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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叶7     宋疆txt下载     宋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24 说客耶律月

    十一月的燕京再次迎来了雪花,有些灰蒙蒙的空气中,雪花开始无声漫舞,再次装饰着山川大地。

    而除了雪花之外,燕京城同样还迎来了一队来自草原的使臣,所以使得抬头望天、伸手接雪的叶青,便把燕京天空降落的雪花缘由,归咎到了来自草原使臣的头上,认为是来自草原的使臣带来了这一场大雪。

    不过是半日的时间,燕京城大街小巷的角角落落便已经全部被雪花所覆盖,主要的几条街道上,随着车马与行人的践踏,道路则是开始变得泥泞起来。

    黑色的泥泞道路与雪白的浅浅积雪交织与城内,像是一条四通八达的纽带一样直通蒙古使臣所在的驿馆内。

    刘克师与耶律楚材站在驿馆的大门处,张望着远处一辆缓缓驶来的马车,这已经是他们不知道第几次,站在寒冷的门口期望着迎面而来的马车,是载着叶青而来的马车。

    前几次的失望让两人对于此时缓缓行来的马车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直到透过漫舞在空中的雪花,看清楚驾车之人竟然是贾涉后,刘克师与耶律楚材这才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而后急忙向着马车迎了过来。

    或许是基于当初木华黎与博尔术在济南府时的行为,所以这一次来到燕京的蒙古使臣,人数同样被叶青控制在了五百人之内,从而使得诺大的驿馆,即便是入住了五百人后,依然在寒冷的冬季显得有些空旷。

    还是那件早年前完颜璟送给叶青的黑色皮裘,即便是在肩头的部分还带着刺眼的补丁,但叶青对于这件皮裘依旧是极为满意,甚至是看的极为珍贵。

    身份地位到了如今叶青这般地位,显然已经不会再在意外在的东西,自然也就更不需要靠一些名贵的皮裘,或者是昂贵华丽的服饰来凸显自己。

    也正是因为基于如今的地位,叶青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入到了另一种境地的俗套,那就是其穿着打扮越来越普通,对于物质的需求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寡淡,就如同那些真正的有钱人,不再通过俗气的形势来凸显自己有钱一般。

    叶青如今走上了返璞归真的道路,而铁木真显然还没有到达这样的境地,虽然不过是今日一早刚刚到达燕京驿馆,但就是这短短的半日时间里,也已经让其把驿馆的内部按照他们蒙古人的要求重新布置了一番,从而使得踏入驿馆内的叶青,面对有些大变样的驿馆陈设,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燕京城本就因为曾隶属于金国,从而使得如今无论是在建筑风格上,还是在一些日常生活的习惯中,处处都有着一股不同于宋廷的风格存在。

    而蒙古使臣重置后的驿馆,倒是与金国留下的建筑风格倒是颇有相似,同样都是极为重视通过各种陈设与布置,来彰显自己的威严或者是气度。

    木华黎与博尔术显然已经习惯了叶青的低调,所以当叶青带着刘克师与耶律楚材出现在驿馆内的王帐前时,木华黎与博尔术对于叶青低调的穿着打扮倒是并没有感到惊讶,相反是靠里面的那个穿着朴素的和尚,在见到叶青的第一眼时,眼睛中不自觉的闪过一抹惊讶。

    铁木真高坐于布置的极为金碧辉煌的王帐中央,左首一个同样略高于其他人的金黄色蒲团,显然就是为那个朴素的和尚而准备的。

    看到叶青跨步进入所谓的王帐,铁

    木真这才缓缓起身笑着向叶青走了过来。

    经过一番精心布设的王帐显然是不只是要凸显铁木真的权威,同样,也要在此时的叶青跟前,彰显蒙古人的富裕与奢华,甚至就连被踩在脚下的地毯,在叶青看来也是显得极为名贵。

    而与这奢华极为不符的,恐怕也就只有叶青的一身穿着打扮,以及那名和尚一身朴素的衣衫了。

    从容不迫的打量过整个王帐的陈设,与铁木真热情的拥抱过后,叶青的目光便再次投向那名穿着朴素的和尚八思巴。

    随着铁木真生硬的介绍,以及八思巴同样说着生硬的汉话与叶青打招呼时,叶青脸上的笑容则是变得越来越盛。

    而与此同时,在李师儿如今所在的府邸内,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以及一直都不曾露面的乞石烈白山三人则是站在李师儿的对面。

    眉头之间带着隐忧的李师儿,视线穿过三人望着外面无声飘舞的雪花,脑海里则是时不时会浮现出今冬第一场大雪时,他们在大雪纷飞的冬日里逃出金国时的情景。

    “如此说来,叶青想要的绝非是只有我大金国,他的主意看来连高丽国都谋划在内了。”完颜陈和尚沉默片刻后说道。

    凝望着窗外的李师儿无声的叹口气,呆呆道:“不错,叶青想要的远非我大金国之疆域,高丽国显然也在他的谋划之中,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告诉我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室内随着李师儿的疑惑再次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中,完颜斜烈看了看李师儿的侧颜,而后开口道:“蒙古国使臣于今日已经抵达燕京驿馆,叶青也在午后前往……。”

    “他没有亲自去迎候?”李师儿有些诧异的扭头问道。

    完颜斜烈则是无声的摇了摇头,道:“是耶律楚材与刘克师在城门口迎候,仪式很简单,完全谈不上隆重。所以末将觉得,是不是叶青想要通过此举来让我们看到,其实他与蒙古人之间并不是那么密切……。”

    “密切又如何,不密切又如何?”李师儿叹着气,她相信那日叶青在万宁宫跟她说的,叶青一直忌惮提防蒙古人一事儿是真的,同样,对于叶青与铁木真之间的关系,她其实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如同完颜璟跟叶青之间的师生之情一般,在天下大势面前,完全无法左右任何关于叶青的情绪。

    “完颜斜烈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可以趁此机会跟蒙古人有所关联,如此一来也许能够让您在跟叶青的谈判之中重新获取一些筹码。”完颜陈和尚思索道。

    李师儿则是无意识的摇着头,喃喃道:“叶青应该会想到这一点儿的。”

    说完后李师儿则是又叹口气,才解释道:“我总觉得……叶青所言的高丽一事儿,应该是有什么目的,而这与蒙古使臣来过燕京好像又有着什么联系。”

    “皇后的意思是……叶青在以高丽人为由防备着我们与蒙古人接触?”完颜陈和尚双眼一亮道。

    李师儿则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而后道:“不错,我是这么认为。所以若是我们想要通过与蒙古人接触而给叶青施压,从而换取一些筹码的话,那么就必须弄明白,叶青愿意助我们向高丽人寻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说完后的李师儿,目光缓缓从雪花漫舞的窗外移向了室内那乞

    石烈白山的身上,看着身上依旧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微微蹙眉后问道:“既然如今乞石烈白山已经查明,高丽人确实与完颜珣狼狈为奸、谋权篡位有关,那么除了证明叶青在金国还有探子以外,也就足以说明,叶青的心中恐怕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而……不论是我们,甚至是包括蒙古人,恐怕都将会成为他棋盘上的棋子。”

    完颜陈和尚看了一眼乞石烈白山,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他也很清楚,如今眼下这种局势下,再多的足智多谋其实都无法扭转眼下不利于他们的局势,毕竟,在叶青这个拥有绝对力量的重要人物面前,一切的阴谋阳谋都会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何况自从叶青回到燕京后,短短的几次接触下来,已经让完颜陈和尚体会到了叶青的城府与心机,加上皇后还曾像他们详细讲述了叶青这些年来,是如何能够在尔虞我诈的宋廷朝堂中,一步一步的走到今日的地位,更是让完颜陈和尚在感到敬佩与惊叹之余,不自觉的升起了一股无奈之感。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们不得不打消绕过叶青,直接去寻求宋廷少年皇帝庇护的计划,再次转过身来与叶青进行谈判。

    叶青想要借完颜璟被害一事儿以及李师儿母子之命亡金,李师儿则想要借叶青之力为完颜璟报仇,替自己的儿子完颜安康夺回地位,两者之间既有共同点,但又有着绝对的不同与目的,而不同的最终目的,显然无法让两人联起手来征金。

    叶青绝不会为他人做嫁衣,李师儿也绝不甘愿任由叶青随意摆布他们母子,显然这就是矛盾之所在。

    所以事到如今,若是想要让李师儿退一步,叶青便不得不让大宋各路大军的野心变得更大一些,以及把李师儿的仇恨从完颜珣身上,转移到高丽人的身上去。

    “即便是叶青选择帮你们母子夺回金国帝位,但蒙古人也绝不会放弃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机会。燕京虽然不是师儿你想要的长留之地,但当下形势你显然也没有更好的去处。”耶律月不知何时推门而入,抖落皮裘上的雪花,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众人,继续说道:“叶青既然答应了完颜璟的托付要好生照顾你们母子,那么若是暂时无法称帝,为何就不能选择后退一步先称王呢?”

    如今的李师儿经过这一次逃亡之后,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在叶青等人面前刁蛮的皇后,一向聪明的她结合着耶律月的话语,以及叶青前两日在万宁宫跟她说的话,使得她此刻的脑海里一下子变得颇为清明。

    “耶律姐姐此话是何意?”李师儿向前两步走到耶律月对面问道。

    “以五京之疆域换取在高丽国称王,甚至是以后择机称帝有何不可?到了那时候,只要你们母子在高丽经营的好,那么也不是没有可能称帝,甚至是……有朝一日再重新从宋廷手里夺回五京之地。”耶律月毫不犹豫的说道。

    “前往高丽称王?”李师儿跟身后的完颜陈和尚几人有些惊讶的重复道。

    “借着这次为完颜璟报仇一事儿图谋高丽有何不可?”耶律月反问道。

    “但……耶律姐姐又如何能够肯定,叶青他不会对高丽有野心?”李师儿问道。

    “你认为我为何会如此肯定?”耶律月洁白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反问道。

1225 残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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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5 残金

    八思巴如同一口毫无波澜的枯井一般,自从叶青进入这所谓的王帐内,即便是铁木真已经足够吸引他的注意力,但在过程中,叶青的注意力还是会不自觉的被八思巴吸引。

    一口毫无波澜的枯井,但却又是那么的惹人注目,仿佛尘世间的一切都能够被融入到那枯井无波的笑容与气势中。

    八思巴只是静静的坐在蒲团上,始终不曾说一句话,静静的看着叶青与铁木真寒暄、交谈,但不管是叶青还是铁木真,时不时的则都会把目光望向八思巴的方向。

    叶青的脑海里时不时的就会闪现出对八思巴的印象词,虚怀若谷、睿智沉稳、内敛高深等词汇在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也让他多少有些理解,为何铁木真会愿意尊给人如此印象的八思巴为国师。

    “所以完颜璟如今已死,你如何打算?”铁木真终究还是试探性的抛出了他亲自来燕京会叶青的目的。

    叶青不自觉的扭头看向面色平静的八思巴,那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眸在叶青望过来时,仿佛是带着一种神秘的微笑,同样是凝望着叶青,黝黑的脸庞有种说不出的莫测高深,一言不发但仿佛又能够轻易的洞察到一切。

    “自然是要为完颜璟报仇雪恨,替完颜璟的妻儿讨回公道、夺回应有的一切。”叶青镇定自若的转过头,但在铁木真看来,叶青更像是为逃避八思巴那洞若观火的眼神而转头对他说道。

    铁木真的嘴角浮现一抹不屑的笑容,叶青的回答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但这种答案显然也并非是叶青的真心话。

    大宋王朝的朝堂局势如今可谓是叶青一言独断,在整个北地,叶青之威望更是大于整个宋廷,而那少年皇帝据说如今对叶青也是极为信任。如国师八思巴对于中原各个王朝的分析如是:纵观千百年来的中原王朝更迭,哪一个权臣不是在朝堂之上握得独断专横的权利、深得少年皇帝的信任时,便渐渐露出了取而代之的九五野心?料想如今的宋廷,在叶青权势遮天后,显然也不会再对宋廷忠心耿耿,取而代之的野心……恐怕也该渐渐显露出来了。

    “燕王难道就真的没有野心?”铁木真不置可否的笑着道:“如今完颜璟已死,对于燕王来说,自然是少了一个征金的阻碍,所以……燕王接下来到底是想要替完颜璟妻儿讨回公道,还是说想要把金国纳入宋廷版图呢?”

    “若是大汗的话,不知又会做如何抉择呢?”叶青同样是不置可否的问道,脸上的笑容此时也更显意味深长,甚至就连那如同枯井的八思巴,神情之间都不由隐现惊容,平静深邃的眼眸中更是闪过一丝震惊。

    “如此说来,燕王也是如同本汗一般心思?”铁木真那狼一样的目光紧紧的“咬住”叶青不放道。

    叶青并未回避铁木真那如狼一样的目光,反而是整个人在此刻变得更加的从容自若,嘴角缓缓牵扯出一抹笑意,铁木真在完颜璟被害后,几乎是与自己前后脚到达燕京,这就足以说明,他们二人对于金国孤儿寡母的心思是一模一样!

    如今的金国,在完颜璟死后,不论是在铁木真还是叶青的眼中,都已经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朝廷,即便是完颜珣能够如意顺利在金国登基为帝,但只要金国前皇后李师儿与完颜璟之子还在人间,那么完颜珣这个皇帝之位,就无论如何也坐不安宁。

    更何况如今李师儿与完颜璟之子就

    在燕京,就在宋廷枭雄叶青的手里,所以不论如何,大金国如今就如同是叶青与铁木真眼中的瓮中之鳖,就看到最后谁有本事能够把其纳入囊中。

    因而李师儿母子也就成了掠金攻金霸金的关键人物,母子二人不管是在铁木真跟叶青谁的手里,对于二人而言,甚至都要比拥有数万精兵强的多。

    整个王帐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之中,铁木真依旧是紧紧的望着叶青,叶青同样是回望着铁木真,脸上刚刚掠过一丝惊容的八思巴,此时却是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眼帘低垂仿佛睡着了一般。

    叶青嘴角浅浅的微笑渐渐消失,整个神情也跟着变得严肃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轻轻的叹气,但却是足以让铁木真以及低垂眼帘的八思巴缓缓的抬起头望向他。

    “既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就被大汗尊为国师,想必国师对于中原数千年来的王朝更迭自是了如指掌。所以……叶某倒是想要请教国师一事儿,如何看待中原黎民百姓的疾苦与吐蕃、蒙古百姓疾苦的不同?”叶青神色显得肃穆道。

    铁木真原本狼一样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不自觉的转头看向八思巴,而八思巴则是丝毫不理会铁木真望过来的眼神,如同刚才叶青一般也轻轻的叹了口气。

    “难道燕王以为……金国百姓之疾苦、福祉便与贵国相同不成?”八思巴的眼神显得有些若有所思,甚至是有些闪烁不定。

    “金国如何,国师何必问本王?何况国师心中已经有答案不是。当年熙宗皇帝完颜亶下令金国都城南迁,朝堂之上推汉制革新、立尚书、中书、门下三省,就足以说明完颜亶想要复制中原治理江山百姓之法则……。”叶青平静的回答道。

    铁木真则不等叶青说完,便沉声打断道:“可如今的金国势落,却是证明汉制并非吏治江山百姓之良药,若不然的话,金国就当该如宋室一般富有才是,而非是像如今这般可称之为残金。”

    “中原虽地域狭小,但无论百姓还是朝廷都深知农耕才是百姓安身立命、朝廷治国立根之本,更是讲究一方水土一方人,而非是如你们一般逐水草而居,以游牧为根本。中原富裕殷实,也正是因为百姓对于土地的敬畏与感恩之心,就如同你们对于草原的尊崇与敬仰。大金国土地肥美、畜牧同样丰盛,无论是农耕还是游牧,于百姓而言都是有利无弊……。”叶青继续说道。

    八思巴再次叹气,道:“燕王此话可谓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何以见得?”叶青微微皱眉道。

    八思巴则是笑了下,道:“燕王显然已把大汗当成了自己乃至宋室潜在的敌人,燕王刚刚一番话,无非是想要告诉大汗与贫僧,中原百姓疾苦、福祉还需汉人来治,并非是我们这些外来之人?如今燕王麾下可谓是兵强马壮、强将如云,为何会把视您为兄弟的大汗当做敌人呢?”

    叶青静静的凝望着八思巴良久,而后缓缓转头看向铁木真,再次微微叹口气后道:“大汗曾前往过我大宋,也亲眼看见过良田与百姓,也切身感受过大宋各个都城与百姓的相互依存,想必大汗心中应该很清楚……《淮南子·齐俗训》:“是以人不兼官,官不兼事,士农工商、乡别州异,是故农与农言力,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 商与商言数。”而这乃我中原王朝之立国治民之根本,与广袤的草原上弱肉强食为准则的法则有

    着绝对的不同。大汗对草原有着无尽的敬仰与尊崇,就如同我叶青对中原传统有着无尽的尊敬一般无二……。”

    “所以燕王之意是,残金只有归顺于宋廷后,百姓才能够得到安康富足,而若是归我大蒙古国,则是我铁木真陷他们于水火?”铁木真语气虽平静,但还是能够感受到淡淡的不满。

    叶青口中的中原王朝富足不假,但千百年来,草原上的民族向来都要比在中原立足的各个王朝强大很多,无论是叶青憧憬的汉,还是敬仰的唐,在两三百年的时间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属于屈服于他们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中原王朝只有极少数的时间能够得到草原民族对于强者的尊敬罢了。

    “千百年来,草原上的铁骑对中原的伤害始终不曾停止过,特别是一旦进入寒冬天,恶劣残酷的天气使得草原遭受着种种磨难,草原民族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而这个时候中原边城便成了你们任意掠夺的对象,中原百姓家破人亡,虽逃脱了严寒与饥饿,但却是躲不过草原民族对于他们的掠夺与杀伐。如今依然矗立于绵延不绝的崇山峻岭中的各个关隘,时至今日……依然是为了防范草原铁骑而建。你铁木真有你草原的信仰,而我叶青,同样是胸怀中原传统的真理,岂会眼睁睁看着残金覆灭之后,让整个中原城池与百姓暴露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叶青迎着铁木真的目光坚定的说道。

    “如此说来,燕王对于残金是志在必夺了?”八思巴趁着铁木真沉默时问道。

    “我不能辜负了完颜璟生前对于我的信任,自然,也不能辜负了其皇后与其子投奔我的用意,所以不管如何,我叶青都将会为完颜璟报仇。至于金国是否会归顺我大宋……那自然是要看金国的百姓会做如何抉择了。”叶青的神情看不到一丝说谎话的样子,但这两句话,别说是八思巴与铁木真,恐怕就连这王帐里的桌椅板凳,都不会相信叶青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看来你叶青是铁了心要独吞大金,不打算分我铁木真一杯羹了?”铁木真的神情渐渐变得冷峻起来。

    “你铁木真独吞大辽时,不也没有想过分一杯羹给我叶青不是?”像是做交易一般,叶青挑眉反驳道。

    铁木真有些回答不上来,辽国的覆灭,虽然不是他铁木真与大蒙古国一手促成的,甚至辽国的覆灭之中还有着叶青从中作梗的影子,但不可否认,最终得到大辽国全部实实在在好处的,确实是只有他铁木真一人。

    夏国夹在中间,算是被他铁木真与叶青瓜分,但这种瓜分,就如同草原上一个人吃肉一个人只能喝汤一般不均,叶青完全独吞了夏国这块肥肉,只留下了一口汤给铁木真咂摸滋味儿,而铁木真最为想要的关于城池与不是草场的田地等等,确是一丁点儿也没有得到。

    所以如今在夏国已经灰飞烟灭、辽国也已经不复存在的时局下,唯一的金国就成了他们二人都想要吃到嘴里的最后一块肥肉!

    毕竟,金国一旦灭亡后,无论是铁木真的野心还是叶青的雄心,恐怕是都会不自觉的把目光放在彼此身上了,所以如今对于残金的蚕食,就更像是铁木真与叶青真正交手前的最后一次试探。

    而此时另外一边的李师儿,也愈发觉得,自己当初听从完颜璟的话投奔叶青,越发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ps:嘿嘿(心虚),好久不见……。)

1226 李师儿的野心

    外面的雪花依旧无声落下,透过被热气朦胧的窗户,李师儿看着耶律月仿佛要与整个落雪的景象融为一体,仿佛漫步行走在雪中的耶律月在与缓缓飘落的雪花漫舞一般,而此时她的心则是显得越发的寒冷,甚至是整个娇躯都不自觉的跟着在颤抖。

    身后的完颜陈和尚、乞石烈白山二人眉头紧锁,同样是望着窗外那渐渐远去的耶律月的背影,一件白色的皮裘与无声飘落的雪花,使得辽国公主在三人眼中有股莫名的绝世独立之姿。

    “叶青终于还是暴露出了他的狼子野心。”完颜陈和尚看着耶律月的背影最终与雪花融为一起后,沉声说道。

    李师儿深吸一口气,瘦弱的肩膀随之跟着起伏着,但并没有回应完颜陈和尚的话语。

    房间外的雪继续无声无息的落下,房间内的李师儿如同被冰冻的雕塑一般,依旧是呆呆的望着窗外的雪白。

    整个房间显得有些过于寂静,从而也使得完颜陈和尚与乞石烈白山那对于叶青不满的呼吸声,在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清楚、沉重。

    李师儿终于是慢慢的转过头,而后又像是有些不舍的再次望了一眼窗外,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也像是期待谁会突然出现一般。

    只不过同样寂静的雪天中,在耶律月离开后,便没有再出现哪怕一个身影。

    “叶青要利用我们助他灭辽的目的再清楚不过,眼下我们不能就此坐以待毙才是。”乞石烈白山看着李师儿匆匆看了他一眼后,急忙说道:“其实臣以为我们并非需要完全依赖叶青也能够复国,如今朝廷虽然被叛贼完颜珣掌握,但臣相信,朝中必然还有不少忠于皇后与……太子殿下的臣子,只要我们有机会……还是能够把失去的都夺回来的。”

    “如今蒙古大汗铁木真也在燕京,臣以为,或许我们可以在铁木真跟叶青之间斡旋,从而逼迫叶青,让叶青同意助我们夺回帝位。当然,臣也知道,如今恐怕叶青早已经在府外面布满了监视我们的人,但蒙古大汗铁木真会突然出现在燕京,说不准正是因为他们知道皇后您就在燕京,所以臣之意是……如今我们不妨一动不如一静……。”

    “是等蒙古人主动来找皇后?”乞石烈白山神情一动问道。

    完颜陈和尚点点头道:“不错,毕竟燕京如今在叶青的掌控下,不论是我们的一举一动,还是蒙古大汗铁木真的一举一动,显然都在叶青的监视之下,而我们若是主动寻求蒙古国的支持,恐怕会引来叶青的震怒,会失去我们最后能够跟蒙古国铁木真接触的机会……。”

    不等完颜陈和尚说完,一直都不曾说话的李师儿,突然淡淡说道:“想要接触蒙古国的铁木真并不难,只是我有些担心铁木真的野心会不会比叶青还要不利于我们。赶走了叶青这头宋狼、引来了蒙古国这头草原狼,于我们而言都是得不偿失。所以想要在两方之间斡旋,平衡出一个有利于我们打倒完颜珣的条件,首先还是要弄清楚,蒙古国想要从我们大金得到什么,而我们在他们的支持下想要打败完颜珣后,又能够得到什么。”

    “皇后的意思是……可我们如何才能够跟铁木真接触上呢?臣相信,叶青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跟铁木真……。”乞石烈白山有些不解的摇头道,毕竟,如今的燕京已经非是当初还在他们吏治下的燕京了。

    “这不难。”李师儿神情轻松道:“无论如何,天下人都知晓叶青乃是先帝之恩师,而如今我们投奔于他,想要在燕京为先帝立一座衣冠冢,想必叶青也绝不会拒绝。如此的话,到了那天,还怕蒙古国的人没有理由主动跟我们接触吗?”

    完颜陈和尚跟乞石烈白山俱是一愣,随即脸上俱是露出了喜色,不得不说,皇后想要在燕京为先帝立衣冠冢一事儿,在如今的局势下,绝对是一个主动让蒙古人主动跟他们接触,以此来牵制、或者是用来跟叶青讨价还价的上上之策。

    “但叶青……会同意吗?”完颜陈和尚脸色的喜悦过后,再次陷入到了凝重之中。

    “除非他叶青愿意为天下人所不耻,除非他叶青愿意承担不仁不义之骂名,若不然的话……由不得他不同意。”李师儿的嘴角慢慢浮现出一抹冷笑。

    即便是她心中也清楚,或许这般也无法改变什么,但不管如何,她也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金国,就这么轻易被叶青所灭而后纳入宋廷版图,甚至还要把他们孤儿寡母赶到更加贫瘠荒凉的高丽。

    长吁一口气,李师儿在见识到了叶青的狼子野心后,甚至有些不能理解,当初先帝完颜璟,为什么会对叶青那般的推崇与信赖!

    难道就是因为当初曾经教过完颜璟如何杀人于无形,而后使得完颜璟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当初祖父最为重视的臣子乞石烈志宁?

    还是说因为当初曾在蒙古人的大军包围中,叶青孤军深入包围,不计自己的生死安危,从蒙古大军的重重包围中救下了他们夫妻二人?

    李师儿再次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叶青在她心中的形象,一会儿像是一个正义凛然的兄长,一会儿又像是一个充满了勃勃野心、阴险狡诈如狼的佞臣形象。

    耶律月的马车缓缓行驶在燕京铺满积雪的道路上,随着马车的速度缓缓停下来,还不等她回过神来,一个黑影就突然带着一股冷风钻进了马车里。

    陷入自己思绪中的耶律月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不自觉的啊了一声后,只见钻进马车里的黑影已经关上了车门,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吓死我了。”耶律月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黑影嗔怒道。

    “呵呵,想心事儿呢?刚在外打招呼的说话声你都没听见?”叶青搓着冰凉的双手笑问道。

    耶律月再次白了一眼叶青,多了一丝凉意的车厢里,耶律月的白眼儿在叶青眼里都显得那么风情万种。

    “虽说高丽人参与了杀完颜璟一事儿,但……但你借着替完颜璟报仇的理由,把他们孤儿寡母赶到高丽……你……你不觉得这样会辜负了完颜璟对你的信任与托付吗?”耶律月不自觉的把自己出了李师儿府邸后,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思绪道出来。

    当她面对李师儿说出那番可以在高丽称王的话时,她敏锐的察觉到了李师儿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而就着这刹那间闪过的绝望,让耶律月感同身受,仿佛又让自己也跟着回到了那大雪满天飞,自己被蒙古人赶出辽国,一路投奔叶青时的种种景象来。

    “那是你把李师儿看的太简单了。”叶青擦拭掉自己脸颊上被融化的雪水,看着满腹心事儿的耶律月说道。

    静静的看着叶青,沉默了下后的耶律月还是有些不信的说道:“如今他们母子无依无靠看起来甚是可怜,而且还有当初完颜璟亲自书写给你的托付,我是怕……我是怕因此你会失信于天下人。”

    耶律月说完后,依旧是愁眉不展的看着面带温和笑容的叶青,不自觉的抬手替叶青擦拭掉额头残留的淡淡雪水,无论是动作还是眼神,一如往常的温柔以及情深义重。

    “你夫君我何时怕过背负骂名?何况……。”叶青在耶律月的手缩回去后缓缓向后靠,在车厢里找了个舒服的靠后姿势后,叹口气道:“你夫君我自效力宋廷以来,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一日不是背负着骂名在朝堂之上前行,即便是这些年来进入朝堂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天下又有多少人认为我叶青是在真正的为宋廷精忠报国?岳飞够忠吧?背后据说曾被岳母刺精忠报国四个大字,可朝廷又是如何对待他的?这些年来……。”

    “此一时彼一时,即便是当初皇帝对你不信任,即便是包括一些同僚想要置你于死地,但终归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圣上对你信任有加,朝堂之上你更是权倾朝野,而且无论是南面还是北地的百姓也都清楚,宋廷能够收复当年失去的疆土,甚至是能够把金国赶至关外都是你的功绩。所以……如今在宋廷的威望已经是无人能及,我是有些担心,你如此对待李师儿他们这对孤儿寡母,会因此招来背信弃义的骂名,让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在一夜之间毁于一

    旦。”耶律月眉头带着隐忧,她既有对叶青的担忧,也有对叶青如此利用李师儿的不满,毕竟,不管如何说,以叶青如今的威望地位与在北地的实力,如此来对付李师儿母子,总是会让人认为是欺凌弱小以及背上沉重的骂名。

    平静温和的看着面带忧色的耶律月,叶青缓缓坐直了身子握住耶律月有些苍白的温润玉手,一股冰凉的寒意瞬间让耶律月不自觉的在心底打了个激灵。

    望着那双深邃且清澈的眼神,以及眼角那仿佛带着坎坷与沧桑的皱纹,与此同时连双鬓的花白依旧是清晰可见,耶律月的心底不自觉的再次升起心疼与温柔。

    “你夫君我不在乎骂名。”叶青温和的说道,随即仰头轻叹一口气,有些肃穆的说道:“人只有到了一定的地位,手中拥有了强大的权利与实力,且并没有失去那份赤子之心时,或许骂名于他而言已经是不算什么了。”

    “那他更在意的是什么?那他想要的又是什么?”耶律月微微蹙眉轻问道。

    “秦王嬴政灭六国虽留骂名,可他做到了前无古人的华夏统一大业。也正是因为他想要吞并六国的野心,以及最终达成的伟绩,才使得华夏民族、中原王朝有了真正的根骨与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凝聚力,才使得中原各个王朝在千百年来的跌宕起伏中,一直以华夏民族的危亡为己任。儒家在百家之中脱颖而出,百姓因六国被灭而以华夏为骨、炎黄为血,才使得华夏民族、炎黄子孙成为了每一个人的骄傲与标识。你夫君我虽不才,自然是更不及秦王等文韬武略之帝王,也无法创造如他们一般的霸业宏图。但身为华夏民族、炎黄子孙的一份子,在居于今时这般地位下,我又如何能够袖手旁观我华夏民族的疆域不完整?又如何能够置之外患而不理会?千百年来王朝更迭、诸侯枭雄分分合合,但终归中原王朝未曾落入外族之手,而今蒙古铁骑就在长城之外虎视眈眈,金国虽残但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依旧是让宋廷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若是一旦蒙古人与金国联手,宋廷岂不是危亦?到了那时候,我叶青即便是有三头六臂,恐怕也很难抵挡蒙古人与金人的铁骑再次南下。而今金弱、苟延残喘,铁木真志在让草原铁骑席卷天下,辽国已经成了他宏伟功绩簿上的浓重一笔,吐蕃已经无力抵抗不得不半依附半归顺,而一旦金国被他占据,宋廷虽然有艰险关隘可自保,但却没有能够制衡蒙古人的任何优势,无论是雁门关还是燕云十六州,只要稍微失神失守,那么对于蒙古铁骑来说便是一马平川。而若是我叶青能够占据……。”

    “如果你能够占据金国,那么等同于是在蒙古人的旁边放了一把利剑,让蒙古人束手束脚,无法对你形成真正的威胁?”耶律月终究是还有个绰号叫耶律铁衣,这几年跟随着叶青南征北征,以及当初在辽国身居北府的经验,都足以让她在叶青一番长话后,瞬间明白叶青的真正目的。

    “不错,也或许我们无法在草原上与蒙古人的铁骑一较高下,但在绵延数千里的山脉南边,自然也不能任由蒙古铁骑任意驰骋、掠夺欺压百姓。”叶青不自觉的握紧了耶律月的双手,双眼显得有些振奋的说道。

    “可……。”耶律月再次蹙眉:“可铁木真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占据金国纳入宋图吗?何况……李师儿他们必然会在燕京暗中与蒙古人接触。”

    叶青面露微笑,轻拍着耶律月的手背,有些如释重负道:“李师儿想要在我也铁木真之间左右逢源,而后争取更多的筹码在手,但……蒙古人是不会答应的,铁木真的野心,远远要比你夫君大的多、也直接的多。”

    “为何如此说?”耶律月有些不满的再次蹙眉,虽然她不是很喜欢叶青如此欺负李师儿这对孤儿寡母,但她更不愿意自己的夫君会比旁人差,哪怕是野心,她也希望叶青的野心是天底下最大的,何况,叶青的勃勃野心也并非是为了一己之私欲,完全是为了华夏民族之大义。

    “因为李师儿的野心……。”叶青看着耶律月神秘的笑道。

1227 叶青的野心

    人往往都是如此,随着权利与地位的增加,其内心深处的勃勃野心也好,正值追求也罢,往往都会随着手中的权利与地位而增加。

    叶青同样是没能够免俗,从一个小小的禁军都头走到今日这般权倾朝野的枭雄之位上,显然这一切并不是他最初的初衷,只不过是在每一件事物发生后,在波澜诡异的时局推动下,再加上自己的个人能力以及那同样靠努力得来的运气,才致使他有惊无险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日这般高位之上。

    最初的叶青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要背负民族大义,甚至在当初,他早已经做好了要顺应着历史潮流“随遇而安”,只不过当原本看似与原有历史轨迹不相干的一件件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在他身上时,如同蝴蝶效应的效应开始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也开始渐渐改变着原有的历史轨迹。

    从来没有什么人可以精准的规划自己的人生与理想,而且还能够在最后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向成功。世事难料:往往都是因为生活中的种种意外与巧合,从而使得一个人就像是背负着一种使命一般,最终走上了人生的成功大道。

    史书从来不会刻意去关照天下哪一个“黎民百姓”,而那些在史书上能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特别是那些开疆立国的君王,同样也是没能免俗,往往都是在得到九五之尊之后,再回过头来看时,便会发现,史书以闪电般的雷霆速度,已经为他走上九五之尊的结果,做好了种种铺垫,从而使得他的人生越发的传奇,越发的不同于“黎民百姓”,从而在字里行间开始处处隐喻着此乃天命之子!

    几乎每一个开国君王以及一些能够留名史书的文臣武将,或者是对整个华夏民族历史有重大影响意义的名人,在成功之后,总是能够享有民间或是史书对于他不同于常人的描述与赞美。

    铁木真静静的听八思巴阐述着一个个中原开国君王该有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特别是那些不同于常人、仿佛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传奇故事时,心头不自觉的感到一阵心动。

    自己的过去也足够艰辛、也足够励志,但好像就如同八思巴口中所说的那些开国君王一般,少了一些与普通百姓能够区分开来的传奇事件。

    八思巴看着微微动容的铁木真,黝黑平静的脸庞带着一丝丝微笑,继续开口说道:“如今除了大汗之外,这天下也只有这燕京的叶青……具备在史书上留下不同于常人的天命传奇。”

    “哦?国师的意思是……您已经看出来了,叶青有窃宋的野心?”铁木真眯缝着眼睛淡淡问道。

    “不光是男人有,女人同样也有。”八思巴并没有正面回答铁木真的问话,因为他实在是有些看不透叶青,他到底想要什么。

    以叶青如今在宋廷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对宋室取而代之,毕竟如今的宋室,就如同同样深处燕京城寻找叶青庇护的金国孤儿寡母一般。

    八思巴相信,宋室的少帝与皇后,如今同样也离不开叶青的支持与拥护,甚至是在他看来,如今宋室的少帝与皇后,更像是叶青手中的提线木偶,而叶青必然是会在一个“机缘巧合”的帮助下,夺取宋室而后改朝换代。

    可今日在见了叶青后,八思巴却发现自己原本对叶青的判断好像出了很大的偏差,出现在他眼前的叶青,无论是整个人的气势还是眼神,都没有出现他八思巴想要看到的改朝换代的野心。

    也正是因为在叶青身上没有看到他想要的对宋室的野心,沉思了半晌的八思巴,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了就在燕京的金国皇后李师儿身上,希望能够从出现在燕京寻求叶青庇护的李师儿身上,找到叶青为何没有那对宋室取而代之的正常人野心。

    “女人同样有野心?女子难道也能够称帝不成?”铁木真嘴角带着一抹不屑,女人不止是在他眼里,即便是在草原其他男人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的战利品与发泄物罢了,又如何能够成为一国之君。

    “中原大唐王朝的第二个皇帝太宗李世民,曾被整个草原乃至更为遥远的西域诸国奉为天可汗,那个时候的唐王朝人人敬仰也人人敬畏,从来没有人敢于在边疆掠夺烧杀唐朝百姓……。”八思巴在脑海里想象着当年强盛的唐王朝是何等一番盛世,神色之间也不禁带着一股向往之情。

    “草原上来去如风的铁骑难道会真的怕那个李世民?”铁木真有些不悦的问道。

    八思巴却是依旧陷入在他对唐王朝的向往中,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年近四十的太宗皇帝在前往洛阳宫时,据说身边有人向他推荐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此女当时不过才十四岁而已,但太宗皇帝在见了此女之后,也确实被此女容貌惊艳,于是便立刻下旨封其为五品才人。只不过自此女入宫之后,太宗皇帝并没有像最初那般宠幸于她,而此女在那段时间也就陷入到了无尽的寂寞当中……。”

    “不过是一个少女而已,既然已经被纳入到了宫中,那么也就如同战利品一般,又何必独宠于她一人?”铁木真再次搭话说道。

    “不错,大汗说的不错,依贫僧猜测,恐怕那位武才人在入宫之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快就淹没在后宫佳丽之中,甚至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八思巴的神情带着一丝惋惜说道。

    “难不成……此女最后……?”铁木真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

    “太宗皇帝直至去世前,贫僧都没有在各种史籍中找到太多关于这位武才人的事情,直到太宗皇帝的儿子高宗皇帝一次前往感业寺祭奠太宗皇帝时,这才有了这位武才人的一些事情。而……从中也才知道,太宗皇帝还在世时,这位武才人就跟太宗之子之间有了情愫,于是武才人在这一次与高宗皇帝相遇后,人生便发生了难以想象的改变。”八思巴缓缓转头看着铁木真说道。

    铁木真不说话的看着八思巴,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然后便是我们都无法想象的冷酷时代,高宗皇帝体弱多病,而入宫的武才人为了能够在后宫立足,以及得到高宗皇帝的宠爱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一步一步的走上了皇后之位,同时也为高宗皇帝诞下了皇子与公主,但随着高宗皇帝驾崩之后,唐王朝的权利并没有如同中原其他王朝那般,把权利顺利的过度给下一任皇帝,反而是这位武才人开始了她的治国之道,最终杀子灭臣,成为了中原王朝的第一个女皇帝,也是到如今唯一一个女皇帝。”八思巴黝黑的脸庞绽放出笑容缓缓道。

    “大汗或许也清楚,被大蒙古国所灭的辽王朝,也曾经出现过多次女子掌权朝堂的时期,如当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皇后述律皇后、如宣宗耶律淳的德妃被立为皇太后,以及最为被人铭记的感天皇后萧塔不烟,还有辽亡 国 之君的姑姑耶律普速完,虽然都曾掌过朝堂,但并没有一人能够像武才人这般在最后登上皇帝之位。”八思巴的眼神变得越发深邃以及捉摸不透。

    “国师不愧是国师,对于中原王朝简直是了如指掌……。”铁木真由衷的佩服道,毕竟,如今的草原历史依旧还停留在口口相传上,根本无法跟有着完善记载传统的中原王朝相比。

    只不过不等铁木真说完,八思巴就苦笑着摇头道:“并非是贫僧饱读诗书,而是因为……吐蕃与唐王朝,乃至整个中原王朝都有着极深的渊源,早年在太宗皇帝励精图治之时,为了能够使唐王朝快速强盛起来,也为了百姓不被外族侵扰,所以曾把他的一位公主远嫁到了我们吐蕃,来表达唐王朝与吐蕃的世代友好。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贫僧对于那时的唐王朝充满了向往。”

    铁木真同样是不由自主的陷入到了深思之中,八思巴为之向往的唐王朝,虽然他如今依旧不是很清楚,更无法切身感受到,那时候的唐王朝盘踞中原让四夷都俯首称臣时,到底是一番怎样的强盛摸样儿,但也不得不说,只不过是八思巴简单的几句话,就让

    铁木真有了心动的感觉,甚至心底深处已经隐隐生出一股要与太宗李世民比肩的冲动。

    而就在铁木真陷入到深思之中时,八思巴微笑着看了看铁木真,随即说道:“据贫僧所知,金国皇后李师儿……便是一位不亚于男子的聪明女子,即便当初金帝完颜璟还在世,虽然皇后李师儿并没有过多的过问朝堂之事儿,但……金帝完颜璟宠爱李师儿,以及其父、兄都在朝堂为官一事儿,或许也可以证明……其实李师儿有她自己的野心。”

    “国师是说李师儿想要效仿武才人称帝?”回过神来的铁木真吓了一跳道。

    “称帝恐怕以李师儿如今的处境很难做到,毕竟,若是她有称帝的野心,便不会前往燕京寻求叶青的庇护了。所以贫僧以为,李师儿如今即便是没有称帝的野心与实力,但效仿辽国几位皇后把持朝政直到她的儿子长大成人继位,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八思巴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而后接着说道:“贫僧暂时还没有从叶青的身上看到想要对宋室取而代之的野心,所以贫僧猜测,叶青之所以如今还没有想要取代宋室的野心,或许问题正是出在如今金国皇后李师儿的身上。”

    “你是说……叶青的野心也包含了金国?他想要在把金国纳入宋图后,再对宋室取而代之?”铁木真的双目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直指平稳温和的八思巴。

    八思巴像是感受不到铁木真那锐利的目光带来的压迫感,默默点点头后道:“叶青收复北地,把金人赶至所谓的关外,其功绩在两百多年来的宋廷所有文臣武将中已经是无人可以比肩,如今叶青完全可以自由的出入南北两地,加上宋室也是如同金国一般,皇帝年幼皇后辅佐,也就足以证明叶青如今深得宋室信任。即便是不得宋室孤儿寡母之信任,但恐怕那宋室的孤儿寡母也无力跟如今的叶青争夺朝堂权利。因为收复失地、驱逐金人,如今恐怕叶青在宋室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恐怕都是威望极高,无人敢与之争锋。一旦叶青再把金国纳入宋图,那么叶青在宋室朝堂以及民间的威望……。”

    “到了那时候,叶青就算是不想称帝,而宋室的孤儿寡母恐怕也抵挡不住来自朝堂以及民间的压力,说不准叶青就会假意推辞一番,而后直接做皇帝?如此一来,既能够兵不血刃的当上宋朝的皇帝,还能够堵住天下百姓的嘴,无法指责他欺压宋室孤儿寡母。”

    “所以国师的意思是……李师儿母子我们志在必得?”铁木真眉头紧皱,通过八思巴的一番解释,更是让他意识到,如今的叶青看起来比他更像是天命之子。

    最起码如今叶青无论是对宋室还是对残金,都要比他拥有更多的优势,而一旦叶青借着李师儿母子复仇的名义亡了金国,那么……恐怕就离叶青称帝的日子不远了,而到了那时候,叶青恐怕就该效仿太宗皇帝李世民,让他铁木真尊叶青为天可汗了吧!

    “大汗别忘了,辽国虽亡,但辽国还有一位流亡公主在叶青身边。而一旦金国被叶青所取,他会不会转过头来,再利用辽国公主耶律月的名义复辽,从而满足他……。”八思巴看着铁木真郑重的说道。

    铁木真不等八思巴说完,便接着说道:“叶青同样想要做草原上的天可汗,就像是太宗皇帝李世民一般!”

    “贫僧正是担忧,他的野心像唐王朝的皇帝李世民一般无二,毕竟……中原王朝的帝王,没有哪一个不喜欢留名于青史的。而叶青如今更是具备成为第二个李世民的种种优势。”八思巴缓缓低垂下眼帘,不得不说,正是因为唐王朝对于吐蕃如今还残存的影响,让他不得不去对叶青的野心做更为大胆的推断。

    “叶青必然早就做好了防范,他一定不会轻易让我们跟李师儿接触……。”铁木真有些惆怅的叹口气说道。

    “非也,接触一事儿并不难,难的是……大汗愿意让李师儿效仿辽后执掌朝堂吗?”八思巴抬起头严肃的问道。

1228 何去何从

    北地的寒冷更加刺骨,即便是在颇有诗意的雪天,往往也会在其中夹杂着寒冬该有的冷酷与无情。

    时不时刮起的寒风吹起快要落地的雪花,形成一个个颇为无情的旋涡,粉碎着那些带着诗情画意的雪花,像是要把落雪时节的残酷真相告诉世人,这世间的一切美好景物通通不过是假象,唯有无奈的败亡才是这世间的所有真相。

    人会随着时间流淌而死亡,一花一木也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凋零落魄,一城一地也会在时局变迁中更换主人,哪怕是一个个王朝,也抵不过历史的法则,终究是有一天会寿终正寝、走向灭亡、步入史书。

    即便是见识过了南方的繁华与富庶,同样也见证了北地的苍茫与粗狂,但耶律月还是很难相信叶青对于未来的分析判断,以及对于蒙古国、或者是草原民族的轻视与成见。

    身为辽国最后的公主,她也曾经见识过辽国在西域的强盛,也清楚的知晓,更早年辽国与宋边疆接壤时有多么的强大,是如何的对宋廷予取予求。

    即便是如今辽国已经会飞湮灭,但在耶律月的骨子里,也依然深信,中原王朝的江山并非是只有汉人才能够被视之为正统,已亡的辽国也好,还是正值强盛的蒙古国也罢,在耶律月看来,也完全有实力对汉人为主的正统取而代之。

    “游牧没有什么不好,我们的百姓同样也能够吃的好穿的暖。”耶律月下车时,还是忍不住的向叶青反驳道。

    看着被自己扶下车的耶律月,叶青并没有再反驳耶律月的话,而是温柔的伸手帮耶律月扫掉刚刚掉落在额前秀发上的雪花,微笑着道:“快回去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耶律月欲言又止,而后默默的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从容的叶青,最终还是听话的向府邸里行去。

    望着耶律月的背影,叶青微微叹口气,嘴里冒出来的白色热气,驱走了面前缓缓落下的雪花,喃喃自语道:“对养育自己的文化充满自信,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正确的,自然也可以当成自己的信仰,只是中原显然没有适合他们游牧族繁衍生息的土壤。这里的一切文明早就与这里的人产生了无法变更的联系,华夏文明,显然已经浸入到了中原百姓的血脉之中,无论如何都没有可能让百姓与之分离。”

    一路踏雪而来的耶律楚材衣角鞋子早已经被雪水浸透,站在不远处看着望着自己府门喃喃自语的叶青,微微犹豫了下后,还是快步走了过来。

    如今的他早已深知,即便是如今叶青放自己回到金国,金国对于他恐怕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信任,而他在金国即便是不为官,只是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恐怕都因为在叶青麾下的原因变得难上加难,何况以他们姓耶律的在金国的地位与影响来看,如今他若是回到金国,也只会拖累自己的父兄,根本无法给予自己家族任何的帮助。

    可即便是如此,耶律楚材对于金国并非是已经完全没有了家国情感,相反如今对于金国的家国情感更胜于往日,只是这份情感中,随着现实时局的变迁,宋、蒙的崛起,金国的衰弱而充满了颇多的无奈。

    金国皇后李师儿到达燕京,对于耶律楚材来说,曾经让其在心里头燃起过一丝希望,但随着叶青对于李师儿态度的强硬,以及蒙古国大汗铁木真的到来,让耶律楚材在心中充满对金国满满的家国情怀的同时,又升起了满满的无奈与悲凉,就如同这眼前大雪纷飞的天气一样,让他替金国感觉不到丝毫的希望与未来。

    马车从燕王府门口缓缓启动,向着金国旧皇宫的方向缓缓驶去,内心复杂的耶律楚材随着马车微晃着身躯,时不时看一眼对面若有所思的燕王叶青。

    “燕王

    就不怕金国与蒙古国暗地里联手对付您吗?”耶律楚材终究是忍不住打破车厢内的沉默问道。

    若有所思的叶青缓缓放下手中半掀开的车帘,隔绝了外面的寒风与见缝插针而入的零星雪花,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回头望着耶律楚材,缓缓道:“不担心。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耶律楚材一边问一边自己在心里琢磨着叶青的这份自信到底是源于哪里。

    “因为铁木真……。”叶青微微一顿,看着耶律楚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奇,继续说道:“李师儿来到燕京的消息对于铁木真而言显然太过于出乎意料,自然其中也是因为李师儿身份过于重要的缘故,使得铁木真在第一时间不假思索的就选择了前来燕京,希望就此能够与李师儿取得联系,从而使他对于金国的觊觎能够更为容易一些。”

    “但如今铁木真就在燕京,而皇后也在燕京,他们若是绕过你联手,加上……早年蒙古国在金国扶持的叛贼……耶律留哥等数万人,金国降蒙古也不是没有可能,而到了那时候恐怕燕王就危亦吧?”耶律楚材试探性的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铁木真有他的野心,而金国的旧后李师儿……同样也有着不可告人的野心。”叶青仰头微微叹口气,道:“你同样是姓耶律,同样算是大辽国的后裔,加上你对大辽国朝廷数百年间的了解,想必你应该能够很容易猜到李师儿的野心才是,还是说你不愿意如此去猜想旧后李师儿?”

    耶律楚材微微皱眉,神情之间隐隐有些对叶青称呼李师儿为旧后的不满,但显然他也不会当着叶青的面发作。

    心思很快由叶青对李师儿称呼的不满上,转到叶青给予的提醒上,不过是瞬间的功夫,耶律楚材突然之间抬头看着叶青,有些难以置信的道:“燕王是说皇后想要效仿辽国辽后把持朝政……。”

    “在机会来临时,铁木真决计不会容许有人还忤逆他的大展宏图,即便是金国皇后李师儿也不行。铁木真想要的……是一个超过如今的大蒙古国,所以他怎么会轻易放弃占据金国、纳入蒙古的机会呢?李师儿想要摄政,毕竟完颜璟的子嗣还太小,无法处置朝政,所以即便是有人助她复国,而她早晚有一天也会背叛、抛弃助她复国的人,只为了将来能够交给她的骨肉一个不受他人胁迫的金国。所以啊,铁木真与李师儿他们二人绝不可能真心联手的,即便是因为利益而结合到了一起,但也绝非是长久之计,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不管是铁木真还是李师儿,显然都不会对彼此绝对放心的。”叶青在金国旧皇宫宫门前,望着在飘飞的雪花中依旧带着几分孤傲与威严气势的皇宫说道。

    身后随着下车的耶律楚材,无心顾及一团被寒风席卷的雪花迎面扑来,上前一步与叶青并肩而立,深吸一口气道:“听燕王的意思,难道您愿意助皇后复国报仇?”

    “当然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之事儿,叶某人向来不屑。”叶青侧头看了一眼耶律楚材,随即便迈步向皇宫内行去。

    如今的皇宫如同叶青的行营,而大部分将领也会在叶青召集时聚集于此,特别是随着新燕京城的破土动工,如今这个金国的旧皇宫,也更像是一个叶青平日里处置各种事情的府衙,而至于新的燕京城落成后,这个当年的金国权利的象征又会走向何处,如今显然没有人顾得上关心。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湿透的靴子,耶律楚材再次追上叶青开口道:“如果皇后放弃了为先帝复国报仇,那燕王岂不是什么也得不到了?”

    “如果她李师儿选择拥护完颜珣,恐怕完颜珣自己都不会同意啊。”叶青张开双臂,尽情的拥抱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说道。

    “为何?”耶律楚材愣在了原地,看着继续大步向前的叶青背影,此刻在他眼里显得是那么的自信与霸气。

    “因为完颜珣想要坐稳帝位,所以他更知道,如今想要坐稳帝位,并非是只有李师儿承认他是金国的正统皇帝才行。”叶青转身看着依旧愣在原地的耶律楚材,继续打击道:“完颜珣比你更清楚,在如今的局势下他想要坐稳帝位,得到宋与蒙的承认远远要比得到李师儿的承认有用的多。所以李师儿她手里并没有多少筹码,反而我给她的提议才是真正为她们母子着想,至于完颜珣还是铁木真,不过都是把她当成待宰的一只羔羊而已。”

    “别忘了,燕王可是与先帝有着师生之实……。”耶律楚材迎着雪花问道。

    “那又如何?即便是有师生之实,但我更是大宋之臣。告诉李师儿,为完颜璟复仇是她唯一的选择,若不然的话,面对完颜珣对于我跟铁木真的两边讨好,说不准到时候我会抵不住诱惑而改变主意。”叶青说道。

    “你代宋廷承认完颜珣在金国的正统帝位,难道就不怕天下人唾骂?”耶律楚材做着最后的挣扎,不得不承认,叶青所说的都是事实,而且都是对于李师儿乃至如今金国不利的事实。

    诚如叶青所言,如今的完颜珣看似坐稳了金国的帝位,但只要李师儿不死,他谋权篡位的声名就依旧存在,帝位便不会稳固。而且更为现实的是,如今宋、蒙强盛,金国衰弱,完颜珣在眼下不得不仰仗宋、蒙的承认来向天下人展示他帝位的正统性。

    毕竟,若是宋、蒙联手,再加上李师儿的登高一呼,完颜珣即便是有再大的本事儿,也难以坐稳帝位以及安抚自己的百姓。

    所以这也是为何完颜珣在谋取帝位之后,一面派人追杀李师儿,一面又差遣使臣前往宋、蒙两国,希望两国能够派遣使臣来参与他的登基大典。

    毕竟,只要宋、蒙两国的使臣,代表彼此的朝廷来参加他的登基大典,就等于承认了他帝位的正统性,如此一来,李师儿即便是还活着,但对于他帝位的威胁也会小了一大半。

    不等耶律楚材说话,叶青站在那里好整以暇的问道:“对了耶律楚材,事到如今我倒是有些闹不明白了,如今你是希望金国在完颜珣的统治下继续存在呢,还是希望李师儿回到金国摄政朝廷呢?”

    “我……?”耶律楚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就在叶青问他之前,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

    站在风雪中的耶律楚材神情显得越发茫然,甚至就连叶青转身走进了前方的宫殿中时,他还依旧愣在原地,陷入到了刚刚那句问话的沉思之中。

    到底是希望金国在完颜珣的统治下继续存在,还是希望李师儿回到金国摄政,看似并不冲突的两者之间,但却存在着极大的差异,而这种差异若是一个弄不好,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便是金国会被叶青或者是铁木真蚕食夺走,纳入宋、蒙的疆域版图之内。

    不管是完颜珣统治金国朝堂,还是李师儿回国摄政,显然都要经过一番明争暗斗才能够分出胜负。

    如今李师儿虽然与叶青在勾心斗角,但不可否认,身在叶青治下燕京城的李师儿绝对是安全的,绝不会轻易被人刺杀身亡,从而替完颜珣扫除后顾之忧。

    而他耶律楚材若是希望金国继续在宋、蒙的强威之下继续存在,那么就必须在李师儿跟完颜珣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做出一个有利于金国存在的选择,可这种选择……又岂是那么容易?

    叶青绝不会放过利用李师儿为完颜璟复仇以及吞并金国,铁木真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残金继续稳坐他一侧。

1229 异曲同工

    即便是金国的旧皇宫如今已经成了宋廷枭雄叶青的议事厅,即便是如今燕京城内的大街小巷中,众百姓身上的服侍依旧还带着明显的金国色彩,但不得不承认,除了李师儿、耶律楚材等人会面对此情此景会伤感惆怅外,并没有多少真正的百姓愿意替金国感慨燕京城的变迁。

    这一场纷飞大雪就像是一场洗涤一般,像是要把当初金国的一切都深深的埋藏起来,直至在大雪消融时,掩埋在整个天地之间,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雪花渐渐放缓了嬉戏的舞步,冷风掠过的空气中雪花同样在无声无息的减少着,随着街道上的行人与除雪的商铺伙计越来越多,天空飘落的雪花也开始变得越发的零星。

    燕京城的百姓仿佛早已经习惯了如今宋廷治下的一切景象,雪还未停,人声已经鼎沸,各个落满飘雪的街道上充满了形形色色的百姓,路面在踩踏过后变得越发的泥泞,但这一切并没有影响百姓神情的安然与从容。

    铁木真的马车大摇大摆的驶向了李师儿所居住的那条街道,一只手自始至终一直半掀着车帘,眉头微皱的静静注视着窗外的种种景象,让他有些想不明白,金国治下多年的燕京,为何在易手如此短的时间后,就会变得如此的平静与祥和,难不成叶青真的有什么超乎的能力不成?

    眼帘低垂的八思巴,目光时不时的也会向上挑起,顺着铁木真掀开的车帘处望望窗外,而后便继续低垂着眼帘,整个人仿佛有着极重的心事一般。

    “叶青如此不设防,难道就是因为如今燕京城祥和平静的百姓?”铁木真突然开口说道。

    八思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低垂着眼帘,耳边继续响起铁木真充满怀疑的话语:“若是燕京真的像我们看到的这般,那么我们想要跟叶青抢夺残金,恐怕真的没有那么容易了。”

    “……而且……即便是有金国皇后愿意依附我们,恐怕我们也不一定能够轻易从叶青手里夺下这燕京城池。”铁木真缓缓放下车帘,扭头继续说道。

    “也许叶青的顾忌并不在燕京,或者是整个北地呢?”八思巴在铁木真放下车帘后,这才缓缓抬头微笑注视着铁木真说道。

    “国师的意思是说……。”铁木真微微沉思着,目光却是已经望向了南方:“能够让叶青顾忌的或许是在临安?”

    “这些年来,叶青在北地势如破竹,吞夏国、攻金国而后称雄称王,想必宋廷在此过程中并非是没有设法阻拦过,大汗想必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宋廷朝堂阻叶青的传闻吧?”八思巴语气依旧是不疾不徐,平和的让人感到舒心。

    “不错,宋室朝堂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担心过叶青权势遮天、功高震主,但好像到头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能够拖住叶青打下这诺大的北地势力,致使宋室朝堂到如今也不得不对叶青封王……。”铁木真回答着说道。

    “完颜璟死前叶青一直在宋室都城临安,而完颜璟一死,叶青便能够在第一时间赶到燕京,这就足以说明……。”八思巴原本柔和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这就说明啊……宋室朝堂已经没有可以制衡叶青之人了,恐怕就连那少帝如今也不得不听从叶青的教诲。所以临安已经无法指望能够助大汗一臂之力,不过西南与大理国,也并非是完全没有一点指望。”

    “自杞、罗甸小国能有何作为?如今宋廷兵强马壮,粮草充沛,想必如今跟完颜珣一般,在宋廷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得宋廷不悦……。”铁木真皱紧了眉头说道。

    “大汗难道真的不知晓叶青为何要助你掠吐蕃的真意吗?”八思巴柔和的眼中闪过一丝对吐蕃的无奈问道。

    “何真意?”铁木真发问道。

    面对铁木真的发问,八思巴有些惆怅的深吸一口气,蒙古国在铁木真的率领侵袭吐蕃,对于吐蕃或者是八思巴来说,不过是换一个统治者而已,远远并没有到了如同山穷水尽的灭顶之灾之地。

    毕竟,不管如何,八思巴最起码用他的智慧在铁木真与他的蒙古铁骑强势下,保住了吐蕃的文化与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所有财富,即便是有些看得见的财富会被蒙古国掠夺,但相比起八思巴更为看重的吐蕃文化的传承与百姓的生命来,这失去给蒙古国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他对铁木真只有畏,而对如今就在燕京的叶青,八思巴的内心深处却是充满了恨。

    对于铁木真的畏,是因为铁木真只要消亡吐蕃的“**”,而非是他们吐蕃的精神与文化,所以附庸于铁木真与蒙古国,在八思巴看来并非全部都是坏事。

    而叶青显然并非只想要借铁木真的铁骑消亡吐蕃的**,显然更想要消亡吐蕃的精神与文化以及一切的文明,甚至不惜把中原文明所谓大方的送给铁木真,这一举动看似在向铁木真示好,但实则是要借铁木真的手让吐蕃灰飞烟灭!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

    看着八思巴那一双坦诚的眼睛,铁木真思索片刻问道:“他如此做于他又有何好处?”

    “因为叶青想要把大汗的专注绑在吐蕃,而他便有更大的机会来谋取残金,甚至是……。”八思巴看着铁木真那疑问的眼神,微微叹口气道:“只要大汗在吐蕃推行叶青所赠送的文字与各种书籍等等,自然就很难把注意力再放到其他地方,而如今一来,向北他便可游刃有余的伐金,向南……既能够阻碍大汗掠吐蕃后直指宋室西南给他造成威胁,也同样可以让他有充裕的时间来吞并自杞、罗甸甚至是大理国。大汗可别忘了,汉家的种种文化可是会让人着魔的,一旦大汗认同了叶青所谓的那些正统大道之说,恐怕大

    汗就会离中原越来越远……。”

    “如此一来,叶青岂非是……。”铁木真挑眉说道。

    “不错,叶青在下一盘大棋,他的野心绝非是只有金国,他的野心是要恢复唐王朝之盛世。而要恢复唐王朝之盛世,他必然要开疆拓土、南征北战,自杞、罗甸、大理都是他的猎物,而金国甚至是大汗的蒙古国,恐怕……即便是他如今不说,但贫僧相信,一旦金国被亡,叶青下一个觊觎的对象便是大汗的大蒙古国。”八思巴语气比起刚才要急促了几分说道。

    看着铁木真半信半疑的神情,此时的八思巴才缓缓把手伸进了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铁木真说道:“这是在今日见叶青之前刚刚收到的,临安的探子在信中说道,宋室少帝在叶青离开临安不久后,便在临安城昭告天下要御驾亲征自杞、罗甸两国,但依贫僧来看,宋室少帝此举怕是为了掩人耳目,其真正的目的是大理国!”

    “国师的意思……。”铁木真微微眯缝着眼睛,就像草原上最为狡诈的狼王一样,嘴里甚至是带着一丝阴森的味道缓缓说道:“想要助大理创宋室少帝,那么如今就必须从吐蕃调兵驰援。”

    “自杞、罗甸不过是弹丸之地,宋室随随便便派遣一个将领都足以拿下,又何必让其皇帝去冒险呢?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八思巴并不直接回答铁木真从吐蕃调兵驰援大理国的问题,而是继续佐证着宋廷少帝的目的绝非是小小的自杞、罗甸两小国。

    “所以想要让叶青无法在吞金之事儿上占据优势,那么就必须让其少帝陷入险地,如此一来,一旦宋室少帝求援,那么叶青必然是要从燕京前往临安?”铁木真依旧是狼一样的神情,即便是与往昔没有任何不同,但此刻看在八思巴的眼中,与自己同坐在车厢内的铁木真并非是铁木真,而是草原上的一头狼王。

    “正是如此,宋室少帝才是叶青的顾忌所在。即便是叶青如今在宋廷有不臣之心,但若是以他如今的势力与威望……恐怕称王拜相绰绰有余,但若是想要改朝换代……金国不亡他哪里有资格取代宋室?”八思巴斩钉截铁的说道。

    铁木真有些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自语道:“国师所言不错,如今宋廷皇帝年幼,叶青显然并不急于谋权篡位,但想必叶青绝不会让少帝顺利长大成人,那么会不会那少帝此次御驾亲征,便是叶青期望少帝在征战之时突然……。”

    “这于如今的叶青而言显然并没有任何好处,少帝死了,不管是宋室朝堂之上的其他臣子还是宗室,显然还会拥立一个人坐上帝位,不管如何,这宋室的帝位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叶青来坐。但若是叶青彻底亡了金国,那么恐怕就很难说宋室朝堂跟宗室还有多少底气跟叶青抗衡了。大汗别忘了,金、宋两国之间的恩恩怨怨,就如同是唇齿之依,金亡了、宋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八思巴显得有些苦口婆心道。

    “金亡了、宋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带着一丝哲学味道的问题,让铁木真在嘴里喃喃不断的念叨着。

    “如今的宋室少帝愿意御驾亲征,显然是已经征得了叶青的同意,更或许是因为叶青的授意,这少帝才得以有机会御驾亲征。”八思巴看着还有些迷惑的铁木真,继续说道:“无论如何,从宋廷少帝御驾亲征中都足以窥探得出:如今的少帝于叶青而言更易掌控,若是换了一个人……。”

    “若是少帝战死,叶青必然是要立刻回临安,不管是安抚朝堂还是从宗室之中选人继承皇位,叶青他都必须要亲至临安才行,否则的话,若是选了一个不受叶青控制,或者与其他宋臣亲近之人,那么叶青显然绝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发生!”铁木真拳头用力的砸在车窗上说道。

    “正是如此!”八思巴双眼坚毅的点头说道。

    马车继续在人声鼎沸的燕京城街巷中行驶,车厢内的八思巴与铁木真一番长谈后,再次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而与此同时,原本呆立在金国旧皇宫大殿前的耶律楚材,也追随着叶青的脚步向着大殿内奔去。

    刚刚越过大殿那高大的门槛,便听到刘克师在向叶青禀报着燕云十六州等各处关隘的守备情况。

    随着铁木真突然出现在燕京城,虽然不论是整个燕京城还还是叶青,表面上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静与从容,但在刚收到铁木真要来燕京城的消息时,叶青就已经开始下令包括燕云十六州的各个关隘加紧了各种防备。

    从最为东边与大海相连的渝关,一直到最为西边的由李横镇守的西平府,绵延数千里地的崇山峻岭之间,处处都有着与蒙古国互通的关卡要塞。

    而蒙古人又以来去如风的骑兵著称,其如幽灵一般飘忽不定的战术传统,使得绵延数千里之地的各个要塞,似乎都处在了随时可能被蒙古人进攻的可能性之内。

    这也就使得叶青在得知铁木真要到达燕京城时,不得不提前差遣更多的兵力前往各个关卡要塞,以防铁木真来个突然袭击。

    “各个关卡要塞虽不至于会在一夜之间就被攻破,但……。”刘克师看了一眼走进来的耶律楚材,而后便继续说道:“但不得不说,随着蒙古大汗抵达燕京城后,蒙古人在各个要塞也变得活跃了起来,这其中自然有耀武扬威之意,毕竟……铁木真如今就在燕京城,想必蒙古人也怕我们……不讲武德。”

    虞允文看了一眼在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带着调笑之意的刘克师,想了下后说道:“蒙古人为金而来这已经是证据确凿,不用再费心思去猜想。即便是他们在各个要塞只是为了呼应身处燕京城的铁木真,但各个关卡要塞依然不能疏忽大

    意,否则恐怕我们到时候会有大苦头吃。只是……我认为,我们不应该一直被动防备蒙古人,特别是在……。”

    虞允文说到此处后,最终还是不自觉的看了同样是志在金国的叶青,见叶青依旧是面无表情后,这才继续说道:“不管铁木真来燕京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我们都不能让其牵着鼻子走,更不能被其阻碍、拖延燕王为自己的弟子报仇一事儿。”

    “虞都护所言不错。”刘克师难得认同的点点头,而后沉思了一下后说道:“但不知虞都护可有如何破解蒙古人阻碍我们伐金之策?不错,蒙古大汗如今在我们燕京,于我们而言可视其为人质,料定边关要塞的蒙古大军不会因此而对我们的边关要塞轻举妄动。但也正是因为铁木真在燕京的缘故,使得燕王想要为弟子报仇一事儿备受铁木真牵制,一旦燕王离开燕京伐金,那么铁木真会不会趁此机会在我边关要塞生事呢?”

    看着一言不发神情严肃的虞允文,刘克师则是走到那绵延数千里的沙盘前,随便指着一处要塞继续说道:“眼下我们能够用来抵挡蒙古骑兵的将领,都已经被差遣到了各地要塞,甚至就连虞允文虞大人您,也因为燕京诸多繁杂之事被燕王召到了燕京,燕云十六州各个关卡要塞都是我们的命门,只要被攻破一道关隘,其余即便是能够抵抗,但若是想要第一时间夺回,恐怕虞大人也不见得有多少把握。所以眼下,刘某以为,若燕王志在金国,那么与蒙古人周旋,倒不如……替蒙古人在背后找个对手。”

    刘克师的神情在说完之后变得阴险了起来,引得虞允文一阵皱眉,不知道这个以奸邪著称,甚至一度被称之为叶青第二的刘克师,脑子里又生出了什么样阴险的法子。

    “说说看。”叶青端起旁边冒着热气的茶杯,淡淡的说道。

    “其实很简单,甚至下官以为燕王已经提前想到了。”刘克师此时还不忘给叶青戴上一顶高帽子,看着叶青放下茶杯后,急忙继续说道:“燕王,下官以为,与其让我们与蒙古人交恶,倒不如利用别人来为我们牵制蒙古人的铁骑。”

    “继续说。”叶青不动声色的说道。

    “铁木真来燕京城的用意,燕王想必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打着与您友好的旗帜,阻挠牵制您伐金一事儿。铁木真在吐蕃因为燕王之助,如今想必已经没有大问题,完全归顺他们蒙古国恐怕也就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想要挑拨吐蕃与蒙古国之间的关系,怕是没有可能了。何况因为吐蕃还关乎我宋廷大西南一事儿,自然是不能够在这样的关键地方动手脚。所以倒不如把目光投向更西方的方向。”

    不等叶青说话,虞允文就微微摇头道:“刘大人若说的是花拉子模人的话,恐怕此计策也难以成功。蒙古人彪悍善战,骑兵更是战力强大,而花拉子模人绝非蒙古人之敌,到时候恐怕还没有跟蒙古人打完一仗就已经投降了。”

    “虞大人说的不错,花拉子模人自然是指望不上,不单是远在万里之外,而且与我们也是不甚友好,想必也不会为了我们而去得罪蒙古人。”刘克师认同着虞允文对花拉子模人的看法,欣慰的是,他同样持如此观点。

    “花拉子模人不堪大用,那么刘克师你是把主意打在了兴庆候李安全的身上了,还是说铁衣将军的身上?”进入大殿后的叶青,终于开口问道。

    “回燕王,下官以为应当双管齐下。兴庆候李安全是夏国亡国之帝,而铁衣将军当初在辽国不单是贵为公主,更是手掌北府之权利。所以下官以为,如今只要让铁衣将军与兴庆候在故国登高一呼,想必响应者应不在少数,而只要他们愿意起兵抗蒙,那么铁木真自然是不可能依旧在燕京稳如泰山,必然是要回到草原上去处置此事,如此一来,便就给了燕王您伐金的机会不是?”刘克师双眼有些放光的说道。

    在他看来,想要破解铁木真亲至燕京牵制叶青一事儿,唯有如此办法能够让铁木真主动离开燕京回到草原。

    如此一来,铁木真显然也就没有时间再去参加完颜珣登基一事儿,而燕王叶青,也就更可以打着宋廷使臣的旗号前去参加,如此一来,只要能够让李师儿在金国百官面前露上一面,那么一旦时机成熟,就完全可以让外面磨刀霍霍的北地大军,直接杀入金国境内。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当铁木真能够平叛了夏、辽两国的残余叛乱后,刘克师相信,到了那时候金国已经不复存在,所有疆域恐怕也已经划入到了宋廷疆域内。

    “铁衣将军亲自前往怕是不妥吧?”虞允文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叶青说道。

    当初耶律月是如何从辽国投奔叶青,他可谓是一清二楚,自然,也因为他很清楚耶律铁衣对于辽国的情感,他就更为担心,若是耶律月亲至辽国的话,恐怕叶青便是头一个不放心之人。

    “召耶律乙薛回燕京。”叶青食指再次轻击桌面,扫视了一眼在座的几人,特别是瞪了一眼耶律楚材后,才淡淡说道:“今日所议之事,切记莫要传入铁衣将军耳中。”

    刘克师、耶律楚材瞬间是一个激灵,就连虞允文,也在叶青轻描淡写的叮嘱后,没来由的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叶青显然不想让耶律月前往故地,自然是不愿意其因此而涉险,但若是此时被耶律月知晓,恐怕跟蒙古人有着深仇大恨的耶律月,绝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可以为辽国报仇的机会。

    因此,在叶青叮嘱后,刘克师、虞允文、耶律楚材几人,瞬间感到压力山大,他们完全能够想象到,一旦今日之事被传到了耶律月的耳中,那么来自燕王给予的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1230 雪莲花

    燕京城的雪终究还是停了下来,但好像没有人知道铁木真与李师儿相见到底都商议了一些什么,就如同铁木真、李师儿也不清楚叶青如此放任他们合谋见面,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一般。

    从渝关回到燕京的耶律乙薛也并没有引起李师儿的注意,就如同铁木真与李师儿前后会面三次,也没有引起叶青的注意一般。

    铁木真离开燕京说不上突然,但叶青的表情倒是表现的有些错愕,像是没有料到铁木真会突然决定离开燕京。

    李师儿同样出现在了叶青送别铁木真的队伍中,不管是一举一动还是面上的表情,也是表现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从容自在的很。

    看着蒙古国的铁骑护送着他们的大汗在视野中渐渐凝聚成一个小黑点儿,到最后彻底消失在叶青等人的视野中后,叶青却在燕京城楼上依旧是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像是有多么不舍铁木真离开燕京似的。

    而在铁木真离开燕京的前几日,耶律乙薛也在匆匆回到燕京后,又匆匆的离开了燕京,一行人出城的方向虽然是前往渝关,但耶律乙薛此次出城到底是否是前往渝关,对于与叶青一同站在城楼上的李师儿来说,一直是个迷。

    视野之中依旧布满了这几日还未消融的残雪,时不时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直指城楼之上,雪后的空气中带着一丝丝的清冷,挟裹着微风拂面而来,依旧还是能够让人感受到冬季该有的冷意,即便是如今眼看着初春将至。

    “燕王打算什么时候前往金国为邢王完颜珣贺?”迎着清冷的风的李师儿,面庞显得是白里透红,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此时同样是显得楚楚动人。

    “这么说来,你决定了?”叶青不问反答道,鬓角隐约的白发此时就如同积雪反射的光芒一般,在李师儿的眼中显得尤为刺眼。

    “我们孤儿寡母又能决定什么?该何去何从还不是得听由先生发落处置吗?”李师儿的嘴角掠过一抹不屑的笑意,口中的先生二字更是充满了浓浓的讽刺味道。

    缓缓转头的叶青看着冷风中如同一朵雪莲花的李师儿,对于那语气中浓浓的讽刺意味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完颜建国号时曾言:辽以镔铁为号,取其坚也。镔铁虽坚,终亦变坏,唯金不变不坏。于是定国号为金。也有传言说,之所以定国号为金,是因为完颜兴起于金水,因而定国号为金。也有人说,最初金国并无国号,随着耶律辽国被赶至极西之地后,在与我大宋达成海上之盟时,因我大宋之建议,所以才以金为国号……。”

    “燕王说这些难道是要告诉我金国的来龙去脉吗?”李师儿嘴角的不屑更为浓厚,且面对叶青的目光更为放肆。

    “非也。”叶青摇头笑着道:“不管金国是因何原因以金建国号,但你都应该清楚,宋亡金这是天命。”

    如同寒风中一朵美丽动人的雪莲花的李师儿微微蹙眉,神情之间带着一丝不解的疑惑,眼神中却也是有着一丝的狐疑与警惕的看着叶青,想了一下后还是微启红唇问道:“何意?”

    “中原王朝的变迁一直脱离不开五行始终说,而此说则是来源于战国时期的阴阳家邹衍。即木、火、土、金、水逐一相生、隔一相克。所以,金国必要亡于我大宋之手才是。”叶青看着眉头越发紧皱的李师儿说道。

    五行始终说的对与错叶青并不是很清楚,但他相信,既然这套能够在前几日唬住耶律楚材,那么此刻唬住面前的李师儿也并非是没有可能。

    面对叶青从容甚至是带着一丝得意的目光,李师儿没时间去理会叶青在她面前的那份得意,而是不自觉的在嘴里喃喃念叨着木、火、土、金、水。

    微微沉思了一番后,李师儿还是有些不信服的反驳道:“你又如何能够确定你

    大宋便是所谓的火,就能够克我大金?别忘了,可是我大金国把宋驱赶之淮河以南不敢北上,岁岁还要……。”

    “即便是如此,如今不是也已经反过来了吗?宋强金弱如今便是事实,再者……天命早有定数,既然五行始终说乃天人感应,自然有它的法则存在,正所谓:火能生土、土多火晦,强火得土、方止其焰。火能克金、金多火熄,金弱遇火、必见销熔。所以我又岂会再给金国再次兴起的机会?”

    “至于你所问的如何肯定宋主朔乃是火,而金主朔则是金,你不妨放想想大金国最初服侍的颜色,完颜阿骨打的画像我也曾有幸在宫里见过,是否为白色?金主白色、火主红色,即便是如今金国多年来效仿宋制,同样采取了红色的官服,但终究是效仿,并无法真正的去改变天命。”叶青望着那双动人的眼眸淡淡说道。

    李师儿不得不顺着叶青的话语去回想金国太祖皇帝向来喜欢的服饰颜色,以及大宋朝多年来对于红色服饰的青睐有加,而服饰的选择于宋廷来说,或许还可以解释为因其知其主朔为火,所以才用红色最为官服。

    而金国立国之初推崇白色,除了太祖的个人喜好外,仿佛也像是在印证叶青所言的五行始终说,就仿佛一切都是早有定数一般。

    李师儿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惆怅黯然,自金国宫廷内发生祸乱至完颜璟去世,支撑李师儿冒着风雪来到燕京的动力,除了因为完颜璟的交代外,便是不管是她李师儿还是完颜璟,都对叶青充斥着一股莫名的信任感。

    同样,也就是这股信任感跟想要报仇复国的动力,让李师儿相信,能够帮助她们孤儿寡母复国,能为夫君完颜璟报仇的只有叶青一人。

    可如今,叶青的一举一动还是一言一行,显然都并没有站在她们母子的立场上为她们考虑,更没有念及与已经去世的完颜璟之间的师生情谊。

    “燕王就不怕我跟蒙古人联手,而后与宋廷、燕王鱼死网破?”李师儿的语气带着最后一丝的倔强,在她看来,叶青虽然没有过问,但她相信叶青必然也很好奇跟忌惮自己依附蒙古人。

    “你会吗?”叶青的眼神此刻显得极为深邃,仿佛能够轻易看穿李师儿的内心一般。

    李师儿不自觉的转头回避着叶青那锋利的眼神,望着成楼外的旷野,不动声色道:“若是燕王打定了主意袖手旁观,不再管我们母子二人,更不顾及先帝与您的师生情分的话,师儿便不会再顾忌什么。”

    “蒙古人更是狼子野心,若是你打算依附他们,你真以为他们会优待你们孤儿寡母,会为了你们而出兵报仇复国?别忘了,耶律留哥之所以会反叛金国,正是因为他们身后有蒙古人的怂恿。所以在你们母子二人与耶律留哥之间,你觉的铁木真会选择支持谁?放弃谁?别忘了,如今虽然耶律留哥已死,但耶律留哥的妻子则是被铁木真占为己有,甚至就连耶律留哥的儿子,也在铁木真的身边效力。所以你们母子又能够给予蒙古人什么利益?你们又能够拿什么打动蒙古人助你们母子复国?”

    看着不说话一直望着远方的李师儿,此刻微微颤抖的娇躯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娇弱,甚至是有些让人心生怜悯,与刚才清冷的寒风中傲然矗立的雪莲花形同两人。

    “我知道,你手里如今还有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以及乞石烈白山三位能征善战之将领,包括如今在金国假意投降完颜珣的忠孝军都是你复仇的筹码,甚至……乞石烈诸神奴也还一直在金国,等候着与你里应外合,替你在金国朝堂之上安抚着一些假意投降于完颜珣的臣子……。”

    叶青每说一句,李师儿的心都跟着颤抖一次,叶青的话语就像是那攻城破地的攻城锤一般,一次次的都能够准确的砸中她的心房,让她整个人变得有些不安与紧张起来

    李师儿原本以为,叶青能够看到的知道的,也就是眼前自己艰难的处境,绝没有想到过,自己在金国境内潜伏的、以待时机助自己复国报仇的势力,都已经被叶青打探的一清二楚。

    这更让李师儿在此刻不由得心虚起来,是否叶青已经洞察到,自己想要效仿当年那些辽后摄政的想法。

    袖子里有些惨白的双手不安的攥紧了拳头,白皙的肌肤使得手背上那青色的血管更为清晰,强忍着心头的不安与忐忑,面对着无尽的旷野深吸一口气,李师儿语气冷漠的道:“既然燕王知道我再金国还有与完颜珣一争之力,那么燕王就应该清楚,就凭这些就足以让蒙古人跟我们合作。”

    “耶律留哥虽然早就依附于蒙古人,甚至也是因为他们的反叛才使得我大金陷入到了如今这番困境之中,可燕王别忘了,耶律一部不管有多强,完颜氏才是金国真正的主人。铁木真想必也很清楚,耶律一部既然能够在今时背叛金国,那么在往后,也有可能背叛他们蒙古国。所以……燕王怕是要失望了。”李师儿仰着高傲的下巴,一朵高傲的雪莲花的形象再次跃然眼前。

    “耶律留哥有三子一弟,耶律薛都如今就在与金国相持不下,其余两子包括耶律留哥的妻子,以及耶律厮布及其子,如今都在铁木真麾下效力,甚至耶律留哥的二子三子,更是深得铁木真的信任,被一直放在拱卫铁木真金帐、护卫铁木真安危的怯薛军中。特别是耶律留哥的妻子姚里氏,想必如今下场你也清楚,所以……你真的想好了要像姚里氏那般……。”

    “够了。”李师儿双拳紧握,突然面色铁青的转向叶青冷冷说道。

    但李师儿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她比起当初早就已经依附于蒙古人的耶律留哥一部来,其实并没有多少的优势。

    耶律留哥的死,虽然造成了耶律一部的四分五裂,但正是因为姚里氏在最后关头对于铁木真的投诚,包括把自己都献给了铁木真,才换来了如今自己与几子的安全,甚至也正是因为姚里氏的献身,才使得长子耶律薛都能够继续执掌耶律一部众将士。

    看着怒不可遏、面色铁青,寒风中摇曳的李师儿,叶青低头微微叹口气,低沉道:“放弃吧,金国大势已去,即便不是我,蒙古人同样也不会放过亡金大计的。金廷帝位之争本就是再正常不过,完颜珣即便是属于来之不正,但若是给他一两年的时间,不管是朝堂上的官员还是天下百姓,显然都会忘记当初发生的那些宫廷争斗,进而支持完颜珣。完颜珣虽是杀害璟儿的凶手,但同样高丽崔忠献、崔瑀父子也是主谋。”

    “即便我能够帮你复国报仇完颜璟,但以如今金国的势力,又如何来对付强大的蒙古铁骑,以及一直心怀鬼胎的高丽人?宋廷这边,即便是我能够顶住朝廷的压力不去攻你们母子,可到时候,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母子被蒙古人攻破金国后被俘吗?蒙古人向来残暴野蛮,加上金国强大时同样残暴虐杀蒙古百姓一事儿,到时候蒙古人又岂会轻易放过你们皇室以及百姓?”

    “虽我不能助你们母子复国报仇,但……最起码我叶青愿意给你们母子一席之地,甚至,让你们依旧能够过上高高在上的皇室生活,难道这样不好吗?而且我相信,如果璟儿在天上能够听到这些,他一定会同意你这么……。”叶青话还没有说完,脸色铁青的李师儿便哼了一声,而后头也不回的向城楼下走去。

    看着那朵风中急急离去的雪莲花背影,叶青有些无奈的仰天长叹一口气,仿佛看见了完颜璟在天上正微笑着注视着他。

    (ps:尽可能恢复连续更新,从断更开始是因为要搬家回老家,加上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是处于瞎忙的状态中。努力吧,谢谢还在看这本书的朋友,真心感谢支持!)

1231 真相?传言?

    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看着李师儿从城楼上如同一阵风似的飘下来,冰冷的脸色让两人的心头也不自觉的一沉,心中同时意识到,在今日送铁木真离开时与叶青的谈话显然并不是很愉快。

    从城楼上快速走下来的李师儿,越发的心神不宁跟彷徨无奈,根本没有在意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的那关切的眼神,自顾沉浸在刚刚与叶青谈话后那不安的情绪中,甚至就连上马车时都显得心不在焉,一个踉跄差点儿从马凳上摔下来。

    多亏是完颜斜烈手疾,扶了一把心神不宁的李师儿,才使得踏在马凳上的李师儿没有踉跄摔下去。

    城楼上的叶青居高临下,在马凳上稳住身形的李师儿不自觉的抬头望向城楼处,两人的视线隔空再次焦急,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以及一旁的贾涉、刘克师等人,视线也不自觉地在叶青与李师儿的脸上游弋。

    空气仿佛凝滞在了叶青与李师儿两人的中间,过了好一会儿,原本心浮气躁的李师儿,不知为何竟是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随后微微叹了口气,视线率先从叶青的身上移开,看了看身旁依旧是一脸关切、担忧之色的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低声道:“我们先回去吧。”

    “是,皇后。”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急忙恭敬的应道。

    无论是完颜陈和尚还是完颜斜烈,亦或是没有跟来的乞石烈白山,可谓是李师儿在完颜璟生前笼络的最为忠诚她个人的三个金国武将。

    自然,也因为李师儿父兄当年在朝堂之上任差遣的缘故,这些年也没有少在李师儿与其他臣子之间牵线搭桥,帮着皇后李师儿笼络了一批臣子。

    加上完颜璟本就对她的万千恩宠,使得即便是如今李师儿陷入到了一时的落魄之中,但朝堂之上皇后的凤仪依旧在,也依然有一众愿意忠心耿耿追随李师儿的臣子。

    而这些也就是李师儿想要复国后摄政的最大筹码与底气,她自信随着先帝完颜璟去世后,当初那些笼络的臣子,曾经给予过帮助的臣子,在她回到金国后,一定会反戈完颜珣从而支持自己。

    但不管是如今跟随在她身边的武将,还是在如今金国朝堂之上等候她回金国复国的乞石烈诸神奴以及众臣子,在已经取得帝位的完颜珣面前,终究是显得有些孱弱,根本无法跟完颜珣明刀明枪的争夺一番。

    自然叶青就成了她能够借助的唯一放的下心的外力,同样这也是完颜璟在她逃离皇宫时交代她的事情,想要复国、想要报仇,只有往南求援于叶青。

    如今的叶青已经今非昔比,恐怕就连已经去世的完颜璟,都不曾想到,叶青在此刻面对他的皇后与皇子求助时,会变得如此的冷酷无情、铁石心肠。

    车厢内心情又渐渐开始烦躁的李师儿,心头对叶青充满了满满的恨意,甚至是有些嗔怒叶青为何对她竟是如此的铁石心肠,根本不顾惜往昔的一场相识。

    “皇后……。”车辕上担忧不已的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来回交换了好几个眼神后,最终还是由完颜陈和尚开口向车厢里的李师儿询问起城楼上的一幕。

    “不必说了,或许他已经知道了。”车厢内传来李师儿有些忧愁的声音。

    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互望一眼,彼此都能够看见彼此脸上的难以置信与震惊。

    “……我们……在与蒙古人议事时,臣敢以性命担保,绝不曾让您跟铁木真的谈话泄露出半个字……。”车辕上的完颜斜烈不自觉的转过身对身后的车厢说道。

    车厢内原本坐的笔直的李师儿,此刻则是弯着腰趴在自己的双腿上,脸颊深深的埋在双手间,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抬起头,望着车顶双目无神道:“叶青老奸巨猾、心思难测,也许今日蒙古人离开燕京,就已经让他猜出来结果了吧。”

    车辕上的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互望一眼,瞬间陷入到了沉默当中,若是真如皇后所猜测这般,那么……这几日与铁木真的会面,叶青从来不曾阻挠的原因恐怕也就找到答案了。

    “您的意思是叶青早就料到了我们与蒙古人会商议……无果?”完颜斜烈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道。

    “事实恐怕就是如此,叶青早就算到了我们难与蒙古人联手助我们复国,为圣上报仇。”李师儿双眼无神呆呆的说道。

    “所以不论我们跟蒙古人在哪里见面,是否谈什么,他根本不在意。可……可叶青为何能够如此笃定我们不能联手呢?”完颜陈和尚紧皱眉头,一边驾车一边思索着问道。

    因为他知道我想要什么,而且也很清楚铁木真的野心到底有多大,所以他便笃定我们谁也不会退让一步,所以他才不会在意我与铁木真见面。”李师儿单手拄着下巴,脑海里依旧是叶青那站在城楼上坚毅的面庞始终挥之不去。

    “太子年幼,我大金国自该由皇后来摄政,只要太子成年后,能够单独处置政事,下官相信皇后绝不会……。”完颜陈和尚不由得说道,而这番话就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在说给谁听,以及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李师儿在完颜陈和尚说道一半时,忽然心思一动,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说道:“也许是因为临安宋廷……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

    “皇后是说那宋廷的少年皇帝与皇后,一定是让叶青从中学到了什么?所以他才会在面临我们的事情时,彻底改变了主意?”完颜斜烈接着问道。

    “你们不觉得……早年间的宋廷与如今我们的处境很相像吗?甚至如今我们的处境还不如早年间宋廷的孤儿寡母。毕竟……不管如何,我想宋廷的少年皇帝与皇后,与叶青之间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若不然的话,有着先帝的亲笔书信,叶青不该如此绝情才是。”李师儿说道最后,也不自觉地摇着头。

    毕竟,因为金国这些年一直在衰弱的关系,加上宋廷又因为叶青的崛起而变得重新强盛起来,使得他们对于宋廷的关注也减少了很多,对于一些关于宋廷皇宫的秘事自然更是知之甚少,甚至连些个空穴来风的传闻……。

    “会不会……。”车厢内的李师儿娇躯忽然一震,整个人瞬间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僵在了车厢内,神色也由一开始的难以置信渐渐变得不可思议,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睛更是充满了震撼,嘴里连连说着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车辕上的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虽然听不太清楚,但还是能够从模糊的声音中察觉到,此刻车厢里的李师儿显得有些慌乱或者是更加的不安。

    两人的神情显得更加的忧虑,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把心头的疑惑对李师儿说出口。

    而车厢内的李师儿,在陷入到了一时的震撼与慌乱中后,便开始利用她女性的直觉,有如神探狄仁杰在世一般,开始抽丝剥茧般的在心头梳理着一些关于宋廷、叶青、皇后李凤娘等人的一些传言等等。

    “宋廷最近可有什么大的传言?譬如跟叶青以及宋廷皇室有关的传言,不管是什么,你们都知道多少?”李师儿在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一脸担忧之余,突然开口问道。

    基于刚刚叶青与李师儿在城楼上的不快,特别是李师儿一脸铁青的从城楼上急急下来的缘故,使得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此刻在心里对叶青显然也没有什么好感。

    所以当李师儿问道关于叶青在宋廷的种种传言时,完颜陈和尚跟完颜斜烈双眼瞬间一亮,就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子后,便立刻添油加醋的吐槽起了关于叶青、宋廷,以及宋廷皇后李凤娘之间的种种传言。

    有关于叶青与皇室宗亲的一些真真假假的传闻,同样也有一些关于叶青与史弥远,甚至是韩侂胄,哪怕是如今在朝堂之上一些臣子的种种传言与恩怨。

    自然,叶青的个人私事儿也会被两人拿出来吐槽发泄,比如钟晴曾经是信王的王妃,但最终却被叶青抢了过来在扬州金屋藏娇多年后,而后才公布于众,但即便是如此,宋廷与宗室在这一件事儿上竟然是忍了下来。

    说道此处时,车厢内原本听得都有些索然无味的李师儿,眼神不自觉的多了一抹意味难明的神采,甚至是心里隐隐对于钟晴与叶青的过往有种羡慕的感觉。

    “不可否认,在钟晴一事儿上,叶青难得的真男人了一回,公然敢于与宋廷宗室撕破脸,此人的魄力也显然就如同他的阴险狡诈一般让人佩服。但也不得不说,他这些年来也为钟晴做了很多事儿,或许这就是钟晴愿意一直追随他,甚至在当年下嫁他的缘由吧。”李师儿喃喃说道。

    “其实宋廷也并没有把这些看的很重,就像是那宋廷宗室赵士诚,也不是在宋廷官员陆游休了其妻后,被赵士诚给娶到了府里,如今也是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完颜斜烈附和着说道。

    完颜陈和尚不甘示弱,继续报着关于叶青那些不尽是事实的传言:“据说叶青上一次回临安,在斗倒了他在朝堂之上最大的对手史弥远时,还曾与当初的临安安抚使谢深甫的孙女有过暧昧

    传言,两人一同逛街游西湖,众目睽睽之下叶青也从不曾顾忌过比他小近二十岁的姑娘的声名,就一直任由着那叫谢道清的小姑娘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跟人家有说有笑的好不暧昧。而那时候,叶青的几个妻室则是都在前往燕京的途中,临安并没有他的其他妻室。如此说来,显然是那叶青安耐不住寂寞了,主动去勾引同僚的孙女,可谓是……。”

    “简直是无耻至极!”完颜陈和尚还没有说完,车厢内的李师儿就给叶青的德行下定义道:“像这种无辜勾引人家年幼女子之人,就该千刀万剐才是。”

    完颜斜烈显得老神在在,在李师儿咒骂完叶青后,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这算什么,叶青又岂会在乎?皇后,您可能不知道,在叶青回临安斗倒自己最大的对手史弥远的过程中,据说在临安还曾传有叶青与宋廷皇后李凤娘之间也是不清不白的流言,只是后来随着新任的临安安抚使上任,这一股流言就被官府给强行压了下去。”

    “但即便是如此,也挡不住一些流言传讲开来。”完颜斜烈此时感觉极为痛快,虽然他们无法拿如今身处燕京的叶青怎么样儿,但眼下在背地里骂骂叶青,给叶青编排一些罪名过过嘴瘾也是极为痛快的。

    “你是说叶青与宋廷皇后之间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李师儿心头再次一动,刚刚那股没来由的预感再次袭上心头,甚至上李师儿觉得,好像她又抓住了什么秘密,或许弄清楚了叶青跟宋廷皇后李凤娘之间的关系,也就弄清楚了叶青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说来话长,但下官以为,恐怕这些流言蜚语,都是那些叶青在朝堂之上的对手编排的,可信度并不是很高。”完颜斜烈有些惋惜的摇摇头,但还是因为李师儿的示意,继续说道:“传言说,当年李凤娘嫁入太子府时,就已经与叶青有染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完颜斜烈两手一摊,而后继续说道:“那时候的叶青在临安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谁又会多瞧他一眼呢?贵为准太子妃的李凤娘,又怎么会敲得上他呢?下官以为,这世间是个女子只要处于宋廷皇后李凤娘那时的处境,都不可能放弃皇室的荣华富贵,跟一个看不到前途的穷酸在一起。而且那时候,叶青与宋廷皇后的亲弟弟李立方之间还有恩怨,所以这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是不可能,这些传言在这些年不是也没有断过吗?”李师儿蹙眉说道。

    完颜斜烈毫不在意的愣了一下:“皇后说的也是。所以下官才以为,这些恐都是那些朝堂之上与叶青有恩怨的官员私下里编排、恶心叶青的。”

    “也不尽然啊,说不准就是真事儿呢?”李师儿此时此刻显得有些过分冷静,继续分析着道:“若只是传言的话,又怎么会持续这么些年呢?所以,即便是那时候叶青与李凤娘之间没什么,但不代表随着叶青的权势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后,他们二人就不会狼狈为奸了。”

    “这倒也是啊,皇后如此说来,倒是让下官想起另一侧关于叶青跟宋廷皇后之间的传言来。”完颜斜烈努力的回忆着这些年听过的关于叶青的那些传言说道。

    “还有什么传言?”李师儿白皙的双手不由的握紧车厢内的扶手问道。

    “据传……。”完颜斜烈显得有些犹豫,毕竟这个传言还不像其他传言似的,可以让人一笑而过,终究是跟如今的宋廷皇室尊严相联系,这让完颜斜烈稍微显得有些犹豫,不过也只是那一刹那的犹豫而已,不等李师儿再次追问,便说道:“传言说,其实如今的宋廷少年皇帝,并非是赵惇与李凤娘所生,而是叶青与李凤娘之子。所以就有传言说,叶青如今虽然已经彻底掌权了整个北地与临安朝堂,但是宋廷皇室其实一点儿也不担忧叶青会对宋室取而代之,因为如今的宋廷皇帝就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又何必再去夺取帝位惹天下骂名……。”

    完颜斜烈说道最后突然之间止住话语,带着错愕的神情看着旁边神情极为严肃的完颜陈和尚,心头莫名一动,而后不自觉的望向身后的沉寂的车厢。

    “也许……这些才是真相,并非传言。”车厢内的李师儿语气显得极为疲惫,甚至是显得有些毫无生气。

    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俱是沉默,燕京城清冷的空气、喧嚣的街道上,沉寂无言的马车在此时显得格格不入,而李师儿也自从说完那句话后,便陷入到了沉默当中,即便是下车时也是一句话没有说,此举更是让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有些摸不着头脑。

1232

    城楼下离开的马车,仿佛带着李师儿刚刚离去的冷艳与冰霜的味道,整个马车在叶青的眼里看来,就像是刚刚与他对视的李师儿一般。

    清冷的空气夹杂着从嘴中呼出来的热气,叶青不自觉的搓着有些僵硬的双手,随即凝视着自己冻得有些通红的手指,微微叹口气。

    刘克师、贾涉、虞允文顺着叶青的视线望向李师儿的马车,看着马车在前方拐弯离去后,这才一同奔向城楼上。

    “让辛弃疾亲自率五万大军前往西平府与李横汇合,令接替耶律乙薛驻守渝关的王重、谢伦开始整兵备战,命田琳、历仲方十五日后领五万人奔赴檀州。”叶青在听到三人的脚步声在自己背后停下后说道,随即转头看向三人,继续说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我们不能再瞻前顾后,虞允文你亲自领三万人马前往儒州,以防蒙古人会趁此攻关。记住,在金国大势未定之前,只可守不可攻。毕竟,只要拿下残金,我们这一战就算是赢了。至于跟蒙古人之间的事情,那是接下来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您不会还打算亲自前往金国吧?”如今头发也已经有些花白的虞允文,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不亲自前往,完颜珣又怎么会放下对我们的戒心呢?李师儿在燕京一事儿,恐怕整个金国都知道了,所以我若是不去金国,完颜珣必然还会集结重兵防备我们。”叶青有些惆怅的望向更北的方向,继续叹口气说道:“当下我相信李师儿这边已经没有什么筹码了,接受我们的提议也就是时间问题了。但铁木真今日离去,让我不得不担心,他会不会真的在面对金国时后退一步,借着耶律留哥一部与金国如今战事暂休一事儿,来与完颜珣联手。”

    “铁木真今日匆忙离开,您的意思是……。”刘克师神情微微一震,想了下后继续说道:“铁木真也会亲自前往金国,而后与完颜珣联手?”

    “不错,若是我不亲自以我大宋使臣的身份前往金国,怕是就会给铁木真留下说服完颜珣的机会,而到了那时候,一旦蒙、金联手,李师儿对于我们的作用也就不大了。同样,我们对于李师儿而言,也会变得不再重要。所以前往金国势在必行,决不能给铁木真拉拢完颜珣的机会。”叶青点头说道。

    深思中的虞允文认同的点着头,下意识的接着说道:“燕王所言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虽完颜珣已经坐上了金国的帝位,但终究因为完颜璟的死,以及李师儿还在燕京一事儿,让完颜珣恐怕是日夜提心吊胆帝位不稳。也正是因为此,所以完颜珣为了自己能够坐稳帝位,恐怕到时候面对铁木真的威逼利诱,说不准就会对蒙古人做出很大的让步。而燕王若是同样在金国,对于完颜珣来说总是一个顾忌,毕竟,比起铁木真来,燕王的手中还有金国皇后李师儿这个筹码可以给予完颜珣一些牵制,自然也是我们比蒙古人有优势的地方。”

    “如此说来,那岂不

    是说……。”刘克师看了一眼叶青,还是三思后道:“燕王若是出行金国,那岂不是还需要带着金国皇后同行?”

    刘克师在外人面前向来以城府深沉、果断决绝,甚至是心狠手辣著称,但只要在叶青面前,也不知道是早年间叶青给他留下的阴影太过于深刻,以至于使得刘克师事到如今,在面对叶青说话时,总是显得有些犹犹豫豫。

    “李师儿不会跟我一同前往金国,但若是我出使金国的话,自然也不会让李师儿留在燕京,自然是要把她放在距离我最近的地方,如此于我而言自然是出使的人身安危多了一份保障,于她还是对于完颜珣、铁木真而言,则都是一个掣肘。所以自然是要放在渝关。”此时的叶青,在对待李师儿的事情上,显然是一点点往昔的情面都不顾及。

    虞允文、刘克师,甚至就连贾涉都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毕竟,若是在叶青离开后,只把李师儿放在燕京,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个隐患。

    对于燕京而言,或许不是一个直接的隐患,但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不准因为李师儿在燕京缘故,会因此而招来蒙古人的抢夺。

    毕竟到了那时候,叶青不在燕京,而且一旦与金国发生冲突,燕京与燕云十六州自然也就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重要及危险,一旦铁木真想要趁此机会抢走李师儿,而后在金国与叶青之间来个螳螂捕蛇黄雀在后,那岂不是会把整个燕京诸地都陷入到危险之中?

    虽然说放在渝关也并非是万全之策,但不管如何,最起码在重重关卡与距离上,渝关对于蒙古人来说终究还是要显得遥远一些,也就显得更为安全一些。

    “但愿耶律乙薛能够成功,如此一来,我守儒州以及燕云十六州的其他关卡的压力也就可以小一些了。”虞允文不知为何,瞬间感觉到自己肩上的压力一下子重了很多,仿佛在刚刚这一番谈话后,整个燕云十六州的要塞安危都一下子压在了他的肩头。

    叶青安慰似的拍了下虞允文的肩头,而后四人一同往城楼下行去:“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独挡蒙古铁骑的,耶律铁衣在燕京并不会离开,加上燕京的兵力,只要你不主动攻击蒙古人,只是死守的话并无多大问题。何况,一旦耶律乙薛那边有了眉目,加上辛弃疾前往西平府一事儿,我想铁木真必然不会在燕云十六州与我们死战强攻。”

    向来不懂战争军事的刘克师,此时听到叶青的话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本让辛弃疾率兵前往西平府,便是为了吸引蒙古人的注意,从而减轻燕云十六州的压力。

    而辛弃疾从济南府开始行军前往西平府,数千里的路程显然很难快速到达,而这一路下来,恐怕不等辛弃疾到达西平府,蒙古人便会知晓。

    而蒙古人知晓后,必然会心生疑虑早做防备,毕竟比起还未攻下的金国,辽国与一半的夏国如今都已经归蒙古人,蒙古人显然绝不会眼睁睁看

    着辽国疆域与夏国一半的疆域被宋廷轻而易举的拿走,何况一旦辽、夏两地失守,也就意味着宋廷下一步便有可能是针对吐蕃。

    所以如此细思下来,辛弃疾这支前往西平府佯攻、或者是助夏、辽残余复国的大军,看似并不重要,但就是这数千里的跋涉行军,就足以让蒙古人因而放弃对金国,以及燕云十六州的觊觎之心。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因为从济南府前往西平府路途遥远、时间较长的关系,就足以从从容容的帮助叶青在蒙古人面前打一个时间差,就足以在蒙古人想要攻燕云十六州时,不得不还未攻打就得立刻集结兵力前往夏、辽等地防备。如此自然而然的,也就给了叶青从容处置金国的时间。

    叶青几人的马车从城楼下开始前行,而此时李师儿回到府邸已经有一段时间。

    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默不出声,不论是跟随着李师儿一同出去的完颜陈和尚还是完颜斜烈,即便是已经在寒风里等候了好一会儿,但房间里的李师儿却是没有丝毫回应。

    而就在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焦急的等待,深怕在房间里的李师儿有何不测时,李师儿则是蹙眉打开了门,看着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以及刚刚赶来不久的乞石烈白山,想了下后说道:“打听一下燕王府叶青的那几个夫人,到底谁才是叶青真正的夫人。”

    “这……。”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彼此,完全没有想到,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许久的皇后,出来后第一句话竟然是让自己去打听这些?

    难不成……真是因为今日回来的路上,在听了那么多关于叶青的传言后上瘾了?还没有听够?还想要自己打听一些?

    李师儿看着三人都是有些茫然的眼神,最终叹口气道:“进来商议下吧。”

    看几个人的表情,李师儿就已经猜到,无论是完颜陈和尚还是完颜斜烈,显然都没有明白自己此举的用意。

    看着门外犹豫了下的三人走进来,恭敬的在自己对面坐好后,李师儿则是自顾自一边望着窗外,一边在脑海里整理着思绪,整理着自己已经猜测到的关于叶青与宋廷皇室之间那天大的秘密。

    随着刚刚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的猜测,李师儿越发的相信,叶青与宋廷皇室之间的那些传闻极有可能都是真的!

    宋廷皇后李凤娘与叶青有染,她相信这绝对是事实,宋廷少年皇帝与叶青之间的种种,李师儿同样相信,这一定也是真的!

    毕竟,以如今叶青无论是在北地的实力,还是在宋廷朝堂的权势,他显然都已经具备了改朝换代的种种要素,特别是随着金国如今已经被赶到了渝关之外,叶青的声望在临安朝堂还是在整个宋廷天下面前,比起皇室的影响来都是只高不低,加上叶青在斗倒了自己最大的朝堂对手后,以及传闻中的叶青与少年皇帝的恩怨后,叶青竟然没有反?!

1233 燕京

    三人俱是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李师儿。

    李师儿的眼神坚定、面色从容,不慌不忙的点着头继续说道:“除了这个理由,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让叶青对宋廷如此死心塌地。”

    看着三人依然是有些无法相信的震惊之色,李师儿有些无奈的叹口气,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她能够理解完颜陈和尚三人眼下的表情跟内心的难以置信。即便是他们刚刚在马车上时,一直在搬弄叶青与宋廷皇后的种种流言蜚语,但那种“侃侃而谈”的意思,更多是通过言语来替她李师儿出一口恶气,以及发泄他们心头对于叶青见死不救还要要挟他们的不满。

    其实并没有真正想过这些流言蜚语的真真假假,以及这些流言蜚语背后的意义代表了些什么。

    “如果把叶青与宋廷皇后有染,以及宋廷少年皇帝并非赵惇所生,而是叶青与李凤娘所生一事儿公布于众,你们说会怎样?”李师儿转过头看着三人,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完颜陈和尚沉吟不语,他还一直在消化李师儿推理的事实到底是不是事实,而其他两人此时显然也没有明白皇后李师儿此话到底是何意。

    完颜斜烈与乞石烈白山互望一眼,心头都是颇有疑问,对于李师儿所说的问题,他们一时半跪显然明白不过来。

    按理说,这些关于叶青与宋廷皇后的流言蜚语,虽然眼下无法辨别真假,但这样的流言在宋廷虽然已经被压了下来,但在百姓平日里还是会时不时的提起,可这些并不能证明什么,也无法对于叶青或者宋廷造成什么威胁不是?

    毕竟,先不论此事儿是真是假,如果这件事儿对于宋廷跟叶青有威胁的话,那么此事儿从流传开始,就应该能够显现出对于叶青以及宋廷的威胁效果。

    即便是寻常百姓当做了茶余饭后的无聊谈资,但……朝中的官员、皇家的宗室也不可能坐视不理,按理无论如何都应该向叶青或者是宋廷皇后求证才是,即便是无法当面求证,但想来也会旁敲侧击的去寻找真相才是。

    可如今身处燕京的叶青,还是身处临安的宋廷皇后,都是一副稳坐钓鱼台,大有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惧流言蜚语的架势。

    “皇后是想要借此要挟叶青,而后让他退一步?”完颜陈和尚试探着问道。

    李师儿含笑点点头:“我知道这很难。民间流传着流言蜚语或许对叶青造不成什么困扰,但若是此话出自我们之口,或者是出自蒙古国大汗之口呢?”

    看着三人依然是满头雾水的样子,身为女人总有着喜欢八卦、嚼舌根天性的李师儿从容自信的继续说道:“正所谓人微言轻,街道上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即便是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显然绝不会相信半个字,但若是相同的话语出自一位位高权重之人的嘴,你们说,百姓还会不相信吗?”

    “权臣与后宫之间向来是剪不断理还乱,中原各个王朝内,有多少权臣与君王的后宫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利益勾结、权利勾结,情感纠缠,君王的后宫可并没有看到的那般简单。他叶青不是第一个与君王后宫有纠缠的权臣,显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李师儿自信的继续说道:“而且……我敢肯定,叶青与李凤娘之间的事情,他的那几位夫人肯定不知晓。想想看叶青府里那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难道她们每一个都能够大方到愿意与她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吗?何况还是一个能够绝对压她们一头的宋廷皇后!”

    “皇后的意思是,要把此事儿告诉叶青的几位夫人?”乞石烈白山惊奇道。

    “这只是第一步。”李师儿嘴角的从容笑意渐渐变成了冷笑,向前缓缓踱步道:“一旦叶青的燕王府因为此事儿而有了风吹草动,那么我们自然便可以借着这把叶青的后院之火来跟叶青再次谈判,逼迫他让步。”

    “可若是叶青不让步那怎么办?如此一来,会不会把叶青逼得……。”完颜斜烈有些担忧的问道。

    “难道还能够比现在的境遇更难吗?”李师儿不等完颜斜烈说完便打断道:“我们已然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叶青既然不愿意让我们重新返回家园,那我们还怕什么?即便是他叶青想要变本加厉的报复,但对于我们来说还能够坏到哪里去?”

    李师儿的语气跟情绪中多少带有一些跟叶青赌气的成分,更像是不满叶青对于她求助的态度,从而要在叶青面前来一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李师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中此时带着跟叶青的赌气成分,至于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乞石烈白山三个大老爷们,自然是更听不出李师儿对于叶青那种带着小女儿姿态的赌气味道。

    此时的叶青显然并不知道,在他看来并不八卦的李师儿,因为从一上马车就与自己赌气的缘故,竟然就此推出了自己与李凤娘之间的关系,甚至还连带着连少年皇帝的身世都给她猜了个一清二楚。

    路过一家看似当年金人开的酒家,几架马车零散的停在路边,四五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此时正在雪地里玩的不亦乐乎,看着那几个孩童以及酒家门口站立说笑的几个成年人的服侍,俱是带有明显的金人服侍特色,这一幕让掀开车帘往外望的叶青心里颇感好奇。

    燕京被叶青占据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而燕京城里的金人百姓,虽说因为当时金国大军撤退的过于匆忙,加上宋廷大军当时对于燕京城采取的是围攻之势,从而使得城内的金人百姓根本无法跟大军一同撤离燕京城。

    而在宋廷的大军进入燕京城后,并没有因为当年金人对于宋廷百姓的残暴而加以报复,这也使得原本担忧会被宋廷大军报复的金人百姓,从而能够安心的待在燕京城内。

    当随着燕京城的城防以及宋廷对于燕京的控制平稳后,对于城内的监管也开始放松后,叶青本以为金人百姓会有一大部分因此而离开燕京。可最终的结果是金人百姓离开的并不多,甚至是达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结果。

    自李师儿等人来到燕京后的这些时日里来,叶青也经常听刘克师等人提及一些金人要离开燕京的消息,只是因为其中大部分是一些普通百姓,所以叶青并没有过于在意。

    而叶青在意的,自然是自李师儿这段时间除了与铁木真的几次接触外,便是几乎每日傍晚都要乔装打扮一番,而后与燕京城内遗留的一些当初颇有身份势力的金人接触。

    这些人种叶青如今依旧是无法分辨,他们在金国大军撤退后一直留下来的目的,到底是因为对于燕京城的眷恋不舍,还是说他们还都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师儿所接触的所有金人中,眼前的这家酒家便是去过好几次,而站在门口的几个正在说笑的成年人,看着装打扮倒像是商人的模样儿,但叶青却不敢肯定,他们的真实身份便是这般暴露在自己眼前的身份。

    刘克师看着叶青目不转睛的望着那酒家门口的几个说笑中年男子,略微想了下后说道:“要不……进去探探?”

    叶青扭头看看刘克师,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淡淡道:“李师儿在没有跟铁木真谈成后,依然还能够如此的强硬,想必就是这些人在帮她撑腰吧。”

    “下官也觉得应该是这些人让李师儿有了些跟您叫板的底气。”刘克师认同的继续说道:“只是下官不明白,这些一直留在燕京没有回金国的金人,他们……他们到底是在李师儿进入燕京后,才跟金国站在了一起,还是说在乞石烈诸神奴当初放弃燕京时,就已经决定了让他们留下来。”

    “你是说他们会是金人刻意留在燕京的内应?”叶青示意贾涉把马车停下来后问道。

    “下官以为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金人向来狡诈多变,无论是当初乞石烈诸神奴放弃燕京城决绝,还是完颜璟御驾亲征离开燕京平定叛乱,给下官的感觉总是觉得好像并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这就让下官不得不认为,有些金人没有选择离开燕京的原因,恐怕还是金国乞石烈诸神奴或者是完颜璟留下来的后手,期望着有朝一日他们还有机会再从您手里夺回燕京。”刘克师分析着说道。

    “完颜璟、乞石烈诸神奴。”叶青有些沉吟着道:“完颜璟恐怕没有想过要把燕京城丢掉,他当初恐怕还想着在平定耶律留哥等人的叛乱后凯旋而归,从而让自己英明神武的帝王形象更加根深蒂固于百姓与臣子的心中。完颜璟小觑了耶律留哥等人的叛乱,同样也对于乞石烈诸神奴的能力太过于信任了。而乞石烈诸神奴,从雁门关开始接连战败时,他也并没有想到完颜璟会选择御驾亲征。所以当乞石烈诸神奴守燕京时,恐怕乞石烈诸神奴就已经预料到燕京城守不住了。”

    “所以乞石烈诸神奴才选择了对您投降,但也因为如此,这燕京城内恐怕也被他留下了不少耳目吧?下官猜想,乞石烈诸神奴之所以留下自己的耳目在燕京,除了怕完颜璟怪罪外,也要用这些来堵金国其他官员的嘴吧?”刘克师有些

    笃定的问道。

    “那是自然。不管如何说,燕京是在乞石烈诸神奴手里丢的,即便是完颜璟不会怪罪于他,但乞石烈诸神奴也需要在燕京城内做点儿什么来给完颜璟一个交代。所以啊……我想完颜璟在遭到完颜珣等人的篡位叛乱时,让李师儿投奔我也跟燕京城内还有遗留的耳目有关。”叶青跳下马车,原本路边玩雪的几个孩童,看着宋人服侍的叶青与刘克师,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好奇,手里原本刚刚握紧的雪球,也不自觉地掉到了地上。

    酒家门口那几个说笑的中年人,在看到叶青、刘克师与驾车的贾涉向他们走来时,脸上闪过微微一愣神的神情,但很快就恢复了刚刚谈笑风生的样子。

    朱红色的梁柱、朱红色的门窗构成了眼前这个二层酒家,在雪后的天气下看来显得也更加的鲜艳。

    刘克师趁着那几个穿着金人服侍的中年人跟叶青打招呼时,不自觉的伸手触摸着那红色的梁柱,看起来即便不是雪后,这梁柱门窗的朱红色也是格外的鲜艳,显然是时间并没有很久。

    身后的孩童在经过短暂的好奇后,再次投入到了打雪仗的游戏中,随着叶青等人走进酒家,外面再次传来了几个孩童热闹的开怀笑声。

    现在显然还不是用餐的最佳时间,自然那几个中年人也有闲暇看着外面的孩童打雪仗。酒楼内的温度虽然谈不上温暖如春,但经过外面的寒冷洗礼后 进入酒家,还是能够感到温度的明显变化。

    一壶茶水一份点心,而后便是坐等着酒家的老板推荐的菜肴上桌。

    相貌颇为稳重的一个中年男子显然是这家酒楼的主心骨,自从叶青进入酒楼后,便是由他一个人来招待,而其他几个人则要么看着他的眼色离开了大厅去了后厨,要么便是被这名中年男子指使到了楼上,唯独留下了他自己在此处陪着叶青说话。

    “几位客官不是燕京人氏吧?”中年男子打量着叶青三人含笑问道。

    自从三人走下马车,宋人的特质极为显眼,明显不同于其他本就在燕京过着低人一等的宋人。

    自然,如今随着燕京被宋廷占据,使得如今燕京城内原本低人一等的宋人身份地位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不再像从前那般见到他们后便是畏首畏尾的模样儿,但不管怎么说,原本就身居燕京城的宋人,见到他们金人时眼神中还是若有若无的掺杂着几分敬意。

    “不错,从临安而来。”叶青同样是面带微笑开门见山说道。

    “临安?”中年男子显然没有想到叶青会回答大的如此直白,一点儿也没有对来自何处藏着掖着的意思,微微又是一愣神后,便继续从容的笑着道:“临安是个好地方,据说一年到头四季如春,不像北地这般,一年有好几个月都是这般寒冷的天气。临安富庶,也不像燕京这般穷乡僻壤,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掌柜客气了。如今燕京已经是我宋廷城池,所以我们便说什么也要过来看上一看不是?”叶青笑着说道,丝毫没有把眼前的中年男子当成敌人看待。

    中年男子含笑自若,对于叶青这种时不时那言语刺一下他这个金人自尊的举止也显得丝毫不在意,继续满面微笑道:“那是自然,不论对于朝廷还是咱老百姓来说都是可喜可贺的一件大喜事儿。所以想必临安应该很热闹吧?”

    “如此说来,掌柜在我大宋占据燕京后,并非是没有机会离开,而是……。”贾涉突然在旁问道。

    只是不等贾涉说完,中年男子便解释道:“早些年就跟随祖父来到燕京了,根都在燕京,若是离去又能够去哪里呢?当然,最初朝廷大军入城时确实担心过,但后来朝廷大军从来就没有欺负过我们这些百姓,这不也就踏实下来继续过自己的日子。更何况……这城内还有不少当初大金国的贵胄豪门,不也一样自在的生活在燕京,他们都不担心,我一个商家又有何担心的。”

    紧邻万宁宫左右两侧的两条大街,不管是如今在宋廷的管制之下还是当初在金人的统治之下,向来都是豪门贵胄、身份地位显赫的人家才有资格居住的地方。

    而如今那两条大街之上依旧是不乏金廷大军离开后,一直遗留在燕京城内的金人豪门勋贵。

    只不过相比较于金廷还在燕京时的热闹场景,如今的两条大街显得格外的冷清,加上各家各户都是大门紧闭的缘故,从而显得这充斥着贵族豪门的深宅大院所处之地有一些些的阴森。

1234 笼络

    简单的酒菜一一摆在了叶青、刘克师、贾涉三人的面前,一直在旁的中年男子含蓄笑着解释着,无非就是如今正值冬日十分,新鲜的蔬菜等物还是比较匮乏,万万不能与富庶的临安相比较,还望叶青三人谅解才是。

    叶青也不在意,毕竟冬季于北方而言,想吃上新鲜的蔬菜本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就如同寻常百姓想要在平常的日子里吃上一顿大鱼大肉那般艰难。

    这边叶青三人随着掌柜离开,开始不疾不徐的吃着不算是可口的饭菜,那边刚刚回到府里不久的李师儿,则是再次坐上马车出行。

    途径叶青所在的这一家酒楼时,李师儿还不自觉的掀起车帘迎着冷风打量着这家朱红色的酒家,或许是因为太过于专注于这家酒家的鲜艳颜色,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叶青那停在路边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在燕京城还残余着一些积雪的街道上缓缓前行,放下车帘的李师儿随着马车有律动的晃动着上身,神情之间渐渐开始显得有些惆怅。

    特别是随着马车拐过前面的街角,而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金国当初的皇宫时,就连前面驾车的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二人,神情也渐渐变得肃穆了起来。

    万宁宫于他们而言可谓是神圣的存在,但如今却成了一个宋廷于燕京的普通衙署,这对于完颜陈和尚也好,完颜斜烈也罢,都几乎是一件让他们感到愤懑的事情。

    迎着前方的万宁宫继续前行,整个气氛显然也变得沉重了许多,甚至是让车厢里的李师儿感到一种厚重的压抑感。

    随着马车在宫门前再次拐弯,不再直直面对着万宁宫那巨大巍峨的宫门的后,不管是车厢里的李师儿还是驾车的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都是不自觉的在内心深处长松了一口气,那股无形的压力也瞬间减小了许多。

    沿着金水街继续向前而后拐入到不管是如今还是当初,都是聚集着豪门勋贵的檀州街后,李师儿这才再次掀起车帘,打量着厚重高大的宫墙。

    当初无比熟悉的家,不过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在李师儿的心头变得陌生了起来,甚至对于李师儿来说,她都有些记忆模糊到想不起来,那高大厚重的宫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景象!

    即便她明明从宫墙所处的位置都能够判断出来,厚重高大的宫墙内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哪里是当初圣上经常会去地方,哪里是她喜欢散心的地方,哪里是宫女最为喜欢聚集的地方,还有多远就能够到她的寝宫,那些高出宫墙的树底下当初还有着怎样的亭台楼阁,以及蜿蜒曲折的流水小桥。

    这些她都能够清晰的记得位置,清楚的指点出来,可如今还是让她感到极为的陌生。

    那种距离感就像……李师儿呆呆的望着那高大的宫墙,望着那伸出墙头的光秃秃的树杈,莫名的想到了皇宫遭遇叛乱的那一晚的情景,就如同她现在与万宁宫所处的情形一般:明明圣上完颜璟就在自己的眼前,拉着自己的手叮嘱着自己,但自己确实觉得自己与圣上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远到让她感到难过、痛苦,让她无法接受,但又不得不去接受。

    那一夜的感觉对于李师儿来说,恐怕是一辈子都不愿意再遇到的一幕,但眼前的这一幕,又再次让李师儿感受到了那种煎熬、痛苦又无可奈何的感受。

    檀州街住满了当时金国的贵胄豪门,以及种种身份地方显赫的人物,时至今日,李师儿依旧能够看到各府门口停靠着的豪奢马车,以及下人清扫、打理门前积雪的景象。

    但就如望着那一面宫墙的感受一样,这一侧的景象同样也给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都与她产生了极大的距离感,即便是她如今就身处这条满是勋贵的街道上,但并没有那种融入感。

    很久都不曾打开过中门的王府,在今日不止是破天荒的打开了中门,而且一大早上就让府里的下人开始清扫门前的积雪,甚至就连府里的角角落落,也从前日便开始着手打扫起

    来。

    王庭筠,曾在完颜雍在位时便位居要职,但因为同僚在朝堂之上对他的弹劾,使得他被贬到了河东道任防御判官。

    本以为这辈子的仕途就从此不再有光明之时,但随着完颜璟继位之后,王庭筠的仕途又变得光明了起来。

    在完颜璟继位不到一年的时间,王庭筠便连升三级,又被差遣入京担任兵部侍郎以及翰林院学士,时常伴随于完颜璟的身边,平日里出入皇宫更是畅通无阻。

    叶青刚刚在那中年男子略带谦卑的微笑相送下走出酒楼上车,与贾涉嘀咕了一会儿的刘克师便钻进了车厢内,看着叶青闲适的笑意,有些严肃的说道:“金国皇后李师儿去了檀州街,王庭筠大开中门迎接。”

    “王庭筠?”叶青对于这个名字显得有些陌生。

    而刘克师自从被叶青带到燕京后,便对留在燕京不曾跟着金国大军离去的那些勋贵豪族在暗中做足了调查。

    就如同刘克师曾经所言,如今那些金国勋贵豪族还依然留在燕京,要么是就如同刚刚酒楼那掌柜所言一般,根已经深深的扎进了燕京城的土壤中,离开燕京于他们而言,在各方面相反都要比留下还要艰难,所以不得已才留了下来。

    再者便是原本就在朝堂之上或者是官场上受够了处处排挤,已经无心仕途,所以才会安心留下来。

    还有一些人大概是对于金国实力的信任,以及宋弱金强的固有观念,使得他们相信金廷早晚有一天还会把燕京城重新夺回来,就像是他们大金国当年欺压宋廷那般简单。

    “此人或许您不熟悉,不过下官要是提及一人来,燕王恐怕就会知道了。”刘克师呵呵笑着卖了个关子,不过不等叶青出口询问,刘克师便接着继续说道:“此人书画双绝,学识渊博、能赋文能作诗,在完颜璟称帝后颇得信任,自号黄华山主。其外祖父张浩,更是在金国做到了尚书令的高位。官场上除了有其外祖父这个强大的背景之外,还是我大宋首屈一指的书法大家米芾的外甥。”

    “既有强大的文化背景,又有强大的官场背景,而且还深得完颜璟信赖,如今却是留在了燕京城不曾随金离去?”叶青听了刘克师的介绍,也有些不可思议的喃喃道。

    “据说后来是因为跟乞石烈诸神奴政见不合,后来便无心于朝堂之上,开始专心于书画了。但下官并不认为这种借口可信。”刘克师有些凝重的说道。

    “或许找来耶律楚材问问便知晓了。”叶青笑了下,接着道:“暂时不必去理会李师儿在燕京城内的各种小动作,但不管如何,都得让董晁摸清楚如今乞石烈诸神奴到底在哪里,要不然的话我接下来的这一趟金国行,可不会那么踏实的。”

    刘克师默默的点着头,他当然清楚,只要乞石烈诸神奴在金国下落不明,对于叶青也好,还是如今的金国皇帝完颜珣也好,都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毕竟,敌在暗己在明的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哪怕是如今叶青手里握有李师儿这张牌,但若是乞石烈诸神奴打算跟叶青、完颜珣同归于尽的话,那么对于叶青也好,还是完颜珣也罢,都不是一个想要的结果。

    “双喜鹊,几报归期浑错。尽做旧愁都忘却,新愁何处着?瘦雪一痕墙角,青子已妆残萼。不道枝头无可落,东风犹作恶。”李师儿看着在儿子王万庆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的王庭筠,心头依旧缠绕着一些忧愁的念道。

    而刚刚对着李师儿下跪起身的王庭筠,双眼充满了惊喜的看着李师儿,欣喜道:“皇后竟然知晓臣的拙作,真乃臣的天大荣幸。”

    “王大人忧国忧民、忠心耿耿,始终不曾背弃先帝,让本宫是深感钦佩。本宫不止知晓王大人这一首词,还知晓王大人一首近作:衰柳疏疏苔满地。十二阑干,故国三千里。南去北来人老矣。短亭依旧残阳里。紫蟹黄柑真解事。似倩西风、劝我归欤未。王粲登临寥落际。雁飞不断天连水。”李师儿不假思索的再次念道,而后自己缓缓坐下

    后示意王庭筠与其子一同落座。

    王庭筠在听到李师儿念着这首新作时,心头不自觉的划过一阵悸动,特别是当李师儿念到那句:似倩西风、劝我归欤未时,王庭筠甚至感觉,李师儿那一刻的双眼望向自己时,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匕首一般,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刺穿。

    而立于李师儿身后的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更是让王庭筠父子感到一阵沉重的压力。

    虽说这几日他们父子二人早就做好了迎接李师儿的各种准备,甚至都想到了李师儿会以各种方式来求助于他们父子二人,但万万没有想到,当见到李师儿的那一刻起,李师儿的表现完全则是完全出乎了他们父子的预料,而就连他们父子这几日想好的种种应对之策,也因为李师儿连念了王庭筠两首词,让父子二人此刻都不知道自己的内心里头,是感动多一些还是敬畏多一些。

    但不管如何说,在面对李师儿与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三人后,父子二人还是乱了自己的方寸,完全忘记了他们在此刻应该按照设计好的方案:以不变来应万变。

    而就在几人刚刚落座后,一个下人匆匆忙忙的跑进来禀报,只是不等下人禀报完,就见一个人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王庭筠、王万庆父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风似的闯进来的人影就对着李师儿倒头就拜:“臣完颜从恪见过皇后,见过两位将军。”

    王庭筠、王万庆父子二人面面相觑,而上座的李师儿、完颜陈和尚以及完颜斜烈则是一脸的理所当然,就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人闯入他们的府邸一般。

    “起来吧,胙王不必行如此大礼……如今本宫已经不是当初还在这万宁宫……实在是受不起胙王如此这般……。”刚刚还一脸从容自信、优雅温婉的皇后李师儿,此刻在面对完颜从恪时,竟然是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幅楚楚可怜、泣不成声的模样儿。

    “皇后……。”看着李师儿那伤心欲绝、泣不成声的样子,王庭筠众人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呼道。

    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复情绪的李师儿,拿着锦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看着跪倒在地的五人,这才柔弱惆怅的道:“都起来吧,先帝在天之灵若是能够看到这一幕,想必也会感到欣慰……。”李师儿带着伤感的情绪说道。

    而跪地刚起身的完颜从恪,看着李师儿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恨不能立刻飞到上京亲手杀了完颜珣为李师儿报仇,为大金复辟。

    一脸悲愤的重重说道:“是臣等无能,未能够保护好圣上,臣本应该以死谢罪,但念及乞石烈诸神奴将军的告诫,不得不在此听候皇后的差遣。臣愿意为皇后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王庭筠、王万庆父子看着完颜从恪一脸悲愤的样子,忽然间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皇后李师儿今日的到来,恐怕不只是简单的过来看一看而已了!

    “哦,对了。”李师儿在听到完颜从恪忠心耿耿的话语后,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王庭筠父子,而后对着完颜从恪说道:“对了,这是先帝晋封你为梁王的诏书,本该在第二日朝会上宣读,但因为……。”

    说道最后,李师儿显然因为心中悲伤不能自制,只是捂着口鼻再次泣不成声的让完颜陈和尚把诏书交给了完颜从恪。

    完颜从恪身为卫绍王完颜永济的长子,在完颜璟继位之后,便被赐封为胙王,算是对于完颜永济忠心辅佐他的回报。

    而至于李师儿手里的诏书,显然是完颜璟在帮助李师儿拉拢宗室,当然,也不排除这份诏书是李师儿后来自己拟定的。

    在完颜从恪跪地接过诏书时,捂着口鼻的李师儿再次扫试过王庭筠父子二人,看着二人脸上的惊容,两双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那一道晋封完颜从恪为梁王的圣旨,心头不免显得有些得意。

    叶青既然六亲不认,连与完颜璟的师生情分都能够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抛掷脑后,那么就别怪她李师儿在燕京城给他叶青翻起无数风起云涌了。

1235 借刀杀人

    李师儿手里有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乞石烈白山三名在军中威望极高的将领,不论是王庭筠父子还是完颜从恪都相信,只要三人回到金国上京振臂一呼,必然能够让大部分军队阵前倒戈,为皇后李师儿卖命。
    而且除了三人之外,还有一个一直看似已经投诚完颜珣的乞石烈诸神奴,此人虽然在面对宋廷时接连打了几场败仗,最终也是因为他没能够坚守住燕京,使得金国最终一败涂地,甚至也由此导致了完颜珣的谋权篡位。
    凡事显然都有因果,乞石烈诸神奴弃燕京投降,显然在当时的条件下也是唯一的选择。
    完颜璟御驾亲征平定叛乱陷入到了困境之中,而原本要一心坚守燕京城的乞石烈诸神奴,从父辈开始就深受金国浩荡皇恩,所以在这个时候,乞石烈诸神奴也不得不做出弃车保帅的抉择。
    既要去援救陷入困境的完颜璟,又要放弃对于燕京城的坚守,对于完颜璟来说,不管选择哪一步其实都是下策,所以不管是在做垂死挣扎,还是等着来日能够反攻燕京,乞石烈诸神奴在离开燕京前的那段时间,都必须给燕京留下一些看似在未来还能够反攻燕京的希望才行。
    完颜璟对于乞石烈诸神奴的驰援与弃守燕京的选择,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到了宋廷叶青的身上。
    在完颜璟看来,乞石烈诸神奴弃守燕京,选择驰援他在关内的平定叛乱,除了因为担忧他这个皇帝外,便是因为叶青的大军太强大了,以乞石烈诸神奴当时在燕京的力量,显然无法抵挡叶青所率大军的脚步。
    但对于乞石烈诸神奴指使一些人留在燕京当内应,为以后的反攻燕京做准备,完颜璟还是能够在平定叛乱的失利当中找到一丝丝的欣慰。
    无论是王庭筠父子,还是卫绍王完颜永济之子完颜从恪,甚至包括其他一些金人留在燕京,都是出自于乞石烈诸神奴的授意。
    在乞石烈诸神奴当初的计划中,只要他赶到西京助完颜璟平定耶律留哥等人的叛乱后,便可以随同完颜璟一同杀回燕京,而那时候的燕京,于宋廷大军和叶青来讲,可谓是正处于立足未稳之际,加上城内又有大量的金人与内应,那么对于他跟完颜璟来说,天时地利人和几乎他们全部占了,而叶青在燕京又有什么优势呢?
    但最终的事情发展,显然是超乎了乞石烈诸神奴的猜想,御驾亲征平定叛乱的完颜璟竟然差些被背后支持耶律留哥一部的蒙古人所俘虏,最终还是多亏了叶青的救援,才使得金国皇帝与皇后幸免于难。
    也正是因为叶青千里疾驰的救援,使得完颜璟得以大难不死,但也因为平定叛乱的失利,使得宗室之内开始对于完颜璟作为皇帝的能力起了怀疑之心。
    而完颜珣显然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在金国混乱之时,最为有力来谋取完颜璟帝位的宗室。
    叶青曾经警告过完颜璟要小心完颜珣等宗室,不论是完颜璟还是李师儿,显然都没有在意,也或许是还没有从平定叛乱的失利中回过神来,也或许是金国衰退的太快,使得完颜璟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
    总之,当平定叛乱失利,以及差些被蒙古人所俘后,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其实都让完颜璟甚至整个金国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宋廷在叶青的率领变得强大到让怀疑,就连多年来一直都受他们大金国欺压剥削的蒙古人,也不知不觉在铁木真统一各个部落后变得无比的强大。
    唯独他们金国,却是一直在时代的进城中走下坡路,外部因素是城池接连失守,内部因素则是耶律留哥一部开始谋反,宗室开始觊觎皇帝之位,从而使得金国在短时间内竟然是出现了四分五裂的衰退局面。
    王庭筠父子听着完颜从恪向李师儿叙述着自宋人进入燕京后,在燕京的一举一动,眼光时不时的瞟向已经完全恢复镇定的皇后李师儿。
    皇后李师儿今日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迹来他府上,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父子不过是一个幌子,而李师儿真正想要见得人便是这侃侃而谈的完颜从恪。
    “相较于蒙古人,臣以为还是宋人较为可依赖。虽然宋、蒙与我大金之间都有恩怨,但自宋廷大军与叶青进入燕京之后的种种举动,以及从未欺压报复城内我大金百姓的举动来看,我们唯有借助叶青的力量为圣上报仇雪恨才是。”完颜从恪长篇大论一番后,再次给了李师儿一个颇显无奈的答案。
    面色平静,在心里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的李师儿,何尝不知道与蒙古铁木真相比较,她自然是更为愿意跟叶青打交道,但叶青……就真的没有草原狼铁木真那般贪婪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现在就急着要跟完颜从恪见面,甚至不惜惊动叶青。
    “叶青不会反宋。”李师儿平静的
    看着完颜从恪,食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面对完颜从恪、王庭筠父子三人的疑惑继续说道:“宋自立国以来,不过是占据着中原之地便已经让他们颇为知足。自然,燕云十六州他们一直想要占为己有,但显然谁都晓得,燕云十六州如此重要的关隘,身为能够直入肥沃中原的大门,谁也不会轻易放手。辽人不曾把燕云十六州在当年重金卖给宋人,我大金国在驱辽之后,自然也不会把燕云十六州送给宋人,若不然的话,我大金这些年来,又如何能够对宋廷各地长驱直入?”
    “谁都知道,因为淮河与长江的缘故,阻碍了我大金国原本便不善水战的大军继续南下,自然也就给了宋廷苟延残喘的契机,从而南北分治,使得宋廷卧薪尝胆多年后,又再次举起了北伐的大旗。这些年来,我大金与宋人交战无数,但宋人面对我大金铁骑一直未能北上一步。直到叶青横空出世……。”
    李师儿皱了皱眉头,微微叹口气道:“本宫知道,梁王以为叶青在拿下自宋立国以来最想要的燕云十六州后,便会偃旗息鼓不再北进。但对于叶青而言,这些远远不够,他想要的并非是让宋再次占据整个中原,而是要想让宋廷实现汉唐一样的强势威望,四夷皆臣服于宋。”
    “恕臣斗胆,臣不知这……对于叶青有何好处?难道他就一点儿都不怕临安朝廷的非议吗?还是说……。”完颜从恪神情变得格外严肃,顿了下后沉声说道:“难道叶青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取代宋廷不成?”
    “如果叶青的野心真是取代宋廷自己做皇帝,本宫倒是乐见其成,毕竟,如此一来,叶青的重心就该是在临安那边才是,而非是放在燕京这边。”李师儿再次叹气,显然不只是她最初误会了叶青的野心,就连这算是旁观者清的完颜从恪也误会了叶青的野心,自然,也包括蒙古大汗铁木真,同样也以为叶青如今如此攻金,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当皇帝。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何况叶青这些年来又不是没有被宋廷算计过,这些都是世人皆知之事,臣不认为叶青会蠢到不为自己将来着想……。”完颜从恪同样皱眉道。
    “所以啊……若宋廷那少年皇帝并非是赵宋子嗣呢?”李师儿抛出一个不光是完颜从恪目瞪口呆的理由,更是让王庭筠父子震撼的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
    “这……这怎么可能!”完颜从恪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有什么不可能?若不然的话,就冲这些年来宋廷对待他叶青的手段,叶青早就该反宋了才是!可到如今呢?叶青对于宋廷依然是忠心耿耿,如同一条忠诚的狗一样,始终是对着宋廷摇着讨好的尾巴。”李师儿语气变得格外气氛,一想到叶青竟然是如此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气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当着叶青面把叶青痛骂一顿才解气。
    “可……从来没有过叶青与宋廷皇室之间的闲言碎语传出来,这会不会是一些……。”王庭筠看了一眼再次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完颜从恪,这才从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师儿看了一眼很少说话的王庭筠,嘴角浮现一抹笑意道:“自叶青北伐我大金各路大军节节败退后,我们还能够听到多少关于宋廷的消息?更别提这些连宋廷临安百姓都讳莫如深的皇室谈资了。”
    说完后的李师儿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而后不等王庭筠几人发问,完颜陈和尚与完颜斜烈便你一眼我一语,把他们所知道的关于叶青与临安的一些消息,包括前些时日发生的叶青与史弥远之间的争斗,以及还牵涉到了少年皇帝赵扩一事儿解释给几人听。
    待两人快速的解释完后,大厅内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之中,随即由震撼的无以复加的王庭筠打破沉默:“如此看来,那么叶青不反宋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不单不会反宋,而是还要觊觎我大金之地,甚至就连蒙古国的疆域,恐怕都是在叶青的野心当中。”完颜从恪有些颓废的说道,原本他刚刚的定论还是亲叶青远铁木真,但如今看来,若是想要为大金国保住些什么,能够对得起圣上完颜璟与皇后对他的信任,好像就必须要跟蒙古人联手才是了。
    “可蒙古人与我大金国之间的仇怨可是不比宋人少,而且蒙古人睚眦必报、粗蛮无礼,与其打交道的话臣恐怕到最后会……。”完颜从恪一脸忧心的吞吐道。
    “怕到最后引狼入室,我大金会被蒙古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李师儿淡淡的接着完颜从恪的话说道,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在燕京与蒙古人的几次接触中,原本希望能够联手蒙古人一起抗击宋人,但蒙古人的条件……非但难以接受,而且更是对于她李师儿侮辱至极。
    成为蒙古人的女人,为蒙古人生子,如此才能够得到蒙古人的帮助,甚至……不止是她李师儿要受如此
    屈辱,就连大金国的整个宗亲女子,都要成为蒙古人的玩物才行。
    “蒙古人太过于残暴无礼,宋人倒是颇为好相处一些,只是如今依皇后所判断,叶青的野心太过于贪婪,但……。”王庭筠看了一眼李师儿,而后琢磨着说道:“但眼下于我们而言,也不是不可以委曲求全。或许到了那时候,等我们手里有了足够的力量后,再与蒙古人联手对付宋廷也不失为一个上策。”
    “怕的就是叶青会早有防备,何况……叶青不日便会受邀前往上京,到了那时候,一旦完颜珣坐稳了帝位,我们又还能如何为先帝复仇呢?”李师儿说道最后,声音又再次哽咽起来,整个人又再次变得柔弱无依、楚楚可怜的一幅凄惨模样儿。
    看着李师儿再次陷入到悲伤的情绪之中,此时王庭筠比起一旁拳头紧握、一脸悲愤的完颜从恪来倒是显得颇为镇定,仔细寻思着刚刚李师儿所说的一切,心中隐隐猜到一些眉目后,王庭筠便试探性的说道:“如此说来,与蒙古人联手显然是毫无一线生机,更是等同于把大金国往火坑里推,而叶青虽然不会如同蒙古人那般残暴无礼,但其野心过于贪婪,两权相害取其轻,如今依臣看,或许我们可以用叶青与宋廷皇室之间的私密之事儿来给叶青,乃至整个北地施压,从而让叶青不得不顾忌这些丑事被大白于天下。”
    “不知王大人有何良策?本宫孤苦,如今能够依赖的也只有你们几人……。”李师儿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哽咽道。
    “皇后莫要太过伤心,且听臣一言。”王庭筠见李师儿终于正眼看向自己,心头一紧,连细细思索一番都来不及便急忙说道:“臣以为不妨先把这个消息在燕京城散步开来,而后看看叶青会是何反应?而后我们再根据叶青的反应来决定该如何与叶青相商助我大金一事儿。”
    “可本宫如今在燕京无依无靠,那原本属于本宫的皇宫,都已经被叶青所夺,本宫孤儿寡母又有何办法让燕京百姓知晓叶青之丑事儿?总不能让本宫独自一人……。”李师儿抽泣着委屈道。
    若是这一幕看在叶青的眼里,叶青必然少不了一番对于李师儿的冷嘲热讽,但奈何李师儿也绝不会让叶青看到她善变、柔弱的这一幕,可对于忠心于金国,或者是忠心于完颜璟的金国臣子来说,则就是另外一番意义了。
    “皇后莫急,此事儿臣以为并非难事。”王庭筠再次出言道:“如今燕京城还留有我大金国诸多百姓与士族,只要我们能够让他们知晓,此事儿便能够在燕京城快速的传开,到了那时候,我想叶青为了燕京城的稳固,也绝不会轻易迁怒于我们,必然是要先压下这些流言蜚语,而后皇后再去与叶青商议助我们为先帝复仇一事儿,想必能够事半功倍。”
    楚楚可怜、双眼通红的李师儿此时显得特别彷徨无助,像是没有任何主见的看着眼前的几人,哀伤道:“这……这样可行吗?”
    “皇后,臣以为王大人之策在眼下或许是我们唯一的办法。”完颜从恪说道:“臣子与皇家后宫私通向来为天下人所不耻,即便是如今叶青在宋廷朝堂已是只手遮天,但如此丑事一旦被天下人得知,必然会招来宋廷朝堂、民间百姓以及天下士人对于叶青的唾骂与不耻。所以一旦到了那般田地,叶青恐怕就会陷入到自顾不暇的境地,而能够帮他解释辟谣的……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到时候只要皇后以此为条件与叶青谈判,想来必能够让叶青妥协让步。”
    “正所谓是借刀杀人,我们既然杀不了叶青,哪怕是借天下人的嘴都杀不了叶青,那么就不妨借天下人的嘴来给叶青施压。叶青欺侮宋廷皇室一旦传开,那么叶青要想主动灭火,让天下人相信他并非是弄权舞弊的宋廷臣子,自然在对待皇后您一事儿上,就绝不会再采取步步逼人的态势,必然是要通过相助于您,来让天下人知晓,他叶青绝非是一个只会欺侮孤儿寡母之辈,也绝不是一个只会落井下石之人。”王庭筠在旁借机说道。
    “借刀杀人?好一个借刀杀人。”李师儿表面上依旧是一幅茫然无措的样子,但心里此时已经是感到了隐隐的快意,甚至都有些等不及想看,叶青一旦得知自己的丑事被天下人知晓后气急败坏的样子。
    而就在李师儿嘴里吐出借刀杀人四个字,另外一边回到府里的叶青,端起茶杯看着刘克师与一脸不满的耶律楚材,淡淡的说道:“这一次前往上京,自然是要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刘克师与耶律楚材一脸问号,很不解叶青前往上京贺完颜珣登基一事儿,何来的借刀杀人?
    “借谁的刀?杀什么人?”以刘克师阴沉狠辣的性格,显然更为感兴趣叶青如何借刀、如何杀人。
    “自然是借完颜珣的刀,杀高丽的大军。”叶青放下冒着热气的茶杯淡淡说道。

1236 谣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克师已经把叶青当成了他仰望、推崇的最佳对象,当成了他心目中神明一样的存在,而他也一直珍惜着能够在叶青跟前效力与学习的机会,所以每当叶青展现出那股枭雄独有的权谋手段时,刘克师都会双眼放光的看着叶青,期望着能够继续从叶青的身上汲取到更多的东西供他在北地施展自己的才华。

    要借完颜珣的刀杀高丽人,这一点于刘克师而言,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自然也就更无从思索出,该如何借金人的刀去杀夺高丽人的权利。

    李师儿投奔燕京于叶青而言如同得十万大军相助,完颜珣谋权篡位金国帝位,对于叶青而言,也是一件对己极为有利的事情。

    想要与铁木真的蒙古国分庭抗礼,想要让宋王朝达到汉唐之盛威,看似处在犄角旮旯如同一枚死棋的高丽人,却又是一枚极为重要的能够让局势扭转的关键之所在。

    完颜璟虽是死于完颜珣的谋权篡位一事中,但高丽人在其中的推波助澜与鼎力相助,也是使得完颜珣有更多的底气与把握谋反的一个重要原因。

    因此叶青自然要前往金国上京为完颜珣贺登基帝位一事儿,那么自然就不能把谋害完颜璟的凶手当成完颜珣,只能够是把背后推波助澜的高丽人当替罪羔羊,如此自然也能够给世人以及李师儿一个交代,也能够让完颜璟的在天之灵感到一丝欣慰。

    完颜珣、李师儿、高丽人,叶青要从中获利,自然要利用李师儿来要挟完颜珣,李师儿如今自身的存在,终究还是代表着整个金国的正统,完颜珣即便是想要坐稳皇位,但也不得不正视李师儿的存在。

    所以想要弱化李师儿对于他帝位的影响,那么他就必须要跟如今保护着李师儿的叶青有所交易才行,更何况叶青的身后不单有整个实力雄厚的北地,还有整个宋廷为其撑腰,这些因素对于想要坐稳金国帝位,以及想要与宋廷修好不动干戈的完颜珣来说,都是他必须重视叶青的原因所在。

    想要坐稳帝位,弱化李师儿对于他正统性的影响,以及与宋廷修好不动干戈,那么于完颜珣来说,他能够拿来跟叶青谈判的条件并不多,而与高丽人反目则是为数不多的一个筹码。

    只要完颜珣愿意与当初助他谋权篡位成功的高丽人反目,叶青乃至整个宋廷自然会把金国皇后李师儿保护的风雨不透,甚至让世人忘记还有这么一个皇后的存在,同时还能够得到叶青与宋廷的支持,自然而然的,也因为这些原因,就足以使得完颜珣可以有底气与蒙古人,包括蒙古人所支持的金国乱党耶律留哥相抗衡。

    “但下官以为完颜珣此人生性多疑,他岂会轻易答应燕王您的要求?恐怕他也会担心,一旦他与高丽人反目交战最后落得两败俱伤时,燕王会趁机谋取金国。”刘克师沉吟着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忧。

    “不错,让完颜珣以一己之力与高丽人抗衡显然不现实,他自然会担心

    出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势,从而给予我们可趁之机,所以啊……征讨高丽我们自然也是要出一份力。”叶青食指轻击着桌面,而后笑着继续道:“如此一来,于我而言,也不算是辜负了对完颜璟让自己的皇后投奔我的期望。”

    刘克师、耶律楚材几人默然,因为他们心头同时想起当初叶青许诺给李师儿大的承诺。

    叶青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助李师儿复国报仇,也从来没有在李师儿面前隐藏过自己想要攻伐金国的勃勃野心,但也许诺给了李师儿母子一个安身之地,那就是前往高丽继续过自己的皇权生活。

    高丽王三字虽然如今还是一个极为虚无缥缈的存在,但不管如何说,这已经是叶青许诺给李师儿母子未来的皇权之路,而想要让李师儿、完颜安康母子真正能够享受到高丽王该有的待遇与权利,叶青绝不会凭借自己在北地的大军去为为李师儿谋取富贵,自然是要借助金国的力量来帮助李师儿母子。

    如此自然是能够从金国与高丽之间的战争来削弱金国的实力,为自己以后攻伐金国让宋廷达到汉唐盛威的时间,也能够缩短的再多一些。

    庆元五年四月中,燕京城内不知何时起,开始流传起了关于宋廷皇后李凤娘与燕京城燕王之间的暧昧流言,其中自然也包括如今宋廷的少年皇帝非先皇所生,而是燕王叶青与当今宋廷皇后李凤娘所生。

    甚至是还包括一些更为捕风捉影的事情,自进入四月以来则是都在燕京城内流传开来,包括燕王府的几位夫人,实则都是燕王叶青这些年南征北战巧取豪夺而来,至于当年的信王妃钟晴,更是被认为乃是叶青对于宋廷大逆不道之举,也是因为想要占取钟晴的美色,叶青不惜当年谋害信王。

    贾涉刚刚跟叶青禀报完燕京城这几日风传的那些流言蜚语,看着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叶青,还是不自觉的提醒道:“燕王,此事儿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正所谓人言可畏。末将以为不如就把此事儿交给末将来处理,保证在三日之内让这些流言蜚语消失殆尽!”

    看着贾涉在说道后面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叶青笑了笑,明知故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末将以为这些流言蜚语必然是城内一些金人所为,特别是那家叫福满酒家的酒楼,据说有很多的流言蜚语都是率先从那里传出来,而后才在燕京城大街小巷传开的。所以末将认为,只要把福满酒家那些造谣传谣之人绳之以法,那么其他人必然不敢再随意诽谤您。”贾涉自认为他已经很清楚这些流言蜚语传开的来龙去脉,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让他想要从他认为的根上去解决问题。

    叶青依旧是笑的云淡风轻,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就像是要弹开那些流言蜚语一般。

    “我与皇太后之间的事情,你是最为清楚不是?”叶青笑着继续说道:“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更何况这些传言也没有说错什么不是?”

    “但燕王……这件事与您以及皇太后的声誉有损,若是我们不及时制止的话,恐怕到时候会成为一个大患,而且……。”贾涉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叶青,最终还是说道:“这个关键时刻,若是燕王您因为这些小事儿而被掣肘岂不是会……。”

    “这话听着不像是你会说的话,怎么今日你突然会说这些,是不是你跟谁商议过?”叶青轻皱眉头看着贾涉问道。

    如今即便是叶青如此微笑的一个面目表情,都足以让贾涉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何况叶青猜测的确实没错,他在来见叶青之前,确实给人商议过如何止住这股流言蜚语。

    而跟他商议之人,更是就连贾涉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之人,便是那被叶青当初从卫绍王完颜永济手里强硬抢过来的耶律楚材。

    通过以杀戮来阻止谣言继续在燕京城传播的便是耶律楚材的主意,而且在耶律楚材的主意中,也更是希望能够通过杀戮金人来震慑其他人再继续传播谣言,要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甚至是可以杀戮汉人来震慑其他城内的百姓。

    所以当叶青如此问贾涉的时候,贾涉虽是心头跟着叶青的皱眉表情突然一紧,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回燕王,末将确实跟他人商议过,这个主意便是耶律楚材出的,只是臣觉得……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为何会找你商议此事儿?若是说如今最为担心的,应该是刘克师才是。”叶青笑着继续问道。

    贾涉叹口气,看着叶青指了指手边的茶杯,贾涉这才端起来喝了一口道:“耶律楚材来找末将商议此事儿,除了给末将出了这个主意外,便是希望从末将这里查探这些谣言的虚实。不过末将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贾涉的神色此刻很坦然,虽然他很清楚叶青跟李凤娘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如何,甚至是好几次都是由他守护着由叶青与李凤娘居住的杏园,但贾涉从来没有把自己见到的听到的说给旁人听过,哪怕是他如今跟随他来到燕京的老婆,他也都是从来没有提及过哪怕是一个字。

    除了他自己不会对任何说起叶青与李凤娘之间的事情,就连亲卫队的两百人,在每次叶青前往杏园,或者是离开杏园时,贾涉都会不厌其烦的警告这些对于叶青极其忠心耿耿的成员:忘记这些时日看到的见到的所有一切。

    “如此看来,耶律楚材还真是有几分骨气啊。”叶青说了一句让贾涉有些茫然的话语,而后对着贾涉说道:“虽说人言可畏,所谓上兵伐谋,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哪怕是机关算尽也没办法改变自己势弱的局势。此事儿不必理会,让它继续成为燕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吧,这样一来,也许有人会很快忍不住跳出来的。”

    叶青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的自信,而脑海里也同时浮现出了李师儿生气时的模样儿。

    (ps:哈哈,刚以为能够正常更新,又因为有事儿回老家六天,唉……慢慢来吧,青叶心中有愧啊。)

1237 利益至上

    谣言止于智者,但对于普通的黎明百姓而言,显然更喜欢议论这些距离他们很远很远的流言蜚语,即便是明知是假,但也要依旧是要当做真的拿来作为谈资,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智慧或者是人脉有多广,知晓的事情有多多,从而满足他们那些内心毫无存在意义的虚荣感。

    百姓喜欢议论国事,自然也就更喜欢议论一些彪炳人物的私事,无论是哪朝哪代哪一个皇帝,或者是哪一个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的权臣,总是会有一些影响声誉的争议性的事情留在正史或者是野史之中,至于到底是否确有其事,恐怕除了当事人之外,并没有多少人清楚每一个事件的真相。

    民间向来喜欢演绎各种流言蜚语,即便是到了如今这个时代,民间也依旧极其坚定的保持着这个传统,一件小小的事情,往往经过口口相传之后,距离事件的真相也就常常差了十万八千里。

    燕京城的各种流言蜚语在这几日是越发的盛行,而最为开心的莫过于李师儿等人,最为揪心的,除了叶青那一帮忠心耿耿的部下外,便是燕倾城等几女。

    虽然她们也清楚外面流传的并非是谣言,但如今叶青的身份地位与影响力非同往日,即便是对于家国大事不是很感兴趣的她们,也知道如今燕京流传这些个流言,对于叶青的影响有多大,自然,也就知晓这绝非是巧合,必然是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否则绝不会闹到今日这般满城风雨。

    李师儿很得意自己的这一次“杰作”,甚至她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想象着,一会儿叶青面目铁青的跑过来质问她的样子,以及她便可以自在从容的与叶青讨价还价的景象。

    在李师儿看来,通过在燕京城的这一波操作,只要能够让叶青乃至宋廷的声誉有损,只要能够让叶青在燕京城因为此事儿而人心向背,那么就足够拖住叶青前往燕京,如此一来,自己就有了足够的时间与筹码与叶青讨价还价,从而圆了自己效仿辽国几个太后一般把持朝政的梦想,最终如愿把金国帝位安稳的过度给自己的唯一依靠完颜安康。

    李师儿这几日的心情格外的轻松愉悦,连带着府里的护卫、宫女包括完颜陈和尚几人,这几日神色之间也是写满了轻松愉悦。

    甚至可以说,这几日的喜悦,是自他们保护李师儿开始逃亡后从未有过的心境,从而也是给了他们一种如同拨云见日的明朗感,再也不像前些时日那般,仿佛自己头顶的天空一直都是灰沉沉的,充满了无比的压抑气氛。

    心情愉悦的完颜陈和尚终究是在府门口等来了预料之中的叶府马车,虽然这些都是在李师儿的算计之中,但当看到叶府的马车再次出现在府邸门前时,完颜陈和尚还是感到了一阵的激动,心头对于皇后李师儿的钦佩之情也是陡然增加了几分。

    只是当马车缓缓停稳,而后马车上走下来一位身材高挑、婉约靓丽的妇人时,完颜陈和尚则是心头没来由的一紧,错愕之后一边指使着护卫迎候,一边则是快步向着李师儿所居的后院奔去。

    后院的李师儿今日心情

    依旧极为愉悦,在完颜陈和尚到来之时,正与几位宫女一同逗弄着长大了一些的完颜安康,嘴里时不时发出对于完颜安康的溺爱言语,惹得还不会说话的完颜安康发出无忧无虑的笑闹声。

    “皇后,叶府来人了。”完颜陈和尚躬身行礼后,急忙正色说道。

    “让叶青在前厅候着吧,先晾他一个时辰再说……。”李师儿的视线依旧不离坐在婴儿车里的完颜安康,嘴角同样是带着慈爱的笑容说道。

    “皇后,叶府来人并非是……。”完颜陈和尚想要解释道,只是刚开口要解释,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略带清冷的女声。

    与李师儿一同侧目望向侧方不远处,只见一位身材高挑、婉约靓丽,气质之间同样带着一抹成熟风情的妇人正含笑而立道:“妹妹如今不过是寄居于燕京而已,难道还想要反客为主不成?”

    燕倾城的言语极具挑衅与敌意,当着金国宫女、护卫的面,丝毫不给这个金国皇后李师儿一点面子。

    面对燕倾城直截了当的挑衅,李师儿不自觉的眉头一挑,缓缓起身看着这位并不曾谋面的燕王府的女主人,嘴角不自觉的带着一抹冷笑。

    她当然很清楚燕倾城嘴里所谓的反客为主的言语,是在嘲讽她如今燕京已经是归宋廷治下,而她这个当初的燕京城女主人,已经是一幅寄人篱下的悲惨模样儿。

    挥手示意几个宫女带着咯咯笑闹的完颜安康离去,李师儿看着燕倾城缓缓道:“本宫还道是谁呢?原来是燕王夫人……。”

    “错了,确切的说是燕王妃,而非是夫人。”燕倾城打断李师儿的说话,缓步走到李师儿跟前居高临下的说道。

    燕倾城本就有着模特儿般的身高,即便是与叶青并肩而立时,都不见得比叶青矮上几分,而如今在站到身高并不占优的李师儿跟前,若有若无的还是给李师儿造成了些许的压力,使得李师儿在面对同样带有几分贵气的燕倾城时,不自觉的向后微微后退了两步。

    不过当李师儿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时,便立刻止住了后退的脚步,而后不自觉的挺了挺自己高耸的胸脯,迎着燕倾城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燕倾城。

    “即便是燕王妃又如何?怎么?难不成还想要在本宫面前抖你王妃的威风不成?”李师儿稳住心神,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继续反击道:“何况人人都知燕王府只有一个王妃,而那个王妃可并非是你燕倾城,而是早年的信王妃。所以如今钟晴恐怕才是燕王府里货真价实的燕王妃吧?”

    “那又如何?即便是如此,难道不比一个寄人篱下的落魄皇后要强?”燕倾城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冷眼说道。

    燕倾城面无表情的样子如今可谓是深得白纯的亲传,加上这些年来,虽然她一直都是居住于扬州,但奈何几女所生的子女也都是由她一人一手养大,所以不管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在如今的燕王府里,燕倾城都已经成了燕王府里几女中的第一人。

    叶青生有两子两女,而这两子两女都与燕

    倾城最为亲近,不管是白纯也好,还是钟晴、耶律月也罢,在燕王府里其实都已经有意无意的认可了燕倾城在府里作为第一女主人的地位。

    自然,也或许是得益于当时阴差阳错的安排,两子两女都是燕倾城抚养长大的缘故,也就使得四女在府里身份地位的无形竞争中,使得燕倾城最终拔得头筹。

    更何况,燕倾城还有着几女不可匹敌的另外一个优势,那便是相比起其他三人来,她则是真正的由叶青明媒正娶过门的娘子,而这也是其他三人无法在府里名正言顺的一个重要缘由。

    除了白纯、耶律月、钟晴已经默认了燕倾城为第一人的这个事实,甚至就连如今远在临安的皇太后李凤娘,对燕倾城虽然表面上会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态度来,但内心里始终还是对燕倾城有所顾忌,毕竟,相比起叶青与燕倾城那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来,她与叶青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传言的那般,所有的一切结合不过都是利益至上。

    在燕倾城与李师儿真假对麦芒、互不相让时,叶青带着贾涉出府向着如今位于城北方向的破阵营而去。

    破阵营如今依旧是不过三千人,但因为近一年多的改造与历练,已经变成了一支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的军队。

    有着与轻骑兵相同的弩与矛,也有着轻骑兵一般的轻便盔甲,但除了这些之外,每个人的手里还多了一支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枪的枪。

    也正是因为这支三千人的部队的特殊性,如今虽然也同样是驻扎在燕京城内,但统领人选一直没有定下来,而是一直由叶青亲自率领,也是除了叶青的命令之外,无一人能够调动的大军。

    “恒峤已经从安西都护府往这边赶,估计再有半月就能够到达燕京了。”贾涉驾车随口对车厢里的叶青说道。

    破阵营统领位置人选虽然一直悬而未决,但如今贾涉通过叶青这几日的动作,已经能够隐隐猜到,这支战力强悍于任何一支大军,甚至是强悍过种花家军的破阵营统领人选,恐怕就要在短时间内水落石出。

    而最为有可能统领这支战力强悍部队的,在贾涉的猜测中,很有可能是将要落在正在往燕京赶的恒峤手中,以及如今身处安西以外的耶律乙薛的手中。

    叶青曾旁敲侧击过贾涉是否有此野心,而贾涉不知道是得了高人指点,还是说心里对于破阵营统领的位置真的毫不心动,在叶青旁敲侧击时,则是选择了坦诚以待,直接向叶青表明了他只想要统领好这两百人的亲卫队,只想要做好对于叶青的守卫之责,其他对于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当然,对于贾涉而言,身为燕王身边最为亲近信任的人,其实他手中的权利已经足够让他心满意足,虽然手中所率的人数不多,只有区区两百人,但这两百人却是最为能够接近叶青的人,而且每一个都是从战力强悍的种花家军中精挑细选而来。

    所以光是身为燕王亲卫的这份荣耀,在贾涉看来,就已经足以抵好几个统领的位置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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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宋为图、画城为域,以山为脊、量河为疆。草原狼成吉思汗、穿越者禁军叶青、完颜金国势渐微、大理段氏与西夏,谁主华夏沉浮!谁将问鼎中原!宋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