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唉……
大理城几乎是从早上乱到了晚上,而即便是到了晚上,依然还有零星的厮杀冲突出现,至于到底是谁跟谁冲突了起来,根本没有人清楚。
胸口莫名多了个血洞而死的高寿贞,在昨夜终于是说对了一句话,那就是自杞、罗殿真的攻破了龙首关,而后冲进了大理城。
虽然人数不多,但对于城内并没有做好交战准备的大理兵士来说,却无疑于像是一场灾难,以多打少的情况下竟然节节败退,差些让自杞、罗殿军沿着街道杀向了皇宫的方向。
高寿昌看着父亲高量成、高寿贞在两声巨响后倒地,震惊之余颤抖着双手扒拉着父亲跟大哥的身体,看着胸口的两个血洞时,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理高相的死讯,就如同插了翅膀一样,不到半个时辰就传到了大理皇宫内,同样,大理城内的兵士,也因为受高量成、高寿贞死讯的影响,士气变得极为低落,面对自杞、罗殿人根本是毫无还手之力,被自杞、罗殿的大军追的满大街乱窜。
原本在驿馆之内时刻防备着,高量成的死会不会让高家联系到他们身上,而后在第一时间过来问罪的韩?腚械热耍?惨虼嗽馐艿搅似瞥嵌?氲淖澡健18薜罹?那缆印?/p>
于是一场乱战便从早上拉开了帷幕,整个大理既有自杞、罗殿人在向他们的皇宫进攻,同样还有人早已经忘记了破城的目的,开始对着一些商铺、民宅等等进行着大肆的疯抢。
叶青从高家趁乱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中午时分,整个大理城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而他想要立刻回到驿馆,也已经变得不再可能。
与皇城司接应他的人一同,既要面对杀红了眼的自杞、罗殿人,时不时还会碰到零星抵抗的大理兵士,不过好在,这些时日跟大理兵士的打架,让大理兵士在这个时候,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叶青只好在大街上开始组织起溃散的大理兵士,与皇城司率领这些人一同抵抗自杞、罗殿的兵力,向着皇宫的方向冲去。
日暮时分,当叶青率领着几百人的大理兵士快要杀到大理皇宫时,大理城内的自杞、罗殿人,则是突然间开始了撤退,仓皇而逃的样子,让叶青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显然,这个时候的自杞、罗殿人,才接到了他们的老窝,开始被宋军趁虚而入的消息。
从驿馆内杀出来的韩?腚校?羧竦母惺艿阶澡健18薜钊说钠?瓶?嫉吐洌??目?疾晃龋?谑怯胍肚嗟牟呗圆荒倍?希??甲橹?疟淮蛏5拇罄肀?肯蜃澡健18薜钊朔2鹆朔椿鳌?/p>
而与此同时,龙首关撤回来的大理兵士,也开始驰援向大理城,一下子使得跑进来烧杀抢掠大半天的自杞人,瞬间陷入到了两面夹击的困境之中。
高寿昌终于从他父亲高量成、高寿贞被刺身亡的悲痛之中缓过神来,满腔怒火与仇恨,自然而然的全都放到了自杞、罗殿人的身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高寿昌许诺出升官晋爵的重赏,为了钱财跟仕途的大理兵士,终于也开始了疯狂的反击。
日暮时分再到月明星稀,两军交战到了最后,随着高寿昌的重赏,已经成了单方面的屠杀,而大理城也像是变成了屠宰场似的。
自杞、罗殿人既要面对从城外驰援而来的大理兵士,又要面对一个个为了升官晋爵梦想的大理城兵士的反扑,如此一来在大理城内俨然成了过街老鼠。
到了戌时,整个大理城内依然还有零星的厮杀在继续,而自杞、罗殿随着士气低落,人头完全成了大理兵士邀功请赏的抢手“货物”,几乎破城而入的自杞、罗殿人都没能从大理城再逃出去,大好的头颅不管死活,都被争抢着割了下来拿去领赏。
但不论是皇宫还是各个官署,特别是寺庙等倒是并未受到多少波及,而大街小巷间,浓的仿佛化不开的血腥味儿,横七竖八残肢尸体,特别是一些缺少了头颅的尸体横陈在街,整个景象如同修罗地狱一般。
叶青与韩?腚性蚴窃谌漳菏狈种?保?阍诨使?馕Щ愫希?诖罄砘实鄣难劾铮?庖淮蜗匀皇嵌嗫髁怂问沟陌锩Γ?缛舨蝗唬?罄砘使??峙乱不嵩獾阶澡健18薜罹?钠苹怠?/p>
当韩?腚锌吹酵旰梦匏鸬母呤俨?首牌渌?僭备系交使?保?挥傻糜行┎镆斓耐?蛄艘肚唷?/p>
“高家需要一个掌权者,若是他死了,那可就是段氏一家独大了。何况,高家不止他们这一系,随着高量成、高寿贞的死,高家必然会内讧。”叶青低声向韩?腚薪馐偷馈?/p>
“不论是段氏一家独大,还是高家权倾大理,都不如让他们内讧合适。不错。”韩?腚械愕愫笏档馈?/p>
从人群里好不容易挤到叶青跟韩?腚懈?暗氖访衷叮?成?园祝?匀徽庖惶斓穆蚁螅?檬访衷痘刮创咏粽胖?谢汉凸?础?/p>
大理皇帝段智兴,看到高寿昌满面悲愤、身上还残留着血迹的走过来时,头脑中仿佛轰的一声,瞬间僵硬在了大殿之上,眼神不由得望向叶青,难道宋使刺杀未遂?
但不等正好微笑望向他的叶青向他示意,高寿昌原本还充满杀气的脸上,瞬间变成了悲愤之情,向段智兴哭诉着高量成、高寿贞的死讯。
有些不敢相信高寿昌所言的段智兴,原本脸上就带着震惊,此刻完全不需要演戏,难以置信的颤抖着问道:“你……你说什么?”
没人知道此刻,段智兴颤抖的语气、震惊的神情,到底是悲伤还是高兴,即便是远处的叶青,看着段智兴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个一心向佛的皇帝,心里头此时到底作何感想。
“这……这……这怎么可能?高相他竟……。”段智兴喃喃自语着,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即便是现在,他还是无法相信,高量成跟高寿贞真的死了。
除了段智兴的神情难以置信外,大殿内还有一个人的神情是难以置信,那就是一整天都处在紧张之中史弥远。
扭头看向叶青跟韩?腚形实溃骸案呦嗨懒耍?馐钦娴穆穑俊?/p>
“我怎么知道。”韩?腚欣淅涞乃档馈?/p>
叶青则是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这……这大理岂不是要乱了?高量成、高寿贞一死,高家在大理的威望可是立刻小了大半。”史弥远依然处于震惊之中道。
高寿昌虽然如今成了高家最有威望之人,但相比起他父亲跟他大哥来,高寿昌偏向温和的性格,使得他在朝堂臣子之间,还是在大理八府四郡四镇或者是三十七部当中,根本就没有其父与其兄所拥有的超高威望跟魄力。
所以就连史弥远都一眼看了出来,随着高量成、高寿贞父子二人之死,大理的天……怕是要变了。
不管如何说,如今的大理段氏头顶,在高家少了高量成父子这两座山之后,最起码已经具备了跟高家掰一掰手腕的激活了。
甚至是不用多久,很有可能或者是今晚,在都城大理四周的府兵、郡、镇的兵力赶过来后,待看到高家如今这般样子,恐怕最起码得有少一半的人转而支持段氏吧?
毕竟,无论如何说,大理都该是姓段才对,而高寿昌短时间内,显然也不可能把人心归拢聚集起来。
段智兴对宋廷使臣以及大军的感激绝对是发自肺腑的,当然,对于高量成父子之死的悲痛,看起来也像是发自肺腑的。
所以在大理朝堂之上一片凝重、又波澜诡异的气氛中,叶青、韩?腚欣?攀访衷叮?髦堑难≡窳送吮堋?/p>
第二日一早,在大理皇帝下旨以国葬之礼来厚葬高量成父子,以感激他们为大理社稷的鞠躬尽瘁时,太子段智廉则是再次出现在了驿馆内。
这个时候,宋廷使臣在大理已经没有了任何拘束,甚至是比刚来的时候的待遇还要高了很多。
浓浓的血腥味儿与尸体,经过连夜的打扫后,使得大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只剩下了那些被踏破的门槛,墙上的血迹以及淡淡的血腥味儿,依然还证明着,昨天这里发生过惨烈的厮杀。
恍若隔世一般的迎接着渐渐升起的朝阳,不过这一夜的大理,则是从心惊胆战之中复苏了过来。
再次走进皇宫,依然还是那间佛堂,不过整个皇宫的一些前些日子段智兴继位的喜庆色彩,此时变成了白色的缟素,就连佛堂里的段智兴,也是象征性的把腰带换成了白色。
但段智兴在看到叶青三人后,或者是叶青三人看到段智兴后,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重臣丧命的悲痛,倒是眸子里显得神采奕奕,整个人与当初那不问世事,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也是相去甚远。
“三位使臣请坐。”段智兴极为客气,在段智廉走出去后说道。
一脸狐疑的史弥远,跟着叶青、韩?腚辛饺诵欣窈笞?拢?睦镟止咀哦沃切宋?味砸肚喔??腚械奶?龋?缤?羌?搅司让?魅怂频模?训勒馄渲杏惺裁此?磺宄?氖虑椋?/p>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为人父
高氏父子的死,使得大理国朝堂的局势变得暗流涌动、波澜诡异,闻风赶来驰援大理的八府等部族,开始叫嚣着请段智兴立刻下旨,让他们出兵去为高量成、高寿贞父子报仇。
其中一些心思灵活者,看着朝堂之上深陷悲痛之中的皇帝,面对呼声高涨的请战臣子,则一直是默默的叹着气,心中多少明了几分圣上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了。
先厚葬高相父子,而后在缓缓图谋报仇,还是立刻出兵前往自杞、罗殿杀个痛快,在大理的朝堂之上,分成了两派,吵得是不可开交。
此时的高寿昌根本无暇顾及朝堂之上的争吵,随着父亲跟大哥突如其来的死,使得他有些措手不及,如今既要维持整个高氏一脉的平衡,还要安抚、威慑高氏一脉当中,开始想要出头的支系。
高氏一脉显然不可能只有高家父子三人在朝为官,若是只单靠他们三人,显然也完全无法让高家达到如今声望。
所以高量成、高寿贞的死,便让其他在朝为官的高家子弟,仿佛看到了一丝代替高量成父子,成为高家、乃至朝堂支柱的机会。
这些人在朝堂之上,既想要利用高量成父子的死来拉拢当初的一些旧将,又想要借此机会,在朝堂之上树立起威望,所以哪怕是不参加高量成的葬礼,他们也要出现在朝堂之上悲愤的请求段智兴出兵。
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能够取代高量成在高家的地位,高氏一脉不论是朝堂为官者,还是身在军伍之中的,如今也已经分成了两派。
一派自然是希望立刻出兵攻打自杞、罗殿,从而能够快速的接手高量成的势力,另一派则是看着高量成一死后,有着树倒猢狲散的局势,心里开始琢磨着与段智兴联合起来,来压制另外一派,而后再借助于段智兴的支持,从而把高氏一脉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各个利益团体都有着他们自己的小九九,但不论如何,不可否认的是,高量成父子的死,还是一下子让段氏在大理的地位又变的更加的重要起来。
大理的乱象自然是符合大宋朝廷的利益,何况,大宋的屯驻大军,名义上正在帮着大理报仇,如今成都府路由李域率领的屯驻大军,以及虞允文率领的屯驻大军,此时已经开始进入到了自杞、罗殿的腹地。
叶青、韩?腚小6访衷度?俗詈笠淮纬鱿衷诖罄沓?弥?希?汛笏纬?14?抛澡健18薜钔蝗还ゴ虼罄恚??罅15堂??u?贰9隳衔髀妨铰反缶?墼?搅舜罄砀?瓮5谋呓绲氖虑椋?怨?榈男问礁嬷?沃切恕?/p>
同时,大宋朝廷还采取了围魏救赵的方式,由成都府路、利州路两路屯驻大军进攻自杞、罗殿,迫使他们从大理撤军。
不论是广南西路、潼川府路的屯驻大军陈兵大理边界,还是成都府路、利州路两路大军攻入自杞、罗殿腹地,此时都是师出有名,而且还让大理皇帝段智兴,对宋廷充满了感激之情,并以臣子之名义上书感谢宋廷。
从大理城开始启程回临安,走出龙首关回望身后乱象丛生的大理城,叶青跟韩?腚邢嗍右恍Γ?u朗访衷洞耸被挂恢泵挥懈忝靼祝?降资窃趺匆换厥露??/p>
“当年有唐使王玄策一人灭一国之奇功,今日我等虽然不曾有王玄策那般盖世之举,但……这一次出使大理,也算是可以名留青史了。”韩?腚衅镌诼肀成希?皇蓖?沤ソピ谏砗竽:?拇罄沓撬档馈?/p>
“你就这么在乎名利?”叶青策马问道。
韩?腚胁19挥姓?婊卮鹨肚嗟奈侍猓??切a讼滤档溃骸罢匀暧拊??倒?捍笳煞蛄舻煤骨嘁环?剑?疾桓捍松?!?/p>
“这倒也是。”叶青同样笑了笑,面对韩?腚械脑俅问竞茫??廊换故茄≡窳宋薅?谥浴?/p>
长长叹口气的韩?腚校?袂楦丛拥目戳艘肚嘁谎郏??笥滞?松砗笠谎勰窃缫丫??г谑酉叩敝械拇罄矸较颍溃骸叭羰怯幸惶欤?罄砉槲?宜沃??粒?掖笏魏纬畋狈ゲ荒芄t伞!?/p>
“你是看中了大理的战马吧?”叶青笑了笑,策马往前赶去。
原本以为的一席玩笑话,谁也没有想到,在多年以后,在叶青开始征伐大金之时,韩?腚型??巧献喑?3霰?罄恚?钪帐沟枚问洗罄恚?谡庖桓鍪逼冢?娉闪舜笏蔚慕?粒腚幸惨虼艘痪伲?怀?7馕?嗽颇贤酢?/p>
一路上即便是史弥远,也没有像叶青那么归乡心切,自从不知何时又再次回到了队伍之中的赵乞儿、许庆二人,一连三天都拿着密信交给叶青时,叶青则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临安。
叶青有些反常的举动,倒是让韩?腚懈?访衷毒醯煤芷婀郑?饧一镆宦飞显?静2皇呛茏偶保?趺聪衷诜炊?人?棺偶绷耍磕训懒侔卜5?耸裁创笫露??/p>
两人旁敲侧击了好几天,叶青才神秘的嘿嘿一笑,神态之间带着傲然的成就感道:“老子当爹了。”
“男孩儿女孩儿?”韩?腚辛15坦?驳馈?/p>
“当然是男孩儿了,哈哈……。”再也藏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坐在马背上的叶青放声大笑了起来。
一来一回再加上在大理逗留的近四个月的时间,当叶青等人回到临安时,距离元日则也不过剩下了月余时间。
但即便是如此,他依然还是在临近临安时,便匆匆脱离了使团队伍,带着许庆、赵乞儿等人,最终比韩?腚小6访衷读饺嗽缌巳?斓氖奔浠氐搅肆侔病?/p>
回到临安的叶青,一路直奔家的方向,风尘仆仆、心情激动,如同一阵风似的就冲进了自己院子里,根本没有看清楚人影的锦瑟吓了一跳,刚要喊着墨小宝抓贼,这才看清楚那背影竟是那么的熟悉。
“人呢?我看看,我看看我儿子长得像谁?”推开燕倾城的房门便冲了进去,把房间里的白纯跟燕倾城两女给吓了一跳。
看着那日思夜想的男子满头大汗、一脸期盼的看着她们两人,不住的问着:我儿子在哪儿?我看看长什么样儿,是不是像我这么帅。”
两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是生气还是该高兴,没头没脑的冲进来,无视她们两个大美人,眼睛里只有他那刚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就是连燕倾城,心中多少都有些醋意。
看着自己那刚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叶大官人看了看两女,那神情就像是两女在骗他似的:“怎么这么黑?这么丑?真是我儿子吗?”
然后叶大官人便被自己的两个妻子一同赶出了房间。
这是叶青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到婴儿的模样儿,而且还是他自己的血脉,这让他甚至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自己如今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一切。
特别是看到自己的儿子之后,叶青如同是得了患得患失症一样,即欣慰如今在这个世界的一切,又害怕这一切就如同一场梦一样,会有苏醒的时候。
渐渐平复了心情的叶青,也接受了初生婴儿长得很难看的现实,虽然还狗屁不懂,但叶青却是能够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自己傻乐一天。
这让白纯不由得有些怀疑,这一趟出使回来,不会脑子又坏掉了吧?又回到了自己初认识他的时候的样子?
终于回到临安后的第二天一早,在折腾了白纯一宿后,白大美人还慵懒的赖在床上时,叶青便兴奋的起床,向着燕倾城的房间里走去,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的儿子,现在看到自己后会不会朝自己露出笑脸,会不会认识他这个爹。
功亏一篑的看着刚刚睡着的小家伙,一旁的燕倾城跟幽儿双眼通红的向叶青诉说着,昨天夜里哭闹了一宿的小家伙是有多么的折腾人。
没心没肺的幽儿,或者是一宿没怎么睡好觉的幽儿,一边附和着她家小姐的话语,一边说着小家伙自出生后,还从来没有像昨天晚上那么闹腾的话语,而后便突然看着燕倾城,极为认真的说道:“小姐,小公子不会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了吧?所以昨天晚上才哭闹的那么厉害?”
燕倾城先是一愣,而后看着自己的夫君一脸黑线的扭头看向后知后觉的幽儿,瞬间笑趴在了叶青的怀里。
“小丫头片子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我就是个脏东西呗?昨天把小家伙给吓着了呗?”叶青想要伸手去掐恍然醒悟的幽儿的脸蛋,但手臂却是被燕倾城死死的抱在怀里。
“啊……对不起公子对不起公子,幽儿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您是脏东西,是说那种看不见的脏东西的……。”幽儿瞬间俏脸上布满了着急的红晕,为自己的失言急急向叶青解释着。
而此时的燕倾城,听着两人的话语,已经快要笑瘫在了叶青的怀里。
白纯出现在房间时,燕倾城已经从叶青的怀里起身,不过依然是双手搭在叶青的肩膀上,把自己的下巴垫在手背上,一会儿看看叶青笨拙的抱着的小家伙,一会儿则是顽皮的向叶青的耳朵吹着颇带挑逗意味的热气。
“金源郡王又来了。”白纯逗了下叶青怀里的小家伙,而后才对叶青说道。
第六百一十八章 资源
到达临安的完颜?,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叶青的家里拜访了,甚至是,自从来到临安后,几乎每天都会来叶青的家里拜访,而且每一次都是极为的礼貌,并不会轻易的进入叶家,只是在门口问候,得知叶青还没有回来后,便命人放下礼物,而后才离去。
这一次同样是如此,站在门口跟墨小宝对视着,当看到叶青出现时,眼神也随之变得明亮了一些,与回头的墨小宝,一同向叶青行礼。
“学生完颜?见过先生。”完颜?比前两年长高了一些,也更加的……俊秀,看起来就如同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一样。
“没有空手来,不错。”叶青看向完颜?的身后大小礼盒,笑着点点头说道。
请完颜?进来,但完颜?却是摇了摇头,左右看了看不算是太热闹的巷子,而后道:“临安的冬天跟我们大金的冬天不太一样,有点儿潮湿,屋子里呆不住人,学生陪先生走走吧?”
叶青点点头,示意墨小宝回去,而完颜?则是命人放下礼物,也把自己的手下留在了巷子里,便开始跟叶青无目的的往御街的方向走去。
“虞允文、李域二人已经拿下了大半自杞,罗殿如今已经开始向宋廷不断的递投诚表,愿意用五千匹战马来换。先生,这难道是您最想要的?”沉默了一会儿的完颜?,率先开口说道。
“这边打仗不比与你们大金打仗,一旦进入寒冬腊月,两边人都不愿意上战场,自杞、罗殿如同大理一样,四季如春,所以对于宋廷来说,继续打下去当然是没有任何的问题。”叶青笑着说道。
“可这些功劳跟您可是一点儿关系没有。这些时日我一直在临安,不论是赵构还是赵?y,都倾向于把此次出使大理之功,记在韩?腚懈?访衷渡砩希??劣谀遣19挥心歉鲆馑肌!蓖暄窄z说道。
“正常,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自杞、罗殿覆灭,对大宋有好处,也能让你们警惕一点儿不是?何况……你我如今都走到了御街之上,就算是我想要这出使大理的功劳,怕是暗中的那些眼睛都不愿意。”叶青叹口气说道。
完颜?却是笑了,而且笑得极为开心,道:“即便是没有?儿拉着先生招摇过市,但质疑先生通金、投金的声音,在大宋朝堂之上难道就没有了吗?”
“那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叶青伸手扒拉了下完颜?的脑袋道。
完颜?并未躲避,就如同是当初叶青还在金国时的样子,任由叶青划拉着他的脑袋,而后嘿嘿的笑了几声。
同样,完颜?也说的不错,但其中一些一直弹劾、攻讦叶青当年出使金国后,已经投金的声音并没有消退,甚至很大部分都是完颜?在暗中散布着叶青投金的消息,所以才使得叶青,一直是背着通金、投金之名。
而叶青当然也知道,临安城内每次眼看着质疑他投金、通金的声音快要消退时,而后便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番,一直在临安维持着这样的一股,并不是声势很浩大的质疑声。
而这样的质疑声,自然而然的是完颜?所赐,也因此一直让生性多疑的赵构,对他始终不能完全的放下心来。
“先生真的不打算弃暗投明吗?赵构对您可是时刻都提防着、始终不能完全放心。虽说赵?y一直想要委您重任,但只要赵构还活着一天,您怕是很难得到赵?y的重任。皇爷爷说了,只要您愿意投金……当年乞石列志宁的位子就留给您。”完颜?继续拉拢着叶青道。
“你觉得我值得你们如此费尽心机的拉拢吗?”叶青笑着问道。
“当然,扬州的铁炉我已经命人送到了皇爷爷跟前,很是喜欢,甚至还要奖赏您呢,因为您不止让我大金有了更好的取暖之物,同样,一旦在百姓之间流传开来,也是一件有利于百姓的大好事情。难道这样的功劳,还不值得奖赏?”完颜?嘿嘿笑着道,有种奸计得逞的感觉。
两人在御街之上站定,看着依旧是热闹喧哗的御街之上人潮如涌、车来车往的景象,对面则就是三婶儿酒馆。
“这样的小事情先生我可以信手拈来,若是有我觉得金国能够用的上的,自然是不会吝啬。至于前往金国……还是当年那句话:大宋绝非是我华夏之地未来的一统者,而大金,同样也绝非是我华夏大地的统一者。所以我在宋还是在金,其实都不重要。凭借一己之力想要改天换地,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我叶青也有自知之明,从不认为自己有安天下、定乾坤之能。至于一直留在大宋,完全是情感上的原因,何况……家就在大宋。”叶青一边说,一边往三婶儿酒馆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完颜?紧紧的跟着叶青,如同当初在武州的情形一模一样,只是那天在武州有雪,临安却是阳光明媚。
“您就这么认定,草原上那些茹毛饮血的部落,能够在未来完成华夏之一统?”跟在身后的完颜?,在人群中穿梭着大声问道。
“大宋无志、大金无力,草原上你眼里的那些茹毛饮血的人,既有志又有力,他们比你想象的要坚韧太多,告诉你皇爷爷,我叶青绝非是危言耸听,若是一直对于草原上的部落乱象不横加干涉,早晚有一天你们首先会自食恶果。”叶青扭头同样是大声说道。
三婶儿酒馆门口站定,完颜?上下打量着看不出丝毫档次的酒馆儿,指了指门口道:“就这儿?您经常来此喝酒?”
“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叶青一扒拉完颜?的脑袋,另外一只手顺势掀开三婶酒馆门口那厚厚的门帘,于是完颜?便被他扒拉进了酒馆里头。
酒馆里头的三婶儿跟众酒客,显然没有见过像完颜?这么俊俏的年轻人,一个个看着像是踉跄进来的完颜?,俱是目光一亮,心头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句: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不过当他们把视线从完颜?那张迷死女子的脸上移开到服饰上时,瞬间一个个眼中都露出了一股忌惮跟紧张来,而后立刻掉转视线不去看那俊俏的少年郎。
“三婶儿,照旧。”叶青掀开门帘进来,再次毫不客气的扒拉了下完颜?的脑袋,而后指了指最靠里面的僻静桌子,示意他坐到那儿去。
当着众多酒客偷瞄的目光,身为大金金源郡王的完颜?,丝毫不在乎叶青接二连三的扒拉他脑袋,甚至还回头指着最里面那张桌子向叶青确认着。
叶青点点头,向着有些惊讶的三婶儿走去,完颜?则是一脸新奇、听话的走到那张桌子前坐下,时不时打量着酒馆里的酒客,或者是看着跟那酒馆儿老板娘说话的叶青。
“叶官人啊,你……你这是……你怎么跟金人搅到一起去了啊?你这是不要命了啊?”三婶儿偷瞄了一眼看什么都好奇的完颜?,而后回头小声的对叶青说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叶青说道,而后嘿嘿笑了下后,打趣着三婶儿道:“这些日子想不想刘叔?估计这些时日也该回来了。”
“去,净拿我这老太婆打趣,他回来不回来,我这酒馆儿不也还是照开不误。”三婶儿没好气的斥了叶青一句,而后便开始忙活着给叶青打酒。
跟三婶儿又拉了两句家常后,叶青这才在众酒客奇异的偷瞄目光下,走到了完颜?对面坐下:“怎么样儿?即便是在金国,怕是你也没有来过这种小酒馆儿吧?”
“嗯,还是头一次来,要是您不带我来,恐怕这辈子我都不会踏入这样的酒馆儿一步。”完颜?收回打量的目光说道。
“那就好好体会体会。”叶青主动给完颜?倒酒,说道:“江南的酒绵柔,余味悠长,如同江南的人文一样,胜在情味之上,而无论是你们大金的酒,还是草原上的酒,烈性如火、苍凉豪放,适合大碗大口喝。这酒则就适合用这小杯品着喝,别是一番风味儿。尝尝?”
“好。”完颜?闻着那扑鼻的酒香,端起酒杯先敬了下叶青才开始喝。
也不知道喝没喝出味道来,一饮而尽后放下杯子的完颜?,也忘了这不过是一家寻常的普通酒馆儿,张口就口是心非的夸了句好酒。
看着叶青慢条斯理的品着酒,而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完颜?依然还是嘿嘿笑了下,而后替叶青斟满酒后,才认真道:“但不管如何,还请先生相信,无论是?儿还是皇爷爷,都是真心希望您能够投诚我大金。”
“说吧,这次又打算怎么给我设套?还是说,已经跟太上皇达成什么协议了?”叶青轻松从容的问道。
“您就一点儿也不害怕?难道就不怕一直背着通金、投金的罪名,在大宋朝堂之上一直无法得到信任?”完颜?看着从容不迫的叶青,有些无力的问道。
“怕要是能解决问题,那我怕死好了。”叶青笑着说道。
“那就只有逼着您投金了。”完颜?开诚布公的说道。
“这么有信心?”叶青心中一动,好奇问道。
“总得试上一试才知道可行不可行。但也不知道先生是命好还是因缘际会,原本以为您当初刚回到临安时,面对满城风雨的质疑跟弹劾、攻讦,您必然是会走投无路,到时候为了保命,定然会把目光放到求助于我大金身上。但谁能料到,罗马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给了您一个自救的机会。颇黎竟然成了您的救命稻草,还让您又重新获得了赵构的信任,非但是如此,竟然还让赵?y更加看重于您。”完颜?一边说一边喝酒,语气中参杂着颇多的遗憾。
“活人岂能让尿给憋死不是?即便是没有罗马人,我依然能够从困境之中走出来,不过就是需要多花费一些时日罢了。”叶青呵呵笑着说道。
一壶酒很快被两人喝完,已经习惯了完颜?这个金人存在的三婶儿,神态终于恢复正常,再次给换了一壶酒放在桌面上。
“所以这一次是又打算故技重施,还是说想出了什么其他有新意的花招儿?”叶青端起酒杯放在嘴边问道。
完颜?故弄玄虚的笑了下,嘿嘿道:“三年之内,先生必然是要被升迁的,到时候我岂不就是有机会了?”
“什么意思?”叶青不动声色的问道,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
“先生不妨想一想,若是三年后,宋廷突然委您重任,那么您觉得,以您的资历与背景根基,可否站的稳脚跟?如今您能够在临安城呼风唤雨,那是因为您的背后是赵构在为您撑腰。而您呢……又是能够对赵构投其所好,所以才使得赵构对您即是不放心,但又不得不用您。可若是一旦让您离开皇城司、离开临安,而后又委以您高位,那么您试想下,到时候您会面临的将是一副怎样的困境局面?”完颜?毫不隐瞒的说道。
“为什么是三年后呢?”叶青食指开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至于自己到时候会面临什么样儿的困境,叶青不用想都知道,一旦自己这种毫无根基的官员身居高位要职,那么必然是会惹来其他人的眼红嫉妒,加上自己身后又不像是史弥远、韩?腚心前阌凶派詈竦模?梢哉鹕迤渌?僭钡谋尘埃?匀欢?坏木突岢晌??宋?松衔欢?ペΦ陌凶印?/p>
而这个时候,完颜?若是再放出自己跟他们眉来眼去的风声,到时候自己就等于是两面受敌,宋廷显然不会轻易的放过给自己治罪的机会,而赵构到时候,如果还活着,或者是快死的话,必然是要拉着自己给他陪葬,以此来灭口自己知道的那些关于北地宗室的事情。
真到了那时后,唯一能够救自己的,能够给自己提供保护的,也就只剩下了完颜?一人,而完颜?,则就可以稳坐钓鱼台的等候着自己来投诚。
“因为据说您在造一种新的水粉,而这种水粉被您描述的天花乱坠,不光是皇太后,就是连皇后都是天天盼着,天天嘴里念叨着,这个时候赵构自然是不会放您离开临安,哦,对了,还有那被您拖了一年的颇黎,所以才使得……。”完颜?继续说道。
“你小子现在越来越不老实了,竟然开始跟我耍心眼儿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何是三年后,但显然,你跟赵构之间达成的协议之中,绝对还有我不知道的,你不肯透露的东西,对不对?”叶青打断完颜?的话语说道。
“嘿嘿,其实不说您也能够猜得到吧?”完颜?反问道。
叶青没有回答,想了下后突然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就是平衡韩家的利益跟面子罢了。
如此一来,自己若是被重用,那么南宋为数不多的几路之中,自己将会被差遣到什么地方,经过简单的排除之后,就只剩下了淮南东路。
淮南东路如今乃是杨简任安抚使兼知州,自己若是这个时候被差遣到扬州,显然韩家决计不会高兴,毕竟杨简是他的人,到了扬州任差遣不过才一年的时间。
再者便是,与金国紧邻的除了淮南东、西两路、便只有京西南路、利州路。
利州路、京西南路完全可以排除,若是圣上打算从这两路北伐,那么必然是不会让自己被差遣到这两路,何况,如此一来,也无法创造出自己跟金人互通的成熟条件来。
所以也就只剩下了淮南东西两路会成为自己往后被差遣的地方,但具体会不会是淮南东路,叶青现在自然还是无从得知。
不过,这对于叶青来说,何尝不是他愿意的事情。
他之所以一直以来,没有去阻止临安城那股散布自己通金、投金的声音,便是一直有意把自己跟金人联系起来,从而使得赵构在对待自己时束手束脚,不得不顾及金人的反应。
当年秦桧南逃回来的人生轨迹,如今大同小异的被放在了叶青的身上,因为二者同样是把金人,当成了自己的政治资源来利用。
当年秦桧卖国,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升官发财,便向被金人打怕了的赵构谏言:如欲天下无事,南自南、北自北。从而开始了苟且偷安的偏安一隅的南宋之国。
而今叶青却是为了保命,也不得不跟完颜?保持着师徒之名份,还把用来取暖而打造的铁炉,因为武州煤炭一事儿,送给了金人。
当然,叶青显然并不会像秦桧那般被金人所控,但若想要有自己的绝对自由,叶青便需要在两者之间小心翼翼的做好平衡,从而才能使自己不至于背上千古骂名,甚至必要时,联合韩?腚幸煌?菇穑?攀撬?肚嘧钕胍?龅氖虑椤?/p>
为了一个叶青,无论是有着小尧舜之称的金国皇帝完颜雍,还是跟叶青有着师徒名义的完颜?,也算是拿出了足够的诚心来招揽。
而赵构身为南宋的太上皇,显然也不可能在金人的强求下,直接把叶青送给金人,毕竟,赵构再不济,也还是会想着自己的身后事,想着史书上记载自己时的笔墨。
所以在与完颜?,或者是完颜雍授意下的谈判中,才会想出这么一招儿,让天下舆论,或者是集宋廷朝堂官员的攻讦,来迫使叶青不得不投向金国。
“先生保重,?儿有信心,几年之后,先生必然是会来到我大金的,到时候,不论?儿是否还是金源郡王,都会拜先生为师,让先生成为天下人尽皆知的金国太师。”完颜?站在三婶酒馆的门口,对着叶青行礼,郑重其事的说道。
“放心,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叶青笑了笑,看着完颜?说道。
“先生所言?儿会谨记在心,回到金国后便会再次禀告皇爷爷,定要严加看管草原上的部落,也算是让先生看到?儿跟皇爷爷对您的诚意。”完颜?认真说道。
“那是你们的事情,若是真有一天草原部落崛起,受害者第一个便是你们,别忘了,金人可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人看过,所以他们心中对你们金人的恨,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叶青继续笑着说道。
完颜?再次行礼,惹得从酒馆里出来的酒客一个个惊异的侧目而视,不敢相信一个堂堂金国贵公子,竟然向着一个宋人行如此大礼。
看着完颜?从三婶儿酒馆里去,叶青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不过此时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苦涩。
穿越不好混啊,朝堂之上哪个不是人精,要不然自己岂会混到,竟然快要跟奸臣秦桧走到一条卖国的路上了。
自己自以为聪明,把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但谁能想到,朝堂之上的那些人,也在打着你的主意,甚至就连一心重用你的人,也在用你跟金人交涉着各种利益。
第六百一十九章 三年后
山东东路的海洲知州赵秉文,此时正与辖下的彭城县令郝晋卿一同往府里走去,而在两人的身后,则是跟着数个下人,时不时的还会回头张望,显然是怕有人一路跟着他们。
带着郝晋卿进入府里后,身后的一个下人则是示意其他人在门口等候,而后才跟着赵秉文、郝晋卿二人匆匆走了进去。
书房内,赵秉文一会儿看看郝晋卿,一会儿又看看那个下人,心中犹豫纠结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抉择。
“大人……。”郝晋卿想要从椅子上起来,但被赵秉文伸手示意拦下。
“敢问先生高姓大名?”赵秉文向着那下人打扮的汉子行礼,语气凝重的问道。
“赵大人客气了,在下董晁。”董晁一直站在郝晋卿的身旁,此刻看着赵秉文目光凝视着他,从容不迫的回礼道。
“据本官……据老夫所知,宋廷这个时候并没有再次北伐之意图,何况……如今老夫已经在大金为官多年……。”赵秉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郝晋卿、元好问都算是他的学生,而此人由郝晋卿引荐而来,一番言语试探后,其目的便浮出了水面,那就是想要拉拢自己归宋,或者说是……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自己能够反戈一击。
看着郝晋卿有些紧张的样子,赵秉文再次叹口气,看着董晁想了下道:“可否容老夫考虑考虑?一时半会儿,老夫怕是无法答复你。”
如今的董晁,早已经不是落草为寇时的董晁,听话听音的能耐这几年也练出来了不少,当下听着赵秉文的言语,显然是打算上演拖字诀,先这么拖上一阵子而后看看形势再定了。
看着神情慎重的赵秉文,董晁笑了下,语气诚恳道:“那是自然,赵大人自是不必这么快答应,大人毕竟在大金为官多年,家业如今都在这边,牵绊甚多,董某理解大人的忧虑。”
“那就多谢董大人谅解了。不过……不知道如今董大人在宋廷任……。”赵秉文继续试探着问道。
“赵大人,董某不过是朝廷的一个小卒罢了,如今身在皇城司,若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出现在海洲。”董晁面带微笑回答道。
赵秉文听到皇城司三字,心中微微一惊,脱口问道:“董大人所言的皇城司,其统领可是我大金皇太孙完颜?之师叶青?”
“正是。不过如今叶统领已经不再是皇城司统领了,而是由李横担任皇城司统领……。”董晁向赵秉文解释道。
“那叶青呢?他将被差遣到哪里?难道……。”赵秉文第一反应就是叶青会不会投金。
毕竟,这几年也听说过朝堂之上的一些事情,皇太孙完颜?跟宋廷皇城司叶青之间的师徒一事儿,更是在金国广为流传。
而且据说,自从当年叶青出使过金国一次后,无论是圣上完颜雍,还是由金源郡王晋升为皇太孙的完颜?,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拉拢叶青此人,可谓是诚意十足。
但这叶青却是对宋廷忠心耿耿,这些年来,面对圣上跟皇太孙的极力拉拢,依然是无动于衷。
“这些或许有机会赵大人可以当面向叶大人请教,因为……。”董晁看着神色动容的赵秉文,笑了下后继续道:“因为再过不久,叶大人便会前往淮南东路任差遣,到时候赵大人与叶大人可就算是隔河而望的邻居了,岂不是方便?”
“什么?叶青他……。”赵秉文大吃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宋廷不可能不知道叶青一直在被大金拉拢,何况三年前,皇太孙出使宋廷临安时,可是曾经明目张胆的拉拢过叶青,据说两人当初还曾经在临安御街之上谈笑风生,更是一起在一家小酒馆里喝了好半天的酒。
赵秉文同样很好奇,这个叶青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才,竟然能够让圣上跟皇太孙如此看重,甚至不惜以太师之位待之。
整整三年的时间,金源郡王都已经成了皇太孙,但依然是把太师一职空缺着,甚至就连被圣上看好的刘仲诲,如今也只能屈居于太子詹事一职。
而对于叶青来说,三年的时间,也足够他做很多很多的事情,皇城司的情报网络如今已经被他打造成了,在这个时代堪称完美的地步。
同样,如今的皇城司,表面上依然还是那么的强盛,即便是李横接手以后,皇城司依然还是那个让人忌惮的皇城司。
如此庞大的情报网络,自然是需要大量的金钱来支撑,仅仅凭靠朝廷的那点钱,显然是不够叶青这三年里,暗中做出那么多的事情。
不过好在,他如今有一个能够挣钱的老婆,燕倾城所造出来的水粉,三年来几乎是风靡整个南宋,这也才使得他能够放开手脚,不用去想财力的问题。
终于真正的开始出入朝堂的叶青,与王淮一道从皇宫走出来,吏部的差遣文书如今已经在手,至于何时前往任上,也就看他什么时候动身了。
“辛弃疾老夫为你争取到了,将会任扬州提刑使,至于扬州知州的人选,那就非是老夫能够插手的了。不过依照朝堂上的规矩,怕是多半跟你不合之人。”王淮把辛弃疾的文书交给了叶青,双手背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
“多谢王相了,下官也替辛弃疾……。”叶青微笑着向王淮行礼道。
“不必谢我。朝堂早晚是你们年轻人的朝堂,老夫这么多年在任,始终立志北伐,但是却始终无法在朝堂之上更进一步,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的志向,一直只能存于胸中。辛弃疾虽是归正人,但朝廷也知他忠心一事儿,但终究是身份以及秉性,让他在朝堂之上受到同僚排挤。而你叶青,这些年因为有太上皇在背后为你撑腰,所以你才能如此的如鱼得水,但若是一旦到了地方任差遣,可就非比在临安为官了。当年建康一事儿,你也曾参与过,想必也对地方官场多少有了些了解,但老夫却是还得告诉你,你当年在建康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地方官吏远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扬州……终究是后娘养的,朝廷的心思也向来不在此处,到时候对你来说,怕是更加的艰难啊。”王淮踱着步缓缓说道。
“多谢王相提醒,下官定会小心行事。”叶青诚恳的道谢道。
“杨简在扬州近四年的时间,而朝廷又把北伐之重心放在了利州路等路,所以啊……。”王淮扭头看着叶青,有些一言难尽的拍了拍叶青的肩膀,道:“好自为之,临安朝堂之上,老夫能够照料的,不用你开口老夫都会帮你,但最终还是要看你在扬州能够经得住下面那些官吏的刁难了。”
看着王淮上了马车离去,那背影在叶青看来,有些壮志未酬的落魄。
一生立志要北伐,但最终却是陷入到了朝堂之上的党争之中,在尔虞我诈之间蹉跎了岁月,即便是心中依然还保持着抗金北伐之志,但终究是被时间消磨掉了斗志,变成了一头朝堂之上的老狐狸。
史弥远最终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位置,那就是户部尚书一职,而韩?腚幸餐玫搅怂?胍?囊磺校?钋仓辆┪髂下啡伟哺?辜嬷胍肚嘟??巴?幕茨隙?罚?屑渲桓糇乓桓龌茨衔髀贰?/p>
看着韩?腚谢夯捍勇沓瞪舷吕矗?驹谝慌缘群蜃抛约海?肚辔12ψ派锨埃骸昂?笕松?┪髂下酚Ω酶咝瞬攀牵?恢??稳词且桓背蠲伎嗔车难?樱俊?/p>
“叶大人不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韩?腚胁豢推?乃档馈?/p>
三年来,他们三人之间在朝堂之上你争我夺,颇黎一事儿让三人因为利益又不得不合作,但朝堂之上,还是因为彼此之间的利益,又不得不时时攻讦着对方。
但即便是如此,最终是谁也没能奈何的了谁,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彼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当然,史弥远志不在北伐,也不在军伍,所以升迁为户部尚书一事儿,则是更让韩?腚锌雌洳黄穑??毙闹幸渤渎?硕猿?5脑狗摺?/p>
朝廷任他为户部尚书,明摆着就是要给史弥远一个更大的捞钱的机会,这自然是让韩?腚蟹叻卟黄剑??蛭?渲杏钟刑?匣手?猓腚心芄蛔龅模?仓荒苁橇成??啵??蛄税苷趟频摹?/p>
“一起喝一杯,也算是韩某为叶大人践行了。”韩?腚刑究谄?实馈?/p>
“没空,太子召见,叶某可不敢推辞。”叶青神色之间故意带着一丝的显摆道。
这三年来,因为颇黎一事儿,他跟太子之间的关系满朝皆知,也正是因为跟太子关系亲近,所以才使得通金、投金的风言风语,一直没能掀起大的风浪,似的御史、官员的弹劾他的奏章,全部被赵?y给压了下来。
看着叶青那得意的样子,韩?腚胁挥傻暮吡艘簧??故遣蛔跃醯母?肚嗵矶碌溃骸澳敲淳退闶呛?扯嘧炝耍?还?车故且?嵝岩洞笕艘痪洌?茨隙?酚虢鹑讼嗔冢?洞笕苏庑┠暌恢倍加虢鹑嗣祭囱廴ィ?汕?虮鹨蛭?肟?侔埠螅?涞玫靡馔?危?凰?俗プx诵”枳印!?/p>
“有劳韩大人费心了,对了,说起这事儿叶某还想多问一句,韩大人,京西南路东与淮南西路接壤,西与利州路接壤,韩大人这次任差遣到京西南路,不会是又看上了虞允文在利州路的功劳了吧?若是韩大人一直喜欢抢别人的功劳,哪里有功便前往哪里任差遣,不知道韩大人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叶青同样是给喜欢抢夺他人功劳的韩?腚刑矶碌溃?比唬?馄渲幸灿刑嵝阉?韵啾鹛?芽戳耍?蝗怀?弥?希?访衷兑膊换崆嵋追殴?浪?淖嗾拢?簿?换嶙约旱纳倭恕?/p>
“叶大人这是嫉妒吗?”韩?腚泻吡艘簧??恋迷倮砘嵋肚啵??肀阍俅紊狭寺沓怠?/p>
第六百二十章 真假“美猴王”
如今的李凤娘不论是身材还是容貌,依然保持着那股风情万种的婀娜姿色,丝毫看不出来,这娘们已经是两度为人母了。
也或许是因为生了一子一女的缘故,让李凤娘觉得自己如今在皇室的地位更加稳固,成了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的不二人选,所以身上那股在还未为人母时的戾气,如今几乎已经是消失不见。
多了一股成熟女人的风情魅力,也使得叶青每每都会在杏园迷醉在李凤娘的身上。
看着眼前风情万种的李凤娘,叶青左右张望了下,厅内除了竹叶儿以外,便再无他人,于是便毫不遮掩的问道:“英国公跟文安郡主呢?”
看着叶青那神色之间的期盼,以及那隐隐流露出来的父爱,李凤娘就恨不得咬死眼前这个佞臣!
“本宫跟太子召见你,又不是英国公跟文安召见你,你找他们做什么?身为一个臣子,如此不懂礼数,当该千刀万剐才对。”李凤娘拿在手里的茶杯,都不由自主的跟着手在颤抖,恨不得向那佞臣砸过去。
即便是李凤娘已经向叶青否认了八百遍,但眼前这个佞臣,仿佛就认定了英国公跟文安是他的子女一样,每次看着英国公或者是文安时,那脸上流露出来的神情,都会让李凤娘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
每次一旦叶青露出那种看自己孩子似的表情,李凤娘便想要命人立刻把孩子带走,但好几次又觉得于心不忍,才会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让叶青逗逗那赵扩跟文安。
“睡了还是出去玩去了?”佞臣根本不理会气的脸色铁青的太子妃,而是直直看向竹叶儿问道。
竹叶儿则是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叶青一眼,更别提告诉叶青,因为他的到来,太子妃刻意命人把英国公跟文安郡主抱走了。
“想看孩子,回你家看去,一心想要看本宫的孩子算怎么回事儿!”坐在椅子上的李凤娘气的对着眼前佞臣的小腿,狠狠的踢了两脚没好气道。
“我就是……觉得好久没见英国公跟文安郡主了,这好不容易来趟太子府,觉得怎么着也该见个面才对,要不然下官岂不是真就不懂礼数……。”叶青在李凤娘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
“呸……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没安好心,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叶青,若是你真的到了淮南东路后投了金人,我让你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呸,凭什么让你见。”李凤娘气的开始有些胡言乱语。
叶青被差遣到淮南东路任安抚使兼知府一事儿,朝廷一直就不曾提及过,虽然这几年一直有这样的风言风语在朝堂之上流传,但朝廷从来没有证实过。
而李凤娘即便是去宫里,在圣上跟皇后面前旁敲侧击,但也始终是没有得到一个想要的明确答案。
而如今,朝廷便突然宣布叶青任差遣至淮南东路,这让李凤娘跟太子,一下子有些慌了神。
毕竟,这几年将作监在叶青的帮助下,如同一个取之不尽的聚宝盆一样,让李凤娘跟太子的口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鼓起来过。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因为叶青在皇城司的关系,也让太子在这几年间,暗中拉拢了不少官员。
或是利用皇城司威逼、查出了其贪污受贿的事实,或是利用财大气粗的将作监,以金钱利诱之,总之,如今太子跟李凤娘在叶青的帮助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尽早一些登上皇位。
所以他们一听到叶青要前往淮南东路任差遣,一下子跟失去了主心骨似的,不知道接下来,他们在临安的一系列动作,都该如何具体的实施。
“下官无论何时都乃是我大宋的臣子,还请太子妃放心。”叶青看着太子走了进来,起身向太子行礼后,对着恢复了雍容华贵气质的李凤娘说道。
“叶卿可要牢牢记住今日之言才是,孤可不希望失去你这个左膀右臂啊。”太子赵恺坐到刚才叶青坐的位置,面露欣慰的说道。
如今在太子赵恺眼中,一个叶青、一个李立方则就是他的左膀右臂,两个人他哪一个也舍不得失去。
“是,臣谨记在心,定不负太子殿下厚望。”叶青坐在赵恺旁边的椅子上说道。
“对了,还没见过英国公跟文安吧?他们正在后面花园里由宫女陪着玩耍,叶卿要不要过去看看?”太子听着叶青的话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勉励将要前往淮南东路的叶青,于是便把话题往自己的孩子方面引。
当然,这并不是代表着赵恺知道了些什么,而是赵恺之所以如此做,本是要打算带着他的长子赵挺与钱氏出府,只是因为知道叶青来了,所以才跑了过来打声招呼。
而李凤娘对于钱氏跟他的长子向来又是既不待见,所以这个时候赵恺若是说要出府,必然是会引起太子妃李凤娘的不高兴,于是脑子一转的赵恺,便想出了让叶青去看望英国公跟文安郡主。
毕竟,如此一来,太子妃必然是会陪着过去的,而自己,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府了。
看着赵恺偷偷的向他眨眼示意,叶青瞬间恍然大悟,啊了一声后急忙道:“是是是,臣刚才还在询问太子妃英国公跟文安郡主一事儿,那既然如此,臣……就……。”
赵恺神色一松,听到叶青恍然大悟的话语,呵呵一笑道:“那就不妨你陪着太子妃过去看看,孤还有要事要处置。”
赵恺说完后,神色之间多少有些忌惮的看向了李凤娘,而李凤娘依然是一副雍容华贵的太子妃模样儿,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向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李凤娘之所以能够成为太子妃,完全是因为当初在宫里的一位道士皇甫坦,在偶然遇见李凤娘后,说了一句:“此女当母仪天下。”
不久这句话便传到了赵构的耳朵里,于是乎,李凤娘就成了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也因此让李凤娘一直深信,自己就是大宋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之前当今圣上所中意的钱氏之女,虽然比李凤娘进入太子府早,但因为赵构的否决,以及皇甫坦的那句话,从而不得不由原本的太子妃,降品成了太子承徽。
太子承徽钱氏怀有了身孕,而李凤娘的肚子却是一直不见动静,这让一直想要母仪天下的李凤娘心急如焚,求子心切的她于是不得不天天烧香拜佛,走遍了临安城的大小寺庙,希望能够早一些怀有身孕。
最终在迫不得已的情势下,李凤娘便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第一个看遍她身体的男人。
想要巩固自己未来的皇宫之位,对于眼下的李凤娘来说,以她自己的太子妃身份便足够了。
但人的**是无穷的,正所谓欲壑难填,看着佞臣逗着自己的儿子赵扩,从宫女怀里接过不过刚刚一岁的文安,李凤娘心中的野心则再次蠢蠢欲动。
她绝不想看着自己虽然做了皇后,但未来的皇帝生母却不是自己,而是那个钱承徽,所以此时的李凤娘,虽然一直在面带微笑的看着叶青,但心思早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想什么呢?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很吓人。”叶青把文安交给了宫女,伸手在李凤娘眼前晃荡着,帮着李凤娘招魂问道。
“啧……。”回过神来的李凤娘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而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子女后,没好气的说道:“没什么。”
沿着后花园的廊亭太子府外走去,刚刚霎那间的心思堵在胸口,让李凤娘感觉到憋屈的难受,想要跟眼前的佞臣说,但她又不想再继续依赖这个佞臣,毕竟,当初这个佞臣给她的羞辱,依然还历历在目。
哪怕是如今他们两人之间已经……但李凤娘心中那当初想要杀了叶青的心,虽有变淡,但从不曾消失过。
三年的时间,墨小宝又长高了不少,模样儿也由当初的毛头小子变得越发的沉稳,加上那长得本就俊朗的面庞,如今时不时的就会让锦瑟在心里患得患失一小下,深怕哪一天墨小宝会看上其他女子而不要她了。
如同往常一样,走出太子府的叶青,依然是跟墨小宝一人坐在一边的车辕上开始往回走,回头望了一眼太子府那大门,扭头问道:“在我前往扬州前,把你跟锦瑟的婚事办了吧?”
“大人……这……。”刚刚还显得沉稳大方的墨小宝,脸颊一下子变得红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接叶青的话语,吱唔了半天或,才吞吐道:“大人,末将不着急,还是以大人前往扬州的差遣为重吧。何况……。”
叶青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涨红的墨小宝,叹口气道:“英雄不问出处,人家锦瑟都不在乎,你还怕些什么?我告诉你,你再这么犹豫下去,小心儿扬州的蚕豆儿跟你抢。”
“大人,末将……末将之前是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是您当初从街边领回来的,末将无父无母,而且……末将是怕委屈了锦瑟。”墨小宝有些犹豫纠结的说道。
这也不是叶青第一次跟他说起他跟锦瑟的事情了,但从小在街头要饭长大的他,即便是这些年来,跟在叶青身边混出了人样儿,甚至是已经在临安混出了名声,但面对锦瑟时,墨小宝的心里头,依旧还是会冒出一股深深的自卑感来,或是深怕自己无法给予锦瑟幸福。
第六百二十一章 缺个章节名
“强行让他们成亲算了,墨小宝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当初咱们在御街之上找来的,如今跟了你这么多年了,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由你这个亦师亦父的做媒不就成了。”车厢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说道。
“不可,末将不敢……。”墨小宝急忙回头说道,这小子内心深处其实是充满了深深的自卑感。
只是不等他说完话,车厢里的人就伸出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示意他闭嘴。
叶青无语,李横这个货什么时候窜到马车上来的,不过如今,他跟李横想要在临安城见面,怕是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
“你这几年就这件事儿办的有个人样儿。”叶青调侃着马车里的李横道。
“要不是你,我至于背着背叛你叶青的名声吗?如今我李横又继你之后任皇城司统领,叛徒这两个字,已经就像是刻在我脑门儿上了,谁见了我都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李横就是个叛徒似的。”李横不满的说道。
叶青没理会他,让墨小宝专心在御街上驾车,而后想了下道:“我给墨小宝做媒肯定是没问题,但锦瑟还是白纯的丫鬟,这事儿还需白纯同意才行,只要白纯同意,咱们马上就办。”
“大人……末将的事儿岂敢……。”一旦说道自己的事情,墨小宝就变得犹犹豫豫,总觉得自己不配被叶青这么对待。
“平时的机灵胆大都跑哪儿去了?办差的时候雷厉风行、杀人的时候果决冷静,怎么到这事儿上你就给我丢人。”叶青接过李横递过来的纸条,看了一眼放进袖袋后说道。
办起叶青交代的差事儿来,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搭上,也要帮叶青把差事儿办好,哪怕就是叶青让他立刻去死,他也会不皱一下眉头的去执行。
在他看来,自己能有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叶青所赐,说叶青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但自小在街上乞讨、流浪,又让他的心里从小就种下了很深的自卑。
心中感激叶青,也想认叶青这个亦师亦父的亲人,但心中的那股自卑感,总是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作祟,让他总觉得自己不配跟这个亦师亦父的人过于亲近了。
有些拘谨的挠挠头,面对叶青的问题,墨小宝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叶青看着墨小宝的拘谨样子,笑着伸手揉了揉墨小宝的脑袋,而后道:“放心吧,肥水不流外人田,锦瑟除了你,我绝不会让她嫁给任何人。”
“钟蚕呢?”马车里的李横突然再次插话道。
“呃……。”提起蚕豆儿叶青就脑袋疼,仰头敲了下车厢后说道:“宋迁跟在史弥远身边太久了,虽然是自己人,但也应该召回来了,毕竟你现在是皇城司统领,若是还一味的讨好史弥远,恐怕是会适得其反,先召回来看看史弥远的反应再说。”
“这事儿我知道,我已经告诉他了。”李横在马车里说道,而后不忘提及钟蚕再次给叶青添堵道:“钟蚕也想着娶媳妇儿……。”
“别提钟蚕,我头疼。”叶青扶着脑门儿呻吟道。
蚕豆儿一直跟在钟晴的身边,而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蚕豆儿有一天突然郑重其事的宣布,他姓钟名蚕。
这件事儿就连钟晴都是吓了一跳,以为蚕豆儿是因为感激她教他读书认字,所以才会临时起意。
但没成想,这家伙竟然是当真了,说什么也要跟着钟晴姓,于是钟晴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了蚕豆儿的要求。
既然跟着她姓了,那么钟情就该尽到为人师的责任才是,眼看着蚕豆儿已经长大成人,于是便开始给蚕豆儿物色一门亲事儿。
而后跟柳轻烟琢磨来琢磨去,便把主意打到了临安叶青的头上,于是燕倾城的丫鬟幽儿,此刻便被钟晴惦记上了,甚至不惜自己亲笔写了封信给燕倾城,想要让燕倾城同意把幽儿许配给蚕豆儿。
也正是因为这封信,使得燕倾城知道了钟晴竟然没死,一直是留在了扬州,于是叶大官人的下场可想而知,一个月都没能进入燕倾城的房间,而且那时候白纯正好还怀着身孕,可想而知叶大官人那一个月过的有多难受。
马车在门口停下,原本马车里的李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了马车。
梁兴正在与白秉忠下棋,虽然棋艺不怎么样儿,但梁兴靠着自己的歪路子,还是跟白秉忠杀的难解难分,甚至是在叶青走到跟前时,白秉忠的神色还是一脸铁青,自以为精进了几分的棋艺,竟然抵不过女婿家的管家,这让他的老脸一时半会儿竟然没地方放。
正在不大的院子里挺着大肚子遛弯儿的白纯,向着叶青招了招手,而后指了指一楼的书房道:“小宝呢?喊他过来,我有事儿跟他说。”
听到白纯让小宝前往书房,思春的锦瑟瞬间脸颊通红,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叶青的眼神,而后快步往门口走去。
叶青与白纯刚刚进入书房,就看见一个小人影儿,在幽儿的带领下,蹒跚着步伐向叶青咯咯笑着踉跄过来。
白纯的眼中闪过一抹爱意,看着小家伙伸手让叶青抱的样子,随即伸手在那小脸儿上掐了下,说了句小白眼狼。
一边抱起小家伙,一边让快要待产的白纯在椅子上坐下,顺手拿起桌面上的一份房契看了起来:“呦,想到我前头了都。”
“等你?锦瑟就得天天抹眼泪儿了。”白纯白了一眼叶青说道。
“小孤城,有没有想爹啊?”叶大官人直接不去理会白纯的话语,而是开始逗着怀里的叶孤城。
叶孤城,这名字是燕倾城跟白纯二人开始让叶青起名字的时候,叶青脱口而出的第一个名字,当然,也没有等两女反对,他这个一家之主便把这个名字给定了下来。
两女无奈,也不知道自己的夫君为何如此喜欢这个名字,虽然起来很好听,但想让他说出来为何叫这个名字,叶大官人却是完全给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显然,叶青不可能说,叶孤城这个名字是有多么的响亮。
不过善解人意的两个妻子,却是替她们的夫君理解着,怕是因为王之涣那首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所以才起名叶孤城吧?
当然,两女也同样怀疑,这个名字与一个神秘的女子有关,因为这三年间,有个神秘的女子在临安城出现了两次,但叶青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个女人是谁,甚至就连每次来到临安的时候,都是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墨小宝出现在房间的时候,叶青并没有打算留下来听他们说些什么,毕竟,墨小宝的身后,还跟着那位低着头拧着袖子,娇羞无限的锦瑟。
二楼的燕倾城正在为叶青收拾着前往扬州所需的东西,看着叶青抱着自己的儿子上来,先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而后与白纯一样,看着在叶青怀里分外老实的叶孤城,捏了下那小脸蛋儿,说了句小白眼狼后,便继续跟幽儿收拾着东西。
“什么时候出发?”燕倾城问道。
“三日后吧。”叶青看着忙碌的燕倾城,想了下后说道。
燕倾城忙活的双手顿了下,而后便继续忙活着收拾东西,道:“一批水粉被你提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有入账?”
“哦,送人了。”叶青逗着怀里咯咯直笑的叶孤城说道。
“送给谁了?”燕倾城彻底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就连一旁的幽儿,听着燕倾城那有些冰冷带着怒气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吐了下舌头,而后急忙接过叶青怀里的小家伙往外走去。
在燕倾城看来,叶青私自挪用的水粉,必然是拿到了扬州,而至于是给谁,这个自己如今不用猜豆很清楚。
“一个很远的朋友。”叶青伸手去拉燕倾城的手,但却被燕大佳人飞快的拍开。
“什么朋友。”燕倾城大有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叶青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耶律月的身影,这个女人三年来来了两次临安,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频繁了,毕竟遥远的路途所需要的赶路时间,就足以让小半年过去了。
而三年来两次,这也让叶青心中多少有些感动,甚至是有些怀念,当初在夏国时候的日子。
趁着燕倾城不注意,一把拦住那依旧纤细的腰肢,把燕倾城拉进怀里,抵着燕倾城的面颊低沉着道:“一个……很可怜的女子,据我们很遥远,想要见上一面需要半年的时间来赶路。”
“辽国?”燕倾城蹙眉,这几年虽然她一直忙着水粉等生意,但如今的白纯已非当年的白纯,自己从白纯的嘴里,多少知道了一些叶青当年在夏国的详情。
甚至,她也知道,在夏国叶青曾经邂逅过一个辽国的公主,只不过她当时没有多想,毕竟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宋臣,这两个人绝不会有什么交集才对,但……好像事情又一次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对了,你大哥到时候得跟着我一同前往扬州,你没有意见吧?”看着陷入沉思的燕大佳人,一只手已经开始偷偷不老实叶大官人,转移着燕倾城的注意力说道。
“啊?哦,去多久?”成功被人家转移注意力的燕倾城,排掉叶青摸向她胸口的手,嗔怒道:“讨厌,天还没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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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赴任
淮南东路,治所扬州,随着隆兴北伐失败之后,海洲等地便成了金人的疆域,从而也使得淮南东路,成为了宋廷辖地最小的一路。
楚、真、泰、通、泗、滁等几州外,便只有在五河军被调往镇江后,剩下的天长军、淮阳军、高邮、涟水、盱眙五军镇守着淮南东路,其军力倒是并没有被消弱多少。
不过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账目,至于这五军在杨简任安抚使这几年里,是否保持了各屯驻大军的兵卒满员,如今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毕竟,如今各阶武将靠着人头捞银子,在南宋各路屯驻大军中,已经算是常规操作了,不足为奇。
一路屯驻大军常备兵力当该在五千人,淮南东路五路大军,按照常理,若不是战时,那么就该有两万五千人,不过在辛弃疾看来,叶青这个淮南东路安抚使,若是能够让五路大军凑齐一万到一万五千人就算是不错了。
辛弃疾原本在这个时期应该是任镇江知府,但如今阴差阳错的,却成了扬州府通判,当然,这并不影响他抒发心中的豪情壮志,以及爱国之情。
在他们途径镇江的时候,辛弃疾依然还是做出了那首千古名词: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迎着江面的风站在船头,听着辛弃疾对五路屯驻大军常备军状况的担忧,叶青扭头笑了笑,侃侃而谈道:“天长军胡杰乃是杨简的心腹,如今他所掌的天长军,人数不过一千七百多人,是淮南东路中人数最少的,所以他也是五个统领中最为富有的一个。至于李沐的淮阳军、林仲的高邮军,人数大概四千人左右,不过这并不是他们本意如此,而是杨简任安抚使时故意为之,至于那两千人的军饷,杨简也从来没有让李沐跟林仲见到过,因为到了杨简那里就已经被他全数扣下了。周端朝为人圆滑,所掌的涟水军不过三千人,至于其余两千人的军饷,他拿一千杨简拿一千。五路屯驻大军之中,只有徐范的盱眙军常备人数是五千人,这并不是因为杨简不想动盱眙军,而是因为虞允文如今在利州路,杨简不愿意得罪他的邻居罢了。”
辛弃疾一脸震惊,但随之一想便释然,毕竟,叶青以前是皇城司的统领,这些消息他应该是很熟悉不过。
但他依然还是认真的说道:“那么下官这就禀奏朝廷,弹劾杨简……。”
“没用,若是有用的话,我还是皇城司统领的时候就禀奏圣上了,还至于拖到现在?”叶青毫不在意自己辖下的五路大军吃空饷的状况,轻松的说道。
“难不成大人就任由这样的事情继续持续下去?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儿,若是朝廷一旦追责……。”辛弃疾眉头紧锁道,原本以为自己任扬州府通判,已经考虑的足够周到了,想不到叶青私下里做的准备比他要完善多了。
“朝廷追责根本无从追查,因为账目做的很好,从账目上查不出来他们吃空饷……。”叶青说道。
“那就前往屯驻大军兵营直接查人数,由御史、枢密院、兵部……。”辛弃疾嫉恶如仇是真,但情商真不高也是真。
“等朝廷差遣的官员到了扬州地头,他们有的是方法让各个屯驻大军立刻满员,你信不信?”叶青神秘一笑,轻松的说道:“办起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来,他们可谓是信手拈来,压根儿没办法查出来。要不然的话,天长军可是镇守扬州的屯驻大军,又怎么会是缺人最多的?这就足以说明,他们根本不在乎朝廷会不会查,甚至朝廷也知道此事儿,只不过如今跟金人关系缓和,两方无战事,所以朝廷也为了省心,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道朝廷就不怕若是哪一天金人突然来袭,到了那时候,淮南东路拿什么来抵抗?这区区不到两万人,如何面对金人的铁骑?何况……。”辛弃疾眉头紧锁,因为他联想到了更为严重的问题,既然兵力都能够短缺如此之多,那么屯驻大军的兵器等等物资,会不会也会缺乏。
“不错,淮南东路的五路屯驻大军,恶劣状况就是你心中想的那样儿,甚至比你想到的还要触目惊心。”叶青像是会读心术似的,看着神情有些呆滞的辛弃疾说道。
“朝廷难道真以为金人变善了,真以为他们从此以后不会再南下?”辛弃疾双手用力的抓着栏杆,手臂上青筋毕露,足以想见,此时的他,心中对朝廷以及对官场是多么的失望。
“朝廷怕什么啊。”叶青扭头迎着江面上的风,长叹口气道:“淮南东路向来不是朝廷的重心防御所在,当初把五河军回撤镇江,就足以窥到朝廷的小心思了。淮南东路不过就是一个战略缓冲带,在朝廷眼中,淮南东路是任何时候都可以舍弃给金人的战利品,因为他们不在乎,因为他们有镇江镇守的长江天堑来做倚仗。在朝廷眼中,只要镇江等长江一带的屯驻大军能够保持完备,淮南东路便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难怪这些年来,朝廷对于淮南东路一直是放任不管,真是后娘养的。”历史上栏干拍遍,也没能一心报国的辛弃疾,沉重的望着江水说道。
“淮南东路是朝廷官场争斗的最佳战场,看哪方势力不顺眼了,就扔到扬州,而后任由你们朝堂臣子去闹,反正对于朝廷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只要不坏了长江以南各路的官场平衡就好。所以啊,你跟我前往扬州,是祸不是福,甚至很有可能,等你我回临安述职时,就被关进了大牢,再也没有什么仕途可言了。”叶青看着扬州码头已经清晰可见,也学着辛弃疾拍着栏杆道。
“当务之急,便是命令淮南东路各州知州为五路屯驻大军补充兵力,如若不然,金人一旦南下……。”辛弃疾凝眉思索着说道,最起码如今他这个快要上任的扬州通判,心里头的那一腔爱国之情还是热乎乎的。
叶青实在是不忍心再打击他,目光之中多少带着一丝怜悯的笑了笑,无声的叹口气,心道:淮南东路的地方官场,更是一团乱麻,而且随着自己的到来只会更乱。
扬州知州比叶青这个扬州知府率先到达扬州,所以当叶青带着辛弃疾等人踏上扬州码头时,新任扬州知州刘德秀,已经率领着其他官吏,在等候着叶青等人了。
“下官刘德秀见过知府叶大人。”刘德秀率先行礼说道,而后则是身后的一众迎接的官员,一个个向叶青行礼做着自我介绍,希望能够在这个新上任的淮南东路安抚使兼知府的眼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虽然他们并不像刘德秀那般,多少能够知晓一些朝堂之上高官之间的事情,但叶青的一些事情,他们还是略有所闻。
在他们看来,这个经太上皇一手提拔的年轻人,能够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就任淮南东路安抚使兼知府,可谓是背景深厚,深得恩宠,其未来的官场之路必然是会青云直上。
而且想必这个时候来淮南东路任差遣,恐怕也就是走一个过场,主要还是来淮南东路这个如同后娘养的,朝廷向来从不在乎,在此地任差遣官员政绩的府路镀金来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朝廷调回临安委以真正的重任。
所以对于淮南东路那些无法接触到朝堂高层的官员来说,眼前的这个笑容随和的年轻知府,可是他们能够出人头地、往上爬一爬的大好机会。
何况年纪如此轻,恐怕多说些奉承话,都比暗地里多使银子还要好使,毕竟,这可是太上皇亲手提拔的,跟皇家的关系必然是极为紧密亲近的。
迎接叶青的排场规模不算是很大,但刘德秀也做到了不显得小气,不至于让叶青一下子就能挑出毛病来。
来到扬州府衙署的叶青,自是不用再介绍辛弃疾,因为这一路上,淮南东路的这些官员,都已经早早就主动的跟辛弃疾热情的寒暄上了。
一任安抚使兼知府,而且还自己带着通判来赴任,而且看这通判跟知府之间的交情,显然并非只是同僚之谊,而是看起来交情很深的样子,这让淮南东路的官员,在看叶青的时候,一个个都快要把叶青当作神明来拜了。
通判向来有不经府路直接禀奏朝廷之权,所以历来通判跟任差遣于知府、安抚使等职的官员是水火不相容,看彼此就如同是看仇人似的。
像叶青跟辛弃疾这般的,在各路官场之上自然是极为少见。
所以对于除了刘德秀以外的其他扬州官员来说,叶大人这是深得朝廷信任啊,他日必将飞黄腾达、青云直上。
要不然朝廷怎么可能如此放任一个知府?还让他自己带着一个唯一能够监察知府、安抚使的官员来赴任?
这与其说是来淮南东路任知府兼安抚使,倒不如说是,叶大人这是来淮南东路做一方诸侯来了,如同淮南东路的土皇帝一样,完全可以在淮南东路只手遮天、为所欲为,而且还没人管!
第六百二十三章 接风
钟晴带着钟蚕跟芳菲回到府里的时候,看着站在院子里那熟悉的背影,芳心瞬间莫名的一紧,一度怀疑自己是眼花了,因为日思夜想的缘故,所以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了。
三年来一直在府里地位极为稳定的陶潜,站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有些花容失色的钟晴,就连钟蚕与芳菲,也是一脸的愕然,压根儿没有想到,那个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叶青转头看着愣在台阶上的三人,向前两步随和笑着道:“怎么,就是这么欢迎我的吗?”
“你……。”钟晴又惊又喜,美丽的眸子里甚至起了一丝水雾,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后,不由得看看芳菲跟钟晴,像是想要确定眼前的男子,就是她这几年一直等候的男子。
“他不光是在这里,而且以后也不会走了。”陶潜不愿意看着叶青继续卖关子,开始帮着自己的主家说话道。
“什么?”刚刚走下台阶的钟晴,脸上的表情完全成了惊讶,回头看了一眼陶潜道。
“叶大人如今是淮南东路安抚使、兼扬州府知府,所以若无意外,这几年他都得呆在扬州。”陶潜说完后,看着依然还跟在钟晴身后两侧的钟蚕跟芳菲,急忙用眼睛示意两个没眼力见的家伙还不赶紧避嫌。
有些呆若木鸡的芳菲跟钟蚕,在陶潜眼睛都快要眨瞎了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个明了的哦哦着:我去卸车,一个则是颇懂礼数的对着叶青匆匆行礼:我去先把这些放进房间。
随着陶潜笑呵呵的离去,继续坚守他门房的职责,不大的院子瞬间变得空无一人,寂静无比。
钟晴再次回头看向叶青,只见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顺势就要去拉她的手,又惊又喜的钟晴深怕被人看到,但心中又不想拒绝叶青,于是低着头羞红着脸,按耐住狂跳不已的芳心低声道:“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就过来了,我也好……也好收拾……准备下。”
“你收拾什么,准备什么?”叶青一只手拉着钟晴那柔软的手,另外一只手则是轻轻抬起了钟晴的下巴:“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钟晴芳心一紧,猛然间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些语病,瞬间脸颊烧的更为厉害,正不知该如何说话时,便看到那人的手伸向了自己的下巴,随着自己的下巴被缓缓抬起,更加羞涩紧张的钟晴,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有些粗糙的手,有些任君采撷似的喃喃道:“已经老了,不好看了。”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怎么感觉跟初见你时好像没有什么变化。”望着那紧张的紧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叶青突然松开钟晴的手与下巴,拦腰抱起便往身后的大厅内走去。
“啊……。”被吓了一跳的钟晴只觉得天旋地转,等睁开眼睛时,整个人已经被抱在怀里。
刚刚卸车回来的钟蚕,目瞪口呆的看着叶青拦腰抱起钟晴往厅内走去,还不等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被偷窥的陶潜一把拉到了旁边躲了起来。
直到黄昏时分,叶青才与一脸娇羞、如同新婚燕尔的钟晴,从房间内走了出来,看着要出门的叶青,如同一个贤内助一般,再次帮叶青整理着身上的衣衫,直到感觉自己满意后,才点点头。
蚕豆儿套好了马车,载着叶青开始往斜风细雨楼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的扬州,对于叶青来说,只是越发的陌生,不过好在,这些年因为当初想要保命,才不得不跟李清照商议着,以董晁等人的安全为由,把斜风细雨楼给迁到了扬州。
当初因为想要保命才暗地里在扬州、泗州做着的安排,如今却正好成了他将来在扬州立足的根本。
扬州官场上的官员,**不离十的都喜欢前往一些风月场所、或者是勾栏瓦舍等地来享乐,当然,这也与朝廷一贯的享乐、奢靡之风有着莫大的关系。
而如今,叶青想要真真正正的成为淮南东路的主人,那么他就得把整个淮南东路官场的情况摸个透才行。
但不论是在衙署还是通过其他官员的侧面了解,叶青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何况,这些年在皇城司任职统领,他的侧重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淮南东路的官场,对于八州五军的知州与统领,叶青早已经是颇为了解,但一些下阶的官员,叶青则一个也不了解。
何况,这可是杨简留下来的烂摊子,而扬州知州刘德秀,便是韩?腚械娜耍??耸乖蚴鞘访衷兜娜耍?簿褪堑背踅?骷嗌偌嗾允觯?诖咏?骷嗟骼牒螅?缃袢位茨隙?纷?耸埂?/p>
令叶青想不到的是,当年曾在其府养伤的崇国公赵师淳,竟然来的比自己还早,当马车刚一到斜风细雨楼的门口,就看见赵师淳跟一个下人在门口不停的张望着。
刚刚跳下马车,赵师淳带着下人便迎了过来,脸上挂着笑容率先向叶青行礼道:“叶大人多年不见,风采更盛当年啊。”
“有劳崇国公久侯了。”叶青急忙还礼,而后解释道:“初到扬州琐事缠身,所以来晚了,还望崇国公不要见外才是。”
“哪里哪里,按理说我应该前往你府里接你才是,只是还不知道如今叶大人打算住在哪里,所以不敢冒然前往。”赵师淳与叶青一同往斜风细雨楼里走去。
而也已经得到消息的柳轻烟,这几年虽然也会回临安,不过知道叶青一到扬州,就要来楼里时,芳心还是很兴奋。
此刻兴奋的冲下楼来,却看到叶青跟赵师淳在热情的寒暄,把臂往里走,于是哼了一声后,扭头又跑向了二楼。
一间别致的雅间里,此时已经有好几个扬州地面的官员等候,只是因为赵师淳的要求,所以才没有一同前往楼下迎接。
赵师淳的单独迎接,在这几个扬州官员看来,这是崇国公也希望巴结一下这新任的淮南东路安抚使兼知府啊,如此也可以知道,这个新任知府,在临安怕是深得圣上跟太上皇信任。
扬州官场上有头有脸的官员,今日叶青已经在刘德秀的引见下见了个遍,而赵师淳所结交的这几个官员,不过是平日里与赵师淳来往的小小官吏而已。
此时此刻,一个个见到叶青之后,俱是毕恭毕敬、小心谨慎,深怕一个不小心,给这位年轻的知府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来。
相比较于跟他身世差不多的赵汝愚来,赵师淳这些年混的是更不如意,加上其为人谨慎的性格,所以这些年来,依然是一个在各方眼里都无足轻重的皇家宗室而已。
时不时的回临安在赵构跟当今圣上跟前露个脸,以示他这个赵宋宗室的存在外,这几年的赵师淳便是一直本本分分的逗留在扬州,结交一些同样是在扬州官场上无足轻重的官吏,陪同他打发着他自己这个宗室无聊的时间。
而这些小官吏,同样也是不图谋他赵师淳什么,只是为了一个虚名而已,毕竟,在他人面前说出,自己跟皇家宗室一同喝酒等事儿来,多少还能够满足一下他们无法结交实权的官场虚荣心。
叶青的到来,对于赵师淳来说,还是一件让他发自内心感到高兴与踏实的事情。
毕竟,无论是上任知府赵师雄,还是刚刚离开淮南东路的杨简,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有时候在扬州城碰见,甚至连一个表面的招呼都不会跟他招呼,便会无视着他离开。
而如今叶青的到任,对于他来说则有些不同了,不管如何,当年叶青可跟虞允文在他的府里手刃了赵师雄,而且还在他府里养伤多日,冲着这份交情,赵师淳就觉得自己头顶的天空,好像也开始变得明朗了起来,不再像杨简在时那般,总感觉后脖颈有些发凉、阴森森的让他感到极为的不踏实。
推杯换盏,叶青自出现在这几个扬州小官吏面前后,就从来没有摆过他淮南东路知府大人的谱儿,甚至在刚开始入座时,叶青还坚决而又谦虚的把上坐让给了赵师淳。
这一举动,也让赵师淳觉得自己颇有颜面,腰杆儿仿佛都比往日里要硬了很多。
甚至就连那几个一开始极为拘谨,甚至是面对叶青有些畏缩的官吏,都不得不对叶青的谦虚刮目相看,心中暗暗叫好之余,开始希望着自己能够给叶大人留下个好印象。
自己刚一到扬州,赵师淳就立刻为自己接风,而且还请了这几个官吏作陪……在叶青看来,这恐怕已经是赵师淳在扬州,能够拿出来的最好排场了。
叶青的谦虚跟风趣,使得席间的氛围从一开始的还颇为压抑,慢慢变得活跃了起来,就连那几个小官吏,此刻脸上也开始洋溢着真正的笑容,而不是一开始的那种强笑。
赵师淳把席间的一切看在眼里,今日自己在叶青初到扬州后便立刻为其接风,看似是自己在给叶青面子,但实则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切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叶青在给他赵师淳面子。
几个官吏看赵师淳眼光的转变,让赵师淳也开始意识到,自己若想要不白活一生,不止是只做一个安逸的宗室的话,那么叶青到任扬州,怕就是他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随着叶青对着那几个诚惶诚恐的官吏一一敬酒后,柳轻烟虽然不曾露面,但还是忍不住派了几个女子来房间为他们活跃气氛,此时也正坐在角落里开始婉转着哀怨的歌喉。
无名官吏之中,能够给叶青留下印象的有两名,而这两人与辛弃疾一样,同样是归正人的身份,但混的比辛弃疾还惨,如今在转运司任押发的杨怀之,可以说已经是最低品级了官员了。
而另外一个同样是归正人身份的,品阶同样很低,如今在提点刑狱司任知事,名为陈次山。
看着眼前的几人,这让叶青不由的有些感叹:总不会辛弃疾就是这些归正人里面混的最好的吧?
但不论是陈次山还是杨怀之,几杯水酒下来,叶青还是能够发现,虽是归正人,但以两人的能力,决计不该是如此屈才,而所以会是如今这幅光景,自然而然的,是因为他们归正人的身份。
叶青并不背着赵师淳欣赏眼前的两人,毕竟在赵师淳看来,若是眼前的几人当中,能够得到叶青的赏识,那么一旦这几人日后发达了,那么其中必然也有自己引见的功劳。
看着叶青时不时的问着陈次山或者是杨怀之一些问题的时候,赵师淳实则是打心里头为两人高兴。
与叶青对两人的看法一样,两人都有着极高的能力,但最终因为自己归正人的身份,所以才使得他们在官场之上郁郁不得志,得到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
就在房间内的几人,因为叶青的谦虚不摆官威,开始畅所欲言的时候,门被蚕豆儿敲响。
叶青回头,不单看到了蚕豆儿,还看到了在门打开的瞬间,没有完全来得及躲避的柳轻烟。
回头笑了笑,示意赵师淳他们继续,而后对着站在门口的蚕豆儿说道:“何事儿?”
“大人,有两个自称是淮阳军统领的李沐,以及高邮军统领的林仲想要见大人。”蚕豆儿站在门口说道。
叶青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蚕豆儿,而是转头看向了赵师淳。
“全凭叶老弟做主,若是觉得不方便,我等就先……。”赵师淳今夜没少喝,或许这是自杨简到扬州再到离开后,他最为高兴的一天。
“既然赵兄无所谓,那么就让他们进来?一同喝上几杯?跟赵兄您认识一下如何?”叶青手里的酒杯放在桌面,而后示意蚕豆儿让李沐与林仲进来说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军伍之气的汉子便出现在了门口。
“末将李沐、末将林仲见过安抚使叶大人。”在叶青站起来的那一刻,两人立刻神情严肃的行礼道。
“两位统领怎知我在此?又为何会认识我?”叶青一手扶着椅背,看着两人问道。
“回大人的话,前两日末将等人来到扬州,也是为迎候大人而来,但今日刘知州却未通知末将等人,所以末将等人错过了跟大人见面的机会。至于如何会认识大人……。”李沐跟林仲看了看房间内的座次道:“末将有幸见过崇国公一面,所以推测您便是叶大人了。”
“坐吧。”叶青坐回自己的座位,对着两人一指空着的两张椅子道。
李沐与林仲互望一眼,犹豫了下后还是听从命令的坐到了椅子上。
第六百二十四章 拉拢
李沐、林仲两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叶青不用猜,都知道他们二人的来意,绝不是来讨好自己的。
在杨简任淮南东路安抚使时,两人便不受杨简待见,除了两人耿直的性格外,便是两人不愿意跟杨简同流合污一起发财,加上杨简也怕压寨的太狠,被这两个人把事情闹大了,所以这才使得他们两人所统领的淮阳军跟高邮军,能够保持在四千人左右。
今夜两人直接跑到斜风细雨楼来找自己,目的很简单,便是让叶青这个今日刚刚到任的安抚使,为他们补充两路屯驻大军缺员的那两千人。
并没有什么客套话,在叶青让他们但说无妨后,两人便直接提出了关于兵器、粮草、兵员的补充。
因为两人的耿直,说完后便一下子使得房间的气氛凝重了起来,赵师淳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参与到其中来,而是应该让叶青单独跟他们谈话,不应该自己坐在这里,听这些淮南东路官场上的是是非非。
其他几个官吏的神色同样是有些尴尬,叶大人刚刚上任,这两个人立刻就跑过来为难叶大人,这明摆着是要让刚刚到任的叶大人难看啊。
赵师淳神情有些尴尬,甚至带着一丝紧张的望向叶青,只见叶青依然是笑的很随和,看着李沐与林仲道:“那么两位统领认为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安抚使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是上奏朝廷,还是帮你补充你们所统领的两军所缺乏的一切?对了,还想问两位统领一个问题,若二位是我的话,会如何做?”
“这个……末将不懂,末将只知道,叶大人如今乃是淮南东路安抚使,屯驻大军乃是我大宋抗金之重兵,若是一直缺员缺物,金人一旦南下,末将凭借这些人必然无法抵挡的住。”林仲看了一眼李沐,而后有些吞吐道。
叶青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叹口气后看着两人似笑非笑道:“两位统领在我第一天到任,便让我为你们补充所缺的兵员与物资,这么棘手的事情两位统领可真是不客气啊,伸手就要。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们一句,两位在统领淮阳、高邮两军之初,可有如此缺乏兵员与物资?若是有,那么以后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但若是没有,我叶青就不得不怀疑,两位统领今日来此,是怕我以后因为淮阳、高邮两军缺乏兵员物资而问罪于你们?所以来个先下手为强,想要推卸责任吗?”
噌的一下,李沐跟林仲瞬间站了起来,神色有些凝重的说道:“叶大人,末将绝无此意……。”
叶青不等李沐说完,便站起身来伸手制止了李沐的解释。
淮南东路五路大军的情况,叶青还是很清楚,当初虞允文在扬州时,这五路屯驻大军可谓是兵强马壮,但随着杨简到来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也使得如今的淮南东路的屯驻大军,战力开始严重的下滑。
走到两人跟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后,叶青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淮阳、高邮两军的难处叶某当然知道,不过……二位以为我该如何解决?”
虽然看似在问李沐跟林仲,但叶青的目光,却是看向了那叫陈次山、杨怀之的两名官吏身上,考校之意就是瞎子都能够看的出来。
陈次山、杨怀之两人看着叶青望向他们二人,顿时都是心里一震,神情之间也露出莫名兴奋之色,只是一想到这件事儿不光是军务之事儿,而且牵涉极广、极为复杂,说白了,完全不是缺人不缺人、缺物资不缺物资的问题。
看似是五路屯驻大军匮乏,然而在其背后实则是淮南东路官场上的利益问题,牵涉到的人事,哪一个都不是他们两人能够惹得起,也不是新任的安抚使大人在一两天内就能解决掉的。
新任安抚使人生地不熟,对于淮南东路的官场显然绝不会很熟悉,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初来乍到的新任安抚使,也不可能在没有摸清楚状况前,无缘无故的为两军出头,而莫名其妙的得罪他人不是?
当下陈次山苦笑一声,站起身来,神情有些愧疚道:“大人,下官……下官无能为力,此事儿牵涉极广,若想要根除还需从长计议,绝不是招兵买马就能够解决的。”
杨怀之听陈次山说完后,也不落人后的立刻道:“大人,五路屯驻大军亏缺一事儿由来已久,若大人真想要解决此事儿,还需朝廷支持才行。”
两人说话也都极为耿直,丝毫不给叶青这个安抚使一点儿面子,言下之意如同就是:大人想多了,初来乍到,还是先站稳脚跟吧,这事儿还是交给朝廷来办为妥。
“听见了吗?连一个提点刑狱知事、一个转运司押发都能够看清楚的事情,两位统领是看不清楚呢?还是觉得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安抚使好糊弄,仅凭你们两句话,就会把此事儿大包大揽在我身上?”叶青的神情并没有因为陈次山跟杨怀之的话语而感到不满,何况人家说的是事实,初来乍到的自己,本来就完全不可能立刻有能力解决此事儿。
赵师淳只知当年叶青勇武,在他的府上就能独抗当时的安抚使赵师雄,而今看来,经过这几年在临安朝堂的浸淫,这人已经深得为官之道,其城府绝不该是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才对。
李沐、林仲神色之间有些尴尬,看着站在他俩中间,揽着他两肩膀的叶青,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原本以为,叶青以如此年纪能够担任一路安抚使,并不是因为叶青有多大的能力,从而得到了朝廷的信任,才能够让他来任安抚使。
在他们看来,叶青能够担任安抚使,完全是因为太上皇跟圣上在背后支持的缘故。
所以在他们二人看来,年纪轻轻的叶青最为好利用,只要自己两人态度恭敬一些,说上几句奉承之话,初来乍到而又意气风发的年轻安抚使,为了顾及自己身为安抚使的颜面,必然会是大手一挥,把此事儿揽到他身上。
如此自己二人,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天天催着安抚使大人为他们的屯驻大军补充兵员、物资了。
但不成想,叶青压根儿就没给他们这个机会,非但连独处的机会都不给他们,而且竟然还跟几个连他们自己都不放在眼里的官吏在把酒言欢!
但两人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说是为了庆贺而来,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把所请求之事儿说了出来。
“谁给你两人在背后出的主意?以你们二人的性格,又岂会专门跑过来欢迎我这个安抚使?而且还编出刘知州未通知你们我的到来,那么既然我到扬州码头两位都不知道,那又怎么能够知道,我会出现在斜风细雨楼呢?”叶青再次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示意其坐下,而后又走回自己的位置,让一直站着的陈次山、杨怀之也坐了下来。
“大人,是末将二人一路跟踪大人而来。”在战场都不知道紧张的李沐,此刻面对叶青那深邃的眼神,却是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手心此时已经满是汗,不停的偷偷在衣服上擦拭着。
叶青嗤之以鼻的笑了一声,还不等说话,一旁的林仲急忙帮腔道:“大人,末将所言句句属实,确实是跟踪大人而来,当然,末将知道如此不对,请大人责罚便是。”
“那么你们从哪里跟踪我而来?”叶青也不急也不恼,继续轻松的问道。
“自然是从大人的家里开始跟踪。”林仲再次说道。
“哦?那我家住哪里?”叶青继续问道。
他丝毫不担心有人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到斜风细雨楼的,若是蚕豆儿、陶潜二人在扬州这么多年,连帮自己断后都做不到的话,自己早已经把他们扔江里喂王八了。
“这……。”林仲顿时哑口无言,不由得望向了李沐。
而李沐则是把头低的不能再低,连看一眼叶青的勇气都没有。
“算了,不为难你们了。告诉虞允文,杨简扔下来的烂摊子,我会解决的,让他安心在利州路踏实的办差吧。至于你们二人今日之事儿,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把你们仅剩下的人管好了就足够。”叶青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赵师淳。
赵师淳恍然大悟,而李沐跟林仲则是大吃一惊,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向叶青,完全没有想到,叶青竟然知道他们背后的主使是虞允文。
“不必惊讶,虞允文没告诉你们的事情多了。当年虞允文离开淮南东路时,你们二人还不过是副统领,如今能够顺利的坐上统领直职,已经是烧高香了,要不然就凭你们二人的小心思,来几个安抚使都得被你们得罪光了。”叶青轻松的笑着说道。
而这也是当初李横给他纸条的信息,徐范、李沐、林仲三人都可以争取,但李沐、林仲二人怕是轻易心服他这个皇城司的统领,何况,当初在神劲军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队官而已。
而虞允文能够帮叶青的,便是以淮阳军、高邮军兵力不足为由,把两人主动推到叶青的跟前,而后接下来的一切,就看叶青自己如何做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赋税
叶青摸着自己的下嘴唇,让柳轻烟看看是不是流血了,而满肚子怨气的柳轻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皮糙肉厚,一点儿事没有,下次再敢非礼……真给你咬破了。
随意的揉了两下嘴唇,不再跟眼前的小娘们计较,毕竟,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初吻,可就是阴差阳错的给了她。
“赵师淳是不是经常来楼里?”叶青转换话题问道,而柳轻烟则是低头忙着在写写画画。
“他还能去哪里?自从三年前当初的信王赵璩出了事儿,他就过的草木皆兵,深怕一个不小心也被皇室他人算计了,所以这几年,因为杨简的缘故,虽然不愿意呆在扬州,但他又能去哪里?每天也就是跟那几个官吏过来消遣一番,或者是在扬州城外游山玩水。”柳轻烟头也不抬的说道。
看着即便是低着头,但连侧脸都那么迷人的柳轻烟,叶青又舔了舔嘴唇,刚才被咬了一下看起来并不算是吃亏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刚刚从椅子上起身再次走到柳轻烟跟前,柳轻烟就抬起头,一脸警惕的瞪了叶青一眼,深怕这个登徒子越来越胆大、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欺负自己。
“给,这是转运使赵述、提点刑狱使史泽的一些信息,两人这些年跟杨简不对付,想必你也知道,毕竟杨简是韩家的人,而这赵述跟史泽又是史家的人,所以淮南东路这几年,表面上看似平和,实则这两拨人斗的是不可开交。”柳轻烟推了一把要挨着她坐的叶青,示意离自己远点儿,而后叹口气继续说道:“扬州城的百姓,本以为杨简的到来,能够把扬州城墙修缮一番,先不管能不能抵抗的住金人的铁骑,但最起码能够让城里的百姓心安一些才是。但三年过去了,这扬州城的城墙依然是四处漏风,形同虚设,根本就没有一点儿防御的作用。”
看着在易安居士离开后,这个独立支撑着斜风细雨楼的小丫头,经过这几年的磨砺心性渐渐成熟起来,心里头自然是有着说不出的高兴。
“我倒是觉得扬州的城墙都该拆了……。”叶青轻松悠闲的嗅着鼻尖那柳轻烟身上散发的幽香道。
“我看扬州的百姓,应该把你这个淮南东路的安抚使给拆了,大卸八块才是!一丘之貉!”柳轻烟柳眉倒竖,看着叶青那无所谓的样子不满道。
“城墙若是能够防得住金人的铁骑,我大宋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失去半壁江山?城再坚也不如兵强马壮来的实在一些。何况过了泗州,对于金人来说就是一马平川,什么样的城墙能够拦得住他们?有建城墙的钱啊,还不如完备下五路屯驻大军好一些。”叶青悠然的说道。
“但有总比没有好吧?城墙坚固,百姓心里自然就踏实,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时刻准备着搬家逃离这个随时会被金人践踏的城池。”柳轻烟又无声的叹口气说道。
“这儿人可经常来楼里?”叶青不愿再在柳轻烟关心的城墙问题上谈下去,转而看着手里关于赵述、史泽二人的信息问道。
“史泽是常客,因为他在扬州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而赵述不过比你早来了三个多月,前几日史泽倒是带着赵述来过几次,这几日便没怎么看见了。”柳轻烟蹙眉,有些发愁的说道。
敏锐的察觉到柳轻烟那洁白如玉的额头微微拧了起来,好奇的望着那俏脸问道:“怎么?是他们有针对楼里还是什么事情?”
淮南东路虽然朝廷不怎么用心其地方吏治,但淮南东路的赋税却是大宋这众路之中最高的,每年的岁入对于朝廷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进项。
而朝廷之所以会如此,除了因为不太在乎淮南东路的民生外,便是时刻都准备着失去淮南东路一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对于淮南东路的赋税,往往比其他路要重很多,大有随时打算给金人留地不留财的意思,让金人即便是占据了淮南东路,能够得到的,也只能是一个一穷二白的贫瘠城池。
朝廷对于淮南东路的赋税重,再加上地方官员的贪欲以及私自立的各种杂税,使得淮南东路的商贾、百姓是苦不堪言,扬州城的户数一直是有减无增。
就连在扬州已经立足有三五年的柳轻烟,以他们斜风细雨楼这么大规模的产业,如今也因为朝廷的赋税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叶青也皱起了眉头道。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在临安都已经是自身难保了,今日不是传着你是杀范念?缘男资郑?褪敲魅沾?拍阋肚嘤滞稹9督鹆耍??淳褪堑米锪耸访衷叮?米锪诵磐酰?嫠吣阏庑??癫皇歉?闾砺遥亢慰鲆裁挥邢氲哪敲囱现兀?羰钦嬗幸惶斐挪幌氯チ耍?蟛涣司褪切?刀?眩?绞焙蚩此?巧夏睦镆??尤ァ!绷?嵫陶饧改甑娜肥浅墒炝撕芏啵?辉偈歉?谝装簿邮颗员撸?垢彝低档母纱躺苯鹑说哪切⊙就菲?恿恕?/p>
“是不是史泽还对你死缠烂打来着?”叶青终于抓住了不再反对他亲近的柳轻烟的小手问道。
有些愁上浇愁的柳轻烟眉头更是皱的厉害,想了下道:“还好吧,不过他倒是没有太过于为难我……这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晴姐姐告诉你的?”
“别管谁说的,既然有麻烦你就该告诉我才是,而不是一个人撑着。”叶青抓着那小手,有些心疼的说道。
“嗯,我知道。知道你不会通金、投金的,要不然当初你就不会刺杀那两个金人使臣了。如今他们都传着你是金国皇太孙完颜?之师,就连晴姐姐都有些担心你哪一天会突然想不开,或者是被逼而投金,但我一直相信你不会的,至于不愿意去解释是那完颜?之师,必然是有你的苦衷。”柳轻烟的眼睛在灯光下多了一些温柔与善解人意,当初的疯丫头如今已经改变的让叶青有些不认识了。
叶青也知道,柳轻烟之所以说这番话,意思就是,她不想因为楼里的事情,而让叶青为难,不愿意让叶青在朝堂之上过多的得罪人。
“那现在你应该轻松一些了,最起码这几年我是不会离开扬州了,楼里的事情,该告诉我的就告诉我。对了,钟晴说让你搬过去……哎哟……。”叶青刚一说道今日最为重要的事情,手背就被柳轻烟用力掐了一下。
“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应酬完了崇国公他们,而后无事献殷勤,哼。”柳轻烟的俏脸瞬间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嘴上虽然如此说,心里头却是感到一丝甜甜的。
何况,她也不是不想跟钟晴住在一起,只是这家伙向来不曾开口主动提起过,今日提起,还拿晴姐姐说事儿,太没有诚意了。
而且在临安……总之自己若是不明不白的跟钟晴住在了一起,就是有些太便宜他了,让他在扬州、临安两地都大享齐人之福,这几年自己一个人在扬州吃的苦怎么算!
“这怎么叫没安好心呢?这是关心你啊,要不是刚刚知道有人对你死缠烂打……。”叶青继续紧抓着柳轻烟的手不放道。
“哦,是因为有人对我死缠烂打,所以你才让我跟晴姐姐一同住?那要是没人对我死缠不放,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你个负心人……唔……。”柳轻烟刚才还心里如同吃了蜜似的,如今再继续听下去,感觉那蜜让她心口气的厉害。
只是不等她攥起拳头去打某人,某人已经是趁势一揽她的纤腰,把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嘴唇再次印在了她的樱唇之上。
“呜呜……反正我现在不去。”感觉到都快要窒息了,才被人放开红唇的柳轻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气呼呼的说道。
“好好好,那等我过几日安顿好了再来接你。”抱着软玉温香般不再挣扎的娇躯,叶青讨好似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满意的用鼻孔哼了一声的柳轻烟,有些小得意的说道。
在她看来,叶青既然愿意顺着她,就说明心中有她才会如此。
残余的背嵬军本就没有多少人,而能够独当一面的也就赵乞儿几人,如今虽然都跟着自己来到了扬州,但叶青还是觉得手头的人手不够用。
但即便是如此,叶青依然还是把许庆跟几个老人留在了斜风细雨楼,权当是如今斜风细雨楼里的跑堂的。
回到钟晴所在的宅院,后院那房间依然是亮着灯光,示意蚕豆儿去歇着后,叶青这才仰头看了看满天星斗,心中有股有人等候的感觉真好,如同在临安一样。
芳菲显然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看叶青的眼神始终是有些不对劲,红红的小脸蛋儿一直带着一丝的难为情,就好像今日叶青不是把钟晴给欺负了,而是把她欺负了似的。
刚刚在芳菲的侍奉下沐浴完毕的钟晴,秀发微微还有些湿,甚至发梢上残留着点点晶莹,吹弹可破的白嫩脸颊同样是在见到叶青之后,带着一丝淡淡的娇羞跟风情,如同贤内助一般,在叶青坐下后,才在旁边贤惠的坐下。
“如何?是不同意吗?”钟晴心中虽然有些紧张跟羞涩,但这何尝又不是她这几年一直都在心里默默做着准备的事情。
自从被叶青搭救到扬州后,钟晴的心里就已经认定,自己早晚会是叶青的女人,只是不知道,这一等就是三年,而今终于如了意,那么在钟晴的心里头,从今日开始,她就应该有个身为叶青女人的样子才是。
“过些日子吧,怕是这段时间楼里也不安生,这丫头如今真的长大了,有责任心了。当然,也或许是因为居士的缘故,所以如今把斜风细雨楼看的很重,不愿意辜负了居士的一番苦心吧。”叶青看着自从自己回来后,走路一直耷拉着脑袋的芳菲,而后又看了看钟晴,脑海中霎那间有些明白芳菲为何老是衣服羞涩紧张的样子了。
“你不会……。”叶青看着出水芙蓉的钟晴,温婉大方、国色天香的脸颊问道。
钟晴先是一愣,而后看着叶青指了指正从卧室走出来的芳菲,瞬间明了叶青指的是什么,白嫩的脸颊瞬间是越发的通红,加上其白嫩诱人的肌肤,竟然是一时之间让叶青看痴了眼。
“这是规矩。”钟晴终究抵不住叶青那灼热的目光,害羞的低下头说道。
“我……要不再等等再说吧,我这都没有心理准备啊……。”叶青张了张嘴,很直接的说道。
钟晴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听到叶青那傻乎乎的话语,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而后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松了一口气的叶青,想起了柳轻烟交给他的关于史泽的点滴信息,从袖袋里掏出来递给钟晴道:“这个史泽你可认识?”
听到叶青把话题转到了正事儿上,脸颊还带着一抹羞红的钟晴还是抬起了头,接过那纸张看了看后说道:“稍微有些印象,此人当初在临安也曾出现在王府里过,只是……只是我怕是知道的不多,甚至连这上面的消息我都不太清楚。”
“当初史弥远任吏部侍郎时,没少提拔他们自己人,而淮南东路向来赋税重,朝廷又懒得管,这就成了一些想要中饱私囊的官员的福地,非但是如此,这不连史弥远等人的手都伸向了这里。”叶青看着那史泽二字说道。
而钟晴则是摇了摇头,微微歪着脑袋思索了下道:“我记得有次在王府听见他们的谈话,那时候这个史泽应该还未到扬州,应该还在市舶司任差遣,泉州的一些舶来品,其中一些会进入皇室,但还有一部分,会被史弥远私下里留下,而后通过这个史泽……销向别处。至于是哪里我不清楚,但他们当时就有谋划淮南东路、泗州镇场之意。”
说完后,看着叶青还不自觉得点点头,像是确认着自己所言应该没有错。
“史泽乃是提点刑狱使,赵述如今任职转运使,两人相配合的话,最起码便可以使得淮南东路他们的利益链固若金汤、水泼不进。至于他们会把货物销往哪里,无非就是金国或者是夏国罢了,不过看淮南东路既有转运使为史家所用,又有提点刑狱使是史家之臣,呵呵……如此小心谨慎,那么就只有金国了。”叶青想了下说道,提点刑狱使如同后世的公安局一般,但其职责权利却又比其大,甚至还囊括着一些检、法两职权的范围,所以在这个时候在一路上,可谓是举足轻重,不可小视的一股势力。
“站稳了脚跟而后再议此事儿也不迟,如今你初来乍到,扬州又非比临安,不论是地方官场还是军伍都极为复杂,你……你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钟晴点着头,语气很轻的说道。
这些年在皇家、在王府,虽然不曾参合过什么事情,但所谓耳熏目染,见多了官场之上的拉帮结派、明争暗斗,论起算计、阴谋、尔虞我诈来,大宋的臣子绝对是能够独占鳌头。
“晓的啦,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叶青学着钟晴的语腔说道。
惹得钟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而后示意着芳菲那边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沐浴的一切。
在叶青这个正人君子的义正严辞下,钟晴最终还是把芳菲叫了出来,没让芳菲去侍奉叶青沐浴,自然而然的,某人想要让她侍奉着沐浴,她才不会上当呢,虽然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期待,但奈何害怕多过期待,没有那个勇气踏进房间去侍奉某人沐浴。
第六百二十六章 同流合污
礼仪、传统、人情重过律法、律规的民族,几千年来,一直延续着这样的传统。
所以当该延续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样传统的叶青,却是悄无声息的一把火都没有烧。
比起前几任的安抚使来,叶青更像是低调的无为而治,到任之后近半个月的时间,要么就是被他人邀约赴宴,要么就是天天呆在家里哪也不去。
就连辛弃疾都催了好几次,叶青这个新任的安抚使兼知府,是不是应该有个一路之长官的模样儿来?而不是天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叶青则是呵呵答应着,而后转过身之后,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辛弃疾的话语也就成了耳旁风。
要么就是问问辛弃疾的夫人跟小妾是否已经过来了,可否已经安置妥当?
正所谓家事国事天下事,家国天下,家在首位国次之,天下更是只能靠后排行探花之位。
非但是辛弃疾这个通判对于叶青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就连知州刘德秀,本以为叶青这个新官上任后,应该会先站直了吆喝几声立威才对,让淮南东路的所有人都知道,如今他才是这路的一路之首。
但谁知道叶青竟然会连个屁都不放一个,好像是要隐身,深怕人们知道他就是淮南东路的安抚使跟知府似的。
原本还认为新任知府的到来,必然会是先抖抖自己的官威,不管往后会如何,最起码叶青两个字得先放出去才是。
所以赵述、史泽两人,在家里憋了足足半个多月有余,过的是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哪里都不敢随意去,就是深怕这个新任安抚使会因为跟史弥远的敌对关系,在淮南东路抓住他们一点儿小辫子后拿他们开刀,以振他自己的官威。
但半个月下来,两人看着扬州城风平浪静的形势,感觉他们完全是多虑了,叶青这天天跟崇国公赵师淳像是粘在了一起似的,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赵师淳。
当然,这在赵述、史泽以及刘德州的眼里,则是看成了,这说明叶青在淮南东路孤立无援的窘境,所以如今能够亲近的,也就只有那历任安抚使都不正眼瞧一眼的赵师淳,被他当成了至交好友一样。
甚至是刘德秀曾偷偷对自己的手下说着:看来这个叶青在临安官场混的也不过如此,虽然爬上了一路长官之首的高位,但其人脉圈子太小了,混了这么多年官场简直是白混了,身边竟然都没有个能为他所用的亲信之人,如今竟然可怜兮兮的还要去巴结那不受皇室待见的赵师淳。
于是刘德秀不单开始渐渐变得胆子大了起来,史泽与赵述,也同样通过这半个月的观察,放松了对叶青的警惕之心。
蚕豆儿快步从前院跑到了后院,如今正值穿暖花开之际,阳光明媚的午后,叶青正在问着芳菲想要嫁个什么样儿的人,但没想到经过半个月的相处,越来越胆大的芳菲,聊下茶壶冷着脸说了句谁也不嫁便往房间里走去。
小小的后花园内一片祥和,听着芳菲冷冷的回复,钟晴的眼睛都笑成了半月形,不过比起叶青明媒正娶的白大美人跟燕大佳人的幸灾乐祸来,倒是要含蓄了很多。
“大人,转运使赵述、提刑使史泽去了楼里。”蚕豆儿向叶青说道。
“嗯,知道了,跟陶潜准备下吧。”叶青点点头,没理会钟晴那好奇的眼神淡淡的对蚕豆儿说道。
看着蚕豆儿领命转身离去后,叶青这才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个越发明艳动人,神情气质更是显得高贵温婉的钟晴道:“怎么?你不会也感到好奇吧?”
钟晴含情脉脉的看着叶青摇了摇头,而后不疾不徐的开口道:“这两日我还在寻思,是不是你刚来那天我说的先站稳脚跟那些话说重了,所以才让你这些时日不急于管事儿,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叶青微微叹口气,眯着眼睛的视线从佳人身上缓缓望向天空那大大的太阳,而后低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管是真火还是假火,总之要以之际的名字立威。但……若是想要真正的立威,拿那些小的官吏立威便如同在酒楼只敢训斥伙计,却不敢跟掌柜的讲理是一个道理。”
“你……这就要拿他们二人立威不成?”钟晴听着叶青言辞当中的凌厉之气,还是不由自主的芳心一紧道。
叶青狠不狠她心里很清楚,在临安他做过多少骇人听闻的事情,别人或许知道的不多,但她钟晴可是一清二楚的。
“在淮南东路,想要真正的整饬吏治,若是连转运司、提刑司都梳理不顺,说其他的都是空话。赋税最重,当该是从他们身上下手,想要有钱,也该从他们身上下手。要不然杨简又岂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只能在五路大军之中吃空饷,而在地方官场之上,他连一点儿汤水都捞不到?”叶青拍了拍桌面,起身便准备往外走去。
身后的钟晴起身相送,看着叶青那高大的背影,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依然还是不由得感到一阵的颤抖,就像是当年的临安风雨夜一样,充满了杀机。
原本以为,叶青不屑拿一些小官吏来立威,或许会选择其他州的知州来立威,但她真的没想到,叶青的目标竟然是直指如今为户部尚书的史弥远,如此胆魄,确实让她着迷,也让她的心随之紧紧的揪在了一起,深怕这个拥有了自己的男人,发生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意外。
“当年赵师雄留下的宅子如今依旧无人居住,前些日子我给买了下来,我想趁着这些时日把它整理出来,这样的话,轻烟过来了,也能够抓的宽敞一些。”送到前往前院的台阶前,钟晴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自作主张的说道。
毕竟,当初买那宅子时,叶青是知晓的,但如今叶青一直不曾提起过,她也就没有问过。
如今看着叶青心中对于淮南东路官场吏治的整饬决心,让钟晴觉得自己应该也做些什么,先不管是否能够帮的上什么忙,但她就是想要那种夫唱妇随的感觉,不想闲在府里头。
“嗯,好,赵师雄当年的宅子我跟虞允文看过一次,是很好。你要有兴致,就按着你想要的去样子去修缮吧。”叶青回头笑了下道。
钟晴之前毕竟是王妃,而且就算是在未嫁入王府前,在建康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当年她在建康的楼阁亭台加小院,都比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还要大一些。
叶青自然是不能委屈着钟晴,让其一直委身于这样狭小的院子才对,何况,这还是人家钟晴自己出钱买的,当时不过是征求了下自己的意见,可不可以买而已。
听到叶青同意,钟晴立刻有些小兴奋的用力点点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留下蚕豆儿一会儿陪着钟晴前往那府邸,带着陶潜跟赵乞儿两人,也是他手底下如今唯一能够用的两人,便开始晃晃悠悠的步行着往斜风细雨楼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陶潜心一直隐隐有些担忧,深怕这么点儿小事儿,无法让赵述跟史泽挪窝儿离开淮南东路。
而叶青则是回头看了一眼陶潜,笑道:“知道什么叫做连锁反应么?若是不知道,那你应该知道什么叫拔出萝卜带出泥来吧?”
“可朝廷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啊,你这样丝毫不给史弥远面子的做法我倒是理解,但就怕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陶潜提醒着叶青道。
“这叫什么话,太丧气了。别忘了,这可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过了这一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叶青也不着急,反正斜风细雨楼有许庆等几个人在,也不怕柳轻烟会出什么事儿,何况那丫头片子的身手也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这几年来,身边一直连个丫鬟都没有了。
“但我还是没明白,什么叫做唯一的机会,难道等你在扬州真正站稳脚跟之后图谋不好吗?这样最起码我们的胜算能够大一些啊,如今就这般猴急的去动他们,总觉得不稳妥似的。”陶潜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
“若是等以后再图谋,那就真是我叶青跟他们二人之间因为利益而产生的矛盾,所以才会想着把他们除之而后快。”行人不多的街道上,叶青站定了脚步,看着赵乞儿跟陶潜说道:“别说一年两年后,就是半年之后若是我再动转运司跟提刑司,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管转运司、提刑司是中饱私囊还是贪赃枉法,朝廷都会认为是利益之争,甚至会因为史弥远在临安的关系而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若是我在刚到扬州之后就动手,朝廷就算是想要往利益之争上去归拢都没办法归拢,毕竟我叶青是初来乍到,意气风发的想要在淮南东路做出一番政绩的,怎么可能跟他们产生利益矛盾?何况我也是朝廷大员,任差遣于一路的安抚使兼知府,刚一上任就发现了转运司跟提刑司的不法行为,朝廷可也是要脸面的,这个时候他们就是想要遮掩都不能遮掩啊。”
“也是啊,毕竟现在你就是朝廷的脸面,朝廷调你到了这里任差遣,必然是因为信任你。那么若是发现了不法行为,而朝廷就是想要包庇、和稀泥,它都没有办法没有借口来和稀泥啊,只能是顾及着朝廷的脸面,忍气吞声,按着你的意思办了。”思索着说道最后,陶潜立刻变得喜笑颜开,还是这家伙阴狠,想的周到,连朝廷方面的反应都算计到里面了。
“更为重要的是,这还能给前任安抚使杨简添堵,毕竟……。”赵乞儿嘿嘿阴笑一声道:“毕竟如今若是发现了转运司、提刑司的不法行为,可都是上任留下的问题,跟都头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如此一来,杨简跟随着韩?腚腥チ司┪髂下罚?灰?晕75?坏愣?馔庵?露??率浅?5挠?返裙僭币约笆访衷叮?15叹突崦舾械牧?牒芏喑隼矗??醚罴蛟诨茨隙?妨粝铝艘桓隼锰?幽兀??12幢闶遣徽嫘淖肪浚??峙缕扔谘沽Ω?问疲?不崽嵝炎潘?鞘樟惨恍┑摹!?/p>
“一石二鸟!”陶潜嘿嘿笑道。
“一箭双雕!”赵乞儿也回了一句。
拐过眼前的路口继续往里走,便可以到达斜风细雨楼所在的那片坊地,而就在他们准备要拐过去时,一架马车飞快的从路口驶了出来,紧挨着他们是飞驰而过。
“这不是……。”叶青看着马车四角那皇室独有的标志,刚想要说是赵师淳的马车,只见那刚刚还飞驰的马车突然间便开始减速。
马车停下来后,赵师淳先是掀开车帘向正回头望着他的叶青招了招手,示意他等一下,而后这才跳下马车,飞快的向叶青跑了过来。
“成了。你还真是眼光毒辣啊,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看出来这陈次山、杨怀之是个人才,没想到你一到扬州,就如同伯乐一样,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两匹千里马。”赵师淳多少有些邀功似的说道。
这些时日跟叶青相处久了,两人之间连客套话也都省了。
叶青笑了笑,陈次山、杨怀之到底是不是人才眼下还不好说,但最起码两人因为一个在提刑司、一个在转运使多年,即便是又聋又瞎,也大概能够知晓一些提刑司、转运使的秘密事情。
“你这是……?”叶青指了指马车,又指了指赵师淳问道。
“本想要去你的府里告诉你一声,这不赶车赶的急了些,差些就跟你错过了。”赵师淳说道。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来一直不被人重视,如今好容易来了一个愿意跟他真心交朋友,而且还愿意拉他一把的朝廷要员,甚至是让他参与到一些重要的事情中,所以此时赵师淳的脸上,依然是还带着一些的跃跃欲试,整个人就像是终于有了正事儿,浑身充满了干劲,再也不用像从前那般浑浑噩噩的度日了。
“还想不想继续参与下去?”叶青想了下,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尊重赵师淳的意思。
“什么意思?”赵师淳一愣,显然还不知道,叶青这就打算收网了。
“刚才蚕豆儿告诉我,赵述跟史泽去了斜风细雨楼……。”叶青还未说完,话语就被赵师淳打断。
只见赵师淳向自己的车夫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驾车过来,而后一脸紧张的道:“那我们快赶过去,坐马车还快一些,前面还有好长的路。”
“为何要如此着急?”叶青看着车夫脚下步伐加快的牵着马来到跟前问道。
“哎呀……。”赵师淳看起来极为着急,看了一眼丝毫不着急的叶青,便拉着胳膊上车说道:“车上我跟你说,现在真不能耽搁了。”
叶青看了看陶潜跟赵乞儿,示意两人在后面跟上便是,而后跟着赵师淳上了马车。
马车里赵师淳一直催促着车夫快些,而后皱着眉头道:“先前我还真不知道你跟轻烟姑娘认识,想不到你们还是那种关系,如今知道了,我就得告诉你,这两年来,史泽可没少打轻烟姑娘的主意,这两年被拒绝了很多次,如今又有赵述给他当帮凶,若是今日一旦再被轻烟姑娘拒绝,我怕史泽当着赵述的面下不来台,会对轻烟姑娘不利。”
叶青不动声色的看着心急如焚,如同自己的事情的赵师淳,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小小的感动。
当然,他也知道,如今的赵师淳,怕是因为多年来不受朝廷重视,就连淮南东路稍微有头有脸的官吏都不怎么重视他,如今看着自己毫不在乎的跟他如此交往,所以才会如此上心。
“放心吧,那边不会有事儿的,既然决定了要拿他们二人立威,我又怎么会不做些准备?不过……到时候还少不了赵兄帮个忙。”叶青拍了拍赵师淳的肩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赵师淳先是一愣,而后神情才轻松了下来,示意马车不必再快赶后,叹口气后说道:“刚才是我太着急了,但……史泽在扬州多年,又是提刑使,手上权利有多大,这自然是不用我说,因为你比我清楚。而如今他又跟赵述好的快要穿一条裤子似的,我是怕他们联合起来欺负轻烟姑娘。你说吧,什么忙,只要我能够做到,一定不会推辞。”
“刚才跟着我的两人,你就没有发觉到有什么不一样?”叶青有些考校似的问道。
“跟你的那两个人?”赵师淳脑海里回忆着刚才见到的赵乞儿跟陶潜,而后突然大吃一惊,看着叶青问道:“那个白面无须,看起来如同一个富贵员外似的……他是太……监?”
看着叶青含笑点头,赵师淳的心中更是感到没来由的一阵震惊,叶青竟然能够把原本只有宫里,以及近亲宗室才能够使唤的太监都招至麾下,这叶青……难道真的有成为一方诸侯的潜力吗?
“不管我以何罪名拿下赵述跟史泽,两个人绝对会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魏国公史浩在朝堂上的影响,以及史弥远如今在官场上的得意,都是他们不认罪的依靠。所以若是那时候崇国公你带着一个太监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伏法认罪,签字画押,你觉得会不会容易一些?”叶青循序渐进的问道。
“……。”赵师淳默默的看了叶青一眼,而后神色有些凝重的思索了下,分析道:“没错,若是我再以我刚从临安回来,手上已经有了皇室对此事儿的决定,那么他们必然会觉得身在临安的史弥远已经放弃了他们,必然是会认罪、签字画押了?不过……我昨天还见过他们,虽然人没跟我打招呼,但我知道他知道我在扬州。”
“那就抓起来关上几天便是了,够从扬州到临安一来一回的赶路时间了,你再进牢里帮我这个忙就是了。”叶青虽然是神情轻松的笑着说道,但他不敢肯定,向来谨慎小心的赵师淳,会不会跟他同流合污。
第六百二十七章 史弥远的选择题
当叶青在斜风细雨楼下下车,看着赵师淳与马车离去后,等了会儿身后慢慢悠悠晃过来的陶潜跟赵乞儿,指了指陶潜道:“既然崇国公愿意帮忙,所以暂时你就不要露面了。”
陶潜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道:“我?为何?”
“好好琢磨琢磨当初在宫里的样子,过些日子还得让你扮上呢。”叶青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而后便带着赵乞儿往楼里走去。
二楼的大厅内,随着柳轻烟的一杯茶水泼到了史泽的脸上,整个大厅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放肆!竟然敢对本官无礼!”史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蹭的站起身来怒道。
“请自重。”柳轻烟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而后转身就要离去。
“还想走?柳轻烟,你不会真当我们史兄好欺负吧?”赵述站起来,横在了柳轻烟的跟前冷声说道。
“让开。”柳轻烟皱眉道。
原本她不想惹事儿,今日这两人过来后,自己依然是如同往日一般以礼相待,只是刚刚在为其倒上茶水时,那史泽竟然把她的手抓了起来,于是柳轻烟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便顺手把一杯茶水泼到了史泽的脸上。
“给脸不要脸,老子看在你这幅漂亮皮囊的份儿上,才对你耐着性子,别不知好歹!柳轻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今日史某还就要定你了!”史泽掸掉胸前的茶叶,伸手就像柳轻烟的肩膀抓了过去。
只是不等他伸在空中的手抓住柳轻烟的肩膀,就感觉眼前一花,随即传来砰的一声,手背瞬间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身为淮南东路提刑使,大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知法犯法啊这可是。”许庆一身跑堂伙计的短打扮走了过来说道。
“你是何人?”史泽愤怒的双眼通红,看了看瞬间就肿胀起来的手背,而后一招手,呼啦一下,瞬间十几个人把许庆跟柳轻烟一同给围了起来。
而此时斜风细雨楼里的其他客人,眼看着要起冲突,瞬间一个个跑下了楼,不敢再在二楼的大厅内逗留看热闹,毕竟,史泽经常来这里,即便是其他客人不认识,但也知道其是扬州有头有脸的官场大人物。
“跑堂伙计。”许庆低头看了下自己的一身打扮淡淡说道。
史泽通红的双眼看了看自己越肿越高的手背,不怒反笑道:“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后,看着自己带来的手下已经把他们围了起来,也不再废话的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史某不客气了,柳轻烟,史某要让你为今日的冲动付出代价!斜风细雨楼通金证据确凿,都给我抓起来!封掉斜风细雨楼!带回去严加审问!”
随着史泽的话音落地,围在周围的十几人还不等动手去抓柳轻烟跟许庆,便被身后的几个伙计在眨眼之间的功夫全部给放倒在地。
大厅内瞬间一片痛苦的哀嚎惨叫之声,好几个手下躺在地上因为疼痛不住的在地面上滚来滚去。
看着眼前的场景,史泽神色一惊,望着那云淡风轻的许庆,以及轻蹙眉头的柳轻烟,惊呼道:“你们……你们竟然敢反抗,殴打提刑使官吏?”
叶青一直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而不知何时,从三楼下楼的刘德秀,已经站在了他的旁边。
“刘知州可看到了这史泽跟赵述行不法之事儿了?”叶青回头轻松的问道。
“回大人,下官看的一清二楚。”刘德秀恭敬的回答道。
但心里头却是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冲叶青这份来到淮南东路任差遣后,半个月毫无动静的忍耐力与城府,就让他感到惊恐不已。
这若是换做一个四五十岁的官员,或许他刘德秀还不会如此惊讶。
但一个不过也就是三十左右的年轻人,竟然在官场之上就拥有这样的忍耐力跟城府,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身为一路安抚使兼知府,竟然没有在面对众人众星捧月般的阿谀奉承中飘飘然,竟然一直很冷静的知道自己是谁。
也难怪这个没有什么背景的皇城司统领,能够在临安跟史弥远、韩?腚邢嗵岵18郏?蠢幢厝皇怯衅涔?酥?Π ?/p>
官场之上都在猜测着叶青会从哪里下手立威,是找几个小官吏立威,还是闹大了找哪个知州立威。
甚至就连他,差些都被叶青半个月的默默无闻给蒙骗了,还以为这个叶青并无什么能耐魄力,只不过想安安稳稳的做几年安抚使就拉倒。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叶青竟然会直接冲着转运司跟提刑司两司开刀,当真是不动则已、动则一鸣惊人,这真是要在淮南东路的官场改天换地啊。
带着刘德秀从楼梯口缓慢踱步过来,看着地上满地痛苦呻吟的提刑司官吏,对面的赵述跟史泽,则在看到叶青跟刘德秀的瞬间,脸色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
“下官赵述、史泽见过叶大人。”两人急忙向叶青行礼道。
“两位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叶青看了一眼柳轻烟,低头笑了下后继续淡淡道:“斜风细雨楼通金?那么就是指本官通金了?两位大人的确凿证据不知是指什么?”
“这……叶大人,下官是指斜风细雨楼,而是指大人通金,大人,这斜风细雨楼在扬州多年,一直以来都与金人有着秘密往来,特别是三年前,在金国皇太孙完颜?路径扬州时,可是曾在此……。”史泽不死心,看向柳轻烟时,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冷笑,他还就不相信了,自己堂堂一个提刑使,难道连一个小娘们都治不了。
“那若是照史大人这番话来看,本官还曾经在临安跟完颜?一同喝过酒呢,所以是不是也应该把本官抓起来?”叶青瞟了一眼神色凝重,不知道在寻思什么的刘德秀,继续问道。
“下官不敢,大人乃是因为曾经出使过金国,是我大宋的使臣,所以与完颜?喝酒不过是人之常情,我大宋之礼仪罢了。”这次换做了是赵述回答着叶青的话语。
“多谢赵大人替本官解释了,要不然我这初来乍到的,再加上今日之事儿,本官恐怕还真解释不清楚了。”叶青意味深长的笑了下道。
而赵述则是跟史泽互望了一眼,不由自主的回味着刚才叶青所说的,斜风细雨楼通金,就是指他通金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人,您……您此话……怎讲?”还是赵述开口问道。
毕竟他是从临安过来的朝廷官员,何况在临安的时候,对于叶青的事情了解的也比史泽多很多。
这也是为何,当叶青刚到临安后,他能够劝解也史泽这段时间不要行事过于张扬,免得被叶青抓住了什么把柄。
所以两人这才自叶青快要到达扬州一直到今天的近一个月时间里,一直都是表现的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夹起尾巴来做官。
而半个月的时间里,叶青一直都是悄无声息,在官场之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让已经在扬州作威作福、习惯了寻欢作乐,连前任安抚使杨简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史泽如何还能憋得住?
“没什么意思,就是刚才史泽想要非礼的柳轻烟姑娘,是本官的女人,这么说两位应该能理解了吧?”叶青没去看柳轻烟,深怕这丫头突然站出来反对。
不过还好,柳轻烟如今是真的长大了,还能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平时跟叶青打闹、斗嘴也就罢了,这个时候,她也知道不是玩闹的时候。
不过依然还是甜甜的在心里哼了一声:呸,谁是你的女人了!
史泽跟赵述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跟紧张的看着叶青,难以置信的道:“大人您是说……柳轻烟是您的女人?”
史泽像是被人踩住了脖子一样,发出来的声音已经变成了跟陶潜有的一拼的公鸭嗓。
而旁边的赵述虽然惊讶,但此刻看着一脸微笑的叶青,再看看那一脸无所谓,甚至是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刘德秀,赵述有种自己上了当的感觉。
感觉眼前这阴险狡诈的叶青,半个月来一直按兵不动,好像就在等他们露头,而后再以他们开刀!
这是真要把他在临安跟史弥远的明争暗斗,要继续下去啊,而他俩则就是自然而然的成了牺牲品。
“大人,下官被差遣到扬州时,户部尚书史大人还让下官告诉大人一声,大人在临安的家眷……。”赵述想要做最后一搏,希望以此来让叶青清楚,动他们的代价是什么。
“你是在威胁我吗?”叶青笑着问道,眼中的杀气一闪即逝:“刘知州,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两人再加上一条,要挟上官的罪名呢?”
“回大人,下官认为可行。”刘德秀无事一身轻,心里头还在庆幸着,还好自己前两天说叶青胆小怕事儿的话,并没有传到叶青的耳朵里,要不然自己恐怕也惨了。
而就在叶青不由分说的把赵述、史泽抓进大牢的同时,市舶司前往泗州的一艘满载货物的官船,竟然被水匪给抢劫一空,只把船上的人给放了回来。
几天后的史弥远,一连接到两件让他极为愤怒的消息,但更让他愤怒的是,叶青不单抓了自己的人,而且关于水匪一事儿,叶青竟然是不闻不问!就是连给朝廷一个交代他都懒得给。
泗州乃是淮南东路的辖地,出现了水匪,按理说这应该是他叶青的失职,但朝廷对于此事儿竟然也是三缄其口,丝毫不提淮南东路对于水匪出没一事儿的失职。
而让史弥远郁闷加愤怒的是,跑回来的水手等人,竟然连对方的船只是什么模样儿都无法描述的清楚,只知道是一艘很奇怪的船只,直直就朝着他们的商船撞了过来,而后便冲上来了百十来个人,洗劫了他们的商船。
“大人,当务之急非是心疼那些货物……。”前淮南东路通判梁成大,身为史弥远麾下的三凶之一,看着咬牙切齿的念着叶青名字的史弥远道。
“废话,能不心疼吗?你可知道,那条船上的货物都是些什么?颇黎啊,这几年将作监新作的颇黎,你可知道那得值多少钱?可是卖给金人的,但竟然被来路不明的水匪给抢了,我看就是他叶青搞得鬼!这个货,皇城司呆的时间太久了,做事向来喜欢下三滥的手段,无耻小人一个!”史弥远一想起船上的货物,便不由心疼的冲着远在扬州的叶青破口大骂着。
“大人……那些货物虽然是价值连城,但失去的我们以后还能赚回来啊。”梁成大小心翼翼的劝慰着史弥远道:“可若是我们失去了对淮南东路转运司、提刑司的把控,那可比一船的货物损失还要大啊。叶青向来擅下死手,赵述、史泽必然不可能继续被叶青留在扬州了,就算是朝廷想要从中调和,叶青岂会给机会?何况这一次这明显就是冲着您来的,更是冲着转运司、提刑司庞大的利益财富而来的。大人难道不清楚,若是一旦叶青掌了转运司、提刑司,那么咱们以后还有多少船的货物能够自由进入淮南东路的泗州镇场?”
听着梁成大的话语,慢慢冷静下来的史弥远脸色依然阴沉,看着窗外喃喃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更加确信了,那水匪一定就是叶青派人假扮的,他这是又想要跟我谈条件啊!”
梁成大有些着急的看着心思还在水匪身上的史弥远,急急道:“大人啊,叶青在淮南东路初来乍到,他哪有能力调遣屯驻大军,更何况还是水军呢。所以眼下还是转运司、提刑司两衙署为重才是……。”
“你以为我不知道转运司、提刑司的重要?叶青刚一上任,就拿两司开刀,如今朝廷又是三缄其口,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次朝廷摆明了是打算不闻不问、两不相帮吗?”史弥远不耐烦的继续说道:“叶青这王八蛋早就开始阴我了,当初拿颇黎一事儿跟我谈判,让我放出泉州的一个船坞给他……难怪跑回来的人连那船长什么样儿都描述不清楚,叶青这王八蛋,必然是用了罗马人的造船技艺!”
越是分析越是生气,最后史弥远都已经要气的快要吐血了,自己辛辛苦苦用泉州船坞,换来的一部分将作监低价售给他的颇黎,竟然还被叶青那个王八蛋给打劫了。
这特么就等于自己白白的花了冤枉钱给将作监、便宜了太子,货物便宜给了叶青那王八蛋!而自己到最后竟然狗屁没有捞着!还惹了一身腥!
“那……大人,我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啊,首先我们先要继续手里握着转运司、提刑司才行啊。”梁成大再次提醒道。
颓然坐在椅子上的史弥远,双眼有些呆滞,但即便是如此,那眸子里还是隐藏着对叶青愤怒的恨意,恨不得把叶青给千刀万剐了。
听着梁成大的话语,史弥远则是摇着头,思索着道:“叶青这王八蛋又给我了我一个两难的选择啊,水匪一事儿就是在警告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大人……这话如何讲?”梁成大一脑袋的问号问道。
“这还不清楚?叶青之所以敢刚一上任就动赵述跟史泽,就是看中了朝廷要顾及颜面,此事儿又没法子跟他叶青扯到利益还是权利的争夺上。毕竟叶青是刚刚上任,对于官场还不熟悉,又怎么可能一到任就惦记着中饱私囊?所以他料定了朝廷必然会是两不相帮,何况左相王淮这两年又跟叶青走的那么近,叶青这是除了太子外,又在朝堂之上找了个大靠山啊。如今上任淮南东路,叶青来这么一出,就是要我做选择啊。”史弥远心有不甘的咬牙切齿着。
转运司、提刑司以及市舶司前往泗州的商船等等,本来都是他史家的,凭什么叶青这个王八蛋一任淮南东路安抚使,就要让他史弥远放弃一边!
“大人,下官还是不明……。”梁成大对于叶青的了解,显然是不如史弥远那般透彻。
“叶青是在告诉我,想要重新掌转运司、提刑司,那么就得放弃水路前往泗州跟金人的交易,要么就放弃跟金人交易,然后继续跟他争转运司跟提刑司。叶青这王八蛋,是怎么知道我跟金人之间关于颇黎协定的?这明摆着让我只能选择水路跟泗州镇场啊。”史弥远恨恨的捏着拳头,嘴唇都咬出了血印怒道:“妈的,叶青这王八蛋才是土匪,这简直是明抢啊!”
“会不会是金国的皇太孙完颜?把您跟金人之间的协定告诉了叶青?所以他才敢如此行事儿?”梁成大终于搞明白了叶青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史弥远极度贪财,但又是最大的主和派,又是极为害怕金人,所以叶青如今在逼着他做选择,而且能不能能够再次重掌转运司跟提刑司,对于史弥远来说风险又很大。
所以站在史弥远的角度,最佳的办法就是放弃淮南东路的转运司、提刑司,而后换来他自己可以继续跟金人,在泗州做交易的顺利航路。
“你觉得史弥远会真的放弃淮南东路的转运司、提刑司?”跟叶青走在当初赵师雄的宅院里,钟晴跟在后面问道。
“他想不答应都难。这货极为贪婪,当初颇黎真正成型后,完颜?就跟他问过那颇黎一事儿,而史弥远以为这又是一个大发横财的机会,所以就跟完颜?签了协定,每个月他都必须如数给金国运过去多少颇黎才行。若是无法完成,你觉得完颜?会放过他吗?”叶青笑着问道。
钟晴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当年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俊秀少年,蹙了蹙眉头道:“难道完颜?不知道你是真正的造颇黎的幕后之人?他又怎么会不选择与你交易,而是选择与史弥远交易?何况,跟你交易的话,岂不是更能做实你通金的罪名?”
“你以为完颜?没有想过?”叶青拉过钟晴的小手儿,而后在廊亭内坐下叹口气道:“还记得他当初找你要过什么吗?”
“铁炉?”钟晴看了看四下无人,便任由叶青抓着他的手说道。
“不错,这算是我跟完颜?的交易,也算是条件吧。若是他想跟我或者是倾城、燕庆之那里买到颇黎,价格会比从史弥远那里买要翻上三番才成。而且铁炉的制法,我也就不会免费送给他了。所以也可以说是我逼着完颜?去跟史弥远交易,而我这就这么一直拖着颇黎的进度,静待时机。”说道此处,叶青有些感慨的叹口气,而后道:“世事难料啊,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到淮南东路任安抚使,若不然的话,我会比现在对付史弥远还要狠一些才对。”
钟晴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不知为何,听着叶青后面的话语,她不由得想到了汤思退,她甚至觉得,叶青根本不是想要为难史弥远,完全是想要置史弥远于死地!
只是叶青自己也不曾料到,自己会被朝廷差遣到淮南东路任安抚使。
所以如今为了能够在淮南东路站稳脚跟,还是想要大权独揽,他都不得不放弃原先能够置史弥远于死地的计划,而改成跟史弥远做一笔在史弥远看来,如同强盗似的交易。
史弥远会觉得叶青如同强盗一样,在明抢他史家在淮南东路多年来置下的势力,而叶青的唉声叹气,则是可惜着因为朝廷的差遣,让他错过了能够置史弥远死地的机会。
“你……你跟他真的要不死不休吗?”钟晴有些担忧的问道。
“他不死,大宋如何活?”一缕阳光透过枝叶照耀在叶青的脸上,竟让钟晴感到此刻的叶青有些圣洁与为公的无私。
第六百二十八章 人选
从廊亭内起身,钟晴开始显得格外的兴奋,开始主动拉着叶青的手往府里的后院走去。
这座府邸占地极广,虽然不似临安赵构赐给叶青的那座宅子那般如同公园的规模,但在扬州城内,像这样规模的府邸也是屈指可数。
经过流水潺潺的小桥、绕过那似真似假的观赏石,经过几年的搁置,虽然有些地方已经斑驳或者是破落,但丝毫不减这座园林般的府邸的江南雅致幽静的风格与气质。
一路上钟晴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小声,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轻盈的愉悦:“看,就是这里,以后咱们就住这里吧,旁边那栋楼阁给轻烟,左边这栋我来住。至于你嘛……。”
钟晴眨动着美眸,看着叶青轻咬着嘴唇,突然凑近问道:“你想住在哪边儿?”
“我觉得太麻烦了,其实我觉得咱们三人住一栋就行,挤挤更热闹。”叶青恬不知耻的色眯眯的打量着钟晴的胸前道。
“讨厌,去你的。”如同翻飞的蝴蝶一样,穿梭在院子里的花丛中,而后站定说道:“也不知道羞人你。”
“这怕什么,反正这里就我们三人……。”叶青鼻尖还残留着钟晴留下的一抹淡淡香风,时不时打量着眼前的两栋楼阁说道。
“对了,看见那边的院子了吗?”钟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旁边那院子,比起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来,相较于整个府邸的建筑来,那一片则是更为端正,也应该才是主人住的院落。
“我还纳闷儿呢,那里岂不是更正一些,总不能你这个主人放着正院不住,非要住这偏院吧?”叶青扫了那边一眼说道。
“那是留给……。”钟晴显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想了下后还是说道:“跟轻烟商量好了,我跟轻烟就住在这个院子里,那边自然是留给你在临安的两个夫人住好了。”
阳光下的钟晴,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叶青权当是没看见、也没有听见钟晴的话语一样,走到跟前拉着钟晴的手开始往钟晴钟情的阁楼上走去。
此时整个府邸还没有开始修缮,今日不过是叶青闲来无事,让钟晴带着他过来转转而已。
蚕豆儿从外面跑进这座雅致的庭院,看着那月亮门上端的探月二字后,才开始走了进去,正好看到钟晴跟叶青牵着手走下阁楼。
看到蚕豆儿的钟晴,急忙玉面羞红的松开叶青的手,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还往叶青的身后躲了躲。
“大人,那边认罪了。”蚕豆儿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平静说道。
“那就告诉泼李三,船直接停到海洲,董晁会在那里接他。”叶青想了下后说道。
“大人……。”蚕豆儿突然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看着自己说出董晁两字,蚕豆儿眼睛中闪过一丝光亮后,叶青自然是明白,眼前这个蚕豆儿,显然是一个不忘感恩的人,即便是如今在扬州有着相比较他人都要好的环境,但他依然没有忘了,当初带着他们在泗州落草为寇,或者是前往草原历练的董晁等人。
“跟你的先生说吧,我说了可不算。”叶青猜到了蚕豆儿的心思,毕竟,这三年多来,蚕豆儿还一直肩负着保护钟晴的责任。
“你说就好了,听你的就是了。”躲在叶青身后的钟晴,还因为刚才的牵手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蚕豆儿,在背后捅着叶青小声埋怨的语气说道。
“去吧,一路上要小心一些,待那边事情办妥了你再回来。”叶青笑了笑说道。
“是,多谢大人,多谢夫人。”蚕豆儿高兴的说道。
而在他说道多谢夫人的时候,叶大人的腰正在被钟晴的手使劲的拧着,责怪着他不该牵手牵那么久。
这边的叶青与钟晴在游自己的府邸,而临安的当今圣上带着皇后,则也趁着赏花之际,去了临安城外的孤山园林内。
赵构如今的身体大不如前,所以从临安城前往孤山园林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赵?y以孝为尊,所以这两年来,前往孤山园林的次数也并不多。
如今趁着天气不会在转凉,索性便再次举宫小住孤山园林。
随着赵构的身体日渐孱弱,如今的赵?y也已经基本上可以完全处置朝堂政事,当然,赵构依然还会干涉,但是比起从前来,可谓是少了太多太多。
刚刚赶到孤山园林的王淮、韩诚二人,在跟赵?y禀奏完扬州的事情后,赵?y便以让朕再思量一番为由,并没有同意韩诚跟王淮各自提出来的人选。
一个人独自坐在假山旁的廊亭内,一会儿看看湖面上自己的倒映,一会儿举目望望远处如同那颇黎似的西湖。
“皇城司对于淮南东路的事情,可有什么消息?”沉默良久后,赵?y淡淡开口问道。
站在身后的关礼,自从王德谦畏罪自杀后,如今俨然成了皇宫内最受赵?y信任的太监。
“回圣上,今日一早李统领来过,当时您正在陪太上皇,所以李统领留下了一封密信后便离开了。”关礼掏出袖袋里的密信说道。
“他为何不留下来等朕?”赵?y心头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回圣上,李统领让奴婢向您请罪,因为淮南东路出现劫持市舶司的水匪,并不是叶青暗中安排的,所以李横是为了追查那水匪到底是何人,才不得不离开。”关礼替李横解释着说道。
“原来如此,朕早就知道,叶青刚刚任淮南东路安抚使,五路大军的统领又岂是会轻易就对他心服口服,任由他差遣。但只是不知道,这扰我大宋海域的水匪,到底是什么人。”赵?y眉头之间带着一丝忧虑的说道。
虽然他很想北伐,但这么多年来的帝王安逸享乐生活,也让他心里头有些不太情愿去挑起战争,但如今虞允文已经在利州路筹备多年,如同箭在弦上,这让他是又有些矛盾。
所以从内心处来讲,赵?y倒是宁愿那淮南东路出现的水匪是叶青派人假扮的,而不是真正的水匪。
关礼看着赵?y的后背,而后又低下头恭声说道:“或许用不了几日,李统领便能够为圣上查明那些水匪的身份了。”
赵?y带着关礼离开湖岸,一边思索着淮南东路的事情,一边琢磨着朝廷该派遣何人前往淮南东路任安抚使跟提刑使,两个差遣都是非同寻常,但既不能如了王淮的心愿,自然是也不能让韩诚趁虚而入。
同样,今日过来看望赵构的魏国公史浩,此时与赵构一边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也在讨论着,淮南东路提刑使、转运使的合适人选。
“这叶青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太上皇您放任他离开临安,这少了您的压制后,刚刚到任便在淮南东路掀起这样的事情,这是让朝廷难堪啊。”史浩叹口气,看着微微闭目养神的赵构道。
“放虎归山不成?”赵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史浩,而后又缓缓地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着悠哉的午后,想了下道:“叶青是狗是虎,这些年朕没有断出来,你史浩不也是老眼昏花,到了现在也分不清楚?孙子史弥远在叶青跟前处处受挫,你心里有气朕知道,但如今淮南一事儿,朕也低估了叶青的魄力了。”
“就不能想个法子吗?”史浩脑海里的叶青,依然还停留在当初那个刚任皇城司副统领的时候,于是想了下后,还是说道:“毕竟是您当初亲自提拔,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有您在,我史浩又岂会跟小辈计较?但如今已非是个人恩怨啊,这很有可能危及我大宋江山社稷啊,距离金人又是如此之近,若是真要投敌,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啊。”
“旁人朕都能看清楚他的野心,唯独这个叶青,朕即便是到了现在,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权利?皇城司的权利够大吧,但他真能够拿的起放得下。好金钱吧,他家那小娘子造的香皂、水粉,已经让他赚足了大把的钱。喜女色吧,但他也能做到坐怀不乱,朕派遣过好几个宫女……。”赵构点着头说道。
“叶青会在乎女色?”史浩听的觉得好笑,而后才道:“但他即便是好女色,可家里就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娘子,那淮南东路的事情起因,便是因为女子。可据说,淮南东路的斜风细雨楼本就是当年在临安的那个斜风细雨楼,只不过是在临安是青楼,到了扬州则成了勾栏瓦舍,当年臣跟叶青的恩怨,不就是因为东瀛僧人的护卫而起的。所以啊,说起来,叶青好色不假,但应该不是滥情好色,而是君子好逑……。”
“你这是夸你的小对手呢?”赵构呵呵笑了一声问道。
“若是您同意,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臣来处置如何?”史浩看着脸露平和笑容的赵构道。
而赵构则是先叹了一口气,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再等等吧,朕还有些时日,朕还想在这青史上的笔墨啊……不要太偏颇才好。这件事情颇为复杂,叶青城府深沉,若是归根结底,当年朕就不该提拔他,更不该让他出使金国。”
“太上皇此话如何讲……难道他已经……。”史浩心中微微一惊问道。
“那倒不是。”赵构摇头否认道:“此事儿如今较为复杂,朕偏安一隅,岳飞之死等等,已经让朕在史书上留下了不堪之事儿。朕现在唯一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年让他出使了金国,但当时的情形下,乞石烈志宁态度强硬,朕也是没有办法才会答应。本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了,谁知道,竟然成了朕渴望的开始。”
史浩默不作声,看着赵构如同陷入到了回忆当中似的,也已经做好了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赵构所说的则是金国免除岁币一事儿,而今这一事儿如今跟叶青却是挂上了钩,甚至是形成了相互的利害关系。
这也是为何完颜?南下临安后,敢于在叶青跟前,极为坦诚的告诉叶青,他们会如何逼迫着叶青投金的原因。
金国相信,赵构绝不会愿意再背上称臣纳贡的名声,岁币免除一事儿,并非是看中那些金钱的事情,而是他赵构会在史书上如何留名的问题。
不管如今他是太上皇还是圣上,但最起码如今与金国乃是平起平坐的两个独立相等的国家,但若是再次恢复了岁币,对于赵构来说,那是绝对不愿意看到、也绝不想在接受的事情。
所以他宁愿付出任何代价,最起码在他百年之前,他绝不愿意再对金国俯首称臣,至于私下里的与金谈和、怕金惧金之事儿,自然而然的,那并不能代表赵宋宗室的声名。
史浩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赵构,他眼中的赵构,在他看来是属于那种前半生命运多舛的帝王,而在到了南宋,朝廷稳定下来后,赵构也如同赵宋宗室的任何一个皇帝一样,他们并没有多么远大的抱负跟志向,丢失的半壁江山他们并不在乎,他们更为在乎的是,如何能够有效的保住败在他们手里的,祖宗残余的半壁江山。
“如此说来,太上皇只能是暂时打算把叶青放在淮南东路任由其继续作乱下去了,但……这何时是个头啊。”史浩叹口气道。
“叶青如今有一子两妻,君被留在了临安。”赵构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史浩说道。
“太上皇之意是……?”史浩不明白,留下妻儿老小,这岂不是更不会让叶青判金了?
“圣上之意而已。”赵构的话语更加趋于简单道。
而史浩则是想了想,喃喃道:“以妻儿来保我大宋淮南东路的安稳?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儿戏了?”
“但总好过叶青把淮南东路也送给金人吧?大宋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官员,当年任得敬献城送女于夏国,不就是一个例子?”赵构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王伦第一时间便把茶水送到了手上,赵构突然扭头向史浩问道:“对了,白秉忠如何?”
“他任淮南东路安抚使?”史浩直接坐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据说跟叶青因为范念?砸皇露??叵狄恢辈辉?汉停?蹦晁溆胍逗庖煌?槐幔??巳硕杂诔?11蚶词侵倚墓9?羰怯伤?巫?耸梗?蛐砘鼓芄磺v埔恍┮肚嗖皇牵俊闭怨顾妓髯潘档馈?/p>
“那……提刑使人选呢?”史浩感觉自己的胡子都在抖。
“叶衡如何?”赵构面无表情的说道。
“妙计啊,太上皇英明,如此一来,淮南东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叶青献给金人了。”史浩想了下后感叹道。
第六百二十九章 归属感
自从李横成了皇城司的统领,史弥远对待他的态度立刻就有了质的转变,原本的不屑一顾,如今也就变成了坦诚相待,甚至是主动的跟李横开始攀交情。
由此也可见,官场之上正官与副官之间的鸿沟是有多么的巨大。
特别是随着李横把宋迁从史弥远身边要回来后,史弥远对于李横的态度更是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虽然史弥远很爱财,但三年前经过出使大理国一事儿,看着叶青跟韩?腚幸蛭?芯??拷?脑倒剩?拍芄辉诖罄砻娑匀魏挝o站质剖保?贾帐悄芄槐3肿糯尤莶黄取?/p>
这也让他看清楚了,身边要是没有较为精锐的一群热保护自己,那么给自己再多的钱恐怕自己都是无福消受。
禁军如今是什么样儿的货色他心里很清楚,偶尔私调一些禁军吓唬吓唬百姓,帮着市舶司运输一些货物还行,但若是说到真刀真枪的见真章的话,如今的史弥远,只信任皇城司的人。
随着宋迁被李横要回,史弥远虽然不是过的一日三惊,但走在临安的御街之上时,总觉得后背不安全。
前往涌金楼的方向,看着叶青娘子的马车缓缓往万松坊的方向驶去,而坐在车辕上驾车的自然是墨小宝跟他们家的管家梁兴。
不过当史弥远的视线掠过马车,看着马车后方的几人时,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在自己这里好吃好喝用度着的宋迁,竟然带着数名皇城司禁卒跟在马车的后面保护着叶青娘子的马车!
这一段时间,一直因为淮南东路一事儿,被叶青气的差些要吐血的史弥远,看着眼前的一幕,咬牙切齿之余,恨不得立刻质问一番李横,调回宋迁之后,又差遣到叶家的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婉已经不在涌金楼,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涌金楼的,就连那老鸨面对史弥远的质问,都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赵才卿娇笑着请史弥远上楼,算是帮老鸨解了围,而史弥远也只能是继续闷着一肚子气,跟着赵才卿往楼上的雅间走去。
李横在史弥远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才悠然自得的迈着方步走进了涌金楼内。
与赵才卿现在越来越暧昧的他,看到赵才卿从楼梯口往下走,沉甸甸的胸口一晃一晃的,他就忍不住去想那衣衫遮挡下的雪白到底有多诱人。
“你怎么才来,史弥远今日看样子很不高兴,一会儿上去你小心着点儿。”赵才卿拉着李横的胳膊,语气带着一些埋怨道。
“有些事情耽搁了。”李横拍了下赵才卿挽着他胳膊的手臂,心里头自然是知道,史弥远今日为何很不高兴。
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在李横坐下后,赵才卿便跟着坐下侍奉着李横,而对面的史弥远,一直紧皱着眉头,再次看向李横时,嘴角则是带着一丝冷笑,含沙射影的道:“李统领如今可谓是风光无限了,这一升迁便忘了旧人啊。赵姑娘,你可要小心一些才是,把人看紧了,如今李统领是不同往日,又掌着皇城司这个虎口衙门,这临安城的女子啊,不知道有多少想要对李统领投怀送抱,你可别让李统领把你给忘了才行。”
“多谢史大人提醒,不过小女子只是一个风尘女子,能得李大人另眼相看已是天大的福分,又岂敢有过多的奢求。”赵才卿笑着对史弥远说道。
但心里头却是立刻浮现出了刘兰儿的样子,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刘兰儿时,那双如同刀子似的眼睛,看的自己浑身上下不自在,就像是没穿衣服**着身体任由人家打量似的。
不过虽然那刘兰儿目光如刀,但说出来的话倒是让她一直揪着的心轻松了不少。
“以后就是姐妹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茶铺找我就是了。”
这是刘兰儿告诉她的原话,也是为数不多的几句中,让她听起来赶到放心的话语。
“史大人今日看样子心情……怎么,可是朝堂之上又有什么烦心事儿?”李横没理会史弥远刚才话语里的含沙射影,装作听不出来的问道。
“朝堂之上何时有过顺心的事儿,史某与李大人相交也多年,本以为史某是有幸交到了一个知己,但今日史某在来这涌金楼的路上,倒是看见叶青的夫人马车后面,竟然跟着宋迁。李大人,把宋迁从我这里调回去差遣到叶青的府上,怎么,这是李大人又打算跟叶青再续兄弟情谊吗?”史弥远语气中的酸味儿清晰可闻。
听着史弥远话语中的质问跟酸意,李横先是一愣,而后突然大声笑了几声,端起酒杯隔空敬了一杯史弥远,而后才道:“史大人原来是因为此事儿心情不太高兴啊?哈哈,是李某的过错,当初未跟史大人解释清楚。不过此事儿说起来,李某也是没有办法,圣意如此……。”
“怎么,李大人是想说,这是圣上或是太上皇,让皇城司保护叶青在临安的妻儿……。”史弥远嘴角还残留着不相信的冷笑,不屑的说道。
“非是保护,而是监视,或是看守更为恰当一些。”李横也同样打断史弥远的话语,不等史弥远发问,便继续说道:“叶青在临安向来有传言他通金,已经暗地投金之嫌,但朝廷却还是把叶青差遣到了离金人最近的淮南东路,我们先不管朝廷是因为何目的要差遣叶青前往淮南东路,但朝廷也不能不防着叶青真的投金不是?所以妻儿留在临安,好歹还能对叶青有些牵制……。”
“派遣其他人不行,非是宋迁?”史弥远语气平和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叶青是曾经的皇城司统领,皇城司的其他人我李横信不过。所以若是用其他人,以叶青在皇城司这么多年的人脉,怕是能够很轻易的就把人从临安偷偷的带走,到了那时候,我李横可就不单单是失职那么简单了。圣上一旦怪罪下来,李某就是有十个脑袋,恐怕也不够砍的。史大人您说是也不是?”李横叹口气,无奈的说道。
“治标不治本,难道皇城司就不能在扬州做些……。”史弥远深深的吸口气,开始怂恿着以李横来报复叶青。
“史大人,皇城司的差遣向来都是秘密,不过既然史大人问起来了,那么李某不妨告诉史大人,皇城司在叶青还未前往淮南东路任差遣时,就已经派了人过去,所以叶青一旦有投金之举,皇城司便会第一时间知道,甚至会……。”李横以手为刀,在脖子处做了个灭口的动作。
史弥远了然的点点头,不管李横所说的有几分真,但结合朝堂之上的事情来看,事情应该与李横所言的出入不大。
不过既然皇城司早就已经派人前往了扬州,史弥远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心疼着他那一船货物,而这一次,李横给的模棱两可的答案,则是:出现在淮南东路的水匪,极有可能是东瀛人。
“李大人此话当真?”史弥远噌的下,直起了腰身问道。
“七成的把握。叶青在淮南东路初来乍到,五路屯驻大军他根本无法调动,何况……。”李横静静地看着史弥远,而后平静的说道:“说出来还望史大人莫要怪罪,李某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也曾怀疑是史大人送给叶青那泉州船坞打造的船只干的,但可惜却不是。因为泉州船坞当初为罗马人共打造了两艘船,随着罗马人离去了一艘,另外一艘则是一直在泉州那船坞里头。或许史大人很奇怪,为何我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泉州船坞,史大人,您可别忘了,当年我可是亲自带人去过泉州的。”
史弥远默默点头,算是接受了李横的解释,而后思索着喃喃道:“东瀛人?怎么可能是东瀛人,他们……他们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好说。”李横低头端起酒杯,再次跟史弥远一饮而尽。
两人的话题,由东瀛人再次转到叶青的身上,而后由叶青的身上,自然而然的便转移到了淮南东路最近发生的事情上。
史泽、赵述两人徇私枉法、通金、私售金人违禁货物的罪名,已经在淮南东路查实,而且两人也签了字画了押。
史弥远本以为能够保住史泽、赵述两人的性命,但他没有想到,朝堂之上韩诚却是以三年前建康钟家为例,根本不给史浩一丝为两人开脱罪名的机会。
建康钟家如今可算是家破人亡,更何况,就连信王赵璩都被牵涉之中而后被降了爵位,信王妃同样是跳湖自杀。
皇室宗亲私售金人违禁货物都是如此下场,可想而知,史泽与赵述两人,想要活命得有多难!
白秉忠任淮南东路转运使、叶衡任淮南东路提刑使,虽然两件事情还未完全确定下来,但在其他人看来,随着叶衡从岭南被召回后,恐怕也就会第一时间前往淮南东路任差遣了。
朝廷的用意也很简单,叶青终究是年龄、资历在淮南东路上并不占优势,叶衡虽然多年不在朝堂之上为官,但终究还是名声在外,又有资历与影响力,再加上白秉忠对叶青的不待见,白、叶两人又是至交好友,必然会是同进同退,所以无论如何,都能够压制的住淮南东路安抚使叶青。
而若是任用他人前往淮南东路任差遣,恐怕无法抗的住叶青任皇城司统领这么多年的余威!
毕竟,谁知道叶青的手里,是不是紧紧攥着着其他朝堂官员的小辫子?
一旦朝廷任命的人选,恰好是有朝廷不知道的小辫子被叶青攥在手里,那么朝廷就等于是白白送人过去,送几个过去都是给叶青用来差遣用的,所以倒不如派遣白秉忠、叶衡两个不存在小辫子的人过去,或许更能够对叶青在淮南东路起到牵制、压制的作用。
…………
金国山东东路的海洲苍梧山、东西连岛隔水相望,从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港湾码头。
赵秉文虽然还不曾答应董晁,但如今董晁在海州却是可以如同金人一样行动自由,甚至就连彭城知县郝晋卿,赵秉文都默许了他继续留在海州,而不是立刻赶他回彭城。
这样的一举一动,在董晁看来,都足以说明赵秉文此时纠结的心情,内心之中既有害怕金人铁骑的缘故,也有对于大宋朝廷不看好的因素。
断断续续多年来,北地无论是士子、百姓还是官员,早已经麻木了盼望南师的等待,而且随着一代人一代人的长成,如今年轻的士子、百姓等等,已经对金人有了归属感,大宋,如今已经在他们心中成了异国番邦。
宋廷富裕,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赵秉文看着码头仓库内那堆的整整齐齐,明亮刺眼的颇黎时,还是难以置信的发出了惊叹声。
“这是颇黎?本官竟然只听说过,今日还是头一次见到。”赵秉文摸着那光滑的颇黎,那传递到指尖的质感,即便是最为细腻的瓷器也都无法比拟。
“香皂、新烛、书籍……这……这是谁的商船?”赵秉文惊讶的看着满眼名贵的货物,看向身后一脸笑容的董晁问道。
董晁并未先回答赵秉文的问题,而是对着身后的蚕豆儿道:“豆儿,去把马车牵过来。”说完后,这才对着神情震惊的赵秉文道:“淮南东路安抚使叶大人,虽不屑与金廷做一些交易,但他并不在意跟故土之人做些交易。若是赵大人有意,以后这样的货物隔三差五的便会通过船只运送过来,至于如何售出,赵大人若是没有渠道,大可以全权交给我们来打理,到时候的分成自然还是一文也不会少赵大人的。”
“你们……这是利诱老夫吗要?”赵秉文即便是在金国为官,但思想中文人的气节跟迂腐还在,所以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了宋廷打算以此来贿赂他。
“叶大人说了,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跟您见面,两地一衣带水,若是他来到了此地任差遣,都不跟您打声招呼的话,就是不知礼数了。赵大人也应该知晓,仅凭泗州一镇场,富裕的只是当地的官员,跟百姓没有什么关系,但若是大人一心为民,而能够放弃所谓的两国成见,叶大人很有诚意跟您一同让江淮百姓也跟着富裕起来。”
“仅凭这些东西,怕是只能富裕本地的官员吧?”赵秉文也不傻,看着那叫蚕豆儿的牵过来一辆马车,冷笑了下说道。
“大人英明。江淮之地鱼米之乡,但因两国经常发生战事,百姓即便是农耕都无法安下心来,时刻准备着背井离乡。但若是大人……。”董晁说了一半,话语便被赵秉文打断。
“不必说了,老夫……老夫再想想。”赵秉文低头踱步,而后才说道。
“好,其实叶大人也并不着急。豆儿,各样货物给赵大人装满车。”董晁跟赵秉文说完后,又微微扭头对着蚕豆儿喊了一声。
随即蚕豆儿应了一声,便立刻跟其他人一同,挑挑拣拣的开始为赵秉文装车,而在其过程之中,赵秉文竟是一语不发,默默的看着蚕豆儿等人为他装车。
董晁跟在赵秉文的身后,但凡是赵秉文伸手摸过的东西,董晁都会示意给赵秉文装上车。
短短的时间内,足足两马车就装满了货物,看的一旁的彭城知县郝晋卿好不眼热。
董晁故意放慢了脚步,待郝晋卿跟他并肩后,立刻低声说道:“郝大人您放心,您的那一份已经给您备好了,到时候我会派人给您送过去。”
“这……这……怎么合适,多谢董大人了就。”郝晋卿一脸的客套,却是不到一半就客气的收下了。
董晁抬头长长的出了口气,当年自己在泗州落草为寇,眼前的官员自己就是跪下来当狗,恐怕他们都不愿意要,而如今,不过三五年的功夫,自己摇身一变,已经从草寇变成了他们嘴里的董大人。
第六百三十章 探望
武判想不到叶青会突然出现在泗州,而且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叶青的身边就只带了一个许庆便再无其他人。
依然是当初在泗州时住的客栈内,如今同样还是归燕家所掌,只不过是在叶青前脚到之前,燕庆之刚刚从泗州离开,偷偷踏上了北上之路。
“什么时候离开的?”叶青皱了皱眉头问道。
“一天的时间吧。”武判见叶青也并不着急,所以也不着急问叶青,为何要单独跑到泗州来。
于是两人坐在厅内寒暄了几句后,武判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大人,您这次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儿吗?”
“扬州城如今依然还是人多眼杂,朝廷同意了白秉忠跟叶衡来扬州任转运使以及提刑使,恐怕过些时日,我在扬州的日子也就没有现在这么逍遥自在了,所以趁着他们还没有到来之前,我想过河。”叶青两眼有些放空,有些机械的说道,但却不知道脑子里的思绪,已经神游到了什么地方。
“难怪您只带了赵老头一人出来,这一路上您也不怕遇见什么危险。”武判轻出了口气说道。
“只要行为不怪异,没人会知道我是谁。时间怕是不多了,三五年内,淮南东路必须得大变样儿才行。京西南路的韩?腚小16?萋返挠菰饰奶焯炖鞅?髀恚?ㄓ谢茨隙?啡缃窕故且煌怕衣椤m暄沼荷硖迦战ニト酰?暄赵使6丫?懒耍?淙唤鹑瞬辉?嘎墩飧鱿??乙泊鹩a送暄窄z要保密。但自他被立为皇太孙后,只要是有心人,多寻思一番,就能知道金国如今出现了问题。”叶青放空的眼神终于变得有神,扭头看了一眼武判。
“这么说,朝廷真要再次北伐?”武判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的问道。
叶青哼了一声,并未立刻回答武判的话语,在他看来,赵构不死,当今圣上想要再次北伐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朝廷是否北伐,什么时候北伐,那就看赵构什么时候归天了。
“现在还不好说,但京西、利州、淮南西路都在厉兵秣马,只有淮南东路是乱作一团,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所以当务之急,不管朝廷到最后到底如何做抉择,淮南东路都得有点儿起色,早做准备才行,不能等到金人来犯,或者是朝廷下旨北伐了,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还是只有一个统领。”叶青神色凝重的说道。
“那您打算去哪里?要不要末将陪您一同过去?”武判想也不想的问道。
“嗯,也好,跟着过去见见面,说不准以后还用的上。”叶青想了下后,继续说道:“原本打算从楚州过去,正好看看徐范的盱眙军,但怕这样一来有些绕远,怕不能在白秉忠跟叶衡来到扬州前赶回来,所以只能从泗州出发前往海洲了。”
武判不说话的点点头,海洲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但他也知道,海洲应该有着不少的秘密,这么多年来,皇城司跟海洲一直存在着联系,但因为不是他这个泗州皇城司正将该问的事情,也是出于对叶青的信任,所以便从来没有问过。
不过武判看着叶青的样子,心里头大概也能够猜得出,或许这一次过河进入金人疆域,是跟当初叶青第一次来泗州的差遣的有关。
叶青同样是为了慎重起见,所以这一次根本不曾多带人,除了怕被扬州的刘德秀等人发现,自然也是怕这种事情走漏风声。
毕竟,这件事情若是走漏哪怕一丁点儿风声,自己还就真的通知李横赶紧送白纯跟燕倾城过来,而后一块儿赶紧投降金国去。
从泗州过淮河往东,快要到达海边的时候才能够看到海洲,而海洲,便是后世的连云港。
进入海洲的时候同样是悄无声息,如同金人一样,即便是遇到盘查身份的,叶青拿着完颜?给的腰牌,自然是可以畅通无阻。
三人行迹只要不可疑,不做非分事儿,无论是在金国境内还是在宋境,都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来。
进了海洲之后,董晁跟蚕豆儿便立刻在距离城门口的不远处,驾着马车跑了过来。
看着蚕豆儿看见他后,傻笑的样子,叶青拍了下蚕豆儿的脑门儿道:“怎么,舍不得回去了?让你办完差遣就回去,你倒好,李三儿都回到泉州了,你还在海洲给我晃荡。”
“董叔说您的命令,让我再在海洲停几天,到时候跟您一块儿回去的。”蚕豆儿有些委屈,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罪魁祸首董晁。
“嘿嘿,这些日子玩儿疯了,就想着留他在身边多待上几日,主要是那些当初在草原上的家伙们,舍不得他离开。”董晁愣了下后急忙说道。
不过心中却是很疑惑,这本来就是叶青的主意啊,怎么反过来又要栽赃自己假传军令啊。
不过随着叶青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董晁虽然不明白叶青如此做的用意,不过心中的疑问也瞬间烟消云散。
“先去见见故人,而后至于赵秉文那里,倒是不必太着急。”叶青钻进马车后,对着驾车的董晁说道。
“现在就去?”董晁看看天上正当中的日头,想着总不能不吃饭就过去吧。
“正好过去蹭饭去,看看这些人这几年,是不是已经适应了普通百姓的生活。”叶青在马车里说道。
董晁点点头,而后辩了辫方向,跟蚕豆儿便驾着马车向海洲城内民居较多的方向奔去。
一座毫不起眼的宅院,从外面打量起来,甚至相比起四周的其他民宅来,还要显得破旧一些,颜色斑驳色彩脱落了大面积的黑色木门,黄土夯实夹杂着一些青砖做地基的墙壁,微风中墙头的野草摆动,都在像叶青等人诉说着,这是一户较为落魄的人家。
试着推了下那木门,木门便发出吱呀声缓缓打开,叶青信步便往里面走去,身后的武判与蚕豆儿、赵乞儿等人立刻跟上,瞬间把不大的小院落给占满。
一个白发老妪掀起门帘走了出来,那门帘经常被触及的地方已经是黝黑发亮,不过老妪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甚至还带着些布丁,但好在还干干净净。
“你们……找谁?”老妪手搭凉棚遮挡着头顶的阳光,语气带着一丝的警惕问道。
“宋廷使臣。”董晁刚要说话,便被叶青制止,而后叶青向前走了两步后说道。
“啊?”老妪惊讶的啊了一声,而后立刻回头看向其他几间屋子,随之几间屋子内,不约而同的又走出来了两个与眼前老妪年纪相仿的老妪,以及三个看着倒是颇有气质的老头儿。
“你是……叶大人?”其中一个老头儿,看着阳光下笑的随和的叶青,特别是那嘴角的笑容,他怎么可能忘记的了?
“不错,下官正是叶青。下官见过……。”叶青行礼说道。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这里哪有什么国公、帝姬,都是海洲城里的普通老百姓而已。”温国公赵栋紧忙向前阻止叶青行礼说道。
如今的他们哪里还有半丝赵宋宗室的显贵模样儿,随着当年叶青把他们暗地里安排到了海洲,这一晃多年过去,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如今平民百姓一样的身份,毕竟,不管怎么说,比起被金国朝廷监押的时候来,能够有今日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们已经是极为满足了。
不大的院落并没有招待客人的厅堂,所以叶青等人只能在院子里坐下说话。
当初原本的七人,叶青眼前如今只有六人,却是少了那年纪最轻的宁国公赵训。
但不等叶青相问,就听见身后那破落的木门再次发出吱呀声,只听见一个略带兴奋的声音说道:“看我今日钓了些什么回来?这么大的鱼可是多年没有见过……。”
赵训提着鱼篓,待看到院子里来了这么多人后,不由得又像身后望了望,刚才还以为门口的马车是来别家的,只不过是把马车停在了他家门口而已,没想到,竟然是他们家来人了。
“叶……叶大人?”赵训看到叶青站起身后,眼神之中同样是闪烁着激动,鱼篓不自觉的被扔到了脚边,看着叶青便走了过来,如同看见了亲人似的。
“下官叶青见过宁国公。”叶青走到跟前行礼。
“这这这……这如何使得,我们现在就是海洲城的百姓,岂能当叶大人如此大礼。”赵训急忙回礼,有些紧张的说道。
“看来各位还很满意如今在海洲的生活?”叶青示意赵训也坐下说话后,才看着眼前这几人说道。
放眼望去,院子里俱是一头头白发的老妇与老头儿,让叶青恍惚之间,有种进了养老院的感觉。
蚕豆儿自告奋勇的要去杀鱼,但做饭显然他就不拿手了,于是赵乞儿拍了下蚕豆儿的后脑勺,示意蚕豆儿给他打下手,董晁呵呵笑着,看着院子里的叶青跟七个老头儿老太太,笑呵呵道:“大人,我去打些酒过来可好?”
随着叶青点点头,而后董晁离开,赵乞儿带着蚕豆儿在厨房忙活起来后,赵训看了看兄弟姐妹,这才对着叶青问道:“叶大人今日突然所至,可是……可是有什么要事儿吗?”
叶青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看着一个脸上的希冀样子,虽然说是已经适应了如今的清贫生活,但是人总是会有**,总是会贪奢着能够再回到从前的王公贵族般的生活,何况,他们已经吃了一辈子的苦,受了一辈子的罪,这眼看着一辈子就要走完了,宋廷也该给他们一些富贵荣华了吧?
(ps:跟到这里的朋友不妨在书友圈出个声,这两天有点儿慌、信心有些不足,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