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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叶7     宋疆txt下载     宋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六章 拉拢

    身形高大的完颜允恭一边像叶青介绍着完颜?,一边示意旁边眉清目秀的完颜?向叶青行礼:见过先生。

    叶青微微一愣,急忙也向完颜允恭跟完颜?行礼,而后笑着道:“太子殿下让金源郡王如此称呼在下,在下可真是担当不起啊。”

    完颜允恭示意叶青坐下说话,三人分别落座,从中也可以看出完颜允恭的真心诚意来,非但是与他分左右而坐,就连那小屁孩儿完颜?,则是依着完颜允恭的意思,在叶青的下首坐了下来,俨然是要把完颜?硬塞给叶青当学子。

    上一次的谈话之中,完颜允恭就已经表达了想要让完颜?拜叶青为师的意愿,而叶青自然是以自己才疏学浅为由婉拒。

    本以为此事便会就此了结,不想今日完颜允恭,竟然是带着自己的儿子亲自过来,这想要拜师的意思是还真是颇为热切跟诚恳啊。

    “以叶先生的才华,当得起先生二字。如上次我所言,虽然已经为?儿找了好几个精通汉学的先生,但这几日与叶先生几次长谈,让我感触颇深。不过叶先生也能看出来,我这身体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唯独不放心的便是?儿,所以还希望叶先生切莫推辞才是。”完颜允恭语气柔和但又坚定的说道。

    叶青苦笑着摇头,这种事情如同逼良为娼啊。

    自己要是答应了,铁定是回不去临安了,即便是回到临安,恐怕就要真如完颜雍那日在皇宫所言一样了,等待自己的将不会是赵构的嘉许,而是赵构的屠刀了。

    但自己若是不答应,看今日完颜允恭这架势,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啊。

    “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执意如此呢?”叶青想了下,正色问道。

    “如同先生在我父皇跟前所言,我大金空有强大的武力,却无治国安邦之大才,拿下了中原大片的疆域,却是无法如同宋廷一样,让百姓安居乐业、朝廷富足。甚至不惜扶持伪宋来代我大金治理疆域。”完颜允恭微笑着继续说道:“父皇时常在我跟前说,若是我大金能够有宋廷一半的贤臣士子,大金何愁不能一统天下,称为天下之正统。”

    “那么殿下认为是什么让贵国拥有如今这番声威与大片的疆域?”叶青笑着问道。

    “自然是我大金铁骑所向披靡、军中将士不畏性命,用鲜血换来的。”完颜允恭说道。

    “武立国、文安邦。”叶青叹口气,继续说道:“太祖皇帝完颜?f当年逐一统治了三十多个部落,最后形成了最为强大的反辽势力,而后一举灭辽建立大金国。在这其中,怕是并没有汉家文化对太祖皇帝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吧?”

    “叶先生此话何解?”完颜允恭看了一眼眨着眼睛,有些似懂非懂的完颜?一眼,而后才向叶青问道。

    “在下只想说,汉家文化非是万能,更不是贵国的治国安邦之良药。若是汉家文化真如殿下所言那般,我大宋国,又怎么会偏安一隅,纳贡称臣?殿下不必妄自菲薄,其实如果可以,我倒是宁愿我大宋朝有贵国之狼性,而非是羊性。”叶青有些自嘲的说道。

    其实连他这个穿越者,哪怕是穿越到了南宋这个大时代近两年的时间,他也不知道,到底汉家文化是好还是不好。

    华夏民族的历史长河中,最让百姓引以为傲的自然是大汉与大唐两个时代,而也正是这两个时代,使得华夏民族在世界历史上都拥有着深远的影响。

    但就是这样两个伟大的时代,不也一样被一些人称之为:脏唐臭汉?

    “脏唐臭汉”最早出自于《红楼梦》一书,由此也可以知道,这一词汇当是儒家理学最为鼎盛的时代,文人士子已经把朱熹封神拜圣之后,被朱子理学洗脑之后对汉与唐下的结论。

    而朱子理学则是在南宋末年开始成为官方第一学说,所以这时候被金人推崇,显然并不让叶青感到奇怪。

    只是叶青担心的是,若是朱熹依然被封神拜圣,华夏民族往后的几个朝代,恐怕依然会与汉唐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对世界都有着深远的影响力,一个则是被世界好好的羞辱了一番,成了华夏民族的耻辱。

    所以……朱子理学,到底好还是不好呢?

    没有朱子理学之前,汉唐名扬世界,有了朱子理学称为官方学说,华夏民族深陷一百年的耻辱当中。

    “但若是我大金不学汉家文化,怕是正好也如了赵构的心愿,只能在江的这边固守疆域,无法再进一步,无法完成大一统吧?叶先生之所以不愿意,是否还认为赵宋宗室能够收复失地呢?”完颜允恭问道。

    “太子殿下多虑了,我宋廷怕是除了几个不受重视的武将外,没人愿意挑起战争,巴不得一直维持现状呢。”叶青笑着说道:“还是那句话,若是汉儒真有那么好,真能给贵国提供想要的一切,我叶青也无法阻止贵国效仿、学习。但……太子殿下就没有想过,若是我大宋真如您认为的那么好,有着最好的治国安邦之策,但为何还会让贵国占据半壁江山呢?难不成贵国也想步我大宋朝后尘?”

    “但若是不效仿汉儒,我大金永远都是中原的异族,永远都无法成为这片疆土之上的真正的主人不是?”完颜允恭皱眉,他不理解眼前的叶青,明明对宋廷没有那么忠诚,明明可以在大金享受到更好的权贵与地位,但为何此人却是不愿意成为大金未来的太师呢?

    只要他答应为完颜?之师,那么他在宋廷想要的一切,不论是自己还是父皇,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给他,甚至比宋廷能给他的还要多的多。

    “在下无法阻止贵国效仿学习,但在下确实才疏学浅,无法胜任金源郡王之师。”叶青有些惆怅的叹口气,再一次拒绝了完颜允恭对自己的拉拢。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如此做。

    他相信,只要自己答应了完颜允恭的要求,成为完颜?之师,那么远在临安的白纯跟燕倾城,也不会因为自己投靠金国之后有生命危险。

    甚至还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赵构派人送过淮河,而后到达燕京。

    叶青也知道,自己对于宋廷并没有什么忠诚可言,不过是为了活着,而阴差阳错的卷入到了朝堂纷争之中。

    但今日面对权势富贵更容易给予自己的金国,他却有些舍不得那让他陷入这一切困境的宋廷。

    哪怕是身为一个现代人,感情上或多或少的也会受儒家理学的影响,自然而然的,哪怕是他明明知道,如今不论是宋还是金,还是辽还是夏,还是那草原上的民族,都不过是华夏的一份子。

    但心里头,依然也还是,愿意自私的只把宋廷当作这片疆土、这个时代唯一的正统王朝。

    汉儒文化的深入骨髓,让他在最后面对这一切诱惑的时候,也只有感情上无法接受,让自己成为金的臣子。

    随着完颜允恭跟着叶青惆怅的神情也长叹一口气,对着叶青问出:叶先生可知道,拒绝为?儿之师意味着什么的时候,金人的皇宫里,乞石烈志宁跟完颜雍,也在进行针对叶青的奏对。

    “朕知道你这次出使临安时,跟叶青之间的恩怨过节。但……此人也是你推荐的,乃是一个不同于宋人的不可多得的人才不是?若是允恭能让他答应为?儿之师,你意下如何?”完颜雍站在御书房的窗前,大开窗户便能够远远眺望到,那被他称之为同乐园的园林美景。

    “臣非是心胸狭隘之人,若是叶青真心实意的答应,臣完全可以与他叶青冰释前嫌。但臣唯一担心的是,宋人向来狡猾、多变,就怕这叶青只是一时答应的权宜之计。如此一来,岂不是让陛下您跟太子都……。”乞石烈志宁望着那伟岸的背影,凝重的说道。

    “世间有真才实学、眼界宽广之人本就不多,难得朕能够遇见一个,礼贤下士不光是宋人会做,朕同样也会。即便是你乞石烈志宁,不也是朕牺牲了九个使者,最后才把你拉拢到麾下为朕的尚书右丞?”完颜雍转过身,含笑看着乞石烈志宁说道。

    “但……臣非是宋人……。”

    “你认为叶青会不会答应?朕那日在同乐园与他相谈,能看的出来此人的才学与远见卓识都不亚于你,但朕却不认为他对宋廷、对赵构有着足够的忠诚。”完颜雍坐回到书桌后面说道。

    “臣无法判断,此人向来难以揣测,即便是臣在临安与他起冲突之时,都万万没有想到他敢如此对臣。事后据说赵构一怒之下,手里的茶杯还飞到了叶青的额头之上。按理说,叶青面对太子殿下的诚意,当该答应才是。但臣……。”乞石烈志宁摇着头,而后自顾自说道:“臣心里头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这叶青好像不太会答应,即便是他对宋廷没有忠诚,但心里头好像还坚守着一道,臣无法揣摩透的原则跟底线。”

    “正是因为有赵构那一茶杯,朕才会允许允恭亲自前去拉拢,若是没有赵构那一茶杯,朕就派你前去说项了。赵构那一茶杯,难道还砸不断他叶青心里头对宋廷的那一道不明不白的坚守不成?”完颜雍也皱起了眉头自问道。

    (ps:这一章并不好写,写了删、删了写,说多了吧,怕有人说我凑字数,说少了吧,又怕没办法写出叶青的立场。但即便是这样,叶青的立场观点,我也不知道交代的清楚不清楚。各位脑补吧,哈哈哈。)

第四百零七章 交易

    临安城内,月影西斜的太子府内依然是灯火通明,灭了灯之后又再亮起烛光的太子寝殿内,李凤娘用力的洗刷着身体上的汗水,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李凤娘才在宫女的服侍下,给傲人的娇躯披上了宽松的衣衫。

    李凤娘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如此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叶青那条疯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是无时无刻的钻进了她的心扉最深处。

    即便是与太子行夫妻之事时,李凤娘已经好几次恍惚之间,差些喊出叶青那条疯狗的名字。

    每每身体在**之中颤抖之时,出嫁那日在叶青面前裸露着娇躯的画面,就会自动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或者是叶青新婚之日之时,突然之间对着她的臀部那重重的每一巴掌,仿佛都能够在她与太子行夫妻之事时,让她立刻登上那飘飘欲仙的极乐世界。

    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在与一个男人亲热时,脑海里却出现的是另外一个,自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的男人。

    但她又极为迷恋那种如同偷情似的快感,每当太子压在她的娇躯上时,她却在紧要关头,恨不得压在她娇躯之上喘着粗气的是那条疯狗,而不是太子。

    “什么事儿?”李凤娘看了一眼那床上沉沉睡去的太子,看着自己新调来的宫女竹叶儿俏生生走过来,有些深沉的问道。

    “皇城司有人求见您。”竹叶儿低声说道。

    李凤娘深深的吸口气,高耸的胸口跟着划出一道弧线,缓步走向外厅才问道:“可是一个姓莫的少年?”

    “回太子妃,是。”竹叶儿回道。

    “让他在偏厅等本宫,本宫这就过去。”李凤娘点点头说道。

    看着竹叶儿离开的背影,李凤娘心头则是更加的惆怅,以及愤恨那远在燕京的那条疯狗叶青。

    如同这竹叶儿的名字一样,李凤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竟鬼使神差的就给那宫女改名为叶儿。

    但随即想想又不妥,深怕这名字会让人觉得跟那条疯狗有关系,于是她又在这名字的前头加了个竹字,如此一来,李凤娘便有些做贼心虚的认为,应该不会有人认为这宫女的名字跟那条疯狗有关系了吧?

    “殿下何不多睡一会儿?”听到身后浅浅的脚步声,李凤娘那原本神色惆怅的脸蛋儿,在转身的同时,立刻换上了那让男子神魂颠倒的妩媚笑容,对着太子赵??氯岬乃档馈?/p>

    赵??a诵Γ?凵裰巳鹊目醋鸥崭浙逶⊥瓯希?缤?鏊?饺匕愕睦罘锬铮?焓掷?鹄罘锬锏囊恢皇指??牛?档溃骸肮乱幻?肀呱倭朔锬铮?秩绾文芩?米牛俊?/p>

    强忍着想要抽回手的冲动,李凤娘妩媚一笑,主动把身体贴近了赵氯岬溃骸版?碇皇蔷醯眯乜谟行┟疲??跃拖胱牌鹄醋叨?叨??辉?氲故蔷?帕说钕隆!?/p>

    “对了,刚才听见那竹叶儿说……。”赵??醋琶趴冢?皇指??爬罘锬镌踩蟮募绨蛩档馈?/p>

    “嗯,妾身去看看,皇城司里头的那个少年说是找妾身有些事儿。”李凤娘目光温柔而又坦诚,看着赵??档馈?/p>

    “凤娘放心,明日我见父皇的时候,定在父皇跟前上一道弹劾那叶青的奏章,就算是不能让他罢官,也要让他知道,不识好歹、把我赵??奶?渝?亩鞔偷甭扛畏蔚南鲁 !闭??成?焕洌?15搪e潘呈票e潘?睦罘锬锼档馈?/p>

    “殿下不可,那叶青新婚之日虽然没把妾身的恩赐当回事儿,更没有亲自登府谢恩,不过妾身又岂是与他一个皇城司统领计较之人?那样子的话,妾身岂不是显得太小气了?”李凤娘温柔的说道,而后神色稍显黯淡,长长的叹了口气。

    “可……你不是说那叶青无礼的很吗?那日孤与你给他道贺,你备了如此隆重的厚礼,他竟然都不知道谢恩,此等不知言谢的臣子,难道不该……。”赵??行┠?汕宄?堑茫?比绽罘锬锎右肚喔?锘乩词保??渥乓徽帕常?簧淼呐??谜?鎏?痈?路鸲几?旁诮粽诺牟?丁?/p>

    “这还不是妾身人微言轻的结果?那皇城司眼里只有太上皇跟父皇,又岂会把妾身一个小小的太子妃放在眼里?看看人家对母后的恭敬态度,再看看对妾身的态度,殿下还不明白吗?若是妾身成为了皇后,那叶青又怎么会敢如此慢待妾身?”李凤娘懊恼无奈的说道。

    “唉……这……不过凤娘放心,皇后之位,以后必然是你的,等孤继了我赵宋江山的皇位,第一件事儿就是立你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到了那时候,看他叶青还敢不敢慢怠你。”赵??蔡究谄??婕窗参孔爬罘锬锏馈?/p>

    “嘘……。”李凤娘纤细白嫩的食指压在了赵??缴希??蠓缜殄?牡慕苦恋溃骸暗钕虑心?嫡庑┐竽娌坏乐?裕?缃窀富收?荡呵锒k18?保?趺醋鋈绱酥?耄俊?/p>

    “是啊,父皇如今正值春秋鼎盛之时,等到父皇老了该禅位给我的时候,怕是我也老了都。”赵??睦斫馊肥凳歉?h擞行┣?穑?还?庋?母刑荆?词抢罘锬锴笾?坏玫摹?/p>

    在李凤娘看来,若想要剁碎叶青那条疯狗,自己就只有越快当上皇后才行。

    于是看着赵??锌?难?樱?扳甑溃骸暗搅四鞘焙颍?鹊钕录坛辛嘶饰唬?率擎?硪惨丫?狭耍?挡蛔嫉钕戮突嵋蛭??砻涣俗松牧2渌??淖游?掖笏蔚幕屎罅恕!?/p>

    “怎么会?我可以向凤娘保证……。”赵??槐咚担?槐吡硗庖恢皇挚?纪?罘锬锏男乜谂嗜ィ?壑心侵巳鹊墓饷9??窃嚼丛绞?/p>

    “对了殿下,妾身一跟殿下说起话来差些忘了正事儿。皇城司里头那少年还在等着向妾身禀奏呢,也说不准是那叶青知道自己犯错了,特意派人来向妾身请罪的呢。”李凤娘抓住赵??煜蛐乜诘氖郑?院@镌俅胃∠殖隽艘肚嗄谴?判镑取14跎?σ獾牧撑印?/p>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孤在房间等你。”赵??读讼滤档溃骸案嫠呋食撬镜娜耍?盟?亲?嬉肚啵?羰窃俑叶怨碌奶?渝?痪矗?裙碌腔??酆螅?谝桓鼍腿牟涣怂?肚啵 ?/p>

    李凤娘从赵??幕持姓跬眩?涣掣屑さ乃档溃骸暗钕露枣?碚婧茫?嘈坏钕挛??碇鞒止?馈!?/p>

    墨小宝坐在太子府的偏厅里头,看着窗外的人影闪动后,急忙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衫,恭敬的站在宫女的旁边,等候着李凤娘进来。

    “末将见过太子妃。”墨小宝在看到李凤娘的霎那间,立刻低头行礼道。

    自叶青临行之前交代他之后,墨小宝就一直把太子妃李凤娘当成了蛇蝎美人,不管是在言谈举止还是在礼仪之上,墨小宝都做的是极为的谨慎小心,尽力不让李凤娘抓住他什么把柄做文章。

    李凤娘瞟了一眼墨小宝,而后挥挥手示意宫女等先退下,自己在主位上坐下后,看着那对自己行礼后,一直侧着身子一动不动的墨小宝,这才懒懒道:“是叶青让你来的,还是皇城司派你来的?”

    “回太子妃,是叶少卿临行之前亲自交代的,所以末将办完差事儿后,一刻也不敢耽误便来求见太子妃,还望太子妃见谅末将深夜打扰了太子妃休息。”墨小宝转动脚步,对着李凤娘恭敬说道。

    “叶少卿?呵,看来连他也知道自己那皇城司统领的名声不好听,便让你们统统喊他叶统领是吧?难得他也知道要脸面。说吧,何事儿?”李凤娘毫不放过一丝讥讽叶青的机会,哪怕是叶青不在跟前,只是叶青的一个属下在旁,她都忍不住想要讥讽两句。

    “是,太子妃。前些日子您交代少卿之事儿,如今第一批已经出手,今日末将过来,是按照少卿的意思,把账簿等给太子妃送过来,请太子妃过目的。”墨小宝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跟一个钱袋,一同递给了跟着李凤娘进来后,一直站在身边的宫女。

    从宫女手里结果账簿,李凤娘对此压根儿不感兴趣,她最想知道的是,叶青答应自己的事情,在这都过去好几个月后,到底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样儿的惊喜跟收益。

    走马观花的随意翻了翻那看不太懂的账簿后,便把账簿交给了宫女,而后接过那绣着竹叶儿的钱袋。

    之所以钱带上绣着竹叶儿,则是她与叶青之间的暗号,以防有人从中作梗,拿着其他式样的钱袋或者是直接拿银票来试探他们,从而使得事情败露。

    所以就连李凤娘都不得不佩服叶青的胆大跟心细,在她看来,想必不会有一个人,会猜测或者是看出来,自己跟叶青之间的暗号,便是那钱袋之上众目睽睽的竹叶儿吧?

    数了一遍银票后的李凤娘,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跟难以相信,不由的再次确认的数了一遍,确定数目无误后,这才抬起头看着墨小宝,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他还说了什么?这是第一批的数目?你确定?”

    “回太子妃,末将不敢欺瞒太子妃,确实是第一批的数目,若是太子妃不信,可以仔细的清查账目。少卿说了,第一次还是小心一些为好,以后会慢慢变得越来越多的。”墨小宝语气平静的说道。

    “你知道准确的数目?”李凤娘心里很好奇、很震惊,这个数目可是就连她都感到不可思议、难以相信的。难道眼前这个叶青的属下,一点儿也不震惊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银票?

    “此事儿只有您跟少卿二人知晓。”墨小宝按照叶青的意思,撒了个谎道。

    而后便看见,李凤娘刚才有些紧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下来。

第四百零八章 先生

    天刚蒙蒙亮,驿馆外已经是嘈杂声一片,刚刚起床不久的叶青,迎着窗外那清冷的空气,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而后回头喃喃自语着:是不是白纯跟倾城想自己了呢?从昨天晚上开始,这喷嚏就特么的没停过呢。

    赵乞儿跟许庆推门进来,看着一脸神秘加幽怨的叶青,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下说道:“都头,那金国金源郡王的马车跟护卫,已经在驿馆门口了,估计这会儿那金源郡王就要过来了。”

    一脸神秘跟幽怨的叶青,听到许庆的话语,忍不住的仰天哀嚎一声,这金国太子完颜允恭,还真是一根筋啊,这已经不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念了,而是强迫着让他那小郡王跟自己多相处啊。

    原本自己以为已经拒绝了完颜允恭的诚意相邀,但没有想到,金人竟然是如此的执着,昨日乞石烈志宁跟自己说的时候,自己还不太相信,堂堂的金国皇室会拉下脸面,死气白咧的把那小屁孩儿塞到自己的手里。

    但不想,今日一早准备出发了,那金源郡王竟然真的已经堵在驿馆门口,这是真要打算跟着自己以及乞石烈志宁前往武州的节奏啊。

    叶青刚刚走到正厅的门口,身后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只见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二人,在一众人的簇拥下,也飞快的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三人一同进入正厅,接下来便是那奇怪的一幕:先是金源郡王毕恭毕敬的抢先向叶青行礼,而后不等叶青还礼,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则是向金源郡王完颜?行礼,而后自己则是向其三人一一行礼。

    “先生,这是我父亲的意思,学生也无能为力。”金源郡王仰着小脸儿,向叶青说道:“父亲说了,这些时日在先生面前,不得以郡王自称、不得以郡王之身份自居,更不得在先生跟前摆大金皇室的威严,就以一个普通学生的身份,跟随先生游历百里之地。”

    “那你先让这两人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叶青眼珠子一转,指了指一旁对完颜?的一番话,正满意的点头称赞的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说道。

    “叶青你……。”

    “你放肆!”

    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一愣,瞬间异口同声的怒目瞪向叶青。

    叶青老神在在的看了看那小完颜?,不过十一岁的小小少年,因为久居皇家的关系,多多少少耳熏目染的养成了一些少年老成的神态举止。

    只见完颜?小脸儿郑重的对着叶青点点头,而后小大人模样儿的对着面面相觑的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淡淡道:“小王还烦请两位大人先回避一下,先生有事儿要交代小王,两位大人请。”

    “我……是,臣遵旨。”乞石烈志宁无语,只好无奈的向完颜?行礼,而后拉了拉旁边对着叶青,一脸愤愤不平的张玄素,大步往外头走去。

    “叶青你……你给我等着,路还长着呢。”被乞石烈志宁拽出去的张玄素,回头冲着一脸得意的叶青威胁着。

    待那两人出去后,叶青这才请完颜?坐下,两人因此还推辞一番,最终还是按照师生之礼,由叶青坐在了上坐。

    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叶青不由的想起了远在临安的墨小宝,墨小宝比他年长几岁,但论起身上这股贵气来,墨小宝就要差了十万八千里了,但若是论起那精灵跟活泼来,眼前的完颜?,金国未来的皇帝则就是差远了。

    “早上吃饭了吗?”叶青笑着问道。

    “没,学生差些起晚了,怕耽误了先生的行程,所以便匆忙赶过来了。”完颜?实话实说道。

    “那正好,我也没吃呢,不如一同在这里用膳如何?”

    “好,多谢先生。”

    “对了,你皇爷爷临行之前,都跟你交代了些什么?”叶青若无其事的问道。

    “也没有说什么,就是交代学……呃……先生你……?”完颜?明亮的眼睛有些吃惊的看着叶青,他不知道叶青是怎么得知,他是从宫里见过皇爷爷后才出来的。

    叶青看着那张有些吃惊跟发愣的小脸儿,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的,你们皇家之事儿我不该问,不过这也是告诉你,时刻都要保持着警惕,即便是你心里头对那个人很尊敬,也需要如此才行。毕竟……你可是未来有可能成为大金国皇帝的人,城府、心机这些可都少不了的。”

    完颜?的一只手不自觉的攥着自己那宽大的衣袖,一身干净整洁的青色衣衫,头发也是学着宋人的发髻,加上那张干干净净、眉清目秀的脸颊,倒是颇有一些宋人的感觉。

    “其实……皇爷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让我一路上跟着先生多学多看多问,千万别不好意思。”完颜?面对叶青那清澈的目光跟随和的微笑,心里头却是有着一丝的忐忑。

    “好,那就依你皇爷爷的意思,千万别跟我客气才是。”叶青笑着道,而后才示意门口那完颜?的侍卫,把食物端进来。

    “叶青,我俩现在能进来了吗?”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在门口探头,看着叶青跟完颜?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照叶青这般教法,他们两人不觉得金源郡王能够从叶青的身上学到什么宋人的儒雅跟文采,倒是觉得就冲这种吃相,叶青很有可能把小郡王变成草原上野蛮无知、行至粗鲁的鞑靼人。

    但奈何这是陛下的意思,他们两个身为臣子的,也不能干涉,除非是叶青教一些真正的陋习,他两人才有可能干涉,而且还得看小郡王愿意不愿意。

    里头的两人没有搭理外头的两人,张玄素拉了拉乞石烈志宁的衣袖,两人走到一旁后,张玄素不无忧虑的说道:“这样下去真的能行吗?陛下跟太子,到底看上了这叶青哪一点儿啊,我怎么就没有觉得他哪里与众不同来?”

    乞石烈志宁叹口气,呼吸着外面清冷的空气,道:“有些人就是能够给人一种狂放不羁的感觉,看起来就像是没什么本事儿似的,但就是这样,却是不着痕迹的,把他的差事儿完美的办好了。这么说吧,幽国公的两个公子,你到现在相信是他干的吗?我相信,但我就是没有证据。跟陛下谈了一个多时辰的话,陛下说他狡诈奸猾、城府颇深,但陛下如今却是出人意料的同意了减免宋廷的岁贡。太子虽然仰慕汉儒文化,但对于我如实描述的临安城跟咱们冲突的叶青时,则是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但眼下呢?拉下了太子的颜面,都要把小郡王放在叶青的身边,哪怕是只有这短短的几百里之地,太子都愿意,你说这样的人,他到底是不是与众不同呢?”

    “唉……。”张玄色摇头叹气,心里头一时之间也理不清楚,这个叶青的与众不同到底具体在哪里:“可下官……下官真没有觉得这叶青身上有什么值得小郡王学习的。”

    “或许就是因为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正是我大金缺少的东西吧。”乞石烈志宁眉头紧锁着说道:“不过昨日里叶青的一番话,倒是让我觉得颇为在理。”

    “什么话?”张玄素把手拢在袖子里,天色如今刚开始蒙蒙亮,一层层薄薄的雾气,此时不过是不大会儿的功夫,已经开始让他们的衣衫显得有些发潮了。

    乞石烈志宁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薄雾,看了一眼那房间里头埋头吃的正香的两人,而后与张玄素踱步在前方不远处的廊亭处。

    随着叹气之声以及从嘴里哈出来的热气清晰可见,双手背后的乞石烈志宁说道:“就像那叶青昨日跟老夫说的,朝堂之上的官员之间,下属对上官多是颇有微词,大部分的下属对上官的印象都是尸位素餐,总是不理解其所作所为,总是认为自己的上官不如自己聪明,做的事情还不如自己。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是下属,他则是你的上官?所以说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看一个人就该看他的优点儿,而非是只盯着他的缺点不放。我大金效仿南宋,也当该是如此才对啊,不能全面照搬啊。所以经过昨日跟叶青的谈话,我倒是有几分理解,为何叶青一直不苟同我大金全面效仿宋廷了。”

    “您确定他不是怕我大金国因此而变得更加强大?而后亡了那赵宋宗室?”张玄素有些不解的问道。

    乞石烈志宁笑了笑,扭头对张玄素说道:“我敢肯定,这全天下的宋人,或许其他人在宋亡之后会觉得痛苦,但他叶青绝对不会。在我看来,宋亡还是不亡,他叶青并不在乎,他只是在乎,自己如何能够活着。”

    “可他却不肯归顺我大金,即便是太子殿下诚意相邀,即便是您愿意跟他冰释前嫌,可他为何不愿意归顺我大金呢?”张玄素跟着乞石烈志宁停下脚步,一同望向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叶青跟小郡王完颜?说道。

    “这正是我看不透的地方,他有着宋人不曾有的大局观,所以才会在陛下面前说出金、宋、夏、辽、鞑靼人,都乃是汉唐遗民这样的关乎正统的话语来。而正是这汉唐遗民四个字,也让陛下开始思考,华夏民族的正统,就真的必须是汉儒文化承认的帝国政权,才能算是华夏民族之正统吗?”乞石烈志宁摇摇头:“路上有的是时间,边赶路边谈就是。”

第四百零九章 与子同行

    看着叶青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气的胡子直往上翘。

    也不知道完颜雍跟他的孙子完颜?都说了一些什么,总之完颜?对叶青的态度是极为的恭敬,驿馆门口躬身行礼请一副“小人相”的叶青先行上了他金源郡王的马车,而后这才在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的行礼下,完颜?快速的登上了马车。

    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看着金源郡王上了马车,刚刚直起的腰身还未来得及转身,就看见那小人得志的叶青掀开车帘,一脸欠揍德行的说道:“不必行这些繁冗礼节了,外面怪冷的,快上自己的马车吧。”

    “叶青你……你个小人你!”乞石烈志宁气的手指叶青沉声道。

    “你给我等着。”张玄素站在乞石烈志宁的一旁,如同喽??谎?谂员呶?湔窘胖/p>

    “哟?两位大人大清早的这么大火气?怎么?贵国陛下跟太子,还有小郡王如此礼遇我,你们心里不舒服,吃醋了?”车帘内,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看的一清二楚,小郡王竟然正亲自给那小人得志的叶青背后,垫放了一块儿软垫。

    “你……不可理喻!”转身往后面自己的马车走去时,乞石烈志宁气的脚下一踉跄差些还摔倒在地。

    乞石烈志宁如此有些狼狈不堪的情形,更是引来叶青放肆的嘲笑声,甚至其中还能隐约听到一丝小郡王附和的笑声。

    随着足足五六百人的队伍开始从驿馆门口出发,马车里的叶青也渐渐的止住了脸上的笑意,开始与小郡王完颜?,说着一些自己对繁冗礼节的看法。

    总之,在完颜?的心中,原本高于一切的礼,但在叶青的眼里却是狗屁不是,于是在马车出城不远后,完颜?幼小的心灵中,那高于一切的礼节已经因为叶青的言语,在其心中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完颜?毕竟还是介乎于少年与孩童之间的心性,加上如今身边又没有了人来监管他,而且还是被自己的父亲跟皇爷爷,把他等于是强塞给了一个言行举止极为不靠谱的宋人,所以不多的时间过后,完颜?少年孩童心性便展露无遗。

    马车里的完颜?不再像刚上车那般坐姿端正,而是也开始学着叶青,浑身上下仿佛没有骨头似的,懒洋洋的靠在背后的软垫之上,随着马车的颠簸而跟着摇晃着身体。

    原本颇有少年老成、如同小大人一样的完颜?,也跟他头一次可以如此放松、自由的出门有关,所以整个人身上也开始恢复了那这个年龄该有的灵动跟活泼。

    看着完颜?时不时掀开车帘,兴致勃勃、一副新奇样子的望向官道两旁风景,叶青任由脑袋靠着车厢随着马车的颠簸晃荡着,懒懒道:“是不是不经常出来?”

    “嗯。每次出来身边都会有父亲或者是皇爷爷在,?儿也不敢像今日这般坐没坐相、站没站姿的。何况身边还有侍读、先生等等跟着,就更不敢有丝毫的举止不端了。”完颜?继续挑着车帘,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外面的崇山峻岭,看着那些景物随着马车前行时,缓缓被抛到身后。

    “唉……没办法啊,谁让你出生在皇家呢,这在旁人看来是极其幸福的一件事情,但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只有你这个当事人知晓了。不过这也是你该背负的,谁让你命这么好,一出生就是郡王呢。”叶青懒懒的说道。

    “偶尔像今日这般还是很喜欢,但若是经常这样,?儿怕是自己都不会答应。”小家伙时不时还会把脑袋探出窗外,或者是好奇的看着半山腰那凸起的大巨石,琢磨着那并没有什么阻挡的巨石,为何竟然能够常年在那半山腰纹丝不动、屹立不倒。

    看着完颜?的样子,叶青只是默默的笑了笑,完颜?的身上,多多少少的能够反映出上一世那些孩童的一面,虽然身份、地位还有着极大的区别,但在其父母眼中的重要性,也决不亚于完颜?在金国的重要性。

    但就是这样有着极大区别,隔着千年的孩童身上,同样也有着被父母长辈寄予厚望之后,而被桎梏了天性的共同点。

    琴棋书画、德智体美,家长们显然很想要自己的孩子无所不能,成为人中龙凤。

    而完颜?同样,他那小小的身体上,背负着的是比上一世家长厚望还要高的金国江山社稷,所以完颜?更辛苦,也更值得同情。

    “汉儒文化真的有先生所言的那般不堪?”自制力极强的完颜?,神色之间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车帘,不自觉的又恢复了端正姿态后,对着叶青问道。

    “你觉得汉儒文化哪里吸引你?”叶青不答反问道。

    “最起码就礼仪来讲,?儿就认为值得我大金学习,因为我现在学的最多的就是这些。”完颜?说道。

    “礼为利存、德为智用、信为益使、仁为立身、义为忠存。天下大家何其多,但谁又能做到一切都如圣贤书所载那般完美?就连书写圣贤书的也都不能完整无缺,让自己成为完人,你又何必跟着瞎掺合,活在他人的标准当中呢?所以啊,要我说,什么文化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国是否自信。若是你的国自信了,那么你们的文化也就自信了,也就足以称之为正统。天下并非一种文化,诸子百家难道就真的不如汉儒一家?权宜之计罢了。”现在变成了叶青掀开车帘,眼神有些放空的望着外面的景色说道。

    “有点儿不太懂,跟先生说的也不一样。正统就该是只有一家才对,董仲舒独尊儒家,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不是?”完颜?晕乎乎的,脑子里能够整理出来的,只有他平日里先生教的那些。

    至于说是想要跟上叶青这个完全没有体系支撑,天马行空,靠着上一世的总结以及对文化多元性的眼界的思路,显然是不可能。

    所以一路上,两人时不时的问答是牛头不对马嘴,不过倒是让完颜?能够明白的一点就是,叶青一直坚持着,大金没有必要摒弃自己的文化,而全面的汉化。

    从燕京出发前往武州,崇山峻岭之间刚刚只够马车通过的官道,在其中显得极为渺小。

    时已至秋、漫山遍野的绯红如血、灿黄如金的叶子布满了视线之中,更加真实、未经人工修缮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个时代显得更加的神秘跟梦幻。

    自然,偶尔视线一瞥的山体上未被植被覆盖,而裸露出来的青山褐土,也向叶青、完颜?彰显着它们的苍凉、诉说着它们对华夏大地的默默坚守。

    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跟坚韧,竟然硬是在这崇山峻岭之间给踩出了一条草原与中原的通道出来。

    叶青并不知道,草原与燕云十六州这一条在崇山峻岭之中,如同一道长长的伤疤似的道路,最初到底是怎么走出来的,也不知道当初走出这一道“伤疤”的人们,是为了族群的生活,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华夏民族当初的血液里,也存在着冒险精神,所以才有了这一条连接草原跟中原的“大道”。

    但不管如何,就算是上一世的人们也都知道,论起苍凉与广袤,自然是当属草原,而若是论起荒凉与贫穷,自然还是草原与连接中原的这一带。

    时近中午,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气喘吁吁的跑下马车好几回,终于在完颜?的小脸儿望向叶青,在那小人得志的点头后,长长的车队这才停下来开始歇脚。

    乞石烈志宁不满的哼了一声从叶青跟前走过,招来了金兵护卫,先是安排斥候找出向前推进几十里地,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安营扎寨的地方。

    而后这才再次跑回来,与叶青、完颜?、张玄素等人,在金人早已经在路边一块平坦之地备好餐食的地方坐了下来。

    张玄素看着叶青抬头张望着四周的山林,不无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儿,进入这磅礴大气、气吞山河的崇山峻岭之中后,是不是会觉得你们临安那凤凰山、西湖等等都算不得什么了?是不是知道你大宋的渺小了?”

    不等叶青回过神来说话,乞石烈志宁依然带着情绪的哼了一声,冷冷道:“这可是我大金的疆域,宋国再富有,也不曾染指这大好山河,现在恐怕少卿的心里头已经被震撼的翻江倒海了,恐怕是嫉妒的要死。”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叶青没理会乞石烈志宁的讽刺,也没有理会张玄素的炫耀,而是双手背后突然间念道。

    念完上半阙后,叶青脸上带着得意的看着乞石烈志宁、张玄素,还有一旁双眼全是小星星的完颜?,痛心疾首道:“怎么样儿?有此景却没有好诗来衬托,你们大金这是暴殄天物啊。”

    “你……?”乞石烈志宁从叶青开始念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被叶青的词句震撼,所以当叶青回过头看向他们时,此时已经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叶青当场作出这上半阙的词,确实是把他们心中最想要描绘的意思给抒发了出来。

    “先生……可……可有下半阙?学生想听下半阙该是如何的霸气威武。”完颜?伸手拉了拉正美滋滋的叶青衣袖,语气甚至是带着一丝的乞求说道。

    此时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也顾不得他们的小郡王如此对一个宋人低声下气的请求对不对了,因为他们也想听到,那下半阙会不会更加的威武霸气。

第四百一十章 涿鹿

    面对一脸求知欲极盛的几人,叶青琢磨了下下半阙,而后笑了下,故作神秘的感叹道:“一时之间没了灵感,下半阙不妨等以后再说。”

    “你这是吊人胃口。”张玄素急不可耐的说道。

    一旁的乞石烈志宁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完颜?则是小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不过既然先生都说了,他也无话可说,只是心里头一直默默念着那上半阙,深怕一不小心自己会忘记一样。

    继续启程之后,一时之间叶青满眼都是旧山河的模样儿,蜿蜒磅礴的崇山峻岭,仿佛带着历史的厚重,重重的压在燕云十六州这片大地上。如同天堑一般拱卫着中原富庶的同时,也让这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如同一把利剑一样,悬在中原统治者的背后,时刻威胁着中原的兴盛。

    走走停停,一行如同长龙的几百人,在太阳西斜之时只能在山间安营扎寨,这对于金人还是赵乞儿等人来说,并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儿。

    只是那从山上流下来的刺骨泉水,让完颜?在洗漱时,一直惊叫连连。

    叶青从半山腰缓缓而下,随着夕阳被压入地平线以下,夜色开始降临之时,简易的营寨开始升起堆堆篝火,从高处往下俯瞰,如同天上繁星一样,看似混乱,但也带着防御性质的拱卫着主要的几顶帐篷。

    “真打算教金国的小郡王啊?”赵乞儿看着叶青对着山下平坦之地的营帐,知道这是叶青想要看看,金人在安营扎寨时,是如何布置防御的。

    “单论到个人,谁也没有错,谁也无法抗拒历史的轨迹。何况……这也是为我大宋好,不过不见得有人会同意我这种说法儿。”叶青咬着有些随手拽来的一片黄叶,看着下方星罗棋布的火堆说道。

    “明日咱们就可以出长城进入妫州境,如此也算是赶了一半的路程了,要不要散开一些兄弟?”许庆从旁边的树林里钻了出来问道。

    “能跟董晁联系上吗?”叶青想了下不答反问道,随手把燕云十六州简易的地图交给了赵乞儿。

    “到了妫州就能,这个时候,荒山野岭的没办法。赶了一天的路,咱们一直都在这崇山峻岭之间晃悠,有段时间,我都以为咱们进入了山的世界,是不是怎么也走不出去了呢。”许庆望着那夜色笼罩下,如同一条条蜿蜒盘踞的长龙山峦,有些惊讶于北地山地的磅礴道。

    “所以你该知道燕京的重要性了吧?知道当初朝廷为何愿意花钱也要把燕云十六州买回来了吧?东面有渝关可以防御金人进入中原腹地,北面有着茫茫大山以及武州,如同天堑一样防御着草原上的鞑靼人。再往西又有雁门关等关卡,这可是中原的门户啊,占据了这门户,南下就是一马平川的中原,金人也不都是傻子,所以才不会为了几个钱,就把燕云十六州还给朝廷的。”叶青叹口气说道。

    “那咱们这一次前往武州,岂不是还帮金人得到了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聚宝盆?这对咱们的好处……?”赵乞儿在旁边问道,而后看着崎岖不平的山径上,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带着完颜?正往这边赶过来。

    “放心吧,草原上的狼,又不是不会见财起意,这早晚都是他们争端的开始,那时候,我才有可能做到,答应虞允文的事情,就是给他们一个可以收复失地的机会。当然,这种事情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能不能成功谁也不知道。”叶青说完后,叹口气的时间,便一把拽住刚刚走过来的完颜?的肩头,把其拽到了自己所坐的大石之上。

    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看着叶青如同提小鸡仔似的,把他们大金的金源郡王提留到了巨石上,神色不满的看着叶青欲言又止,最后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先生,今日是?儿怠慢了先生,让先生只能在这荒山野岭之地露宿了,还望先生莫怪。明日咱们加快一些教程,就可以感到妫州了,到时候?儿再给先生赔不是。”完颜?一天下来,丝毫不觉得累,甚至开始喜欢上了跟无拘无束的叶青待在一起的轻松感觉。

    “石大人的意思呢?”叶青拍了下完颜?的肩头,转而问着旁边的乞石烈志宁道。

    “这么看来,叶大人是不打算过境妫州了?”乞石烈志宁也是不答反问。

    叶青笑了笑,再次接过赵乞儿手里的地图,摊开之后指了指说道:“妫州虽近,但还是有些绕道,如此明日虽然能够好好的歇息一番,但若是想要接下来一口气到武州,怕是就很难了吧?”

    “涿鹿?”乞石烈志宁猛的抬头,看向叶青问道。

    “不错,新州,明日若是我们能够赶到新州岂不是更好?虽然距离我们在远了一些,但若是赶一两个时辰的夜路,直达涿鹿岂不是更好?”叶青毫不在意乞石烈志宁眼中的警惕,也不在乎乞石烈志宁,缓缓收走了他手中的地图。

    “如此说来,叶大人是不是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张玄素摇头着笑着说道。

    而叶青面对两人那意有所指,以及眼神中的警惕,显然是早就有了准备,淡淡开口道:“相传黄帝、炎帝、蚩尤“邑于涿鹿之阿”,而后开启了华夏文明之先河。今日我既然带着郡王出游,前往涿鹿有何不妥?”

    “郡王还记得先生教你的……?”乞石烈志宁的目光,从叶青身上缓缓转移到完颜?身上问道。

    “当然记得。”完颜?有些得意的仰起头看了一眼叶青,而后便自顾自背道:“《史记淮阴侯列传》记:高祖已从?军来,至,见信死,且喜且怜之,问:“信死亦何言?”吕后曰:“信言恨不用蒯通计。”高祖曰:“是齐辩士也。”乃诏齐捕蒯通。蒯通至,上曰:“若教淮阴侯反乎?”…………通曰:“嗟乎,冤哉亨也!”上曰:“若教韩信反,何冤?”对曰:“秦之纲绝而维弛,山东大扰,异姓并起,英俊乌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

    “所以叶少卿不会是有逐鹿中原之意吧?还是说宋廷依然还觊觎燕云十六州呢?”乞石烈志宁冷笑着问道。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唉……也罢,即然石大人跟张大人的意思是前往妫州,我自然是客随主便。”叶青潇洒的从巨石上跳下来,而后牵着完颜?的手,示意其慢慢爬下来。

    “即然先生说那里还有黄帝城遗迹,即然我大金想要成为中原正统,那么面对华夏文明之先河的黄帝,便不如过去看看,如此倒是也能够让天下人知我大金对华夏皇帝之敬重。”完颜?仰着头,看着火把的光芒照耀下,乞石烈志宁那闪耀着火光的眸子说道。

    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互望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完颜?的话语,而是答应明日一早再行安排,到底该前往新州还是妫州为宜。

    叶青亲自拿着火把,一手拉着与他相处了一天的完颜?率先往山下的营帐走去,山野丛林间,野兽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尤其是在这夜色渐深之时,那在山林之间回荡的兽吼声,仿佛就在硬仗外的不远处似的。

    所以即便是完颜?知道,外面有着大批的侍卫守护着他与先生相邻的营帐,但此时此刻,依然是在叶青的营帐内磨蹭着,迟迟不愿意离去单独前往自己的营帐。

    平日里都有宫女侍奉在侧,而这一次出门,除了护卫之外,并没有旁人能够帮他,更无人会陪着他就寝。

    所以耳边时不时传来那低沉的兽吼声时,完颜?的小心脏还是不由的噗通噗通紧张的跳动着,深怕自己的营帐内,此刻就盘踞着一头大虫,等他一进去,就会立刻张开血盆大口把他吞噬掉。

    收拾好一切的叶青,回头看着营帐门口,抓着门帘神情有些不知所措的完颜?,而后自己先一屁股坐在榻上,笑看着完颜?道:“别告诉我,外面的兽吼声让你不敢回自己的营帐。”

    “不……不是。”完颜?急忙撒开被他抓出褶皱的门帘,摇着头努力否认道:“只是刚才先生那一番话,?儿还有些不明白,所以……所以想再请教下先生。”

    “明日不行吗?”叶青笑着问道。

    “明日我怕睡一觉起来忘了,所以就不如……就不如先生现在就帮?儿解惑如何?”完颜?依然站在门口,看着叶青一脸乞求的说道。

    “拿你的行囊去……。”

    “是,先生,我这就去拿。”完颜?不等叶青说完后,立刻眉开眼笑着掀开门帘,撒腿就往外跑去,生怕稍微晚一会儿,叶青就会改变主意似的。

    望着完颜?的背影离去,叶青摇头笑了笑,而后和衣坐在榻上,开始思索着,武州哪座山头在这个年代比较适合开采。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上一世的武州(张家口)驻扎着的营地他就没少去,包括上一世那最为著名的位于草原上的朱日和基地,对于他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这个时代的地理环境与他印象中的完全不同,想要凭借着脑海里那残存的记忆,把所有的事情整理出来,也不得不让他费一番功夫。

    一阵风一样的完颜?,抱着把他整个人都遮挡住的物品窜了进来,而后不等叶青说话,又是一阵风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又是如同小山似的一堆东西,堆在了叶青的睡榻之上。

    一连好几次后,完颜?已经是脑袋上冒着热气,带着讪笑一会儿看看冷眼旁观的叶青,一会儿看看他堆成小山的杰作,在叶青准备张口说话时,则是率先说道:“先生继续看书就是,我自己整理,我自己整理……。”

    “你大爷,这么多东西,谁给你带来的,放马车又丢不了。”

    “我也不知道谁给我放进营帐内的,草他大爷的……。”

    “卧槽,你这样的话可别乱说啊。”

    “先生教的啊,挺顺嘴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 何去何从

    夜空安详、繁星点点,山林之间风声与兽吼声此起彼伏,星罗棋布的火堆在山间平地上,默默的继续燃烧着,一对对的金人护卫从营地之间穿过巡逻。

    被胡乱堆放到营帐一角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使得叶青的营帐显得更加的拥挤,里侧的完颜?,在听完叶青那下半阙的一半词后,已经沉沉睡去。

    旁边的叶青放下手中的《梦溪笔谈》,静静的看着这个,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产生交集,而且还同床共被的下一任金国皇帝。

    小脸蛋儿上的纯真与少年的灵动偶有闪现,长长睫毛在那眉清目秀熟睡的脸上,偶尔会动弹几下。

    自然,任谁也不会知晓,命运的捉弄,在此时此刻,已经在他们两人之间开始拉开了帷幕。

    随着相处的时日持续增加,不论是叶青还是完颜?,两人之间的感情则是在快速升温,如同对待墨小宝一样,叶青对于完颜?,同样也是倾囊相授,只要是他知道的,只要是完颜?问出来的,叶青都尽可能的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马车一路继续北上,崇山峻岭渐渐被甩在了身后,视野也由此变得开阔了起来,整个华夏民族的宽广与苍茫,也在众人的眼前,拉开了另外一道景象。

    山丘与山丘此起彼伏,使得整个大地如同一个埋进地底一半的大圆球似的,只裸露出了一部分在外示人。

    涿鹿城的金国官员,如今也同宋廷的官员一样,繁冗的礼仪之中,也开始慢慢的夹杂着一些虚荣的客套,渐渐形成了一股官员之间的接待是否隆重的攀比之风。

    赵乞儿跟许庆在乞石烈志宁的眼皮子底下被看的很紧,但即便是这样,依然有好几个皇城司的禁卒,从来涿鹿的岔路口改道,前往了东北方向的妫州。

    黄帝城乃是华夏文明的起始发源地,第一座城池便是由皇帝在此建成,而后最初的华夏文明,便从这里开始向四面八方扩张。

    远到秦始皇,近到孙 中 山就任临时大总统,也曾经派遣使者、团队来黄帝城祭拜过。

    叶青之所以选择涿鹿而非是妫州,则是为了给赵乞儿跟董晁腾出机会来见面。当然,即然带了一个小拖油瓶完颜?,那么华夏先祖的文明,就当该是让这个小屁孩儿认识才是,而不是任由来自草原上如同刀子似的寒风中继续风化。

    所以当叶青一行人离开那黄土夯成的土城墙,已经完全不存在的黄帝城时,大金的金源郡王,便小手一挥,一座黄帝祠便将在不久的将来,在此处拔地而起。

    乞石烈志宁与张玄素,对于叶青此举,此时此刻也无话可说。

    毕竟,不管如何说,叶青此举,多少是有些替大金国在正名的意思。

    所以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此时此刻,心里多多少少的倒是有些遗憾,若是太子殿下今日在此,那该有多好?如此一来,最起码整个大金国的百姓臣子,都会知道大金对中原正统的敬仰跟尊崇。

    “我瞻涿鹿郡,古来战蚩尤。黄帝立此极,玉帛朝诸侯。”叶青信手拈来道,但却引起了完颜?的品评。

    “先生,不够大气,我还是喜欢先生没作全的那首词。”完颜?仰头看着不羁的叶青道。

    “哦?叶大人又作下阕了?”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顿时来了精神,走了一路的疲惫瞬间消失不见。

    完颜?用力的点点头,而后看着继续向前走的叶青无异议后,便微微晃动着头颅从头背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好狂妄的口气。”乞石烈志宁皱了皱眉头,如今的他,受汉儒荼毒不浅,所以对于从完颜?嘴里念出来的词,多少觉得还是有些不妥,总是感觉有些不尊重先贤。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叶青,你就不怕这首词传到临安?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你这宋使臣,对宋廷还真是够忠心的了。”张玄素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讥讽道。

    叶青懒懒的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张玄素,笑了下道:“这是金源郡王所作,跟我有什么关系?不信你可以亲自问郡王。”

    “这……。”张玄素一愣,不由的看向完颜?。

    “不错,这下半阙乃是本郡王所作,张大人还觉得突兀吗?”完颜?眉清目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恶作剧的笑容,看着张玄素,以及眉头刚刚舒展开,又皱到了一起的乞石烈志宁问道。

    在涿鹿一连停留了三天,而后叶青一行人才继续北上,如今距离武州不过百里之地,即便是一行人的速度再慢,在离开涿鹿的第三天,他们也在日落时分赶到了武州。

    这三天的行程中,乞石烈志宁把完颜?的一切变化都看在了眼里,而他的心中,也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悲哀。

    金源郡王自身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身上的活泼跟灵动,少年该有的纯真在身上越来越浓厚,而那股小大人似的少年老成,则是越来越少。

    不过令乞石烈志宁最为担忧的是,即便是已经到了武州,完颜?依然是选择了跟叶青同睡一个房间。

    这种有些像是离不开叶青的行为,让他开始不得不去着眼未来,若是有一天,金源郡王真的继承了大金国的皇位,那时候的金国若是也比现在还要强大。

    那么当他们的铁骑想要跨过长江,直取临安之时,金源郡王若是面对求情的南宋臣子叶青,他会做出什么样儿的抉择呢?会顾及这段时日的师徒之情,还是心中只有大金国的一统天下之雄才大略?

    叶青自然是不会知道乞石烈志宁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来到武州几天的时间里,因为完颜?的存在,也让许庆派出去前往妫州的几人,在回到武州时变得畅通无阻,只要打着金源郡王的招牌,一路之上便无人敢盘查。

    哪怕是许庆派出去的几个人行迹很可疑,但面对金源郡王的腰牌,一路上遇到的驻守武州的金兵时,都能够轻而易举的通过盘查。

    所以当许庆派出去的人带着两口密封严实的箱子到达武州时,除了叶青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已经有两口极为危险的箱子进入了武州。

    当叶青毫不避讳的把箱子之中,所存放的乃是大宋朝的绝密武器火药,告诉乞石烈志宁几人时,令叶青想不到的是,乞石烈志宁等人的脸上,竟然写满了不屑跟轻蔑,仿佛那火药并不值得他们感到惊讶跟重视。

    但也因为乞石烈志宁等人对火药的轻视跟不屑,让叶青也瞬间明白:宋廷在军事上对金国一直处于劣势、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跟有没有战马完全是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之所以会造成军事上的下风跟劣势,完全是在人这个具体的根本之上,跟武器的先进,真的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而且更让叶青感到惊诧的是,包括乞石烈志宁在内,他们根本不惧怕、也不嫉妒宋廷手里的火药,完全不在乎《武经总要》之上记载的,宋廷能够制出来的,以火药为基础的火箭、震天雷、火枪、霹雳炮等等。

    在他们的眼中,宋廷以火药为基础制造的火箭、震天雷等等,完全无法跟他们金人勇士手中的长弓相比较,不过就是声势唬人一些罢了,但在战场上,一点儿也不如他们的马鞍配长弓杀敌来的有效。

    叶青不得不服气,这个时期的人们,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比起上一世的人们来,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这个事实。

    站在光秃秃的山丘之上,迎着从草原上吹来的呼啸寒风,叶青的心比那寒风还要冰冷几倍,看着乞石烈志宁不屑的目光,以及金人对自己手中长弓长弩的无比自信与志得意满,叶青不得不默然的接受一个事实。

    那就是,哪怕是再过五百年,金人这种毫无眼界、毫无开拓创新、接受新鲜事物的狭隘与目光短浅,在他们的积淀了几百年的后代满清身上,依然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也正是因为此,金人的子子孙孙繁衍生息的后代,留着辫子的那个民族,彻底把华夏民族推向耻辱深渊的满清,是多么的狭隘跟目光短浅。

    闭关锁国、坐井观天的满清,鼠目寸光、愚蠢愚昧的慈禧,对义和团刀枪不入的盲目自信,再想想如今的南宋对外持之开放的态度,再想想大唐任用外国人朝堂为官的胸怀气魄……。

    叶青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个念头也开始在心中滋生:那就是绝不能让金人再次崛起,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次让他们成为华夏民族的主宰,历史、不能再重来一遍,耻辱一次就足够!

    (ps:后面这一段大家就看个乐呵好了,主要还是想要通过这种类似于游历的方式,让主角渐渐开启那种救世主的心智,所以不接受任何批评,全部反弹。哈哈。这么写对金人的态度,也是希望叶青一直站在华夏民族的高度看问题,然后引起的他自己内心的纠结跟矛盾。所以随着这种游历,算是让主角在立场上开始发生转变,开始真正的知道了,自己穿越过来后,应该去追求什么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何去何从2

    寻找煤层并不是一件多么苦难的事情,何况是在这个几乎遍地都是煤层的武州。

    但若是想要以煤层作媒介,使之成为金与鞑靼人之间的冲突借口,那么显然,武州北面的山峦就更为适合了。

    武州往北便可进入草原,所以把能够找到的煤矿设置在武州的北面,直接呈现给草原上的鞑靼人,比从武州的南面以城为守护要点要对叶青有利的多。

    此时的煤矿开采,并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技术,何况露天开采就足够,地下开采完全就是舍近求远的增加利润成本了。

    但即便是这样,叶青也依然装模作样的在武州的四面八方、城内城外晃荡了一个多月,直到真正的寒冬来临后,在对于武州的地形已经滚瓜烂熟后,才开始决定在早就踩好点儿的山丘之上开采。

    不被金人的重视的火药被叶青命人几乎埋满了整座山丘,带着完颜?以及脸上一直带着不屑表情的乞石烈志宁等人,站在山丘的最远方,看着赵乞儿等人,把几乎整整两大箱子的火药,全部埋进了土层里。

    “这样就能如同先生所言一样炸出黑石来吗?”完颜?小脸儿冻的通红,在这个寒冬季节,满目尽是枯黄破败叶草的山丘下,迎着从草原上呼啸而来的凛冽寒风,牙齿不自觉的在嘴里咯咯咯的打颤问道。

    “应该是没有问题,这一个多月的踩点,发现只有这里的黑石储藏最为丰厚,虽然直面对着草原,但好在以后用的也会是鞑靼人,所以也算是节约了成本。”叶青笑着对完颜?说道,而后解下自己身上的大袄披在了完颜?的身上。

    完颜?感受着带着体温的大袄,本想要拒绝,但看着叶青那仿佛带着威严的眼神,只好仰起冻的通红的脸庞,笑着向叶青行礼道谢。

    在乞石烈志宁等人看来,叶青这段时间对于完颜?的种种举动,都不像是做作给他们看的,完全都是发自肺腑真心的,在帮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金源郡王。

    寒风呼啸而过,即便是站在丘陵下方的叶青等人,也需要用力扎稳马步,才能够使自己不被那寒风吹的往后退去。

    随着赵乞儿等人策马从山丘上面飞驰而下,连带着叶青等人顺风继续往后推出好几百步,而后恍惚之间便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随之而来的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山丘之上冲天响起。

    轰隆隆的声音如同炸开了整片天地一样,黑色煤层与外面覆盖着的那层表土,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在空中飞散开来。

    因为处在下风口的关系,所以当最后一声爆炸声消失,山丘之上还是一片黑雾黄尘缭绕之时,叶青等人也急忙开始往两侧跑去。

    只因为那被风吹来的煤屑与尘土,已经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笼罩了过来。

    率先跨上马背的叶青,俯身一把抄起完颜?,根本不理会那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等金人臣子,快速的往山丘外面飞驰而去。

    所以当这一片天地之间的烟尘散尽时,叶青跟完颜?以及赵乞儿等人,身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而乞石烈志宁等人,此时则是灰头土脸的从另外一边跑了过来。

    黄土与黑色煤屑沾满了乞石烈志宁等人的身上、脸上、头发上,一个个如同打了败仗的狼狈不堪的模样儿,让马上的叶青跟完颜?等人,毫无顾忌的对着他们放肆的嘲笑着。

    而几乎就是在爆炸声响起的同一时间,老刘头率领着近五千人,此刻也正迎着寒风,正从寒冷空旷的草原上往针武镇的方向赶过来。

    由此到达武州地界,也不过是剩余百余里的距离,所以老刘头等五千人在到达自辽西迁后,已经没有多少百姓居住,略显荒凉的振武镇时,自然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恐慌。

    并没有打算就此很快离开振武镇,接下来他们便会在这里一直驻扎着,直到叶青那一边送来消息,告诉他们下一步该如何做时,他们才会从振武镇重新出发。

    叶青并非是会神机妙算,其实他不过是在出使金国之前,一开始的想法,就如同是前往某一个地方时,正好那里有自己的朋友,于是便通知一声,借此机会聚一聚而已。

    所以叶青最初的想法,只是希望看看,那些被自己扔在了草原上吃草的老刘头等人,如今过的如何了。

    但随着他在金国的种种,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心插柳,如今好像倒是成了他在草原上的接应救命稻草。

    在振武镇驻扎了不过三天的时间,老刘头就迎来了一个相熟之人,那就是早先被叶青打发到武州的泼李三。

    两人在镇子里的唯一酒馆里,喝着带着一股难以形容其味道的劣质酒,不过其强大的酒劲,倒是让两人在喝了一口后,便忍不住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酒太烈的原因,还是极为难喝的原因,咳嗽后的两人脸上的表情倒是多了一丝的红润,整个人也跟着比之刚才要暖和了许多。

    “你就是活该,这种事情怎么还能做?元帅之子是元帅之子,你真不该自作主张。”老刘头拿袖子擦了擦胡子,看着一脸风霜的泼李三,继续问道:“都头说没说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可是带了近五千人过来,口粮也就足够维持个半个月到二十天,若是时间再长,大冬天的就得强抢了。这个鬼地方,用钱买会让人看不起的,拳头硬、实力强,能抢到好东西才是真英雄,才是真豪杰,才会被人看得起。”

    最后一句话,是看着泼李三脸上的疑惑,老刘头不得不做着补充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若是都头真打算绕道草原回临安,岂不是我们得抢一路?”泼李三揉了揉开始变得暖和的脸颊,酒的气味儿虽然难闻、入口也割嗓子,但确实是御寒的不二之选。

    “有那么严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刘头看了一眼那已经没有一颗好牙,正窝在一脚盖着羊皮袄打盹的酒馆掌柜,压低了声音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在燕京连着被骂了好几天。我只知道,都头在燕京被金臣胁迫着当了刀使,跟在临安差不多,只是这个时候,就是不知道金人最后会不会放都头一马。”泼李三捏着鼻子再次喝了一口,然后舒服的哈着酒气,感受着那烈酒如同烧红的烙铁似的,从嗓子眼儿直钻到肚子里头。

    “这么看来,都头之前给我的密信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了。看来从草原上迂回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因为是都头让我告诉桑昆的,他会来草原上的。”老刘头放下酒杯皱眉说道。

    相比较于泼李三,他多少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跟气味的劣质酒,但这振武镇的酒,也的的确确是让他没有想到的,如今认为的天下间最难喝的酒。

    “杀的是金国的什么人?”老刘头脸上的皱纹之中,在泼李三的眼中,仿佛都能抠出泥垢来。

    “传说中的人,在我大宋一直流传在民间的,太上皇生母在金国的……懂了吧?”泼李三点着头说道。

    老刘头在临安就是一个包打听,到了草原上之后,虽然消息闭塞,但脑袋并没有生锈,所以从泼李三的字里行间,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点。

    于是若有所思的搓着下巴胡子里的泥垢,说道:“这么看来,此事是真不假,而且这两人的身份地位在金国也不一般啊,要不然的话,金人也不会胁迫都头来做此事儿了。所以是不是可以说,金人的朝堂之上,也跟大宋朝堂一样,充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要不然的话,又何必借都头的手杀人呢。”

    泼李三点点头,继续说道:“明年开始,我大宋朝廷便不必再向金人缴纳岁币了,都头如今在武州,给金人找了个聚宝盆,恐怕等一切上正轨后,都头也就该在金人眼里失去利用的价值了,到时候是放是杀,恐怕就是看金人的心情来定了。”

    “真的?真不用缴纳岁币了?这……这岂不是大功一件?”老刘头双眼冒光,这个消息他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一听到泼李三如此说,立刻激动的抓住泼李三的手确认道。

    “就算是大功一件,也要有福消受才行。临安时,都头跟金臣因信王妃被金使调戏而起了冲突,如此一来,不单单是得罪了金人,同样也让太上皇极为愤怒,当天夜里都头就进了皇宫,太上皇的茶杯在盛怒之下,毫不客气的就砸在了都头的额头上。所以如今来看,都头已经是陷入死局了,进退两难了。”泼李三挣脱开老刘头的手,凝重的说道。

    “你是担忧金人跟太上皇联合起来做局给都头?”

    “这样的事情在我大宋少吗?朝廷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所以……就算是都头能够逃过金人这里的一劫,即便是能够从草原上顺利回到临安,但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呢?”泼李三翻着三角眼,看着老刘头阴森森的说道。

    “李宝你什么意思?”老刘头沉声问道,刚刚有些让脑袋感到微醉的快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在想,从今往后,我李宝是该忠于朝廷,还是该忠于都头。忠于朝廷,元帅就是前车之鉴,还有几乎是被都头一手从朝堂右相位置上拉下来的汤思退,这几乎都是都头的结局。”泼李三的三角眼显得更加的阴沉跟冰冷的说道。

    “你想造反?”老刘头看着泼李三问道,心脏则是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动着。

第四百一十三章 序

    李宝那闪烁着寒光的眼神,静静的看着脸显惊容的老刘头,默默的点点头,而后语气坚定的缓缓道:“造反不造反我李宝不知道,但若是继续任由朝廷如此陷害忠良,我李宝是不想再目睹一次。李宝当年可是御前沿海水军统领,最后落得这番下场,岳元帅能够以一己之力,凭借岳家军跟背嵬军让金人闻风丧胆,但最终的下场让人痛惜。叶都头能够减免朝廷岁币,斗倒汤思退,但到头来,依然还是朝廷的一颗棋子,连臣子都算不上,你说……如此能够看到自己结局的前程,我们还如此忠于朝廷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们几人通过气了?”老刘头低头沉思道。

    “你是第一个,我李宝打算一个一个的说服……。”

    “叶都头会同意吗?”老刘头笑了下,看着酒馆的破木板被外面的寒风吹的作响,叹口气惆怅道:“我刘复在这草原上一年多的时间了,这已经是第二个冬天了。所以啊,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你如此挑明了,岂不是让一些不愿意的人为难?”

    “不行。”李宝的三角眼继续紧盯着老刘头:“我要的是明确的答案跟忠诚,当年元帅与我等各位,岂不是也是心照不宣?但最后呢?朝廷羁押元帅于风波亭大理寺时,我们又做了什么?所以有些话还是挑明了好,都是已经入土大半截的人了,对朝廷没有亏欠,只有朝廷对我等的亏欠……。”

    “这一年你是不是又察觉到了什么?”老刘头皱眉问道。

    从李宝的样子上,老刘头能够看得出来,如今的李宝,像是对朝廷已经失望透顶,已经完全不看好朝廷能够面对金廷而有所作为了。

    “从上到下的朝廷官员都在敛财、都在享乐,你觉得这样的朝廷,我们效忠还有何意义?以前跟随着岳元帅,因为元帅的忠君报国之心,我们这些身为武人的无法看清楚朝堂官员的嘴脸。但如今不同了,自从入了皇城司,我们看到的又是什么?有多少朝堂之上的官员是为大宋朝的江山社稷着想?又有几个真心抗金、想要收复失地的臣子,得到了朝廷的重视?”李宝的神情依然凝重道。

    “唉……看来这一趟市舶司之行,你李宝是彻底顿悟了,市舶司难道真的是太上皇肆意敛财的工具不成?”老刘头继续面容带笑问道。

    “比你想象的要肮脏的多的多,市舶司……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李宝也叹口气,一碗烈酒一饮而尽,好像如此才能发泄心中的怨念。

    武州城内,叶青与完颜?等人所住的驿馆内,这几日可谓是门庭若市,武州地头上的金人大大小小官员,莫不是一个个希望能够在此见到乞石烈志宁,或者是张玄素两个大人物。

    而完颜?则是被乞石烈志宁很好的保护了起来,倒是没有多少人能够打扰到他,如此一来,也算是让完颜?可以天天跟在叶青的身边,在到达武州近两个月的时间内,终于把那浩瀚的煤山彻底开采了出来。

    大批被金人从草原之上征来的马车跟劳力,已经开始把被炸成碎块的黑石,一车车的从武州运了出来,而后换上更大的马车,开始运往燕京。

    自然,随着有运往燕京的,也就有运向其他地方的,比如一部分便被张玄素当成了对鞑靼人的补偿,开始小车小车的运向,漫天飞雪的草原之上。

    虽然不过是刚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没有显而易见的财富从中能够凸显出来。

    但不管是乞石烈志宁,还是张玄素,随着大量的黑石被开采出来,以及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色煤山时,金人来来往往的官员们,都已经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聚宝盆,好像真的能够让大金一下子就因此变得富裕起来。

    人都是贪婪的,都是有野心的,所以叶青这几日在驿馆里,看着那些金人的大大小小官员,在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的房间出入,自然是能够猜到,这正式开始开采不到一个月的煤场,出乎意料的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武州的金人臣子开始明争暗斗了起来。

    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如今莫不是开始把主意打到了这唯一的煤场之上,不论是乞石烈志宁还是张玄素,显然是不可能常驻武州天天监管着这巨大的黑色聚宝盆。

    所以必然要找武州地面上的官员来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来保证从这里开采出去的黑石,能够在换成财富后,一文不少的落到朝廷的手里。

    而谁最有希望成为这一个新机构的主官,那就等于是拥有了煤场的自主权,自然而然的,白花花的银两在缴向朝堂之时,也会有一部分落入到他们的囊中。

    所以这样一个一本万利的赚钱方式,金人的官员要是不趋之若鹜的争抢的话,那就真的是一头猪了。

    完颜?站在与叶青基本相同的立场之上,显然也发现了如今武州城内,围绕着那煤场已经开始的,武州官场上的明争暗斗、你争我抢的景象。

    “先生,若是您的话,您会如何处置这个棘手的问题?”完颜?望着眼前的炭炉,小脸儿被烤的通红,望着炭炉上冒着热气的茶壶问道。

    “你觉得呢?”叶青四下打量着厚厚的门帘,窗户的缝隙是他无意之间打开的,就算是跟在他身边的完颜?,都没有注意到他这一个看似随手的一个动作。

    “我也不知道。跟随先生来武州前,皇爷爷也说了,只让我跟着先生您游历,至于朝堂政事、官场动态,看着右丞大人跟尚书大人处置就好了,不得过问也不得插手。”完颜?不知道何时,也从叶青身上学会了那无奈耸肩的动作,对着叶青无奈的说道。

    “那就再开采两个煤场就是了。”叶青手捧着热茶,轻松的笑着说道。

    “再开采两个?难道这里不止这一个?”完颜?不自觉的站起身,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惊喜的问道。

    “不错,如此一来也算是以防万一了。”叶青看着乞石烈志宁掀开厚厚的门帘走了进来,毫不避讳的继续说道:“此煤场在武州以北,离鞑靼人过于太近,若是以后有个什么意外,对大金并非是好事儿。这几日石大人不是派人盯着一直在城南外转悠的我,那么现在我也可以告诉石大人,在城南偏西不过三十余里之地的地方,我又找到了两座煤层。”

    乞石烈志宁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看着完颜?投过来的目光,急忙解释道:“郡王切勿多想,其实臣暗中派人跟着,是为了保护您跟叶大人的安全。毕竟武州乃是我大金与鞑靼人最为紧邻的一座城池,若是在此地不管是郡王您,还是叶大人遇到了意外,臣都无法回去向太子交代。”

    叶青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连忙解释的乞石烈志宁,则是示意完颜?先出去,自己跟乞石烈志宁有些话要说。

    随着完颜?走出后,暖和的房间里的温度,仿佛一下子低了好些似的,就连刚才脸上还带着谦卑神态的乞石烈志宁,脸色也变得冰冷了起来。

    “叶大人此举是何意?再开采两座煤场那所谓以防万一的说辞,骗骗郡王还可以,但你认为老夫会信吗?”乞石烈志宁在叶青对面坐定问道。

    “难道石大人以为在下是为了给你跟张大人添乱不成?还是说,大金对于臣服自己的鞑靼人很有把握,不怕他们来抢呢?”叶青嘴角带着冷笑说道。

    “哼,怕是叶大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并非是为了我大金考量,而是希望武州官场越来越混乱吧?”乞石烈志宁冷冷道。

    “石大人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真正的所谓清心寡欲之人,来这世上走一遭,或是为名或是为利,人总要图谋点儿什么才对。何况在我看来,贵国的臣子并没有什么不对。”叶青淡淡的说道。

    “如此自然是好。但不管你是什么目的,这点儿小事儿对于张玄素来说,并非是什么难事儿,更不会成为武州动荡的根本,所以若是你真的为我大金好……。”

    “再开采并非是想要图谋什么,而是送给金源郡王等皇室的,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我说,石大人想必也该知道。所以,石大人若是想阻拦,不妨先问过完颜?才是。”叶青端起茶杯,一副话不投机就要端茶送客的样子。

    乞石烈志宁看着叶青那样子,最终还是冷哼了一声便起身走了出去。

    乞石烈志宁前脚刚走,许庆跟赵乞儿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没酒?”许庆晃荡了下旁边的酒壶,而后在叶青旁边问道。

    “没有,一会儿你们出去喝吧,正好探探武州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变化。”叶青放下茶杯,拨弄着烧的通红的碳说道。

    “嗯,好的。”许庆点头说道。

    ”告诉墨小宝,尽快开始散播有利于咱们的谣言,别让金人抢在了咱们头里,要不然咱们回临安的路就会被堵死了。”叶青拿着手里被烧红了烧火棍,而后从坐下的赵乞儿怀里,拽出了一根灰黑色的引线,用那烧火棍点燃了一端,看着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燃烧声音,这才笑着道:“这几天做事谨慎一点儿,要是被金人看到,难免起疑心。”

第四百一十四章 舆论

    武州,本就是金人防范鞑靼人的屯兵重城,所以在武州这两个月的时间,叶青在武州见多了金人的铁骑等兵士,但自从第一座煤场走上正轨后,武州金人的屯兵还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这让叶青不得不谨慎应对。

    而之所以想要再继续开采两个煤场,便是希望以此来吸引乞石烈志宁的目光,给他自己留出机会来设置后退之路。

    同样,如今他也需要早做打算,在临安为自己等人散播关于他在金国的一些,有利于他回到临安的事情。

    毕竟,若是由着金人故意在临安散播不利于自己的谣言的话,那么到时候,即便是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到临安,恐怕赵构那一关也并不好过。

    何况,如今自己已经从完颜?那里获知,明年开始免除大宋岁币的诏书,已经由完颜雍颁发了下去,不日便会到达临安赵构的手里。

    如此一来,一旦赵构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么朝堂之上其他人必然是会得知此事,赵构显然也会昭告天下、大肆宣扬被金国免除岁币一事儿。

    而到时候恐怕有些人,就会因为这件事儿来污蔑、散播谣言来设计陷害自己了吧?

    毕竟,不想看到自己立下如此大功的大有人在,他们绝不愿意看到自己在回临安时,受到当初魏杞那样夹道欢迎,圣上亲迎的待遇来。

    所以对于叶青来说,现在就开始为自己制造有利于自己的舆论攻势,已经不算是早,甚至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舆论攻势这样的计谋,显然对于宋人并不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朱熹与唐仲礼之间的谁是谁非,其实已经完全说不清楚。

    但两个人利用自己在文人之间的影响力,大肆的向彼此泼污水、造谣、攻讦彼此的名节一事儿上,已经足以看得出,这种占据舆论制高点,以散播流言蜚语来扳倒一个人的事情,对于宋人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的手段了。

    完颜雍的手里拿着乞石烈志宁的密奏,一直无法做出决定来。

    在完颜雍的心里,叶青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通过乞石烈志宁的密奏中,对于完颜?的描述,就足以看得出,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完颜?就比在燕京城里头要成长了很多。

    完颜允恭恭敬的走进御书房,看着神色凝重的完颜雍行礼后,便态度恭敬的站在一旁,直到完颜雍把手里的密奏递给他看。

    “父皇的意思呢?难道真要……?”完颜允恭放下密奏,有些吃惊的问道。

    “?儿的安危不必担心,何况一切都是在秘密进行,等叶青发现时,?儿早就已经被乞石烈志宁保护起来了。”完颜雍看着桌面上的奏章,沉重的叹口气继续道:“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若是能够为朕所用,大金便是如同如虎添翼啊。”

    “要不让儿臣前往武州再次说服他如何?若是真如乞石烈志宁的奏章所言,叶青跟?儿之间已经有了深厚的师生之情,是不是可以利用?儿来再次争取一下叶青呢?”完颜允恭皱着眉头,缓缓坐下说道。

    “怕是没有什么大用,从?儿跟随叶青前往武州之时,叶青就知道此乃朕的主意,但他依然选择了回临安,如此就足以说明,叶青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归顺到朕的麾下。”完颜雍有些纠结的说道。

    权衡各种利弊得失,对于完颜雍来说,杀了叶青完全没有得到叶青能够得到的利益大,所以为了让叶青看到诚意,在武州煤场走上正轨的第一天,他就立刻下了诏书给宋廷赵构:免除明年开始的岁币。

    如此举动,并非只是因为那取之不竭的煤场,最重要的还是他想让叶青看到,他完颜雍对于他叶青的重视跟诚意,希望叶青能够因此归顺。

    但从乞石烈志宁的奏章来看,叶青从未有过归顺大金的想法儿,即便是他对完颜?同样是不留私心的倾囊相授,他也没有想过要归顺大金。

    叶青这样坚定的态度,让完颜雍不得不感到一丝丝的挫败跟愤怒,毕竟他如此礼遇又如此轻易的同意了免除宋廷岁币一事儿,完全是看在叶青是个不可多得人才的份上。

    “那么如此一来,岂不是真的让那赵构得了便宜,毕竟您可是免除了宋廷的岁贡。”完颜允恭说道。

    “完颜雍自信的笑了笑,缓缓说道:“用叶青的话说,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朕即然能够免除他们的岁贡,自然是也能让他们再次主动的送上岁贡不是?过几年吧,让赵构过几年真正的舒坦日子吧,大金也需要修生养息几年,到了那时候,再次发兵南下,把宋人欠的一并捞回来并非是什么难事不是?”

    完颜允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父皇是有雄才大略之人,自完颜亮攻宋而后被部下兵变所杀后,金国确实是存在着各种隐忧与内患。

    完颜亮的死,虽然主要原因是完颜亮的残暴所致,但这与大金连年不断的征战,上到武将下到士卒已经多少有些厌战的情绪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父皇自从即位之后,大量的收缩兵力,大部分的兵力都被父皇召回,而后放下了武器,再次拿起了他们多年不曾拿起的农具。

    之所以如此做,便是父皇看到了大金这些年连连攻打宋、震慑夏跟鞑靼而出现的内患,才不得不采取修生养息的方式,给大金时间,让大金从上到下恢复被消耗殆尽的士气。

    “那如此看来,叶青是非死不可了?但如果死在我大金,会不会激起宋人对我大金更大的仇视?毕竟,宋人对我大金……。”完颜允恭有些忧虑的说道。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儿,叶青死在武州,总比让他回到临安养虎为患强。”完颜雍抓着那奏章,使劲的揉成了一团说道。

    随着武州南城外的两座煤层,在完颜?的坚持之下,也被顺利的开采出来时,临安城内的皇宫里,同样也是一副张灯结彩、欢天喜地的热闹模样儿。

    朝堂之上的众臣,一个个的也像是有什么喜事临门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股扬眉吐气般的轻松笑容。

    从高高在上的赵构到哪怕一个小小的朝廷吏员,每个人这几日都在为当今圣上昭告天下的,明年起,将不再为金缴纳岁币而庆祝、而欢呼着。

    赵构在德寿宫、赵?y在凌虚阁一连几日大宴群臣,但在所有人当中,包括赵构在内,从未有一个人提及这一次能够促成此事的使臣叶青。

    就像是被人们遗忘了一样,众臣们在恭贺赵构跟赵?y之时,各个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把叶青这个还在金国的使臣,给忘的一干二净,仿佛临安朝堂之上,从未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似的。

    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大街小巷之间,在经过了几天的沉寂之后,朝堂之上以临安知府萧振为首的几个官员,开始若有若无在朝堂之上提起了叶青在金国的种种。

    随着朝堂之上有人提及,大瓦子一代、武林门外的贩夫走卒等等商贾、文人士子,甚至就连酒楼、茶肆那些说书的,也开始传出了一些叶青在金国的英勇事迹。

    叶青是如何面对金人的诱惑不为所动,从而拒绝了归顺大金。

    叶青是如何面对金人武力的威胁,依然展示了大宋使臣不卑不亢的忠勇一面。

    面对金人的嘲讽、威胁,叶青如何在金人的朝堂之上据理力争,经过一番长达两个多月的游说,以及与金人臣子的斗智斗勇。

    好几次命悬一线的危险之际,都凭借着过人的智慧跟冷静、以及太上皇跟圣上平日里对其的谆谆教诲,终于战胜了金人的臣子,为朝廷争取到了免除岁币,扬眉吐气的这一刻。

    当然,这其中叶青不过是一个使臣,只是尽到了一个臣子的责任而已,大部分的功劳,还要归功于太上皇在临行前给他的出谋划策,以及圣上对他的殷切厚望。

    所以叶青他每次在面对金人的威胁与压迫,冷言冷语与无尽的嘲讽时,无数个独自面对寒冷凄惨的夜晚里,在感到自己无能为力、势单力薄想要放弃时。

    只要一想起太上皇那威严如同太阳的目光照亮着自己,想起圣上对他的厚望激励着自己时,叶青的内心之中仿佛就像是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让他一下子又再次的充满了斗志,让他仿佛在漆黑一团的夜里,再一次找到了继续与金人争斗的信心与方向,坚定了他内心里的责任感跟使命感。

    所以:归根结底,叶青在金国能够在与金人的谈判过程中取得这样的功绩,离不开太上皇竭心尽力的出谋划策,以及圣上对他的勉励跟厚望。

    在与金人的谈判中,能够取得这样的胜利与结果,他叶青不过是做了一个使臣该做的,就是把太上皇跟圣上的旨意传达给金人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功劳。

    当然,如果要说有,那就是他在面对金人的诱惑时,内心里始终对朝廷、对太上皇、对圣上坚定如一的忠诚,这是他叶青这一次出使金国最大的收获跟功劳。

第四百一十五章 通稿

    通稿是一些新闻通讯社的“专利”,他们在采访到一些重要新闻以后,会以一种统一的稿件方式,发给全国各地有需求稿件的媒体,被称之为通稿。

    所以看似跟白纯没有关系的事情,如今却是成为了压在她心头之上的大事,除了焦头烂额、愁眉苦脸跟担心忧虑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当然,此事儿还得怪燕倾城那死丫头,要不是她多嘴多舌,自己也不会如此困扰。

    随着临安城内到处开始散布着太上皇跟圣上在叶青的心中,如同太阳一样伟大、英明,照亮着他在金国不畏艰险、不为强权的奋力前行,如同启明星一样给他指引着方向,才使得叶青在金国取得了如此卓越成就的事迹在临安城传开。

    一些人就开始琢磨,这到底是谁传来的叶青在金国的事迹?怎么就会给叶青形成如此这般满怀正义满腔、肝胆忠烈、人格高尚、品德优良、临危不惧、卧薪尝胆般的高风亮节的忠臣形象呢?

    而且这里头在把圣上跟太上皇捧得如此之高、如此光辉跟英明之余,在彰显出叶青人格谦虚、为人臣子、忠孝朝廷的一面时,其背后怎么让一些有心人觉得,这倒是很像叶青自己那猥琐、无耻的手段呢?

    所以燕倾城在与白纯说话时,率先发现了关于临安城内,大街小巷流传着的叶青事迹的幕后推手,其手法的无耻猥琐跟脸皮之厚,完全就是她夫君叶青的手段呢。

    于是,从岭南被朝廷召回,暂居在叶青府邸的白纯的父亲白秉忠,本就对于叶青跟白纯之间那不尴不尬的事情颇有微词,而今再听到燕倾城所言,这种厚颜无耻的拍马屁行径,竟然是出自叶青之手后,老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见势不对的燕倾城,嘿嘿尴笑了两声,而后在白纯眼里,就像是夹着尾巴似的逃了出去避风头,留下她一个人,开始面对父亲的诘问。

    “这种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行径,真是那叶青自己所为不成?”白秉忠黑着脸,看着已做妇人打扮,但头发依然是长发披肩,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女儿沉声问道。?6?“倾城是胡乱猜测的,怎么可能。”神情原本该是冷艳淡漠的白纯,此刻脸上挤满了讨好父亲的笑容。

    当父亲回到临安,知晓了自己跟叶青之间的事情后,气的差点儿再拿起行囊自己发配自己去岭南。

    而当白纯告诉父亲,虽然叶青并没有明媒正娶,但此事儿乃是圣上跟皇后都给正名了的事情,所以她与叶青之间,并不是叔嫂之间的那种为人不齿的不清不白的关系。

    但不管白纯如何解释,哪怕是燕倾城也从中替白纯在白秉忠跟前说好话,用事实证明,如今在叶家她跟白纯并不分小小妻妾的名分,也不能让白秉忠心头那股迂腐的不舒服得到释怀,以及改善对叶青的印象。

    所以不论是白纯,还是燕倾城,在白秉忠暂居府里的这几日,两女总是会不自觉的当着白秉忠的面,把出使金国的叶青,夸的如同一朵花儿一样。

    大理寺左少卿可是凭真本事考取功名得来的,临安城内流传的诗词,有好几首都是他那不曾谋面的女婿所作。省试第一、殿试夺魁,圣上皇后赞誉有加。

    太上皇更是对其青睐看重,要不然也不会委以重任,派遣他出使金国等等。

    总之,燕倾城跟白纯在对着白秉忠之余,已经快要把她们的夫君叶青,夸成不食人间烟火,足以与朱熹等人媲美的圣人楷模了。

    经过两女长时间的糖衣炮弹般的轰炸,白秉忠也终于改善了一些,对并没有给他宝贝女儿一个名分的叶青的印象。

    随着临安城最初几天开始流传着叶青在金国的事迹时,白秉忠走在街上,不自觉的都会与有荣焉的把腰杆挺的笔直,就差逢人就说,那出使金国的大英雄叶青,是他的贤女婿了。

    但随着事情的继续发酵,随着越来越多的关于叶青在金国的事迹出现在临安的街头巷尾,一些有心人自然是嗅出了,这些事情的背后,那有些猥琐跟无耻的阿谀奉承与溜须拍马的无耻行径。

    于是随着燕倾城揭露了她夫君猥琐的真面目后,白纯便处在了左右为难的两难之间。

    因为白秉忠前两日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了,大街小巷之上种种关于叶青的事迹,于是誓言要与叶青这种佞臣划清界限。

    于是自己给白纯打了一个百两银子的借条,而后在临安城内,给自己置办了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房子,整日里躲在家里从不出来见人。

    白纯跟燕倾城愁眉苦脸的坐在马车里,他们两人再一次的吃了闭门羹,白秉忠像是铁了心一样,连白纯都不想见一面。

    “还不是你个死丫头,要不是你多嘴……。”白纯拽过燕倾城的手臂作势掐了下说道。

    “那个死人到底想干什么啊!连我父亲都有些觉得过分了,昨日里回去还把我训斥了一顿呢,我还想找人诉苦呢。”燕倾城揽着白纯的纤腰,同样是一脸苦相的说道。

    随着马车从御街之上突然拐弯,最先发现不对的燕倾城,急忙掀开前面的车帘,看了看梁兴跟墨小宝的后脑勺问道:“这是去大瓦子的路,不是回府吗?”

    梁兴闻声回过头,看着燕倾城那清澈明亮的目光,脸色难看的尴尬的笑了下,才吞吐道:“手头上又来了一份被都头称之为通稿的东西,得赶紧交给兰儿才行。”

    “还有?”燕倾城拄着白纯的大腿从马车里直接爬了起来,惊呼道。

    “你个死丫头轻点儿,疼死我了。”白纯在燕倾城那丰满的臀部拍了一巴掌,心里头也跟着升起一股无力感。

    叶青真是要疯,他自己就不觉得难为情吗?为何非要如此散布这么多消息?最重要的是,为何非要把圣上跟太上皇,夸赞的如此的英明神武呢?难道他真的要做一个佞臣,为了回到临安能够再次被提拔所以才不择手段吗?

    白纯默默摇着头,她不相信叶青是那种人,毕竟她跟叶青相处的时间,比起燕倾城更长,而且好像她对叶青的了解,也比燕倾城多一些才对。

    燕倾城看着墨小宝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见墨小宝说道:“我也不想再继续了,但大人说了必须继续散播,夫人您可不知道,上一次我去给兰儿姐送过去的时候,兰儿姐差点儿把我打出来。兰儿姐说了,她现在看到大人的这种所谓的通稿,都想吐了。”

    “别听她瞎说,她那是有了身孕了。”眼看着马车已经行到兰儿茶铺,燕倾城便放下车帘再次坐回到马车里,大瓦子这一代,不论是她还是白纯,还是不露面的好一些。

    外头的墨小宝对着车厢说了句稍等一下后,就跳下车辕率先跑进了茶铺里。

    刘兰儿看着墨小宝手里那极为熟悉的密信函,不由自主的翻着白眼,无力的喊道:“小宝,你就不能心疼下你兰儿姐吗?兰儿姐看到你手上的信函,真的有种想吐的感觉。”

    “夫人说您是有身孕了,跟大人的通稿没关系……。”

    “什么?真的假的?真的有身孕了吗?”李横不知道从哪里就突然窜了出来,抓着墨小宝的手臂吃惊的问道。

    “李将军,这个时候你该是抓着兰儿姐的手臂问才对,你问我我哪知道啊?再说了,你干了什么你不清楚啊。”说道最后,墨小宝便是一脸的坏笑,趁李横发愣之际,快速的挣脱开往二楼跑去。

    大瓦子这边再次放出一些消息的时候,就连太子府里的李凤娘,都开始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经过这些日子那大街小巷全是关于叶青在金国事迹的轰炸后,李凤娘嘴角一直是冷笑连连。

    她很清楚,这是叶青为了能够稳固他自己在朝堂之上的位置,让自己不能在短时间有机会杀了他,这条疯狗真是无耻至极、无所不用其极,这种阿谀奉承的方法,竟然都能够被他恬不知耻的想出来。

    信王府里的信王赵璩,已经不知道当着朱熹跟张达道的面摔了几套茶杯了,差一点点儿,就差一点点儿啊。

    只是比朝堂之上的萧振慢了一步,只是比临安城内的那些让人作呕的消息差了一天的时间,叶青就成了大宋的英雄,就成了大宋的有功之臣!

    “若是我们现在只是在学院士子之间散布消息,会不会能够扭转一丝局面呢?”张达道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的看着质朴无华的朱熹问道。

    “已经晚了。萧振乃是临安知府,今日他就去了凤山学院,虽然并没有帮着叶青抬高声望,但他却做实了叶青在金国取得的功劳,确实是圣上跟太上皇的英明所为,他叶青不过是萤火之光,岂敢跟皓月争辉!”朱熹一只手用力的抓着椅子的扶手说道。

    信王赵璩颤抖着双手,随着手里的茶杯再次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信王仰头愤恨的长叹道:“可惜啊、可惜啊,就差一天……不,就差一晚上的时间啊,若是本王再早一些做准备的话,又岂会是今日这番局面!功亏一篑啊!”

第四百一十六章 示警

    随着茶杯在地面上碎裂的声音,张达道跟朱熹心里俱是一震,这么久了,他们还从未见过信王如此失态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震怒之下的信王,竟然让人也感受到了一阵的窒息感。

    随着吕祖谦跟吕祖简两兄弟进入厅内,大厅内那凝重的气氛,也随着信王舒展开来的眉头,渐渐变得缓和了下来。

    “是不是又有新的事态发展了?今日是把圣上捧成了太阳,还是又把本王的父皇当成了为他指明方向的当空皓月?”信王赵璩不怒反笑的看着吕氏两兄弟问道。

    “没有,今日……。”吕祖谦沉重的摇了摇头,而后看了一眼吕祖简后说道:“街头巷尾之间开始流传着:金人虽然免除了对我大宋的岁币,但显然他们不愿意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所以要谨防金人谗言佞语,以叶青暗地里已经投靠了金廷为由,来污蔑陷害回到临安的叶青。呼吁大家切莫相信那些叶青投金的流言蜚语。”

    “混账!放肆!这些到底是谁的主意?这些留言到底是如何在临安城流传开来的?”信王赵璩转身,愤怒的双眼通红,看着吕祖简问道。

    “不止这些,而且这些在临安城内的大街小巷流传着的话语,也提到了我大宋的官员,会有人因为嫉妒叶青的功劳,而刻意抹黑、诽谤、诋毁他。总之,这些街头巷尾流传着的话语,都是为了叶青能够如同当初魏杞一般荣耀归来。这些流言蜚语,堵死了所有的可能性。”吕祖简如今乃是大理寺卿,他比在坐的几人更清楚,这些在临安城内的大街小巷如同长了翅膀的流言蜚语,对于叶青的有多大的利处。

    朱熹跟张达道重重的叹了口气,在吕氏兄弟未来之前,他们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以叶青暗中投金为由,来打压以后叶青回到临安的声望。

    但现在看来,又是一次无用功,那些流言蜚语又一次走在了他们的前面,让他们的计谋再次胎死腹中。

    “查!一定要查清楚,一定要尽快查清楚!立刻就查!大理寺去查,这些流言蜚语到底是谁散播出来的,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开始散播的,到底都是哪些人在散播,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能让这样对叶青有利的东西,继续在临安城内飞来飞去,一定要杜绝后患!”信王咬牙切齿的说道。

    “无怪乎两个地方,大瓦子跟武林门外,这两处人流复杂,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基本上都齐聚于此,临安城内的大小动静,或者是外面有什么新鲜古怪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从这两处地方率先开始流传的。我已经少量派人暗中查探了,但……。”吕祖简看着信王深沉的目光看着他,叹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信王您也知道,临安城的风吹草动很难逃过如今的皇城司的眼睛,而叶青就是皇城司的统领,还是大理寺的左少卿,若是大理寺动静太大,很有可能给皇城司反过来顺藤摸瓜的机会,到时候臣就怕把信王您也牵扯进来。”

    信王静静的听完吕祖简的分析后,则是再次被吕祖简所说的事实给气笑了,一连串的冷笑过后:“难道他叶青真的就能在临安城只手遮天了不成?难道本王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有,很难。”吕祖简平静的说道。

    信王看着吕祖简,不用想都知道,吕祖简嘴里的很难,跟几乎不可能几乎是同样的意思,所以看着那边沉思的朱熹,问道:“先生可有什么良策?”

    朱熹看着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他时,捋了捋胡须后说道:“或许只有借助朝廷的力量,来杜绝大街小巷的这些留言了,御史、谏官联合在朝堂之上谏言圣上……。”

    “以何理由谏言呢?”信王皱眉问道。

    “谄媚奉承、佞语谗言、鼓惑百姓、愚弄心智,请求圣上把那些词汇列为禁言,如此一来,想必临安城便不会再出现那……把圣上比作太阳、皓月的谗言媚语了吧,而后我们再对那些散播谣言之人加以管束……。”朱熹斟酌着词汇说道。

    “朱先生所言无法行得通。”吕祖简打断了朱熹的话语,继续说道:“临安城关于叶青对圣上跟太上皇的言论,圣上跟太上皇并不认为有什么错,何况……叶青出使之前,也确实单独觐见过太上皇,而且还是连贴身太监王伦都没能在左右侍奉。至于圣上那里,圣上除了只看结果外,对于关于叶青那些比喻,认为是无伤大雅,但也算是说中了圣心,因为圣上对叶青也确实寄予了厚望。所以,朱先生想要把那些话列为禁言,几乎是不可能的。”

    信王闻言,眉头则是皱的更紧了,宫里头的这些消息,他竟然都不知道。

    “这些是你的揣测,还是说你有真凭实据?”赵璩皱眉问吕祖简道。

    “宫里的太监也在议论这些日子以来,临安城里的流言蜚语,自然是从他们嘴里得知,圣上跟太上皇对此事儿依然抱着的是善意的态度。臣的不可能的办法与朱先生差不多,只是需要信王您亲自进宫面见圣上,阐明其中的要害,而后由圣上定夺。至于临安城内,臣也加派人手来彻查,这些事情具体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背后操纵。”吕祖简沉声说道。

    “如今看来,也只能是如此了。但圣上那里……算了,本王进宫先试探下再说。”信王赵璩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说道。

    随着信王说完,其他人互相望向彼此,心里顿时也随着凉了半截,听信王那毫无信心的半句话,众人也明白,看来圣上跟太上皇,好像还很享受这种被叶青神话的形象。

    就如同叶青来到南宋,接触了朱熹等人之后,他便一直认为,儒家之所以在华夏一直没有真正的走向神坛,没有向西方世界的那几本经书一样,成为人们信仰的精神力量。

    恐怕跟儒家那患得患失的心态有关,或者换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儒家自汉被尊崇以来,在不断的自我演化、完善之中,一直都带着一种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患得患失的心态。

    相比较于西方的那些被推向神坛、成为神权,成为人们精神力量的经书,以及欧洲立国当皇帝、国王,都需要那个教宗来加冕的时代,汉儒则是一直游走在人与神之间,即便是经过历代帝王的各种封神拜圣的举措,但其本质,依然是带着一股小家子气,少了那勇往直前敢于以死证道、成神的魄力,如同烂泥扶不上墙一般。

    所以当叶青在为了自己的小命,不得不开始神话皇权,神话赵构跟赵?y时,把二人当成了自己的精神力量,如同神?一样的存在时,朱熹依然是没有得到一丝的启发。

    自然,更是想不到有效的办法,来阻止叶青利用民间来神话赵构跟赵?y,而且还让赵构跟赵?y如今极为受用,根本不想制止这股风潮,甚至恨不得这股风潮继续刮下去,最好是能够抹去他对金人求和懦弱的一面。

    梁兴跟墨小宝一左一右的坐在车辕上,从大瓦子内刚刚走上御街之上不久,身后便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随着梁兴稳重的把马车赶向路边让道时,从他们身后驶过来马车,也在追上他们之后,减缓了速度。

    马夫看了一眼墨小宝,而后又皱眉看了看梁兴,向来机警的墨小宝,立刻跟梁兴互换了位置,拱手对那马夫行礼道:“在下墨小宝,皇城司都头,不知车夫大哥有何赐教?”

    马车里的燕倾城跟白纯听的莫名其妙,这墨小宝最近是不是在外面疯惯了,怎么什么人都愿意上前招呼两声?

    只是不等她们二人掀开车帘望向外面时,却听见“车夫”的声音响起:“我记得你,叶青在临安时,你一直跟随在左右,你能跟你家大人联系上吗?”

    “小的见过……。”墨小宝看着旁边的马车车帘掀起,露出了信王妃那漂亮精致的面孔时,吓得差点儿从车辕上摔下去。

    被梁兴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还来不及给信王妃行礼,就被信王妃摇头制止了。

    马车里的燕倾城跟白纯则是面面相觑,墨小宝刚刚称呼车夫大哥,而后却是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

    燕倾城第一时间就想要掀开车帘看个清楚,但白纯却是拉住了燕倾城的手,微微摇头示意先听完了再说。

    “您请吩咐。”墨小宝此时还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是信王妃主动找到了大人的马车。

    “若是能够联系的到,就告诉他,因为这些天临安城里的那些关于他的事情,有人因此要对付他,包括大理寺,已经着手开始彻查,这些流言蜚语到底是从何人何处开始在临安城流传开的。”钟晴美目流转,静静的看着墨小宝说道。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些天那些流言蜚语,别人或许是不了解,但她却从第一天就猜到了,这肯定是出自那个无赖之人的手里。

    就如同他那调戏自己时那句以身相许一模一样儿,这临安城的流言蜚语中,也同样有着太多,那无赖在自己面前时,流露出来的无耻样子。

    所以钟晴心里很清楚,临安城内即便是没有了叶青本尊在此,但那无赖依然是能够在临安呼风唤雨,搅得的临安城这些日子是好不热闹,特别是让那些说书的可谓是狠狠的赚了一笔。

    自然,她也很清楚,墨小宝跟叶青之间肯定保持着联系,所以她找上门来,并不是为了让墨小宝替她提醒叶青,而是为了警告墨小宝,他们也被人盯上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师徒

    马车再次从御街之上开始向前,眼珠子转了半天的墨小宝跟梁兴,也都没有搞明白,信王妃要把此消息告诉叶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直接告诉自己等人,不是更好吗?何必还要让自己转告大人呢?

    女人的心思男子很难去琢磨个通透,而对于女人来说,信王妃的举动就很好理解了。

    回到家的白纯跟燕倾城面面相觑,自己的夫君到底是什么时候招惹上信王妃的?

    想要找墨小宝当面问询一番时,却被锦瑟告知,墨小宝跟府门外的一个等候他多时的人,又匆匆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看那个人的样貌,像是太子府里的人。

    如今的白纯跟燕倾城再傻,也不会把过多的心思放在信王妃为何要警告叶青的目的上了,她们开始意识到,临安城里被叶青一手策划的,这些看似有些无耻跟猥琐的流言,并不是她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们的夫君并不是表面上那么风光无事,在她们无法察觉的事情背后,叶青原来一直面对着其他人对他的攻讦,一直在与朝廷上的一些官员在暗斗,即便是离开临安出使金国近一年,那些人也没有停止继续陷害叶青。

    白纯想要把这些告诉她父亲,叶青之所以如此做的无奈,但却被燕倾城摇头制止了,在燕倾城看来,这个时候,或许她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做,才是对叶青最大的帮助。

    当然,身为叶青的女人,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叶青深陷困境,却是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所以她们能做的,就是如何在几日之后,在皇后亲临那香皂作坊的时候,或许可以试着把一些消息透露给皇后得知。

    明日金源郡王就会率先启程回眼睛,因为他父亲:太子完颜允恭的病又发作了,所以完颜?得先回去,而乞石烈志宁跟叶青以及张玄素,则还需要几日的时间,安顿好了一切后,才能启程赶回燕京。

    许庆跟赵乞儿在乞石烈志宁跟叶青说完离开后,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起身刚想要对叶青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完颜?的声音。

    “学生见过先生。”披着一身凉气的完颜?,小脸儿冻的通红,眉宇之间带着一丝的忧色,视线也有些刻意躲闪着叶青的目光,向叶青行礼道。

    “怎么了?有事儿?”叶青随和的笑问道。

    “没……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有些舍不得离开先生。右丞大人跟学生说了,明日学生要……先赶回去,因为父亲的疾病又再次发作了,所以得先离开先生一些时日了。”原本简单的话语却被完颜?说的断断续续。

    “我不是过几日也会回燕京吗?你不过是比我早启程几天而已,说不准不等你到达燕京,我就能追上你了呢。”叶青揉了揉完颜?那柔顺的头发说道。

    完颜?并不像往常一样躲避,任由叶青揉乱了他的头发,欲言又止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都准备好了吗?”叶青看着心不在焉的完颜?问道。

    “啊?哦,都准备好了,明日一早就可以启程了。”反应过来的完颜?急忙说道,而后看了看房间里的许庆跟赵乞儿,突然说道:“要不?儿陪先生出去走走吧?”

    最后一句话,完颜?仿佛说的更加艰难,说完后,神情之间多少也有些轻松,抬起清澈的眼神看着叶青道。

    “好,咱们再看看这武州。”叶青笑着点点头,而后披上了完颜?前几日送给他的黑色皮裘。

    如同一大一小的两个狗熊一样,叶青与完颜?从驿馆里走了出来,两人身旁并没有一个护卫随行。

    今早开始已经下了足足半日的雪并没有停止的意思,随着两人继续往前,身后便留下了一大一小的两串脚印,像是两条线一样,在身后牵引着他们二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彼此都有着沉重的心思一样,从驿馆走出来到行人稀少的大街之上,而后直直继续往前,偶尔能够看到一辆寒酸的马车从身边经过。

    但这在武州,已经是颇有身份跟地位,或者是富商才会坐的马车了。

    武州百姓更多的是靠双腿走路,或者是黄牛做车,只是随着煤场的开采,近三四个月的时间里,武州的马车、牛车、驴车等等,就比往常多了足足一倍有余。

    城并不是很大,黄土夯实的城墙有些地段比城里的建筑还要低,不过像这样的建筑,在武州也并不多见,不过就是那两三处木制的三四层楼而已,其他也依然是黄土夯实的民居跟州治所。

    “按照先生所言的汉唐遗民一说,无论是我大金、宋还是辽、夏,哪怕是土蕃跟鞑靼人,都该是华夏民族的一份子,所以其实宋人在金做臣、金人哪怕是在宋做臣,也不能算是叛国可对?”完颜?仰起小脸儿,眼神格外的明亮,雪花缓缓掉落在脸颊上,瞬间融化成点点晶莹。

    “这是我认为的,若是有一天你能完成大一统,自然当该是如此。都是汉唐遗民啊,不过是宋人占据了话语权罢了。”叶青目光向北,出了武州城的北城门,再翻过那同样黄土夯实的长城,那就是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了,多年以后,他们则就将是整个华夏的统治者了。

    完颜?低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沉默了下后声音变小道:“若是……若是……先生……。”

    “何事儿?”叶青抖了抖皮裘上的雪花,也帮着完颜?拍掉了帽子上那还未来得及融化的雪花问道。

    “我是想说,按照先生的说辞,先生为何不留在大金继续做?儿的先生?都是汉唐遗民,本就不应该分彼此才对。所以先生留在金国,也并不算是叛国才是,对?”完颜?皱着眉头再次抬起头,眼神之中充满了渴望道。

    “这是你父亲还是你皇爷爷让你说的,还是你自己想的?”叶青笑着问道,而后仰天长叹一声,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希望这个世界大同,但又从感情上无法背离宋廷,毕竟是他们给了我如今的一切……。”

    “但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先生不应该择善而从吗?无论是父亲还是皇爷爷都对先生推崇备至,极其看好先生的才华,若是先生在大金为臣,岂不是更能施展才华抱负?大金不也是先生最为看好的,最能够完成华夏民族、汉唐遗民大一统的那一个吗?”只顾着说话的完颜?,刚刚仰头对着叶青说完后,脚下便是一滑,而后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叶青也不去扶滑倒的完颜?,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微笑里此时也多了丝丝的欣慰,侧身看着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臃肿”的完颜?,先是把自己头上因为滑倒盖住眼睛的帽子扶正,而后才双手撑地爬起来。

    “这些话是你自己琢磨的,还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叶青看着爬起来的完颜?,而后继续慢慢向前走着问道。

    “当然是我自己想要告诉先生的,跟着先生这些时日,?儿多少也该有些长进才对,若是还同以前一样,岂不是太给先生丢脸面了吗?”一边拍着自己皮裘上的雪,一边紧追着叶青说道。

    “看你如此我心甚慰啊。”叶青敞开双臂做出拥抱大地的样子,而后说道:“汉儒就是如此啊,既有良禽择木而栖之说,而《名贤集》六言集又云:既读孔孟之书,必达周公之礼。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人无酬天之力,天有养人之心。一马不鞴双鞍,忠臣不事二主一说。”

    “所以先生一直不认为汉儒该是华夏民族的唯一正统,更不该代表整个华夏民族的文化?就因为他们那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患得患失的心态?”完颜?扯下帽子在皮裘上用力的拍了几下,见上面不再有雪花后,才再次戴在了头上。

    “谁知道呢,总之汉儒就如同墙头草一样,而且他们的话语还是两头堵,怎么解释都行,不信你就自己细琢磨吧。”叶青哈着嘴中的热气,融化着飘落到面前的雪花。

    而完颜?自从摔倒在雪地后,少年该有的玩心也再次滋生,被手里的雪团冰的嘴上嗷嗷叫唤,但依然是紧紧捏着雪团,说先生如果就是这结实的雪团,那么他就要把这雪团化成清澈的水。

    叶青不屑的说了一句放屁,而后弯腰抓起一团雪,直直向完颜?扔了过去,正好砸在完颜?的眉心处。

    于是在不知何时出现在大街的尽头,正默默注视着他们二人的乞石烈志宁、张玄素,以及赵乞儿跟许庆等一众金兵,跟皇城司兵卒的眼皮子底下,有着金人不吃亏血统的完颜?,也不再融化手里被他比喻成叶青的雪团了,额头吃痛后叫唤一声,随即便向叶青展开了反击。

    于是在被乞石烈志宁等众人远远包围后的空无一人的大街之上,连名分都没有的师徒二人,便开始旁若无人的在大街上打起了雪仗,你来我往玩的是好不热闹。

    随着两人有些筋疲力尽,完颜?的后脖领被叶青抓住,塞了好几团雪下去后,完颜?刚刚“奋力厮杀”的热血吼声,再次变成了嗷嗷怪叫声,站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抖落着叶青塞进他衣服里的雪团。

    看着不远处抱着他亲手送的皮裘,微笑望着自己的叶青,完颜?眼圈突然一红,哭着喊道:“好凉啊师父,都没了……。”

    “今日一别,来日再见,但愿你我师徒不会刀兵相见。”叶青看着痛哭无助的小身形,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去。

第四百一十八章 风雪武州

    随着哭喊着师父二字的完颜?,被乞石烈志宁等人带上马车,随着马车缓缓离去后,武州城的雪越下越大,原本混在一起的金、宋两拨人,如今泾渭分明的面对着彼此。

    肃杀的气氛让原本就寒冷的武州城显得更加的冰冷跟凝重,默默无声的雪花从阴沉的灰色天空缓缓落下,乞石烈志宁看着那马车缓缓驶出了视线。

    “金源郡王年幼,叶大人却忍心看着小郡王哭的如此撕心裂肺、悲痛欲绝?”随着乞石烈志宁的话音,身后数百人的金兵,手里的长弓在雪地里也缓缓的举了起来。

    “各为其主罢了,谁来到这个世上,还能没有一点儿自己的原则。恕叶某无法从命。”一把加长了刀柄的雁翎刀,被叶青缓缓抽出刀鞘,随着刀刃向上,那堪堪飘落在刀刃上的雪花,仿佛在瞬间融化之前,先是被那锋利的刀刃切成了两瓣儿似的。

    身后的赵乞儿、许庆同时扬手,皇城司禁卒手里的弓弩,也在此时缓缓的对准了乞石烈志宁等人。

    紧张肃杀的街头,一场血腥的厮杀,眼看着就要在大雪天里开始。

    “放弃抵抗,我押你回燕京。叶青,老夫跟你之间有过恩怨,但老夫也是爱才之人,只要你愿意,老夫可以既往不咎,哪怕在我大金朝堂之上,老夫以后也以你马首是瞻都未尝不可。”乞石烈志宁皱眉,看着不远处的叶青,把手里的雁翎刀插在地上,而后小心谨慎的把完颜?送他的皮裘叠的整整齐齐,装进了一个布袋里。

    “就这点儿人手就想让我投降?你当我是那帮出使贵国的宋臣?”叶青再次拔出雁翎刀笑着道。

    “汉唐遗民都乃是华夏子孙,宋廷昏庸、无能、懦弱,你又何必如此忠于一个没有希望的朝廷?宋人能给你的,大金也同样能够给你,宋人不能给你的,陛下也都能给你。叶青,老夫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杰出的人才死在乱箭之下。”乞石烈志宁看着叶青的一举一动,上前一步沉声劝道。

    “孔明当年也不过在群雄逐鹿之际,才为刘备谋得三分天下,司马懿在曹操麾下封王拜相,最后却是其子孙一统中原,成为华夏之唯一正统。如今天下并非只有金、宋两者,西有夏、金、土蕃、北有广袤无际的鞑靼人祖祖辈辈居住的茫茫草原,大宋虽弱,但自信还是能够在夹缝中生存下来。所以石大人,劝降的话就不必说了,叶某不才,多谢陛下的看重,当然,也想试试,是不是在石大人的重重包围之下,这武州城便就真是我叶某的葬身之地!”

    随着叶青的话音落地,身后突然之间便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只见大批的金人铁骑,缓缓涌上大街,而后把叶青等人身后的大街给堵得严严实实,如同一道黑色的厚重铁墙。

    “你真当老夫舍不得杀你?叶青,老夫最后再警告你一次,放下武器,由老夫押送你回燕京,交由陛下发落,老夫保证你绝无性命之忧。”乞石烈志宁再次沉声说道。

    陛下给的密信字里行间,他乞石烈志宁能够感受得到陛下的爱才之心,所以才会如此三番劝阻。

    “性命无忧,脊梁没了,我可以狂妄的大骂汉儒,但在关键时刻,其实我也知道,我也是被汉儒荼毒的那部分人,心里头还是以大宋为尊,为华夏之正统。我也不想,但这些却都已经深入骨髓跟灵魂了,没得谈。”叶青苦笑着摇头道。

    他可以长篇大论的跟完颜?说,正统绝非只是汉儒,但当事情真正的落到自己的头上时,他才无奈的发现,不管是以上一世的情感来处理眼前的问题,还是以这一世的为人来处置,在感情上、内心里、精神上、信仰上,他还是希望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华夏民族之宋人。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白茫茫一片,近五千骑兵在老刘头跟泼李三的率领下,顶风冒雪向武州城狂奔而来,已经分不清楚是哪年哪月便矗立在山丘上的长城,此时早已经因为漫天大雪的遮盖,渐渐与天地融为到了一体。

    不过好在那被废弃已久的高高的烽火台,则是如同大海航行中的灯塔一样,给他们指明了方向,让他们在失去方向感的同时,为他们指引着前往武州的道路。

    五千铁骑的疾驰扬起白茫茫的白色雪雾,从率领着的泼李三、老刘头,一直到最后的几十骑,一个个坐在马背上也如同雪人一样,依稀之间,也只能看到他们从鼻孔里喷出来的两股热气。

    衣服里面早就已经灌满了,从脖领处灌进来后便很快融化后的雪水,但好在如今他们依然在疾驰,所以倒不会觉得与满身汗水混杂着的雪水,有多难受。

    但每个一人也都很清楚,等到达目的地之后开始休整时,最好的办法还是赶紧脱光身上的衣衫,以最快的速度把衣衫烘干,不然的话,随着休整的时间越长,人就会像是呆在冰窖里一样,不光是手脚冰冷,而是整个人都会变得行动迟缓,甚至很有可能在这样的风雪天被冻死在野外。

    武州城内的杀戮还在进行,这是超过了预期的杀戮,不论是叶青还是乞石烈志宁,都没有做好在今日厮杀的准备,在他们心照不宣的计划当中,本该是当金源郡王离开武州城后,两人才会刀兵相见。

    但随着叶青与完颜?的雪中漫步,让乞石烈志宁不得不防范着,叶青会不会趁着今日金源郡王跟他告别之际,而利用完颜?为人质。

    若是一旦如此,那么不管是乞石烈志宁还是张玄素,这些天的暗中安排可就算是全都白费了,所以他不得不带着人马跑出驿馆来看护金源郡王。

    而赵乞儿跟许庆,也不得不在乞石烈志宁突然之间做出惊动整个驿馆的大动作后,立刻调集他们那一百人,跟随着乞石烈志宁出来,以防他们突然之间对叶青图谋不轨、狠下杀手。

    于是,本不该发生在今日、也不该发生在街头的厮杀,便这样措不及防的发生在了武州城内。

    叶青已经分不清楚身上、脸上到底是雪水、还是血水,手中的雁翎刀再次捅穿金兵的喉咙,随之喷出来的鲜血与鹅毛大雪瞬间在脸上融合。

    温热血腥的气味仿佛随着他急促的喘气声,都已经被他吸进了鼻孔里,但他距离乞石烈志宁的方向,依然还有不远的距离。

    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在人数不占优的情况下则是极为的艰难,但不管如何,他们也都必须以命搏命,如此也才有可能拼出一线生机。

    战马的嘶鸣声,金兵与禁卒的厮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手中的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原本还是很宽的大街之上,此时却是人仰马翻、鲜血横飞。

    “都头接着。”许庆拼着大腿处被金人的长矛刺破,大喊一声,那支步枪也被他终于逮住机会,扔向了空中。

    叶青显然也早就等候多时,手里的雁翎刀隔开一杆长枪,转身之际用力一刀斜劈而下,金兵只剩下半颗喷着鲜血 头颅的身躯,手里的长枪无力的在空中胡乱的刺了两下,而后才不甘不愿的倒了下去。

    “别让他接住那个东西。”乞石烈志宁看着空中的飞起的步枪,急忙惊呼道。

    而后夺过旁边护卫手里的长弓,搭箭拉弓,但不等他弓弦拉满,整个人随着砰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清脆的枪栓声音在叶青耳边极为受用,那枪响声也同样让正在厮杀的动作顿了一下,只是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又是一声枪响在漫天飞雪中响起。

    一名金兵头颅处冒出一个血洞,而后在从雪地刚刚爬起来的乞石烈志宁身前倒了下去。

    “再不住手……。”

    “住手……。”张玄素几乎是破了嗓音,用尽了浑身力气嘶喊着。

    乞石烈志宁的肩膀处,此刻却是露出了一个黑洞,丝丝鲜血正从那里往外冒,如同乞石烈志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似的,顺着脸颊夹杂着雪花往下流。

    “叶青,老夫绝不会放过你。”乞石烈志宁用另外一边玩好的那只手,推开另外一个挡在身前的金兵,冲着叶青喊道。

    “让他们立刻下马。”叶青端着枪,一动不动的瞄准着乞石烈志宁道。

    “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整个武州城都是我大金的金兵,除非你往草原上逃,但那也是死路一条。”乞石烈志宁实在忍受不住肩膀处火辣辣的灼心疼痛,捂住肩膀愤怒的喊道。

    “那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我数三声,让他们下马。”叶青面无表情的举着枪说道。

    “若是老夫……。”

    “一……二……三……。”

    砰一声,随着叶青的三字刚刚出口,乞石烈志宁脚下瞬间飞溅起一片青烟的雪花。

    “下马……。”张玄素扶着乞石烈志宁,不等其开口便扯开嗓子嘶喊道。

    随着金兵下马缓缓走到一侧,许庆、赵乞儿等或是带伤、或是流血的禁卒,快速的牵过金人的战马,而后一个个的跨了上去。

    随着叶青跨上赵乞儿牵过来的战马,手中的枪也在此刻缓缓枪口冲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乞石烈志宁道:“还请石大人送我等出城如何?”

    “叶青你得寸进尺!”乞石烈志宁看着马背上的叶青怒道。

    砰的一声,那微微下垂,被叶青单手拿着的步枪,再次击中了乞石烈志宁的脚前。

    (ps:打斗对我来说简直是太难了,有没有什么战争场面精彩、真实的书推荐两本,我学习学习。)

第四百一十九章 飞雪连天

    武州北城城门口,被叶青挟持而来的乞石烈志宁脸色苍白,虽然肩膀处已经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但那股噬骨般的疼痛,特别是随着马背的颠簸时,让他疼的好几次都差些昏厥过去。

    从驿馆迎风冒雪到北城城门口,一路上紧紧追随着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的金兵,被叶青一批一批的分割开来,这条小巷内停留了几十名金兵不准再跟着往前,那条小巷中,被安置了数十名金兵,不准再保护乞石烈志宁向前推进。

    总之,在到达北城城门口后,叶青身后的禁卒,跟乞石烈志宁、张玄素等人身后的金兵,则是形成了人数上的旗鼓相当之势。

    乞石烈志宁并非是绝对意义上的武将,所以在率兵打仗方面,他并没有多么高的悟性跟敏感性,要不然也不会被完颜雍一次用兵,就被围在了城内,而后开始了在完颜雍麾下任右丞一事儿。

    虽然知道叶青一路上分割金兵停步,是为了让他自己顺利的逃脱,但乞石烈志宁并不知道,叶青此举到底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送君千里、终于一别,叶大人,到这里也该差不多了吧?”张玄素跟着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整个人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时刻都有掉下马背的危险,冷声对着叶青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不妨张大人单独再送我们一程如何?”叶青手里的枪再次放下,对着张玄素说道。

    “你……叶青,你别太过分了,送你到城门口,已经是我们最大的限度了。”张玄素脸色一冷,对于叶青的无理要求愤然拒绝道。

    “那好,即然等我转身,还会被你们追着屁股赶,直到把我们赶到草原上你们才会放心,那就不如趁现在人数相当,我叶青再次博上一博了。”一边说着话,一边再次拉动清脆的枪栓,枪口也随之直指乞石烈志宁。

    “叶青你……。”张玄素大惊。

    叶青这一路上一批一批的分割着金兵,直到北城门口,如今两边人数相当,若是不想玉石俱焚,张玄素为今之计,只能是任由叶青差遣。

    毕竟,从叶青拿出那把被称之为枪的东西,向乞石烈志宁开了一枪后,他们就彻底的失去了主动权。

    乞石烈志宁被金兵扶着从马背上下来,有些虚弱的抬头看了不远处的叶青一眼,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雪说道:“叶青,不管你选择从哪个城门口逃跑,你都毫无生还的机会,趁现在老夫无恙,跟老夫回城,老夫既往不咎,今日这一切老夫就当没有发生过。想必陛下也不会怪你,毕竟老夫可是前车之鉴,当年一连杀了陛下的九名使臣,陛下都能够宽宏大量的选择原谅,而后任老夫为大金右丞。以你之才华,加上又有小郡王为你求情,叶青,你在大金的仕途比老夫要高的多,何不留下来,一同辅佐陛下统一华夏。”

    乞石烈志宁如同着了魔一样,即便那包扎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但他心中,依然是想要替大金、替完颜雍留住叶青这个人才。

    这份诚意,就是连马背上的叶青也感到动容。他何尝又不知道,自己只要点头答应,那么接下来自己的人生路,完全可以说的是一片坦途,甚至是可以平步青云,直达大金相位。

    但最终叶青还是摇了摇头,透过漫天风雪看着乞石烈志宁那虚弱、但清澈真挚的眼神,继续缓缓摇头道:“若是我跟石大人互换位置,石大人可会放弃大金投我大宋?显然是不会的。石大人亲眼目睹过临安的繁华、百姓的富庶,自然也知道,若是留在临安,石大人就拥有了享之不尽的财富,但石大人最终还是选择回到燕京这寒风凛冽的地方,为何呢?我跟石大人一样,正所谓忠臣不事二主,此番真挚,叶青永记心里便是。他年若是再有幸北上,叶某必当前往石大人的坟前看望石大人。”

    “你以为你能活着逃回临安吗?你身后二十里地后,便是茫茫无尽的草原,如今风雪满天,别说你头一次来到草原,就算是久居草原的鞑靼人,在这个天气下,也不敢说自己就不会在漫天风雪中不会迷路。而且就算是不会迷路,难保你们不会被冻死在荒野之中。叶大人,听老夫一句话,北上草原,犹如踏足地狱,对你们来说,毫无生还的机会。即便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身后那些冒死护着冲出武州城的属下着想。”乞石烈志宁推开张玄素的手,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雪,踉踉跄跄的走到叶青的马前,亲自执缰说道。

    “叶大人,张某说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话,这几天在你陪同着小郡王的时候,整个武州,除了前往草原的方向,都被我大金铁蹄牢牢把守着,如此铜墙铁壁、固若金汤的防御之下,你没有机会再从草原上返回,带着你的人偷偷逃回燕京,而后离开前往临安的。”张玄素上前一把扶住乞石烈志宁,同时另外一只手也牵着叶青那马头的缰绳说道。

    此时看着摇摇欲坠、诚心诚意的乞石烈志宁如此挽留,张玄素完全想不通,叶青为何还能够心如磐石。

    这可是大金自立国以来,头一次如此对待一个宋人,但这个宋人却还是不领情。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一份民族气节,我也一样,不能丢了这份气节。”叶青缓缓从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的手里抽回缰绳,沉重的说道:“我便不再为难张大人。但我也诚挚的警告两位大人,千万不要派遣追兵越过那残破的长城一线,否则……后果自负。”

    “叶青你……你真要一意孤行不成?草原上如同地狱,可谓是有去无回。”乞石烈志宁想要再次抓住叶青手里的缰绳,但叶青已经抖动缰绳,掉转马头,迎着风雪往草原的方向奔去。

    “叶青……老夫在武州城内等你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后,还不曾见你回到武州城,老夫……咳咳……。”

    风雪直直往乞石烈志宁的嘴里灌去,随着他的咳嗽跟断断续续的话语,叶青的背影也缓缓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只留下了一片片凌乱的马蹄印,还在被漫天的大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着。

    “大人……。”张玄素扶着连连咳嗽的乞石烈志宁,苍白的脸颊毫无血丝。

    “出动拐子马,杀无赦!绝不能让叶青活着回到临安,要么死在草原上的鞑靼人手里,要么必须死在我大金的铁骑手里,立刻追击!”随着乞石烈志宁阴沉着嗓音说完后,一口鲜血瞬间从嘴里喷了出来。

    鲜血融化了脚下的一片雪地,同样也让乞石烈志宁的凌乱的胡须在沾染上鲜血后,变得更加的凌乱跟刺眼,随着被人扶上了匆匆赶过来的马车,更加虚弱的乞石烈志宁再次对张玄素说道:“不要活的,只要死的,杀无赦。”

    “是,大人,下官亲自率人追击。”张玄素站在马车边上急急说道。

    随着载着乞石烈志宁的马车缓缓回城,悠扬的号角声在武州城的四面八方瞬间响彻云霄,马踏飞雪连天路,仿佛整个武州城的地面,都随着拐子马那铿锵有力的铁骑在微微的颤抖。

    当乞石烈志宁还未到达驿馆时,大金的铁骑主力拐子马,已经从北城城门口扬起一阵雪雾,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雪,在张玄素等金兵将领的率领下,快速向叶青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叶青一路上并不是很着急赶路,一些伤兵则是在叶青等人之前,率先往草原的方向疾驰而去,毕竟,只要过了前方不远处,那如同一道长长的雪墙后,一年多不见的老刘头跟泼李三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了。

    “但愿他们已经赶到长城外扎营了,不然的话,咱们要是进了草原,在这样的天气下,恐怕很有可能就跟老刘头他们擦肩而过了,不知道得兜转多少个时日了。”叶青披着完颜?送他的皮裘,其他人同样是穿着厚厚的毛皮。

    只是随着迎风冒雪的前进,一番打斗后的汗水早已经凉透,此刻迎着风雪,没有一个人的身体是好受的,俱是穿着如同从冰水里捞出来的衣服一样,坐在马背上人不准的打着寒战。

    “再再再坚持一会儿都头,我们很快就要过了长城了。”赵乞儿哪怕是不说话,牙齿都在打颤,而一开口说话,赵乞儿都有种找不到嘴巴的感觉。

    “不行,我们还得慢一些,必须等后面的追兵追上来才行。人都埋伏好了吗?”叶青紧了紧身上的皮裘,但是身体却相反,却是觉得更加寒冷了,仿佛往身上裹紧的不是皮裘,而是紧紧的搂着冰块儿似的。

    “安排好了,等一会儿只要枪声一响,他们便会立刻点燃引线,脚下的这条雪路,恐怕都得被炸出一个天大的坑来。”许庆使劲的搓着脸颊,但无论他怎么搓,总是感觉不到脸上的肉有些许的温度,还是那么的僵硬,仿佛都已经冻掉了似的。

    “自找苦吃啊咱们这是。”叶青脑海里回想着乞石烈志宁跟张玄素的话,一时之间也无法解释给许庆跟赵乞儿听,为何乞石烈志宁能够做到一边诚心诚意的招降自己,而另外一边又能够痛下杀手,会派出他们的精锐铁骑来追击自己等人。

    当然,是否会追击,还是叶青的猜测,其中也包括,自己的徒弟完颜?,这两天三番五次的暗示。

第四百二十章 雪中悍刀行

    雪势依然不减,甚至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厚厚的积雪也开始让战马前行变得困难了起来。

    寒风呼啸着从草原上刮过来,如同刀子一样夹杂着卷起的漫天雪花,砸在叶青等人已经完全冻僵的脸上,使得众人迎着寒风,连睁眼都显得极为困难。

    不过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之下,唯一让叶青感到欣慰,或者是不用担忧的就是,胯下的战马并没有因为如此的风雪天气而倦怠,依然是鼻孔喷着粗粗的热气,吭哧吭哧的艰难前行。

    蒙古马虽然体型矮小,但之所以能够成为驰骋欧亚大陆霸主的铁骑跟利器,完全在于蒙古马的那吃苦耐劳的特性。

    比起西夏良马或者是其他地方的马匹,蒙古马的耐力远胜其他战马,加上其矮小的体型增加了机动灵活性,以及蒙古人马背民族的特点,所以能够驰骋欧亚大陆战无不胜,这体型矮小的战马可谓是居功至伟。

    但叶青如今却不得不开始命令这不到百人的禁卒开始杀马,虽然距离老刘头等人不过还有大致十来里的距离,但在临安习惯了风和日丽的禁卒,在经过一番厮杀,而后一头扎进漫天冰雪的世界后,还是有些不适应。

    看着一个个偶尔从马背上保持着弓腰驼背、被冻僵了的身形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叶青也不得停下脚步,开始杀马取血,以此来给身体增加热量。

    十数匹在漫天飞雪的世界嘶鸣几声的战马,挣扎着缓缓倒在了雪地里,脖子上的雪窟窿融化着脚下的积雪,腥臊味儿十足的马血,被众人手里的木罐从脖子处的刀口中“挖”出来,捏着鼻子而后一口灌下。

    而后快速的扔掉手里的木罐,干呕着满腔腥臊味儿的嗓子,急忙抓起旁边的积雪塞进嘴里,以此来缓解那让人作呕的腥臊味儿。

    马血夹杂着积雪被其他人捧在手心,而后抹在从马背上摔下去的禁卒脸上,有人掐人中,有人夹杂着雪水搓前心后背。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十数匹战马便被他们挥霍殆尽,甚至就连那带血冒着热气的生肉,也被一些禁卒分割开来,忍受着那刺鼻、能够把人熏的昏厥过去的血腥味儿,把一块一块分割开的热乎乎的马肉抱在怀里,或者是绑在了两腿上。

    马皮自然而然的也被人们分割开来,被裹在了那些刚刚清醒过来,嗓子眼儿还是满腔马血腥臊味儿的禁卒身上,于是刚刚清醒一些的禁卒,在同伴的帮助下,差点儿又被那血腥味儿更浓烈的马皮给熏晕过去。

    雪地里狼藉一片,猩红的雪地迅速的被天空飘落的雪花覆盖着,散落一地的马肠等等,都被叶青等人物尽其用,只不过留下了一些用不上的残骸在漫天风雪中,快速变得冰冷了起来。

    两人一马,或者是两人走一截换一会儿,杀马休整后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哪怕是逆风而行,也已经能够隐隐听到身后传来的金人嘶喊声,跟马蹄踏雪的隐隐轰鸣声。

    叶青倒座在马鞍之上,自杀马开始,他那冻的通红,却没有僵硬的两手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拉枪栓的动作,深怕因为自己在厮杀时的汗水把枪栓冻住,而后让其无法示警。

    清脆的声音一直在许庆跟赵乞儿的耳边响起,两人一左一右帮叶青牵着马缰绳,任由叶青倒座马背之上,在那里不厌其烦咔咔咔的拉动着枪栓。

    原本可以依靠枪声来向已经在不远处等候的老刘头、泼李三示警,但若是早些响起枪声,只会让蹲守在道路两侧远处的禁卒,率先点燃引线,如此一来,他们依然无法甩脱金人在身后的追击。

    所以当金人那如同潮水雪浪一样的拐子马,越来越接近叶青等人,随着叶青等人看着两侧那被雪花覆盖的残破长城,已经被他们越过抛在身后,彻底真正的进入草原后,叶青终于笑了。

    张玄素看着漫天飞雪遮挡的视线远处,模模糊糊的队伍正在艰难前行时,瞬间精神一震,大吼着让身后的金兵加快速度,立刻截击叶青等人。

    随着张玄素的命令一道道在三千人的拐子马中间传开,原本形成一道雪浪的拐子马骑兵,瞬间从两翼分出两股骑兵,如同两支利箭一样,向叶青的后方两侧快速追击了过来,打算越过叶青等人,从前方截停叶青这一百人。

    “都头,可以了。”赵乞儿缩着脖子,扭头避着风雪大喊道。

    僵硬的脸上挤出来笑容的叶青,再次重复着恐怕在今日已经不下万遍的动作,快速的举枪对着正前方的金人铁骑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一连五发子弹,被叶青一口气全部打出,随之而来的便是整个风雪世界的短暂平静。

    而后随着轰隆隆的声响,整个天地仿佛都在震动,脚下的大地发出微微的颤动,就连天空缓缓飘落的雪花,也被一股平地起惊雷的气浪,刮的在空中呈不规则的乱舞。

    积雪腾空飞向天空,如同一道美丽的白色屏障一般,在空中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连同积雪一同飞起的,自然还有那些金人的拐子马骑兵,战马在空中嘶鸣,在空中被炸的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轰轰轰的声音依然还在响起,埋在道路两侧,被赵乞儿当作标志的十几杆长枪,也被那气浪刮的在风雪之中歪歪扭扭的倒飞了出去。

    张玄素惊恐的回头望向身后,就只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雪花向他扑了过来,夹杂着的还有在开采煤场时,已经熟悉了的火药味,跟那一股热浪,瞬间把他从马背上掀飞了出去。

    被摔飞在雪地的张玄素,耳边在听到第一次那熟悉的爆炸声时,就知道叶青早就已经暗中做足了准备。

    几乎是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为何叶青执意建议金源郡王,要在武州之南还要再开采两座煤场了,不为别的,只为了把众人的注意力,从这一面的煤场吸引过去,而后为他们留出机会,安排在此地埋藏火药。

    他不怀疑叶青能够在如此恶劣的天气,在漫天飞雪遮盖住大地的情况下,还能够如此精准的算计他们,而后引燃那些火药,因为这一带,叶青太熟悉了。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叶青就一直在这边勘探地形、寻找煤层,而后便是埋火药、炸表土、炸煤层。

    老刘头跟泼李三听到第一声枪响时,则是不由的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面面相觑的望着彼此,随着第二声、第三声乃至第五声枪声响起时,泼李三跟老刘头几乎是从简易的帐篷里一跃而起,飞一般蹿了出去。

    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从那残破的长城内传来,随着那残破的城墙上的积雪,被地动山摇的爆炸声炸的粉粉下落,草原上鞑靼人制作的牛角号角,被那叫做蚕豆儿的少年,连同好几个少年,一同吹响。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一大片被雪花覆盖成纯白色的帐篷之间人头攒动,战马嘶鸣,而后几乎不用泼李三跟老刘头迎风嘶喊,一个个已经窜上马背,手执兵器,从低矮避风的两座山丘之间的平地上,向那远处的烽火台方向冲了过去。

    一条条、一股股如同长龙一样的骑兵,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快速飞驰,向着叶青等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张玄素有些头晕眼花的从雪地上爬起来,顾不得理会身后到底有多少人被那爆炸声所波及,急急冲着旁边扶起他的将领吼道:“杀了他,追上去杀了叶青,绝不能让他活着从这里离开。”

    张玄素此时有些陷入到疯狂之中,看着风雪中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正艰难蹒跚前行的叶青等人,心中只有杀了他,绝不能让他回到临安这一个念头。

    随着张玄素推开那将领的胳膊,示意其不用管自己,立刻追上叶青等人时,耳边再次响起了叶青手中的枪声。

    又是一连五声枪响,砰砰砰砰砰的在风雪满天之中响起,而后刚才还陷入在疯狂之中的张玄素,只感觉胸口一疼一热,身体随即向后倒下去的时候,依稀看见叶青横刀立马在他的前方不远处,正冷冷的注视着倒下去的他。

    耳边时不时传来那金人将领对他的呼喊声,但张玄素张了张嘴,却是无法再发出声音,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仰天倒下,有些抽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眼前的一切却是越来越模糊,手脚则是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老刘头、泼李三顺风顺雪而下,直直向着叶青那百十来人,在风雪之中如同孤舟一样的人群冲了过来。

    鞑靼人特有的嚎叫冲锋声音,在叶青耳边响起的同时,也在那倒下去的张玄素旁边的金人将领耳边响起。

    金人将领的视线从栽倒在地、死不瞑目的张玄素尸体上移开,望着突然间,像是从另一个空间直接跨入这风雪世界的鞑靼人打扮的骑兵,喃喃道:“鞑靼人,这怎么可能。”

    (ps:哈哈,蹭一波烽火大大的热度,大家不要介意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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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宋为图、画城为域,以山为脊、量河为疆。草原狼成吉思汗、穿越者禁军叶青、完颜金国势渐微、大理段氏与西夏,谁主华夏沉浮!谁将问鼎中原!宋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