西行,时间慢慢的已经到了正午,王树林老公公手持着拂尘走了过来,身后是几个御膳房的人,熟练的端着几个小菜摆在了摘星楼内的桌子上面。皇帝陛下私下的生活没有前朝那些皇帝的奢侈,除了一些宴请功臣或者重大事情用的御膳之外,他每次用膳也都只是简单的几个饭菜。
“先放在那里吧,朕一会便去吃。”皇帝陛下挥了挥手,示意御膳房的人全都退下,然后招呼王树林老公公走到身边来。
“陛下,午膳再不用便要凉了,您还是早些进餐为好。”王树林老公公关切的说道。
自打国师大人魂归星海之后,陛下已经许多天没有怎么吃饭了,眉目之间已经全是憔悴之意,王树林老公公伺候了陛下大半辈子,见过他少年时候意气风发的模样,也见过他中年时候威震天下的气势,如今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是实打实的感到难受。
皇帝陛下笑了笑,说道:“朕没有胃口,饭菜且先放在那里,不会坏掉的,你先来陪朕说说话。”
王树林老公公低声应道:“遵命。”
皇帝陛下叹了口气说道:“国师大人走了,朕天仿佛都塌了一半,近些时日愈发感觉力不从心,已经有了禅位的想法,你是除了国师大人之外,朕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所以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王树林老公公诚惶诚恐的跪下,说道:“陛下与天地同寿,何出如此之言。”
皇帝陛下苦笑道:“哪里有什么与天地同寿,都是些骗人的东西,朕之前如此多的王朝如此多的帝皇,每一个人都听了大半辈子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可真正万岁的有几个?”
王树林老公公伏地默然。
皇帝陛下又笑了笑,说道:“起来吧,你我君臣一路走了这么多年,朕与你之间哪里还用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谢陛下。”王树林老公公慢慢起身,脸上写满了感动之意,身为人臣,能得君王如此推心置腹,此生还能有何求?
皇帝陛下叹了口气,望着楼外一如旧日的风景,喃喃说道:“这楼外江山,岁岁枯荣,绿树枯败则雪满人间,风雪渐停则春满大地,往复循环了无数遍,可是人死之后,还有循环吗?”
王树林老公公沉默半刻,然后讲道:“佛家讲轮回,道家说来生,世间还有陨星师这般神秘的存在,那便说明无尽大陆上面流传无数万年的人与天上星辰的传说是真的,人死之后可以化作天上的星辰,然后还有古时候的那些强
者再度回到人间成为星魂,所以老臣始终都相信,轮回与来生都是存在的。”
“只是......”皇帝陛下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道:“只是人轮回之后,还是从前的那个人吗?”
“如果真的有轮回,那你的前生是谁?朕的前生又是谁呢?”
王树林老公公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江山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前贤诚不欺朕。”皇帝陛下笑道:“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想长生,可是无数人为之奋斗一生,又有几人真的得到了长生?任你生前一世英雄,任你生前风华绝代,死后都不过是黄土一捧。那王晨真人穷其一生都在寻求飞升之道,如今都尚未突破天境,他都觅不得长生,朕又怎敢奢求与天同寿?”
王树林老公公仍是默然,一来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二便是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心中十分清楚,陛下此时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国师大人走后,他便必须肩负起这个责任。
皇帝陛下扶着椅子站起身来,指着远处的青山笑道:“朕于楼上观未来,可大楚国的未来,究竟在何方呢?”
“大楚国的未来,都在陛下您的双肩之上啊。”王树林老公公沉声说道。
皇帝陛下摇了摇头,说道:“朕已经老了,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昭熙玄了,这幅肩膀,也已经扛不动太多的东西了。”
“陛下正值壮年,大楚国亦正值壮年。”王树林老公公说道:“禅位之事,言之尚早,请陛下切勿多想。”
“朕三子天命,绝艳惊才,可堪大任。”皇帝陛下没有理会王树林老公公的话,自家人晓得自家事情,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大楚国的未来,是时候交到他的手里了。”
“禅位之事,老臣以为不妥。”王树林老公公严肃地说道:“陛下尚在,小王爷殿下还小,恐难当重任啊!”
“不小了,朕像他这个年龄的时候,都已经登基了许久了。”皇帝陛下说道:“天意不是等闲之辈,天元更是文武兼备,朕恐在世的时候若不解决清楚这些事情,将来难免发生夺嫡惨案,无数血的教训摆在前面,容不得朕不担忧啊。”
“昭家这么多年多么多代,就出了天命这么一个修行者,朕这四十余年储蓄下来的国力,只有在他的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好的结果。”
“国师大人生前给我留下了陈临辞这个小子,事实证明,国师大人的眼光没有错,朕的眼光也没有错。有陈临辞在身边,朕相信天命肯定要比朕这一代做的更好。”
“陛下,禅位之事事关重大,老臣恳请您三思再定啊!”
“不用了,朕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入了冬便举办大典吧,天玺这个纪年该结束了,正好明年开春,天命便可以定下新的纪年,四十六年过去了,朕终于可以做回那个昭熙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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