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34
薛德珠突然高声喊:
“大夫!大夫!护士!护士!”
王书记见他这样,
“你疯了?到底要喊哪个?”
护士闻声进来问:
“薛同志?你喊我们有什么需要吗?”
“快叫大夫来,我要马上出院!”
薛德珠听了单位领导对纪良的这些看法,很为纪良担心,
他跟两位领导保证,一定代替组织,密切注意纪良的动向,
并且,两天之内,就查出“飞行服”丢失再现之迷。
他连夜出了院,坐着王书记和张站长的车,回到了机场。
宿舍里,纪良正趴在桌子上写关什么,十分专注,
当薛德珠走了进来,他竟然没有发现后面已站了人,
薛德珠发现纪良在写一封信,而信纸头上的收信人竟然是:
“杨樱”。
薛德珠一时错愕,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
当纪良回过头来看以了薛德珠,吃惊不小:
“哎,你是人还是鬼?怎么突然出现了?”
薛德珠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着自己的那张已空了一月之久的床,
顿时火冒三丈:
“纪良!你果然偷了机长的飞行服!”
“你说什么呢?”
纪良意识到了薛德珠指的皮夹皮,不耐烦的说。
“你!你都让人,人脏俱获了!”
接着,薛德珠便把笔记本的事,还有飞行服的事,
说给了纪良听。纪良又上来了那股子痞劲:
“太好了,我正不想做什么民航的飞行员呢,我这辈子从转业那天起,
就再没有想过做飞行员。”
他说完,又把手里的信拿出来,想继续写下去,
却被薛德珠一下抢了下来:
“纪良,你的这一生,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伯父伯母是为我们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才牺牲的,你这样糟踏自己,
就是糟蹋了......”
纪良打断了他,开始不耐烦:
“行了,行了,别给我上政治课!我烦着呢。
我犯了什么事,让他们来处分我好了。”
薛德珠听了,拍了下桌子,气愤的说:
“这次领导是给你机会,他们不想直接面对你,知道你这玩事不恭的性格,
怕把事情弄僵了,一个是不想让你思想走偏,另一个也不想失去你这个人才!
纪良,换句话说,你内心的航空梦,又一次向你招手了!”
此时的薛德珠脸涨的通红,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纪良却头也没回,
仍然背对着薛德珠。隔了许久,纪良出声了:
“薛德珠!”
“哎!”
德珠马上朗声答应。
“我爱上杨樱了!”
薛德珠听完,没有立刻反映过来,随即,就感觉被纪良气炸了:
“工作上的事,你已经百口莫辩了,怎么还把恋爱搞的这样复杂。
你不是和杨桃处的好好的?为什么又突然喜欢上人家姐姐了?
再说了,人家杨樱有对象了,你不知道吗?”
纪良回过头来,眉头微皱:
“我知道,还是个香港人,现在是美国洛杉矶的执业医生,叫王之杰!”
“你!”
薛德珠被纪良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本来站在自己的床边,
此时颓然的坐了下来,使劲的拍了下自己的腿,却拍在了伤腿上:
“啊!啊!”
纪良见薛德珠疼的头上冒了汗,便走过来,说:
“没事吧?你怎么这么早就出院了?骨折搞不好,
会二次接骨,叫重茬!那可老遭罪了。”
薛德珠看着纪良看似吊儿浪当的样子,苦笑着说:
“纪良你跟我虽然这样说起话来讽刺挖苦,
但我知道你就是个关心战友的热心人。
可别人谁知道哇!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这样呢?
纪良!咱们认真点好吗?这是正事!”
“你快好好养你的腿才是正事,不然的话,
依你这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性格,以后我得了心脏病,都能找你替了!”
薛德珠一听,又是一阵激动,由于站猛了,腿又疼了起来:
“啊!”
“薛德珠,你才是没正形,感情你他妈不好好在医院里养着,
回来叫丧是不是?有事说事,
别总坐下站起来,站起来坐下的瞎折腾!”
“纪良,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我有办法了。”
“什么呀?是不是想做我替身?”
薛德珠听了,又是一阵激动,咣的一拳打在了纪良的身上:
“咱俩想一块去了!”
纪良也激动的,狠狠的给了薛德珠一拳:
“就以为只有你会激动,我也会!”
薛德珠被纪良打的歪在了床上,然而他还是开心的笑了。
“你听我说,纪良。看我的办法行不行。”
“你先听我说,薛德珠,我的办法准行!”
薛德珠见抢不过纪良,摆手说:
“好,先听听你的主意。你的鬼点子本来就多。”
“听我的?说准了?不反悔?”
纪良三连问,薛德珠脑袋捣蒜一样的点头:
“好,说准了,决不反悔!你说你说!”
“第一,有封信,你只需要签下名字就可以,我都替你写好了。”
纪良说着,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这信已装在了信封里,
他又仔细的拿了出来,认真的翻到了最后一页上,
顺便从桌上拿了只钢笔,走到薛德珠的跟前,指着信纸底部说:
“够哥们儿,来,把你的薛德珠的大名签上吧。
你向来对我就是帮我帮到底,那就送佛送到西吧。”
薛德珠拿过纸和笔,按照纪良指的位置,迅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嘴里还念念不词:
“纪良,你终于脑子灵光了,不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我薛德珠签十次字,也心甘情愿!”
放下了签字的笔,还朝窗外做了个揖:
“伯父伯母,看着纪良这样,你们也该放心了!”
纪良听他最后这句话,陡然翻了脸:
“哎哎哎!别他妈拿我的父母说事!再提我父母,我他妈......”
纪良刚刚做出要扇薛德珠的架式,但看了一眼手里的信纸,
还是放下了手臂,走回了桌子,又拿出一张纸过来,说:
“还有第二个。这份演讲稿,你要帮我写一份。因为你腿受了伤,
演讲的事就轮到我了,名都报上去了,否则你回来......
不行,你回来也不能上,演讲台太高,你这瘸腿上不去。”
纪良嬉笑着把那张只写了三个字“演讲稿”的空白纸,交给了薛德珠。
然后,自己竟厚颜无耻的说:
“你写着,我出去找他们玩玩。”
薛德珠回头说:
“纪良,我写可以,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明天就交了,我还需要背下来不,
问题那东西跑不了,哪天不能回答你!”
Part 135
而当杨桃有些恍惚的从车上下来,奔向空旷的机场,
几经打听,终于来到了纪良的宿舍门外。
当她想抬手敲门的时候,突然眼里蓄满了泪水,
无力的垂下手臂,她跑到走廊的窗边,站在那里,啜泣了起来,
这一段日子的心酸,好象在这个时候,即将见到纪良的这一刻,
决了堤......
杨樱的单位里,今年准备拍两部电影:
一部是《英雄儿女》,
另一部是根据是白刃、洛丁、李树楷同名话剧改编,
的黑白电影《兵临城下》。领导开会说:
“这两部电影是长春电影制片厂今年的重头戏,年轻的演员,
正是你们学习和成长的最佳机会。而能否有参与的可能,
就靠各自的努力程度了。”
杨桃想,纪良是飞行员,而且他常跟自己讲述抗美援朝时期的故事,
而《英雄儿女》就是志愿军战士的故事。当时的剧本,让杨桃流了泪:
王成,王芳兄妹同上战场,王成在坚守无名高地的战斗中壮烈牺牲,
王芳在政委王文清的帮助下以哥哥的精神为榜样,
为战士服务,后来她和养父王复标,亲生父亲王文清在朝鲜战场上团圆了。
杨桃报名参演群演,而且插曲《英雄赞歌》里的合唱,杨桃也报了名。
可当杨桃想让纪良支持自己,帮助自己好好把握哪怕是一个小角色,
会后杨桃着急找纪良,几番周折通过机场电话找到了纪良,
但杨桃却发现了一个令她十分意外的消息:
纪良根本就不是飞行员,
而是早已调来到机场的一个转业兵!
杨桃深受打击,但也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父母,
她通过几天的时间,独自做出了决定。
一个午后,纪良正好来找自己。
杨桃先是说了自己工作上想争取机会的事情,
没想到纪良不仅不支持自己,反而说:
“一个群演,你就这样没日没夜的忙,将来要是当了主演,
我还上哪里去找你?”
“可是,你当时认识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况且这是我的工作!”
“女人的工作,有了家庭,就不能太当回事儿。”
纪良眼睛并没有看杨桃,漫不经心的样子,激怒了她,
本来杨桃在心里已原谅了纪良,不想当众揭穿他。
但见他如此,终于脱口而出:
“男人就可以欺骗吗?明明你已不是飞行员,转业好几年了,
你为什么欺骗我和我的家人?”
纪良并没有如杨桃预想的那样吃惊,而只是低着头沉默了几秒,
用手掸了掸裤子上的灰,一反常态的,用非常不屑的口吻说:
“我只想知道什么叫骗?你化了妆在影片里,
还和生活中不一样呢,你第一次给我的印象就是电影里的形象,
告诉我,你让我接受哪一个?”
“你明明骗了我和家人,还这样强词夺理,不知廉耻!”
纪良转身愤然离去。
杨桃以为纪良只是一时生气,没有想到,竟再也不来找杨桃。
杨桃舍不得纪良,开始主动一次次打电话找他,想跟他好好谈谈,
她想,纪良一定是自卑才不理自己的,这时候,要主动的给他温暧。
两个月过去了,纪良没有出现,杨桃由于心情不好,
工作的事情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与这次争取好好学习的机会,
插肩而过。
昨天晚上,杨樱回到家里,四个人的餐桌上,杨桃还是没有上桌,
杨樱的妈妈拿着一点没动的饭菜,从杨桃的房间里出来,
杨万启见状,抬起的筷子,想加点菜,高声叹了口气,
放了下来,站起身说:
“没胃口,不吃了。”
随即,他朝杨樱说:
“樱,劝劝你妹妹,别跟人家总闹别扭,
能有多大个事?让让就过去了。”
杨樱站了起来,走进屋内,领出了杨桃,说:
“桃,我有个关于纪良的消息,你听了,你一定就会宽心不少。”
杨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在病房听到纪良的事情,
当着杨桃的面,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父母。
杨万启一听,当场炸锅,要去机场告纪良欺骗民女。
杨桃哭了:
“爸爸,你告他什么,再说他还转业了,也是老百姓!”
杨万启一听,抱头蹲在地上:
“唉!”
杨樱说:
“那不正好!别再理他了,他人品这样,骗咱们全家,分手不是正好?”
杨万启一拍头,呛声说:
“我这张老脸丢不起呀,我见人就说,咱有个飞行员的女婿!”
杨樱妈抹起了眼泪:
“这个挨千刀的,等我见了他,不撕烂他的嘴!”
杨樱却说:
“我第一次见他,就感觉他是个浪荡子一样,没有一点好印象。
听说他是这样的身份,还在骗妹妹,真想找他理论理论,
但你们也见了,这段日子,他突然就没影了,本来还替桃可惜,
现在看呐,当个好事吧,早一天离开这样的人,早一天好!”
杨桃听后,却哭着跑回了屋。
一家人,整晚心情低落。
第二天,纪良把那封让薛德珠签了名字的信,
赶在清晨,就连同那件皮夹皮,送到了杨桃家的门口,
放在门口,纪良就走开了。
他还在那封信的后面写了自己的两句话:
杨桃,我纪良祝福你和薛德珠幸福!
话说这封信是纪良模仿薛德珠的笔迹写的。纪良模仿笔迹是有水平的,
常人很难分辨清楚。
早上,杨万启起来晨练,看到纪良放在门外的飞行服和一封信,
他拿到了屋子里,看了那封信后,破口大骂:
“纪良这个王八羔子!还反咬一口,血口喷人!
等着,看我能不能轻饶了你!”
全家人看了信,明白了纪良是想摆脱杨桃的意思了。
一家人,顿感羞愤。但看到杨桃的态度,杨万启这样的火爆脾气,
都屏了声响。
“衣服我下班后还给他。就当没认识过他。”
只听杨桃轻声说了句话后,闪出门,去上班了。
杨家人,看到杨桃如此淡定,既宽心许多,
又似乎陡然生出莫名的担心。
这时的宿舍内只有薛德珠一个人,正认真的趴在桌子上,
修改着前一天纪良交给他的演讲稿“任务”,初稿完成后,
纪良看过又挑出诸多毛病,说自己要按正确的终稿背诵,
薛德珠决定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修改出来,
让纪良早点得到终稿,不能耽误纪良的演讲效果。
却听得外面值班人员令人惊惧的喊声:
“快来人呐!有人寻短见了!”
Part 136
这一年对于万惠来来说变化还真的不小。班级里分了快慢组。
教室里把桌椅按纵向,一共排成四个小组,横向五到八排,
六十来人的教室,就排满了。
而四个小组,按学习成绩由高到低,编成一二三四组。
一组的成绩最好,四组的成绩最差。横向还是从前到后,
按个子来排,前矮后高。
这四个由快到慢的小组,把一直同桌的万慧来和杨小艳分开了,
从上学开始,一直到如今的九年级,两个人一直同桌,
本来,九年一贯制,一共这九年里,最后到毕业,
两个人就是同桌到底了,没有想到,刚刚升入九年级,
新的学期初始,陡然被拆开了,她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还有更最重要的,就是杨小艳被分到了慢组,而且是最慢的一组。
这对杨小艳自尊的打击还是挺大的,过去这几年里,
由于万慧来学习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从没有滑出过第二名,
第一名是常态,第二名是极为特殊的两次。
就是在全年级也是头三名,同学们都戏称她“三甲榜霸”,
而排的名次,基本公开的就前二十名,后面的都不再排了。
加上,两个人经常一起做作业,同学们不会的题,
有时问问万慧来,杨小艳在旁边也听着听着就能附合几句,
所以在同学们的眼中,杨小艳的考试成绩,虽然没有公开过,
但不至于太低。这一次被排到了班里的最后一组,
这是大家所惊讶的,更是令杨小艳有一种被曝了光的感受。
分组那天,老师规定,万慧来和杨小艳的原桌那排定为快一组,
杨小艳只能收拾东西搬到四组,放学前各就各位。
那个九月刚入学的下午,外面一直大雨如注,
万慧来和杨小艳也哭的稀里哗啦。
影响到两个人步调的,不只是同桌不再,这样简单了,
学期开始了,由于马上涉及升学考试,老师准备每天都给快组的同学,
加两节课,分别加在早上和晚上两头,也就是说,
比正常上课的时间早上多上一节,晚上再多上一节。
其余两组与过去一样,没有分别。
由于两个组上课的时间不同了,万慧来要比平时早起四十五分钟,
晚上再晚回四十五分钟,多出的这两节课,
老师会单独给他们补有难度的习题。
开始的时候,万慧来还和杨小艳一起上放学,
杨小艳坚持这样做。
她宁可在万慧来上课的时间里,一个人在操场上玩。
万慧来还为杨小艳,能不能进教室等自己这件事,跟老师申请过,
“不能进教室,只能在外面等。不能开这样的先例。”
老师听了,很坚决的拒绝了。
但有一天外面下起了雨,通过这次经历,
两个人从此结束了一同上学八年,这样的模式。
那天早上出门时,天气还是晴朗的,可是,老天爷的脸,
在夏天里,就是一张娃娃的脸。
早上临出门,张淑把一快小塑料布给万慧来放进书包里,
万慧来看了看天,走到大门边,还跟来找自己的杨小艳做了个鬼脸,
两个人偷偷的把那块,为自己预备遮雨的塑料布,叠放在大门柱一侧,
两人为因为叠放的感觉很隐密,偷偷庆祝似的拍了下手。
可就在万慧来进了班级,杨小艳站在操场的这一个当口,
天下起了大雨,坐在教室里的万慧来,看着杨小艳在外面浇着雨,
就因为自己早上那样的耍小聪明,而杨小艳多年来就没有带塑料布,
或是带雨衣的习惯,杨家的孩子多,
不可能生活细致到,给每个孩子上学都预备这样的雨具。
又由于多年来,万慧来和杨小艳总是同进同出,万慧来有雨具,
两个人共同用就是了。
如今,自己坐在教室里,老师讲课声音,就如同来自天际,
那样的遥远且模糊不清。
万慧来想过跟同学借一块塑料布给杨小艳送出去,可是又想起了老师的话,
那天,老师见杨小艳还是和自己一同上学和放学,就对万慧来说:
“万慧来,你们两个路上的事我不管。可是,你一旦进了班级,
就不许再因为任何事,出去找杨小艳!”
由于老师这样的话,即便万慧来书包里有塑料布或雨衣,
此时也不能请假出去,送到外面站在雨里的杨小艳手里,
万慧来这节课的心都飞到了操场,怎么还能听进去课呢。
通过这样的早课,万慧来决定自己上学去,
不能再让杨小艳呆在外边,看似只有孤单的她在风雨中,
万慧来那个时候的心情,那个时候,也是一样孤单的立在风雨之中,
放学回家的路上,万慧来说,明天我自己早走就行了。
杨小艳仍不肯放弃,她说,又不是总下雨,
要不然我也喜欢在外面玩。
万慧来却坚决的说,
除了自己不忍心让杨小艳一个人在教室外面的原因外,
自己早课和晚课也都上不好,会经常被老师批,
压力也很大。
杨小艳听到这里,点头答应了。
慧来又说:
“七年级后,我们上放学时间和你爸妈上下班时间靠近,
你回家也不是和你哥单独在家,有杨叔和阿姨,
不然的话,我还是让你去我家呢。”
“我在家里的事,你放心吧,慧来。只是自己走有些不习惯。”
“是呀,我也不习惯。”
万慧来说着,拉起了小艳的手,两个人眼圈都红了。
小艳临在院门口跟慧来分手时说:
“我姐说过,我们都需要长大,不是吗?”
说完,杨小艳冲进了院子。
就这样,万慧来和杨小艳一起上放学,一路的欢歌笑语,
一晃几年的时光结束了。
从那天起,万慧来背着书包早起一小时就一个人去学校了,
而杨小艳头几次还是习惯性的,走之前来慧来家敲门,
但抬起手,马上又意识到慧来早就先自己走了,
慢慢的两个人在班里也不是下课就在一起了,
都各自习惯了新的同桌和同伴。
张淑,自从万慧来和杨小艳不似过去那样的连体婴儿般,
反倒好似开心许多,虽然她仍然是变着样的给慧来,
早早的做好了早饭,然后,准备上学的用具,
遇上天不好,或是冬天亮太晚,她还会在慧来后面,跟一段路。
万慧来多年后,才知道,张淑,对于自己和杨小艳的事,
一直是了如指掌,只是不动声色而已。
Part 137
班级里的学习气氛比过去浓了许多,但也只限于一组和二组的同学。
今年的七月份,万慧来和杨小艳所在学校,
九年一贯制初小马上就要毕业了,有的学生可以考师范学校,
也有很多同学要准备考高中,将来也许还会考大学。
班里快组的同学,学习快马加鞭,体育课音乐课必上,
但劳动课,这个时候一组和二组就可以选择不参加了。
但三组和四组的同学,这几节课都必需上,
当然,这两组的同学最喜欢上的就是劳动课,既便老师让他们选,
也不会有一个同学选择不参加劳动课。
老师还是在黑板一侧贴了一张表格:
“本周自愿参加劳动课名单”
三组和四组的同学,不仅能早放学,下午自习课还可以自由活动。
而劳动课一组和二组的可以自由报名,却没见一个报名的。
也许,自从分了组,似乎就已然适应了组别的功能。
班级里除了分了快慢组,整个年级还分了快慢班。
总的来说,慧来班级同学,变动并不是很大,
只有杨柏和杨松三四个人,由于几次成绩都落在同学们后面,才被分到了慢班。
杨柏和杨松从此不再与万慧来同班了。
但是他们自从去了慢班,据说是更淘气了,听同学们讲,
他们班级的班主任女老师姓牛,杨柏和杨松便给牛老师,
起了个绰号(外号)叫“牛大眼”,这个外号听着也不怎么样,
但每个认识牛老师的同学,知道了这个外号,见了牛老师,
都不自觉得想笑,因为牛老师有点先天性甲亢,
眼睛有点凸(其实是眼球突出,是甲亢的常见症状),
看人的时候经常像瞪着眼睛,与“牛大眼”这个外号十分形象,
刘老师上课严肃认真,眼睛稍微圆睁,若同学里有个挑头笑的,
一想到“牛大眼”这个外号,大家必被逗的前仰后合。
一次上间操,几个班同学在议论杨柏:
“他多亏离开我们班了,现在把你们班搞得乌烟瘴气!”
“牛老师才年轻20多岁,教学经验不丰富,上课就有点紧张,
下面有着一个跟自己一般高的男生,跟他搞恶作剧,
看牛老师有时候的样子,她实在是被气的不行,
有两次,站在墙角直哭,两条大辫子在腰后也跟着一抽抽的,
我们见了,开始也想笑,后来就有点不舒服,不自在起来了。”
“可不,牛老师被他气哭好几回了。据说教导处要处份杨柏,
牛老师硬是给压下了,说杨柏只是搞恶作剧,嘎气一点!”
“啥叫嘎气?是牛老师老家的方言吧?”
“要说嘎这个名字,杨柏还真不配。看人家小兵张嘎.....”
“我知道!我知道!《小兵张嘎》电影我刚看完。好好看!
人家的“嘎气”是“英气”,是新中国儿童英雄!”
“给我们讲讲吧,这个电影是个啥意思?”
“还是让万慧来讲吧,我讲不好。”
万慧来一听,也来了精神:
“张嘎的小名叫小嘎子,他在老钟叔,老罗叔,区队长,奶奶的引导下,
最后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八路战士的故事。
这电影被称作新中国儿童片一座丰碑。特别值得我们看。
我们班同学基本都看了,当时江老师把这个电影当作业留给我们的。”
再后来,万慧来也接着听说了杨柏和杨松的一些让学校头痛的事情。
他们有时候被学校弄到教导处批评一顿,过几天又是故技重演,
整个学校,已没有人不认识这二杨哥俩的。
据说杨柏在体育课的时候,牛老师正背对着同学们站着,
杨柏则悄悄走到牛老师的身后,面朝同学们站着,
用自己的两只手比成一个摄影的动作,意思是他在和牛老师合影,
让操场上站成方队等待老师指令同学们见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待牛老师转过身来,杨柏早像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同学们中间,
牛老师见同学们笑的样子,心里明知十有**是杨柏搞怪,
然而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否则自己盘问了半天,
没有同学说出实情的话,还搞得自己挺没面子。
牛老师本是个实习老师,刚上班不久,接了这个慢班,
调皮的学生比较多,再加上杨柏和杨松这两个“名人”,
被“欺负”的故事,一再在同学们中间流传,
万慧来听了,对杨柏和杨松的印象,就更加的不好起来。
有时候,在学校里,偶尔会遇上他们俩个,
本来,同学们到了七八年级的高年级后,
男女生在一起交集的就少之又少,说话都很少见了,
万慧来每一次看见这“二杨”都是装作没有看见,
更是忽略而过了。
遇上假期,杨小艳还会来到万慧来的家里,两个人一起写作业,
中间休息了,杨小艳的话题,却渐渐的与万慧来有些不同了,
万慧来还在想着这周留的是什么作业,想着读了几本课外书,
而万慧来借给杨小艳的书,杨小艳也多数都不太感兴趣,
万慧来见了,就说:
“想看什么书,你自己选吧。”
“《刘毅传书》”
万慧来听了,禁不住笑话她:
“怎么看起那奶奶家的书了?跟老人似的?”
杨小艳就说:
“还是借《红楼梦》吧,还是看小人书省劲。”
“小艳,这《红楼梦》小人书都看了多少遍了,你看点别的吧?
我给你推荐一本。”
说着慧来从自己的炕柜里边拿出来一本书,神秘兮兮的说:
“这本书,特别好看,警告你,快点看,我后半部分还没看完呐。”
“《野火春风斗古城》,这不是王心刚和王晓棠演的那部电影吗?
王晓棠还因为这部电影评上了百花奖的女主角呢。
杨晓东、金环、银环......我记的没错吧?”
“小艳,你记的没错。但这小说可比电影都好看,战斗在敌人心脏,
争取关敬陶起义那里,特别紧张,你信我,好好看看。”
“我不看,看不进去这么长的小说。还是看《红楼梦》小人书。”
“那好吧,正好我没有看完,等看完再借你。小人书你自己随便拿就是。”
万慧来把自己装小人书的箱子,整个拿给了杨小艳,
却见杨小艳若有所思:
“慧来,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这贾宝玉,是真的喜欢林黛玉吗?”
Part 138
万慧来想了想说:
“你是想说贾宝玉不喜欢林黛玉?那他们的感情是怎么回事?
再说红楼梦写的就是他们的爱情!”
杨小艳点着万慧来的鼻子,说: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叫爱情?羞羞!”
万慧来说:
“这是书里说的,我又不懂,但是我觉得书里是这么说的,
作者曹雪芹也是这么写的,宝黛爱情不是红楼梦的主题吗?”
杨小艳有些害羞的说:
“你左一个爱情右一个爱情,好像你懂爱情似的!”
万慧来捶打着杨小艳,两个人嬉笑着,
最近常常这样的话题,从杨小艳开始,在两个人的这种方式下结束。
万慧来看杨小艳儿来家里在写作业的当儿,眼睛经常离开了书本,
望着远处发呆。
突然有一天,万慧来后桌的同学,小声的谈话,吸引了万慧来的注意:
“杨小艳谈恋爱了。”
“什么?哎哟。她胆子怎么这么大?学校知道了怎么办呀?和谁呀?”
“和杨柏!”
“啊!”
万慧来听完这话,猛然回头,两个正咬耳朵的女生,
被万慧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万慧来厉声说:
“告诉我,你们说的这是真的吗?”
两个女生竟见万慧来如此不管不顾,立刻吓得不再作声。
万慧来一整节课都没有听好,她心里翻江倒海,
她想如果杨小艳真的早恋了,再被学校知道了,杨小艳和杨柏一定会受到处分。
关键是杨小艳的家里知道了,想到杨叔叔的脾气,万慧来不禁替小艳打了个冷颤。
心想:
“杨叔叔会打死她的。”
而最让万慧来心里添堵的,就是杨小艳竟会和杨柏谈恋爱,
慧来觉得那个人已跟小流氓差不多,这杨小艳是怎么了,
她怎么会看好这样的男生,一定是谣言!万慧来真想立刻就找杨小艳问个明白。
然而这节课里只有一、二小组的同学小考,杨小艳并不在。
万慧来正在解的几何题,一点头绪也没有了。同学们都交了卷子,
只有万慧来还在那咬着笔头,脑子里却想着杨小艳的事儿,
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老师见万慧来如此,便说:
“万慧来,考试时间已过,但你如果想出来,
还是可以到黑板上写出这道题的答案。”
万慧来站起来说:
“老师,对不起。我还没有想出来。”
老师语重心长的说:
“万慧来,这节课一共就这么两道题,你还差一道没有答上来。
这种状态,可不行。你家有事吗?”
万慧来听了,摇了摇头,又急忙点了点头。
“万慧来,你平时一直都是认认真真做习题的,
这次我不想批评你了,家里有事儿,那也就不用留下来了,
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今天老师就留这道题,
为你的家庭作业。明天一早,你要到黑板来板书这道题的答案。”
“谢谢老师。”
万慧来说完,转身离开学校,向家里跑去。
回到73栋,站在杨家大门外,慧来没有走进杨家,这是张淑给自己的规定,
因为杨大喜放出来了。
候斌和张淑不许慧来去杨家玩。
杨小艳被万慧来叫到了旁边的这栋房正中间的门洞里,
每一栋这样的平房,中间都有一间不住人家,只是做为通道,
人们都叫做门洞,有时候下雨了在这避雨,还有的人家,
在门洞里边放些黄土或者煤面,但放的量都很少,起码要留出宽敞的通道,
供邻居们方便行走或过车。
两个人站在门洞里,杨小艳像有所感知似的一声不吭,
还是万慧来打破了沉默说:
“你真的和杨柏处对象了吗?”
她见杨小艳并没有接过话头,松了口气:
“我就说了。你即使真的谈恋爱了,真的处了个对象,也不会和杨柏。
何况你也不会谈......”
杨小艳打断了慧来:
”是杨柏!他们说的没错。之所以不敢跟你说。
我怕你讨厌杨柏!以后,也会讨厌我!”
万慧来激动的脸色通红:
“你是不是傻了?杨柏是什么人啊?你怎么可以跟他处对象?”
更令万慧来吃惊的是,杨小艳却用很平和的语调说:
“慧来,其实我们都不真正的了解杨柏。他只不过是愿意开玩笑,
他不愿意学习,但他愿意劳动......”
“小艳,我!你......”
万慧来被杨小艳的气的语结。
“我和杨柏一起看了电影《苦菜花》,他一个大男生,哭的一抽一抽的。
电影你也看过,不懂得一位伟大母亲的崇高情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吗?
慧来,杨柏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万慧来听着杨小艳说这些的时候,她意识到,
自己已经说服不了杨晓艳了,也感觉杨晓艳已经铁了心在跟杨柏处对象。
尽管万慧来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很久,但是万慧来觉得杨小艳一会儿同意了,
一会儿又反悔了,总之,就是拿不定主意跟杨柏分手。
最后万慧来说:
“小艳儿,你要真是继续和杨柏处下去的话,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杨叔叔!”
杨小艳听了慧来说出这话,愣在那里,她呆呆的看着慧来的脸,
“我真的会告诉,因为我觉得这是对你好,我和你是好朋友。
我不能眼见的,让杨柏害了你。杨柏那年都把你吓病了,你都忘记了吗?
我们两个同桌的时候,杨柏就不怎么样。
现在很多同学都说他像个小流氓,嘲笑戏弄女老师,还偷着跟牛老师拍照。
跟他在一起学习不会好,思想也会退步。我觉得你会被他带坏的。
我一定要告诉杨伯伯,你自己掂量吧,如果你要不分手,
下个周二,我就会和杨伯伯说。”
万慧来说完就走了,小艳叫了声慧来,慧来并没有理会。
星期一的早上,天空下了些轻雪,班级有一个晨检,
晨检就是上一周的作业检查,老师会让班长或学习委员领着同学们,
互查或是自查作业情况,一般时间为15分钟左右,
这个时间里,往往老师不在班级,算是进行一个小总结会。
此时有两个男生在外面扫雪,其中一个男生打开了教室门,
大声说:
“万慧来,外面有人找!”
慧来一惊,觉得这个时间刚上学,
侯叔叔和张叔阿姨不会有什么事来找自己,或者是德珠哥哥?
慧来还是摇了摇头。
她走了出去,四周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有家长或亲属。
她正在纳闷,见杨柏两只手插在兜里,头发梳的光亮,
看他的样子,就不像学校的学生样,有些社会上人的派头,
他正向自己的方向走来,万慧来见了他就一阵不舒服,
马上转身准备回教室,却听杨柏高声喊了自己一嗓子:
“万慧来!是我找你!”
Part 139
万慧来听到杨柏的话,定在了那里。
杨柏到了万慧来的身后,恶狠狠的说:
“万慧来,你如果再管我和杨小艳的事情,
敢把和我杨小艳的事告诉她爸,我一定让你白刀子进去,
红刀子出来!”
“我不认识你,也不再认识杨小艳!”
万慧来立刻的回应,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万慧来自己一时也难以说的清楚。
万慧来说完,跑回班级的教室,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她觉得杨小艳出卖了自己,一定把自己管她早恋的事告诉了杨柏。
哭过,万慧来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一句话:
杨小艳,从此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你是个叛徒!
五月份的时候,候斌厂子正好有个机会,从机械厂回长春来学习技术,
也许,两年,也许,三年。所以,候斌就申请暂时调回来了。
由于慧来家里知道了杨大喜是个嫌疑人,
于是,一家人,便有了暗中观察杨大喜在家动向的机会。
居委会的,还有这个组的组长,就是那奶奶,都在密切的观察着杨大喜。
没有人想过因这些原因搬家或是换房子,可能张淑偶尔会有这样的想法,
候斌听了,就会说她的觉悟太低。自己调回来,也是想帮助公安人员,
早日抓住罪犯。
候斌有一种想为邻里除害和抓坏人的情结,
所以,即便是有机会搬家,他也会拒绝的。
最近,邻里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杨家,候斌经常在家里和邻居开会,
对于杨家的事无俱细,都在邻居们的掌握之中。
万慧来听了,由原来不想原谅杨小艳的叛变,到现在的有些同情了。
而杨小艳的这场恋爱,也成了人们查案的一个线索。
由于杨柏在学校的口风并不好,
杨小艳和杨柏又是学校有名的早恋对象,
所以,大人们,特别是居委会的大妈们,
便对杨小艳的人品也提出了质疑,
“这小丫头,脸皮这么厚,还能跟个小流氓似的小子搞在一起,
她能不能有机会帮案犯,都不好说。”
万慧来听了,虽然心里不好受,但她坚信,
杨小艳绝不是她们说的这样的坏人。
七月份,慧来参加了会考,顺利考上了高中,
张淑一家都希望慧来将来能读个大学。
考完了试,万慧来轻松了许多。
一个午后,她发现家人都不在,只有自己才从睡梦中醒来,
这才意识到如今不需要上学的她,不知什么时候,
已然变成了“觉皇”。
万慧来慵懒的躺在那里,没有立即起身,
开着的窗子,听得见院门外邻居的交谈。
“这张淑家没有人啊?我还想请教她个事呢?”
“啥事?怀上了?”
“去你的。没个正形。看这大锁头把门,家是没人喽。
不跟你闲扯。回家了。等张淑晚上回来,再问她。”
万慧来本打算接个话,一听是找阿姨的,又是些妇女的事情,
便没有作声,让她们权当自己家里没有人。
万慧来有些饿了,想到外屋间找些吃的,一时着急,没有穿鞋,
光着脚跑到了外间,打开紧邻杨家的西墙碗厨,
看到还有张淑为自己留的,新烀的玉米,拿出来就往嘴里送,
站在那里,一会儿功夫,已把一棒玉米啃了个精光,待她肚子里有了点食,
便不再着急吃,而是再想翻翻,看还有没有什么水果之类的,
这时,隔着窗子,西边路上路过的宣传车,声音很大,传了过来。
宣传车走的很慢,最近的几场电影,宣传的紧密。
每次路过73栋,里面的住户,在家里说话都要大声喊,
“电影《红日》,根据吴强所著同名小说改编,著名导演汤晓丹执导的战争片。
主要剧情为:1946年冬天,我军在苏北涟水城与敌军整编74师激战以后,
主动北撤山东。敌74师师长张灵甫更加猖狂,向我山东沂蒙山区进犯,
企图与我主力决战......”
“黑白电影《在烈火中永生》由水华导演,著名演员赵丹、于蓝主演。
本片根据罗广斌、杨益言所著的红色经典小说《红岩》改编,
影片以许云峰、**的斗争活动为中心,
表现出当时艰难的地下革命斗争和严酷的狱中斗争的情景,
以及身陷囹圄的**人坚贞不屈的革命信念和献身精神......”
令万慧来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在这样扰民的声响中,
透过这个碗厨,万慧来听到一种像用什么工具凿墙的声音,
万慧来仔细的听着,到处找着这种声音的来源,
她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当外面的宣传车发出声音,
这种凿墙的声音也会持续,而当外面的宣传车声音停下来,
或是中间有了间断,这种凿墙的声音,也很同步的停止了。
万慧来找了又找,没有发现哪里才是声音源,
她紧张的出了一身一脸的汗,
这个暑期,天气闷热,门又被关上了,
外屋的房间没有窗,只有这一道门,
万慧来为了让邻居以为自己家里,此时并没有人,
她不能打开房门。
此时的她,又紧张,又害怕,万慧来知道,
这声音不是来自东屋的杨家,
就是来自西屋的张家,可是张家经常是没有人在家的。
万慧来这时敢确定就是杨家在凿墙,
凿墙的目的是什么呢?
慧来看了一眼外间酸菜缸下留出来的那块空地,
她的脸红了。
那块地方,就是放自己和张淑阿姨夜壶的地方。
自从73号厕所出现了无名女尸,
张淑阿姨便和慧来都在家里准备夜壶,
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张淑阿姨严格要求,在家里方便。
宁可费点事,多做些卫生,也要保证安全。
而一旦墙体被凿出了窟窿,自己和张淑阿姨方便的**,
就会暴露在这双墙窟窿后的视线之下,
这个人的目的,已很明显,是想偷窥!
万慧来彻底明白了这声音的原因后,
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万慧来把手按在了“咚咚”跳的心脏前,使劲的咽了几次唾液,
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继续密切观察两面的墙面,
哪里可能是传出声音的地方。
可是,宣传车的广告声停了,慧来光着脚,
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声音来。
她在等待着宣传车的广告声再次响起,
也抓紧机会捕捉,这凿墙准德偷窥的具体方位。
Part 140
这一年的冬天,73栋的女厕所又出事了,
但这次的事件,对所有住户来说震动太大了,每个人都掉了眼泪。
整晚,张淑家三口人都难以入眠。
最东边的李爷爷家的那奶奶死在了出事的那间厕所里。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万慧来正和高一的同学刘京京在排练新年的节目。
刘京京住在74栋,也对73栋的厕所事件听说的不比慧来少。
而且,她每每上学,都要经过73栋,所以对这里的七户居民,
还算熟悉。
刘京京是体育队的,也是体操队员。万慧来有两个节目,
一个是合唱《红色娘子军》的选曲《万泉河水清又清》。
另一个扮演舞剧《护羊英雄》里的妹妹玉荣,
而姐姐龙梅的扮演者则是刘京京。
万慧来熟络歌曲一些,她领着刘京京在练唱:
“万泉河水清又清,
我编斗笠送红军.
军爱民来民拥军,
军民团结一家亲.
......
我编斗笠送红军.
......
红区风光好,
红色娘子军
......
军民团结向前进......”
练了会歌曲,刘京京便要带着万慧来排练下舞剧,刘京京较有经验,
她在给万慧来说其中的情景,以便把握情绪。
“《护羊英雄》里的这对小姐妹,为生产队牧羊至中午时突然遭遇暴风雪,
姐妹俩急忙拢住羊群,转身往回赶羊。但是狂风暴雪阻挡了羊群的归路,羊群顺风乱窜。
这时的龙梅姐姐我对妹妹你说:
“快去叫阿爸帮咱们拦羊!”
玉荣你便掉转头顶着风雪拼命地跑,没跑多远就栽倒了。
你站起来回头一看,姐姐我一个人在暴风雪中拦挡羊群,
没有帮手羊群越发乱了。所以玉荣顾不得去叫阿爸,立即返回羊群,
挥动着小皮帽拦挡羊群.....”
刘京京边说,边做着舞蹈动作,突然蹲下身说:
“我的肚子痛,去下厕所。”
“刘京京,你别去我们73栋的那个!”
“我知道。”
待京京慌慌张张的跑时来时,慧来正蹲在地上,
两只手趴在炕上写着那首歌词,平日里,万慧来习惯趴在炕上写作业,
不太喜欢在桌子上,像个小孩子。
“慧来!慧来!李爷爷去世了!”
“哪个李爷爷呀?”
万慧来被刘京京的话搞的一头雾水。
“就是你家东屋的那个李爷爷呀!”
“啊!你听谁说的?”
“万慧来,我路过东屋,都听到里面老太太的哭声了,一定是那奶奶。
我还见73栋厕所那里有警车,便过去听,
那里的邻居说,是被害死在那个厕所里了。
但我没敢靠近,就回来了!“
万慧来一听,急忙跳上炕,因为站在炕上,能从窗户望见73栋厕所,
果然,厕所的附近有了两辆警车。
万慧来一屁股坐在炕上说:“太吓人了,太吓人了,怎么又来害人了,
这到底是谁呀?”
刘京京指了指东屋杨小艳家的方向说:
“慧来,听说是你家西屋的杨大喜,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呢?”
“我也不知道,很多人都说是他,但是好像没有证据吧。
他总是做一些作奸犯科的小事,但是并没有证据与这个案子有关系。”
“嗯,邻居们好像都说是他做的,我也不知道杨小艳......
慧来,你不害怕吗?你就和他是这样近的邻居。”
万慧来说:
“按你这样说,那杨小艳呢,那就是他的哥哥,那你说她害怕吗?”
刘京京拍了一下慧来说:
“你还别说,有时候我想到杨小艳呀,还真为她捏把汗。慧来你听说杨小艳谈恋爱了吗?
开始的时候,我不理解,现在好像有点理解她了。”
万慧来听了疑惑的歪头问: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她有那样一个哥哥,一定是很害怕的,
他需要有个对象早点保护他。”
万慧来笑了:
“真牵强!能保护什么呢?他又不能来到小艳家里,或是能跟她哥哥相处。
还不是得小艳自已面对嘛。”
“那不对呀,起码心里还有个安慰,有些话还能找个人说吧。”
万慧来有点不解:
“她不能跟我们说吗?”
刘京京低下头,想了想说:
“我也说不清,就感觉挺理解杨小艳的。”
慧来听了有些若有所思,缓过神来,说:
“我要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马上就回来,你一个人看家哟。”
“慧来,要不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你刚才吓的脸都有点白了,我不靠近,只是打听一下。
一会儿张淑阿姨回家了,准不让我出去了。”
看见刘京京点头答应,万慧来走出家门,刚一推开院子的大门,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差一点就晕厥过去。
万慧来见李爷爷正从厕所的方向,朝这边走来,
万慧来惊的止住了脚,她睁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
愣了足有二十秒后,撒腿就往屋里跑来,大门也顾不上关了。
进了门,“哗拉”一声栓上了屋门,蹦上炕拉上了窗帘,
打开了屋内所有的灯,她坐在桌边,身体有些颤抖。
“慧来,不会吧,你胆子这么小?”
“天呐,你猜我看见谁了?”
“啊?你别吓我!”
刘京京快被万慧来吓哭了。
“京京,怎么办呐?我看的清清楚楚,我看见李爷爷了啊!”
“难道你真的是活见鬼啦?”
刘京京小声嘟囔。
万慧来认真的说: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看到李爷爷了!”
说完,万慧来和刘京京吓的偎在炕里。
张淑的敲门声,象给两个人打了鸡血,顿时精神起来,
慧来跑上前给张淑打开了门,张淑见状,惊讶的问:
“怎么啦?慧来,为什么挡着窗帘啊?”
听了张淑和缓的声音,慧来的神经松弛了许多,把刚才看见李爷爷的事说了一遍。
“你看见李爷爷就对了。”
“什么?”
“是那奶奶遇害了。”
刘京京听后,摇着头说:
“不不,阿姨,我亲耳听到的,听到李爷爷在那哭。”
张淑拍着刘京京的头说:
“人老了声音都有些相近,老两口过日子在一起久了,
无论是相貌还是声音都有些相近,那奶奶和李爷爷的声音。
平时呀,就我们这些近邻,也经常分不清呢。”
万慧来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十分懊恼,
“我真的是没脑子。”
刘京京听了不好意思了:
“是我谎报军害你虚惊一场才是。”
Part 141
4月5日的凌晨,下了夜班的薛德珠,走出室内,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
雪光照亮了凌晨的黑夜。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清明,常言说的: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情形多指南方。
这里,却迎来雨夹雪天气,气温骤降,机场在雪花的装点下,
好像穿上一层白衣。想到这“白衣两字”,不知为什么,
薛德珠脑子里全是素缟麻衣。
他快步走回到宿舍,准备收拾东西,去妹妹家汇合,一起祭奠亲人。
进了屋,薛德珠抖了抖身上的雪,才去开房间的灯,
眼光不自觉的看到窗边那张空荡荡的床,佛仿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书,
薛德珠一只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另一只手按亮了身旁墙上的照明开关,
室内光明大亮,两张单人木床上,除了叠放整齐的被褥,
空空如也,并没有看书人存在。
薛德珠愣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说:
“纪良,你都走了几个月了,我还是这样不适应。
每次晚上回来,都感觉你还在宿舍。你阴魂不散呐。”
薛德珠脱下了外套,放在靠门的那张,自己的床上,
又用手扑了扑短寸头发上的雪花,踱步到窗下的那张木桌前,
桌上有几封信,都没有打封,收信人写着:纪良。
看着桌上退回来的信,薛德珠又一次自言自:
“纪良,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不告诉我,你的地址。
你也不给我回信。哎,你就喜欢自己憋着,那就憋着吧。算你能!
今天是清明,我特地串个了夜班,白天我去杨家看看,
最主要的,是帮你去看看杨桃。这是她第一清明节。”
薛德珠看了看纪良床上的衣物,摇了摇头:
“你连洗换的衣服都没有带,要你地址,也是想帮你寄点不是?
你呀,多保重吧。”
说完,看到了两件衣服下有书本样的东西,他顺手把衣服拿开,
见是纪良留下来的这两本大众电影,
薛德珠说:“差点忘记了,我帮你给杨桃捎过去。
哎!你们俩有着一个共同的理想——电影梦,虽然我不懂。
但我更不懂你们怎么......”
薛德珠手里拿着那两本大众电影,一年前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去年三月的那天,杨桃站在纪良宿舍走廊尽头的窗下,失魂落魄。
此时的宿舍内,薛德珠骨折后,刚刚从医院提前出院,
他坐在桌前正认真的完成着纪良交给自己的“任务”:
帮纪良写演讲稿。
薛德珠一边用左手时不时的轻轻揉着那条伤腿,
一边用右手拿着钢笔在信纸上飞舞。
杨桃惆怅满腹的站在门外走廊窗下,从兜里掏出了那封纪良写给自己的分手信。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滴答滴答”,
一粒粒滚落在窗台上。
突然纪良进入了她泪眼模糊的视线,他在远远的朝宿舍这边走过来。
杨桃慌忙把那封信装进口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圆盒子,是补妆粉,
打开之后,一面便是闪亮的小镜子,
杨桃对着镜子,匆忙补了补妆,
再整理下自己的头发和衣着,急切的向宿舍大门跑去。
刚刚出了大门,就差点和脸色阴沉的纪良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来了?”
听着纪良冷的如数九寒冬的声音,杨桃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还有事,没时间陪你闲聊。回去吧。”
纪良见杨桃愣在那里,眉头紧锁。
“我再来见你一面不可以吗?”
“这不是见了?可以吧?”
纪良说着转身要往门里走,杨桃拉住了他,
“纪良,你真的就什么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吗?”
“真没有什么说的了。我骗了你,骗了你们全家,和你相处的那段日子,
我自己都觉得喘不过气来。再说,我们之间也没有快乐可言了。
还在一起干嘛?没意思!”
纪良头也没回,甩掉了杨桃拉他袖管的手,站在那里,脊背僵硬。
“可你过去说有意思!很快乐!不是吗?”
杨桃再也忍无可忍,上气不接下气的啜泣起来。
“杨桃,我再说一遍,过去的,都过去了。
我们,在一起不合适!”
纪良边说边往里走,
“不合适”三个字是漂在空中的,却象一记重锤打在杨桃的心上,
杨桃如被重击一样的晃了晃身子,
然而,她没有倒下,反而稳稳的站住了,
挺直了后背,突然厉声说:
“纪良,你站住!”
也许杨桃一真是个温柔的女孩子,这样的声音来自杨桃,
让纪良特别陌生,也许就是这种陌生,才使纪良竟然停下了脚步,
他甚至想了想,转过身来,又走到了杨桃的身前说:
“好,我也听你把话说完。”
杨桃往后仰了仰头,想让眼泪倒流回去,
可是,地球引力此时不可能听她的,
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一脸。
“纪良,这封分手信,是你两个月前给我的,我看完了,想还给你。”
纪良接过了信,沉默着没有说话。
“但我有件事,还是不明白。纪良,你既然想分手了,
对我没有一点点爱意了,
那怎么解释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
纪良脸色充满无奈的摇了摇头:
”天呐,你没有失忆吧?杨桃。那天我喝多了!那天我喝多了!
还需要我再重复说一遍吗?我过去曾告诉过你,
我喝多了的时候,都曾去别人家的柴火堆过过夜,
我有断片的毛病!你不会不知道吧?”
杨桃听了,用手捂着脸,转到一边流泪。
纪良看样子很气愤,打开话匣连珠而出:
“再说了,这种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的。
我那时候坚决想和你分手,但是你说见最后一面,
而且让我最后一次给你过个生日,让我陪喝你生日酒,
之后......”
些时已蹲在地上的杨桃站了起来,说:
”别说了!纪良。”
原来当时,的确是杨桃,为了挽留纪良的感情,
她想好好的利用自己的生日那天,让纪良“迷途知返”,
为了让纪良陪她过夜,她也算处心积虑。
杨桃有个同学,全家都到外地去了,留下房子,让杨桃照看。
杨桃便把纪良约到那位同学家,在自己精心布置了几天的屋子里,
做了一桌子纪良喜欢的饭菜,夜深了,纪良喝了酒,
杨桃十分主动的跟纪良在一起过了夜。
第二天早晨,纪良醒了酒,什么话都没有说,穿戴整齐后,
头也没回的,弃杨桃而去,一直到现在,没有再见过杨桃。
杨桃觉得自己颜面尽失,又无能为力。
这段日子,她也曾劝过自己,既然一点情意都没有了,
她总还要有一丝丝尊严吧。
可又经常产生闪过这样的念头: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一定要挽回纪良。
可留住了人,留不住心怎么办?难道真的中了“喜新厌旧”的魔咒?
可“旧”是自己,“新”又在哪里呢?
纪良听了,认真的说:
“不死心是吧?我说了没什么,只是怕影响你们的家庭关系,
要想让你死心,我就只好说了:
我爱上了你的姐姐杨英!”
Part 142
杨桃惊呼:
“杨樱!我姐姐吗?”
“没错!虽然她不爱我,但是我爱她,我想我不会改变的,
我只爱她,她才是我一直想找的女人,也许你们的外貌有些相似,
性格也有些相似,但毕竟你不是她,她才是我想要的人!”
纪良说完转身要走。杨桃木然的流着泪说:
“我同意分手!”
纪良听后,像定在那里,头也不回的问:
“你说的是真心话?”
“纪良,我想最后吃一次你给我买的点心。
能到前面商店里随便买一盒回来吗?
我就在那个窗下等你。我们好和好散。”
纪良竟然头也没回的说:
”说话要算数!”
纪良往商店走去了,杨桃热泪再一次扑簌而下,
她转身跑回了宿舍的走廊后,腿像灌了沿,一步步的,
慢慢的挪向了尽头的窗前,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窗下的那条小路,
往事像电影一样,一幕幕的在眼前掠过,杨桃泪如雨下......
小路上出现了纪良的身影,一点点的远处走过来,人影不断的放大。
窗下还有两个修水渠的工人,正在加班,
站在窗前能听得到他们边干活,边说话,
他们的声音,很近,杨桃却充耳不闻。
纪良一点点的走近了,杨桃再一次拿出那盒定妆粉,
照着小镜子,认真的被了妆,涂了口红,
又对着小镜子,认真整理了头发,
扯了扯身上衣服的褶皱,
把去年生日里纪良送自己的那条红围巾,
重新在胸前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再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小瓶水,
洒在了两条手帕上,那两条手帕,是纪良送给自己的礼物,
杨桃把两条湿手帕分别套在左右两只手上,
然后,动作沉稳的上了窗台,分别拧掉了天棚上的两只白炽灯,
杨桃此时站在窗台上的位置,看着纪良走来的那条路,
角度格外清晰。
她有些惨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丝笑容。
杨桃象平时跟人打招呼一样自然的,抬起自己的双手,
却分别用套着湿手帕的手指塞进了灯头......
电流穿过了她的心脏,呲呲的电火花烧焦了杨桃水葱般的手指,
浑身的皮肤逐渐发黑,一个趔趄跌到了窗外,
正正好好跌在了纪良的视线里,
他眼睁睁的看着杨桃在自己面前触电身亡了!
纪良手里的那盒点心“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呆呆的愣在了那里。
附近正在施工的两个工人目睹了这一切,他们喊着:
“快来人呐,有人寻短见了!”
紧接着,周围正在施工的几个工人,跑过来了,
那两个人正在噼里啪啦的,
跟围过来的人说着刚看到的情形。
接着有一位年龄大的工人,走到了杨桃身边,蹲下来,
用手试了试杨桃的气息,还做了一个被电麻的动作,
他摇了摇头说:
“唉,没气了,还麻人呢。”
纪良似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一个健步冲过来,
一手把那个老工人扯向一旁,
用力抱起杨桃向卫生室跑去,
这时的宿舍内的薛德珠,听见喊声急忙跑出屋外,
见纪良如此,他追了上去......
一阵“铃铃铃”的响声,惊扰了薛德珠的回忆,
桌上的闹钟,响了起来,薛德珠下意识的按了下静音钮,
看看时间,已是三点五十。
薛德珠带好了东西,把自己黄色的**斜挎包背上,
出了门,骑着自行车,往市里的张淑家驶去。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静的只听到自己车轱辘,
摩擦地面雪和雨水的涮涮声,
单调的声响,又一次让薛德珠想到杨桃。
出事后,杨万启和秀珍找到了机场,要求尸检。
结果出来了,令人震惊的杨桃已经怀孕了,
按日子推算正是杨桃的生日那天晚上,两个人同居一室的结果。
后来,还在杨桃的身上翻出一身纸条,
看纸条的样子,是摆在纪良宿舍走廊窗台上的卷烟纸,
杨桃匆忙写就的几个字:
“爸爸,妈妈,姐姐,永别了。
原谅我不告而别,也要原谅纪良。”
纪良看着这封遗书,双腿一软,跪在那条走廊窗下,
在杨桃触电的地方,抱头痛哭:
“杨桃!我该死啊。”
杨万启和秀珍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脑的打骂,
当时的场面乱作一团。
而纪良,久久的跪在那里,任由别人怎样拉扯就是不起来......
后来,飞行服的事,还是那位驾驶员找单位承认了错误。
由于单位规定,飞行服装,如果缺少,要报上去,进行登记。
纪良跟他们肯求了很长时间,把自己骗女友家,
谎称自己还是飞行员的身份,如实说了出来。
现在,承诺未来的岳父的飞行服,只能及时兑现,
否则,事情就容易败露。
于是,一位退役成民航的飞行驾驶员,
便把自己的飞行服给了纪良,并说,
如果被查了,就说是自己弄丢了。
纪良马上说:
“要是真被查了,我就说是我偷你的。”
出了这样的事后,纪良那边还是硬说自己偷的那件飞行服。
原来,主任和组长,以为纪良偷飞行服,
与他常记载的那些叛逃事件有关,听说是为了杨家做的,
反而松了口气。
但想到纪良对象自杀这件事情的影响,不仅不可能再让纪良,
去做民航的驾驶员了,还是要处分纪良的,
于是,支援内蒙古建设,正好有一个名额,
就让纪良去了。
“先出去锻炼锻炼,反省一下吧!”
纪良从杨桃的事情出了之后,像霜打的茄子,一直沉默着,
听了分配,二话没说,就去了草原。
一晃走了几个月了,没有给薛德珠来过一封信。
遇上休息,薛德珠,就会去杨万启家,
代替纪良,看望杨桃的两位老人。
开始的时候,他们说:
“不见不见,看见你就想起那个王八犊子纪良。快走快走!”,
但是,薛德珠坚持在每一个休息日里,
必须到杨家的大门外报道,手里有时拎的水果或是点心,
也会被杨万启摔到垃圾箱。
但这样的次数多了,日子久了,有时还会在门外偶遇上了杨樱,
杨樱一定会为纪良说情,所以,慢慢的,杨家的二位老人,
一点点的接受了薛德珠的问候,虽然大门还是不会为他敞开,
但薛德珠拿去的东西,都被杨樱拎进了屋子里。
薛德珠总算松了一口气。
Part 143
在杨樱的劝说下,杨万启和秀珍对薛德珠的印象有了改观,
也终于允许薛德珠登堂入室。
最让薛德珠印象深刻的是第一次进杨家门。
那是去年秋天的一个周末,下班挺早的,
德珠在路上遇上了个卖“香水梨”的,远远的就能闻到甜甜的梨香,
看来这种梨因“香水”而得来,并不是浪得虚名。
薛德珠提了一袋子“香水梨”来到杨家门口,
见门还是紧闭着,他有些习惯性的紧张,四周望了望,
又慢悠悠的在前前后后,逛了逛,
杨家是一栋房子的东头,门前有三米宽,一米半长的空地,
四周用一米左右高的矮篱笆围成的小院落,
里面种了些辣椒和茄子,紧邻着篱笆的,
是一圈细高的,已结了籽的芝麻,
德珠用手摸着那些篱笆和节节高的芝麻杆,
已经快有一百来遍了,终于,他决定把那袋“香水梨”,
放在门边的一张新添的椅子上,
“别再撸我那芝麻了,再碰,它们就白长一年了!”
薛德珠还没有把梨放稳当,窗口就传出杨万启宏亮的声音,
瞬间“香水梨”“扑噜扑噜”滚了门前一地,
于是,薛德珠手忙脚乱的在捡拾地上的梨,再往袋子里放,
可不知为什么,放回一个,又滚出两个,
一时间,浑身的汗水就下来了,
只听房门
“吱嘎”一声响,杨万启站在了,正蹲在地上捡梨的薛德珠面前,
尴尬让薛德珠的满是汗水的脸更红了......
“进来吧,陪我喝口酒!”
薛德珠以为杨万启在和谁说话,往身后看了看,
不见有任何人,再抬头看杨万启,门洞开着,已走回了屋里。
“来吧,我捡,你进去坐吧,杨叔等你呢。”
直到秀珍阿姨出来说了话,薛德珠才敢相信,
这是杨家让他进门了,还有酒菜招待。
待薛德珠坐在杨万启对面,
看到他那双时而闪着空洞目光的眼神时,
便顿感心里十分难受,那是一种失去亲人的,
一种充满伤心和失意的目光,
“杨叔叔,事情既然发生了,也已然过去了,
您老应当保重身体才是。
纪良跟我亲兄弟没有什么两样,以后,他欠的债,我来还!”
提起纪良,杨万启反而没有了往日的愤怒,他低下了头,
眼睛看着酒杯里的酒,不知在想些什么,
德珠看到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隔了许久,他把手里一直在他的目光下的那杯酒,端了起来:
“来,喝酒!尝尝你阿姨做的这道溜豆腐,不错!”
“叔,我真高兴您老能......”
杨万启摆了摆手说:
“至于他怎么样,我不想提了,但我不明白一件事儿,
小薛,这一年来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好人,
就凭你这样一个人,我也听杨樱说了你不少的事,
你经常替他那么个混蛋顶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咱学**?只为这学**吗?”
薛德珠听了,放下了筷子,
“叔,您可能也知道,其实我和他有一样的身世,
但是纪良比我苦,纪良的父母为了解放战争牺牲了,
一家人都被日本人屠杀了,只余下纪良被一个农妇收养,
可是那农妇也出了意外,在砍柴时,跌下了山崖。
纪良只好一个人出去讨饭,就遇上了他的养父,是个货郎。
纪良跟着这个货郎走街串巷,长到了六七岁,
所以他的身上有时候油嘴滑舌一些,有时候见到女人打情骂俏,
那是货郎的影响。叔你也是知道,货郎卖的就是针头线脑,
锅碗瓢盆,胭脂水粉,打交道的都是女人。
虽然纪良很少提起他的养父货郎的事情,
在他少有的关于货郎的话语里,
他说跟着养父一天曾走过十二个村子,
而且那货郎到处都有相好的,油嘴滑舌,
挣的就是村头巷尾的女人的钱,
常拿一些针头线脑、布头首饰,收买女人。
所以眼见着和这样的养父长大,要说也就是纪良,
换个别人,早就不一定混成个啥样子了。
记得有一次,纪良提起养父领了一个村妇跑回家,
还毒打了他的养母,我在纪良脸上和他的语气里,
看到的都是对那个货郎的愤恨。
所以他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就理解了他小时的遭遇。
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让他上学受教育,他在家庭的教育上,
的的确确是有所欠缺。但是,想想这是纪良的错吗?
他那时候也是个孩子,他想长成什么样?是他能意识到的吗?
而我也是父母双亡,可我万幸的是被万舍成和薛珍珠烈士收养,
我的养父母,对我有再造之恩,让我的各方面有了与众不同的成长。
而纪良的父母,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千千万万的孩子不再受苦,
才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反而把纪良抛在了半路上。
我这样的幸福,纪良应该得到才是呀。况且纪良的内心不坏,
他聪明、好学、热心、看事物清楚还有远见。
所以,纪良每次遇到困境时,也就是所谓犯错误的时候,
我都好像能听到他父母在跟我说:
德珠!帮帮我们!
德珠!你帮帮我们的纪良!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身不由已的想挺身而出,
但是,我的力量太单薄,经常还帮了纪良的倒忙,哎!”
薛德珠说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很久了,
可是却没有听到杨万启叔叔的回音,
他抬头看看老人家,发现杨万启已是老泪纵横......
就在那一天,薛德珠知道了关于杨樱的消息,
她的那个香港男友也早就在美国有了新女朋友,
老两口听说这件事情后,不敢告诉杨樱,
因为有了杨桃的事件,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
可是,令他们吃惊的是,杨樱却早就知道了此事,
还跟他们说:
“他就是没有新欢,我也想分手了。这样的结局最好。”
秀珍以为杨樱在说气话,难过起来。
杨樱过来反倒劝起母亲来:
“妈,我早就知道王之杰的事情,也预料到我们早晚会有这样的结果。
因为我们在一起并不合适。再说了,我早就跟他说过,我不想出国。
我的事业和亲人都在这里,我出国做什么。妈,你想想,我这个态度,
我们怎么会长久下去?这是迟早的事情。”
“哎,我们家这是做了什么孽了!”
秀珍转身哭了起来,
杨樱却说:
“妈,我觉得你想的不对!新中国给了我们妇女翻身的机会,
男女平等了,不是靠男人吃饭的时代了,为什么就被人选择,
自己不能做自己的主呢?”
杨万启听了,拍了一下桌子,高声说:
“樱儿呀,你这书没白念呐。你妈和你姐还是中旧社会的毒太深!
新社会给你们女人跟男人一样能站着活的台阶,
为啥还非要跪着生啊?”
Part 144
薛德珠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
骑车来到了73栋西边的夏至路上,
天还没有亮,薛德珠抬了下手臂,看了下表,还不到4:30。
路上很安静,家家户户灯还没有亮起,很多人还在睡梦之中。
雨夹雪的路面上有水声的回响,整个路上前前后后看上去,
只有薛德珠一个人,他不自觉的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刚拐过73栋,胡同最里面的李爷爷家,房山的小甬路上,
突然猛的窜出几个人来,吓了薛德珠一跳,
却见一个人飞快的向自己跑过来,近了,
薛德珠也没有看清楚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觉得年纪很轻,身体单薄,
“叔叔,救命!救命!”
这时候,清楚听得出来,是个女孩的声音。
薛德珠跳下了自行车,警觉得往前奔走,
快到了女孩子面前问:
“怎么回事儿?”
这时候,女孩子后面的三个人追了过来,鞋子踩在雨雪的路面上,
清晰的很:
“啪嗒啪嗒啪嗒!”
由远及近,女孩子的喘息声更加急促:
“救救我!他们耍流氓!”
薛德珠大致明白了,这是三个男人,要对一个小女孩子非礼。
这还了得,一时间,血顶上了脑门子,
“你快往西跑,我来对付他们!”
薛德珠用手臂,向女孩子往自己身后的方向,挥了一下说。
三个人近了,最前头的喊:
“你往哪跑?要是乖乖的听话,保你没事儿。
你他妈往哪儿跑啊?你还能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吗?
快追快追。”
听声音是个年轻人,边说还边示意身后的两个人加快脚步。
薛德珠毫不犹豫的朝他们冲了上去,横在了他们面前,
女孩儿头也不回,拼命的往夏至路方向跑去,
转眼就拐出了73栋的胡同口。
“你他妈是干嘛的?要多管闲事是不是?”
几个小伙子依次来到了薛德珠的面前,
他定睛一看,最后上来的一个人,那不是西屋邻居,
杨家的杨大喜吗?
他叼着烟卷儿,头发凌乱,敞开着的怀儿,
身上还穿了条没有外裤的秋裤,趿拉着一双鞋,
活脱脱像从被窝里,刚钻出来的模样。
“薛大哥!是你呀!这你可别拦着,那是我女朋友。
“杨大喜?如果真是你的女朋友,
用得着拿这么些致命的家伙什追吗?”
薛德珠指了指三个人手里的铁锹、锤子和匕首。
“人家女朋友,关你他妈什么事?人家想打就打!
崩他妈多事!不要命了?”
薛德珠见一个拿匕首的上前来,忙拾起路旁的一块板砖,
看着丝毫不怯场的薛德珠向他们迎了上来,
杨大喜从后面对着拿匕首的家伙就是一脚:
“别他妈管了,都给我回去,这是我大哥。”
杨大喜走上前来,满口酒气,朝那两个人叫骂着。
拿匕首的矮个子,朝薛德珠的方向,往地上啐了一口:
“妈的,算了算了,算我们倒霉,我们回吧。”
杨大喜也斜了一眼薛德珠,转身晃晃悠悠的,
又朝李爷爷家的方向,走远了。
薛德珠看杨大喜他们没有了踪影,忙回头看了看西边的胡同口,
他跑到夏至路上,两边看了看,没有看到女孩子的身影。
心想,一定是跑回家了。他扔下了手里的板砖,
拍了拍手上的灰,自言自语的说:
“真不是个东西,那么小的女孩你也欺负!
还说是你女朋友,混蛋!”
薛德珠来到张淑家门前,见里面已有了亮光,
便敲起门来,来开门的是万慧来,
“哥!果然这个点你就来了。”
“你起这么早?怎么知道我这个点来?”
“候叔叔猜的!”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就从院门口,走到了屋子里,
外间,候斌在烧火,
张淑在灶上做着些祭奠用的吃食,
看样子,已忙活很久了。
见德珠进来,张淑也不客气,说:
“德珠还来的正是时候,刚才候斌还说,
给薛贵叔、赵广大叔和江样大叔的祭品还要你来定呢。”
薛德珠脱了外衣,来到灶前,接过了候斌手时的柴禾,
“真没想到你们起的这么早!”
“今年是珍珠同志逝世十周年,小淑说,要好好做点东西。”
“我来吧,叔。”
几个人在外屋白雾般的蒸汽中,
在张淑的指点下,忙碌着。
上午,薛德珠、张淑、候斌还有万慧来,
到烈士墓祭奠了万舍成和薛珍珠等。
青山埋忠骨,英名万古传。
世界上总有这么一群人,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
做了他们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哪怕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万慧来为自己的父母精心准备了礼物,
母亲薛珍珠牺牲整十周年,父亲万舍成也牺牲十三年了,
她除了给自己的父母拿来了鲜花和喜欢吃的食品外,
还每人都写了一首长长的祭文,
万慧来把祭文轻轻的放在墓前,
她跪在墓前,泪水长流,她想给父母读出来,
却只喊出了“妈妈!爸爸!”便泣不成声。
然而正好后面是一所小学的学生前来祭奠,
一名学生动情的声音: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来到,追思故人。
值得整个中华民族去缅怀的,是你们这些,
战场上,为民族存亡而奋不顾身的先烈们。
你们是为争取民族独立与和平正义英勇献身的烈士们,
......
先烈啊!你们虽逝犹生,你们不愧是正义的代表,
是和平的象征,若没有你们英勇拼死的战斗,
就没有我们现在的美好生活。
我们一定会珍惜今天的和平环境,继承先烈们的遗志,
勤奋学习自强不息,
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奋斗!
......
为祖国的革命和建设事业英勇地献出了生命,
鲜血书写了白山松水的光辉历史。
也许,大多数人对你们的名字并不熟悉,
也许,他们也并不了解你们的事迹,
但是,无论如何,你们永远都不应该被历史遗忘!”
泪水满面的慧来,也站了起来,面对着妈妈爸爸,她说:
”爸爸妈妈!清明节,很多工人,学生,
像对待逝去的亲人一样,来缅怀你们,
纪念你们,他们回望历史,关照生命,
珍惜当下幸福美好的生活。
在这里,我和哥哥,张阿姨,候叔叔,
替爸爸和妈妈向这些来祭奠你们的人,回礼了!”
她说着,转身向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
慧来的话,勾的在场的人无不痛哭失声......
Part 145
每年的清明节,德珠都随着张淑一家人为亲人们,
按老令子,做些祭祀用的食品,过去候斌不在的时候,
德珠烧杜上的火,张淑和慧来忙着做面食。
沉默却有序的忙。心里都是感慨万千。
今年,有了候斌,薛德珠轻松许多,但却有了另一个心思:
他要替纪良去看看杨桃。
中午一过,薛德珠便来到了杨家,陪了一会杨万启和秀珍,
杨樱今天在医院忙,没有在家。
便来到了杨桃骨灰存放的地方。
清明节人多,杨桃的骨灰前,有一些祭祀品,
还有一些烧纸的灰烬,一定是她的家人来过了。
更有一束火红的玫瑰花,让薛德珠的心跳加速,
他想,这像是纪良的作法。
而且花的底部是一幅手绘图,而除了这束花,
图纸上还留了一半的位置,好象还要放什么物品在这上边。
薛德珠想,万一要是纪良来了,又出去买什么东西,
如果自己就在这里等,一定会遇上他。
薛德珠把自己拿来的祭品一样样的摆上,
当他拿出包里的那两本《大众电影》时,
突然发现了手绘画的下方,也有一本《大众电影》
正是最新的一期。
薛德珠心里一阵激动:
“确定无疑是纪良来了!”
他摆好了东西,跟杨桃说:
“杨桃!你安息吧。请你原谅纪良,好吗?
自打你走以后,纪良再没有和我们好好的谈个心,
他也把自己整个封闭起来了,我想,他一定很心碎你的离去。
你走了,好像也把纪良原来那颗不羁的心带走了。
原来那个调皮捣蛋的纪良好像还没有长大,这段日子,
他突然变得成熟的可怕。他主动报名去了内蒙,听说那里很苦,
但是他连洗换衣服都没拿,我想他是在惩罚自己。
大家都有点为他担心。原谅他吧。杨桃!你在天堂要好好的,,,,,,”
薛德珠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真的是纪良!
他手里捧了一个糕点盒子。
薛德珠惊喜的站了起来:
“纪良!你瘦了!但还没有太亏待自己,
弄了件时髦的黄大衣穿上了!”
薛德珠和纪良两个人见了,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纪良身上穿件黄大衣,是棉的,很时尚,
年轻人都很喜欢。
“弄了件时髦的黄大衣穿上了!你小子还那么能得瑟,
连洗换衣服都不戴,我还以为你能冻死呢!“
薛德珠说着给了纪良一拳头。
“放心吧,死不了。”
纪良边说着,边把糕点放在了绘画纸的另一半上。
薛德珠陪纪良在杨桃那里呆了许多。
然后建议和纪良出去喝两杯。
两人来到一家小酒馆,是他们过去常来的地方。
纪良招手点菜:
“温一壶热酒!”
在热水里温了一壶白酒的做法,是纪良过去没有的。
“去了内蒙,酒量见涨吧?”
纪良的脸上胡子拉碴的,比过去更加沉默了,
只不过看薛德珠的时候,有一点笑意,
但令薛德珠不满的是,纪良看见肉的时候,
眼里也有了一点笑意:
“干嘛总看我,我脸上有花啊?”
“纪良,你瘦了,也比过去沉稳了。”
纪良这回笑了,他摇了摇头,然后拿出一根烟,
一边吸一边眼睛望着窗外:
“快一年了。你说这杨桃,该进天堂了吧,用老百姓的话说,
也就是超生了吧?”
薛德珠不知接还是不接,正犹豫着,
“前段日子我还总能梦见杨桃的。这段时间忙的紧,
越来越少梦到她了。我以为今天清明节要来看杨桃,
昨天晚上一定能梦见她,但晚上一直睡不着,
这中间只眯了一会儿,还真做了一个梦,而梦见的还不是樱桃。”
“梦见谁了?”
薛德珠顺口问道。
“梦到了我养父!”
薛德珠很少从纪良的嘴里听说他养父的事。
“纪良,就算你在那还好吧,也不能洗换的衣服都不带,
给我个地址,我给你寄过去吧。”
纪良说: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放心吧。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把衣服都带走了。”
“夏天的就不用带吧?夏天你就回来了。”
纪良听了,竟然摇了摇头:
“我在那里了几个月都适应了。申请书我都写好了。
真的喜欢草原,准备调过去了。”
薛德珠吃惊不小:
“你没必要这么惩罚自己,你只有好好的活着,
才是杨桃愿意看到的。”
纪良像没听见薛德珠的话,用眼睛望了望窗外,然后回过头来说:
“德珠,来喝一口!”
纪良一饮而尽。
薛德珠看纪良这么个走酒法,没有办法,也跟着硬头皮干了杯。
急忙吃了几口花生米,抬眼看纪良,又一次望向窗外。
他放空的眼神,让薛德珠,感觉纪良离自己好远,
“德珠,我最近在想一个问题。我的货郎养父,在他老的时候,
经常给我讲他年轻的时候如何走街串巷,
一天能逛10来多个村子,
一天也能和十多个娘们儿**,
最后,到了哪个村子,都有他相好的娘们儿。
他说他每天都不知道累,换个村子都会想到一个新面孔,
于是他脚底就有了劲道。后来他老了,当不了货郎了,
养母身体不好,经常被他打骂,由于常年生闷气,
气成了个大肚子,最后养母的肚子都要被气胀破了,死的很惨!
德珠,想到养父的晚年,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养父老了,他心也老实了,然而一切都晚了。
那时候我不懂,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纪良这些话说完,
两个人的眼睛里全是泪水,滴在了饭碗里......
纪良搓了搓鼻子,抬起头来:
“薛德珠,这顿饭谁掏钱,咱还是赌字定输赢吧?”
“一言为定!”
“电影《地道战》还有电影《大浪淘沙》,都是怎么个故事?
两个一起说,还要说出出处,哪个制片厂的,主演等。”
“老薛,你的智商亮红灯了,你知道不?”
“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了,你知道对还是错?你也没有答案呐。”
薛德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子。
纪良掏了掏自己的黄书包,拿出一个小本子。
薛德珠接过纪良的笔记本子,翻开后的内容,
让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1965年11月11日,解放军空军第8师22大队,
李显斌驾驶1架伊尔-28轰炸机从杭州笕桥机场起飞,
飞行途中李显斌开枪打伤领航员李才旺,
驾驶飞机在台湾桃园机场降落时由于操纵失误,
机尾撞击地面,导致尾舱通信员廉宝生死于非命。
台湾方面将3人全部封为“**义士”,
李显斌获得280万新台币的奖金......”
纪良说:
“别紧张,我会把这些人的资料一直留存,
将来拍个电影,让这些叛逃人的后代为先人追悔!”
Part 146
“快来人呐,快来人呐!抓流氓啊!抓流氓啊!”
73栋厕所那边传来了几声凄厉的喊声,正值晚饭时间,
73栋的几户人家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由于是初夏了,西边数第一户张家的半月开着房门在做饭,
第二户张淑家里,只有候斌一个人在家,正在院子里劈材,
张淑和和万慧来出去买东西了。
第五家李大夫(男)在自己的园子里种菜,
第六户的老夫妻老刘和妻子老张在他们的院子里翻着菜地,
第七户的李爷爷,自从那奶奶去世,经常一个人发呆,此刻,
正在喂着院子里的鸡鸭鹅狗,嘴里还叫着它们的别名:
“大黄你过来点,小白就你抢尖儿,让点地方,别把食槽子全霸着!”
猛听到这样的喊声,大家都跑出来,
寻着声音来到到73栋前面的胡同口,
只见第四户技术员眼镜夫妻里的“女眼镜”---小赵,
此刻正趴在“大夫夫妇”的李大夫(女)怀里掉眼泪呢,
“怎么了?”
“有人扒厕所!”
“从男厕所看女厕所!你说这个人缺德不缺德?”
“得抓住这个臭流氓啊。咱这个厕所过去是晚上出事,
这现在白天还来了流氓了!这可怎么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刚才的事情,
“还真不一定是这么简单!我看呐,过去的案件,和今天也许有联系呀!”
候斌的话让所有人恍然大悟。
“对呀,咱报警吧!”
“对了,那个人跑了,还是仍在里边呢?”
正说着,李大夫(女)走到候斌身边耳语了几句,
于是,侯斌顺手操了铁锹等家伙,
向眼镜夫妻的男眼镜小方示意下,
两个人冲进了男厕所,转眼的功夫就出来了,
“没人了!”
小方“咣当”一声放下手里的铁锹说。
李大夫(女)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
“我最先来的,听了她的喊声,我就一直站在这里。”
因为这里能看到男厕所这个门的位置,
李大夫(女)想那人要是跑出来了,
她就是抓不了他,起码也能看能这个人的正脸。
大伙来了,经候斌一说,要是报警也得保护现场,
于是就没有着急进去。可是大家又想到,另外一面墙也不太高,
他们又怕这个流氓从别的墙面翻出去,于是就冲进去了。
据小赵的描述,她刚才在上厕所时,
猛一抬头,一个脑袋在男厕所墙上趴着。
她吓的一声声大喊,
那人便马上就把头放下了,所以小赵连惊再吓,
几乎就没有注意到这个人脸长的什么样,任凭大家让她回忆,
她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侯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又拉着小方,
朝女厕所里走去,
他拿出一顶帽子来:
“刚才这帽子掉在了墙角,当时只是想我们进男厕所之前,
那人能不能狗急跳墙,跳没跳到女厕所里边,进去打了个旋儿,
我还真的是扫了一眼帽子,后来缓过神来,意识到这是一顶男式帽子,
现在看来,这也许还真的就是那人的帽子......”
没有等候斌说完,小赵大喊:
“就是这顶帽子!我没有看清人脸,他是把帽子戴的低。”
“怪不得,她记不得那个坏人的脸呢。看来这流氓把帽子都落下了,
这回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候斌说:
“这就是了,他戴着这个帽子,你一喊他一紧张,脖子一缩,
就把帽子掉到了女厕所这里,就逃了出去,也没有在意。”
大家正说着,李爷爷走了过来,
听到大家的议论,他拿过了帽子,斩钉截铁的说:
“我认得这顶帽子!这是杨大喜那小子戴的!你们看这些个红点点!
大家看着这顶帽子边缘的白色上有一些粉红色的点点,
这是他偷我们家的果子里,我拿樱桃打他,沾上的,
后来,他妈妈还拿着这顶帽子来跟说我:
李大叔,你家的果子最后都给我们大家吃了,这大喜他不是个东西不假,
可是,这帽子可惜了,好好帽子沾了这果汁,洗不掉了!”
我当时来气了,就怼了她一句:
那你就别要了,有钱,再给他买一个新的!
他妈说,那可不中,大喜就只爱戴这顶,说是他哥们给的。
后来呀,我有时看到他,他还真常戴着,而且我看到上边有红点,
心里还嘀估:帽子上有了记号好,让你也长点记性!
最近,我记得清清楚楚,他天天戴着这顶帽子,从我们家门前走。”
大家听了,便到处找杨家夫妻两个,没有看见他们
才明白,这个时间是饭点,两口子正在食堂里忙着呢。
“这杨大喜就是个杀人狂魔!快叫公安他抓走枪毙吧!”
小方愤愤的说。
“那奶奶是个多好的人,他也给杀害了!这个魔头,
走,咱们一起去公安局报案去!”
与那奶奶住隔壁的张妈禁不住“新仇又想起旧恨”。
听着大家义愤填膺的喊声,又提到了那奶奶,
李爷爷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竟然昏了过去,一阵手忙脚乱,
与他隔壁的张妈老伴老刘,上来掐了一会李爷爷的人中,
李爷爷才缓过气来。
最后,大家决定还是让候斌陪着眼镜夫妇去报了案。
杨大喜从那天起,却失踪了,再也没有回到73栋。
办案人员来了,在73栋,挨家挨护的又摸排了一遍,
十分详细。
这一次,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在杨大喜家的墙上,一幅画的后面,竟有两个洞,
但并没有穿过墙面,却能在杨家不算清晰的看到张淑家的外间,
而最能直观的看到的地方,正是张淑和万慧来经常放马桶的地方。
当时跟着办案人员的杨家夫妇,看到这两个洞时,
往张淑家里一瞅,顿时明白了两个洞的意图,
竟然就着众多人的面,当场吵了起来,
妻子王秀珍是个急性子,又大嗓门,当时就质问:
“老杨!你这没羞没臊的东西,你挖这洞干啥?
想偷看别人家的女人,你还有脸活着呀?”
丈夫杨青看到这样的洞时,心里暗暗叫苦:
“大喜这个小犊子,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呀。”
他听了王秀珍还赖到自己身上了,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总不能当着办案人员的面,说是自己的儿子干的吧?
他只能把气撒在妻子身上:
“你就知道撒泼!什么没脸,又没羞没臊的,都哪跟哪呀?
告诉你!别人来的风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别让我打你个鼻青脸肿!”
王秀珍一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了起来,
两个人的大嗓门,
引的整个73栋的邻居都过来拉架,
这件事情,瞬间被发酵了。
Part 147
其实,过去这两年里,万慧来和杨小艳的生活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是万慧来。
1965年初春,她即将初中毕业。快组的同学们,
正在紧张地复习功课,迎接中考。
那时,她还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兼数学课代表,成绩一直保持在前三名,
自信一定能考上好高中。升入好的高中如果没有问题,将来发展好,
也可能考上好的大学,继续深造。
结果,出乎张淑候斌一家人的预料。
万慧来持续高烧了很多天,小时候的肺病犯了,
很久没有上课,浑身无力,整日里咳嗽,
后来只能住院治疗。
最后,她上了师范学校。
当时还让候斌一家子遗憾的不行,
“慧来,以后有机会,叔叔和阿姨还是要供你上大学。”
万慧来开始得病的时候,整天与病魔斗争,
对考试有力不从心的状态时,她头脑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心想:“完了,一切都完了!
日子久了,她想开了,觉得考试之前来这么一出,也就只能如此了。
但接下来,第二年高中就停课了,张淑还说:
“唉,想到慧来当年没有上高中,我还愁的什么似的,现在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候斌瞪了她一眼:
“你个小人得志!”
万慧来的未来,还真的没有永远失去求学深造的理想之梦,
当然,这是后话。
而杨小燕儿呢,考高中那一年,刚刚开学,
她万万没有想到和杨柏一起处对象的事情,被家里知道了。
因为升学无望,也就别无选择,插队已然成为定局,
那还不如两个人一起插队,还结个伴。
对于杨小艳来说,家里已经呆不下去了。
父母每天都逼她和杨柏分手,杨小艳能躲就躲,这下乡不是正好?
万慧来永远忘不了杨小艳走的那天,一辆大卡车,
两条鲜红的横幅拉在卡车的两边:
“光荣全家,下乡插队。”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学校还召开了欢送会,所有的同学都参加了,
这是杨小艳进入慢组后,最荣耀的一次,
她胸戴大红花,乘坐大卡车站在前排,路的两边,
一直有敲锣打鼓的人群为他们欢送,
场面颇激动人心。
万慧来目送着卡车,往山海县城五七公社第九生产大队插队。
杨小艳不仅是从此离开了城市,告别了父母、哥姐、老师、
同学,当然她还在人群中发现了万慧来,眼里顿时蓄满泪水,
她高喊着:
“慧来!放假了,你一定要来看我!”
那一刻,万慧来原谅了杨小艳过去的“叛变”,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一定,一定去看你!”
万慧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在那一瞬间原谅了杨小艳,
是因为她到了一个陌生的农村,要成为一名农民,
还是因为她担心杨小艳会有离别家的凄苦,
和对前途未卜的惶恐,或不受异地欢迎的尴尬,
抑或是对她今后漫长的农村岁月里,她将怎样度过的担忧?
当然后来,万慧来和杨小艳谈起走时的感受时,
她竟然真的猜对了杨小艳那个时候的心理,那种惶恐和不安,
后来,却被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的心态,彻底战胜。
从此这些“知识青年”,简称“知青”有了他们的第二故乡,
他们是和新中国一起成长起来的,伴随着祖国风风雨雨、
坎坎坷坷走过来的。
在学校里,到处张贴着:
“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响应国家号召,抱着理想主义的虔诚和执着,
和成千上万的知青一样,背起行囊奔赴广阔的农村天地。
“知青”是当时全国正式场合的称呼,而到了农村当地,
他们就被村民叫做“插队青年”。
插队最难的,是要想办法在农村生存,适应过去没见过的环境,
也就是需要过劳动关。农民们管这叫受苦,
在当地的农民看来,一个人最紧要的是看你能不能受苦。
而对于这些刚刚离开学校才16、17岁的学生,
农村繁重的体力劳动,对他们来说,却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家里人的议论,万慧来听的真切,
所以,她为杨小艳的担心也更浓了一些。
然而杨小艳这边,却正在进行快乐的插队中。
他们十八名下乡知青,被安置到村里
在一间四合院(原来是旧时的大队部)里居住,
参加劳动的时候,再被分别安插到各个小队,
大队派出来一名社员给知青集体食堂做饭,再后来,
知青开始返城时,也就自己轮班做饭了。
杨小艳也不会忘记,卡车开动前,是村里的老支书来接他们,
政府办的人亲自握住他的手,说:
“我们把这批学生安排在你们村插队劳动锻炼,
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变化,一定要保护好、
照顾好这些娃娃们!这是县委交给你们的任务,
不能出一点差错!”
劳动,从来都是有艰苦也有快乐。
从此,杨小艳开始了近几年的,漫长艰苦的,
但更有快乐和难忘的知青岁月......
而万慧来看着卡车徐徐开动,离自己越来越远,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万慧来的眼前闪过了无数个画面:
自己受老师处罚生炉子的那段日子里,
杨小艳每天早上,四周还是黑洞洞的,
她顶风冒雪,陪着万慧来到学校冰冷的教室里,
两个人冻的直跺脚,四只手在一起用力的搓,
在那样的环境下,杨小艳还帮万慧来,
想着拿来各种引炉子用的材料,
开始的时候,一点点的教万慧来生,慢慢的,屋子里全是烟,
生完了炉子,两个人互相看过各自的“大花脸”,
笑弯了腰......
分了快慢组,杨小艳还是照常和万慧来一样来到学校,
只是她要在外面操场上等,等上早课的万慧来下课,
天空不管是下雨,还是刮风,
杨小艳就是坚决要和万慧来一起上学,
用她的话说,她都习惯来找万慧来上学了,
每天早上,准时准点的到万慧来的家里来找她,
候斌刚从外地调过来时,见如此的情形,
他开玩笑说:
“这小艳,比闹铃还准!”
万慧来与杨小艳都与共和国同年岁,她们是一起唱着,
“我们是**接班人”的歌声完成了初小的学习生活。
Part 148
这一次杨大喜扒厕所的事儿,轰动了整个73栋及附近的人们,
大家都说杨大喜终于露尾巴了,杀人的事就是他干的。
杨大喜也跑了两个月,终于被抓了回来。
案子正在紧张的审理当中,73栋的人们,
都说这案子,快出头了。背在73栋邻里身上的,
厕所女尸案的锅,也终于要卸下来了。
可是杨青夫妇却每次出来,总是不再和邻居们打招呼,
匆匆低头走过,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十分的令人同情。
七月流火的一个下午,期末考试刚结束的万慧来,
早早的放了学,刚走进自家的院子,
就听到一向安静的西屋那边院子传来说笑声,
“嫂子,你总也不回来就对了,你说这73栋的女人点可真够背的,
晚上肯定不敢去那个厕所方便,出了那么多的案子,谁还敢去呀?
可这在家里方便,又让人捡着便宜瞅个够!
你说东屋这娘两个,就在那流氓的眼皮子底下方便,哎!冤不冤呐!”
“小点声,别让人听见,我看你这大嗓门,一点也不次于我!”
“可也是,东屋这娘两个,老了也就罢了。
这小姑娘要是知道了,可怎么活!”
这边院子里的万慧来听了这些谈话,如五雷轰顶,
她逃也似的跑出了家门,大门也没有关,敞开的两扇门扇,
虽然万慧来已走了很远,但还在那里里外摇晃着......
杨大喜事件发生时,杨小燕已插队两年了。
万慧来就在这年盛夏,来到了山海县五七公社第九大队,
她找到了知青点,终于见到了久别的杨小艳。
“怎么不见杨柏?”
“他?早跑回城里了。他才吃不了这里的苦。”
“那你们?”
“早就分了!”
“那你当年白叛变了!”
杨小艳听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小时候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她们的脸上。
“见到你可真开心!慧来。”
杨小艳亲热的挽着万慧来的胳臂,边走边说。
在万慧来的眼里,杨小艳变的比以前漂亮了,
其实,从他们每人胸前佩戴一朵大红花,在热烈的欢送会后,
乘坐一辆大卡车来到了这里插队的那天起,杨小艳的形象,
在万慧来的心目中,就开始高大起来了。
起码此时,万慧来羡慕杨小艳的独立和坚强,
更羡慕她满眼满脸的阳光和自信。
“转眼你们插队都两年了,过的怎么样?”
这句话,打开了杨小艳的话匣子,
也让万慧来重温了一遍杨小艳两年的知青生活。
他们刚刚下乡插队的那年,正赶上了大旱的年景。
“秋分”以后要种地了,可是地旱的种不进去,
只好一边担水一边种地。知青要和社员一样,
一个人一条扁担的两边担有两只水筲,要从很远的地方担水,
一担水沉甸甸的,压在肩上,累得直不起腰来,
很多知青肩膀被压破或红肿,一旦歇下来,躺在地上就不想起来了。
以至于很多日子里,男知青担的多了,
走起路来肩膀都会显出一肩高一肩低的畸型姿态。
“尽管挺苦也很累,我们还是咬紧牙关、头顶烈日、日复一日坚持着。
这就是下乡插队后的第一次考验,但我们还是挺过来了,
慧来,看我现在不是挺好吗?”
万慧来听了,打心眼里佩服杨小艳,她觉得自己目前的生活里,
就是缺少这样的激情。
“因为你们下乡插队前就做好了吃大苦,耐大劳的思想准备
小艳,你真行,你不仅好看了,还胖了......”
杨小艳听了,就更加来劲的给万慧来讲开了。
到了秋收的季节,其实也是他们格外开心的时节,看着丰收的成果,
那种激动是过去没有经历过的。虽然他们每天迎着朝阳出工,
顶着星星收工,一出勤就是两送饭。
到了深秋,饭送到地里就凉了,有时候将就着吃,
有时候点点柴火热热再吃。
繁重的体力劳动,让他们饭量大增,身体也壮实了很多,
也是看着像变胖的一个原因。
粮食紧缺的时候,年轻的他们也学会了过节俭的生活。
白天的劳动是很紧张的,晚上还得挑灯夜干,
诸如挖干渠和退水渠以及打谷场。
农闲根本没有。寒冬腊月、北风刺骨,修大寨田、平整土地、积肥。
冒着风雪,喊着号子苦干的场景让他们记忆犹新。
春天,如遇大旱的季节,必须浇地才能下种。
整个春天,很多知青披着小队的羊皮袄,提着饭罐和桅灯,
拿着铁锹夜以继日地浇地。
晚上,夜幕茫茫,不见人影,只有月亮和星星的伴随。
有一次,杨小艳和一个女伴独行在荒野,曾碰到了狼。
相持了一会,大概是看见她们拿着铁锹和桅灯就跑了。
那一次,吓的不轻,杨小艳说到这里,还轻拍着胸口,
便从她脸上淡然的神色,万慧来却能体会到,
她身上有一种经历风雨后的从容。
”整个春天,我们吃住在田间地头,晚风吹得人倦困时,
就把地头当做枕头......”
夏天,到了收获的时候,农村称“龙口夺食”。
凌晨3点,就得起来割地。他们和社员们一样,
一字排开,一人4垄地。那里的垄很长,有的一里长。
一位老农告诉她:
“蹲下来就别起来,不能一会蹲一会起来,不然就坚持不住了”。
他们顶着烈日,汗流浃背口舌干渴时,就跑到水渠旁,咕咕地喝个饱......
经过这两年的劳动锻炼,他们知青插队生,
学会了锄地、间苗、撒粪、割庄稼、赶车、耕地等一系列农活,
有的同学还成了全把式,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被社员们评为全劳力(拾分工)。
一年下来,她挣了420多个工。当然每个工7角,扣除伙食摊销等,也余不下多少。
但这种收获是却是激动人心的。
晚上经常开会开到晚上11点多钟,加上白天的劳累,真是困得要命。
如果不开会,就到社员家帮助扫盲。经过两年多的时间,
村里的一些社员在他们的帮助下脱了盲,能阅读看报了。
他们下乡知青把文化知识带到了农村,
使落后的农村接触到了不少文化知识和新鲜事,
从而使不少文盲农民走出了愚昧,开始接触到新型的文化知识。
这也给封闭的农村注入了更多的活力......
知青点(宿舍)门口,坐落的是一个小队的谷场,
有一次,由于看场人不慎引起了熊熊大火,黑烟滚滚。
他们发现后,知青们没有一个害怕不前的,
奋不顾身地投入救火。
有的衣服被烧破了也全然不顾,冲在救火的最前列,
与火魔进行顽强的搏斗......
插队生活有时候是苦涩的,繁重的体力劳动也是艰苦的,
但凭着年轻人的毅力和朝气,
他们闯过来了,从他们脸上,
万慧来看到的是无比的自豪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