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49
万慧来在杨小艳知青点的这十几天里,内心起了很大的变化,
由于来时,对邻里议论自己与杨大喜的偷窥事件有关,
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对了,甚至对未来的生活失去了信心一样的沮丧,
到现在,看到杨小艳等知青们战天斗地的农村生活里,
尽管上山下乡这些的知青们,把一生最美好的青春献给了这里,
但这样的生活,对年轻人的磨练也是相当大的,
它使他们更快的认识了社会,
也使他们更快的走向了成熟,并能在经历各种困难时,
勇敢面对,自强不息!
这对万慧来的影响也是铭心刻骨的,
想想来时对自己生活里发生的那些事的恐惧,
看到下乡插队知青什么都不怕的劲头,
万慧来像打了一剂强心针,满血又复活了。
临走的那天,老村支书来带着人前来送行,
还带来了村里人送的一些吃食,看着热情的村民们,
万慧来感动的热泪盈眶。
从杨小艳知青点到镇上,两个人坚决不坐村里的车,
她们俩像有说不完的话,聊了一路,
但万慧来没有说过杨大喜的事情,她想了又想,
还是不告诉杨小艳为好。
杨大喜离的这么远,
万慧来不忍心,要让他的恶来影响杨小艳这片纯净的生活。
杨小艳的话题,一路也没有离开过老支村书。
说他不负重托,的确把知青当成自己人一样看待;
政治上关心,生活上体贴照顾。
在当时在村里资金困难、粮食紧张的情况下,
仍给他们订阅了报纸。
老支书为了给他们改善生活,想方设法给插队青年调剂细粮,
加强营养,记得年终他们公用600多元的电费全免,
食堂大师傅的报酬由大队记工分,这在当时是很不小的数字。
老支书经常三天两头来宿舍看看有什么困难。
曾记得:那年,煤很紧张,为保证他们冬季取暖和食堂用煤,
他多次跑公社,找有关部门给予解决。插队青年食堂没有油吃了,
他召开各小队会,让小队给每位插队青年支援两斤食油……
为了尽快地把插队青年新宿舍建起来,
老支书在村里困难、物资匮乏的情况下,
东奔西跑去县里找有关部门调运物资,请木泥匠大师傅……等等,
知青点,倾注了老支书大量心血,现在,每个插队青年想起来,
都十分感动,难以忘怀。
更让插队青年难以忘怀的是:由于他们正在长身体,
加之农业劳动强度很大,使他们饭量大增,分的口粮528斤(原粮),
根本不够吃,后来已快到断顿的时候,这可急坏了这位老支书,
他多次跑公社,上县里有关部门,不知跑了多少路,
找了多少领导,终于申请从国库里调拨出三千斤粮食,
才使插队青年食堂一直没有断炊。
万慧来总结说:
“小艳,真好,这两年来的生活,
让你在身体和精神层面得到了双重锻炼,甚至,短短的这几天,
大大的帮助了我......”
万慧来坚强的告别了杨小艳,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还没等到家里,遇到了同学刘京京,她住在74栋,
也算是慧来的邻居。她和慧来一样,毕了业,等待分配工作。
见到慧来,她很吃惊。慧来心里明白,
刘京京一定听说了杨大喜的事情,见慧来并没有多少影响的样子,
她不吃惊才怪。
“慧来,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杨大喜偷看我家的事吧。”
“慧来,别提了,刚开始的时候,传的可难听了。”
她咽了口唾液,然后看了一眼慧来,见她不动声色的样子,
接着说:
“说杨大喜......”
“说他在我家墙凿了两个洞偷窥,早就把什么都看见了,
但刘京京,你是我的朋友,别人我都不会跟他解释。
早在两年前,他刚凿洞的时候,我就听到了那个声音,
说实话,我没有分辨那个声音是从哪边,
也就是没有分清是东边还是西边传来的,
但是,我和张淑阿姨却从听到那个声音起,
就已做好了防止被偷窥的准备,懂吗?
也就是他杨大喜,我们家早就有防备了,
尽管别人传的再不贴一点谱,
但我们的心里是干净的。没关系,我不在意。”
万慧来的话,却让刘京京脸红到了耳朵根,
这倒让她很纳闷,心想,我还没在意呢,
她倒这般不好意思起来,难道?
“慧来,你没在意就好。那杨大喜的事,
前段日子是传的不像个话,还说杨小艳当年也让他给祸害了,
能在学校早恋,就是想找个保护神!还有更难听的......”
这句话,倒让万慧来怒火中烧。
“这是谁说的,这么不负责任,纯属造谣,以讹传讹!”
“慧来,那天在路上,我还看到了张淑阿姨,她还说呢,
她这个年龄的人了,别人怎么编排她,她可以挺着。
但慧来还是孩子呢,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呀!
我当时还劝她,说,阿姨,没事,这胡说八道的事,
谁也传不到慧来的耳朵里,再说了,慧来也不会太在意的。
但看张淑阿姨的样子,确实因为这个事儿,还是挺上火的,
好在,那一阵子终于过去了,你又没有在家。
对了,你才下火车,吃饭了没有哇?”
“我马上回家吃,这十几天了,也好久没见张淑阿姨他们了。”
“慧来,这个点儿,都还没有下班,要不上我家里来吃点吧。
我妈妈在家,保准有现在的饭菜。”
万慧来跟着刘京京走了几步,见了几个熟悉的同学,
都在跟她们打招呼的同时,又现出怪怪的样子,
等万慧来好奇的回过头来再去看他们,
却见,他们也在回头回脑的看自己和刘京京,
藏头藏脑、窃窃私语的样子,令万慧来十分生疑。
“刘京京,你刚才说那一阵子过去了?那现在......”
慧来有些听不明白,看着刘京京欲言又止的样子,
勾起了她无限的好奇心:
“怎么了?刘京京,你脸都红了?发生什么事了?”
见她不说话,万慧来着急了,她站在街中间,停了下来:
“你要是不说,我就开口问这些看我的人!我问问他们,
为什么看我?有什么瞒着藏着的话,给我讲出来!”
刘京京在万慧来的追问下,把万慧来拉到了自己的家里,
刘妈妈还给万慧来拿出饭菜,可是这个时候,
她哪里吃的下?一门心思问个究竟。
于是,刘京京便把慧来走后,这十几天里发生的事情,
一一的说给了她听。
Part 150
原来73栋厕所的无名女尸案,有了一个极其惊人的反转。
从那奶奶被害那天起,一直在动员社会力量,收集线索。
两个多月前,有一家人去报了案,说他们家听到了杨大喜被拘这件事儿,想来举报那个真正的罪犯,决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了。
这一家三人,夫妻都是附近化纤厂的工人,有一个二十岁的女儿,叫刘珍,个子高高的,纤长的身材,清秀的面容。
74栋住着刘珍的姑姑。
那奶奶去世的那天白天,刘珍的爷爷病重,夫妻两个都在医院里。
刘珍在外地的体校上学,由于爷爷弥留之际想念刘珍,所以刘珍接了电报,就寻找回家的车,由于太急了,买了当天晚上的火车票。到家已是后半夜里两点多了。
可刘珍的父母以为她第二天才能赶回,所以,也没有在意晚上家里是否留人。
刘珍回到家,见房门紧锁,自己又没有钥匙。
便连夜来到了74栋的姑姑家。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一路上,有个恶魔一样的男人跟踪了她。
当她路过73栋往74栋走时,必经之路就是那间,恶性案件频发的厕所。
当时的天很冷,路面冰雪很厚,特别是厕所边的那条小路,由于地势较低,天暖化掉的水,会自然流向那里,再加上四周居民的脏水,有时也往那里倾倒,这条路面难免有结冰。
刘珍在厕所附近一个趔趄滑倒了,她正挣扎着想坐起来,一个男人恶狠狠的用铁锹朝自己的头拍去。
可是刘珍毕竟当运动员多年了,身手相当的敏捷,胆子也比同龄的小女孩子大一些,她听到了耳边的声响,有意识的躲着铁锹,回头一看,心里大吃一惊,一个穿的全身只露一双邪恶眼睛的、高大的男人,正在扑向自己......
刘珍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
随着喊声,附近的狗也旺旺狂吠起来。
两个人撕打在了一起,但刘珍还是被那个男人按在了地上,拖向了女厕所,那奶奶此时由于李爷爷晚上感冒发了烧,她起来想看看李爷爷退烧了没有。
她摸了摸李爷爷的头,见他已睡熟了,也不烧了,心里有些落了体儿。
看看时间也就三点左右,就想先喝点水,再到院子里再解个手。
那奶奶蹲在自家的院子里,听见了厕所的呼救声。
因为有狗叫的混合,声音并不真切,
但那奶奶还是一点没犹豫的,走向了73栋的那间厕所,想要看个究竟。
当她踮着小脚走近时,看到了刘珍被压在地上。
那个男人回头看到了那奶奶,拎着铁锹,就直朝那奶奶抡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穷凶极恶的只想致那奶奶于死地,完全顾不上已被自己掐住了脖子,已经昏厥的刘珍。
当他凶狠的杀害了那奶奶,再回过头来找刘珍时,刘珍已苏醒过来,手里死死的撰着工作服上的一个布标牌号,她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姑姑家。
而那布标牌号,是刚才两个人撕打时,刘珍一把从这个坏人的身上撕下来的。
而且借着雪光刘珍也看清了这个人戴着眼镜的面容。
当天晚上,刘珍的爷爷病死在医院。
刘珍一家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家里遇上了丧事,才这样的没精打彩、精神萎靡的。
过了一段日子,那奶奶被害的事情传到了刘珍父母的耳朵。
刘珍的心情极为复杂,她想站出来告诉别人,那奶奶的死因。
可她又害怕说出来,不说吧,想到那奶奶是为救自己而被害,又很内疚。
这种情绪终于被母亲觉察到了。
于是,在父母的追问下,刘珍说了那天深夜的遭遇。
刘珍父亲听了,顿时火冒三丈,想要领着女儿报警,可妻子却流着泪说:
“她爹,女儿的脸面重要哇!以后,她可还要找婆家,做人哦。”
看着妻女哽咽着,刘珍的父亲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直到杨大喜由于在73栋厕所偷窥未遂,
过去的案子,也开始甚嚣尘上。
太多的人跟刘珍一家说,那奶奶遇害就是杨大喜干的,
至于杨大喜,他们一家都认得,知道他不是个东西,拘他一辈子都是活该的事儿。
可是,却让这个祸害刘珍的坏人逍遥法外,实在太不甘心。
特别是刘珍,她咽不下这口气,早就想把这样的实情说出来。
父女俩个人终于说服了刘珍的母亲,到派出所报了案。
经过一系列调查,据警方判断,这个连续在73栋厕所强奸杀人的凶犯,就是刘珍撕掉其工作服号牌的这个男人。
再根据号牌和面相指认,困扰了73栋住户几年之久,造成恶劣社会影响的三条人命案犯,就是73栋的一个住户,但却不是人们一致断定的杨大喜。
当警方来到73栋,在响亮的警车声中,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巷子口处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当被拘捕上车的人亮相在人们面前时,最惊讶的,还是73栋的这几户邻居们。
他们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个跟自己做了多年的邻居,所谓“老实巴交”的人。
平日里,邻居们更多的注意力,都是在杨大喜身上。
73栋厕所女尸案是这个结局,太让人大跌眼镜。
半月的哭喊声跟警笛声,并不相和,人们完全能听清她喊的内容:
“张立风!你这个挨千刀的,你得罪了什么人,让人家这么陷害你呀!”
“邻居们,行行好吧,快帮帮我家立风吧!”
“我跟他夫妻多年,我了解他,这事一定不是他干的!”
“这杨大喜的黑锅,可不以让俺家张立风背呀!唔唔唔......”
邻里们也是蒙头转向,听着半月说这些,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李家大夫夫妻和候斌夫妻都一致认为:
这件事的结果虽然令大伙震惊,但警方办案是有依据的。
张立风当天晚上就招了,全都招了。
果然,案子是他做的。
根据张立风的交待,办案人员第二天到了他家里。
在他家的衣柜里找到了这件轧钢厂的工作服,
而被刘珍撕掉的那一角,正是张立风的工作服的失去的一角。
半月,变的有些痴呆,她想了一夜,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男人!
Part 151
拘捕了张立峰,案子也破了。
按理说是个大快人心的好事情,可是,真的就是人言可畏。
由于万慧来家左边(西屋)是杨大喜,右边(东屋)是张立风。
杨大喜已是臭名远扬,做为最近的邻居,人们张口提杨家就必提张淑家。
出了前段日子的偷窥案后,张淑母女更是饱受舆论之苦。
而右边的张立风,已被定为73栋厕所无名女尸案的凶犯后,嚼舌头的人,说起话来也是十分的不负责任,难听的、不着边际的令人咂舌。
张淑因此病倒了,候斌也气的,真的想跳着脚骂人。
可是,慧来那么一个大姑娘了,本来冰清玉洁的,却和这些污泥浊水的唾沫搅在一起,又和谁去理论呢?
张淑当然气的不行,整夜整夜睡不着,结果病倒了。
看到媳妇这样,不能再与别人发生争执,让张淑操心,气就只能在胸口强忍着。
这也是自从万慧来去了杨小艳的知青点,候斌和张淑没有着急去接她回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家里的日子更不好过,还多亏万慧来不在家,听不到那些流言蜚语,还能让夫妻两个少点压力。
刘京京把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了慧来听,也松了口气。
“京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刘京京一听慧来这样问她,脸又急红了:
“说的可难听了,你可别再问了。”
刘京京的妈妈听到两个人谈论到这里,也走了进来,拍了拍手上的干面粉说:
“慧来,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听那些不着边儿话。
主要是张立风的媳妇疯了,她嘴本来就愿意胡吣,没有把门的。
现在可好,什么难听就说什么,还有些无聊的人听了,就出去传。”
万慧来站了起来,倔强的性子立马上来了,出了门就往家里走。
刘京京母女从后面赶过来,怎么拉都没有拉住。
于是刘京京就跟着万慧来到了家门口。
还没有进院子,就听半月在东边大喊着:
“谁让你们不顺着立风的?东屋的这娘俩就顺从了,俺家立风就没杀她们!
哈哈哈哈,,,,,,”
万慧来听了,怒目圆睁,转身朝东屋半月家走去。
刘京京使劲拽她,可是哪还拽得住?
来到东院大门口,由于大门低矮,一眼便能望尽院子里的一切。
张立风的妻子半月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大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看样子,半月疯的厉害,娘家人一定怕她乱跑,给锁了门。
万慧来站在院门外,气的哭了起来,张京京拉着她的手,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她疯了可怜是可怜,可是干嘛要编排你们呐!真气人......”
万慧来哭了一会儿,跟刘京京说:
“京京,别告诉我阿姨说我回来过,就说我捎信还要在小艳那里多呆段时间。”
说完,她擦了擦眼泪,看到胡同两边,一直有周围的领居在偷偷的看自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这些水果帮我给家里,就说是你买的。”
刘京京听了直点头:
“对对,慧来,出去躲一躲。你不在身边,张淑阿姨以为你不知道,也好受些。”
刘京京指了指那些,用奇怪的眼光偷看万慧来的人,小声说:
“跟这些无知的人,不能一般见识!更不能往心里去。”
在这些人的眼里,慧来一定是不干净的。
用喜欢搬弄是非人的观念想事:
“那疯婆子怎么不编排别人?偏编排你们呢?”
“无风不起三尺浪!”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万慧来在知青点“满血复活”,还没有进家门,又一次被流言彻底打败。
她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在家里待下去了,起码现在不想回家。
拿着刘京京塞给自己的钱,跟她含泪道别,然后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在火车站里,她意外的遇上了一个知青点认识的边青。
边青身体不太好,经常沉默寡言。
原来她也曾和万慧来就在一个学校,是一届的同学。
短发,瘦高的个子,细眉细眼的。
“边青,你怎么在这里?”
“我要去参加广交会筹备,我家有一个亲属是参加广交会的重要成员,正好我要去看看病,街道说上边通知我去帮忙。”
“什么是广交会呀?”
万慧来第一次听说,很好奇,顺便整理下了自己的包。
刘京京母女帮她带了几件洗换的衣服,还有一些日用品及钱。
“就是在广州举行的,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简称就叫广交会。
从五七年开始的,每年春秋两季在广州办,规模相当大了、什么商品都有,全国的采购商都往那奔,还有外国的呢,那真的是商品大展览。”
说到这里,边青看了看手里的火车票,又说:
对了,慧来,你不是放假还没有上班呢吗?可以去长长见识。
原来是让我陪姑姑去的,可姑姑有事不能去了,这不,票都买了,你去呗?”
“好!”慧来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了。
于是,万回来跟着边青踏上了去广交会的路途。
在开往广州的火车上,边青见万慧来谈兴不浓,以为她身体疲倦,就坐在那里睡了。
万慧来看着窗外的景物,令人困扰的73栋的事情,又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万慧来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她见满车箱里都是人,便把自己的脸用力的转向窗外,免得被人看到。
万慧来想不到,这个案子的告破,她不仅没有尝到开心和放松的滋味,还泼了她家一身的脏水,令她和张淑百口莫辩。
受杨大喜事儿的牵连,已经够窝囊的了。
如今,本来张立风的突然出现,就让人们好奇心到了极点。
偏偏半月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疯了,而她疯言疯语的对象,却又偏偏是她万慧来家。
无论人们信与不信,人嘴两层皮,翻来覆去,却是最能颠倒黑白的利器。
常言说:
唾沫星子淹死人。
此时的万慧来,经历这两次邻居带给她的伤害,真的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
好在,跟着边青踏上了去广交会的列车。
人来人往的新奇,暂时冲淡了万慧来内心的痛苦。
到了广州站,边青与万慧来几乎没有用自己走步,顺着人群,就被挤下了火车。
好不容易在站台上找了块空地,停下来,想歇口气。
万慧来却惊呼道:
“边青,我的包落火车上了。”
“啊!”边青刚要帮万慧来再冲向火车,此时,火车随着一声长笛声,吐了几大口白烟,徐徐开走了......
Part 152
“慧来,你的包里都有什么呀?”
“钱,所有的日用品还有衣服!这可怎么办呀?”
万慧来急的一时直跺脚,旁边的人听了,忍不住说:
“姑娘,别指望了。就是火车没有开走,你还能挤上去?”
两个人望着这人山人海的人群,叫苦连天。
万慧来急哭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呀?身无分文,什么都丢了。唔唔唔......”
“慧来,还有我呐。别愁了。钱,我身上还有些。至于东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两个人正说着,后边挤上来一个年轻人:
“同志,这是你的包吗?”
万慧来回头一看,一个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小伙子站在身后,手里拿的就是自己的包,
她一把抢过来说:
“这就是我的包!怎么在你这里?”
万慧来的举动,惹的那个小伙子笑了,他看了看她们疑惑不解的眼睛:
“我从下车就开始追你们,才追上,人太多了。”
万慧来看着这个小伙子的面容,觉得似曾相识,但想想广州这么远自己会认识谁呢?她摇了摇头,笑了笑说:
“谢谢你!对不起,刚才误会你了!”
“太好了,很感谢你!同志!刚才我们都急哭了。”
原来,小伙子是万慧来隔壁车箱的乘客。
火车快到广州的时候,小伙子见自己的车箱厕所显示有人,便来这节车箱上了个厕所。
一出来,正赶上要下车的乘客挤满车箱的过道。
在穿过这节车厢,走到万慧来和边青的座位时,万慧来邻座的一个老大爷站起来说:
“哎!这位小伙子,快帮我递给前面那位姑娘!这包是她落在座上的!”
小伙子刚想接包,老大爷的手就被拿着一个大包袱的人撞了下,包落在了地上。
此时,火车停了,下车的乘客开始往前移动。
小伙子挤在火车过道的人群中,很难想低下身子把包捡起来,费了很大的劲还是不行。
“同志让让!包落地上了!”
最后多亏老大爷高声叫着,帮助小伙子把周围人群隔开了点距离,才拿到了包。
但再看前面,万慧来和边青已离开了小伙子的视线,下车了。
他手里高举着包,穿过拥挤的人群,下了车。
隐约看见了万慧来的身影,他举起手,想喊,又不知该称呼对方什么,只好说:
“你的包!你的包!”
可转眼,万慧来和边青就又一次离开了小伙子的视线。
当好不容易再见到这两个人时,站台上的人也快走光了。
听了小伙子的叙述,边青说:
“多亏你了,她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你真的就是活**吧?”
万慧来回忆着:
“我怎么像在哪里见过你呀?”
边青一听,马上用手推了一把万慧来:
“万慧来!你是高兴懵了吧?这是广州,你能见过谁呀?”
“万慧来?我记得你的名字!”
小伙子两手一拍的脆响,惊的周围人往这边看,他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此时的万慧来盯着小伙子,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边青则被堕入云里雾里。
“你的变化挺大的!要不是和你的名字对上了,我还一直不敢认呐。”
小伙子看样子,早就有些认出了万慧来,只是不能确定。
“哎呀,我终于想起来了!是你!是你!”
万慧来顿时兴奋了起来。
“看来你们还真的认识,怎么认识的?”
边青很疑惑。
“彩色笔记本!”
小伙子和万慧来同时高声回答了边青的疑问,三个人同时爆笑了起来。
“这是我同学边青。”
“我叫**。”万慧来把边青介绍给小伙子,小伙子幽默的语调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不是认识吗?慧来你怎么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们是十多年前在北京的一家医院里认识的......”
万慧来把医院里,姥爷去世前,**送自己彩色笔记本的事,讲给了边青听。
三个年轻人,在这样远的异地,偶然相遇相逢,真的有说不出来的奇妙。
**跟她们说了自己也是来帮助妈妈参加广交会展位筹备的。
他听说万慧来是来玩的,就忙邀请她来帮忙。
接下来的几天,**和万慧来似乎形影不离愉快的相处中,特别有感觉。
他们也在想为什么,才几天的时间,心就如此靠近?
原来多年后重逢,又是一种戏剧般的巧合,两个年轻人,已在见面的一刹那,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一天晚上,两个人忙完,决定去吃点宵夜。
“我领你去个地方,保你没有吃过。”
**说着,拉着万慧来就走,不由分说。
两个来到了一家“青年餐厅”。
**领着慧来来到这家餐厅,叫了几样慧来小时候想吃却吃不到的的小食。
慧来看着这些小时候的记忆,和珍珠妈妈在北京的那几年的幸福生活,又浮现在眼前,她禁不住泪水泪水涟涟:
“我想喝酒了。”
席间两个人喝了酒,这是万慧来每一次喝酒。
**觉出慧来似有心事的样子,但他没有过多的追问。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怎么哭呢?”慧来倒是先发制人。
“你不是说了,想妈妈了吗?”**并不想让慧来有必须说出来的压力。
他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万慧来如果回避自己以前某些事情,那就一定有不想说的理由。
在一起的这段日子,聊起学校的生活,万慧来还是话挺多的。
她也说了自己的身世,父亲牺牲在朝鲜战场,母亲也牺牲了。
在北京的时候,由一位幼儿园的阿姨收养至今。
听万慧来说起她的养父母,都是带着十分爱的情绪。
所以,**心里觉得,万慧来此时的心事,一定不是与她的学习和家庭生活相关。
在校期间学习一直很好,由于生病,导致她上了师范学校,也以优异的成绩毕了业。
目前正在等待工作的通知。
如今慧来身体也慢慢恢复了,还有可能留在学校任教。
**感慨的说:
“很不错呀,那你这未来的老师怎么还参加广交会呢?”
万慧来此时已自斟自饮的有些醉了,听到**问起这个事情,禁不住悲从中来。
她趴在餐桌上痛哭起来,引得整个餐厅的人们纷纷看将他们。
**顿感手足无措:
“慧来,你是哪里痛吗?”
万慧来边哭,边趴在桌子上摇着头。
“那你是被这道有辣椒的菜,辣着了吗?”
万慧来还是边哭,边趴在桌子上继续摇头。
“那......那,你是失恋了吗?”
**急的不行,终于说出了心里一直猜想的问题。
这句话,让万慧来终于抬起了头,也停止了哭声,然而,看到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的**,她讨厌他脸上的无辜和无奈。
万慧来用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盯了**足有一分钟,然后,蛮横的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一起抹在了他雪白的衬衫上......
Part 153
万慧来想到自己回家后所受到的流言蜚语,真是不知道怎么往回走这条路才好。
结果越想酒喝越起劲,最后逼得**不得不抢过她的酒来喝。
万慧来喝的大醉,她扑在**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那个家,我回不去了,那里,已经都容不下我了!”
万慧来边说边胡乱的抹着眼泪说:
“你知道吗,前段日子,我都不想活下去了,你知道吗?”
看着**拼力的点头,万慧来又被他气笑了。
“你又哭又是笑的,慧来,你怎么像个孩子!看来,这孩子眼里的痛苦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可能决定咱们的生死!”
万慧来便把这件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见**还是不那么理解,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就让自己活不下去?
“去你的!你知道他们都说我什么吗?”
**的摇头,这种不理解,慧来实在无奈,却一点点淡化了她的绝望。
“唉!你明白唾沫星能淹死人呢?”
**耸了耸肩,好奇的睁大眼睛:
“那只是一种比喻手法吧?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那么在意别人说的话呢?”
万慧来开始不是对自己的事情充满绝望,现在是对与**在这方面的沟通,充满绝望!
看着他又摊手,又耸肩,又摇头,又眨眼的,气的万慧来七窍生烟:
“我叫你气我,我在你眼中,成了个没事找事的无赖,是不是?”
慧来一边说,一边拿着粉拳追着**捶打。
其实,万慧来明白,**在国外生活,他的这种不理解,与他生活的环境不同有关。
不一样的社会环境,不同的生活观和世界观,想法自然也不一样。
在**那里,解决的办法很简单:
“你可以跟我走啊,跟我到了国外,这种烦恼就消失了!”
万慧来带着酒意,笑容更浓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提明天是和非!来喝酒!”
万回来喝多了酒,困的睁不开眼睛,靠在了**的身上。
**把万慧来背回她的宿舍,万慧来过去从没有喝过酒。
此刻酒在她的肚子里翻江倒海,她断断续续的吐了一整夜,还口里一直喊着胃疼。
**一边照顾她,帮她喂药,又烧热水,为她暧胃,热敷头部;
一边为她清理一次次吐的乱七八糟的床铺、地面和衣物。
就这样**一直陪了万慧来一整夜。
早晨,万慧来被一种声音吵醒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她醒了酒,也意识到了昨天晚上的狼藉。
万慧来正有些为昨天的行为感到有些尴尬,发现**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
原来吵醒自己的,就是这时他断时续的轻轻的鼾声。
万慧来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被自己折腾了一夜的**的美梦。
她仰望着天花板,双眼流出了感动的泪水。
万慧来微微转过头,凝望着熟睡中的**,忍不住用手去轻轻的抚摸他的头发。
“啪!”
慧来的手,被**紧紧的撰在手中。
**的头还是原位趴着,万慧来抚摸他头的当口,已然醒了,还佯装睡梦中。
“你这个老狐狸,竟然假寐!”
“是呀,本狐狸专吃你这样的小鸡!”
**的声音动画感十足,两只手抓住慧来不放。
“**,谢谢你!”
“嗯?怎么谢?”
**还假装沉浸在动画里,眼里话里,都颇俱深意。
万慧来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还在自说自话: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你!”
**见万慧来如此动情,禁不住也沉浸在她的情绪当中。
“想当年,你就是在我人生低潮的时候,给了我一本彩色的笔记本,你那么小,也一定不懂得彩色对我未来生活的意义。这都是天意,是不是?”
万慧来的话,让**眼眶湿润了,此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次你在我的生活里,再一次出现,不知不觉,又一次救我走出绝望,否则我真的要挺不下去了.......”
万慧来忍不住在**的怀里呜咽起来。
”慧来,你说什么呢,我们永远没有绝望!”
他边说,边用手扮了一个腾云驾雾动作,用童话的腔调学着慧来声音说:
“你是我的神仙哥哥吗?”
自己又接下一句:
“是呀,我是来救你的神仙哥哥!”
万慧来破涕而笑,两个人深情的拥抱在一起。
接下来,广交会的筹备要结束了。
**建议说:
“你还没有来过广州,我们一起出去转一转吧?”
“我不知道去哪里转,还是你来决定吧。”
**闪着狡黠的目光说
“慧来,你就一直跟我走吧,嫁给我,不就离开那个家了!”
“你才是个坏人!谁想嫁给你......”
慧来的娇嗔的捶打着**。
**的父母在国外,在广交会上有个展位,**已在国外生活了多年。
一个鲜花遍地、晨曦微露的早上,万慧来睁开惺忪的眼睛,惊讶的发现:
和自己一起躺在床上的还有**!她迅速看了眼自己的穿着,顿时羞得满面绯红。
“慧来,嫁给我吧!”
**被慧来的举动吵醒了,揽腰搂着慧来说。
“你,你,趁人之危!”
“哎!慧来,昨天你又喝多了,是你强.....对对,是我趁人之危!”
“你!昨天我们没喝酒,你不要脸......”
万慧来喊道。
“嫁给我,你如果想去国外,我们就去国外生活,那里还有我的父母,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
“我不会跟你去国外的。”
慧来坚定的摇着头。
“那我就陪你留下来,我的爷爷奶奶还在国内生活,正好,我们可以陪他们。”
“你是算命先生吗?两头堵!”
“我是算你命的先生,你五行缺我!”
接下来的两天,**和万慧将去天堂顶游玩。
这座山,海拔1210米高,是广州地区的最高峰。
**曾竭力向万慧来推荐:
“这座山,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带你去看看,是我最美的心愿之一。”
说着,他拿出了天堂顶的地图:
“它东与增城区派潭镇相毗,看这里的南面与从化区良口镇相连,北与龙门县南昆山交界。”
万慧来说:
“山顶会不会很冷?”
“好就好在这里,天堂顶年平均温度15c,最高温度22c,最低温度零下5c。”
“还好吧,那就去吧,这个名字我并不喜欢。”
慧来有些勉强,可又找不到最恰当的理由说出来。
“如果冬天去,由于长期凝霜结冰,偶尔还能有雪呢。”
“我们又是不南方人,雪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稀奇?”
万慧还觉得**的兴奋似乎毫无来由。
Part 154
万慧来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一次去天堂顶的旅行,有着一种不太舒服的预感。
尽管**为自己描绘了很美的画面感觉:
“关键那里山高气爽,林木葱郁,峻岭错叠,具有秀、幽、奥的南方自然特色,如果山顶再有雪,那不是更令人惊艳吗?”
“嗯,你说服我了,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万慧来实在不忍心拒绝**对天堂顶的这份渴望和迫切。
她随着**进行了两天之行的天堂顶之旅。
然而,这次旅行却是一次死亡之旅。
**失足跌下了万丈的山崖,从此万慧来与**生死两隔。
当时的情景,看到**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人影由大变小......
万慧来声嘶力竭,她慌乱的喊人求救、哭天抢地、泣不成声......
当救护的人员从山底找到了**的尸体,万慧来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试图也从山顶跳下去。
当时,她的思想已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她想:
重走一遍**的死亡之路,也许,能追上自己心爱的人.....
搜援人员拼力劝阻万慧来寻死的行为,撕扯中,她伤心欲绝的昏了过去。
人们慌乱的把万慧来送到了医院。
由于两个人旅游登记的另一个联系人是边青,搜援人员几经周转通知了边青。
边青得到慧来这样的消息,第一时间联络了远在东北的张淑和侯斌。
她自己则急急的奔向了慧来住院的房间。
万慧来的身旁一直陪伴她的人嘱咐边青:
“这女孩子从找寻到死者回来的那天起,深受打击,就一直寻死。你可要好好看护她呀。”
边青从此一直衣不解带、日夜守护、用心劝慰着慧来,直到张淑、侯斌、薛德珠三个人一起出现在了慧来的病房。
一直心灰意冷、不爱说话的万慧来,见到了他们,流着眼泪说:
“**他真正的升了天堂,我才是跌下天堂顶......”
万慧来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难过不已。
“是他救了我,让我从淹死人的流言中活过来,为什么,为什么却让他......”
张淑搂着慧来,泪流满面,她轻抚着慧来的长发说:
“孩子,我们已经搬家了,搬到了你哥哥机场的附近。”
德珠一听,马上移步坐到了万慧来的床边:
“那边的房子可好了!有个大院子,可以种你喜欢的花草,还有地方让你跳皮筋儿!”
德珠的话让慧来苦笑起来:
“哥,你还把我当孩子,我多大了,还跳皮筋儿!”
德珠一看万慧来轻松了不少,便说:
“慧来,你想想咱们的爸爸妈妈,他们多坚强啊!**是个好男人,但是我想,如果他活着一定希望你快乐!我们都希望你能快乐......”
德珠这样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竟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万慧来扒在张淑身上,再一次哭得呜呜咽咽。
候斌抹了抹眼角,分散话题说:
“慧来,你的学校已收到上边的通知了,你要成为真正的留校教师了!”
屋里的几个人含着眼泪,禁不住为万慧来鼓起了响亮的掌声。
一家人从南方坐着火车回到了长春,那是一次难忘的旅行。
一路上万慧来从绝望,到被亲人们一点点用爱和温暧拉出了生死线的边界。
她就像又重返了人间一样,一路上她想到一个自己必须面对的事情就是:振作。
万慧来觉得生命对于**来说,身体是消失了,可他的精神还在。
在火车上,万慧来望向窗外的时候,她意识到身边那三个亲人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后打转。
万慧来的身影,一直在牵动着这三个亲人的视线。
而万慧来的行为更牵动了这三个人的心,所以,她觉得,自己必须振作!
不能再辜负了他们----这三个自己最亲的人。
她要勇敢的活下去,为她的亲人,为爱她的人活下去;
为自己的爱人,为**活下去。
当万慧来踏进了新家的门,她的心被融化了。
屋里唯一朝阳的那间卧室留给了自己,里面的摆设,一点都没有变。
她抚摸着自己的那台跟了自己多年的的收音机,桌上放着每晚为自己播放“小喇叭”的节目单。
一箱箱摆放整齐的“小人书”、“连环画”,连顺序,张淑都为自己精心的排好了,缺了页边或是散了页的,张淑阿姨更是用浆糊都粘的平整干净。
自己的照片一张张的贴在了墙上,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的,按年代和背景一一分了类......
她的衣服鞋袜还有日用品,都是按慧来原有的生活习惯精心布置摆放,唯一不同的,就是全部洗过熨过,叠放的更加整齐而已......
慧来眼里这一切的一切,越来越被泪水挡的模糊不清,想到自己多悬就走上了一条路,一条让这几个对自己如此挚爱的人伤心欲绝的路,想到这里,她转过身,泪眼看着张淑。
张淑的头发,就在73栋案件结案,却对慧来带来影响的日子里,已全部变白。
万慧来看着这个深爱着自己多年的“阿姨”,“哇”的一声,哭着扑进了张淑的怀里:
“妈妈!我的好妈妈!”
张淑抱住慧来,激动的哭出了声。
候斌走了进来,被这声音和场面震撼了,惊呆在那里。
万慧来朝候斌走了过来,动情的叫了声:
“爸爸!”
老两口激动的抱在一起,慧来把他们两个拥入了自己的怀里,三个人相拥而泣。
候斌边擦着眼泪花,边笑着还在不断点头答应。
“哎!哎!哎!”
正在劈材的薛德珠听了里间的对话,蹲在外间的灶台前,掉下了泪水。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早就该这么称呼你们的!”
候斌马上摆手:
“慧来呀,你是我们的孩子,当父母的,还在意自己的孩子怎么称呼自己吗?”
张淑听了慧来叫妈妈后,一直就是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珍珠,一点都不听她的使唤,拼命的往下滴。
她想着慧来走后的的那段日子,整晚的睡不着觉,突然有一天早上,看到自己的头发全部都变白了。
她跌坐在镜前,掩着脸哭了起来......
今天,慧来的这一声“妈妈”,张淑觉得过去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值得。
晚饭后,薛德珠和家里的三口人告别,要回单位宿舍了。
候斌说:
“德珠呀,以后不必在单位吃饭了,每天都回来吃,也陪我喝两口。”
正在涮碗的张淑马上说:
“德珠,每天都必须回家来吃饭,因为阿姨给你布置了新任务!”
“?”
“每天晚上都帮阿姨看着,不许你叔喝酒!”
没等德珠答应,候斌光着两只脚板,蹦到地上,给张淑打了个敬礼:
“好!保证完成任务”
这个举动,连好久没有了笑容的慧来,都微微的笑了。
Part 155
薛德珠走后,张淑说:
“你德珠哥哥前段工作忙,遇上这样的事情,又出不来,急的什么似的。”
她看了眼慧来,候斌正帮着张淑往下端餐桌上的汤锅,插话说:
“听说你留校工作的这个事要落实了,我们都开心死了,更放心了。”
一个多月后,张淑一家刚刚吃完晚饭。
张淑看着在灶边涮碗筷的万慧来,笑着说:
“慧来,你上班的手续,只差补个体检单。明后天,我们去做个体检。”
说完,她像想起什么,一边手拿着抹布清洁着餐桌,一边转身对候斌说:
“老候,明天我先带慧来去我们医院做个检查,我看院里的孩子下乡、升学、上班什么的都是先来自己医院检一下,有个准备。买秋菜的事,我就不帮你了,你自己来吧,啊?”
候斌马上接话:
“哎,我说小淑!只要我老候在家,哪一年的秋菜大会战用过你们娘俩儿?那是俺这样爷们儿的风格吗?”
张淑听了,面一拉,不高兴了:
“我来问你,结婚这么多年,你过去赶上在家里买秋菜能有几年?”
候斌立刻又是一个光脚板的敬礼:
“领导,小的又说错话了,过去真的都是你们两个一直在买秋菜,老的老,小的小......”
“你!”
张淑气结,追打候斌,候斌佯作害怕:
“不不不,小的又说错话了,应该是小的小,少的少。你不老,你不老......”
张淑还是不依不饶,可是,候斌被张淑的“怒打怒骂”,似乎特别的享受,慧来也会感觉特别的温暖,最近一直苍白的脸庞,此刻在微笑中绯红。
而张淑和候斌都把慧来的开心看在眼里,对视了一下,会心的笑了。
候斌没话找话的说:
“守着个医院就搞特殊不是?为什么总是先检查一遍?”
“候斌,你说话什么时候才能中听一点?我们搞什么特殊呢?我们家里人去体检是分文不差都交费的。我保证所有院里职工都是这样的。只是,想有备无患罢了。”
“交费这个我知道,至于有备无患,是什么意思?”
“上次张姐的孩子工作前体检,就在我们医院先检了一次,全部正常。”
候斌歪着头问:
“这种情况,你且说说,怎么有备无患?不就是多花一次体检的费用吗?”
“结果他参加上班体检时,却查出了肾炎。”
候斌听了,颇感纳闷:
“为什么?”
张淑笑了:
“原来孩子不想去那个单位上班,实在拗不过。便在参加尿检的尿夜里加了些鸡蛋清,就成了这个结果喽!”
正坐在屋内小马扎上的候斌一听,立刻蹦了起来,炸了:
“我说张淑,感情你是怕我们慧来跟你搞对抗呀!你这是***!”
慧来笑了,插话说:
“爸,你误全我妈了。过去我不是得过肺病吗?检查两次,能更保证没有闪失,我们过去遇上体检,都是这样面对的。”
候斌听了,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坐了下来,说:
“那用得着都检查一遍吗?”
“那倒没有必要。过去慧来不是肺子有些薄弱嘛,这次做个胸透就可以,然后,再找咱院里最有名的老中医给她号个脉。”
候斌服气了:
“夫人远见!夫人高明!”
张淑听了,撇嘴笑了:
“得了,这八个字里,还字字带着刺呢。”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候斌买秋菜的“会战”只好取消,跟着张淑一起跟慧来做体检。
可能正赶上升学、上班、上山下乡的旺季,体检的人,还真的不少。
张淑当天是请了假,专程与候斌领慧来体检的。
胸透结果出来后,张淑拍了拍胸口:
“谢天谢地!今天候斌你来凑这个趣,倒让我心里好担心。本来以来很平常,偏偏一家人全在,这种兴师动众的感觉,我特别不安。这回好了。”
她转身又跟慧来耳语:
“咱们去中医那里号个脉,主要是你的月经情况。最近不是不正常吗?让他给开点药。”
候斌在一旁着急了:
“张淑,你怎么总搞分裂呀?”
张淑脸一扬:
“还真让你说对了。分裂,必须分裂。你给我们回避!我-们-去-妇-科......”
候斌一听,低头走开了。
待张淑和慧来来到老中医的诊室外,走廊里排满了人。
好不容易挨到了,慧来已经坐在椅子上倚着张淑睡着了。
“慧来,醒醒,轮到咱了!”
万慧来跟着张淑进来号脉,到走出去,候斌领着自己先回了家。
刚才在医院里这一切,后来万慧来再回忆的时候,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她昏昏沉沉的,坐在老中医的对面。
八十岁左右的老中医,鹤发童颜,面带微笑。
他号了万慧来的两只胳臂,然后用眼神示意张淑自己留下来。
张淑意识到了一些情况,领着慧来,跟走廊里的候斌说:
“检查完了,你们爷俩儿先回家吧,院里还有点事情,需要我晚点回啊。”
当张淑再一次坐在老中医的对面,他有些凝重的说:
“小张,你女儿还是个学生吧?”
张淑恳切的点头说:
“刚毕业没几个月,准确的说,没上班前,还是个学生。您查出什么病,跟我直说行了。”
“你女儿怀孕了!”
这六个字,无异于晴天霹雳,在张淑的头顶炸开:
“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明白。”
看着张淑声小的有些像喃喃自语,老中医,叹了口气说:
“我以近六十年的行医经验担保,小张,你的女儿她,怀孕了!”
张淑听完,连连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还可以领她去做个尿检的。”
老中医后面的话,张淑充耳未闻,她像中了魔症一样,恍惚着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一路上,张淑从脑子一片空白,到最后把老中医的话在脑中一遍遍重温:
“你的女儿怀孕了!”
“你的女儿怀孕了!”
“......”
张淑推着自行车,停在了一辆马车的前方,车老板子正用力的拉着马车的手刹。
周围的人们看着那匹惊毛的马正冲向路中间不知闪躲的张淑,吓的目瞪口呆。
车老板制服了被惊毛的,那套着车的黑色的马,已是满头大汗。
他冲着张淑大喊:
“你穿个红色的衣服,在这些牛马的眼睛里,那就是挑衅!这马的都惊着了,你还不闪躲!你到底要干嘛呀?”
周围的人们也连连感叹:
“这人疯了吧!”
张淑这才像醒过来一样,意识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异常尴尬的推着自行车,快步跑了起来,拐过繁华的路口,来到清静的一个小路上,把自行车往路上一扔,仰起已是满是热泪的脸:
“老天呐,为什么咱慧来,这一步一个榔头哇。老天,你开开眼吧!”
Part 156
张淑很晚还没有回到家里,候斌已和慧来两个人吃完了饭。
原来,张淑在马路牙子上呆呆的坐了许久,也想不出来办法。
她想,自己这副样子回家,一定会让慧来疑心。
但不回家,能总是在外面躲吗?
况且这样的事情,随着日子推移,慧来肚子里的孩子月份渐渐大了,纸里终究包不住火的。
还有让事情更明显的一点,就是马上就要有妊娠反应了,到了那个时候,既便自己不说,慧来也会有感觉的。
她都是个成人了,还能什么都不懂吗?
张淑坐立不安的一点还有:
慧来马上要做上班体检了,这未婚先婚传将出去可怎么好?
对于工作会受影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慧来这一生的名誉,可怎么办?
一个大姑娘有了孩子,在这个年代里,都会是个什么境遇......
张淑不敢往前想了,她哭一会儿,然后发会儿呆;再发会儿呆,然后再哭一会儿,自行车一直倒在路上......
张淑的这副样子,吸引了行人的关注。
慢慢的,周围聚集了许多人,来关切的询问张淑发生了什么?
是否需要帮助?
张淑只好摇着头,推着自行车走开,可是,她发现还有几个年龄大的人在跟随着她。
于是,张淑只好骑上自行车,快速离开这些热心人的视线。
走了很久,张淑才意识到路线问题,她下意识的放慢了蹬自行车的脚步。
通过仔细辨别,张淑发现自己走的这条路,是往德珠单位去的那条路。
她突然胸中开朗了许多:
为什么不找德珠聊聊?自己这样憋着,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呀。
当德珠看见张淑站在了宿舍门外,眼睛哭的红肿,白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忙扶着张淑进了门,让她坐在了自己床铺上。
张淑拉着德珠的手说:
“孩子,阿姨遇上难喽!”
说着她又一次老泪纵横,声音里全是嘶哑。
德珠回身拿了条毛巾给张淑,张淑擦了擦眼泪。
德珠又端了杯水给她,张淑大口大口的喝净了杯中的水,眼泪却又一次流了出来。
“阿姨,无论遇上了什么事情,咱们一家人团结一致,没有过不了的火焰山!”
德珠的劝说,对张淑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张淑痛苦的摇着头,泪水不断的滴了下来。
“阿姨,慧来的事到了如今的局面,是个多难得的事呀,而且,她的工作也马上就落实了。难道是她的的肺病?还是有了别的什么事情?阿姨,快告诉我吧!”
“德珠!慧来怀孕了!”
张淑的话,似乎让室内的空气都安静了,薛德珠整个人就这样呆呆的,定在地上,足足有两分钟。
“阿姨,你说的是真的吗?”
“德珠,慧来的事情,我是个当妈的,虽然我没有怀过孩子,可是,我却是个学医的。”
张淑面对德珠的质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但是,阿姨,这样大的事情,不能没有证据呀。我不是不相信您的经验和判断......”
“德珠呀,阿姨在没有我们单位老中医的号脉前,是一点没有往这方面想的。”
张淑艰难的咽了口唾液,薛德珠见了问:
“阿姨,你的嗓子痛,是不是?”
“我的扁桃体炎犯了,一会去弄点药吃,我没事!”
德珠找了房间里所有可能放药的地方,没有找到药,却找出了纪良过去晒的蒲公英粉末。
张淑见了,点点头:
“我冲点这个,嗓子就会好。”
德珠给张淑递过冲泡好的蒲公英水,张淑边喝边说:
“慧来回来这段日子,只是感觉到她的月经不正常,想到小女孩子,月经不调是常事。原想着借体检的机会,约请我们全单位最权威的老中医,为她号号脉,抓点调理月经的药。”
她顿了顿,擦了几把泪水,接着说:
“没有想到,老中医以他六十年行医经验担保,还知道慧来是个学生的情况下,做出的这种判断,我又想到前段日子慧来在我身边的反应,才明白,这是铁定的事实了。”
德珠还是摇着头说:
“阿姨,我并不是不相信您和权威的中医。是因为我了解慧来,我了解慧来不是个......”
“德珠,这与慧来的品质无关。前段日子,她遇上了人生中最灰暗的时期,是那个不幸离世的**给了她爱情,才让她走出了那样的绝望。所以......”
德珠恍然大悟:
“阿姨,你是说慧来怀的孩子是**的?”
张淑坚定的点了点头:
“一定是的。”
“阿姨,你的意思是说,慧来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了父亲?”
德珠的话,勾的张淑又泪水长流:
“前段日子那样的流言,已经让慧来生不如死了,如今,这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德珠听了,眼圈红了,颓然坐在了床上。
最后,在德珠的劝说下,两个人决定,还是先领慧来再做个尿检,等结果出来再说。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薛德珠在宿舍里午休起来后,伸了个懒腰。
纪良倚在自己的床栏上说:
“老薛,我没事干,你是不是总不服我的记忆力呀?来考考?”
面对纪良的挑衅,薛德珠拿起最新的一本《大众电影》
“电影《地道战》,是怎么个故事?”
纪良刚要说话,薛德珠手抬手拦住,
“还有电影《大浪淘沙》,两个一起说,还要说出出处,哪个制片厂的,主演等。”
“老薛,你也学鬼头了。”
“《地道战》是八一电影制片厂出品的战争电影,由任旭东执导......”
薛德珠看着纪良滔滔不绝的,一字不差的说起了电影,薛德珠开心的笑了。
突然杨桃走了进来,薛德珠马上紧张起来,他忙看向纪良,
却见纪良又是那出吊儿郎当的架式,爱搭不理的。
薛德珠急的不行,在杨桃的身后不断的给纪良使眼色,
开始的时候,纪良装作没看见。
薛德珠更着急了,站了起来,身体语言极为夸张。
纪良竟然笑着用手指着自己,示意杨桃转过身来。
薛德珠的行为暴露在杨桃突然转身的视线中,
尴尬的薛德珠这个时候,就算有个地缝,他也想钻进去......
“到终点站了!同志,醒醒!”
薛德珠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梦,原来自己在公交车上睡过了站。
Part 157
张淑包了些荤香馅的饺子,还是照例把第一锅的第一盘端上了桌子,拿好了几双筷子,摆上碗。
然后,她意识到了自己忘记了慧来已出嫁,候斌去了新阳老家。
而那一盘盖了盖子,准备端给邻居的,却不知道送给谁家好了。
张淑拍了下自己的脑壳子,已不在73栋住了,怎么还想着给邻居拿饺子。
她边把那盘饺子的盖子拿开,便自言自语:
“不能再封着盖子了,一会儿饺子凉了,准砣一块儿了。”
想到过去73栋的邻居,张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哎,老街坊,老邻居,怎么就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呢?”
想到这里,张淑的眼泪流了出来。
张淑端着盘饺子站在那里发呆,脑子里不禁想到了在73栋的往事。
每当自己做了荤香馅的饺子,都会给左右两位邻居,还有那对上海大夫夫妻,送一份去。
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对73栋各家各户还都是了解的,这种馅,就这几户最爱吃。
如今的张淑想着邻里和睦的日子,似乎还近在眼前。
张淑记得,西屋的半月、东屋的杨家,都爱吃这一口。
还有来自上海的李家大夫两口子,原来他们家没来东北之前,从来就没有自己在家包过饺子,对这味道的饺子挺情有独钟的。
而张淑自己认为这道荤香馅的京味饺子的味道,是蛮正宗的,因为自己的爷爷曾跟宫里的“荤香馅饺子大厨”学过手艺。
爷爷传给自己的这门手艺活,还真的就是一绝。
每次拿给邻居家饺子尝一尝,除了听到他们的赞不绝口,更让张淑幸福的是邻里间的温暖。而张淑现在的房子,一共有三户,只有自己的大门朝南开,另外两家朝北开门。
这两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家里都有职工上夜班。
张淑知道了这个情况,也就不便在家里白天剁饺馅子,人家白天需要休息,做为邻居,自然不能影响人家睡觉。
白日里,“咣咣咣”剁饺馅子,尤其是多肉的馅,那声音可不是一星半点。
这一带人特别少,本来就安静,弄点响动下来就特别的明显。
所以,张淑喜欢包饺子的这个习惯,来到了新家后,也就改变了。
而荤香馅的京味饺子这个绝活,张淑便很少显露了,
张淑端着这些饺子,站在屋子中间发呆。
想起了在73栋住宅的日子,前面那段时间多幸福啊。
可是最后,一切又是那样的痛苦。
由此病倒在床,候斌接到了原单位的任务,不得不即将离开家一段日子。
侯斌见张淑病倒在床,便回了老家,把自己的母亲接了过来,想让她陪伴护理张淑的起居。
那段日子,慧来在杨小艳的知青集体户,由于那些不中听的话,不敢捎信让慧来回来。
用张淑的话说:
慧来总也别回来才好呢。
听不到这些风言风语,心就静了。
张淑自从和侯斌结婚,婆婆就不在身边。
婆婆是个小脚女人,性格泼辣,旧观念还是挺强的。
结婚后,回老家见过几次面。
周围那些针对张淑母女的中伤,那段日子,张淑就别提多难受了,整个身体瞬间跨了下来。
有一天早上,张淑刚刚起床,头晕脑涨。
顺着窗帘的方向,看样子天还没有亮,她拉亮了灯绳。
见候斌还睡的正香,张淑披了件外衣,悄悄的下了床。
来到外间的洗手盆边,舀一勺水到盆里,洗了脸。
当她拿了条毛巾,边擦脸,边抬起头照身脸盆架子上方的镜子时,感觉头发像是从灰堆里钻出来一样。
她看了看脸盆,觉得上面有了一些肥皂沫子,不便清洗头发。
当她换了盆清水,又从暖瓶里倒了一些热水出来,用手指搅拌试温后,再仔细的用手开始擦头发上的“灰”。
可是,无论张淑擦了几遍,无论她多用力,都于事无补。
张淑惊讶的发现,昨天晚上临睡前,还在镜子里梳的头发,今天竟然大部分变成了灰白色。张淑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她用力闭上闭了眼睛,又用力的睁开,还是那个样子。
张淑长嘘了一口气,欲使自己心态平静下来,然后,开始闭上眼睛,慢慢用心的做了一遍又遍的眼保健操......
“小淑!醒了?买豆腐没?两天以后又出差几个月,那时候我非馋这口不可!”
候斌的话,打断了张淑眼保健操的动作,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此时并没有直视镜中的自己,而是把头转向了身后站立的候斌。
当她看到了候斌眼里的惊讶神色时,张淑用又手捂住了脸......
她从镜中看到自己已满头白发开始,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眨眼后看到的是如此,瞪大眼睛后看到的还是如此,如今做了无数遍的眼保健操后,她已不敢再去确认镜中的自己。
但候斌的眼神告诉了她一切:
一夜白头!
张淑此时,死的心都有了,一个漂亮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现在一夜间竟变成了一个老太婆!
她病倒了,两天后候斌又要出差。
候斌看着病的不轻的张淑,捧着头蹲在地上:
这趟差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就这样,婆婆被请来了。
候斌临走前,跟婆婆交待:
“妈,您既然来了,就多住一段日子吧。正好赶上小淑有了病,您老帮帮忙,替我照顾照顾她。”
婆婆指了指候斌脚上的鞋说:
“你打小就落下个腿疼的毛病,鞋需要厚底子的,怎么又穿上这样薄底鞋呢?”
“妈,放心,我厚底鞋多着呢,这不是着急嘛?”
“多着急也不行,这是你的身子骨,哪里难受了,别人是代替不了的。这要是每到阴雨天呐,一定要多加一副鞋垫子才行,没人替咱想,咱自己也不能忘了呀。”
候斌频频点头。
“哎哟哟,儿子,你的嘴唇又起泡,又起皮,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春火又上来了。我告诉你每年初春喝的苦根茶呢?我不是每年都给你捎来吗?”
“妈,我喝,每年都喝的。放单位了。”
“儿子,你这就别跟我撒谎了,要是喝了,怎么可能还是这么大的火?”
候斌用力的闭了下眼睛,认真的说:
“妈,我真的喝了。小淑每天提醒我喝。可是今年遇上的事太多,我有些顾不了上了。”
婆婆拍了下炕沿说:
“看看,看看,没喝就是没喝。再说了,指着谁提醒呀?谁能......”
Part 158
候斌出差走了。
婆婆觉得伺候一个比自己年纪小这么多的儿媳,心里总是不舒坦。
心想:整天的躺在床上,就是不知道刚强。
婆婆从走进这个家门开始,心里就带着气。
因为这么多年,张淑领养万慧来的事情,特别让她想不开。
在她的眼里,“养人家孩子,种人家地,最后只能长出气!”
婆婆一开始知道万慧来这件事,就十分生气,捎信禁止候斌收养。
但当听候斌说已领养了,而且是在候斌没有在家的情况下,婆婆从此在心里,已与张淑赌上了气。
现在她觉得,张淑好像连生病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婆婆认为,母凭子贵。
现在,家里唯一的孩子,与自己的儿子侯斌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凭什么好好待你一个没给候家生儿育女的媳妇。
而你张淑既然拿这个万慧来当了自己孩子,为什么还要有事情找她这个婆婆上前?
换句话说,你张淑要是认她这个婆婆,就要听她的话,否则,婆媳也难做好。
因为这些个原因,过去婆婆很少来,偶尔来一两次对张淑也是爱理不理,更不会理会万慧来。
至于领养了慧来后的一些做法,与张淑有了更大的分歧:
领养领养,首先要改姓,改嘴!否则叫什么领养?
张淑听了,当然坚决反对婆婆强行给万慧来改姓,因为,慧来的父母是烈士,张淑认为,为他们的孩子改姓,是对先烈最大的不敬。
至于改嘴,这取决于慧来与自己和候斌的情感,如果情感达到了亲人的程度,不让她叫自己妈妈,叫候斌爸爸,都拦不住!
婆婆听了,当场就让候斌买票:
回家!你家的事情,我有什么资格插嘴!
张淑和候斌拗不过,也劝不好。
从此,来往颇少了。
这件事情,其实在张淑的心里,也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女人们在一起,免不了东家长、西家短;七个蛤蟆,八只眼的。
自然就会提到婆婆儿媳这样的话题。
每当这个时候,张淑总是觉得自己和婆婆的这种关系,自己还是有一定责任的。
所以,她一直想和婆婆把关系重新修复下。
这次候斌说把婆婆接来,张淑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
在婆婆的心里,这两口子生孩子这个问题,一致口径,说什么是自己儿子不能生育,她张淑倒是正常的,纯属放屁!
这是候斌孩子傻,被张淑这个儿媳给糊弄了。
想想自己的傻儿子,婆婆心里就来气,人家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话还真不假。
从结婚领养孩子这一系列事情,就没有一件,儿子是向着自己这边的。
最可气的,这个女人明明生不了孩子,还把这份责任赖给了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婆婆跟慧来讲起了同村徐家的故事。
村里老徐家的徐二,先后娶了三个媳妇,结果,都没有养出孩子来。
这给老徐家急的,徐家是什么都不缺,就缺后代。
到了徐二这一代,是个三代单传。
到处求医问药,今天去北京看,明天去上海看,都说是徐二的毛病。
大家伙说,上医院检查,而且还不是一家医院说的,那这个结果一定没有错。
婆婆讲到这里,往炕沿上敲敲烟袋锅里的烟灰,双唇呡出一口唾沫到地上。
“说是徐二的毛病,还说那医院的人说的准没错!”
张淑听到这里,有些按捺不住,但还是闭了闭眼,忍住没有说话。
婆婆没有看张淑,而是一边吸着烟袋,一边眼睛望着窗外说:
“自古以来说的好,这生儿育女那都是命。命里有没有儿子,那都是老天的事儿!”
婆婆说完,有些开心的样子,说:
“说起这个,我还真的想起那年,我和老张家一起算命的事儿。有个瞎眼要饭的,说是会算命。我说进来算算吧。正好老张媳妇在我家坐着。算命说他老张家有两个儿子,可是当时人老张家已经有了4个儿子。”
婆婆见张淑一直不说话,便问:
“你猜,后来怎么样?”
张淑摇了摇头:
“猜不着,后来呢?”
“老张媳妇说,你这个算命的,算的可真不准。我们家还两个儿子命,我四儿子都6岁了。”
婆婆脸上现出了少有的笑容说:
“老张的四儿子,我天天早上能看到他从我家这门口过,跟着哥哥们去河边摸鱼,去地头捡拢到处跑,所以老张媳妇脾气不好,当时就唾了一口这个要饭的。本来准备赏他一口粥喝,硬是把那碗粥扒拉洒一地。”
婆婆说到这里,还“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张淑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漠然,还是配合扯了扯嘴角。
“没想到那个算命的,嘴特别黑。他说张二:你命里只有两个儿子,现在几个都没用!”
“这两个人,说话办事,都够人受的。”
张淑接了一句。
“后来算命的摇了摇头走了。第二年夏天发大水,门前的河沟都涨满了水,鱼都被漂进了院子里。后来,等水退了,鱼死了白花花了一片。那年的大水想起来,都害怕呀。”
婆婆接着讲她的故事,张淑也在默默的听着。
老张两口子见涨水后好摸鱼,两人一起出去摸了一整天的鱼。
临回村的时候,满满两大袋子的鱼,把他们累的,坐在了村子口。
没想到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老大和老二在林子里疯跑着,往村口的方向来。
“我说你这俩弟弟在家吃什么呀,你们也不管,只顾着自己出来玩!你们这俩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张二媳妇边骂着,边急忙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张二则在后面扛着大袋子的鱼,领着老大和老二,哼着歌,往家慢悠悠的走着。
突然听到自己的媳妇像报庙一样的哭声,张二吓的丢下了袋子,没命的往家跑去。
待他到了家门口,只见自己的媳妇扑倒在地,哭的昏天黑地。
老三和老四这两个儿子,从河里刚被捞出来,横尸在地上,都没了气儿。
张二家,如今真的就剩下两个儿子。
婆婆最后总结说:
“你说这算命的,到底算的有多准呐!所以呀,有没有儿子,有几个儿子,那是命!”
听着婆婆的感叹,张淑一阵胃痛。
张淑听出来了:
婆婆的意思就是,候斌跟张淑是没有孩子的命。
但如果换了个媳妇,也许候斌的命运就被改变了,也许,就能生了。
婆婆不是刚给自己讲了那个,娶了仨媳妇的徐二。
想到这里,张淑问:
“妈,您刚才跟我说的村里的徐二,后来换了一个媳妇,第四个媳妇就生了,是不是?”
婆婆非常惊奇的问:
“你认识徐二吗?就是就是,这个徐二就克媳妇,前三个不是活离,就是死离。最后娶了第四个媳妇,去年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张淑听了,转过头去,泪水流出了眼眶......
Part 159
张淑本来就有病,再气的不行。
可是有什么办法,还能撵走婆婆吗?
晚上,张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爬起来,准备出去上厕所。
行至门口,腿发软,被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他妈的!”
张淑下意识的骂了一句。
“你骂谁呀?我吃你喝你的了?你这样对待我?”
婆婆嗷的一声,就从炕里坐了起来。
“你还骂上人了呀?我不管怎么说还是你婆婆。你整天像挺尸一样的躺在炕上,我给你做三顿六饭。我还欠你的了,是不是?”
婆婆扯起嗓子喊着,披着满头散乱的白发,合衣起身:
“晚上起来还骂我。我,我,我找你们领导去。我就不信了,还没有个说理的地方!”
“妈,你捡什么不好,怎么还捡骂呀?”
婆婆拿起炕上的烟袋往地上就是一惯:
“我可不配当你的妈!别叫我妈!”
张淑见婆婆如此气大,便上前拉她的手臂,没想到被婆婆用力一甩,张淑坐在了地上。
“别在我面前装死人!我去找你们领导评评理!”
张淑见状,只有哭的份了。
于是,婆婆真的连夜里找到了张淑的单位,自我介绍给单位里的值班人员。
值班人员开始的时候,还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毕竟是张淑的家事。
可是,婆婆像看透了他的心思。
她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吓的值班人员,想办法找来了单位的领导。
单位里的人们,自然知道张淑的为人。
一看她婆婆又是这样特别的蛮横和不讲道理,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
他们正劝说着老太太,张淑连滚带爬的赶来了:
“妈,我真的没有骂你......”
婆婆看都没有看张淑如何泪流满面。
“你不用说骂没骂我,那屋就两个人,你不是骂我,还能骂鬼呀?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这个年龄了,让老的伺候小的,还挨你的骂,没有天理王法了......”
婆婆坐在了地上,哭天抢地。
张淑晕了过去,大家手忙脚乱,急救张淑。
”你要是给我们候家养个一儿半女,我伺候你也值了,可是反过来让我伺候你,还骂我!没天理了......”
“您老先别生气,有什么要求,跟我提就是。”
她抓住领导的袖子说:
“你们要不就处分她,要不就快给我买张火车票,让我回老家!”
“老人家,处分一个同志,不能马上就决定,需要调查研究。您先宽宽心,回家休息一下。要想回老家,也要等您儿子候斌回来再说,是吧?”
“我一天都住不下了。你们不管我,我自己走!”
领导见张淑此时起身都难了,婆婆又是如此决绝,没有办法,只好安排一位同事,送婆婆回她的老家了。
婆婆走了两天后,候斌听说了信儿,回到了家,依张淑的意思,接她出院回家休息。
回到家,候斌坐在院子里的太阳底下,嗨声叹气。
张淑躺在那里,泪水长流,她觉得这日子真的没有办法过下去了。
慧来的事儿,已经够让自己上火了,婆婆还来挤兑自己,再看看候斌耷拉着脑袋。
张淑下定了决心要跟侯斌离婚:
“候斌,我们离婚吧!”
“张淑,父母我没办法选择,他们有没有文化我更没办法选择。我妈她就是那么个老脑筋想问题,我有什么办法?”
候斌蹲在地上,继续说:
“离婚,你如果真想跟我离婚,早离了,你年轻的时候,如果再找个别人生活,你就能自己生孩子,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不比跟我过强多了。”
候斌的话,让张淑更加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就是因为咱俩感情好,领养了慧来以后,也就断了想生孩子这个心思了。现在,咱都这个年龄了。再提这个不都晚了吗?是你再能生孩子,还是我治好了不能生育的病了?因为我妈这么几句话,咱们就提了离婚这事儿,是不是太过激动了呢?小淑。”
张淑听了,感觉心里也舒坦了许多,知道侯斌懂自己。
跟一个没文化的婆婆计较,况且婆婆的旧社会思想很严重,何必太过认真呢?
想到这里,张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对不起,候斌,我没有能力处理好婆媳关系,又把家丑扬到了单位......”
侯斌搂过张淑:
“不是说你们婆媳,就是一对天敌吗?天敌没法相处,正常!”
张淑被候斌几乎要逗笑了,她捶了下候斌说:
“妈本来就对我有怨气,来了又是侍候我,就更加不平衡了。这我心里都有数,可是,就是忍不住自己的性子。如果,我多顾及一些她的面子,也许不至于......”
“算了,算了,等我回老家看看她,再安慰安慰她,也把你的意思带到,慢慢来吧。”
“对不起......”
“小淑,别跟我说对不起。要说这三个字,是我候斌该说才是。”
张淑捂住了他的嘴。
张淑看到候斌这个态度,反倒感觉自己缺少了新时代女性的高度和宽度。
婆婆以一个旧社会农村小脚女人的视角,来看新时代城市女性张淑,一定会有相当的差距。
张淑领养慧来,一直得到单位和社会的认可,更让候斌缓解了自己不能生育的压力。
这一切,张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很对,大家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
婆婆不理解,那是她思想落后、守旧,甚至是胡搅蛮缠!
所以,张淑也从没有耐心的解释给她听过,更没有过多去了解和理解婆婆这种心思的来源。
现在,张淑的年纪大了,也快到退休的年龄了。
她如今,也将要成为姥姥,比年轻时候的自己,能够有意愿去更多的了解和理解婆婆了。
只是前段日子,心力疲惫,不肯花心思在与婆婆的深层次交流上。
想到这里,张淑突然盟生了一些愧意,对候斌,也对婆婆。
“候斌,我有一个想法。”
张淑依在候斌的身上,手抚弄着候斌衣服上的扣子,说:
“我病好了,要把退休手续办了。”
“想腾出身子,给慧来看孩子,是不是?”
候斌打趣说。
“候斌,等我退下来,咱们一起回老家,把妈接过来!”
候斌转过脸来,认真的看着张淑那双仍然美丽的大眼睛,好象要从里面读出更多的蓝天和白云......
Part 160
张淑病好后,和候斌一起去接了两次婆婆。
在他们耐心的沟通和感召下,婆婆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但考虑故土难离,生活习惯还是暂时在那边较好。
于是,婆婆和候斌一家人就决定,过段日子,婆婆再过来。
如今,候斌接着出差,慧来结婚旅行去了。
张淑一个人在家,包了饺子,想起和邻居相处的那些许多的往事。
“这是老候家吗?”
“有人在家吗?”
张淑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和招呼声,从恍然中猛醒过来:
“哎!哎!”
张淑出了院门,看到栅栏外站着73栋的几位邻居。
南方眼镜夫妻小方和小赵,杨青和妻子秀玲,李大夫夫妇,六个人齐刷刷站在了门外。
“哎哟!你们怎么来了,是怎么摸来的?这里可多不容易找哇!交能又不便利!”
张淑看到他们,热泪盈眶。
“快进来,快进来!”
“小淑,你还说呢,我们找了半天了。”
快言快语的杨青妻子秀玲边说,边率先进了院子,转过身来对后面的人又说:
“他李爷爷说什么也要跟着来,这多亏没带他,我们走了多少冤枉路哇,老李头儿要是来了,非累趴在半道不可!”
她说完自己还哈哈笑了起来。
“张淑,慧来结婚的事,你真的该告诉我们一声的。”
“你们都知道了?真的对不住哇。”
张淑见大家都在点头,明白他们都知道了慧来结婚的事了。
“快请进来坐吧,我没有猜到你们能来。但我却正在想你们呢。”
“真的假的?走了也不说一声......”
秀珍一进门,见桌子上的饺子,忍住了话头。
“快坐吧,你们来这儿,就跟自己的家一样,愿坐哪,就坐哪,随意。我去再热热饺子,给你们吃!”
“我都闻着味了,是荤香馅的吧?”
杨青走进来,嗅着鼻子笑着说。
大家一阵子欢声笑语中,张淑把瓜子糖块还有饺子端了上来。
“张淑,你这要说不知道我们来,还真不像啊!”
见李大夫打趣,张淑接了过来话头:
“这些东西,真的就是为你们准备的,虽然我以为你们不能来!但我就是为你们准备着。”
张淑说着,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73栋的邻居们,闻听慧来结了婚,便商量着派来了代表,来张淑家祝贺。
还凑来了结婚的礼份子。
邻居们纷纷说起了慧来的事情,李大夫说:
“在一起住这么多年了,这慧来呀,我们是摸头顶长大的,她什么样,我们还不清楚?品学兼优!”
杨青接过了话题:
“说起慧来,我们家有愧意。摊上俺家杨大喜这样的邻居,就差一点影响慧来这样一个好女孩子的名声。偏偏又有这么个混蛋张立峰做近邻!”
眼镜夫妻小方说:
“我们73栋是怎么名声远扬的,又是怎么被别人说三道四的,我们不管。可是我们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除了那个张立风是个意外,别的邻里,我们心里都清清楚楚的,既便杨大喜,也不至于太出格!”
杨青听了,红着脸说:
“谢谢你小方,你能这么抬举我们杨家,得谢谢你。但杨大喜的确让73栋的名声丢了一半!这是我和他妈没有教育好,是有直接关系的。我前段日子好久不出门了,邻居们都因为这个杨大喜操碎了心,也糟了不少的殃,我们俩口子一辈子都还不清大家宽容这份情!”
“说什么呢!”
大家纷纷数落杨青夫妻,不必那么挂怀杨大喜的过错了。
“慧来结婚是个好事,为什么不好好的操办呢?”
眼镜夫妻的小赵问。
“难道是因为薛德珠和慧来过去是兄妹相称,不好意思办吗?”
张淑听了秀珍的着问话,略迟疑了下,说:
“也算是吧!”
“唉,那算个什么,他俩又没有血缘关系,兄妹相称也又不住在一起,这么多年就是偶尔来看慧来和你们。拿着你们这里当个家而已,并不等于这就真的是他的家呀?”
秀玲实在不解,说了很多理由,张淑也只是点头。
眼镜小赵说:
“要说咱慧来,找了个好女婿。大家听过《择婿歌》吗?”
他见大家没有知道的,就有板有眼的唱了起来:
“一表人才,
二老归天,
三转一响,
四十平方,
五十工资,
六亲不认,
七尺男儿,
八面玲珑,
九(酒)烟不沾,
十分听话。
这德珠没有一样不符合的。”
“这三转一响,是什么?”
男李大夫问后,秀玲抢过来回答:
“现在的年轻人里结婚,有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就是三转一响!现在不是时兴用自行车接新娘,而且还要永久牌的。”
“那还别说,这德珠我又数算了一下,还真的符合!”
眼镜夫妻的小赵掰着手指说完,大家都笑了。
“张淑,慧来出嫁那天,涂脂抹粉,还是素面朝天?穿的一定挺讲究,你平日就给慧来穿好的,用好的!”
秀玲问了这样多的问题,张淑还一时不能一一做答,便挑后面的回答说:
“慧来穿了一件碎花对襟衬衫,外面还有一件织锦嵌满紫金线的小花袄。新郎也理了个利落清爽的发型,用清水抹的头发光光的,也一身新衣,都不错!自行车一路接的慧来,身后是就是炮竹声,烟尘呛得两个新人都直咳嗽呢!”
大家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张淑的描述,听到最后,都笑了。
“三大件,三十多条腿!光在家里摆酒就花了两佰元呢。不错!”
听了张淑这话,李大夫说:
“跟上海差不多。那边三大件指的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三十六条腿就是立柜、平柜、梳妆柜和高低床。新娘嫁衣要一百多元。”
眼镜小方说:
“我娘家也差不多,现在全国都是民生的商品需要凭票购买,所以,能买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眼镜小赵说:
“你还别吹,你家那里自行车都很少见。有一天,你第一次坐上了我借的自行车,双手死死的扣住车后座,浑身都在发顫,勾着身子,僵硬的什么似的。后来,车轮被地面一块砖硌了一下,你趁势就趴在了地上,哭的像个小孩儿,那人丢的......”
妻子小方马上冷脸:
“你还敢说!”
“回家后,我可受了罪了,她把在外面的丢的人,积攒的火气都撒我身上了,整天罚我站着吃饭,干活,不许坐下。哎!”
Part 161
“得!你就是个跪搓衣板的命!少提你了!今儿咱是为慧来和德珠贺喜的,别跑题啊!”
大家听了杨青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是,就是。我们真心的祝慧来和德珠百年好合,新婚幸福!这是咱73栋的老街坊们凑的礼份子,委托我交给你们。钱不多,但我们真心的祝福可是满满的!等他们回来,我们还跟他们要喜酒喝呢!”
“嗯嗯,谢谢老邻居街坊们!喜酒当然要补,这都对不住大家了!”
张淑说着,又要掉下泪来。
大家见了,便支开这个话题,天南地北,扯东扯西聊了一阵子。
临告别出张淑家院子时,李大夫(男)还说:
“她李爷爷说:现在腿脚不行了,走不太远,但下次他跟我们说好了,让老杨用自行车驮着他来。他说想你们了。尤其是慧来仁义,难得的好孩子!”
邻居们走后,张淑却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那天,当张淑来到薛德珠的宿舍,把慧来未婚先孕这个事儿,告诉了薛德珠后,两个人决定:
第二天,张淑还要跟慧来说是预先体检,然后领着慧来做个尿检,得到怀孕的最终证据。
虽然薛德珠十分相信张淑所说的老中医的判断,但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来。
“阿姨,明天下午一点,我准时到您单位,您先好好休息。万一明天结果出来,慧来没有怀孕,那后果可就更加难以想象。您回家后更难,还不能让慧来看出来您脸上挂着心事。放心,阿姨,明天我们一起面对,没事的。”
薛德珠送走了张淑,一夜无眠。
张淑回到家里,慧来已睡着了。
张淑长嘘了一口气,心想还是等等第二天的结果,万一没怀上,自己岂不是......
虽然这样劝了自己,但张淑的脑子里还是一直想这件事情,无法让她安静的入睡。
想到老中医行医这么多年,对女人怀孕,还从没有误判过。
她想到这里,心里还是一阵凉哇哇的。
慧来真的未婚先孕,那工作怎么办?体检都会过不去的。
如果一旦体检检验出来了,慧来又怎么做人呢?
张淑想到这里,头痛起来......
第二天下午,万慧来做完尿检,跟张淑与薛德珠告别,先回了家。
结果出来后,薛德珠见张淑看着化验单,悲痛欲绝的样子,走上前,平静的说:
“阿姨,慧来如果现在领了结婚证,是不是不仅工作可以保住了,她的名声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呢?”
张淑边流泪边现出苦笑:
“德珠哇,**已经去死了。结婚证是颁给活人的!我们总不能去上街上抓个人来跟慧来结婚吧?”
“阿姨,我请求,我请求和慧来结婚!”
张淑听到这句话,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我跟慧来结婚!”
张淑慌忙跑去门口,从里面锁上了门,回过身来,对德珠说:
“德珠啊,慧来这件事已让咱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可不要再添乱了啊。”
“阿姨,我只想说,我要马上和慧来结婚!”
德珠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张淑想用手捂住他的嘴,可是却被薛德珠坚决的用手挡住了。
“德珠,慧来这件事我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想出办法来,现在脑子还是特别的乱。你也一夜没有睡好,看看你的眼睛,还是红的。脑子发晕也是正常的。先回家吧,我们慢慢想办法。”
“阿姨,我要娶慧来!请您答应我。”
张淑见德珠跪在了自己面前,愣在了那里,眼里的泪水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她扶起了德珠,隔了好久,才平静下来,说:
“孩子,这可不是小事儿,即使你牺牲了自己,也不见得能把这件事办圆满啊。”
德珠笑了:
“怎么叫牺牲呢,我是慧来的哥哥不假,但我并不是慧来的亲哥哥。而且我们又没有在一起生活多久,我们充其量是异姓无血缘的兄妹。”
“你说的都对,但是,我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张淑摇着头,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意思才好。
“阿姨,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
张淑看着德珠坚定的神色,想了又想,点了点头:
“你和慧来这种关系的转变,你能适应?还是慧来能适应?”
“阿姨,这件事,还容许我们适应不适应吗?是必须适应啊。”
德珠诚肯的话,让张淑不得不认真的思考着。
“假如你和慧来结了婚,那不就是《李双双》电影里的先结婚后恋爱吗?德珠,你是想搞个先结婚后恋爱吗?”
薛德珠笑了:
“阿姨,这个时髦,我赶定了。您别笑我,其实我是一本正经的想娶慧来。更想和慧来一起抚养她的孩子,做这个孩子的父亲。昨晚,我想了一夜,这是我认真思考后的决定!”
张淑含泪不断点头:
“德珠,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你是个好孩子!是慧来的福气!”
“阿姨,能娶到慧来也是我薛德珠一生的福气呀!”
两个人决定一起把这个事情,跟慧来合盘托出。
慧来没听张淑把话说完,炸了:
“凭什么?你们就把我的主给做了?我不干,我要自己抚养自己的孩子。”
“慧来呀,那你的工作呢,你的工作要因为这个会没有的。”
张淑抹着眼泪说。
薛德珠跟着慧来想进到里间,再说点什么,被万慧来从里面“啪”的把门关死了。
“阿姨!德珠哥!”
正当张淑和德珠两个人愁苦无语时,杨小艳走了进来。
“小艳,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的?”
张淑和薛德珠几乎是同时发问。
“小艳,你黑了,但更好看了!”
张淑捧着小艳的脸,泪水流了出来。
“阿姨,小艳这叫铁姑娘,年轻人都羡慕呢。”
“是,是。小艳快坐,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去。”
张淑说着,就要往身上戴围裙,没想到小艳一把抢了去:
“阿姨,给我!告诉您,我在农村,跟那些妇女学会了烙饼,学会了做家务。就连慧来去了,都学会了几手。今天我给您下个厨,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小艳边说着,边把围裙,三下五除二的戴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边往灶间走,一边问:
“阿姨?慧来还没有回来吗?她该要上班了吧?”
Part 162
张淑刚想回答小艳的询问,只听“哗啦”一声门响,里间的慧来走了出来,拉着张大了嘴巴的小艳就往出走。
杨小艳边被慧来拉着手往外走,边回头看着张淑,示意告别。
两人来到一处公园,慧来一路拉着小艳也不说话,直到了公园一处幽静的长椅子上坐下。
“慧来,真没想到你在家。你和张淑阿姨生气了吗?”
杨小艳边拍着手上的干面粉,边问。
万慧来见杨小艳刚和过面的手,把刚在路上买的冰棍递给杨小艳一根,说:
“你还真是勤快!多久没回来了,到了我家就下厨房,听说你还学会烙饼了?”
小艳一听,话就多了起来:
”在农村没有一天、没有一时闲的时候,妇女们在家里边不是这个活儿,就是那个活儿。撂下炕上的活儿,哄孩子,给一家子做针线活。就是屋里地上的活,吃喝拉撒伺候孩子,最后这还是没有病的情况下。然后,还有地里的活,之后还要伺候公婆......”
万慧来听着杨小艳说的话,突然奇怪的看着她,问:
“小艳,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说什么呢,慧来?”
看着杨小艳疑惑不解的眼神,慧来说:
“我以为你知道我要去你那里插队了。”
“别逗我了,慧来!你不是马上就上班了,还是留校教师嘛?挣着工资,吃着城里的粮食卡片,怎么可能还去当个家民?”
“小艳,你跟我说真话,你是不是我妈让你回来说服我的?”
“......”
万慧来见杨小艳睁大无辜的眼睛,并不说话,叹了口气:
“别难为你了,你无论是听我的,还是听我妈的,还不都是为我好呀!”
说完慧来吃了口冰冷棍,低着头说:
“但你听说我怀孕这件事,能这么快的回来帮我,我还是特别感动的!”
“什么什么?慧来!你说你怀孕了?”
这次轮到慧来十分的惊讶,她张大了嘴巴,盯着杨小艳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壳。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想了想说:
“小艳,看样子,你真的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为我妈当说客,现从农村回来的。”
杨小艳忙摆手:
“我是大队让我回来办事,说我一直没有回家,也顺便回来看看。到你家时,我才回城,不到半个小时!”
慧来点头说:
“我怀了**的孩子,可是,他却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我妈和我哥,为了让我保住工作,哥要娶我,说要和我一起抚养我的孩子。”
“慧来,你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不同意!我想到去你那里,在农村一个人生下孩子,如果可能的话,带着孩子就在那里生活一辈子。”
杨小艳听了,有些忧虑的说:
“慧来,我当然喜欢和你做伴,你能想到去我那里,你都不知我有多高兴!可是,慧来,以后孩子的教育问题怎么办,你没有了工作,带着一个孩子,在农村会更加更困难。农村的习俗,会歧视一个自己带孩子的女人。还有那些不怀好意的地痞和流氓,或者是不怀好意的人,他们会骚扰一个单身女人的。总之,不适合你一个人拉扯孩子,虽然我会帮你。但没有男人的女人生活在农村那太难了。”
“小艳,你说的这些,也是我犹豫的,只是你的角度,看的更真切。看来这个办法行不通。”万慧来看着杨小艳的冰棍都往下滴水了,忙提醒小艳:
“别为我愁了,快吃冰棍,一会儿,都化没有了!”
杨小艳听了,用嘴舔了几口冰棍,又面露忧思的说:
“慧来,其实,德珠哥如果跟你结婚,一起承担抚养这个孩子,那有什么不好呢?”
小艳的话,刚一出口,想不到万慧来坚决的说
“不行,不行!那岂不是坑了我哥哥一辈子?”
“但是,慧来,你哥哥怎么会不管你?如果说他不和你结婚,你这个样子,他也是会常来照顾你。但和你哥哥结婚,不仅帮你过了这一关,况且他又不是你亲哥哥,也有可能产生爱情的,不是一样吗?”
慧来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可能!不可能!我对**的情感那才是爱情,和德珠哥哥只是兄妹的情感。”
慧来望了望窗外,说:
“而且,我总是觉得别扭,那原来是我哥,我也一直把他当哥哥。”
杨小艳笑了:
“**也是你哥哥,你们只不过是异性的哥哥嘛!”
杨小艳自知说错了话,不应总是揭慧来的伤心事。
慧来激动起来:
“我不同意,这事在我这里,不可能行得通!”
话还没有说完,慧来蹲下来,开始吐的“稀里哗啦”,直到胃里什么都没有,一直还在干呕着。
正巧,有几个路过她们身旁的妇女,看到慧来吐的样子,站在一边,指指点点。
也许,是慧来自己多心,人家并不可能知道自己怀孕了。
但她此时,却想到,这几个人一定看出来自己怀孕了。
于是,她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子。
“慧来,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万慧来跟杨小艳决定去医院看看自己为什么吐的这样厉害。
来到医院,挂号时,就纠结了一阵子:
“挂妇产科?可是两个小姑娘家挂什么妇产科?但不挂妇产科,又能挂哪一科?”
挂号窗口的中年女人见两个人如此犹豫,便热心的帮她们普及这些科室:
“你是不是不太了解医院的这些科呀?有内科,外科,五官科等等,对了还有妇产科,但这个科和你们关系不大。你是哪里难受?”
杨小艳鼓足勇气说:
“阿姨,我挂妇产科!”
“哦?你才多大呀?结婚够早的!”
等万慧来和杨小艳两个人来到了妇产科的走廊上,见站在那里,还有坐在那里等待的,基本都是孕妇,而且每个孕妇的旁边,也几乎都站着自己的男人。
杨小艳拉扯着万慧来走到了医院的僻静处。
“小艳,你挂号时,没必要说已婚,而且就说是我挂号,还是未婚,看他们会怎么样?我还不信了,还能不给我看病,还是不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呢?我也不怕别人的流言蜚语!”
“我相信你,慧来,你不怕!可是你的孩子呢,你的孩子从小如果就没了爸爸,他受别的孩子气不说,人们会认为他是个私孩子,会一辈子抬不起头啊。那对孩子是多么不公平!”
慧来听了,呆呆的怔在那里。
Part 163
2月6日春节,出现立春、除夕、春节相连4、5、6三天。
这三天的节日里,人人欢天喜地,连续过节的感觉真的不错。
“在咱这里,有个说法,如果在冬天娶媳妇,结了婚媳妇就会很厉害!不仅会把家里管的井井有条,还会把男人管的服服帖帖。德珠,你媳妇慧来就是这样的人!也是冬天结的婚,对吗?”
下了班,薛德珠的同事兼邻居老何,一边跟薛德珠一起往家走,一边顺嘴说着。
这个老何四十多岁,长的五大三粗,典型的东北汉子。
可他没读过什么书,却是个聪明老练又精于世故的人,什么事他都要给摆弄的明明白白,只是比较迷信,旧社会时,曾学过周易和奇门遁甲什么的,遇上了事情,都要算上一卦。
如今“破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
老何的做法自是不妥,所以,他的这些封建迷信的行为,也只有背着人了。
他认为薛德珠跟他走的较近,也是个随和的人,不至于对他的这些行为有过激的反应,于是,有些想法和做法,也就不瞒着德珠。
老何眼里的德珠,倒像个一根筋的书呆子,只要认准了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比如,他对纪良的情义,不仅忠诚可靠,更是长长久久。
单位里,由于薛德珠很无私,为别人做事,甚至牺牲自己的利益,都不在话下。
所以,单位里的人,都跟他叫“活**”,年年的先进和**式人物都非德珠莫属。
可在老何眼里,他薛德珠,并不是“**人物”那般的“光辉和伟大”,只是“一根筋”而已。
“老何,我家薛拯总是晚上不睡觉,怎么哄都不听,就是个哭,你家养育了五个孩子,一定遇上过这种事情吧?都有什么办法呢?”
老何听了,嘴一撇:
“不是我笑话你,连这点事都不知道,还怎么当爹!”
薛德珠一听,可来了精神,双手一拍,兴奋的说:
“行啊,老何,我果然问着人了,快告诉告诉我!”
没等老何说话,薛德珠又忍不住报怨:
“别提这段日子遭的罪了。这天天晚上,我和慧来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晚上起来,迷糊的丢儿当儿的,抱着哭闹的孩子在屋地中间,来来回回踱步,几次都要睡着了,差一点就把孩子摔在了地上!”
“嗬!你俩这觉够大的。”
老何讽刺着薛德珠。
“老何,快说说吧,我洗耳朵听!”
老何看了一眼薛德珠,突然话锋一转说:
“办法我一定有。但我有个疑问,也一直是我家你嫂子的疑问,你能告诉我不?”
薛德珠一听,眼睛一瞪:
“老何,俺德珠什么时候有过吞吞吐吐的时候,肚子里有什么话,你就尽管问吧!”
老何听了,细长的眼睛还是有些因为犹豫的心情,而眯了一会,说:
“这也算是女人间的闲话啊,但我跟你走的这么近,我当然不愿意别人对你说三道四的。”
“老何,你什么时候怎么学着像个娘们儿了?快说!”
“德珠,你家薛拯有十八个月了吧?”
薛德珠一听,连连点头:
“没错,这个月末,整十八个月。”
“那你媳妇怎么八个月就生下了他呢?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小子,没等跟人入洞房,就先把人给种上了?”
老何闪着促狭的眼神,盯着薛德珠问。
薛德珠果然不负老何的审视,听了老何的话,脸腾的就红到了耳朵根。
“老何,你们怎么闲的蛋疼吗?人家生孩子的事,也跟着查看?”
老何看着薛德珠默认的样子,大笑了起来:
“德珠哇!德珠!你算是让我开眼了。别人说,德珠这小子肚子里有韬略。看人家厚道的样子,但一样敢跟媳妇生米做成熟饭,这小子不可貌相!”
老何学着别人话的语调,说到这里,着重看了下薛德珠涨的红到了脖子根的脸,说:
“你小子,这张脸长的,那是真太有欺骗性!服了。”
他竖起大拇指说:
“我老何,就是时至今天,看到你这张脸,还是不相信你也有这样的胆子。但事实摆这儿,我服你!”
薛德珠并不往上搭话,说:
“老何,说正事。孩子晚上哭闹有什么偏方?”
老何一听,郑重其事的拿出来一只铅笔,由于笔铅秃了,还用牙啃了几下,然后拿出一个小本子,在那上面,认真的写了几行字: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写完,他从本子上把这张写好的字的纸,齐刷刷的撕了下来,交给薛德珠:
“薛拯这孩子,怕是遇上夜哭郎了!你算问对人了!也是这孩子有福呗!我给你写一张夜哭郎表,你贴在路边的树上,或者是电线杆上,能让行人看到的地方,高一点的,也就这两地方最合适。让大家伙,都帮着念叨念叨,保证以后睡起觉来,就会安宁了。”
薛德珠接过纸,认真的折好,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老何,有这么神吗?让你说的,我都快把你当神仙了。”
看着薛德珠笑嘻嘻的眼神,老何手一伸:
“拿回来!此物不给不信者!”
薛德珠把老何的手臂挡了回去,收起笑容,认真起来:
“得了老何!我这不是都好好的收着了吗?别得理不让人!”
待薛德珠把老何哄的顺当了,两人作别,各自往家走去。
回到家里,见大门的锁头还在,德珠翻到了身上的钥匙开了大门,房门并没有上锁,只是带上了而已。
薛德珠推开有着四块小玻璃的房门,进了布置的十分亮堂的屋子。
一进门,跟张淑家里一样,也是一个客厅兼厨房的外间,推开左厕的房门,再往里走,便是里间。
里间,北窗下方是一铺火炕,南面有一张木床。
中间的位置,两组高低柜立在地上墙边。
高柜子是衣柜,低柜子与火炕上的炕柜一样高,里面放被子或是杂物,上面可以摆放收音机、花瓶等物件。
薛德珠见慧来和孩子还没有回来,便挽起衣袖开始做起了晚饭。
刚才老何的话,又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看着墙上那张薛德珠和万慧来两人的,黑白结婚照片,下方,还压着一纸结婚证。
往事,也一点点的又浮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