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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宇龙     他从天上来txt下载     他从天上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提携玉龙请君死

    仁是儒家的立派之根,义是儒家的最高准则,面对危险抛弃自己新收的弟子脱身而去,岂非不仁不义之辈,对于德高望重的儒家清风道场的夫子李清海而言,若是做出这种事情,简直要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所以在关野客说出要他带着方泊舟离开的时候,李清海才会发这么大的火,他看着关野客,愠怒道:“我敬重你剑冢祖师爷吴真人威名,却没有想到他的后人竟然已经沦落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弃徒偷生这种话你可说的出来,你关野客将我李清海当成什么人了?”

    关野客似乎是早就已经想到了李清海会说出这些话,所以倒也没有发怒,只是冷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怕是你的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这潜云城了。”

    李清海不屑一笑,说道:“以你的实力,想要将老夫留在此地,怕是还不够吧。”

    关野客捋了捋长须,笑道:“够与不够,总是要试了才知道。”

    说罢,关野客坐回了长亭之中,摆下了一张棋盘,示意李清海夫子入座。

    桌上摆着黑白两盒棋子,李清海夫子笑了笑,坐在了关野客的对面,到了他们这种境界,除了生死之仇之外,已经很少会在世间展现大神通进行战斗了,今夜的这场杀局,剑冢也只是针对的陈临辞而已,关野客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了点,但是只要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他还没有要将-李清海置于死地的想法,毕竟剑冢再如何强大,想必掌门人也不愿意去招惹儒家这个庞然大物。

    只是杀死陈临辞这个尚未正式拜入儒家门下的弟子,儒家或许会因此大发雷霆,但却还不至于到那种结仇的地步,可若是将清风道场的李清海夫子也留在此处了,那孔夫子想必便要亲自登门要讨个说法了。

    关野客承受不起那种级别的敌意,所以他在长亭内摆下了这盘棋子,然后将黑子摆在了李清海的面前,示意李清海夫子执黑先行,这便是剑冢先退一步,给予李清海的最大敬意了。

    李清海夫子也没有谦让,从棋盒里捏出一颗黑子,然后放置在了棋盘中央。

    棋子落在棋盘之上,便有一股奇异的能量散发开来,在棋盘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这棋子与棋盘都是用特殊材料炼制的,执棋落子者需动用大念力才能行棋布局,也就是李清海李夫子,换做是陈临辞的话,怕是下不了两三子便要累的气喘吁吁头晕目眩了。

    黑子落在棋盘之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能量,李清海夫子面不改色神色如常,关野客笑了笑,从棋盒里捏出一颗白子,然后落在了黑子的不远处。

    白子落盘,自然也不例外,两股奇异的能量相冲,竟然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无法将能量扩大一丝一毫。

    两颗棋子落盘,李清海夫子心中便有数了,对面坐着的这位化身说书先生的关野客,竟然也是一位天境的高手,即便才是双方的第一颗棋子落盘尚未动用全力,可能与天玑境界的李夫子平分秋色的

    人物,至少也是一个天权上境的狠角色。

    李清海夫子收起了心中的轻视,然后从棋盒之中捏出了第二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之上,第二颗黑子落在第一颗黑子的不远处,两颗黑子的能量交融,很快便将白子的气势压下去了一大半!

    关野客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从棋盒里捏出第二颗白子,也落在了棋盘之上。

    黑白双方,依然是平分秋色。

    李清海夫子的眉头一皱,看来对方的境界,可能已经达到了天权上境大圆满的地步。

    于是第三颗黑子落下,第四颗黑子落下,第五颗黑子落下,白子亦然,没过多久,棋盘上面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棋子。

    李清海夫子的面色有些惨白,很明显已经消耗了许多的神识念力,对面的关野客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捋长须的手已经有些颤抖,脸色比李清海还要惨白许多,已经瞧不出多少血色,但明显还能撑一会。

    李清海夫子干咳了几声,沉声说道:“棋下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让你手下的人停手吧。”

    关野客的嘴角渗出几丝鲜血,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高低,但从这些血丝看来,他所受的内伤明显要比李清海重上许多,这局棋下到这里,其实胜负早已注定,再继续下去,恐怕便是李清海重伤,他关野客当场魂归星海的结局。

    剑冢与儒家并无深仇大恨,李清海也不想拼的自己一身重伤换取关野客的性命,才会出此言语。

    关野客眉头皱了皱,犹豫了许久,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身影,然后无奈的说道:“从我踏入潜云城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注定了没有别的选择了,剑冢的规矩你不懂,今夜带不走陈临辞的项上头颅,那便要拿我关野客的性命交差了。”

    李清海夫子怒道:“剑冢如此,跟那些魔宗邪教有什么区别?”

    关野客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而是颤颤的从棋盒之中再次捏起一颗白子,缓缓地落在了棋盘之上。

    此时的棋盘之上,白子的气势已经弱了许多,用不了多久,他关野客便要败在李清海的手中了。

    先如今所有的希望,便只能寄于那个凶狠模样的掌柜身上了,只要他能够成功的击杀陈临辞,那今夜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正堂内的战场上,陈临辞已经将近一半的人打的躺在地上丧失了战斗力无法起身了,可那个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还没有动作,陈临辞心中明白,这货应该是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击败并成功的杀死自己,所以想利用这些小喽消耗自己的星元和体力,来给他分担一些压力。

    那个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的想法不错,可今夜注定他要失算了,陈临辞的魂府之中可是拥有着紫微境界的忠义千秋和司命境界的吞海滔天,只要他愿意承受那些反噬带来的后果,陈临辞身上的星元之力,绝对能达到一个让他们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的地步。

    天行剑配合着浩然剑法加上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

    ,陈临辞沉浸在那种玄妙的境界之中,旁边的方泊舟在众人的攻势之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可陈临辞仍然在不知疲倦的挥剑劈砍,在十数人接连倒下之后,方泊舟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像是在看待一个怪物一样了。

    陈临辞的水系秘法已经修炼到了一种登堂入室的地步,玉绸绕剑舞虽然还没有被世人熟知,可元嘉城的那招江流天地外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陈临辞施展出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的时候,方泊舟还没有什么惊讶之意,包括剑招之中那股熟悉的感觉都没让他多想什么,可是陈临辞竟然能硬撑这么久的时间还面不改色,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怪胎?

    难道他不会累的吗?方泊舟心中想道。

    难道他不会累的吗?凶狠模样的掌柜的心中也如此想道。

    眼瞅着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人,一个个倒在陈临辞的剑下,虽然还没有出现一个人死去,但却个个都受了重伤丧失了战斗力,如此下去,就算最后任务成功了,这些人也算是废掉了。

    凶狠模样的掌柜的看的一阵肉疼,不远处的长亭内,关野客脸色苍白似乎也已经落在了下风,年轻的掌柜的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如果再不动手,等李清海解决掉关野客抽出身来,恐怕今天要亡命在这潜云城的,就不是陈临辞,而是他们这伙人了。

    就算李清海大发仁心放过了自己这些人的性命,可上面的那个人却定然不会再让自己活下去。

    想到这里,年轻的掌柜的咬了咬牙,一狠心便拔出了长剑冲了上去。

    他是玉衡境界的大修行者,一身实力恐怕与长乐帮的帮主靳子晖相比起来都不遑多让,一出手便引起了陈临辞的注意。

    就好像是吃多了青菜突然筷子夹到了一块肉,喝多了开水突然看到一壶清酒,陈临辞的眼睛一亮,心想你这老小子,总算是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陈临辞提起天行剑,横扫一通将身边的敌人逼得节节败退,然后凝聚神识,一堵水幕之墙凭空出现,竖立在凶狠模样掌柜手中的长剑刺向陈临辞的必经之路上,那长剑刺入水幕,竟是直接插了进去,剑身进到一半,方才被挡了下来。

    “好小子,竟然能抵挡住我玉衡境界的攻势,果然有点东西。”凶狠模样的掌柜赞叹道。

    “屁话。”陈临辞毫不客气,江东秘法的第二层境界玉绸绕剑舞展现出来,客栈内正堂上的半空之中瞬间便落下了一股暴雨,密密麻麻的雨水之中,一条形如玉龙一般的水柱正在渐渐地成形。

    这次不仅仅是方泊舟与那个年轻的掌柜,就连亭子中的李清海与关野客都被震惊的不知如何言语了!

    “这股力量,怎么看上去这么的古老!”关野客望着雨水之中的那股水柱,心中 惊讶万分,喃喃说道:“这小子不是才开阳境界吗?怎么能施展出这么强大的秘法!”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今日这场战斗,那个凶狠模样的掌柜的,已经输了!

第十四章 黑白分明子数停

    陈临辞的这一招玉绸绕剑舞,只在当初对阵白无言的时候使用过一次,便再也没有使用过了,以他如今的实力,虽然不会造成多大的反噬,但江东孙家的秘法何其强大,这一招所需要消耗的星元之力实在太过于庞大,庞大到了他都难以承受的地步,如果是平日里,恐怕陈临辞施展完之后,便快要丧失战斗力了,也就是如今有吞海滔天的星元之力支撑着,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使用出这一招。

    水柱刚从半空之中形成的时候,亭子之中,李清海夫子与剑冢关野客便停下了棋局,被一股古老沧桑的力量给震惊的不知如何言语,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已经在世上失传了千年之久,就算是王晨真人或者是孔青云孔夫子这种级别的大贤能者亲至,都不一定能够桥得出端倪,所以他们两位也没有看出什么来,但瞧不出归瞧不出,他们毕竟是天境的强者,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还是能够看的出来的。

    陈临辞陨星师的身份,其实并没有被世人所熟知,至少李清海与关野客都不知道,所以他们实在是想不通,这个看上去不过未及弱冠之龄来历也普普通通的小子,怎么就能使的出这么古老沧桑的水系秘法?

    雨幕之中,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作为陈临辞锁定的直接攻击目标,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他不过是玉衡境界,与李清海和关野客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所以感受不出江东孙家水系秘法的古老之处,但是却是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秘法里的那股强大的。

    而且这雨幕自天而降,密集且杂乱,令人躲无可躲,每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身上,他都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体内星元之力的流逝,如果再不出手,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陈临辞给耗死!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咬了咬牙,然后闭目凝聚神识,雨幕之中悄然生出了许多枝丫。

    这位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赫然竟是一位修炼木系秘法的玉衡境大修士!

    那些在雨幕之中悄然生长的枝丫,缓缓地成型变成了一把把木剑,像极了青羊宫的小师叔胡春森在白虎门外谋害杨修道大师的时候使用出来的木系秘法,但距离胡春森那种瞬间凝出数千把木剑的境界,明显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他动用星元之力凝聚了好久,也不过才在雨幕之中凝聚出来了十数把木剑而已。

    木剑成型之后,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的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直接动用神识念力,调动着木剑直冲冲的穿破重重雨幕,刺向了不远处的陈临辞。

    陈临辞看着远处刺过来的木剑,心中不慌不忙,在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凝聚神识调动木剑的时候,他所动用的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的第二境玉绸绕剑舞,那道形似玉龙一般的水柱也已经成型,在木剑刺过来的同时,陈临辞也凝聚了神识,将那道半空之中的水龙调动起来,冲向了年轻的

    掌柜!

    水龙摆尾冲出,竟如同真龙一般夹带着些许天地之间最为本质的纯真力量,在冲向年轻掌柜的半路之上 ,迎面遇上了那些木剑,可这些包含着玉衡境界星元之力的木剑却没有让水龙的攻势哪怕停下分毫,在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错愕的表情之中,便直接穿入了他的胸膛。

    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到死都没有想通,自己堂堂一个玉衡境界的大修士,在以多欺少的情况下,怎么就会败在一个开阳境界的小子手上,而且自己都已经动用了压箱底的木系秘法出来了,那道水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将自己祭出的十多把木剑这么轻易的就击散了!

    然而注定他这一生都无法得到答案了,那道水龙穿入他的胸膛又从他的后背穿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道鲜红的血龙,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被穿空的胸膛,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便咚的一声躺在了地上,永远的丧失了自己的生命。

    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甚至还没有报出自己的姓名便死在了正堂之中,陈临辞喘了一口粗气,半空中的雨幕逐渐消失,可是潜云客栈地面上的血水,却随着雨水流散,瞬间便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以天刀女和莽撞汉子为首的众人看到年轻掌柜惨死的模样,瞬间被吓得再也没有人敢冲上去,陈临辞无意之间瞥了一眼,便将一个摇光境界的家伙给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一旁的方泊舟被这场大雨淋得像是一只落汤鸡,他震惊的看着身边的陈临辞,颤颤说道:“陈师弟,你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陈临辞的脸色有些苍白,尽管有吞海滔天的星元之力维持着,施展出能够越境击败玉衡境界的江东秘法,也让他的身体有些超负荷了,他稳了稳心神,对身边的方泊舟微微一笑,喃喃说道:“方师兄,我可不是什么怪物。”

    临危之际,方泊舟挺身而出要帮自己挡下那把大刀的场景,此时还在陈临辞的脑海之中回荡,他是一个十分珍惜每一份来之不易的善意的人,当年初入应天城 ,宁为玉的那点微薄善意都能让他做出那么多的事情,更何况是如今这种情况下的方泊舟,他此时对方泊舟的态度已经较之以前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大改观,一声方师兄也不再像过去那般敷衍,而是真情实意。

    方泊舟傻乎乎的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说道:“陈师弟你这等人物,竟然能接受夫子的邀请来我清风道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陈临辞听到这话笑了笑,还没等他回话,不远处便传来了李清海夫子的声音。

    “你这臭小子,怎么讲话呢?我儒家贵为无尽大陆三大宗派之一,陈临辞入我宗门正是慧眼识珠,什么叫不知道怎么想的?”

    方泊舟听到李清海夫子的话,急忙解释道:“夫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别想太多。”

    李清海夫子自然知道方泊舟不是那个意思,他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满含着笑意看了看陈临辞,说道:“孺子可教也。”

    再看到那片巨大的雨幕和雨幕之中的水龙之后,李清海再次在心中为了自己当初的英明决定而感到庆幸,能够得到陈临辞这么优秀的学生,是清风道场的幸运,是他李清海的幸运,将来说不定也是整个儒家的幸运。

    但与李清海夫子此时的喜悦不同,关野客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丝的血色,他手底下的第一战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在了陈临辞的手中,剩下的那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连玉衡境界的年轻掌柜都没能成功的杀死陈临辞,甚至都没能让这小子受什么伤,这些乌合之众便指定是指不上了。

    他的压力陡然增重了许多,现如今这种局面,只有他能够成功的击败李清海,才能腾出手来对付陈临辞和方泊舟,可击败李清海这种级别的强者又哪里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情?且不说他有没有这种实力,就算是最后成功的击败了李清海,在消耗了星元之力之后,他还有足够的能力去打败陈临辞和方泊舟吗?

    关野客此时就像是一颗刚过楚河的卒子,只有一往无前才能博取一线生机,如果任务失败,回去见到那个可怕的家伙,他断然是没有任何活路的。

    “夫子,继续吧。”关野客面色凝重的从旗盒里再次捏出一颗白子,然后缓缓地点在了棋盘之上。

    这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之上之后,陈临辞能够明显的感觉出来,关野客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实际上,今日的局势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局面,是个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剑冢此次的行动,已经是必败无疑的结局了,在面对死局的时候,再怎么强大的人都免不得在心境上会有或多或少的绝望。

    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之前,不也对生前的一切念念不忘吗?天枢境界的大贤能者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天玑境界的修士。

    看到陈临辞和方泊舟安全无忧,李清海夫子也放下了心头的最大的一块石头,他看了看一脸死志的关野客,笑了笑说道:“这盘棋已经有了结果,何苦再继续下去呢?”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斗之中。”关野客苦笑了一声,喃喃说道:“请夫子落子。”

    李清海笑了笑,站起身来,拂袖将棋盘一扫在地,黑白棋子落在地上啪啪作响,在关野客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长剑便捅入了他的心脏。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李清海,吐出了一口鲜血,喃喃说道:“李清海,你......”

    李清海夫子满不在意的一笑,说道:“你们这群败类,想置我师徒于死地,那我李清海,凭什么要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第十五章 佛有雷霆怒,是为大金刚

    天下武道修行,万法归一,禅宗说佛有慈悲菩萨,亦有怒目金刚。菩萨低眉,所以普度众生,金刚怒目,才可降魔除妖。今日在这潜云城的小客栈之中,陈临辞在儒家夫子李清海的身上,算是真正的理解到了这句佛宗禅语的真正含义。

    儒家讲推己及人仁义待人,与佛宗普度众生和道门造化天地的思想核心基本一致,可作为儒家道场的夫子,李清海今日没有跟关野客讲什么道德仁义,甚至都没有最终给关野客一个足够体面的死法,而是一剑便结束了对方的性命,因为他知道剑冢那个地方是什么规矩,也知道如果今天的这盘棋如果自己败在了对方的手中,包括陈临辞与方泊舟,都不会得到什么体面的下场,或许忌惮于儒家圣人的神威,关野客会放他一条生路,可他李清海的一世英名,却是百分百要毁在这潜云城的。

    佛度有缘之人,儒家感化这个世界,也不会对这些无恶不赦之徒手下留情。

    关野客不甘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作为一个天玑境界的大修行者,以他这一身实力,无论走到无尽大陆的哪一个角落,都必将会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一生的荣华富贵绝对不算是什么很难得到的东西,可年少时便陷身剑冢之中,一如江湖便深如大海,将他这一生淹没在其中,他不是没有试图过挣扎,不是没有试图过自救,只是剑冢这片深海的风浪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巨大到让他感觉无力甚至绝望的地步,他努力了一生都无法战胜这波风浪,最终被拍死在了这片深海之中。

    不甘吗?是有些不甘的。但关野客临死之前的那一瞬间,心头涌现出的更多的却是一种解脱,那是一种被枷锁锁住了一生的灵魂终于获得了自由的解脱。

    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被陈临辞的玉绸绕剑舞给杀了,化身江湖说书先生的关野客也被李清海夫子的长剑结束了生命,天刀女与莽撞汉子早已被陈临辞用浩然剑法给打的丧失了战斗力,潜云客栈的正堂之中,到处可见斑驳的血迹,方泊舟声音微颤,望向不远处脸色苍白的李清海李夫子,指着瑟瑟发抖的剑冢喽们,喃喃问道:“夫子,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处理?”

    李清海夫子眉头紧锁,缓缓说道:“都杀了吧。”

    ......

    ......

    方泊舟在后院找到了潜云客栈真正的老掌柜和一些伙计的尸首,然后挖了几个坑送他们入土为安,陈临辞在坟前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因为老掌柜和这些伙计们都是替自己死的。

    如果剑冢没有安排关野客等人前来刺杀自己的话,那么老掌柜可能会好好地将这家客栈经营下去,直到迎来他生命自然终结的那一刻,今夜也不会出现血洗潜云客栈的这副场面。

    祭拜完他们之后,李清海夫子和方泊舟以及陈临辞三人并没有选择再继续留宿,便匆匆离开了客栈。

    白绫马出了潜云城,陈临辞的脸色却依旧苍白,吞海滔天的那些星元之力

    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反噬,他如今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十分的差,而且浑身酸痛,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陈临辞之所以如此疲惫,还是因为看到了最终的那副画面。

    李清海夫子亲自出手,将剑冢剩下的那些人全部给杀了。

    陈临辞不是没有杀过人,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会对任何人手软,可是莽苍山之战的时候,他没有去到正面战场之上,今夜的潜云城内,他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鲜活的生命被终结在一个人手里。

    儒家不是最讲究仁心吗?为什么李夫子下手会这么决绝果断?陈临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出了潜云城,便是彻底的离开了楚国,进入到了蔡国的境界,远处的天光微亮,时候已经快到了黎明。

    因为刚刚经过了潜云城的战斗,李清海的神识念力和星元都收到了十分巨大的消耗,陈临辞更是看上去连一个健康的普通人都多有不如,三人之中状态最好的方泊舟此时也是精疲力尽,所以在路过一座名为诚斋的小山的时候,三人便下了马,在山中的一片竹林旁坐了下来。

    修行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其实对吃喝这种事情,已经没有了太多的需求,但无论是李清海还是陈临辞与方泊舟,都是实打实的吃货,所以在离开潜云客栈的时候,方泊舟还在后厨带走了一些羊肉和清酒,竹林旁最不缺的就是生火的木柴,将清酒洒在羊肉上遮去了膻腥味,一股诱人口舌的清香很快便传了出来。

    方泊舟拿了一直羊腿,陈临辞剥着骨头上的肉,李清海夫子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儿,嘴角洋溢出一丝笑容,远处的天际,一轮红日冉冉东升,诚斋山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雾气,三人置身其中,仿佛置身仙境一般,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

    李清海夫子看着陈临辞,淡淡问道:“临辞,在潜云客栈之中,你看到老夫斩草除根的时候,脸上泛出许多的不忍之心,一路之上又闷闷不乐,是否对老夫的行事方式有什么不满之处。”

    陈临辞正在啃食着羊肉,听到李清海夫子的话,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也没有回答什么,又开始继续吃了起来。

    有时候,沉默便是最为直接的回应。

    李清海夫子淡淡一笑,说道:“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儒家讲究仁义待人,可老夫在潜云城之中,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剑冢的那些人全都给杀了?”

    陈临辞点了点头,就连一旁的方泊舟都放下了手中的羊腿,一脸好奇的看向李清海。

    他在清风道场待了许多年,一直以来受到的也是儒家的仁学思想,所以也想不通为什么夫子会这么做。

    李清海夫子捋了捋长须,缓缓说道:“剑冢,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名义上是一个宗门,事实上,当年吴真人创立它的时候,它确实是一个实打实的宗门,可后来便被后世的那些宗主给搞成了一个类似于刺客组织的存在,天底下许多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刺客,都

    是出身剑冢之中,人多便注定了规矩森严,剑冢之中有一条明文规定,宗派众人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带不回猎物的人头,便要将自己的人头奉上,所以关野客手底下的那些人,就算老夫不杀他们,回去之后,也一样是个死。”

    陈临辞严肃说道:“夫子,您的这个理由说的未免太过于牵强了一些。”

    李清海夫子哈哈一笑,说道:“小子,你只知道我儒家思想是推己及人仁义待人,却没有想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仁义,若是跟所有人都只讲道理的话,儒家哪里会有如今这般盛景?当你的拳头不够硬的时候,谁会听你的那些大道理?同理而言之,当你的拳头够硬的时候,别人才会愿意坐下来好好听你讲的话,仁义待人这种行事方式才能够真的行得通。但即便是在这种行得通的前提下,真正能被你感化弃恶从善的人,又有多少呢?禅宗说佛有雷霆手段,便是怒目金刚,大禅寺里的那些和尚们手上就没有沾过鲜血吗?连禅宗的大和尚们都知道在必要的时候暴起杀人,我们儒家又怎能做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若是只知道一味的忍让,那岂不是成了一个任人捶打的木桩子了?”

    陈临辞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有些话他虽然还不是特别的懂,但大概也清楚李清海夫子所说的大致意思,度化世人这四个字不过是用来欺骗那些凡夫俗子心中信仰的噱头罢了,世间大恶之人哪里需要拯救,直接送他们入阿鼻地狱才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善良。

    方泊舟听得入神,若有所悟,李清海夫子看着陈临辞继续说道:“我儒家立世万年,孔圣人他老人家的名字你一定听过吧?”

    陈临辞喃喃说道:“至圣之名万世师表,无尽大陆上谁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威名。”

    李清海夫子微微一笑说道:“当年圣人还未成为圣人的时候,带着儒家的那些先生们周游列国,在路经某个大国的时候,知道了那个国家要攻打魏国的秘密,而圣人周游列国路线上的下一个国家,便是正被那个大国虎视眈眈的魏国,于是大国里的将军拦住了圣人的去路,逼迫圣人发誓改道他行,彼时敌强我弱,圣人便立了誓言,将军笑道圣人名扬天下,既然发了誓,那便肯定值得信任,便放圣人走了,可圣人并没有改道,还派人将这个消息送到了魏国皇帝的殿上,诸位先生全都十分诧异,圣人笑着说誓言固然重要,可我孔丘今日舍小我之名,全一国之命,这才是真正的仁,若我孔丘因为个人的名誉而看着魏国受难,那我还有什么脸面满口空谈仁义呢?”

    “夫子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那便不用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初心?”方泊舟恍然大悟。

    “对也不全对。”李清海夫子看着方泊舟点了点头,又看向陈临辞笑了笑道:“做人应该学会变通,而不应该太过于死板太过于墨守成规,这恰恰是你陈临辞所欠缺的东西。”

第十六章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雾漫江山,清风吹过竹林吹动了林中的竹叶,旭日缓缓地高升,时候已至清晨。

    李清海不愧是儒家夫子,一番话讲的陈临辞醍醐灌顶,三人在山中吃完早饭后歇息了一会儿,便继续上马前行,直奔南明国而去。

    至于潜云城里的事情,早就被他们抛之脑后了,修行路又被人们称之为太上无情道,身边师长兄弟的生命或许还能够引起他们的重视,可这些敌人的性命很明显并不足以长时间的影响他们的心情。

    陈临辞唯一好奇的便是,这次剑冢的刺杀行动,背后的雇主到底是哪位大人物,陈临辞明白,剑冢关野客手底下的那些人是没有资格知道雇主的身份的,而剑冢规矩森严,关野客又不可能将雇主的身份透漏给自己这些人。

    一开始的时候,陈临辞便在心中排除了青羊宫,除了青羊宫之外,遁世山又不知道自己与杨修道大师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个动手的动机,那除了道门的这两大祖庭之外,自己在这个大陆上还有什么敌人?

    玉门宗?想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陈临辞便立马摇了摇头,玉门宗的那位宗主大人,实力也没有关野客强大,他还付不起这么大的代价请得动剑冢的这些人大费周章的来杀自己,陈临辞越想便想不通,越想不通便越想,可无论怎样想都想不出个头绪来。

    方泊舟坐在马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很显然李清海夫子在诚斋山中竹林旁的一席话给他造成了不小的触动,估计还在消化心中想到的那些东西,李清海夫子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两个学生,脸上洋溢出了满足的笑容。

    世人皆欲杀,我独怜其才。有此二子,清风道场何愁不兴?

    ......

    ......

    李清海和陈临辞以及方泊舟可以做到对潜云城客栈里的几十具尸体做到不扰于心,可是作为潜云城的最高行政长官,谢宝树谢大人可没办法做到他们那种境界,如果他能够有幸见到应天府尹曹家豪曹大人,一定能做到感同身受把酒言欢扯上一夜的话聊不完,因为他此时的心情,与当年梨花巷外的曹家豪,几乎如出一辙,只是当初曹家豪上面还有国师大人给顶着,如今国师大人早已魂归星海,还有谁能够帮得上谢宝树?

    按照大楚国的法律规定,受害人超过三个的案件,便已经算是特大案件了,谢宝树派仵作查了查,这潜云客栈里面,竟然林林总总躺着三十多具尸体,而且在后面之中,还有一些被埋在土里的老掌柜和伙计,谢宝树吓得冷汗直流,倒不是因为见到这些尸体害怕,而是三人便算特大案件,那三十多人又算什么呢?谢宝树不敢想象,如今发生这种事情,别说乌纱帽了,他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免受牢狱之灾。

    此时的他,在心中早就已经将凶手祖宗十八代里所有的女性给问候了一遍了,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于是急忙派捕头和仵作开始收拾现场。

    将所有的尸体移到义庄并且保存好现场之后,谢宝树亲自为往日里热闹无比的潜云客栈贴上了封条,他的那颗心也伴随着最后一道封条的贴上而下沉到了谷底。

    然而官府查了好久,除了老掌柜和伙计的尸体身份被确定

    了之外,也没有查出来其余三十多具尸体的身份,潜云城里没有,谢宝树便开始联系周边城池,开始将范围扩大化,可是却依然一无所获。

    再查就查到应天城了,谢宝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这个案子已经不是他能够负责得了的了。于是他只好派出了自己手底下最得力的你那个捕头,准备将案件上报给朝廷,让上面派人下来破案。

    可是那捕头并没有带来破案的人,只带来了一个震惊整个楚国的消息。

    天玺四十六年夏,在摘星楼上躺了半年的皇帝陛下昭熙玄,驾崩了。

    御医曾经断言陛下最多还能撑到明年开春,可不知道是因为御医怕事藏了拙,还是陛下自己不想再撑下去了,这才刚刚入了夏天,陈临辞离开楚国还没有几日,这个慈祥的老人便已经离开了人间。

    短短不到大半年的时间,国师大人和皇帝陛下接连仙逝,大楚国撑天的两道盘龙玉柱全都倒塌了,整个国家还没从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的悲痛之中反应过来,便又一头扎进了皇帝陛下驾崩所带来的悲痛之中。

    天玺皇帝陛下在位四十六年,是大楚国最为繁荣昌盛的四十六年,先帝爷喜杀伐好武功,几十年里给这个国家造成的所有亏空,全在天玺纪元的这些年补了回来,而且百姓们衣食足仓禀熟,还为未来的新皇留下了厚实的家底,单凭这一点论,昭熙玄便足以被称之为一代明君,天玺纪元的这四十六年后缀上面,加上一个中兴或者盛世,丝毫都不为过。

    尽管许多人留下了性情软弱,沉迷美人乡这些诛心之语,可这些却都不能影响到皇帝陛下留下来的功绩。

    金銮殿上,百官皆披麻衣,皇帝陛下在摘星楼上驾崩,龙体早已由王树林老公公移到了金銮殿中,这里曾经躺过太宗皇帝,躺过文宗皇帝,躺过成祖皇帝,躺过先帝爷,如今终于轮到了昭熙玄。

    皇后娘娘与安琪贵妃跪在灵柩旁,哭的都已经梨花带雨没有丝毫端庄的样子,昭天意昭天元以及昭天命三位皇子披麻戴孝跪在中间,王树林老公公手持着拂尘,眼圈通红,却留不下一滴泪水下来。

    当初在白虎门外,是他迎着暴雨将国师大人的尸首背了回来,如今摘星楼上,也是他将皇帝陛下的遗体背到了金銮殿中,他亲手送走了大楚国的这对黄金搭档,也亲眼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彻底逝去。

    其实他的心中,早就已经有所准备,在摘星楼上伺候了皇帝陛下大半年,他对陛下身子骨的情况比谁都了解,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一切都还是那么的令人难以接受。

    皇帝陛下驾崩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楚国,几乎所有的百姓人家都自发的在门前为陛下挂起了白绸,天玺纪元一共四十六年,这实在是一个太过于漫长的数字,对于很多人而言,他们的一生都涵盖在这个数字之中,他们从出生到长大再到成人步入社会,耳边听到的心里想着的,都是皇帝陛下的名字,尽管他们当中的极大多数人都没有机会见到那个传说中高高在上的存在,但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在心中将皇帝陛下视作一种精神信仰。

    而今天,这份信仰崩塌了。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依稀记得四十六年前大楚国的那场国丧,

    洪熙皇帝陛下驾崩时候的场景,忍不住老泪纵横,拄着拐杖跟儿孙讲,当年洪熙爷驾崩的时候,我老人家也不过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如今这岁月蹉跎转眼便是四十多年,老夫我当初亲眼看着陛下继位,大楚国从洪熙纪元进入了天玺纪元,却没有想到还能活着看到天玺纪元的结束啊。

    说到这里,便是阵阵哭声,那些高官显贵和书生们私底下敢议论皇帝陛下的性情软弱沉溺美色,可这些种地的庄稼汉子,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这四十多年来的变化,他们的粮仓越来越丰足,赋税也越来越轻,这些都是归功于天玺皇帝陛下的与民休息的政策,他们心中自然对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抱有十分浓烈的感激之情。

    一瞬间,整个楚国都陷入了悲伤之中,许多人甚至自发行动起来,组织起了祭祀活动,将自己对昭熙玄陛下的祝福全部写在了孔明灯上,然后在夜晚点燃放飞,祈祷陛下在天上能够收到来自人间的这些思念和祝福。

    可朝廷内的文武百官,除了陛下驾崩带来的悲伤之外,心里却还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一个时代结束,便注定要有另外一个时代崛起,而两个时代交替更迭之际,难免会有风浪兴起。

    天玺陛下昭熙玄膝下共有三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无论是谁最终登上了皇位,在天玺纪元四十六年所积淀下的基础之上,都必将会成为名垂千古的一代圣君,可问题却也偏偏出在这里,但凡三人之中有一个不行的,皇位的最终归属也好有个结果,如今三人都是人中龙凤,人人都行的结果便是人人都不行,无论是谁上了台,恐怕其余的两个都不会服气。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陛下一直以来都倾向于将皇位传给三皇子殿下昭天命,甚至曾经亲口承认过这个事情,可坏就坏在,谁都没有想到陛下会走的这么突然,包括陛下本人在内,甚至都没有留下传位的遗诏,便撒手人寰了。

    有遗诏还有人谋反作乱呢,更何况如今没有遗诏,大皇子那颗按捺不住的心,瞬间便躁动了起来。

    天玺陛下昭熙玄的国葬大典如期开始,整个应天城以及周边许多郡县里的百姓,大楚国的百官以及世家宗门之主,周围国家的特使全都来到了皇陵外目送陛下的最后一程,在所有的仪式举办完之后,大皇子便匆匆忙忙的回到了自己的庆王府之中。

    国葬已经结束了,父皇已经入土,如今皇位出现了真空,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必须抓紧时间行动起来,将皇位给夺下了。

    老二虽然是嫡出,但却一直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昭天意心中早就已经想好了,自己是父皇的长子,无论怎么算,都比昭天命更有理由和资格去继承皇位,既然师出有名,那再不去博一下,岂不是天理不容?

    想到这里,昭天意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踏入自己的王府,正准备让管家传命令将自己的人都找过来商议大事,便迎面看到了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他认识这些人是谁,之所以说陌生,是因为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过什么交集。

    淮河周家的家主周禹大人面带微笑,看着一脸错愕的大皇子殿下昭天意,缓缓行礼道:“淮河周家周禹,拜见大殿下。”

第十七章 奉陛下旨意,请殿下归天

    大皇子昭天意有些错愕,不知道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淮河郡周家的家主大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府中,莫非是他们已经决定选择了立场站队要站在自己这里?想到这里,昭天意的脸上堆满了微笑,好奇的问道:“天意与周大人之前并无交集,今日突然出现在府中,不知是有何要事?”

    周禹周大人笑了笑,然后突然脸色一变,严肃地说道:“回殿下的话,周禹今日前来,是奉陛下旨意,要送殿下归天。”

    “大胆周禹!”昭天意闻言大怒,冷声呵斥道:“周禹,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殿下息怒。”周禹大人面不改色,缓缓说道:“周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望殿下轮回之后,来世莫生帝王家,好好平静的生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昭天意有些慌乱,他手足无措的说道:“父皇他老人家生前对我万般宠爱,他不可能会派人杀我的,你撒谎,周禹你撒谎!”

    看着昭天意慌乱的样子,周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心中有一种变态的爽感,他看着面前这个曾经风光无限地位崇高的年轻人,淡淡地说道:“殿下,先帝爷当然不会派人杀你,可是天玺纪元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新皇陛下登基,当然要扫平这条路上的所有障碍。”

    “新皇?”昭天意的眼睛一亮,愤怒的骂道:“大胆周禹!父皇的国葬大典刚刚结束,又没有留下旨意让谁继承皇位,如今的楚国哪里来的新皇?你假传圣旨,当心本殿下将来治你个杀头之罪!”

    周禹大人身边的周星昀闻言一笑,不屑说道:“殿下,您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能坐上那方龙椅不成?恕星昀直言,先帝爷的三个儿子之中,就属你最不争气了吧?你指望什么去争皇位?”

    昭天意贵为大楚国的大皇子,何曾受到过这种侮辱,他气的脸色通红,指着周星昀的脸呵斥道:“淮河六族不过是我父皇养的几条狗而已,你周星昀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嘲讽本殿下?”

    周星昀还未说话,周禹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干脆利落的递出,送进了大皇子的胸膛。

    “殿下,本来想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没想到你临走之前,还像一条疯狗一样在这里咬人,那便别怪我周禹无情了。”他面带愠怒之色的瞪着大皇子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一股剧痛从腹部传来,昭天意不敢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膛前已经插进去一半的长剑和握紧剑柄的那双手,嘴角溢出一股滚烫的鲜血,他想开口骂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出来,痛感侵蚀着他的神志,他很快便感觉一阵晕眩,仿佛天正在慢慢地倒塌下来。

    临死之前的这短暂的一段时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的画面,他想起来了自己的母亲,那个苦命的女人一生都没有追求到自己的幸福,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年号天玺的一代明君,想到了自己的许多往事,最终这些回忆都终结在面前这张可恨的脸上。

    他感到十分的屈辱,感到十分的不甘心,像周禹与周星昀这种角色,往日里他连看都不会怎么多看上一眼,如今父皇刚走,他们却开始如此放肆的来到自己的王府之中,甚至还提剑送入了自己的胸膛。

    他这个时候才开始无比的怀念自己刚刚离开这个世界的父皇,恍然发现原来这个自己原来自始至终,都一直活在他的温暖之下,从来都未曾长大过。

    昭熙玄可以容忍他的任性他的肆无忌惮,昭天元和昭天命却不能,昭天意永远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倒在了庆王府的走廊之中,他临死都没能完成自己的夙愿登上楚国的皇位,甚至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也是如此的屈辱,甚至连当初被父皇杀死在青龙门外的他的大伯父昭熙成都多有不如。

    “昀儿,派人收拾一下,给殿下入土为安吧。”周禹抽出了自己的长剑,脸色也有些难看,毕竟是一国皇子,如今死在他的手中,他心中也有许多的压力和惆怅,便走过长廊来到了九龙湖畔,庆王府管事的管家和仆人们早在大皇子回府之前便被他派人屠杀殆尽了,尸体全都绑着石头扔进了这座九龙湖之中,往日清澈无比的湖水,此时已经有了些许的血色,微风拂过湖面吹动了他两鬓的白发,周禹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佩剑,也扔进了这座湖里。

    他的双手沾满了大皇子的鲜血,他没有急着去洗干净,每一个时代的更迭都免不了沾染上淋漓的鲜血,就像先帝爷四十多年前继位的时候,杨修道大师也曾在青龙门喋血,他在昭熙玄的年代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他希望自己在昭天元的年代里,能像当初的国师大人一样,成为大楚国举足轻重的角色。

    想要获得一些东西,总是要付出一些东西的,为此,周禹大人并不介意自己背上屠杀皇族的骂名。

    ......

    ......

    庆王府一向戒律森严,普通人根本没有进入王府的机会,所以大皇子殿下被淮河周家杀死的消息,并没有很快的在应天城之中传开,倒是已经被下放的前工部尚书李二河大人与前任工部侍郎杜文琪大人,在参加国葬典礼之后,被毒死在京城之中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之中传开了。

    有人说是两位大人感念先皇圣恩,悲痛难以自抑,所以双双服毒自杀,只为追赶上先帝爷的步伐,但这种说法很快便被否决了,先帝爷将这两位曾经权倾朝野的大人物给一拳打到了最底层,他们怕是痛恨先帝爷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服毒自杀要陪先帝爷离开这个世界?

    有许多聪明的人,其实已经想到了原因,这两位大人都是大皇子的人,如今突然死在了应天城之中,肯定与三位皇子之间的皇位之争有关,二皇子殿下那便从来没有过什么动静,所以很多人虽然嘴上不

    敢明说,却早就已经将目光聚焦在了小王爷昭天命的身上。

    此时小王爷的府中,丁立翊丁大将军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作为大楚国如今军方的最高统帅,先帝爷的国葬大典,他自然要来参加,此时丁大将军的脸色十分难看,一来是先帝爷对他有提拔和知遇之恩,他对先帝爷也有着很深的情感,参加完国葬大典之后,他的心情十分悲伤,心境也十分的乱,还有一些原因,便是李二河与杜文琪突然被毒死在京城里的事情了。

    两个人是大殿下手底下的人,便首先排除了大殿下的嫌疑,二殿下一向不显山露水低调至极,若是自己与小王爷殿下不熟的话,怕是也会像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定然是小王爷殿下干的这些事情,可如今自己就在小王爷的身边,深知不可能是他所为,那么便只有一个答案了。

    毒死李二河与杜文琪的元凶,定然是二皇子殿下的人。

    先帝爷的意思,大将军一直都十分的清楚,所以在莽苍山之战中,他才会对这位绝艳惊才的小王爷殿下如此的照顾,可是先帝爷走的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了,甚至都没有留下任何的遗诏,所以小王爷殿下想要登上皇位,定然要经历一番波折。

    往日里,大皇子殿下从来没有遮掩过他想要当皇帝的想法,二皇子却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意思,所以包括大将军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小王爷殿下的对手只有大皇子殿下一个人,如今冷不丁的二皇子又横插一手,局面便变得越来越混乱了。

    “殿下,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他饮了桌上杯中的一碗热茶,淡淡的问道。

    昭天命的眼睛通红,眼角还有着一些未干的泪痕,很明显在国葬大典之后,他还偷偷的流过泪,大将军看着他的时候,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自从在莽苍山回来之后,这个少年是真的成长了很多,如今先帝爷殡天,昭天命已经成长为一个能够挑起这个国家大梁的人了。

    想必先帝爷如今在天上看到自己小儿子的这番模样,也会由衷的欣慰吧,大将军心中想道。

    昭天命沉声说道:“两位大人的死,多半是与二哥逃不了干系了,我这个二哥隐忍了二十多年,如今才突然发力,定然是厚积薄发,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能顾在这场战斗之中胜出,登上金銮大殿坐上那方龙椅了,加上他又是嫡出之后,有着先天的优势,单凭这一点,大哥便与他没有什么可比性了。”

    “可先帝爷想要的继承人,一直都是殿下你。”大将军严肃地说道:“我知道殿下醉心修行,没有太多的抢夺皇位的兴趣,可你不能辜负先帝爷的遗愿,不能辜负整个大楚国的未来。”

    “你必须去争一争,为了先帝,为了楚国,也为了你。”大将军站了起来,真诚的看着小王爷昭天命的眼睛,缓缓地跪了下去,认真地说道:“大楚国的军方,永远都是殿下最忠诚的拥护者。”

第十八章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大将军请起。”看到大将军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昭天命急忙起身将其扶了起来,开玩笑,大将军在楚国是何等重要的大人物,即便是他父皇,都很少会让大将军跪下讲话,更何况是他昭天命了。

    昭天命看着大将军的眼睛,沉沉说道:“将军您的意思,天命心里都清楚,可是如今楚国的局面太混乱了,大哥与大哥既然对那方龙椅都有兴趣都想争上一争,那天命再掺和进去,最终会造成什么样子的后果?难不成还要学父皇当年继位的时候杀死大伯和几位叔叔那样,要我亲手把大哥二哥杀死在青龙门外吗?”

    大将军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殿下,先帝爷在位的这四十余年里,大楚国除了去年的莽苍山战争之外,几乎很少与人兴兵动武,即便是我这个大将军,除了镇守边关抵御外族之外,也很少会有什么打仗的机会,很多人都说先帝爷性情软弱,可你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先帝爷他何尝不想策马执鞭开疆拓土做个千古一帝?可是楚国的实力不允许啊!他执掌楚国四十六年,一直都在积蓄国力,世人皆知二皇子殿下文韬武略当世一流,可先帝爷还是选择了殿下你,因为我们都清楚,只有殿下你,才能将先帝爷这些年储蓄下来的国力用在最应该用的地方,只有将这个国家交在你的手里,才能完成昭家历代先祖们开疆拓土的理想。”

    大将军的一番话说的昭天命哑口无言,关于皇位继承的问题,早在去年冬天的摘星楼上,昭熙玄就曾经与昭天命深入的谈论过,可昭天命只记住了父皇说过的那句不想让他们那一代的悲剧重现在自己这一代的身上,却忽略了父皇话语中的意难平。

    作为天玺皇帝陛下昭熙玄最疼爱的幼子,昭天命当然知道自己的父皇绝对不是世人口中传言的那个性情软弱的平庸之君,他知道自己的父皇心中一直都没有忘记过自己年轻时候开疆拓土名垂万世的梦想,但洪熙爷留下来的一堆烂摊子却并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自己的梦想,所以他只能隐忍这四十多年,莽苍山之战是他为了自己的梦想迈出的第一步,结果却被道门与越国给算计了一道,他最倚重的国师大人也在这场动荡之中魂归星海,或许正是这一打击,昭熙玄才会这么快离开了人间吧。

    如今父皇撒手人寰,将这个国家与他一生的梦想,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自己当真要辜负他吗?

    昭天命苦思了良久,却始终都没有办法给大将军一个明确的答案。

    就在这个时候,安琪贵妃走了进来。

    她有些愤怒,也有些失望的看着这个让自己骄傲了半生的儿子,冷声说道:“昭天命!大将军都已经跟你讲了这么多道理了,你还在犹豫些什么?”

    “母妃,我......”昭天命欲言又止。

    “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上背负着的,可不仅只是大楚国的未来!”安琪贵妃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的身上,还流着青丘皇族的血液,两个国家的未来,都寄托

    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想做皇帝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妃我的感受?”

    先帝爷最宠爱的安琪贵妃出身青丘皇族的事情 ,很少有人知道,但丁大将军此时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震惊之色,很显然他便是那极少数人其中的一个。

    昭天命点了点头,喃喃说道:“母妃,孩儿心中清楚了。”

    “清楚?”安琪贵妃沉声说道:“我看你还不算清楚,你二哥已经开始动手了,你还在这里犹犹豫豫,你顾念着兄弟之情,他会顾念吗?不要等他登上了皇位开始要你命的时候,你再开始后悔,到那个时候,就算你是昭天命,也难违他的圣命了!”

    大将军笑了笑,看着昭天命说道:“殿下,贵妃娘娘说的不无道理,等到二殿下登上了皇位,一切可就都晚了。”

    ......

    ......

    周禹周大人带着周星昀入了皇宫,一路直奔皇后娘娘所在的坤宁宫。

    二皇子殿下此时并没有在他的那座王府之中继续闭门读书,而是正端坐在案前,皇后娘娘坐在不远处的珠帘之后,只能看到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

    按照他本来的安排,是想先低调隐忍,看着昭天意与昭天命之间争夺皇位,等昭天命打败昭天意之后,他再以替大哥打抱不平为由,出来与昭天命一争,可是皇后娘娘否决了他这个想法,认为昭天意对昭天命并不足以构成什么威胁,而且昭天命似乎并没有什么争夺皇位的心,万一弄巧成拙让昭天意得了皇位,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皇后娘娘甚至都没有与自己这位长袖善舞的儿子商量一下,便命令淮河周家的家主大人周禹,去杀掉了昭天意。

    昭天元很愤怒,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他也只好在心底默默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在他的心中,昭天意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他对自己这位大哥的生死,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在意。

    能够引起他重视的,只有自己的那位三弟昭天命。

    周禹大人带着周星昀跪在了地上,缓缓说道:“殿下,庆王府上下已无一幸免,周禹特来复命。”

    二皇子殿下提起桌上的毛笔,沾了沾墨汁,在宣纸上缓缓地写下了一个昭字,然后平静地说道:“庆王殿下乃是本王血浓于水的大哥,周禹你未经本王同意便去屠了他满门,回来这是想找本王邀功请赏吗?”

    周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看着不远处珠帘后面皇后娘娘的身影,投去了一股求救的目光,在他的身后,周星昀的双腿已经开始发抖,他实在想不明白,淮河六族不是二殿下最忠实的拥簇者吗?二殿下为何会对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二皇子将写有昭字的宣纸撕烂扔在了地上,又继续冷声问道:“周禹你复的是哪家的命?”

    在庆王府不可一世的周禹大人此时跪在坤宁宫中,鬓角泛起了许多冷汗,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按照二殿下的安排,此

    时他们应该坐山观虎斗才对,可是自己却听从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去庆王府以二殿下的名义杀了大殿下,如今二殿下怪罪下来,皇后娘娘如果不说话,他周禹哪里敢说什么?

    “天元放肆!”就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娘的声音传了出来,在周禹和周星昀听来无异于天籁之音,皇后娘娘有些生气地说道:“淮河六族对你忠心耿耿,去将昭天意那个杂种处死也是哀家的旨意,你在这里发什么脾气?”

    昭天元提起毛笔又在宣纸上面缓缓地写下了一个楚字,然后笑着说道:“自古以来,乱国之源,一是贪污**,二是宦官掌权,三便是外戚干政!儿臣早就将一切安排妥当,母后你突然出来横插一手,将儿臣的所有安排都打乱了,那儿臣此时便忍不住想问一句,若是昭天元真有幸做了楚国的皇帝,也要安排您做个老佛爷像如今这般垂帘听政吗?”

    珠帘那边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周禹与周星昀的心中,此时却是惊骇交加,二殿下与皇后娘娘竟然不合,这种秘密被自己父子二人看在了眼中,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就在这时,二皇子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他看着周禹与周星昀,将手中的宣纸拿了起来,沉声问道:“周禹大人,周星昀公子,你们可认得这个字读什么?”

    周禹与周星昀抬起了头,看了看宣纸上俊秀飘逸的毛笔字,同声答道:“回殿下的话,是一个楚字。”

    “难得你们还认识这个字!”二皇子昭天元严肃的说道:“我希望你们永远都能记住,这个字念楚,楚国的楚,昭家的楚,我昭天元的楚!”

    皇后娘娘的声音从珠帘后面传了过来,她冷冷地说道:“二殿下真是出息了,连我这个母后都不放在眼中了吗?”

    “岂敢。”昭天元干脆利落的答道:“母后您永远都是天元的母后,天元登基之后,您便是大楚国的皇太后,到那个时候,天元自然会派人伺候着您颐养天年,只是现在......母后还是不要称呼我为二殿下了吧。”

    “本王很讨厌这个称呼,他昭天意不过是个庶出的杂种,凭什么能排在本王的前面?如今既然昭天意已死,那你们还是称呼我为......”昭天元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还是称呼我为大殿下吧!”

    “大殿下所言极是。”周禹与周星昀急忙应声说道。

    昭天元起身走出了坤宁宫外,看都没有再回头看自己的母后、大楚国的皇后娘娘一眼,便朝着自己的王府走了回去。

    离开皇宫之前,他在宫门外朝着宫内望了望,然后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等下次来的时候,我昭天元便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了吧。他的心中如是想道。

    他甚至连父皇的谥号和自己的年号纪元都想好了。

    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一股浓郁的星元之力从他的四周汇聚了过来,带动了阵阵清风。

    会当凌绝顶时,一览众山便渺小,一览天下亦然。

第十九章 是谁杀死了昭天意

    作为天玺皇帝昭熙玄的嫡长子,昭天元自懂事的时候开始,便有一股天然的傲气,他不服,凭什么那个名叫昭天意的废物要踩在自己的头上当大哥?就因为他比自己大几岁吗?凭什么那个名叫昭天命的小家伙这么深受父皇的喜爱,就因为他修行天赋高吗?可若按祖宗章法来算,自己才是这个国家这个家族最正统的继承人啊!

    昭天元不服气,所以他这些年,一直把自己关在那座冰冷的王府里,不仅是在读兵书学政事,也没耽误自己的修行。

    是的,大楚国昭家皇室到了天字辈这一代,不仅仅只出了昭天命这么一个修行天才,昭熙玄的三个儿子,除了大皇子昭天意之外,其余两个都拥有极高的修行天分。

    但是与昭天命不一样的是,昭天元并没有将自己的锋芒展露出来,他选择了默默地跳出了这个圈子,冷眼的看着应天城内你方唱罢我登场,看着昭天命与陈临辞名扬天下,看着昭天意为了以后的道路供养门客笼络朝廷百官,看着昭熙玄逐渐老去,看着杨修道魂归星海,他都始终没有做过什么动作。

    或许只有真正的跳出这一切,才能看清楚所有的事情,他心中如是想。

    如果狼顾没有被遁世山上的陈星光大长老陨落,昭天元也是一名陨星师的话,相比司马仲达会更喜欢这个小子一点,没有别的原因,单凭他能忍常人之不能忍这一点,便足够了。

    当然,这些年他也没有闲着,淮河六族的态度便是一个很好地证明。

    如今,一直压在他头上的两座大山,天玺陛下和国师大人都已经仙逝了,胡海洋与任雨鑫两位院长又不会管朝廷里的事情,那整座应天城中,还有谁能够束缚住他这条苍龙呢?

    昭天元的心情十分的舒畅,丝毫没有因为昭天意的死而产生哪怕一点点的罪恶感。

    ......

    ......

    大楚国的朝堂全乱了。

    先帝爷已经殡天,国不可一日无主,但如今国师大人早已魂归星海,所以几位内阁大臣便合议请出了昭家皇室里德高望重的老王爷昭熙卿来主持大局,召开朝会决定新皇人选,这种大事,自然少不了大皇子昭天意的在场,所以一大早,老王爷便派小太监去庆王府传信了。

    可是那个小太监回来的时候,却已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丢了魂一样。

    老王爷出山主持朝政,商议的又是未来新皇人选的事情,文武百官自然悉数到场,昭天元与昭天命也早已乖乖的站在了金銮殿上,昭天元依然是那个温文尔雅长袖善舞的儒生模样,似乎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阴暗的事情一样。

    小太监脸色苍白跪在殿前支支吾吾的讲不出话来,这个时候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更何况在场的各位都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老狐狸。老王爷昭熙卿立马便问道:“小明子,本王让你去传大殿下

    上殿议事,你这奴才,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回......回王爷的话。”小明子颤颤巍巍的答道:“大殿下他......他怕是来不了了啊!”

    说到这里,小明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一样,竟是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在金殿之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老王爷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了,小明子去传大殿下上殿议事,可如今大殿下不见踪影,小明子又哭成这个样子,那......

    他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便喃喃问道:“小明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快说来,大殿之上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小明子急忙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颤颤说道:“回老王爷的话,小明子奉命去请大皇子殿下入宫,可进了庆王府之后,却空无一人,小明子找不到大皇子殿下,便只好在王府之中寻找,结果在长廊之中,发现了许多的血迹,九龙湖畔还有新挖的土壤痕迹,小明子好奇便找了个木棍沿着新土挖了下去,然后......”

    说到然后,小明子的泪水再次没有忍住,一涌而出哭了出来。

    老王爷昭熙卿急的直跺脚,赶忙问道:“然后什么?”

    “然后,然后......”小明子悲痛说道:“然后我就在那新土之下,发现了大殿下的尸首!”

    此言一出,满殿震惊,满朝文武莫不悚然!

    先帝爷这才殡天几天,竟然便有人胆敢在京城王府之中,谋杀了大楚国的大皇子殿下!

    老王爷昭熙卿乃是先帝爷昭熙玄一母同胞的皇弟,也是昭天意的亲皇叔!尽管他的这三个大侄子对他平日里也没有太过的来往和尊重,可猛然一听到自己皇兄的儿子如今被谋杀在了京城之中,老王爷这一把年纪也是万分痛心,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颤颤问道:“小明子,有些话,可不是你能编着说的!”

    小明子急的直流眼泪,哽咽说道:“老王爷,小明子但凡有一句假话,定教天雷轰顶!”

    老王爷的脸色有些苍白,呆愣在原地没有说话,小王爷昭天命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对自己的那个大哥也没有什么兄弟感情,可毕竟血浓于水,如今父皇才刚刚驾崩,大哥便死在了庆王府,一时之间他心中也有些接受不了这种现实。

    李二河与杜文琪被毒死在了应天城,紧接着昭天意便被人杀死在了自己的王府,昭天命心中清楚,这一切的一切,背后都绝对逃脱不了自己那位好二哥的影子。

    他意味深长的转过头看了看昭天元一眼,去发现二皇子昭天元此时也正在看着自己,而且目光之中,还包含着某些难以言说的意味。

    昭天命急忙转过去了头,心中却莫名的感觉有些别扭,二皇子的笑容一直环绕在他的脑海之中,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会发生什么大事情。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大殿

    之上,众人正在震惊之中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二皇子昭天元便走到了大殿中央,面含悲痛,泪如雨下。

    他愤怒的指着昭天命的脸,浑然不顾自己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歇斯底里的问道:“三弟,大哥平日里待你也算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昭天命一愣,任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昭天元竟然会突然玩这么一手,就在他发愣的这一瞬间,昭天元继续骂道:“世人皆知你昭天命天纵奇才,是皇位最有力的继承者,你为何如此心急要害死大哥,是怕他抢了你的皇位吗?”

    此话一出,便是诛心之语了,昭天命也冷静了下来,看着殿中的二皇子昭天元,沉声说道:“二哥,你不觉得你这招玩的太烂了吗?”

    “烂?”昭天元的眼角满是泪花,凄然说道:“整个楚国都知道,大哥想当楚国未来的皇帝,你昭天命也想,所以父皇驾崩之后,你便开始为了自己的登基之路铺垫,如今被我指出来,你竟然还如此的淡定,看来父皇的眼光果然没有错,你昭天命能做到如此断绝人性,不愧是当皇帝的最佳人选!”

    “天元放肆!”一旁的老王爷昭熙卿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冷冷地说道:“天意被人谋杀这件事,你也没有证据说一定就是天命干的,说这些话,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皇叔!”昭天元悲愤说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哥和李杜两位大人接连惨死在京城之中,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点端倪,您老人家还当没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我的好二哥!”昭天命终于站了出来,冷冷的看着昭天元的眼睛,平静地说道:“父皇驾崩,只留下了大哥和你我三个子嗣,按道理来讲,若是大哥因为殿上的这方龙椅而死,那你昭天元也逃不了干系,凭什么就拿夺嫡的理由将所有的祸水都嫁祸在了我的身上呢?”

    这个时候,兵部尚书齐翰良站了出来,沉声说道:“二殿下无心国事,一直以来闭门读书,甚至很少与朝廷中人往来,这是世间公认的事实,今日三殿下您说大殿下的死与二殿下有关系,下官齐翰良,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昭天命气极反笑,冷声说道:“我的这位二哥如果真的与朝廷中人完全没有往来的话,以你齐翰良谨慎小心的性子,此刻在这金銮殿上,会敢出来做这个出头鸟来顶撞本王吗?”

    齐翰良被气的面红耳赤,却被昭天命一语道破了他的弱点,虽然贵为兵部尚书,但大楚国的军方只听先帝爷和大将军的话,他与一个傀儡并无差别,所以一直以来他做事都谨小慎微,不敢得罪别人,如今在气势上被小王爷昭天命压倒,他便默然不敢再出声了。

    昭天元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走到了昭天命的面前,愤怒地说道:“你这个青丘皇族的野种,竟然下的了狠心杀死大哥,还想将祸水泼到我昭天元的身上,是真想把大楚的国号改成青丘吗?”

第二十章 青丘皇族怎可为我大楚帝君

    昭天命的双鬓,终于渗出了一丝冷汗。

    在遥远的战国年代,有一位名为左丘明的圣人曾经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一直被后世所推崇以致现在,人族和妖族这些年虽然与古时相比罕有什么大战,但先祖们结下来的血海深仇留下来的执念,却一直都萦绕在他们后人的心中从来未曾消散。

    享誉整个大楚国的小王爷殿下昭天命,竟然是青丘皇族的后代?这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彻彻底底的撼动了满朝文武百官的心,大家全都看向了昭天命,等待着他的一个答案。

    只有王树林老公公以及丁立翊大将军相对淡定,因为小王爷的身世虽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他们作为先帝爷昭熙玄陛下最为亲近信任的臣子,对于这一方面的事情,还是多多少少都也有一些了解的。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顶着巨大的压力,昭天命看着昭天元笑了笑,说道:“我的身上,的确流淌着青丘一族的血液,但我从来都只是大楚昭家皇族的后裔,这一点任谁都无法改变,如今正在查大哥的死是谁动的手,你昭天元又拿我的出身说事,是想转移什么话题吗?”

    听到昭天命默认了自己的出身,老王爷昭熙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朝站在大殿之上并没有加入哪个皇子派系的官员,也都一脸的可惜与震惊,在几乎所有大楚国的人的心里,昭天命都是上天赐给大楚的雄武之君,是大楚国走向强盛的合格领导人,如今就是这么一个人物,竟然被揭出来是青丘皇族的后裔。

    “左丘明圣人曾经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二皇子殿下昭天元字字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地说道:“你一个狐族的野种,也想来做人族的皇帝?未免太过于异想天开了一些吧。我一直低调对皇位没有太多的想法,你便杀掉大哥,扫平了路上的所有障碍,那我想问一句,青丘到底意欲何为?是想把手伸进人族然后将我大楚吞并吗?”

    “好一句对皇位没有太多的想法。”昭天命冷声说道:“我的好二哥,如果不是大哥和李杜二位大人突然惨死,怕是我也会认为你真的对皇位没有任何的想法,也是呢,你这些年里闭府读书,从来不怎么过问朝廷中事情,可谓是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大哥染指皇位呢?可是现在大哥死了,大家眼里的嫌疑人只有你我两个,而我是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动过手的,那便只剩下二哥你了。”

    “你确定自己没有动手,那便是没有动手了吗?”昭天元冷声说道:“三弟,试问一个杀人凶手,又怎么可能自己承认自己的罪行呢?”

    “杀掉大哥,然后栽赃与我,你登基的路上便再也没有他人了,二哥果然不愧是二哥,打得一手好算盘。”昭天命的语气也有些不善。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没有讲话的大将军丁立翊站了出来,对着最前方木椅上的老王爷昭熙卿抱

    拳行了个礼,然后沉声说道:“老殿下,立翊心中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王爷正被这件事闹得糟心烦恼,听到大将军的话,立马笑道:“大将军德高望重,哪有什么不当讲之话,但说无妨。”

    大将军笑了笑,说道:“二皇子刚刚有句话,老夫听得很是赞同。”

    在场的文武百官的脸色立马便有了一些变化,众人皆知,先帝爷驾崩之前,特地在莽苍山之战中将小王爷安排在了大将军身边,按道理来说,大将军应该是稳稳的三殿下一派才对,怎么此时站出来,却说二殿下的话有道理?

    二皇子也有些惊讶,但大将军这种级别的人物,竟然开口夸奖自己,自己当然不能无动于衷,于是他稽首行礼,笑道:“谢大将军夸奖。”

    大将军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说道:“二殿下刚刚说,不能单凭三殿下一人之言,便断定三殿下没有杀害大殿下,那老夫想请问,就凭二殿下一人之言,便要断定谋杀大殿下的人就是三殿下,这是个什么道理?”

    此言一出,二皇子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大将军又继续说道:“大殿下惨死的这件事情,是大楚国的第一等大事,必然要深究细查,只是在深究细查之前,老夫斗胆问二殿下一句,您真的就没有登基称帝的雄心吗?”

    毕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将军了,一句话便直击要点,直接切中要害,问得二殿下哑口无言,良久之后方才缓缓答道:“大将军,天元的确没有争夺皇位的野心,只是若是大哥登基称帝倒也罢了,昭天命乃是青丘皇族之后,让他做了皇帝,那我楚国岂不成了妖国了吗?”

    “那便是有这个想法了。”大将军笑道:“那我们暂且抛开目前尚还没有结论的大殿下的命案不谈,且说一下三殿下的身份问题。”

    老王爷昭熙卿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大将军言之有理,国不可一日无君,天意的案子定然是要当做天字第一号大案细查深究的,只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皇位的归属问题。”

    大将军笑道:“老王爷圣明。”

    昭熙卿摆了摆手,说道:“圣明这个词语,是皇帝专用的,我这一把老骨头不过区区王爵,哪里担当的起哟,大将军折煞本王了。”

    “老殿下您谦虚了。”大将军笑道:“先帝爷在世的时候,一直以来的意思,便是让三殿下继承皇位,这一点相信今日在场的这诸位,心中也都有数,王树林老公公日夜守候在先帝身边,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情。”

    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王树林老公公,王树林老公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大将军继续说道:“那我老夫想问问在场的诸位,三殿下乃是先帝的骨肉,安琪贵妃是他的妃子,他会不知道三殿下的血脉问题吗?”

    “显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大将军自问自答道:“那既然知道,还让三

    殿下继位,便说明先帝心中自有他的打算,如今先帝爷尸骨未寒,你我等人便开始在殿上否决他老人家的决定,未免太过分了一些吧!”

    满朝文武皆无言,在这个时候,一言一行都有可能为自己招致祸灾,所以没有谁敢像大将军一样站出来说些什么。

    二皇子也没有说话,反倒是老王爷昭熙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天命是个好孩子,也是继承这个国家帝统的合适人选,可自古人妖二族不两立,他的身上,毕竟流着青丘的血,这一点让本王也很是头疼啊。”

    ......

    ......

    朝廷之中的议会,终归也是没有讨论出一个最终的答案,三殿下青丘皇族的血脉问题,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很难以绕过去的坎,作为先帝爷的胞弟,根红苗正的老王爷昭熙卿更是如此,一方面他着实喜欢昭天命这个孩子,还有另一方面就是,他也着实很难接受一个拥有妖族血统的皇子继承昭家的大业。

    为今之计,便只有查清楚大皇子的死因,若是二殿下所为,那便只能接受三殿下登基为帝,若是三殿下所为,那就更加好办了,二皇子殿下乃是皇后娘娘所生的嫡长子,继承大统最是名正言顺。

    这一夜,大楚国内不知多少人彻夜无眠,应天府尹曹家豪曹大人更是一夜都没合上眼睛,带着手底下的仵作师爷和捕快们在庆王府内查了一夜的案子,二殿下没有回府,直接去了坤宁宫,安琪贵妃因为青丘妖族的身份,被监视了起来,三殿下回到了自己的王府之中,大将军早已站好了队伍,所以也不避讳,直接跟三殿下回了府。

    周禹大人坐在自己在应天城府宅的书房之中,心如乱麻,不知道此时应该如何是好,更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继续做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亲手杀死了大皇子殿下,若是将来二皇子殿下成功登基倒还好说,可若是二皇子倒台了,单凭这个罪名,不光是自己一人,怕是整个淮河周家,都将毁于一旦。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贸然的决定,不该将事情做的这么绝去博取荣华富贵,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好一条路走到黑。

    作为淮河周家的少家主,周星昀此时也是一夜无眠,只是与所有人都不同的是,这个时候的他,正沉醉在清溪河上的画舫之中,左拥右抱仿佛升仙成佛了一般。

    以他的身份,没有资格去参加朝会,所以他还不知道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周禹大人回来的时候,他便已经离开了府宅,沉醉在父亲大人即将升官发财的美梦之中无法醒来。

    为了提前庆祝自己即将成为大楚国数一数二的官二代,他决定去应天城最为繁华热闹的烟花之地清溪河去好好戏耍一番。

    他不知道,在他纸醉金迷的时候,已经有一双眼睛,死死地将他锁定。

    那是一双女人的眼睛。

第二十一章 画舫里的周星昀

    这些日子里,正值天玺皇帝陛下的国丧期,整个大楚国的烟花场所都有了收敛,不再像往日那般红灯高挂的热闹开业,举国上下都陷入了一种悲伤的气氛当中,可即便是如此,也免不得会有许多浪荡登徒子,仍然心系青楼画舫,而且热情也并没有因为国丧而消磨分毫,反而更加强烈,作为淮河六族之首周家的嫡长子,周星昀周大公子,便是这么一个主。

    陈临辞虽然已经离开了应天城,但这座城池却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改变什么,为了表示对先帝爷的尊重和悼念,清溪河上的画舫少了许多,河两岸的青楼女子也不再打扮的那般浓妆艳抹,大红灯笼换成了白纸糊成的素灯,只有满街的行人和迎着晚风守在清溪河畔拉着凄凉二胡的盲眼老婆婆依然如旧。

    白色的素灯和整个大楚国压抑的气氛,却并没有能够丝毫的影响到周星昀周大公子此时的心情,他左臂揽着一个青鸾,右臂揽着一个紫钗,英俊的面孔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血色,一看便知道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他包下了清溪河上最好的一艘画舫,请了最好的舞女跳着大楚最为出名的细腰武,一脸的享受与萎靡。

    作为淮河郡土皇帝周禹大人的长公子,他是淮河郡名副其实的太子爷,所以自幼享尽了荣华富贵,周禹大人虽然对他的要求十分严格,但耐不住地下的官员缙绅拼了命的巴结,所以他在少年的时候,便开始背着父亲大人流连淮河郡的烟花之地,并且沉迷其中,周禹大人在家族之中给他施加的压力实在是太过于巨大了,只有在搂着这些青楼女子饮酒寻欢的时候,他的灵魂才能得到一种解脱和升华,他甚至觉得,这才是他人生真正的意义所在,这种意义有些时候甚至在他的心中已经超越了继承周家的家主之位,成为淮河六大家族新的主人。

    因为惧怕周禹大人知道自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跑出来潇洒,所以周星昀大公子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来到清溪河的事情,甚至连家仆都没有带上一个,这些天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亲眼看着父亲屠杀了整个庆王府,还刺杀了大皇子殿下,周星昀的脑海之中总是对那些画面挥之不去,周星昀其实自幼生活在周禹大人的严管之下,并不是杨荣勋那种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但是只有在这清溪河上他才能够不去多想那些事情,让自己的心情稍微舒服一点。

    他没有想到,有一双眼睛,自从他离开周家在应天城的府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悄然盯上了他。

    那双眼睛的主人便是秦国曾经的刺客之王 ,如今的星夜学院教习白无言。

    陈临辞临走之前,用白无言顶替了自己的位置,并且留下来了将近五年分量的乌鸡白凤丸的解药,让白无言为小王爷殿下做事情。白无言自从留在星夜学院之后,便知道自己怕是永远要与陈临辞这个名字绑在一

    起了,其实她也没有太多的抵触,因为无论从哪方面看,做秦国的刺客之王和做楚国的权臣相比起来,都是后者要更好一些,她也十分看好小王爷昭天命的未来,所以也愿意为他做些事情,只是让她唯一不爽的就是自己的生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那种感觉。

    好在陈临辞离开了楚国,至少在这五年里面,她都是相对自由的。

    去调查淮河郡周家,是胡院长的意思,作为星夜学院的院长大人,胡海洋并不方便亲自出面插手朝堂之中的纷争,但先帝爷临走之前的那些话他一直都记在心中,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楚国人,就算没有先帝爷的那些情分在内,他也愿意为这个国家去做些什么。

    “听说,昔日先君灵帝在位的时候,最喜欢看男子有纤细的腰身,所以朝廷里的那些文武百官,全都害怕自己因为腰肥体胖而失去君王的宠信,每天都只吃一顿饭来控制自己的身材,上朝的时候都要勒紧玉带让自己显得更瘦一些,后来上行下效,细腰才成为了一种潮流,这才有了如今的细腰舞。”周星昀大公子嗤笑道:“我每每想到这么美妙绝伦的舞蹈,竟然是源自一群恶心的大男人,便觉得十分可笑,那先君灵帝莫非还有什么龙阳之好不成?”

    “先君灵帝有没有龙阳之好奴家不知,奴家只知道周公子您壮如龙蛇,便是给奴家十个帝王,奴家都不愿意换呢。”青鸾趴在周星昀的怀中,娇声说道。

    周星昀听得十分受用,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青鸾的眼光,都快能与你的倾世容颜相比了。”

    “若是能与公子长相厮守,便是让奴家去做国母皇后,奴家都不肯去的。”紫钗也跟着呢喃说道。

    “国母皇后算的了什么?终日待在那座冷清的宫殿里,被条条框框束缚着自己的言行,容颜老去之后便只留下独守空房的结局,哪里有留在本公子身边潇洒自在。”周星昀大笑数声,然后沉声说道:“再说了,等二殿下登基之后,这个楚国,将来还不是我周家说了算嘛?”

    果然,不远处的一艘小船上,白无言心里有了底,胡院长不愧是大楚国的头一号人物,看待事情也是那么的一针见血,竟然凭直觉便看透了事情的真相。

    这淮河周家,果然是二皇子一脉,而二皇子,也着实有称帝之心。

    两件事情一结合起来,以白无言的智慧,便不难发现事情背后隐藏着的真相了,二皇子既然早有称帝之心,而且暗地里还收了淮河六族的心,那他所图必然巨大,大皇子的死,很可能与他逃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可能就是他亲自下令,然后手底下人去办的!

    杀了大皇子殿下,然后将大殿下的死嫁祸在三殿下的身上,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为大哥报仇的理由站出来,再揭露出三殿下青丘血脉的身世,然后清除完自己的两个对手,皇位便唾手可得了。

    这二殿下

    ,果然好深的城府。

    既然已经确定了周星昀在大皇子被谋杀一案之中的嫌疑,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上一刻,她还在清溪河不起眼角落里的一艘小船上,下一刻,她便已经来到了周星昀所在的那艘画舫之上。

    对于一个天玑境界的强者来说,做到这些,并不是什么太过于困难的事情。

    周大公子还沉迷在温柔乡和富贵梦中,一把长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画舫之中瞬间便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那些正在跳舞的细腰歌姬们瞬间便被吓得惊叫了起来,趴在周星昀怀里的青鸾和紫钗更是被吓得面无血色,竟然一时间想叫却连声音都叫不出来。

    “全都给我闭嘴,再让我听到谁叫喊,格杀勿论!”白无言不耐烦的回头一扫,那些个歌姬全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说话。

    “竟然敢放言皇后娘娘还不如你身边的一个青楼女子,你这家伙,还真是狂妄的没边了。”白无言看着周星昀的眼睛,不屑笑道:“皇后娘娘可是二皇子的母亲,你这么讲,就不怕你的主子杀了你吗?”

    周星昀虽然刚刚才亲眼见过自己的父亲屠杀了庆王府满门,可他作为淮河郡的太子爷,自幼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人提剑架在脖子上过?他的心理素质并不差,但此时却还是被吓得肝胆俱裂,双腿都不受控制的软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周星昀强行按下心中的恐慌,颤颤的说道:“你可知道本公子是什么身份,竟敢将剑架在本公子的脖子上,真的不怕死吗?”

    “我当然知道周大公子你什么身份,不然我怎么会过来找你。”白无言笑道:“至于怕不怕死,如今是我的长剑架在你的脖子上,到底是谁不怕死呢?”

    “淮河周家的长公子,竟然敢谋杀昭家皇室的大皇子,端的好大的胆子!”白无言怒声呵斥道:“周星昀,你真的不怕死吗?”

    一股天玑境界强者的威压从白无言的体内散发开来,一声怒斥又将周星昀吓得思绪混乱,听到谋杀昭家皇室大皇子这句话的时候,周星昀彻底崩溃了。

    父亲不是说这件事万无一失不会传出去吗?怎么这么快就被人知道了?要知道,谋杀当朝皇子这种罪名,即便是将周家满族屠杀殆尽,都丝毫不为过,如今被人直接道破,他心中哪能不慌乱?

    “不,不是我干的!”他下意识的狡辩道:“都是二殿下的意思,我父亲动的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他一下啊!我还这么年轻,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你说吧,你想要什么,除了我这条命,我什么都给你!”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跪在了地上开始苦苦哀求,面对天玑境界强者的巨大威压,他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完全提不起任何反抗的想法。

第二十二章 昭天命可敢一战

    白无言看着跪在地上苦苦求饶的周星昀周大公子,瞬间感觉有些无语,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她本来都已经做好将其带走并且言行逼供的准备了,哪里会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简单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听说淮河郡的那个周禹还打算将来把整个周家交在这个家伙的手里,白无言想到这里,便感觉周禹有些可怜。

    她哪里知道,自己是实实在在的愿望周星昀了,天玑境界的威亚对于一个不通修行的普通人来说,到底有多么可怕?别说是周星昀了,怕是换做周禹大人亲自过来,都不一定能够做到在她的威压之下真正的守口如瓶。

    “我不要你的命,也不图你什么东西,只需要你跟我去个地方。”既然直接招了,那便省了很多的麻烦,自己又何乐而不呢?所以白无言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你吃好的喝好的,而且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周星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急忙应道:“我去,我去。”

    “好。”白无言说了声好,便从腰间掏出一个锦囊,然后从中对着画舫上的众人洒出了一片粉末,众人纷纷昏厥了过去。

    这种粉末有色无味,名为幻梦粉,吸入粉末者都会陷入短时间的昏迷,醒来之后对于昏迷之前一段时间里所见到的事情,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白无言作为秦国当年的刺客之王,做事自然谨慎,她不想在事情结束之前出任何的纰漏,却也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将画舫之上的所有人都杀干净,她虽然做事冷血,但毕竟也是个女人,而且自幼饱受漂泊之苦,对于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还是有一些怜悯之心的。

    嗖的一生轻响,昏迷过去的周星昀周大公子和白无言全都消失在了画舫之中,瞬间来到了阴暗处的那艘小船上,然后小船缓缓前行,消失在了清溪河的尽头。

    夏夜的风还在不停的吹,画舫仍在悠悠的游,清溪河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盲眼老太太的二胡曲在风中悠扬婉转,不知还能不能遇到一个像陈临辞一样的好心人,施舍她一点维持生活的饭钱。

    ......

    ......

    还是那句老话,国不可一日无君,前一日的朝会没有商议出什么结果,那么第二日自然还要再次召开。

    老王爷昭熙卿坐在大殿前方的一座木椅上,眼圈有些发黑,很明显昨天晚上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也是,最近这些天,昭家皇室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皇兄驾崩,又是皇侄被杀,如今两个侄子又在为了皇位而明争暗斗,换做是谁,也会心力交瘁。

    满朝文武百官到齐之后,老王爷殿下叹了一口气,问道:“应天府尹曹家豪曹大人可在?”

    同样挂着黑眼圈的应天府尹曹家豪曹大人立马便站出列来,拱手行礼道:“下官在。”

    “大殿下的案子,

    查的进展如何了。”老王爷有些疲惫的问道。

    “回王爷的话。”曹家豪曹大人缓缓说道:“庆王府共家丁八人,丫鬟三十二人,加上一个留府管家,一共是四十一人,尽数被杀,然后绑上石头抛尸在了庆王府内的九龙湖之中,昨日经过一夜的打捞,下官已经派人将尸体尽数打捞了上来,据仵作所言,众人受的都是刀伤,且伤口没有任何星元力量的痕迹,可以判断行凶者并非是修行者,至于大殿下......大殿下受的是剑伤,凶手一剑刺破了他的心脏,大殿下甚至连一丝反抗的迹象都还没有,便被杀死在了自己府中。”

    “分析的很有道理。”老王爷昭熙卿淡淡说道:“但是本王问你的问题是你有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比如行凶者的身份和所使用的的剑法刀法来历,你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用呢?”

    曹家豪曹大人有些无语,若不是此处乃是金銮大典,面前的这人是老王爷殿下,怕是他自己都已经要当场崩溃了,在才短短不过半年的时间,应天城就先后发生了梨花巷惨案、白虎门命案与清溪河案件以及如今大皇子被谋杀的天字第一号案件,当初杨修道大师还在世的时候到还好,梨花巷的惨案便与他没有扯上任何的关系,可是自从白虎门命案之中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之后,便没有人这么好心在头上替他顶事了。

    他是真的很烦,甚至都想辞官去个富庶的小城当个安逸的县令了,虽然职权小了些,但胜在舒心啊,哪里像现在这般,虽然高高在上贵为应天府尹,可是却每天过得提心吊胆忧心忡忡,一点都不快乐,像是大皇子殿下这种级别的案子,想要一夜之间便有实质上的进展,怕是古时的那位号位天下第一提刑官的宋慈再生也做不到吧!

    “回王爷的话,再给下官一些时间,下官定然能查出个头绪。”虽然心中十分不爽,但是再给曹家豪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将这种不爽表现在自己的脸上 ,所以不管怎样都还是说了些好听的话准备应付过去。

    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淮河郡六族的代表人物周禹周大人站了出来,对着老王爷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曹家豪曹大人,淡淡说道:“曹大人,国不可一日无君,老王爷殿下能给你一点时间,文武百官能给你一些时间,可是整个大楚国必须正常走下去啊,这个国家怎么给你时间?”

    曹家豪心中怒火升腾,心道若是老王爷殿下说这些话也就算了,你周禹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大殿之上为难本官?于是他没有好气的说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周大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案,那我这个应天府尹,让与你做也无妨!”

    “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周禹大人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种案子还轮不到下官插手,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苍生为了楚国有些着急而已。”

    “周大人的着急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椅子上的老王爷

    昭熙卿说道:“先帝驾崩,楚国总要有新君继位,一切的政事和国务才能够正常的运行下去,这件事本王也很是着急,只是先帝没有留下遗诏,如今二殿下与三殿下之间又不能达成一个共和,诸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下官认为,二殿下乃是嫡系长子,按照古训,当为国之储君,更何况如今又证实三殿下乃是青丘皇族之后,我楚国皇帝怎能有妖族血脉,所以下官提议,由二皇子殿下继承大统。”镇海郡的郡守大人站出队伍,沉声说道。

    “老夫认为不妥!”一向不怎么多话的礼部尚书柳老爷子站了出来,缓缓说道:“众人皆知,先帝爷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三殿下,最想培养的接班人,也是三殿下,既然先帝爷都没有在意三殿下妖族的血脉,那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在意这些,老夫坚决站在先帝爷的意愿这边。”

    “柳老大人!”就在这个时候,作为事情的主角之一,二皇子殿下昭天元竟然站了出来,他看向文武百官,又看向椅子上的皇叔,冷冷说道:“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父皇在世的时候,对昭天命百般呵护,无非就是因为他是昭家皇室百年不出的修行天才,而且享誉大楚,名气在这片土地上比天元要高上无数倍,那今日在这金銮殿上,我昭天元便向昭天命提出战斗,若是我输在了昭天命的手里,那这方皇位,便拱手想让,若是我赢了,希望各位也能同样对待,无论是支持我的还是支持昭天命的,都不要有任何的意见。”

    他看向椅子上的昭熙卿,喃喃问道:“皇叔,您觉得怎样?”

    老王爷昭熙卿像是在看着一个傻子一样看着昭天元,缓缓说道:“只要天命同意,那本王便没有什么意见。”

    昭天元又将目光投向昭天命,沉声问道:“昭天命,你可敢迎战?”

    昭天命,你可敢迎战?

    当昭天元底气十足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只是老王爷昭熙卿,就连在场的文武百官包括大将军在内,都以为他疯了。

    昭天命是何等人物?开阳上境的少年天才,大楚国鼎鼎有名的小王爷,你二皇子就算再如何厉害,难不成还能打得过三殿下不成?

    昭天命笑了笑,面对这种要求,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好。”

    虽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还是答应了。

    他是大楚国的第一少年天才,就算昭天元年长他几岁,而且同样无比出色,他也有绝对的信心将对方击败。

    昭天元也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昭天命的实力和境界,但他丝毫不怂对方。

    隐居府中读书数年,他当然不是疯子。

    世人皆知昭天命乃是大楚国难得一见的少年天才,却不知他昭天元,也是当世一流。

    沉寂多年,终于到了这一天。

    他要证明自己,就踩着昭天命的双肩。

第二十三章 以我手中剑,刺你昭天元

    一向低调不显山露水的二皇子殿下,竟然在金銮殿上扬言要挑战天纵奇才的三殿下昭天命?这个消息很快便通过多嘴的值班小太监之口传遍了整个大楚国的皇宫,不过片刻,便闹得所有宫女和太监们都知道了。

    所有人都在惊讶于二皇子殿下是不是想当皇帝想疯了,没有人看好他能够在这场战斗之中胜出,毕竟三殿下的修行天赋那么高,而且早就已经享誉整个大楚国,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二皇子也曾踏上过修行路的消息。

    以老王爷昭熙卿为首,大将军和王树林老公公紧随其后,所有的文武百官以及宫女太监们全都来到了皇宫内的一处宽阔的广场上,既然两位皇子殿下都已经提出了战斗的倾向,那自然没有人会不尊重他们的意见,只是这毕竟是昭家皇室的家务事,又不可能到元嘉城武斗大会的擂台上去决一死战,所以选在皇宫之中,便是最方便也是最稳妥的一种做法。

    在王树林老公公的示意下,小太监们早就已经搬来了数百张凳子,供百官坐下,老王爷昭熙卿和大将军二人自然是坐在最前方,后面是王树林老公公、内阁大臣以及六部尚书,各级官员依次而坐,那些个小太监和宫女们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全都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如果此时从皇宫的上方往下望去,定然也是黑压压一番气派的场景,这里汇聚了大楚国权力中枢的所有高层官员,若是有几个天枢境界的大修行者想对楚国不利,只要此时闯进皇宫杀掉这些人,怕是整个楚国都要乱上不止十年。

    当然,这只是假设。若是真有修行者敢丧心病狂这么做,怕是神将军他老人家也要发怒了。

    在老王爷昭熙卿和大将军丁立翊的身前,摆着一张长桌,桌面被红绸盖住,上面摆着两壶上好的宫廷御酒和酒具,二皇子昭天元和三皇子昭天命,此时正站在桌前对峙而立。

    老王爷昭熙卿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又何尝想看到这副场景,自己的那位皇兄如今这才驾崩几天,大皇子便惨死在了自己的王府之中,如今二皇子与三皇子又势同水火,这种事情若是换做平常百姓家,早就已经被传为丑闻了,即便是放在昭家皇室,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

    老王爷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两位皇侄,然后看向二皇子昭天元,语重心长的说道:“天元天命,本来有些话,我这个做叔叔的不该讲,只是天命的实力,整个大楚国都看在眼里,天元你想在修行实力上挑战天命,与飞蛾扑火螳臂当车又有什么差别呢?现在战斗还没有开始,天元你若是反悔了,皇叔我便做主再给你一个机会。”

    昭天命没有说什么,昭天元的脸色可有些不好看了,他看着桌前端坐着的这位老皇叔,从他的脸上仿佛隐约间又看到了自己的父皇昭熙玄的影子,这让他的心情更加有些复杂,沉声对老王爷说道:“皇叔,整个楚国都知道昭天命天纵奇才,今天想必在场的诸位都认为我昭天元打不过他,可是你

    们扪心自问,你们又对我了解多少呢?”

    老王爷昭熙卿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虽然他是先帝爷昭熙玄的亲弟弟,可是对于自己的这几个侄子,却确实是不怎么了解,尤其是二皇子殿下昭天元,隐居王府之中多年,很少在朝廷上出现,他就更加不了解了。

    “老王爷,既然二殿下执意要战上一场,那便成全他吧。”大将军丁立翊沉声说道。

    老王爷昭熙卿又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苍天,没有再说什么。

    皇兄啊,若是你在天有灵,看到这副场景,又该作何感想呢?他的心中如是想道。

    大将军丁立翊将桌上的清酒倒了两碗,说道:“老夫在边关戍守的时候,每次与外族作战,都会办一场誓师大会,将酒水给作战的将士们倒满饮下,然后出征。今日两位殿下一战,如果不出意外,可以说是便决定了整个大楚国的未来,所以且将桌上的御酒饮下,放手一搏吧。”

    “谢大将军赐酒。”昭天元与昭天命异口同声的应道,然后端起桌上的紫砂碗将碗中的御酒一饮而尽。

    喝完酒,那便是要开始战斗了,整个皇宫之内都陷入了一片安静的氛围之中,今日的这场战斗,是二皇子殿下人生之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也是三皇子昭天命为数不多的战斗之一。

    世人皆传言三皇子昭天命天纵奇才,可是这个天纵奇才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强大,大家其实心中一直都没有结论,因为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战斗,就连一直将昭天命视作追赶目标的陈临辞,在应天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都没有能够有幸见到他亲自出手。

    “且慢!”就在两人转过身去准备开始战斗的那一刻,老王爷昭熙卿突然将他们叫住,看了看他们稚嫩的面容,老王爷喃喃说道:“打归打,你们终归还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记得点到即止,不要酿成什么悲剧。”

    昭天命重重的点了点头 ,昭天元则是面无表情。

    两人走到了宫中广场的中央。

    昭天命从腰中拔出了自己的剑。

    昭天元从腰中拔出了自己的刀。

    “我知道你知道我想让你死,所以,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希望你也是。”昭天元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对着昭天命沉声说道。

    “没想到你也是一个修行者,这么多年低调成这个模样,也是辛苦你了。”昭天命笑了笑,说道:“今日,我便替大哥报仇雪恨。”

    “少废话,开始吧!”昭天元冷声说道,然后立马便举起自己的长刀,朝着昭天命劈砍了过去。

    大刀朝着昭天命劈去,在空气之中劈出一道嗖嗖的声响,一团火光从大刀的刀身隐隐浮现,一直以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二皇子殿下,竟然真的是一位火系秘法的修行者!

    有道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火光出现在刀身周围的时候,大将军的眼中便绽放出了一丝光芒,他能够感觉得到

    ,二皇子殿下的这一刀,已经隐隐然有了开阳上境大圆满的味道!

    没错,一直以来低调无比的二皇子,竟然也是一位开阳上境大圆满实力的天才少年!

    一代之中,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位这种世间罕有的少年天才,上天何其眷顾昭家皇室,对已经死去的大皇子昭天意又是何其的不公?

    大刀劈开,最能直接感受到刀身威力的,自然便是二皇子进攻的目标昭天命,此时的昭天命心中也十分的震惊,他曾经想过二皇子有可能也是一位强者,但是任他如何想都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这位二哥,竟然在修行的天赋上丝毫不差自己多少!

    但是单凭开阳上境大圆满的实力,想要杀死昭天命,明显还是有些不够格啊!

    望着直刺过来的刀刃,昭天命面不改色,横起长剑便将二皇子的大刀给挡了下来。

    一招被挡,也在意料之中,所以二皇子并不气馁,便将手中长刀改变攻势,二皇子殿下一跃而起,从上到下朝着昭天命砍了过去!

    若是这一招实打实的砍在昭天命的头上,怕是就算是神将军亲自出手,都救不了这个家伙的命。

    老王爷昭熙卿看的心惊胆战,生怕自己的这两个侄子打出什么问题来。

    大将军倒是气定神闲,将宫廷御酒倒进紫砂碗,递给身边的昭熙卿,笑道:“老殿下饮酒。”

    老王爷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情饮酒,便婉拒了大将军,大将军笑了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开心的情绪,便将自己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了。

    他带着昭天命去过莽苍山,看到过昭天命杀敌时候的样子,知道就算二皇子如今已经达到了开阳上境大圆满的地步,也断然不可能会是昭天命的对手。

    果然,昭天命依旧面不改色,长剑又一横,再次挡住了昭天元的攻势。

    “没有想到,你隐居王府这么多年,一身实力竟然也达到了这种地步,看来父皇说的没错。”昭天命感受着虎口传过来的酥麻之意,由衷的感慨道。

    “父皇说过什么?”二皇子殿下冷声说道,他对已经驾崩的父皇曾经说过自己的话,还是十分的在意的。

    “父皇说,你是一个治国安邦的好苗子,就算放到以往的任何一个时代,都将成就一番伟业,成为一个名垂千古的大帝,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你太不幸了。”昭天命笑了笑,说道:“你最不幸的,便是在这个时代,遇到了我昭天命!”

    话音刚落,还没等二皇子反应过来,昭天命便提起手中的长剑,嗖嗖嗖的在空中挥舞出无数道剑光虚影,眨眼间便将长剑夹在了二皇子殿下的肩上。

    “我的好二哥,单凭开阳上境大圆满的境界,就想置我于死地,你想的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他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昭天元,缓缓地说道。

第二十四章 不是我死,自然便是他亡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一共也不过只用了片刻时间,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功法,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大动作,看上去十分简单,二皇子殿下昭天元便败在了三皇子殿下昭天命的手中。

    但是这一切却没有这么简单。

    没有人想到,一向低调不为世人所知的二皇子殿下昭天元,竟然也是一位修行者,而且竟然天赋如此卓然,达到了与三殿下同等的开阳上境大圆满实力!

    开阳上境大圆满,这七个字简简单单,但却代表着,昭天元的实力,已经超越了大楚宫家的嫡长子宫离寒。超越了清虚学院的申皓元,甚至就连遁世山上王晨真人的关门弟子潘跃,在他的这个年纪也不过如此。

    怪不得昭天元敢放言与昭天命一战,怪不得他敢隐居王府这么多年不问朝廷中事,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这么骄傲而且这么有资格骄傲的人。

    只可惜,他遇到了同样天纵奇才而且好像还要略胜一筹的昭天命。

    就像是在遥远的战国年代,绝艳惊才的庞涓遇到了他的师弟孙膑。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就像昭熙玄生前在摘星楼上所说的那样,以昭天元的能力,无论放在以往的哪个朝代,都有可能成为一代雄主,只可惜他生在了这个时候,一山之中,终归难容二虎。

    作为昭家皇室最为璀璨耀眼的两颗双子星,他的光芒终归还是不如昭天命更加闪亮。

    感受着肩上长剑的剑身传出的冷冷寒意,昭天元笑了笑。

    笑容之中,有不甘,有释然,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痛苦。

    他已经这么优秀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如昭天命那个野种?

    人生最苦处,不是生离与死别,而是当你付出了所有努力,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却发现还是求不得。

    此时的昭天元便是这么的痛苦。

    他看着昭天命的双眼,喃喃说道:“你还不杀我,是在等什么?”

    昭天命笑了笑,平静地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要杀你。”昭天元沉声说道:“我杀你你杀我,这需要什么理由吗?”

    “不不不。”昭天命将长剑从昭天元的肩上放了下来,淡淡笑道:“父皇刚刚驾崩,你有那么狠的心杀掉大哥,我却没有那么狠的心杀掉你。”

    “再说了,我杀你干什么呢?”昭天命将长剑插回剑鞘,说道:“让二哥你亲眼看着我登上皇位,看着我建功立业,看着我在修行路上将你甩的越来越远,不是更让人身心愉悦吗?杀了你我还要背负弑兄的罪名,我不知道你杀掉大哥之后,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反正我会。”

    说罢,他没有再理会场上的昭天元,转身便朝着大将军与老王爷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场战斗,他已经毫无疑问的获取了胜利。

    他有些得意,但却忘了当年国师大人曾经教给他的一个道理。

    永远不要将后背交给自己的敌人。

    昭天元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抓住了这个机会,将大刀再次举了起来。

    如果这一刀成功的落下,就算昭天命再怎么厉害,也断然难

    逃一死。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因为胡海洋院长突然出现在了场上。

    区区开阳境界大圆满的昭天元,又如何能够绕过天枢境界的胡院长将大刀落在昭天命的背上?

    那把大刀在半空之中便断成了数截凌乱的散落在了地上。

    大将军与老王爷,以及文武百官们看到胡院长的身影,全都站了起来。

    对于大楚国如今唯一的一个天枢境强者,他们必须以一种面见皇帝的礼仪面见胡院长。

    胡院长冷冷的看了昭天元一眼,沉声说道:“陛下若知殿下你如此丧心病狂,不知在天之灵会作何感想。”

    昭天元顶着胡院长天枢境界的威压,颤颤说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不是我死,自然便是他亡,这与丧心病狂何干?”

    胡院长不齿说道:“杀了昭天意,还要再杀昭天命,你真要将两个手足兄弟全部送入星海才甘心不成?”

    “昭天意?大哥被谋杀的事情,与我何干?”昭天元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愈发的平静,他盯着胡院长的眼睛,像是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压力一般,喃喃说道:“我一向尊重院长您,可这并不代表能够容忍您颠倒黑白捏造事实辱我名声!”

    “有没有辱你名声,不是我说的算,自然也不是你说的算的!”胡院长冷哼一声,转身便紧随昭天命身后来到了大将军与老王爷昭熙卿的身边。

    “谢胡院长搭救之恩。”昭天命的脸色有些发白,打败昭天元,也消耗了他不少的星元之力,而且刚刚背后的那一刀,的确让他到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三殿下多礼了。”胡院长缓缓说道。

    老王爷昭熙卿抬手行礼,沉声问道:“院长,你刚刚说天意的命,是天元杀的,可有什么证据。”

    “老王爷您莫急,证据马上就到。”胡院长笑了笑说道。

    胡海洋院长的话音刚落,白无言便带着脸色苍白的周星昀周大公子从宫门外走了进来。

    百官中央,看到自己儿子的模样,周禹大人瞬间面色发青,一股股的冷汗顺着双鬓直流了下来。

    怪不得昨天下朝回去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周星昀的影子!周禹只以为他早早的睡了或者是出去饮酒了,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哪里会想到他竟然会落在星夜学院的手中!

    将惊慌失措的周星昀一把扔在老王爷和大将军面前的桌子外,白无言站到了胡院长的身后,没有多说什么话。

    胡院长不屑的看了看地上的周星昀,看向在场的文武百官,问道:“在座的诸位大人,可有人识得此人是谁?”

    “这不是淮河郡周家的星昀公子吗?”淮河六族家大势大,周星昀又经常随着父亲周禹大人一起出面做事,所以很快便有官员认出来了他的身份。

    “还真是啊。”

    “周家的大公子怎么会被胡院长抓到这里来,还这么的落魄。”

    “该不会是谋害大殿下的人就是他吧?”

    “......”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不知是谁提出了这个假设,人群之中顿时便炸开了锅,这些个掌握了整个楚国权力中枢的人物,其实骨子里与市井中那些个爱凑热闹的市侩之民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作为事情的主人公,周星昀的父亲,周禹周大人此时可没有心情与他们聊些什么。

    他端坐在人群中央,像是一个被雷劈中的木鸡,脸色变幻不定,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言行。

    胡海洋院长笑了笑,说道::“没错,他就是淮河郡第一大家族周家的大少爷,周星昀。”

    “院长的意思是,大殿下的死,是淮河周家所为?”大将军沉声问道。

    “昨天晚上,周大公子已经把什么都给招了。”胡院长说道。

    周星昀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什么都没敢说。

    沉默,便是默认了。

    老王爷昭熙卿长叹了一口气,捋了捋胡须说道:“这淮河周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族而已,哪里来的胆子敢谋杀天意,这背后一定有什么蹊跷!“

    胡院长笑道:“这个事情,您就要问问二殿下了。”

    老王爷看向不远处脸色有些难看的昭天元,心中其实已经有了数,但有数归有数,有些问题还是要问的。

    “天元,你与这淮河周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淡淡的问道。

    “皇叔,我与周家没有任何的关系,甚至也只是听说过周禹大人的名字而已,并没有任何的交集。”昭天元强作镇定,缓缓说道。

    “没有交集?”听到二皇子的话,最先说话的却不是胡院长也不是老王爷和大将军,而是瘫在地上的周星昀,他正惊慌时突然听到二皇子的这句话,瞬间便觉得二皇子这是打算丢车保帅了,他哪里受得了这个,心想不网破便要鱼死,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便站起身来,望着二皇子悲愤的说道:“我周家为了二殿下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现在想脱身事外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昀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听到这句话,周禹大人终于站不住了,周星昀的这句话,无疑是将整个周家都搭了进去,还顺带了一个二皇子,他的心中已经如同死灰,想不通平日里表现还不错的儿子今日怎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他走出百官人群,来到老王爷身前重重的跪倒在地,喃喃地说道:“老殿下明鉴,周禹教子不严,星昀今日不知道得了什么疯病,竟然说出来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我淮河周家与二皇子之间,绝对没有任何的关系!大皇子殿下被谋杀的事情,也绝对与我周家无关啊!”

    “没有关系?”胡院长斥问道:“那我问你,事发当日,你在何处,与何人在一起,可有证据?”

    “回院长的话,当天下午,参加完先帝的国葬大典,我便回了府中,再也没有出去。”周禹大人缓缓说道。                                 “哦?”胡院长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他看着周禹大人,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周大人与大殿下的案子无关,又怎么知道大殿下是下午被谋杀的?”

第二十五章 尘埃落定,景明新皇

    既然周大人你与大皇子殿下被谋杀的案子没有任何的关系,那是从何得知大殿下是死在下午的时候的呢?

    胡院长的一句话直接切中了要害,问得周禹大人一愣,然后方才沉声说道:“周禹是猜的。”

    “一猜便直接猜中了,我看周禹大人你也不用屈居淮河郡做一个小小的家主了,刚好国师大人的魂归星海之后,位子还空着一直没有人能够继承,要不你来做?”胡院长嗤笑道,然后看向老王爷和大将军,说道:“不知道老殿下和大将军是怎么想的,反正老夫是不信。”

    老王爷气的脸色通红,指着周禹大人骂道:“大胆周禹,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先帝爷在位的时候,待你们淮河六族何其宽厚仁慈,如今你们竟然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真是畜生都不如啊!”

    周禹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哀求道:“老王爷殿下明鉴,周禹一番赤胆忠心天地可鉴,绝对没有做下这等事情啊!”

    “还敢狡辩!”老王爷指了指瘫在地上的周星昀,怒斥道:“你的好儿子已经把什么都招待了,你在这狡辩有用吗?”

    “逆子愚钝,神智出了问题,不足为信啊!”周禹伏地说道。

    “愚钝?”胡院长身后的白无言淡淡笑道:“愚钝还知道流连清溪河,还懂欣赏细腰舞,周大公子不简单啊!”

    “大胆奴才,你是何人,这里也轮得到你说话吗?”周禹大人被戳中了心头之痛,抬头看向胡院长身后的白无言,怒斥道,他亲眼看着这个家伙将自己的儿子押了过来扔在地上,自然对她的痛恨深入骨髓。

    胡院长气极反笑,说道:“这是我星夜学院的白教习,周大人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直接跟老夫讲便是。”

    周禹大人冷汗直流,伏地不敢再多言。

    事已至此,哪里还用多说什么,是个明眼人便能看得出来大皇子被谋杀的事情与周家绝对逃脱不了干系了,老王爷昭熙卿不想再跟他们废话,直接便派人将周禹与周星昀打入了天牢之中。

    看着周禹以及周星昀被人拖走的失魂落魄的背影,二皇子殿下的脸色苍白,眼里已经萌发了死志。

    吩咐小太监给胡院长以及白教习和昭天命准备了木椅,老王爷昭熙卿坐了下来,沉默了良久,这次他没有叹息也没有捋须,他看着不远处的二皇子殿下,默然问道:“天元,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昭天元自知事情已经败露,单凭谋杀昭天意的事情,便足以让他永远抬不起头来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反倒索性更加淡定了,他看着不远处坐在木椅上的老皇叔,淡淡笑道:“皇叔你问我为什么,那我倒想问问您,当年我父皇杀害昭熙成和其他几位皇叔的时候,您怎么不站出来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老王爷被问得哑口无言,当年青龙门的血案,他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至今仍然觉得历历在目的,那些个皇兄皇弟们在城门外被国师大人一个个诛杀,鲜血染红了地面,触目惊心,若非他是昭熙玄一母同胞的弟弟,怕是也难以获

    得如今的这般地位。

    自己当时怎么没有站出来指责一下皇兄呢?为什么没有阻拦皇兄呢?

    当然是不敢了。

    若是拦住了昭熙玄,让昭熙成继位称帝,那昭熙玄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而自己作为昭熙玄的胞弟,又怎么可能得到什么好的结局?阻拦都不敢阻拦,更别说指责了,由于诸位兄弟当初的叛变,昭熙玄即位之后,便对身边的这些个还没有参加叛乱的昭家皇室的兄弟们充满了戒备之心,自己去指责他,那不是往刀刃上撞吗?

    这些原因,老王爷当然不会说出来,他沉声说道:“正是因为当年青龙门喋血,所以你父皇才一直担心这种惨事在你们兄弟三人的身上重现,却没有想到他如今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的做出了这种事情。”

    “怕?”昭天元不屑的说道:“皇爷爷在世的时候,就不怕你们这一代的兄弟相残吗?他当然怕,可是生在天家,谁不想去争一下那方至高无上的权力,昭天意他没有那个能力还跑出来碍眼,那自然便要将他除掉,我相信换做父皇处在我的位置,也会这么做的。”

    “你从来都不懂你的父亲。”胡院长淡淡地说道:“当年青龙门之战,若不是昭熙成与诸位皇子顽固不化,非要置先帝与死地,他根本不可能狠得下心来杀死他们,天玺纪元的四十六年,你可曾见过先帝爷苛政待民过?他临走之前,还找老夫在摘星楼上谈过话,想要让老夫扶持着你们兄弟三人,不想任何一个皇子出事情,你这等丧心病狂之辈,有什么资格与你的父皇相提并论?”

    “他都已经死了,当然是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咯。”昭天元不屑说道:“胡院长你虽然贵为天枢强者,可是天子权术你又懂得什么?你们自以为懂得父皇的心,可是你们真的懂得吗?”

    “你们懂个屁!”他继续说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而已,你们真当他昭天命当了皇帝能放过我和昭天意?与其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那为何不拼一次,成了则万世为尊,败了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

    “够了!”老王爷昭熙卿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昭天元,你已经疯了!”

    “疯了?”昭天元不屑的哈哈一笑,说道:“疯的是你们这些家伙,不,你应该没有疯,你这老家伙能在父皇手底下这么多年活的高枕无忧,肯定聪明着呢,你我都是不受待见的皇子,又何必自相残杀呢?”

    “把他带下去吧。”大将军淡淡的说道,他实在不想看到昭天元此时疯狂的模样了。

    “不用了。”昭天元突然镇静下来,他看了看胡院长,又看了看老王爷,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大将军身上,他不屑说道:“我昭天元,乃是天玺皇帝的嫡长子,还轮不到这些小角色押我受辱,事已至此,本王也知道下场如何,就不劳烦你们费心了。”

    说罢,他提起手中的大刀,十分干脆利落的捅入了自己的心脏。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很快便倒在了地上。

    临死之前,他一直望着的,都是昭天命所在的方向。

    虽说是成王败寇,可是败了之后,谁又能做到真正的甘心呢?

    昭天意,这条命就当还给你的吧,我来陪你了。

    临死之前,他在心中如是想到。

    他的刀很快,从话音落下到捅入心脏,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可是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在场的众人之间,至少胡院长大将军和王树林老公公都是有能力阻止他的。

    可是没有一个人选择动手。

    昭天元自戕,这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不然就算交给朝廷,光凭谋杀大皇子一案,也足以将他推出午门了。

    昭天命也长舒了一口气,他一直没有杀死昭天元,不是不想杀他,只是他也不想背上弑兄的罪名,如今昭天元自戕,倒也省了他不少的事情。

    ......

    ......

    昭天意死在了昭天元的手里,昭天元死在了自己的刀下,天玺皇帝昭熙玄弥留之际,最怕的便是自己的这三个宝贝儿子出问题,为他们铺了无数的后路,如今他膝下的三个儿子,却在自己驾崩之后没几天便死了两个,不知他在另一个世界看到这副场景,又该作何感想。

    逝者已矣,他作何感想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大楚国不可一日无君,昨日里二龙相争没有结果,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昭天命,那么新君的人选便毋庸置疑了。

    昭天命的登基大典,办在了皇帝陛下国丧后的第九日,大楚国的国号从洪熙改成了天玺,如今正式的进入了景明纪元。

    景明皇帝昭天命即位后,追谥先帝昭熙玄为圣祖宣皇帝,封安琪贵妃为皇太后,又提拔了一大批自己往日里的亲信,当然,他始终都没有忘了陈临辞临走之前的嘱托,还专门封了程子豪为六扇门总捕头,直属曹家豪曹大人麾下。

    六扇门的总捕头,那便是这大楚国最厉害的捕头了,程子豪得偿所愿光宗耀祖,庆功宴上也没忘了抱着靳子晖痛苦怀念离开楚国的陈临辞。

    至于长乐帮,也是因为陈临辞的那一层关系,被朝廷诏安,成为了皇室控制应天城黑界的杀手锏,靳子晖更是被封了一个三品的闲职,成为了大楚国的正统挂牌官员。

    其实说句实在话,程子豪与靳子晖都应该感谢已经死去的昭天元,若不是昭天元杀了昭天意,怕是程子豪也会被陷进去,程子豪陷进去,靳子晖便无法坐视不管,最后一定会惹来祸灾。

    白无言教习离开了星夜学院,进入了内阁,成为了内阁大臣辅助新皇处理政务。国师大人的职位仍然空着,景明帝在朝会上说,为了纪念杨修道大师,他打算今后再也不封新的国师,就让这个位置伴随着杨修道大师一起去往另一个世界吧。

    新皇继位,大赦天下,但有人受封赏,自然也就有人受罚,周禹与周星昀被拖出午门外斩了头,淮河六族全部被变为庶人,并且任命了礼部尚书柳大人的长公子为新的淮河郡守,皇后娘娘被罢黜丢进了冷宫,往日里暗潮涌动的应天城,如今终于是安稳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陈临辞的一场梦

    大楚国的朝局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天玺时代正式落下帷幕,景明皇帝即位后的第三天,越国的使臣便来到了应天城。

    听到昭天命即位的消息,永正小皇帝立马便修书派遣修行者日夜兼程赶了过来,一是恭祝新皇即位,二便是希望莽苍山的往事能够一笔勾销,两国能够同修于好。

    朝堂之上,除了新晋的内阁大臣白无言沉默不语之外,其余的大臣们全都表示了自己的愤慨,纷纷表示必须马踏越疆,为大楚国死去的儿郎们报仇雪恨,更有甚者直接便要冲上去与越过来使动手,最后被景明皇帝给拦了下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昭天命接受了白无衣送来企图修复两国关系的国书,顺便在金銮殿里为越国使臣大摆宴席,然后亲自将使臣送出了皇宫。

    第二日朝会上群雄愤慨,柳老大人更是气的脸色通红,拄着拐杖出列,说道:“陛下,本来您刚登基,有些话老臣不该讲,只是这越国实在可恨,往些年与我大楚兄弟邻邦,却与西晋狼狈为奸,害死了我们这么多的大楚儿郎,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陛下您不想着如何报仇,反而接受了那越国永正小皇帝的国书,难道我那么多楚国儿郎的性命,就这么白白牺牲了吗?”

    大殿中央,端坐在龙椅上的景明皇帝昭天命微微一笑,看了看殿上沉默不语的白无言,又看了看义愤填膺的柳老大人,淡淡说道:“莽苍山一战,朕与大将军同往,那些葬身山中的儿郎们,都是一个个死在朕的身边的,朕又如何能忘?即位之前,便每每夜里梦中,梦到铁马金戈,梦到莽苍血战,未尝有一刻不欲报仇雪恨,只是......”

    他顿了顿,方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只是老大人,报仇不是挂在嘴上的,而是记在心中付诸于行动的,我们要报仇,便一定要告诉他白无衣说我们要报仇吗?先利用款待来使麻痹白无衣的神经,让他疏于防范,然后再搞个突袭战争不好吗?”

    柳老大人闻言,急忙跪倒在地,喃喃说道:“陛下英明,老臣愚钝,竟然妄自揣测圣意,老臣有罪。”

    “哎,老大人快快起身。”景明皇帝昭天命笑道:“老大人一心为国,何罪之有?”

    柳老大人起身,眼中却满是兴奋之意,新皇刚刚即位,便有如此胆略心智,大楚国何愁不兴?

    ......

    ......

    越国的使臣,在离开应天城之后,便立马快马加鞭回去复命,他不知道,在他的归途之上,有一个叫做钟阳的郡府,在钟阳郡外的不远处,有一个叫做永正山的地方,而在永正山上,则有几个从莽苍山前线战场上逃出来的几个兵卒,正在这里落草为寇。

    钟阳郡府衙里的捕快们,在这大半年里,已经发动了无数次剿匪战争,只可惜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山上的大档头,那个姓赵的家伙不知道在哪里学的一身本事,竟然一直以来将官府耍的团团转,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时节已经到

    了夏日,距离当初与展慕宏约定的时间,已经没有多久了,今天的永正山山头之上,几个当家的开了一个小会。

    半年过去,赵国腾脸上的胡须已经蓄了起来,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成熟了许多,再也没有当初山村兵卒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饱经世事的沧桑。

    小唐与二柱子以及老熊也是如此,兄弟几人,经历了如此大变,都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对这个国家充满了热爱的少年了。

    “与宏哥儿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今天叫兄弟几个过来开会,主要便是想讨论一下,我们何时开始动身前往莽苍山。”赵国腾饮了几口烈酒,率先开口说道。

    展慕宏不在,他便是这支队伍里绝对的核心,无论是从学识还是从无力,所有人都对他心悦诚服。

    “以俺老熊的意思,恨不得现在立马便能动身,这么久没有见过宏哥儿,老熊我早已想死他了!”性情直爽的老熊立马应声说道。

    “老熊你先别激动。”唐厚宁笑道:“腾哥儿问得是该怎么去,而不是什么时候去,你这个脑子就是听话不听音,不好使!”

    “小唐,你说事就说事,人身攻击我可不容你哈。”老熊一拍桌子,佯怒道。

    “好了好了,谈事情呢你俩也闹。”二柱子沉声说道。

    “无妨。”早就已经习惯了小唐和老熊之间的互怼,赵国腾倒也不在意,他淡淡地说道:“如今我们在这永正小山上也有了自己的一番基业,手底下的这些人,要不要带着一起去?”

    “腾哥儿,我觉得不妥。”唐厚宁沉声说道:“一来我们如果去这么多人,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盯上,若是府衙那些人趁此机会突袭,失去了永正山的依靠,我们很容易折损惨重,而且若是所有人都去了莽苍山,那永正山岂不是成了一座空山?你我兄弟的老巢都被人端了,哪里还有脸去见宏哥儿?”

    “有一说一,小唐这小王八蛋虽然做人不行,但是这句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老熊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赵国腾点了点头,说道:“小唐说的不错,这些天你们安排好山中事情,三日后我们几人便出发,去莽苍山见宏哥儿。”

    “好。”几人全都端起了桌上的紫砂碗,然后在半空中相碰,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他们从离开莽苍山的那一刻,便一直在等着回去的这一天,他们知道,自己这些人就像是一条巨龙的身子,而展慕宏便是那颗龙头,只有两者融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

    ......

    蔡国不过是无尽大陆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国,从应天城到潜云城再到诚斋山,李清海夫子带着陈临辞与方泊舟二人一路南行,很快便穿越了整座蔡国来到了更南方一些的黄国境内。

    穿过黄国继续南行,用不了几日便能到达南明国了,傍晚的时候,李清海夫子选择了留宿在黄国的一座小城中,方泊舟

    仍然因为潜云客栈的事情对这些地方心有余悸,陈临辞则是不以为然,他不信自己三人的运气就这么背,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刺杀自己的人。

    为了保证安全,这一次方泊舟没有再留恋客栈正堂内的说书小场子,师徒三人吃完饭后便回了房间休息。

    连续数日的奔波,即便是陈临辞已经是以为开阳境界的强者,也不免有些疲惫,所以躺在床上没有多久,他便已经沉沉的坠入了梦乡。

    他一直在赶路,并不知道楚国发生了多么重大的事情,不知道昭天意和昭天元都死了,昭天命顺利的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不知道程子豪当上了天下第一大捕头,也不知道自己的长乐帮,已经变成了昭家皇室安置在应天城黑界的一方旗帜。

    他若是知道了,定然会衷心的为程子豪感到高兴,这个从临西城开始就一直在照顾自己的老哥,如今终于也被自己照顾了一次,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也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他最担心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至于昭天意与昭天元的死活,又管他什么事情呢?

    陈临辞做了一个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无尽的星海,星海的尽头,是他当初在星夜学院感知命星的时候曾经到过的那片王者星域,只是与当初在星夜学院藏中不同的是,此时他的视角,却已经不再是一个旁观者的心态。

    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化身成为了一颗星辰,这种感觉把陈临辞给吓了一大跳,化身星辰?难不成自己已经死了吗?

    这当然不可能,他稳住心神,目光好奇的望向四周,他看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颗司命星,这颗被用作人世间第八层境界名字的星辰,在这片星海之中,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当年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自己对这颗被世人奉为信仰的至尊星辰,仍然没有任何的敬畏之意。

    他又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天枢星,这颗北斗七星之中的魁首星辰,也代表了人世间修行境界中的天境最巅峰,无论是杨修道大师还是胡海洋院长,包括遁世山与大禅寺以及青羊宫中的那些真人尊者,都属于这一境界,天枢贪狼,也是世人如今所能见到的最高峰,可是陈临辞如今看去,不仅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甚至还有些......轻视?

    陈临辞又将目光望向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六颗星辰,这次陈临辞还没开始轻视对方,竟然便从这六颗星辰上面,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惊惧之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临辞都被自己的这一感觉给吓了一跳。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仍然没有见到最为至尊的那颗紫微帝星!

    陈临辞想转身后望,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转不了头,他镇定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渐渐地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

    等等......

    陈临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在的这个位置,不就是古老的星图里紫微帝星所在的位置吗?

第二十七章 道场变成了禅寺

    早在去年秋天,陈临辞第一次在星夜学院的藏感知命星的时候,便穿过无尽的星海,来到了传说中的王者星域发现了紫微帝星消失的事情,但彼时的他却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一切,而且好似天地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那些大陆上的巅峰强者们似乎也都对此无动于衷,就连天枢境界的杨修道大师都从来没有提过帝星消失的事情,帝星乃是星海至尊,它若是真的消失了,大陆之上怎么会这么平静?所以陈临辞渐渐地早就已经在心中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是他却也从来没有忘了,当初在应天城被靳子晖截杀的时候,吞海滔天曾经跟自己说过的星海异乱的话语。

    星海异乱的原因是什么,吞海滔天没有说,陈临辞心中清楚他也一定不知道,不过若是帝星真的消失了,那这一切自然而然便就有了答案。

    那此时此刻的自己,怎么会站在帝星的位置,而且身体不受控制呢?

    陈临辞望向无尽的星海,茫然的眼睛里突然绽放出一丝光芒,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

    但刚刚想到这里,陈临辞便立马否决了心中所想,若是他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定然会被人当成疯子,恐怕就连程子豪都不例外。

    “陈师弟,醒醒,该赶路了。”就在陈临辞胡思乱想的时候,方泊舟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直接便将他从无尽的星海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陈临辞这才发现,时间竟然已经到了中午,李清海夫子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等着方泊舟将自己叫醒。

    奇了怪了,昨晚自己明明睡得就很早,而且那场梦也不长,自己平日里还没有贪睡的习惯,今日怎么出奇的睡到了中午?

    “陈师弟,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睡的这么沉啊。”很显然,方泊舟也有同陈临辞一样的疑问,所以看到陈临辞睁开眼睛,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面色红润气血平稳,不像是中毒的样子,泊舟,先让你师弟起床吧。”李清海夫子淡淡的说道,然后起身便离开了陈临辞的房间。

    “噢。”方泊舟答应道,然后看着陈临辞笑着说道:“那陈师弟你快点哈,我和夫子先去牵马了。”

    陈临辞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方泊舟离开房间,这才捏了捏脖子下了床。

    昨天的梦,处处都透露着古怪和诡异,他不知道自己与那片星海到底有什么联系,也不知道为什么北斗星系里的几颗星星都对自己这么敬畏,陈临辞的脑子里不是没有想过那个答案,只是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起床洗漱理了理头发,陈临辞牵了马与李清海夫子以及方泊舟一起离开了黄国的这座小城,梦里的场景依然无数次的在他的脑海中轮转,李清海夫子看得出来他心中有事,但却也没有多过问什么,三人一行披星戴月,第二日便穿过的黄国,远远地看到了南明的

    疆界。

    看到李清海夫子嘴角扬起的淡淡的微笑和方泊舟激动的样子,陈临辞不禁想起了当初莽苍山一战班师回朝的时候,他遥遥望见应天城时的样子,如今不过区区数月而已,物是人非事事休,不免令人唏嘘感叹。

    李清海夫子看到了陈临辞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临辞啊,再往前不远,就到了南明国界了,很快我们就能回到道场了。”

    “是啊陈师弟!振作起来!”方泊舟咧开了嘴嘿嘿笑道:“前面就到道场了,到了地方我们就不用日夜奔波了,我可给你讲,清风道场里好玩的东西太多了,而且道场里个个都是顶尖的天才,以你的天赋,相信用不了多久实力就能够达到一种质的飞跃!”

    “谢谢夫子和方师兄,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陈临辞的心中有一丝丝暖意,其实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不幸的同时,却也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在临西城的时候有酒鬼老道士照顾着他,到了应天城又出现了杨修道大师,如今离开应天城来到南明国,身边又出现了一位李清海夫子,常人谁能又这么好的运气?

    白马前行,很快便进入了南明的国土,方泊舟骑马走在最前面,天色未暗之前,三人便已经进入了清风郡。

    可是进入 清风郡之后,李清海李夫子的脸色便立马冷了下来。

    今日清风郡的长街一如往日一般热闹繁华,尤其是在夏日的傍晚,凉风习习吹得人十分舒服,可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长街之上,却多出来了许多往日里不该多的人。

    李清海夫子一眼望去,傍边粗略的望见了十数个光头点戒的大和尚,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浑然不把这里当做儒家的地盘,反而像是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夫子......”方泊舟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转过头看向李清海夫子,嘴里喃喃喊道。

    “不必多说,先回道场。”李清海夫子很明显已经没有心情跟方泊舟再说些什么,佛道儒三家在这南明国中,向来针锋相对,尤其是近些时日,释元寺与镇元观可谓是越走越近了,如今这些大和尚敢这么嚣张的走在街上,便说明道场之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钟天音虽然修行天赋不错,但是一旦要是遇到事情,他还没有独挡一面的能力,这点李清海夫子心中比谁都清楚。

    道场一旦出事,场中的弟子们定然也会跟着出事!

    想到这里,三人不再耽误时间,直接便朝着清风道场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道场的清风大匾已经不知道被谁给拆了下来,李清海带着陈临辞下马前行,却被两个大和尚从大门处给拦了下来。

    “站住,来着何人先报上命来,待我等通报首座大人,再说放行。”

    李清海李夫子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看都没有再看两个大和尚一眼,便直接冲了进去。

    两个大和尚想上前阻拦,可是又哪里能够拦得住天玑境界的李清海夫子?一个照面便被李清海夫子给击

    倒在地,方泊舟此时的眼中也是充斥着浓浓的烈火。

    陈临辞大概已经看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刚来,竟然便遇到了这么狗血的事情。

    李清海夫子带着方泊舟与陈临辞二人进入道场之后,没有见到哪怕是一个儒生,反倒是十数个大和尚让这里看上去不像是儒家的清风道场,而是佛门的禅寺。

    方泊舟此时心中也有这么一种错觉,若不是他在这里生活了多年,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熟于心的话,怕是也会把这里当做佛门的禅寺了。

    道场的正堂里面,走出来了几个大和尚,为首的那个李清海认识,但是站在左侧的远誉大师,可便是他的老熟人了。

    “贫僧乃是大禅寺达摩堂首座远玄,久闻儒家李清海李夫子之名,如今一见,果然道骨仙风不同凡响。”最前方的远玄大师对着李清海夫子行了一个合手礼,微笑着说道。

    “远誉,你们这群老秃驴跑到我清风道场来做了什么事情,佛宗难道要与儒家宣战吗?”没想到李清海夫子看都没有看远玄一眼,直接边冲着远誉骂道。

    “老和尚,我师弟他们人呢,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方泊舟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骂道。

    “阿弥陀佛。”远玄大师被无视,却倒也没有动怒,他微笑着看着李清海说道:“夫子一口一个秃驴,未免丢了儒家的风范,又说什么佛儒两宗开战,简直是无稽之谈,您门下的儒生们,全都被佛宗感化回了家乡,我佛宗讲究自卑为怀,自然不会将他们如何。”

    李清海夫子气极反笑,说道:“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不想挑起两宗之争,你这个堂堂的达摩堂首座亲自来到清风郡夺我道场,又是何道理?”

    远玄大师笑了笑,淡淡说道:“贫僧观此地福缘深厚,与我佛门有缘,所以前来度化。”

    “我度你妈个头!”就在远玄大师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包括远玄大师自己在内,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仙风道骨一副高人做派的李清海夫子就这么干脆的飚出一句脏话然后便动手了,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抽出腰间的长剑,纵身一跃便是一个巴掌打到了远誉大师的脸上!

    “李清海,你疯了!”一巴掌抽过来,打的远誉两耳嗡嗡作响,谁都没有料到李清海会这么快动手,更没有人想到这一巴掌竟然没有打向远玄大师,而是抽到了他远誉的脸上。

    “我疯你妈个头!”一巴掌得手,李清海一鼓作气,接连又抽了几巴掌,这几巴掌全都携带者星元之力,远誉大师的脸瞬间便肿了许多!

    “李清海,你是一个聪明人。”远玄大师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冷冷的看着李清海说道:“该停手的时候,便要停手了,不然贫僧便与你战上一场。”

    “我战你妈个头!”李清海李夫子大骂一声,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继续打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过身来,对陈临辞与方泊舟说了一句我们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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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天上来介绍:
踏过二十七阶境界,看完九层楼的风景,我的剑,终于架在了你的双肩。
星为棋子夜为盘,这片天地之中,我陈临辞,当做执牛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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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天上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他从天上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他从天上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