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格局
沈乘月身上有着浓浓的书生气。
他这一声妹夫,让红缨和李安民瞬间脸红起来。沈乘月对于两人的羞涩视若无睹,大模大样的坐在了李安民身前,细细的打量着妹妹红缨的心上人。
李安民也在观察这个举止有些不羁的轻风曲军侯,与红缨的英气和妩媚不同,沈乘月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慵懒的味道。
红缨心中羞涩,嘟着嘴走到了沈乘月身前。她伸出手在沈乘月的腰间狠狠的一拧,凤眼圆睁,气愤的瞪着他。
沈乘月腰身一闪,逃脱了红缨的魔爪,神情严肃起来,对着李安民说道:
“你认识宋倩儿?”
“宋老三的女儿,之前听宋老三提起过。她和宋老三长得颇像,所以我认了出来。”
刚入玄雀军,就听队长宋老三提起过他有一女,与李安民和陈凡凡年纪相仿,名叫宋倩儿。宋老三死后,李安民被那神秘莫测的大汉皇室派人追杀,便将宋倩儿忘却了。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与她以这种方式相遇了。
沈乘月闻言点了点头,接着对李安民说道:
“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李安民心中清楚,自己昏迷是意外。被红缨带回轻风曲是意外。而红缨突然兴起到玄雀城中寻找煲汤的厨娘更是意外。
而在这接连不断意外中,宋倩儿居然抓住了机会,显然是不是她个人所为。
想必一定是受人指使,而那人极有可能是四爪龙服那位安插在玄雀军中的细作!也就是此前,将刺杀李安民失败的两名刺客灭口之人!
李安民思考片刻,对着沈乘月意味深长的悠悠说道:
“不妨放长线,钓大鱼。”
沈乘月听到这话,明白了李安民的意思。李安民是想利用宋倩儿,引出后背布局之人!
沈乘月心中暗道,这李安民也是个聪明人!小小年纪,却很快就能搞清楚事情发展的脉络,并且想出应对的策略,李安民不容小觑!
接着沈乘月阴阴一笑,接着问道:“那宋倩儿如何处置?”
李安民抬起头与沈乘月一个对视,眼神交汇后就低下了头。目光看向帐外,平静悠长的说道:
“让她平静的安度余生吧。”
听到李安民的回答,沈乘月不置可否的哈哈一笑,对李安民说道:
“妹夫,你好好休息。”
沈乘月恢复了放浪不羁的神情,摇晃着脑袋站起身来,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营帐。
听到沈乘月又叫了李安民一句妹夫,李安民无可奈何的轻笑两声,而红缨羞红了脸站在一旁。
帐内如今只剩下了红缨和李安民两个人。红缨悄悄的瞄了一眼李安民,见李安民也望着自己。心底满满的羞涩更是升腾而起,一瞬间就涨红了脸。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熬着粥来。”红缨说着,就转过身往向帐外走去。
李安民坐在床上,心里闪过一丝犹豫。自从那日他舍身为红缨挡箭起,红缨便对自已及家人照顾有加。
红缨的心意已经愈发明显的表现了出来。
但是不管是彼此身份的差异,还是自己心中对于红缨的感觉,李安民并不认为两人已经到了可以开始一段感情的地步
。李安民总是觉得,两人中间还是欠缺一些东西。
可看着红缨娇羞的面庞,李安民还是不忍心开口,去掐断与红缨的这段难以描绘的关系。
或许,李安民也没有意识到,红缨也已经慢慢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不多时,红缨端着热腾腾的粥时回到了营帐内。她细心的一口一口将热粥吹温,然后小心翼翼的递到李安民口中。
看着红缨一脸娇羞的小媳妇儿状,李安民也有些沉醉了。
一夜无话。
李安民也早早的起身,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先前神秘莫测的灵力漩涡虽然将自己的身体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个遍,但是却也让他后背的箭伤恢复了过来。不仅如此,经过一夜的休整,李安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干劲儿。
李安民回想起那神秘莫测的灵力漩涡,心里十分忐忑。他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修炼神秘莫测的呼吸之法,却又担心再次引来祸事。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李安民心中明白,玄雀城的异状就是自己修炼呼吸之法所致。
他的心里痒痒的,经过前一晚宋倩儿的事情,李安民心里的危机感再次加剧。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正在伺机而动,他心里明白自己迫切的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不仅如此,自从灵力漩涡出现之后,李安民就感觉身体内放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唤自己,心中想要继续修炼的想法更加火热。
李安民定了主意,他想着此次修炼多加小心,如再发生意外,赶快停止便是。
他盘膝坐着,运转起呼吸之法。但是这次却没有发生意外,黑色的气息循序渐进,有条不紊的被吸收到了体内。
李安民眉头微皱,因为这次吸收的速度太慢了!如果说上一次是黑色气息是大江般的狂涌,那么现在的速度就仿佛是露水滴答滴答的掉落。
此刻,营帐外一阵吵闹声响起。
原来是红缨要赶回三营。她是三营统领,理所应当的去主持三营的大局。
李安民本来想着和红缨一同回到三营,但红缨担心他的身体,说什么都让他再休息几日。李安民拗不过红缨的坚持,只好答应在行营之中再住几日。她嘱托红缨将老爹离去的消息告知陈凡凡,以免弟弟担忧。
而他,负责爸老爹离开的消息和临行前的安排告诉流萤。
清晨的阳光柔和,风也清爽。
流萤正坐在大黑狗身边,陪着大黑狗玩耍。听到大哥与自己交代清楚老爹离去前的安排,流萤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小丫头从来没有离开过老爹,也没有离开过家。离家的不适应和对老爹的担心一齐涌上心头,这眼泪就啪啪留个不停。
李安民正在变着法儿的安抚妹妹流萤的情绪,没有注意到这行营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小子,咱们又见面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李安民转过头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矮小,面容丑陋的枯槁男子正踱步向他走来。一双小小的眼睛瞄了一眼流萤和躺在她身旁的大黑狗,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嘴角两侧的八字胡。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玄雀旗下黑鸦大将军,难知如阴的毒士胡边草!
大黑狗窝在地上瞥了胡边草一眼,接着又趴了下来。
李安民见到是胡边草,连忙躬身一拜,道一句:“拜见将军!”
流萤看着这个样貌丑陋,举止怪异的老头,硬生生的止住了眼泪。小丫头睁圆了大眼睛望着胡边草,嘴巴微微张着,一动不动。
胡边草也不理会李安民,加紧了脚步走到了妹妹流萤的身前。他放下把玩着胡须的双手,正了正衣冠。
在李安民怀疑的目光下,胡边草强行在脸上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细语的对流萤说道:
“小丫头,你可愿拜我为师?”
此话一出,无异于石破天惊!
李安民被胡边草的话惊的目瞪口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饶是胡边草自以为脸上是温暖和煦的笑容,可无奈这张脸上太过丑陋。不管怎么笑,都有几分狰狞恐怖的意味。
流萤看到眼前怪老头的坏笑,心中惊惧,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接着转身跑回了营帐之内。
见流萤吓得跑回了营帐,胡边草也是尴尬的止住了脚步,硬生生站在了原地。
“小妹年幼,冲撞了将军,还望将军恕罪!”李安民见状连忙再次对胡边草躬身行礼。他可摸不清出胡边草的脾气,生怕他发怒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李安民回想着胡边草的话,他可不敢让妹妹拜这个阴晴难测的毒士为师。
思考片刻后,李安民出声说道:
“小妹能得将军青睐,实为她之幸事。不过小妹资质愚钝,尚且年幼。若是入了将军门下,恐怕会堕了将军威名...”
李安民话未说完,胡边草就冲他摆了摆手,说道:“天地苍茫,人不过渺如微芥。岁月长河,人不过一叶浮萍。”
接着胡边草转头望向李安民,话锋一转出声问道:“你可知人活一世,最为关键的是什么?”
胡边草冷不丁的抛出了一个问题,李安民虽不明白有何深意,却也沉思片刻后认真的回答道:
“修行。”
胡边草闻言面无表情,反问道:“天下间修士何止千万。只听闻大汉王朝震慑天下靠的是各路军马,何曾听闻靠的是哪个修士?”
李安民听到这话若有所悟,继续答道:“谋略。”
胡边草脸上淡然一笑,接着说道:“谋略,谋略,计谋策略。乞丐谋食,商贩谋财,靠的是谋略。文臣谋绩,武将谋胜,靠的也是谋略。虽都是竭尽全力,但乞丐和将军岂能同日而语?”
李安民闻言,低头静默不语。
胡边草望向身前的狄族,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汉,朗声一笑,出声说道:
“谋食者为乞丐,谋财者为贩夫。谋政绩者为高官,谋胜利者为大将。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不是修行,不是谋略,而是所谋为何!而是格局!”
“格局”二字,如有魔力,钻到了李安民的耳中,久久不散。
胡边草抓起身下的一黄土,然后张开指缝。黄土细如沙,从指缝中滑落,散向远方。
“大厦将塌,乱世将至。真英雄该谋的是百姓安乐,是天下安宁,是社稷无恙,是海晏河清。”
胡边草拍了拍李安民的肩膀,怅然若失许久,然后悠悠开口说道:
“该谋江山才是啊!”
第十七章 放长线钓大鱼
玄雀军自打大汉王朝开国时就已经创立了。虽然当时只是个名声不显杂牌部队,但玄雀军旗在岁月的洪流中沉浮已近千年,如今成了赫赫有名的大汉第一边军!
话说胡边草没来由的跟李安民扯了一通关于“格局”的话题,最后还很生硬的联系到了江山社稷。虽然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是李安民却是听的云里雾里。
李安民的心里装不下天下,只装得下身边的人。
玄雀旗下有五大雄狮,统领各师的都是声满宇内的各大将军。
金凤军沈遗南,守御固若金汤。
苍鹰军尹北风,勇武锐不可当。
白鹭军白山青,计谋算无遗策。
灰鹫军岳寒枝,厮杀嗜血狂暴。
黑鸦军胡边草,狠辣难知如阴。
而此刻,李安民就蹲在黑鸦大将军胡边草身旁。
胡边草已经让沈乘月偷偷传出消息,入夜他将亲审宋倩儿。
话说红缨和李安民遇刺后,发现刺客竟然是分散在各军中的玄雀兵卒!玄雀统帅沈遗南气急,于是密令黑鸦大将军胡边草彻查此事。
一抓住了宋倩儿,沈乘月就命人将消息传给了胡边草。于是这才有了胡边草一大早赶到轻风曲营地,撞见了李安民和流萤的一幕。
宋倩儿被抓后,沈乘月便将她羁押在一处偏帐之内。他费尽手段的审了一夜,却没从宋倩儿口中翘出哪怕一个字眼儿!这可将这位慵懒书生气的七窍生烟!
审不出什么名堂,却又需要利用她引出幕后黑手。一时之间沈乘月无可奈何,只好将宋倩儿继续收押,命手下亲卫严加看管。他已经将消息传给了胡边草,心想着看看这位难知如阴的毒士会有什么好主意。
虽说是密令暗中调查,但胡边草清楚,军中的风吹草动能够瞒得过普通的军卒,却瞒不过刻意探听的“有心人”。
来到轻风曲营地,胡边草压根儿没有去管宋倩儿。不用说审问,就连问都没问一句关于宋倩儿的任何事。他只是悄无声息的在这营地里逛个不停,稍带着为李安民指导指导人生。
闲逛了一整天后,胡边草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不顾形象的猫在了一堆辎重后面,而他的前方就是关押着宋倩儿的营帐。
胡边草让李安民也蹲下,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引以为傲的八字胡,对李安民说道:
“小子,我要让你妹妹拜我为师,如何?”
李安民顿时脑袋大了一圈,跟着怪老头逛了一天,他本以为胡边草已经忘却了要收流萤为徒的事情。可谁知这老家伙此刻又忽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李安民心中忐忑,不知道胡边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看胡边草的神情像是认真的,但心底又浮现出这位毒士手刃了自己徒弟魏先同的画面。
李安民心底是真的没有丝毫底气,但是为流萤,他还是硬着头皮向胡边草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将军为何坚持收家妹为徒。难道将军忘记我曾亲眼目睹魏先同之死吗?”
本以为听到魏先同的事情胡边草会恼羞成怒,可这位毒士的表现却是出乎了李安民的意见。
只见胡边草听到了魏先
同的名字,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是风轻云淡的对李安民说道:“呵呵,魏先同不过是一个庸才,岂能跟小丫头相提并论!”
胡边草顿了顿,认真的看着李安民,一字一句的说道:“流萤注定成就非凡!”
听到胡边草的话,李安民心头微震,他不明白胡边草何出此言,刚想问个明白就听到了营地内哄闹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
一声声疾呼响彻营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出现在了李安民和胡边草眼前。
正直炎夏,天干物燥。夏风吹过,火势很快便迅猛的蔓延开来。
天已经黑了,火光尤为骇人。
行营中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军卒们纷纷奔走于火场,来扑灭大火。
看着眼前纷乱的场景,胡边草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阴阴一笑,淡淡的说了句:“来了。”
火场距离羁押着宋倩儿的偏帐不过百步,李安民也明白过来。一定是有人故意纵火,想要趁机劫走宋倩儿,或者是将其灭口。
李安民看到胡边草对着守在偏帐门口的守卫挥了挥手,守门瞬间明白了胡边草的意思,一下子就跑了大半,纷纷赶赴火场。
偏帐门口只剩下了两人看守在帐门左右。
这时,一个黑衣人蹑手蹑脚的出现在了偏帐附近,指尖轻弹,两颗石子飞出。
“嘭”“嘭”
两声轻响,石子命中两名守卫的脖颈,一瞬间两人应声而倒。
见黑衣人走到了就要偏帐门口,李安民就要起身去抓住他。可还未等站起身,李安民就被胡边草一把抓住。
胡边草拍了拍李安民的肩膀,轻轻一笑,出声说道:“年轻人不要急躁,安心看戏便是了。”
看到胡边草一脸笃定的神情,李安民脸上露出了疑惑。眼瞅着黑衣人提起腰间的匕首,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偏帐之中,心中惊疑不定,心头想着莫不是胡边草已经做好了盘算?
果不其然,黑衣人刚走进营帐,就听到了一阵打斗声,但兵器碰撞的声音很快就结束了。
不多时,帐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五个人。
李安民定睛一瞧,为首一人一脸慵懒的书生气,正是那轻风曲军侯,沈乘月。
两名守卫按住了黑衣刺客,显然已经将其制服。
见沈乘月走出帐门,胡边草嘿嘿一笑,站起身,带着李安民走了出来。
沈乘月命人将被黑衣人击晕的守卫抬下去休息,躬身向胡边草拜道:
“禀报将军,卑职幸不辱命,已将黑衣刺客擒获!”
胡边草对着沈乘月轻轻点了点头,接着走到了黑衣人面前。见黑衣人脸覆黑巾,胡边草冷哼一声,伸手抓住黑巾一角,喃喃说道:“本将军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着,胡边草将黑巾用力一扯,黑衣人的脸这就露了出来。
看清出黑衣人的脸,沈乘月大惊失色,惊呼道:“怎么是你,岳横天!”
胡边草看到了黑衣人的样子,也是沉默不语。
渐渐的,他面色凝重起来,把玩着八字胡的手停在了原处,一脸沉思的模样。
李安
民不清楚眼前这人的身份,但看到沈乘月和胡边草的表情,他当即明白,只怕眼前黑衣人身份绝非一般!
黑衣人抬起头看了看李安民,又看了看胡边草,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沈乘月身上。
他一脸决绝,眼神里透着一些血色,淡淡的回答道:“没错,是我。”
“那先前刺杀红缨,又将刺客灭口的也是你?”沈乘月一脸狂怒,义愤填膺的对岳横天吼道。
听到沈乘月的话,岳横天将手中的拳头握紧,又咬了咬牙然后低下了头,眼神坚定,一言不发。
李安民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心头暗道:只怕岳横天和沈乘月的关系非同一般。
胡边草也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闭上了眼睛对沈乘月平静的说道:“先把他押下去,严加看管。”
接着,胡边草又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神中的凝重一扫而空,只剩下了一片森然。他打量着岳横天,冷冷的说道:
“把消息传出去,告诉老岳,我胡边草在这里等他给我一个交代。”
沈乘月自然知道胡边草口中的老岳是何人,此刻他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超他的想象。他一声轻叹,押着岳横天走了下去。
此时,大火已经扑灭,营地之中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胡边草借着月光,看着被大火焚烧而成的灰烬在空中飘散。
他长叹一声,对着站在背后的李安民说道:
“你可知玄雀旗下有五军,而五军有五将。除金凤军沈帅除外,分别是苍鹰军尹北风,白鹭军白山青,黑鸦军我胡边草,最后则是灰鹫军岳寒枝!”
“岳寒枝,岳横天,都是姓岳,莫非两人有何关联?”两人都姓岳,李安民闻言不由的猜测道。
“没错。岳横天正是灰鹫军大将军,地狱阎罗岳寒枝的独子!”
看着李安民一脸呆滞的神情,胡边草继续说道:
“我胡边草的毒辣和他岳寒枝的凶残,被人并称玄雀双罗刹。我们在玄雀旗下共事数十载,大小战事何止千场,彼此之间早成了铁铸的手足。
战场就是吃人的地方,我不杀你,就会被你所杀。杀来杀去,杀了太多的人。大概是上天给了惩罚,老岳前后娶了二三十个婆娘,却也只生下了一个孩子,岳横天。老来得子,老岳对这个孩子可谓是万般宠爱。
岳横天倒也争气,从不恃宠而骄,武力超群也颇有谋略。小小年纪就深受沈帅喜爱,被带在了身边进行调教。所以岳横天和沈乘月打小一起长大。如今,和乘月一样,小小年纪就靠自己的能力在灰鹫军中争得了军侯之职。”
胡边草一声轻叹,接着说道:“玄雀五军一向同气连枝,共御外敌。岳寒枝有变,则灰鹫有变。灰鹫有变,则玄雀有变。玄雀有变,则边陲难安。边境不宁,恐怕会动摇国本啊!”
李安民看到胡边草眼神中的忧虑,似乎渐渐明白了他对自己说的要谋天下安宁,谋海晏河清,也明白了胡边草口中所说的格局的含义。
回想胡边草刚刚对于岳横天的描述,一个疑问在李安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紧接着,李安民面色狂变!
第十八章 万道火光绕轻风
听到胡边草的话,李安民渐渐意识到事情似乎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沉思片刻,就想通了事情的蹊跷之处。
想通了关键,李安民面色凝重起来,他冲到胡边草的身边,喝问道:
“将军,不知岳横天身居何职?”
“和乘月一样,灰鹫军中一曲军侯。”
“一个灰鹫军的军侯,手能伸到堂堂玄雀军金凤军帅帐?”
胡边草冷哼一声,气的胡须颤抖,森然说道:“一个军侯的能耐有限,但却挡不住他爹这个大将军能够只手遮天!”
看着胡边草的神情,李安民知道毒士被愤怒遮住了眼睛,失去了洞察一些的冷静。
他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我听将军话语之中描述,岳寒枝将军对这个儿子甚是宠爱。若岳大将军真的有异心,安排亲信来做这灭口之事便可。又何必让自己的独子以身犯险?”
胡边草本就不是蠢人,只是一时愤怒失去了理智。听到李安民的话,胡边草双眼之中出现过一丝清明,眉宇之间同时又多了几分疑惑。
见胡边草的神情,李安民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据我猜测,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站在岳横天背后绝非是他父亲岳寒枝,一定另有其人!”
胡边草伸手捏了捏八字胡,喃喃开口道:“若岳横天真的受人利用,那么背后谋划之人的心思可真的是极其歹毒了。”
李安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么说来恐怕宋倩儿只是个幌子,她或许并不不能提供什么关键的消息。那神秘之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岳横天卷进来!”
胡边草眯着眼睛沉思良久,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小眼睛睁圆了,沉声说道:“不!不是岳横天,是岳寒枝!”
紧接着,胡边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只见他怒目圆睁,拍了一下大腿怒气说道:“不好!”
话音未落,李安民就看到胡边草一脸的焦急,转身朝着沈乘月离去的方向飘然而去。
李安民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赶忙加紧了脚步,一路狂奔跟在胡边草身后。
“怕是要出事了。”
李安民喃喃道。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的赶到了关押岳横天的营帐。
只见帐外守着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见胡边草和李安民一脸焦急的过来,连忙躬身行礼。
胡边草看见两人,知道他们是沈遗南为沈乘月安排的家族私兵,连忙出声问道:
“你家少爷呢?”
“在帐内!”
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胡边草径直往帐内走去。刚掀开帐门,胡边草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
透过帐门,李安民往里瞅了一瞅。
可就是这么一瞅,李安民就被帐内的景象惊谔的说不出话来。
李安民看到沈乘月和一名家族亲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岳横天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溅满了一地。仔细的查看,李安民发现匕首柄端居然隐隐约约刻着一个“月”字。
“该死!”
胡边草脸色狰狞可怖,他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阴冷的两个字。只见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灰雾,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下来。
李安民再一次感受到了胡边草的力
量。
守在帐外的两名亲卫知道一定是营帐内发生了什么意外,担心自家小少爷的安全,他们连忙冲进了营帐。
两人一进入营帐,就看到沈家少爷沈乘月和另一名亲卫倒在地上。转眼一瞧,又看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岳横天。更要命的是,岳横天胸口的匕首他们认识,那刻在上面的“月”字极为显眼,是少爷沈乘月的。
两人惊呆了,都是浑身上下一个颤栗。他们脑门上冷汗直流,哆嗦着嘴对着胡边草说道:
“这这这,这是怎么了。”
这两个亲卫,打沈乘月小的时候就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而岳横天打小跟沈乘月一通长大,所以两个护卫对岳横天也极为熟悉。此刻,灰鹫军大将军岳寒枝的独子死在了沈乘月的帐中,而且胸口上插着的是沈乘月的匕首。
事关重大,两人身为沈乘月的亲兵护卫,况且先前一直守在营帐两侧,怕是逃脱不了干系。
不过二人倒也颇有些傲骨,不至于涕泗横流的跪地求饶。虽然心中畏惧地狱阎罗的手段,但也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沉着声对胡边草说道:“将军,我二人一直守在营帐左右,未曾听到任何打斗声!”
两人声音颤抖,双腿颤栗,冷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流下,一滴滴落在地上。
胡边草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轻叹一声,召唤来了左右,吩咐道:“把沈乘月带下去医治。将晕倒守卫和他们两个关押起来。”
兵卒们应声答道,就抬着沈乘月,押着另外三人下去了。
接着胡边草走到了岳横天身旁,伸出手将他睁圆了的双眼抚合,接着又召开兵卒,吩咐道:“把岳横天身死的消息传给岳大将军。”
看着给岳寒枝送信儿的兵卒离去,胡边草沉思片刻,便走到案前,奋笔疾书写下一封坚信。
最后他叫来一个亲卫,吩咐道:“把信交给沈战图。”
安排完毕,胡边草深色复杂的站在了营帐之内,站在了岳横天身前。
“他的目标不是宋倩儿,不是你,不是沈乘月,不是岳横天,甚至也不是岳寒枝。”
胡边草一声哀叹,怒喝道:
“他的目标是我玄雀军,是我大汉王朝啊!”
李安民沉默不语,他明白胡边草话中意思。那隐藏在玄雀军中的神秘人心机太重,谋划的也太深。
先是利用自己与宋倩儿的杀父之仇,引来了岳横天。
不管岳横天究竟为何要杀宋倩儿灭口,这位灰鹫军大将军的独子恐怕都免不了死亡的命运。
岳横天莫名其妙的死在沈乘月的匕首之下,不管真相究竟如何,岳家和沈家都势必会有隔阂。沈家甚至要承受岳寒枝的滔天怒火。
而玄雀军,也要承担起灰鹫军有变的风险。
玄雀五师,向来是铁板一块,而现在居然有可能从内部被瓦解。
或许当初牧羊坡上的刺杀是那神秘人的精心安排,那么现如今这环环相扣的阴谋就是他的顺势而为了。
李安民心中骇然,自己恐怕是被一个极其强大的人盯上了。
夜已经深了,轻风曲营地中也归于宁静。胡边草闭着眼睛就这么一直站着。
该来的总会来,需要面对的总要面对。
所以,胡边草在等。
突然,一道微弱的火光出现在了营地几里外的荒地上。
胡边草睁开了眼睛,喃喃说道:“来了。”
李安民闻言连忙起身望向帐外。
一直火把散发着微微的火光,但很快,李安民呆住了。
一道,两道。
千道,万道。
李安民骇然发现,数万道火光一瞬间照亮了整片天地。
目光所及之处,火光环绕,在轻风曲营地外围成了一道道火墙!
狂暴的嘶吼声镇彻天地。
灰鹫大军来围营了!
刚刚平静下来的轻风曲被突如其来的大军惊醒。全曲上下瞬间炸了锅,还在玄雀军训练有素,很快被惊醒的兵卒们正装列队,全副武装的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漫天的火光中,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枯瘦老头。他的手中提着一把刀背甚宽的鬼头大刀。但与兵刃的形状不符,他的腰背有些佝偻,眼窝深深的凹陷着。
随着老头身影的出现,嘶吼的灰鹫大军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他们各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刃,面含悲愤的瞪着眼前的黑鸦轻风曲。
老头微微低着头,走到阵前,将鬼头大刀往地上一插,顿时血红色的起浪翻滚,漫天杀意弥散开来。
李安民望着老者的双眼,发现他的眼神里是挡不住的凶狠与残暴。随着老者的出现,李安民仿佛嗅到了一丝血腥气味。
老者轻轻的抬起头,阴鸷的看了看前方集结成一起的方阵,面无表情的嘶吼一声:
“胡边草还不出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凶名远播的灰鹫军大将军,地狱阎罗岳寒枝!
胡边草整了整衣衫,缓缓的转过身来。他一步一步的走出帐外,走到岳寒枝身前。
黑鸦军轻风曲的兵卒们纷纷对着胡边草轻轻颔首,自觉的给大将军让出一条路来。
毒士胡边草看了看集结成一团,群情激愤的灰鹫大军,然后将目光落在岳寒枝的身上,沉声说道:
“老岳,还望节哀!令郎之死我也很痛心,只是此事蹊跷众多,你切莫冲动,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哈哈哈!”
岳寒枝悲笑一声,接着怒吼道:
“节哀,你叫我节哀!我岳寒枝在这玄雀旗下出生入死数十年,如今我的独子死在了沈乘月的匕首之下。呵呵,你叫我节哀!”
“杀!”“杀!”“杀!”
灰鹫军个个脸上都冲盈着无尽的杀意,一个个齐声喝死了“杀”字!
杀声震天而起,岳寒枝枯瘦一挥,大军收声。
岳大将军往前一站,阴狠狠的盯着胡边草,咬碎了钢牙吼道:
“把我儿子交出来!”
胡边草一声哀叹,轻轻的点了点头。
岳寒枝举起手中的鬼头大刀,目光落在刀上,注视着闪着寒光的刀刃,接着吼道:
“把沈乘月也交出来,我要让他以命换命!”
接着地狱阎罗把刀横在胸前,阴森的狞笑着。他死死的瞪着胡边草,语气冰冷的森然的说道:
“如果不然,我就让整个轻风曲给我儿子陪葬!”
第十九章 沈乘月但求一死
炽热的火把烧的噼啪作响。
岳寒枝话音刚落,灰鹫军喊声震天!
“杀!”“杀!”“杀!”
灰鹫军个个群情激愤,疯狂的拍打着自己的兵刃,齐刷刷的盯紧了胡边草。
胡边草面冷如霜,挺直了腰背,立于两军阵前,宽大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李安民跟在胡边草身后,他感受到了胡边草周身散发的阵阵寒意。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
或许是受岳寒枝的影响,李安民发现灰鹫军中每个人的眼里都弥散着些许杀意。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数以万计的杀意汇集到一起,强大的威压下李安民有些胆寒了。
他心中暗想:自己尚且如此,那么站在自己身前的胡边草究竟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啊!
胡边草环顾一周,猛然抬起了头,脸色坚定的盯着岳寒枝,厉声说道:
“岳寒枝,慎言!”
不管是玄雀军,还是其他军队,大汉朝将士决不可以把自己的武器对准袍泽,也从没有人这样做过。
即便是有人这样做了,也没人能够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大汉雄师的刀尖,对准的永远只能是敌人。
岳寒枝的脸上闪过一丝悲色,他的双眼微微闭着,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睁开眼时,眼神里已经写满了坚定。岳寒枝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鬼头大刀举起,将刀尖对准了胡边草。
轻风曲众人也怒了,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脸上满是坚毅。
胡边草秘密调查隐藏在军中的神秘人,所以很多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在熟睡中惊醒,就发现了自己居然被往日的兄弟部队给围困住了!
听到岳寒枝和胡边草的对话,轻风曲将士们才把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个大概。
言简意赅,岳横天死在了轻风曲,杀他的人似乎是沈乘月。
虽然真相模糊不清,但轻风曲上下都坚信他们的军侯。坚信那个向来慵懒,满脸书生气的年轻人,绝不是肆意妄为之人。
岳横天究竟是不是死于沈乘月之手尚且不得而知。即便真是沈乘月所为,轻风曲将士们也坚信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眼见胡边草被岳寒枝拿刀尖指着,刚勇的将士们哪里见得了自己的将军被辱,一个个都愤怒了起来。
“战!”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一声“战”字从军阵中传了出来。
正所谓一呼百应,一瞬间轻风曲个个也是战意滔天,面对着数量远超于自己的灰鹫大军,毫不畏惧的嘶吼了起来!
“战!”“战!”“战!”
双方战吼声不断,两军将士的战意瞬间就被点燃!目光交汇处,是滚滚的怒火。双方跃跃欲试,眼见着就要开始了一场大战。
李安民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此刻似乎只有他保持了一丝冷静。
岳横天惨死于沈乘月匕首之下,但真相未明。
岳寒枝携丧子之痛报复而来,上万灰鹫大军围困轻风曲,不明真相的他誓要杀死沈乘月。
胡边草劝阻未果,两军大战一触即发!
李安民心中暗暗揣度,恐怕两
军混战才是那神秘人的真正目的。他想去阻拦,但却事超能及,力不从心!
胡边草一脸沉着,目光如水,平静的看着岳寒枝。
只见他枯手一抬,黑鸦军轻风曲顿时鸦雀无声。
“噤声!”
胡边草冷着脸一声冷喝,灰鹫大军被这森然寒意震慑住了,也悻悻的渐渐归于了平静。
“岳横天之死,与沈乘月绝无半点干系。老岳,你切莫冲动,中了歹人奸计。”
胡边草一脸真诚的望着岳寒枝的双眼,恳切的说道。
岳寒枝冷冷一笑,他放下鬼头大刀。接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猛的摔在了胡边草的身前。接着他一脸狂怒的大声喝道:“这是在我儿帐内找到的书信,就是他沈乘月写的,上面还有他的私印,你还能如何狡辩!”
胡边草闻言一惊,连忙将信笺捡起。看着书信上的内容,胡边草的面色愈发凝重起来。他将信笺交给站在身后的李安民,然后对岳寒枝说道:
“老岳,此事定有蹊跷,给我半月时间,我定查明真凶!”
接过胡边草递过来的信笺,李安民将其打开,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他想尝试一下,能否从书信内容中找出些破绽。
李安民打开信盏,只见上面写着:“今夜来我营中,我有要事与你相商。”不光如此,书信右下角清清楚楚的印着“乘月”二字。
李安民眼神急转,心中疑虑更深。
而另一边,胡边草的话音未落,岳寒枝就暴喝起来:
“够了!胡边草,事到如今你还要偏袒沈乘月!莫非以为这玄雀军姓沈,我们姓岳的就得任其宰割!”岳寒枝越说越气,说着他又将大刀对准了胡边草,冷笑一声说道:
“休要多言了,今天这沈乘月你交是不交!”
胡边草见岳寒枝一脸狂怒的样子,心中知道岳寒枝已经被仇恨占据了头脑。不管自己如何解释,恐怕岳寒枝都不会相信。
因为他认定了,沈乘月就是谋害他儿子岳横天的凶手。
既然如此,胡边草干脆不再解释。
胡边草望着天空发出一阵悠长且无奈的叹息。接着他目光如电,直直的看着岳寒枝。只见胡边草的身影一震,顿时冰冷的气浪翻滚开来,一瞬间冰冷的寒意席卷两军。
“多说无益,这沈乘月我不能交给你!”
沈乘月是沈遗南二子沈破虏的儿子。同时也是沈家最优秀的年轻人,深得沈遗南的喜爱和信任。沈遗南甚至隐隐将他当作沈家继承人来培养。
胡边草和沈破虏是至交好友。为了能够让儿子得到磨练,沈破虏便将沈乘月交到了胡边草的手中。沈乘月的表现也没让两人失望,他曾多次带队潜入狄族腹地,带回了许多重要的消息。更是成功刺杀了几位狄族的后起之秀,也算是有些战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的坐上了一曲军侯的位子。
岳横天和沈乘月都是玄雀军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如今岳横天已死在了胡边草眼前,若是沈乘月再出什么意外,毒士怕是无法给沈遗南一个交代,更没有脸面去面对沈破虏了!
岳寒枝见胡边草拉开了架势,冷冷一笑。他也暴喝一声,顿时佝偻的腰背居然挺直了起
来。深深凹陷在眼窝中的双目闪过阵阵鬼魅的血色!鬼头大刀传出阵阵呜咽,荧光闪闪,十分骇人。
见两位将军就要展开一场大战,不管是轻风曲还是灰鹫大军,都被两人的气势震住,全场寂静。
“让开!”
突然,一声清脆的喝声从轻风曲中传来。
这突兀的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李安民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沈乘月!
此刻沈乘月脸色煞白,他甩开拉住自己的两名亲卫,缓缓的从轻风曲中走了出来。
他走的很慢,大概是身体的缘故,脚步有着轻浮。
他的目光很坚定,身上再无半点平日里慵懒的书生气。
李安民见状走了过去,想要搀扶着他向前。沈乘月也不客气,把手臂架在李安民的胳膊上,对着他平和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过两位叔叔。”
沈乘月快到两人身前时,将手臂从李安民身上收了回来。他忍不住轻咳两声,然后对两人恭敬的行了个礼,出声说道。
“乘月,快下去,此事由我来解决!”
胡边草看到沈乘月的出现,连忙一脸严肃的对他说道。
“无妨。”
沈乘月对着胡边草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哼,小子够胆,居然还敢现身!枉我儿自幼与你一同长大,视你为手足兄弟。你与他到底有何愁怨,居然忍心下此毒手!”
看到沈乘月出现,岳寒枝心头怒意凛然。他将鬼头大刀对准了沈乘月,出声喝问道。
“岳叔叔也知道我与横天情同手足,我又岂会加害于他。方才我一进去营帐,便陷入了昏迷,刚刚转醒方知横天已经去了。我并未给横天传过什么信笺。而且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沈乘月毫不畏惧的直视着杀意滔天的岳寒枝,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
“呵呵,好一个不得而知!莫非仗着自己姓沈,单凭一句昏迷了就把我儿的死推得干干净净!”
岳寒枝闻言暴怒,沈乘月口说无凭,但地狱阎罗手里却捏着带着沈乘月私印的信笺,岳横天的胸口上还插着沈乘月的匕首。
沈乘月知道自己的话不足以让岳寒枝相信,却不忍见两军为了自己发生冲突,恭声说道:“岳叔叔,且听我一言。横天身死,虽非我所为,但如今处处证据都指向于我,想必也是因我而起。若您执意杀我,我甘领一死,绝无二话。若他日水落石出,还望岳叔叔也能给我上柱香,不枉我陪着横天征战鬼门关,驰骋黄泉路!”
说着,沈乘月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也请您记住,祸事从我而起,也由我结束。玄雀旗下向来铁板一块,切不可祸及两军,切不可与袍泽挥刀相向。”
接着,沈乘月一声低叹,直直的望着岳寒枝,厉声说道:
“岳叔叔,你切莫忘了,你不只是岳横天的父亲。你更是玄雀旗下的大将军,更是我大汉王朝的守边人!”
说完,沈乘月面色如常的站在将军阵前,朗声大笑,坦然说道:“沈乘月但求一死。”
第二十章 李安民飞身一脚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当初沈家老爷子给孙子取名字时,特意选了乘月二字。
沈遗南驰骋疆场,戎马一生,未得片刻安宁。或许,老头儿有些累了,便在孙儿的身上寄托了对于未来的渴望吧。
话说沈乘月坦荡荡的站在岳寒枝身前,为了玄雀能够安稳,边境得以安宁,他不忍心见到两支大军因为自己而刀兵相向。
毕竟,玄雀军的身后,是日渐羸弱的大汉王朝。
沈乘月一脸坦然,傲立于两军阵前,慷慨求死!
果然不愧是沈家未来的继承人,他那一段慷慨陈词宛如利剑,狠狠的刺进 了两军将士的心里。自古将士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如今将屠刀对准了自己的同胞,这是什么道理?
此话一出,轻风曲将士们便从心眼里佩服自己的军侯,一个个怒意更盛,疯狂的嘶吼了起来。
不仅如此,沈乘月这份拳拳赤子之心也让灰鹫军将士们有些动摇了。试问如此忧国忧民之人岂会是滥杀无辜?
见灰鹫大军军心有些动摇,岳寒枝心底的怒意更盛,怒声喝道:
“小子一副好口舌,竟敢妖言惑众,莫非以为我岳寒枝不敢杀你!”
岳寒枝阴笑两声,举起鬼头大刀直直的向沈乘月劈砍而来!
行伍之间最忌讳军心动荡,岳寒枝执掌灰鹫大军多年,自然晓得其中的门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以雷霆之势灭杀沈乘月。
血色气息漫天而起,岳寒枝势如惊雷。好一个地狱阎罗,此刻血腥的气息弥漫,真是活脱脱一个鬼神。
被岳寒枝的强大气势一惊,灰鹫大军眼里的迟疑逐渐消失,又变成了绝对的狂热!
岳寒枝数十年来的积攒威压展露无疑,这绝不是一个青年短短几句话可比的。
“岳寒枝,你敢!”
见岳寒枝的鬼头大刀就要落在沈乘月的脖颈之上,胡边草忍不住一声暴喝!
胡边草身上的气息瞬间暴涨,一双眸子变得诡异起来,聚散着若有若无的黑气。只一瞬间,他就冲到了沈乘月的身前。双手变拳为爪,毒士就抓住了岳寒枝握着鬼头大刀的右手。
岳寒枝也不客气。只见他一声怒吼,右手成掌,带着滚滚血色,狠狠地朝身前的胡边草拍来。
胡边草反应极快,抽身闪到了岳寒枝右侧,一拳击中了对方握着刀的右手手腕。
一击即中,击中便走,胡边草身影如鬼魅,死死地缠住了岳寒枝。
刀走拳至,你来我往,一时之间竟然焦灼起来。
岳寒枝莫不做声,抽回刀站到了一侧。他阴仄仄的一笑,头也不回的低声嘶吼道:“岳四海,邹望白,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拖住他。”
“喏!”“喏!”
两道喝声想起,灰鹫大军中就走出了两个魁梧的汉子。
灰鹫军五部,魑魅魍魉魈!地狱阎罗率领手下四鬼,各领一部兵马。
一个眼窝也深深地凹陷着,眉宇之间与岳寒枝有几分相似,正是岳寒枝胞弟,灰鹫军魑字部校尉,魑鬼岳四海!
另一个
通体煞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但在灰鹫军中却没人敢轻易得罪,因为他就是灰鹫军最为变态的一只恶鬼!灰鹫军魉字部校尉,魉鬼邹望白!
四鬼身为地狱阎罗的左膀右臂,是玄雀军中赫赫有名的狠人。可没想到,这次岳寒枝携大军围困轻风曲,竟然带来了四鬼中的两个!
岳四海和邹望白应声走到战场中间,对着胡边草拱手一拜,齐声说道:“得罪了!”
话音未落,两人脚步急转,一前一后就冲到了胡边草的身前。
他们两人每一个是胡边草的对手,可一旦两人联起手来,虽不至于强大到将胡边草击败,但拖住毒士的行动却是绰绰有余了。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胡边草也不例外。
听到岳寒枝喊出两人的名字,胡边草就隐隐猜到大事不好。果不其然,两人你来我往,配合的好不默契。胡边草不是无法摆脱二人,但却不得不浪费一些时间。哪怕时间再短,也足够让胡边草将沈乘月一刀毙命了!
“岳寒枝,你糊涂!”
胡边草红了眼睛,怒声呵斥道。
见胡边草被自己手下两人缠住,岳寒枝冷笑一声,抬起鬼头大刀就向着沈乘月冲了过来:“竖子受死!”
此前李安民扶着沈乘月走到了战场中央,此刻仍旧站在了沈乘月的身旁。他一直在思考此事的种种蹊跷,想要找出足够的证据证明沈乘月的清白。但仿佛陷入了瓶颈,他永远无法抓住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关键点!
此刻,看到岳寒枝带着冲天杀意向着沈乘月砍杀过来,仿佛是在巨大的压力下激发了他的潜能,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抓住了有关事情真相的极为关键的一点。
但是,岳寒枝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将所想到的说出来,刀就到了沈乘月的身前。
刀光袭来,沈乘月不闪不躲,只是一脸悲壮的要慷慨赴死,想要以己身自证清白。
“真是蠢货!”
李安民看到沈乘月的反应,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一声。兄弟惨死、自己被诬陷,沈乘月非但不想着用尽一切办法寻找真相,反而着急的求死。这一点在李安民看来是极其愚蠢的。
或许是因为沈乘月待自己不错,也或许是因为他是红缨的哥哥,更或许是因为他那一声声妹夫。总之,李安民不想看到沈乘月惨死,于是他冲动了!
只见李安民抬纵身而起,一个飞腿踢在了沈乘月的身上。他接着顺势向前一闪,就挡在了沈乘月的身前,嘴里还喊着:“将军且听我一言!”
或许是情急之下李安民的力气暴涨了几分,原来他想一脚将沈乘月踢到,却没想到他那一脚居然带起了一层淡淡的黑雾,一脚就将沈乘月踢飞了出去。
还真是多亏了李安民这一脚,被踢飞的沈乘月因此躲过了岳寒枝的绝命一刀!
顿时,整片战场都被这个突然暴起的少年惊住了,更不用说带着仇恨一 刀劈来的岳寒枝了!
岳寒枝被李安民突如其来的一脚吓了一跳,微微一怔,就发现自己的一刀落空了。
此刻地狱阎罗心中简直愤怒到了极点,他哪里还能理会李安民说的听他一言
。只见岳寒枝直接一脸恼怒的抬起了脚,狠狠地踢在了李安民的身上。
一瞬间,李安民想一个沙包一样被踢飞了出去,整个人“噗通”一声重重的砸到了地上,溅起了一片尘土。
李安民“噗”的一声吐出来一口鲜血,然后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所幸岳寒枝留意到了李安民那飞身一脚时浮现的一层黑雾,知道眼前的少年居然是个入了境的修士。老将军毕竟是在玄雀军中为大汉王朝戍边数十年,不忍心让大汉王朝失去一个少年天才,这才在最后时刻微微收了收脚上的力道。如若不然,只怕李安民会当场暴毙了。
见李安民昏倒在地,生死不知,胡边草眼中满是担心,甚至有那么一丝恐惧。他怒喝一声,与岳四海和邹望白的战斗更是狂烈了几分。
岳寒枝心中恼怒,他老来得子,却没想到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他也不希望杀死自己儿子的是沈乘月,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惨死。但现实却是他的儿子死了,死在了沈乘月邀请一下,死在了沈乘月的营地之中,死在了沈乘月的匕首之上。相比较于感情的判断,他更愿意相信实实在在的证据!
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有何阻挠,哪怕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他今日也必杀沈乘月,以慰独子在天之灵。
沈乘月倒在地上,他站起身来看到了群情激奋的两军将士,看到了与两鬼缠斗的胡边草,看到了倒身在地的李安民,也看到了拿着鬼头大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岳寒枝。
他心中一阵悲号,此种乱象皆是因他而起,他实在不愿因为自己小小一人就搞得玄雀旗下两军针锋相对。他眼里流出了一滴滚烫的泪水,然后张开双臂,苦笑一声,对着岳寒枝平静的说道:“来吧,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天已经蒙蒙亮了,岳寒枝举着鬼头大刀,缓缓向着沈乘月走来。
“哥哥,岳叔叔手下留情!”
一声清喝响起,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红衣,身跨骏马极速奔行而来。若是离近些,便会发现来者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正是红缨!
宝马神骏,红缨娇艳。玄雀旗下五军谁人不晓玄雀小公主,见她一脸清苦的策马而来,灰鹫军兵士们纷纷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岳叔叔平日里最为疼爱红缨,就连和爹爹比都不遑多让。红缨深知哥哥为人,他与横天哥哥情同手足,怎会妄加杀害。横天哥哥向来待红缨如亲妹妹一般,如今红缨已经失去了横天哥哥,难道忍心让红缨再失去一个哥哥吗!”
红缨红衣飘飘,翩然而至。她翻身下马,卧在地上保住了岳寒枝的大腿,痛哭流涕的说道。
岳寒枝一声哀叹,他向来性子阴冷,不屑于外人深交。可不知何故,他偏偏喜欢古灵精怪的红缨,对其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如今见红缨哭的梨花带雨,岳寒枝心中也有心疼。但转念又想到独子惨死,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强忍着对红缨的心疼,轻轻一掌拍在红缨的脖颈之上。
看着被拍晕的红缨,岳寒枝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
“小缨儿失去了一个哥哥,而岳叔叔失去的是我的独子啊!”
第二十一章 传帅令
兵对兵,将对将。
岳四海和邹望白两人联起手来,与胡边草纠缠在一起脱不开身来。
岳寒枝持刀而立,李安民和红缨双双昏倒在地上。
黑鸦一曲对抗灰鹫两部,双方持刀相向,蓄势待发。
沈乘月心中一阵悲号,本来就是不愿见事态严重,他才慷慨赴死。可谁知如今竟然牵扯进了越来越多的人。
看着岳寒枝举着鬼头大刀一步一步的逼近沈乘月,轻风曲上下将士无不一脸愤然,恨恨的盯住了岳寒枝。
“大汉王朝玄雀军旗下黑鸦军风字部轻风曲什长张明广,愿代替我曲军侯一死!”
突然,一声暴喝声响起,只见一个精壮的兵卒抛下了手中的佩刀,对着岳寒枝颔首行礼,然后挡在了沈乘月的身前。
依汉律,大汉将士不得将武器对准自己的袍泽。更何况,岳寒枝是灰鹫军大将军。
岳寒枝看着眼前这位名叫张明广的普通兵卒,面色冷峻的说了一句:“让开。”
张明广一脸坚定的望着岳寒枝,身体却没有挪动分毫。
此刻轻风曲中又有一人抛下兵器挡在了沈乘月的身前:“大汉王朝玄雀军旗下黑鸦军风字部轻风曲伍长周长有,愿代替我曲军侯领此一死!”
“大汉王朝玄雀军旗下黑鸦军风字部轻风曲亲卫营苏小辉,愿代替我曲军侯领此一死!”
“大汉王朝玄雀军旗下黑鸦军风字部轻风曲伙头兵柳邦邦,愿代替我曲军侯领此一死!”
他们四人围在沈乘月身前,目光坚定地看着岳寒枝,用自己的血肉为军侯沈乘月筑起了一道人墙。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齐声喝到:
“我等,愿代替我曲军侯领此一死!”
和两军先前的战吼声相比,四人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却贵在坚定!
喝声刚落,便又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只见轻风曲上上下下共计两千兵卒,一个个都抛下了手中的兵器,齐齐连声喝到:
“轻风曲上下,愿代替我曲军侯领此一死!”
“轻风曲上下,愿代替我曲军侯领此一死!”
喊声震天!
岳寒枝收齐了鬼头大刀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打量了起来。只见他阴仄仄笑了起来,嘴角微微颤抖,想来这笑容背后怕是气愤到了极点!
“既然如此迫切的求死,那岳某变成全了你们!”岳寒枝挥了挥手,冷声喝到:“灰鹫军何在!”
“喏!”
将军有召,莫敢不应。灰鹫军万人齐声应答,声震天响。
岳寒枝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冷声说道:
“轻风曲军侯沈乘月,残害同袍岳横天,证据确凿,罪无可赦。然而黑鸦大将军胡边草,徇私枉法,包庇纵容,故而吾只好暂代其位。轻风曲军众不辨善恶,不分是非,妄图以身阻挠执法,故统统拿下,暂为收押。”
虽说将军有令,莫敢不从,但此刻灰鹫军上下却没有一人敢擅自妄动。 本来若是两军私斗,即便是各有损伤,也属于违背了大汉律法的范畴。可如今,轻风曲上下全都扔下了兵器,个个手无寸铁。若是动手,性质便不再是两军私斗,而是灰鹫
军单方面监禁了大汉的军队!
大汉王朝以武争天下,以武平天下,以武守天下,依仗的便是雄师百万!私押大汉一曲之军,其罪便是叛国!
看到手下兵卒个个面露难色,无一人敢动。岳寒枝心中怒意纵横,怒喝道:“所有责任,由我一力承担,给我动手!”
“将军,这...”灰鹫军的兵卒们还在犹豫,岳寒枝一声气的几乎跳脚,大声喝道:
“动手!统统拿下!”
“属下,遵命!”
见血腥之气翻腾而起,灰鹫大军知道是岳寒枝动怒了,无奈之下只好低声叹息,一个个动身朝着手无寸铁的轻风曲走去。
轻风曲众人没有一丝慌乱,他们一个个站的笔直,目光坚定地望着岳寒枝!
“给我住手!”
灰鹫军刚要动手,就听得一声暴喝声响起,当真是声若惊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一骑绝尘,势如闪电。他身后跟着约四十骑,个个头戴银盔,身披银甲。四十骑中一人旗杆高举,杆上一旗帜正在风中猎猎作响。定睛一瞧,旗上没有字,只有一片羽毛的图案!
听到暴喝声响起,胡边草和岳寒枝都忍不住看了过去。但两人的反应却不尽相同!
胡边草看到满脸胡茬儿的大汉,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拂过一丝喜色。岳横天一死,他就排出了两支人送出消息。一支人马通知岳横天的父亲,灰鹫军大将军岳寒枝。而另一支人马则带着他的密信,将消息了传给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看到胡茬儿脸大汉,胡边草知道他的消息送到了,他等的人也到了。
反观岳寒枝,脸色更加凝重了几分,下意思的握紧了手里的鬼头大刀。
看到羽毛旗,灰鹫大军自觉闪避,一行人转瞬到了战场中央。胡茬儿脸大汉勒住战马,往四周打量一圈。
看到昏迷不醒的李安民和红缨时,他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于是招来身后一骑附耳吩咐了几句。这位骑兵便转身下马,为李安民和红缨检查了一番,给二人喂下一粒药丸后朝胡茬儿脸大汉点了点头。
胡茬儿脸大汉将目光转向清风曲众,透过层层人墙,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沈乘月的身上。
沈乘月被大汉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心里免不了有些打鼓,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深深地低下了头。
“蠢材!”看着沈乘月,胡茬儿脸大汉忍不住怒骂一声。接着他调转马身,端坐在马上,他指着岳寒枝大声喝问道:
“谁给你权利让你羁押轻风曲?”
“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杀我沈破虏的儿子!”
那面印着一只羽毛的旗子叫做鸿羽旗,是大汉王朝赐予沈家的家族旗帜。那银盔银甲的骑兵是鸿羽骑,是沈家私兵,更是战斗力独步天下的骑军!
原来胡茬儿脸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沈遗南二子,沈乘月和红缨的父亲,沈破虏!
“哼,你儿杀了我儿,我手中握有铁证,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岳寒枝冷冷看了一眼沈破虏,眼里满是血丝的冷声答到。
沈破虏听到这话嗤笑一声,他早就从胡边草的密信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如今听到岳寒枝的话,他内心气恼,知道是岳寒枝中了
那神秘人的圈套。沈破虏向来行为不羁,不拘小节。只见他目光一冷,寒声说道:“什么狗屁铁证,老子不管不着。但若是有人想要动我儿子,哼哼,先问问老子手中这根狼牙棒答不答应!”
说着,他从背上取下一根硕大无比的狼牙棒,紧紧地握在了手中。若是李安民没有昏迷,或许会发现这根狼牙棒似乎有些眼熟,跟自己从金凤帅帐内为陈凡凡挑的那根几乎一模一样。
沈破虏的话霸道,不讲道理。虽然岳寒枝与沈破虏私交甚少,但却没少听过这位沈家二子的荒唐事。此刻,岳寒枝气的发抖,他举起鬼头大刀对准了沈破虏,凄声说道:“莫不是因为姓沈,便可在这玄雀军中只手遮天?如今我偏要诛杀此僚,为我儿报仇!”
沈破虏摇了摇头,听到这话眼神坚定的看着岳寒枝,失望的说道:
“岳寒枝,你儿身死,你不明真相的协恨而来,其罪一!
为一己私怨,携灰鹫围轻风。险些使两支汉军手足相残,其罪二!
轻风将士尽结卸甲,你又驱使部下妄图私押轻风曲,其罪三!
使两军相残是为不忠,强驱手下兄弟是为不义,不明真相执迷不悟是为不智!
原本横天身死,你心中焦急我可以理解,但却执意妄为,莫非真的是老糊涂了!”
沈破虏句句如刀,深深刺入岳寒枝的心中。但岳寒枝此刻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内心,虽然知道有些不妥,但是为了给独子报仇,他已经陷入了癫狂。
“休要多言,今天我儿的仇我必须要报!灰鹫所属,不惜代价,诛杀沈乘月!”
“喏!”
沈破虏一声长叹,清道一句罢了。然后翻身下马,手持狼牙巨棒,傲然而立!
“鸿羽骑,应战!”
“喏!”
战场气息瞬息万变,此刻双方剑拔弩张!
狼牙棒对鬼头大刀,
沈破虏对岳寒枝!
四十鸿羽骑,人人皆修士,此刻气息暴涨围在了沈乘月身前。
“喝!”
就在战事将起之际,一道喝声响起。喝声放佛裹挟着巨浪而来,一时之间震的场中将士头昏脑涨,他们不自觉的望向了喝声来的方向。
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战场中央,他一头银发随风自动。
战场中瞬间安静了下来,看到了神秘莫测的老人,鸿羽骑当即躬身行礼。而战场中的其他人都是一脸迟疑,因为他们并不清楚老者的身份。
可有四人却是脸色狂变,纷纷对老者老老实实的颔首行礼,说了一句:“见过何老。”
四人分别是沈破虏,胡边草,岳寒枝和沈乘月!
何老面无表情的环顾一周,说了一句:“胡闹。”
四人不知这一声胡闹说的是谁,如今细细想来他们似乎都有胡闹吧。他们的头低得更深了,因为眼前的老者是沈家地大管家,代表的可是那位的意思。
何老轻咳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高高的举起,腰牌上刻有一个“沈”字。
他抚了抚胡须,沉声喝到:
“传帅令!”
第二十二章 轻风曲恭送军侯
服下鸿羽骑的药丸,李安民很快便醒来了。
一醒来就看到一张绝美的脸靠在自己肩膀上,似乎也陷入了昏迷,正是红缨!
看着红缨红肿的双眼,李安民仿佛看到了她痛哭流涕的样子。他忍不住伸出手抚过红缨的脸颊,想要为她擦掉泪水。可当李安民得手触碰到她那丝滑娇嫩的皮肤时,他猛然怔住,原来红缨脸上泪水早就干了。
回过神来,李安民转身望向战场。只见全场鸦雀无声,目光全都齐刷刷的聚焦在战场中间一位银发老者身上。
李安民也望了过去,老者自称“何老”,其面容衰老,透着片片白斑。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却没能夺取眼里的精光。李安民仔细的看了看何老的眼睛,里面是深邃,是坚定,是睿智,也是沧桑。少年总觉得何老有些熟悉,观察良久才发现原来他的腰背也挺得很直,像老爹一样。
仿佛是感受到了李安民的眼神,何老朝着少年所在的方向望了望。李安民居然发现何老脸上闪过一丝温暖的微笑,那眼神里此刻居然是疼爱和慈祥。
那个眼神转瞬即逝,一瞬间何老就恢复了他的威严和冷厉。变得太快,快到李安民有些恍惚,有些错愕,他甚至怀疑刚刚是他的错觉。
“传帅令!”
何老高举沈家那位的腰牌,高声喝到。
“喏!”
一瞬间全军接行礼,就连方才狂暴了一整夜的岳寒枝,此刻也是老老实实的伏在地上。
“沈帅让我传几句话。”何老顿了顿,将目光转向了先前闹腾最欢的岳寒枝,岳寒枝也是军中有名的老将。可面对帅府里这位神秘莫测的老管家,他心里真真的没有一丁点胆量敢再造次。如今他贵为灰鹫军大将军,名号是地狱阎罗,可跟眼前这位何老相比,他怕是大善人才是。岳寒枝忘不了几十年前刚入伍时,他亲眼目睹了如今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的手段。
“第一句:寒枝,你过了!”
岳寒枝闻言大惊失色,冷汗直流。但想到丧命的独子,他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想要开口反驳。
“嗯?”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何老怒目圆睁,瞪了岳寒枝一眼。只这一眼,这地狱阎罗就感到了无上的威压,顿时把话活生生憋了回去。
“第二句:边草,做好你的分内之事!”
胡边草沉思片刻后也是一脸惊容,老老实实的答了一声“喏”。这句话便面上是勉励他好好做事,但胡边草何等聪慧,自然明白这话是在警告他休要多管闲事!胡边草眼神微微一转,没有人留意他看的是李安民所在的方向。
“第三句:破虏,玄雀军不是沈家的,但沈家是玄雀军的,是我军部的,更是我巍巍大汉王朝的!”
沈破虏低头沉默,没有说话。此次这四十鸿羽骑,是他私自领出来的。他知道这鸿羽骑虽然明面上是沈家私兵,但实际上却是军部暗中组建的秘密部队。如今的大汉王朝已不复往日的荣耀,内忧外患之下,军部只好早做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三句话落,三人纷纷低下了头。沈遗南不愧是大汉军
部的三座大山,不管是胸襟气度还是视野格局都令几人信服。
岳寒枝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何老自然看在眼里。老人看了看伏在地上的沈乘月,想到沈帅的决定,心里忍不住发出一阵叹息。
何老轻呼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说道:“乘月,你爷爷让我给你带句话:沈家男儿保家卫国,只能战死沙场。出事了便想着以死以正清白,与懦夫何异。如此着急求死,何不自戕!”
听到这话,沈乘月当即羞红了脸,低下头来一语不发。
何老微闭双眼,一脸惋惜,沉声喝到:“传帅令:今有灰鹫军候岳横天与轻风曲营中,惨死在沈乘月匕首之下。死因不明,但沈乘月难逃干系。故特罚断其一臂,逐其出境,为得召令,不得踏入大汉疆域一步!”
此言一出,所人都惊呆了说不出话来。
沈破虏当即站起身来,对着何老瞪圆了眼。他浑身颤栗,脸上的胡须颤个不停,激动的说道:“老头子当真舍得让乘月死于域外?”
何老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神情冷峻,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破俘不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咬碎钢牙狠狠的盯着岳寒枝。
轻风曲将士们听闻这话,个个难以置信的望向了沈乘月,眼里是悲伤,是不舍。
湖边草也是面露难色,他低头沉思,斟酌沈帅的用意。
身为未来沈家的继承人,沈乘月打小就被很多人寄托了厚望。此刻他如遭雷击,呆滞了。沈乘月不怕死,但他怕再不是汉人,他怕客死异乡,不能落叶归根。
何老走到沈乘月的身前,身为沈家老奴,他亲眼看着这小子长大,自然是心有不忍。但无奈帅命难违,而且知道沈遗南的苦衷,于是开口说道:“乘月啊,切莫怪你爷爷。大汉如今风雨飘摇,我玄雀必须上下齐心抵御外敌,方能为我大汉赢来喘息之机。”
沈乘月的脸色从呆滞变成了坚韧,他站起身来朗声大笑道:“一点浩然气,快哉千里风。帮我告诉爷爷,待孙儿深入狄族,定要做一根刺到狄族骨头里的钉子。便是身死,也定要杀他几个贼人,不枉我生为沈家人,生为大汉军!”
几滴热泪滚落,沈乘月抬起左臂,走向何老。只是再不见慵懒书生气,只有大气凛然!
“何爷爷,来吧!”
李安民不忍沈乘月落个如此下场,便要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出,以期查个水落石出。但未曾开口,就见胡边草一脸郑重的看了他一眼,对他摇了摇头。李安民心头微震,便不再说话,心想莫不是沈帅另有用意?
只见何老一声哀叹,抽出佩刀就要动手。
“慢着,我来!”
沈破虏大步流星的走到沈乘月面前,他先是给儿子一个熊抱,良久没有说话。接着夺过何老手中佩刀,猛地一下手起刀落,将沈乘月的左臂齐齐斩下。
沈破虏转过身来背对着沈乘月,悄悄的擦掉了眼角滚落的热泪。他收起儿子被斩落的左臂,扯下战袍将其包裹起来。
“儿子,若你身死,爹爹定会为你报仇雪恨。哪怕踏遍千
重山,填平万道河,爹爹也一定接你回家!”
沈乘月被斩一臂,鲜血瞬间狂涌而出。只见他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却咬紧牙关没叫一声疼。可听到沈破虏的话,他却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悲苦,一时间眼眶酸楚,热泪流个不停。
“爹!”
沈乘月苦苦的叫了一声,可沈破虏大手一举,示意他不要再多言。接着这位父亲双手举着包裹着儿子的左臂的战袍,平端在胸前,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走去。只是路过岳寒枝时,沈破虏凶狠的眼神,透着摄人心魄的寒意。
看这沈破虏头也不回的离去,何老忍不住一声长叹。他走到沈乘月身前,给他喂下一粒药丸,指尖在肩头轻点,封住了流血的穴位。
“乘月啊,慈不掌兵,日后千万要记得。你且放心,他日查明真想,你今天受的委屈,何爷爷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接着何老冷冷的看了岳寒枝一眼,喝道:“今日这个交待如何?”
见沈乘月被断一臂,又将被逐出境外,岳寒枝心头的恨意消散了许多。他没有回答何老的话,只是径直的走到儿子身死的营帐,抱起岳横天冰冷的尸体一步一步的缓缓离去。
沈乘月依旧面色惨白,他对着何老虚弱的笑了笑。接着他将目光转想了李安民。见状,李安民轻轻的把红缨扶在一旁,连忙走到沈乘月面前,脸色凝重的看着这个虚弱的青年。
“我母早逝,父亲刚直又整日忙于军务。我走后,她无人依,心中必定悲苦。做哥哥的看得出来,我这傻妹妹是真心的的喜欢你。日后还望你能够帮我好好照顾她。”
听到沈乘月的话,李安民不由的看了看红缨,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到李安民的反应,沈乘月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红日初升,沈乘月挣扎着站起身来,回头望了望轻风曲上下,强鼓起精神大声喝到:
“承蒙众兄弟信任,沈某感激不尽。今日一别,不知能否还有重逢之日,望诸君砥砺,护好我大汉。”
沈乘月的声音有些梗咽,他抬起仅有的一右手对大军行礼,朗声一笑,呜咽的吐出了四个字:
“乘月拜别!”
轻风曲上下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被灰鹫围困时竟无一人展露出惧色!可谁说铁骨没有柔情,他们一个个恭敬对着沈乘月再行了一个军礼,脸上是爽朗的笑意,眼角却是滚滚的热泪:
“军侯放心,我等必不惜身死,护我大汉边疆!”
接着清风上下齐声喝到:
“轻风曲上下,恭送军侯!”
“轻风曲上下,恭送军侯!”
“轻风曲上下,恭送军侯!”
沈乘月回望一眼身后大汉王朝,接着转身离去。
朝霞如血,风卷起黄土阵阵,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众人北望,望那个瘦弱的身影。
只见他轻摇着身体,一步一步的远去。
那个身影似坚定,更似孤独。
第二十三章 暴走的陈凡凡
烈日当头,牧羊坡上。
“嘿”“哈”
三营的将士们正在校场上挥洒着汗水,进行日常的操练。
红缨坐于帐内,面容有些憔悴。
距离沈乘月只身赴狄族已有月余,可一想起哥哥她还是免不了阵阵心痛。
此前她特意去找了她的爷爷沈遗南要个说法,可回到三营后她却一言不发,只是一整夜抱头痛哭。
大概沈遗南并没有给红缨一个合理的解释吧,李安民心中暗想。
自打沈乘月走后,轻风曲并没有指派新的军侯,而是归于胡边草亲自统率。红缨也不想再去伤心地,便干脆搬到了牧羊坡上。三营里单独划出一顶大帐,供红缨和流萤同住。李安民忧心红缨的情绪,也忘不了沈乘月临行前的嘱托,于是一直陪在红缨左右。也得益于李安民的陪伴,红缨渐渐的也略有好转。
红缨把全部精力都投在了三营上,勤于军务,日夜操练。三营的将士们虽然操练日增,却没有一人有怨言,他们也知道了沈乘月被逐的事情,而且三营本身也是轻风曲的一员。
“胡叔怎么说,沈三儿有没有问题?”
红缨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对李安民说道。
“沈三儿一定是有问题,否则也不会在你哥走后就立刻服毒了。而且沈三儿身份特殊,是你家的私兵,履历上查不出一丁点问题。”
沈三儿正是岳横天惨死当天,与沈乘月一同昏迷在营帐中的那名亲卫。胡边草当时命人将其单独羁押,后来岳寒枝率军来犯,他无暇顾及。之后想要审问,却发现沈三儿居然已经服毒身亡了。
仔细斟酌事情的经过,会发现很多可疑的地方。不管是沈乘月的私印,还是刻有他名字的匕首,都属于隐秘的私人物品。能触及到的,肯定是他身边的人。
更何况岳横天死时,沈三儿也在帐内!由此看来,这个亲卫一定有问题!
怕是沈三儿偷来沈乘月私印,伪造了那份召来岳横天的信笺!其后在帐内,又迷晕两人后,把沈乘月的匕首插在了岳横天的胸膛之上!
只是其中还有很多疑点,一是为何岳横天要杀宋倩儿,现在想来怕是岳横天也有问题。二是沈三儿身为沈家私兵,为何要诬害其主。三是站在背后谋划一切的人究竟是谁,其目的到底是什么!
李安民眉头微皱,轻轻说道:“能够在玄雀军中安插细作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够把手伸到你沈家内部的,可真的没有几个。”
红缨眉头一挑,作沉思状,不再言语。
“你也莫要责怪沈帅心狠,他也有他的无奈。即便是当时就查出了真相,把沈三儿交出去,岳寒枝也必定认识是沈家为保沈乘月推出的替罪羔羊。即便是他真的收手,也免不了心中有所结缔。玄雀五军,需要上下齐心,其中重要性我想你也明白!”
李安民见红缨眉头紧锁,忍不住出声说道。
“那我哥就该被诬陷,被断一臂,被赶出大汉朝?”红缨闻言气极,呼吸急促起来,怒声说道。
“因为你哥姓沈!”李安民脸色一进,沉声喝道。
岳寒枝执掌灰鹫大军数十年,其威望之深不可动摇。若是阵前换帅,
简直是无稽之谈。李安民明白这个道理,恐怕只有沈乘月有所牺牲,才可以平息岳寒枝心头的怒火。
“这也是那神秘人的高明之处。他的目的是挑起岳寒枝和沈家的矛盾,换言之就是引起灰鹫军和玄雀军的矛盾。”李安民眼神转了转,继续说道:“真相或许并没有多么重要,只要在岳寒枝心中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那么灰鹫军和玄雀旗必定会产生一丝裂缝。”
红缨闭上了眼睛,她也反映了过来,对李安民说道:“即便是水落石出,但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沈岳两家,终会决裂。”
说着红缨脸上就出了泪水,李安民见状取出巾帕递给了红缨,说道:“胡将军让我告诉你,沈乘月离去后,沈帅将自己闭于幽室,三日滴水未进。后令何老清查全府,寻找线索。”
红缨闻言更是大哭不止,她看到李安民手中的巾帕却没有接过来,反而是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抱着少年郎哭个不停。
李安民看着红缨抱着自己的胳膊哭的梨花带雨,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半晌,他才伸出另一只胳膊,把手悬在了红缨的头顶。愣了许久,也没有将手掌抚在她的头上。
此刻,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营帐门口,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两人。他伫立良久,才转身离去。
只见离去那人满头大汗,手中握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
约莫半个时辰,红缨才止住了哭声。抬头看到李安民呆呆的站在原地,像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她脸上瞬间多出了一抹羞涩的红晕,轻声对李安民说道:“真是个呆子。”
李安民挠了挠头,被红缨抱住的右臂已经被泪水浸湿,胳膊也阵阵发麻。
“胡将军说让我们三营组建一支小队,不久就要潜入狄族。我们的任务是打探清楚那神秘的四爪龙服和狄族究竟在图谋什么!”李安民见红缨状态恢复了些,这才再悠悠开口说道。
“那由我带队,你便留守军中吧。现如今神秘人还未找到,我怕你再出意外。”
红缨松开了李安民的手臂,听到这个消息,她回想起那日的偷袭,像是神秘人第一次出现就是为了杀死李安民。她心里满是担忧,所以出声说道。
“无妨,如今玄雀上下查的正紧,神秘人不敢乱动。”接着,李安民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看着红缨轻轻一笑,说道:“你可知引蛇出洞?”
红缨闻言,恍然大悟。想起胡边草难知如阴的名号,她知道或许胡大将军自有定计,关于此事就没再多言。
“正好我也伺机查一下哥哥的下落。”红缨目光沉静的说道。
听到这话李安民忽然想起了老爹,至今一月有余,他却没有得到老爹的半点消息。老爹离去的方向也是狄族所在,他心中暗道正好伺机打探老爹的下落。
李安民和红缨对视一眼,就走出帐外,往校场内走去。
两人还没到校场,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坐在地上正在打量着校场里正在比斗的众人。她的身旁趴着一条大黑狗,长长的尾巴摇个不停。
正是流萤和大黑。
按照大黑的脾气,怕是不会主动到这太阳底下暴晒。只不过它拗不过流萤这小丫头的软磨硬泡,甚至是生拉
硬拽。
流萤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校场内的比斗,只见她一脸兴奋的鼓起了掌,高呼:“二哥加油,二哥真棒!”
转过头看到李安民,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乖巧的叫了一声:“哥。”
目光又转向红缨,流萤嘿嘿一笑,挽住了红缨的胳膊,甜甜的叫了一声:“红缨姐姐。”
流萤和红缨同住,这几日见红缨天天以泪洗面。小丫头心思单纯又善良,加上红缨又是真心疼爱她,所以流萤心中对红缨的戒备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几日红缨哭的厉害时,小丫头就懂事的找来李安民,然后自己悄悄的带着大黑狗离开,生怕打搅了两人。红缨好几次看到蹑手蹑脚的小丫头,着实是太可爱才忍不住破涕为笑。
李安民伸出手拂去流萤头顶的杂草,又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的说道:“臭丫头,脏死了。”
流萤不以为意的嘻嘻一笑,兴冲冲的说道:“二哥正在校场里跟人比斗,已经连赢了数长!”
两人闻言将目光转向场内,只见陈凡凡赤着胳膊,正在与人缠斗在一起。陈凡凡虽然年幼,但体格却是异常健壮,丝毫不比那些壮年汉子差上分毫。
只见与陈凡凡对峙的是蒋通,一个精瘦的青年,体格比陈凡凡差上了不知多少。但是蒋通脚步灵活,身法玄妙,接连多次躲过了陈凡凡的狂暴一击。
只见陈凡凡目光阴冷,他抓住蒋通的一个破绽,便忍不住攒起全身的力气,一拳狠狠的朝着蒋通轰了过去!
可是此刻蒋通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他身体一扭躲过了这狂暴的一拳。
一拳落空,陈凡凡身体失重,接着脚下一个踉跄。蒋通抓住机会,一个闪身绕到陈凡凡身后,飞身一脚踢在了陈凡凡的腰上。
“噗通”一声,陈凡凡应声而倒。
“凡凡,小心!”李安民见弟弟摔倒,忍不住出声提醒。
陈凡凡闻声回望,看到了李安民和红缨。接着他一声暴喝,体格瞬间膨胀了几分。一个鲤鱼打挺,他就站起身来,一脸愤怒的盯住了眼前的蒋通。
怒已之下,陈凡凡的实力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只见他速度暴涨,一下子就冲到了蒋通身前。
蒋通躲闪不及,一下子被陈凡凡拦腰抱住。他使劲挣脱,却发现陈凡凡的手臂宛如钢铁,以他的能力根本挣脱不开。
蒋通轻轻一笑,对陈凡凡说道:“兄弟,我输了!”
可是陈凡凡仿佛被暴怒占据了理智,对于蒋通的认输充耳不闻。
只见陈凡凡的拳头带着点点金黄色的光芒,就要落在了蒋通的身上。此拳若中,蒋通即便不死,也会重伤!
李安民见状大惊,知道陈凡凡是暴走了。情急之下,他情不自禁的运气了呼吸之法,黑色的气息随着他的吼声也传了出去!
“凡凡,住手!”
黑色气息的加持下,吼声像是百鬼呜咽,落在陈凡凡的耳中。
陈凡凡身体一震,眼睛里恢复了清明。他拳头上的金光消散,变拳为掌,轻轻的拍了拍一脸惊愕的蒋通身上。
“对不起啊,兄弟。”
陈凡凡嘿嘿一笑,憨憨的说道。
第二十四章 富贵人家袁留
不知是因为朝局动荡,还是有人暗中阻挠,玄雀军的预备役久久不至。三营是新兵营,因此自然而然的编制也不满,只能在玄雀城里招纳新兵补充新鲜血液。
新兵招纳每月一次,却总是人丁稀少,在李安民之后,只有两人入伍。
蒋通正是其中之一。
他出身于大汉王朝最南端的白昶州,跟随家人行商,这才横跨大半个大汉江山来到了玄雀城。
白昶州多高山密林,民众大都以狩猎为生。蒋通也是其中能手,一张弯弓玩的是出神入化。他的身手也十分敏捷,翻墙上树都不在话下。活像一只成了精的猴子,是侦察的一把好手!
话说李安民见到陈凡凡暴走,就要一拳打在蒋通身上。
情急之下,李安民这一道蕴涵了黑色气息的吼声就传了出去。吼声一出,不光是陈凡凡的眼中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明,校场里所有的人也都惊呆了。
李安民冲到校场内扶起两人,他知道弟弟陈凡凡会因暴怒而实力大涨,却想不通此刻他因何动怒。
“凡凡,道歉!”
李安民冷着脸,对陈凡凡说道。
将士们校场比斗,本就是为了锻炼自己,提升实力。为防止出现意外,大家都谨守着点到为止的原则。但陈凡凡先前举动的的确确是逾矩了!
李安民本是好心,怕弟弟的失态引来其他人的疏远,所以特意当众呵斥。一来可以让陈凡凡引以为戒,二来也能平息将士们心中的芥蒂。
试问谁愿意在实战训练中,对上一个下手不知轻重的莽夫呢?
可陈凡凡毕竟年轻气盛,他似乎没有明白兄长的良苦用心。可碍于自小受大哥照顾,他也不好发作。只见陈凡凡双拳紧握,低头咬牙,一言不发。
“凡凡毕竟年幼,一时之间收不住力气也情有可原。还望副统领不要责备与他。”陈凡凡没有说话,反倒是蒋通看到气氛有些尴尬,便陪着笑脸对李安民说道。
接着蒋通把手搭在陈凡凡的肩头,笑嘻嘻的说道:“凡凡,你小子年纪虽小,可实力竟然如此强大,未来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陈凡凡听到蒋通的话没有反应,只是一脸不忿的把脑袋转向一旁。
李安民心中有些恼怒,谁想到陈凡凡竟然如此不懂事,忍不住厉声喝道:“我让你道歉!”
陈凡凡蹭的一下抬起了头,气呼呼的瞪圆了眼睛,盯着李安民。
李安民不明白陈凡凡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两兄弟相依为命十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陈凡凡这样狠狠的瞪着他。
李安民当然不愿意看到陈凡凡胡闹,于是也是怒眼圆睁,回瞪了过去。
两兄弟目光交会,似有火花迸溅。
“对不起,我错了。”
许久后,陈凡凡终于转头望向蒋通,一字一句的道了个歉。
话一说完,陈凡凡也不等蒋通回应,就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跑出了校场。
蒋通十分尴尬的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陈凡凡负气离开,流萤有些着急。她连忙
唤了两声二哥,可陈凡凡却置若罔闻。小丫头提起脚便追了过去,可无奈陈凡凡速度太快了,片刻就不见了踪影。流萤有些委屈,坐在地上撅着嘴巴就要哭出声来。
“我们兄妹三人从来没吵过架,今天是怎么了。”说着,流萤就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明白你的考量,但凡凡毕竟还小,你莫要太过严苛了。”
红缨走到李安民身旁,轻声说道。
李安民没有说话,但是眼里一闪而逝的担忧却被红缨捕捉到了。她一声轻叹,拍了拍李安民的肩膀,继续说道:“你且放心,我去把凡凡找回来。”
李安民轻轻点了点头,红缨便转身离去。她先是扶起坐在地上哭泣的流萤,轻声安慰道:“流萤不哭,红缨姐姐带着你把你二哥找回来。”
流萤抽噎着看着红缨,然后点了点头。
见二人离去,李安民暗暗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对着蒋通拱手行礼,言辞恳切的说道:“蒋大哥,我弟弟年幼不懂事。冲撞之事还望你切莫怪罪,在下替小弟给您赔个不是。”
蒋通摆了摆手,连忙对李安民说道:“副统领千万莫要客气,操练而已,操练而已。”
虽说李安民比众人都小上几岁,但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连杀了七名狄族最精锐的白狼军探子。不仅如此,就连他的小队长,在新兵营混迹十数年的教官宋老三也被他利利索索的给干掉了。
加上方才那一声“住手”,蒋通感受到了黑色气息的波动,他心中笃定李安民一定是一名修炼者!
“那在下就多谢蒋大哥宽宏大量了。大伙继续操练,莫要被我那不懂事的弟弟扰了兴致!”
李安民转身望向众人,大声说道。
“李副统领,可否赏脸与在下切磋一二?”
校场中的兵士们正准备继续操练,就听到一道轻佻的声音响了起来。于是大伙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军械,将目光对准了讲话之人。
李安民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白嫩的青年。他手持一把纸扇,生得是唇红齿白,丰逸俊郎,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尤为引人注意。
“哦,难得袁大哥有此雅兴,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还望袁大哥不吝赐教。”
李安民轻轻一笑,回应道。
说话那人姓袁名留,与蒋通是一批进入的三营。此人不管是日常的衣着打扮,还是行为举止,都透着一股富贵之气。想来也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来军中找找乐子。
校场中的兵士们也都被吸引了过来,兴冲冲的围观起来。虽说李安民连杀七贼的事迹已经在三营上下被广为流传了,但毕竟没有人真正见过李安民出手。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站在风口浪尖上自然而然的会成为人人都关注的焦点。尤其是李安民还在小小年纪便当上了一营之副统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因为没人见过李安民出手,所以有很多人对于李安民的实力持怀疑态度。人多的地方便有了分歧,军营里也不例外。
一时之间营内分为两派,一派认
为李安民是英武神用的将才,而另一派却认为李安民立下功劳只是他投机取巧,甚至有人猜测李安民攀上了沈红缨的高枝儿,是一个靠吃软饭的主儿。难听点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脸。
一个多月来,李安民久居军中,对于这等流言蜚语自然是有所耳闻。但是他听到后,最多是付之一笑便不再关注。
因为李安民坚信,对于谣言,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不予理会。谣言这种东西,越是解释越是引人遐想。反倒是置之不理,任好事者自娱自乐,闹够了便也消停了。
李安民走上前来,站在了袁留对面。
只见袁留轻摇纸扇,晃着步子吊儿郎当的走到李安民身侧,附耳说道:“修士虽然稀少,但对很多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我知你是修士,还望你拿出真本事。”
话一说完,袁留双脚一踩,踏空而去,落在李安民对面。他邪魅一笑,对着李安民挑了挑眉毛,嬉笑着说道:“因为,我也是。”
话音一落,只见袁留将纸扇收起,轻轻的就冲到了李安民的身前。
袁留速度极快,可李安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到纸扇朝自己飞来,李安民当即后背一沉,搭了一个后桥。抓住纸扇飞过的空隙,李安民腰腹用力,再次站起身来。
袁留一个鹞子翻身,双脚向后一踏,轻松的就又摸到了李安民的身前。扇子推开,朝着李安民的胸口拍了过来。
李安民向后轻挪一步,本以为可以躲过这一击。可是谁知纸扇突然气息暴涨,气浪翻滚,一下子就拍在了李安民的身上。
一击命中,袁留抽身闪到一旁,一脸轻笑的说道:“都提醒过你了,我也是修士。”
李安民修炼全凭摸索,可他居然修炼出一道黑色气息。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李安民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再想到那突如其来的灵力漩涡,李安民更是一阵头皮发麻。
李安民虽然也在私下里偷偷修炼,可是他却不敢轻易的释放出那团黑气。方才那一吼也是他情急之下意外发出的。
可见袁留竟然这般逼迫,李安民只好轻轻的摇了摇头,笑着对他说道:
“那好吧,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就见李安民突然一个闪身暴起,脚下隐隐约约的有阵阵黑雾弥漫。
呼吸之法的加持下,李安民的速度之快,简直骇人听闻。一瞬间,李安民的手就要抓住了一脸轻笑的袁留。
袁留轻轻一笑,刚要闪躲却忽然被李安民脚底的黑气所吸引。
“方才并没看错,真的是黑色。难道真的不是他?”
确定了李安民脚底的气息是黑色的,袁留一时之间呆住了,略带疑惑的喃喃自语道。
李安民抓住了袁留,等拳头就要打在自己脸上时,袁留才惊醒过来。看着李安民澄澈的眼睛,袁留恢复了脸上的笑意,轻轻说道:
“副统领好本事,是我输了。”
只是李安民错愕,为何袁留会突然顿住。
袁留也有些疑惑,他在思考自己寻找的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第二十五章 揭开修士世界的面纱
月翻惊鸿影,风咽乱蝉声。
牧羊坡上,红缨帐中。
红缨和李安民坐在案几两侧,案上摆着一封信笺,信笺上只有一个名单,胡边草派人送来的。
“七日后玄雀堂新兵大选,轻风曲三营名单:沈红缨,李安民,陈凡凡,袁留,蒋通,流萤。”
李安民看着这纸书信,眉头不由得锁了起来。反观红缨却是欣喜若狂,她看到李安民一脸的不解,忍不住嘻嘻一笑,出声说道:“有何疑问,一个一个提,你问我答。”
李安民见鬼了似的看着红缨,忽又想到她是沈遗南的孙女,对各种隐秘自然熟悉。于是他苦笑一声,问道:
“你可了解修士的世界?”
红缨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看着李安民神采飞扬的说道:“早就猜到你会问这个。”
只见红缨轻咳一声,认真说道:“修士时代已逝去。天下修炼门派不复存在,执掌天下的是我大汉王朝。但在支离破碎的传承中,还有许多人在机缘巧合下,也踏上修炼之路。
入了境方可称为修士,修士境界有人,地,天三级分。
如今天下修士传承分为三类:
一类是师徒传承:天赋异禀或者气运过人者,单凭自己的一人之力修行。他们步入暮年时,为保留自己的传承,往往会搜罗天下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并收其为徒,以此传承。
第二类为家族,也就是血脉传承:这一类家族的祖上,往往出现过传说中天级以上的修士。天级修士可以将自己的修炼传承烙印在血脉之中,其血脉至亲可以通过血脉觉醒踏上修炼之路。
第三类则是门派传承:时代更迭往往意味着大清洗,修士时代的破碎导致天下修炼门派尽毁。但仍旧免不了有些门派保留下来些许传承。这类门派往往有较为完善的修炼体系,但免不了遭天下人觊觎,因此他们往往隐藏的极深。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人盯上。世间永远不缺贪婪的人,人人都想抢其传承,夺其造化。总之,若是他们暴露了,那么结果将会很惨。”
李安民低下头,思考自己属于哪一类修士,或许是第一类,但自己却没有一个极为强大的师父。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老爹的嘱托,让自己在玄雀军中挑选一个师父。
李安民压住自己内心的疑虑,把心思回归到眼前这张信笺上,接着问道:“那玄雀堂是什么?”
红缨眨了眨眼睛,接着说道:“如今天下归心,被大汉王朝统摄。大汉王朝势力众多,哪怕是朝堂之上也都是党派林立。而修士的实力强大,自然而然的成为各大势力拉拢的对象。但也是实力强大的原因,修士们大都心高气傲,难以管束。因为各大势力便想到了培养修士的法子。
他们争夺传承,收集功法。然后以此为基础,吸纳有修炼天赋之人。与此同时,也专门组织强大的修士,为没有经验年轻修士答疑解惑。
总而言之,大势力往往会花很大精力制造属于自己的培养修士之所。
而玄雀堂,便是由爷爷创立,为沈家,为玄雀,为大汉王朝培养修士的机构。”
说了一大堆,红缨觉得嗓子有些干哑,她端起一碗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接着说道:“玄雀堂由爷爷亲自掌管,分玄堂和雀堂。玄堂培养修士,由我大伯沈樵苏掌管。雀堂使用修士的能力刺探情报,相当于一个军事机构,由
我三叔沈破辽掌管。”
李安民闻言惊呆了,红缨的话为他揭开了这个世界的另一层面纱。对于修炼他一直一知半解,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老爹的用意。
哪里是在玄雀军中找一个师父,或许老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玄雀堂吧!
“这么说,我们有机会被选入玄堂?”李安民出声问道。
红缨一脸藏不住的笑意。
自从沈乘月走后,这还是李安民第一次见到红缨如此开怀的笑容。
“不仅如此,若是被选中,我们将有可能进入雀堂。雀堂内人人皆修士,我们将组成五人小队,成为传奇小队也不是没有可能!”
兴奋之下,红缨抱着李安民跳了起来。红缨仪态翩翩,可李安民一瞬间又化成了一块木头。
“什么是传奇小队?”
揭开修士世界的面纱后,李安民仿佛一个出生的婴儿,对新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修士的世界比常人的更加残酷和血腥。我大汉有修士,外族也有修士。甚至有传闻,与我大汉子民不同,外族是先民的后裔,所以与我们有解不开的血仇。
传奇小队就是黑鸦军斥候小队的原型。小队往往由五名修士组成,执行的是更加困难,更加危险的任务。若是立下了赫赫战功,便有资格为小队命名,在大汉皇城的功勋殿上留下队章,受万民景仰!”
红缨的眼里带着憧憬,仔细的为李安民解释道。
“新兵大选,怎么个选发?”
红缨绘声绘色的描述,勾起了李安民对于修士世界的无限向往。更何况老爹早就为他定下了目标,所以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成功进入玄堂!
红缨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兴奋之下竟然抱住了李安民。她脸色微微一红,却没有躲到一旁,反而是大大方方的抱住了李安民的胳膊,继续说道:
“玄雀堂有好些年没有开放了,每次新兵大选的形式都不同。有一次比的是写文章,有一次是赛跑,还有一次爷爷出来看了一眼就确定了人选。”
被红缨抱住了胳膊,李安民整个身体僵直了。他没有把红缨推开,被红缨抱着,他的心似乎也宁静了几分。
“倒也真是奇怪。”
看到李安民心里没底,红缨甜甜的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你一定会入选的。大伯身为玄堂主管,肯定知道这次大比的内容。他最疼爱我,若我追问,他一定会告诉我大比内容的。”
接着红缨仔细打量了一下信笺,居然在信的末尾看到了流萤的名字,忍不住惊呼出来:“你和凡凡都是修士,蒋通资质不错,袁留出手也有些不凡,被选入名单倒是可以理解。但为何会有流萤的名字?”
李安民此刻也注意到了,书信末尾赫然是流萤的名字。
沉思良久,他若有所务,悠悠问道:“胡将军可是玄堂教员?”
红缨一愣,有些不明白为何李安民有此一问,但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玄雀军最强一代都已经慢慢老去。但年轻一代中却迟迟没有出现能扛大旗者。本来哥哥和岳横天都是玄雀堂翘楚,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可谁能想到,横天哥哥身死,而哥哥也被断一臂逐出了大汉。”
想到沈乘月的遭遇,红缨心头的苦涩又起,她顿时就感觉到眼眶有些酸楚。
但红缨强忍住眼泪,继续说道
“其实不仅是玄雀军,整个大汉王朝青黄不接的问题极为严重。因此爷爷特别重视年轻一代的培养。不仅是胡叔叔,五军各大将军,甚至是优秀的各部校尉都在玄堂任教。
像三营之前的统领魏先同,便是胡叔叔多年前在玄堂的学生,所以魏先同一直以胡叔叔的弟子自居。”
李安民听到这话一副了然的样子,缓缓开口道:“那就对了,先前调查宋倩儿的时候,胡将军曾提出收流萤为徒。不过小丫头害怕,逃开了。”
“胡叔叔一向孤傲,他竟然肯拉下脸来主动收流萤为徒,莫不是流萤天赋异禀?”
红缨听闻胡边草要主动收徒,心里大惊,险些吼出声来。
“嗯,大概是这样吧。让他做流萤的师父,倒也是一件好事。”
近些日子跟胡边草接触很多,对这个传闻中会吃人肉的毒士少了一丝戒备和恐惧,多一份信任。
尤其是经过了沈乘月那件事。李安民把一切都收归眼底:胡边草自始至终都用尽全力来保护沈乘月。
四爪龙服和神秘人还没有找到,外面还是危机四伏。反观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足以保护身边的人。若是能有一个强者可以不顾一切的保护流萤,李安民很放心。
“呜呜呜,哥哥你不要我了吗,流萤害怕那个丑丑的怪爷爷。”
突然,流萤推开帐门走了进来,大眼睛上挂满了泪水。
原来见哥哥和红缨都在帐中,流萤乖巧的带着大黑狗躲在帐外。此刻听到哥哥竟然愿意让那天的怪老头做她的师父,小丫头心里顿时就慌乱了。想起胡边草那张怪异的脸,小丫头害怕的紧,便赶忙哭着跑了进来。
见流萤闯进来,红缨羞涩难挡,赶忙送来了李安民。
听到流萤管叱咤风云的黑鸦大将军胡边草叫“丑丑的怪爷爷”时,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红缨走到流萤身前,将抽泣的小丫头抱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流萤的后背,温柔的说:“流萤放心,哥哥要你,姐姐也要你。”
母亲早早的就去了,曾经无数次自己也是这样的依赖哥哥沈乘月。想到这儿,红缨的眼眶又有些红了,眼泪无声顺着脸颊滴落在流萤的手上。
流萤看着抽泣的红缨,立刻就止住了眼泪,然后连忙对着李安民使劲眨了眨眼睛。
看到流萤疯狂的暗示,李安民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他当然知道红缨是在担忧自己的哥哥,于是轻咳一声掩饰自己那不合时宜的笑声,对着红缨轻轻说道:
“嗨,红缨,等我们组成了小队,就带你潜入狄族找你哥哥怎么样。”
红缨闻言转头望向李安民,看到少年单纯又真挚的眼神,她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苦楚,放声大哭起来。
她跑过去抱住了李安民,失声大哭着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泪水狂涌,打湿了李安民的衣衫。
看到伤心欲绝的红缨,李安民悬在空中的大手终于落在红缨纤弱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此刻,流萤也凑了过来。小丫头抱住了两人,看着红缨说道:“姐姐,流萤愿意拜丑爷爷为师,流萤也要陪姐姐去找乘月哥哥。”
红缨破涕为笑,揉了揉流萤可爱的小脑袋,轻声说:
“好,流萤也去。”
...
第二十六章 两壶酒和李大木头
晚风吹过牧羊坡,李安民看着点点孤星,怅然道:“和小时候一样,边塞的星星虽少,可还是那么亮。”
小时候每逢夏夜,兄妹三人就会缠着老爹买上一个西瓜,然后乐呵呵的爬上屋顶。三人坐成一排,美滋滋的吹着夜风,吃着西瓜,赏着星星。
陈凡凡最近的表现有些反常,李安民有些自责。老爹走后,李安民忙于他事,对弟弟妹妹的关心有些懈怠。
今天在自己的呵斥下,陈凡凡负气离开。做大哥的虽然当时没做任何表示,但李安民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愧疚。
李安民从伙房里摸了两壶酒,想着找陈凡凡好好聊聊。
搬到军营后,李安民莫名其妙的成了三营的副统领,有单独的营帐。可陈凡凡仍是普通兵卒,只好与他人同住。
陈凡凡帐内共三人,除他以外是袁留和蒋通。
李安民掀开帐门,看到袁留和蒋通都在呼呼大睡,唯独不见了陈凡凡的踪影。
李安民心头诧异,心想着难不成陈凡凡又跑了?
他刚要叫醒蒋通和袁留,想要问一下陈凡凡的下落。忽然听到了帐外传来了脚步声,李安民掀开帐门,就看到帐外来人正是陈凡凡。
李安民想询问弟弟去了哪里,可想到今天刚刚把弟弟惹恼,于是收起了心头的疑问,轻声说道:“陪哥哥出去逛逛?”
陈凡凡看到李安民在自己帐内,眼神有些闪躲。好在大哥没有追问,听到李安民的话,陈凡凡正好顺坡下驴,轻轻的点了点头。
兄弟二人盘坐在校场,李安民递给陈凡凡一壶酒,开口说道:“以前偷偷和老爹的酒,还不甚理解这火辣辣的东西为何会有人嗜之如命。如今老爹只身离开,只留下你,我,流萤兄妹三人孤苦伶仃。心头苦了,饮上两口才算真正尝到了酒的滋味。”
陈凡凡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酒壶,咕噜咕噜的灌了两口。少年尚且是少年,哪里承受得住这粮食精的火辣。陈凡凡被呛住,忍不住一阵咳嗽,眼泪狂飙。
李安民看在眼里却没有丝毫反应,因为他知道学会喝酒,是男人成长中必须要经历的一堂课。
陈凡凡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壶,默默往嘴里又灌了一口。
李安民把一切都收归眼底,他猜测或许是弟弟心头的怒气仍未消去。他抬起头看着夜空,几点星辰闪烁,出声说道:“可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常登上屋顶,数着天上的星星。”
李安民又喝了一小口酒,接着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躺下身来。躺下了看星星有不一样的感受,星星不在天上,而是在眼前。
“流萤爱吃吃西瓜,每次脸上都沾满了西瓜子。你也爱吃西瓜,但你总是偷偷的从自己那份里分出一块放在老爹喝茶的桌上。”
陈凡凡听到这话,心头涌起了阵阵愁思。他再喝了一口酒,悠然望向了远方。
“凡凡,是不是想老爹了。”
李安民躺在地上,轻轻抿了一口酒,悠悠的说道。
陈凡凡听到这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三人本就是乱世中的浮萍,被老爹收留才可以生存。老爹抚养三人十多年,早就成了刻在骨子里割舍不去的亲人。
如今老爹忽然离去,没有对陈凡凡知会一声
。然后自己从小到大赖以生存的家,也在一次突如其来的风暴中被摧毁殆尽。
陈凡凡如何能承受的起这样的打击,失去了依赖,自然而然的情绪出现了问题。
看到陈凡凡的眼圈有些红了,李安民心中微微惆怅。他坐起身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
“凡凡,我们三个虽然血脉不通,但却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同生活了十六年,十六年啊!这十六年将我们的血脉连在了一起,这十六年让我们成为了一家人。”
李安民情绪有些激动,老爹走后他经历了很多事,他也仅仅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又能承受多少呢?
李安民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阴霾,平静的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怪我。怪我没有第一时间把老爹离开的消息告诉你,怪我因为修炼把我们的家摧残殆尽。关于这些我不做解释,我只想告诉你,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好我们这个家,保护好家里的每一个人!”
李安民扬起头来,把壶中的酒一干而尽。或许是风吹起了沙砾,李安民擦了擦眼睛,手有些湿润。
陈凡凡心头的苦楚被李安民点的明明白白。他心中压抑许久的委屈终于得到了宣泄,陈凡凡也把手中那壶酒饮尽。
停顿片刻,仿佛是借着酒劲儿,陈凡凡终于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大哥”。然后看着李安民失声痛哭起来。
男人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却不代表他们心中并没有委屈,更不代表着他们不需要宣泄。
李安民扔掉酒壶,拍了拍陈凡凡的肩膀说道:“玄雀军培养修士的玄雀堂七天后开始新兵大选,你我,甚至是流萤都在备选名单上。咱们这个老爹必非常人,他肯定为你铺好了修行之路。这几日准备一下,我们兄妹三人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七日后考入玄雀堂!”
闻言陈凡凡脸上带着一丝古怪,他犹豫了半天,嘴角一直颤抖。陈凡凡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弱弱的说了一句:“好。”
李安民只以为弟弟知道这个消息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老爹随未交代此行的目的,但他离去的方向却是狄族。等我们在岳雀堂里学了本事,便一起去找他,去把我们的老爹带回来。”
话一说完,李安民眼里闪烁着精光,对于未来充满了期待。
陈凡凡悄悄摸了摸藏在身上的一块牌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李安民的话,他刚忙把牌子收了起来,对着哥哥笑了笑。
校场在一个黑衣人隐藏在夜色之中,正在暗中观察校场里的兄弟二人。他脸上蒙着一层黑纱,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眼神里是睿智,是玩味,也是讥笑。
两个少年哪里扛得住这一壶酒的力道,只觉得头脑发昏,身体轻飘飘的。
他们相互搀扶着朝着营帐走去。
解决了兄弟之间的矛盾,李安民心里晴朗了许多,忍不住放声大笑。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弟弟陈凡凡的脸色有些古怪,也忽略了兄弟间另一个隐藏的矛盾。
夏夜的晚风很是清凉,那神秘的黑衣人也随着晚风消失在了牧羊坡上。
这一夜,李安民倒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而在陈凡凡的帐内,他盘膝坐
在床上,身上隐隐流转着金色的光芒。
富家公子袁留,侧卧在床上。虽然鼾声不断,但一双眼睛却睁得浑圆。他捕捉到了陈凡凡身上流转的金色气息,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然后闭上双眼转头睡去。
次日清晨,天已经大亮。
红缨见李安民迟迟未到校场,心中担忧便吩咐三营里的教官们带着新兵操练,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李安民的营帐。
推开帐门,看到李安民的样子,红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李安民衣袍未解,整个人趴在床上呼呼的睡得正香。他一条腿搭在地上,头发有些蓬乱,帐内还散发着阵阵酒气。李安民长得算不上英俊,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温和的意味。此刻的他面色微红,大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极其耀眼。
“这李大木头,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看着李安民熟睡的样子,红缨只觉得心上人真是可爱。她轻轻的把李安民搭在地上的腿轻轻扶到床上,然后蹲在少年身前。她忍不住伸出手,拨弄着李安民长长的睫毛。
仿佛是嗅到了红缨身上的香气,李安民的鼻子动了动,然后慢慢悠悠的睁开了眼。
见李安民就要醒来,红缨连忙收回了手,捧着脸静静地等待少年睁开双眼。
李安民连打几个哈欠,然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惺忪睡眼。看到红缨娇美的面容,他只当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伸出双手揉了揉双眼。
“你这呆子,太阳都要晒屁股了你还不起来,昨晚是饮了多少酒。”看到李安民一脸宿醉的神情,红缨忍不住捂嘴偷笑,笑嘻嘻的说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安民打了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一脸羞红的看了看红缨,挠了挠脑袋,憨声憨气的说道:“没饮多少,一壶,就一壶。”
看到李安民神色慌张,身体有些僵硬的样子,红缨娇嗔一句:“真是块木头,你干脆不要叫李安民了,叫李大木头得了。”
李安民想要洗漱一番,但碍于红缨在场他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呆呆的望着洗具一言不发。
红缨见状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说道:“快快起来,七日后新兵大选, 我们一起去爷爷的铁匠营定制一些兵器铠甲回来。”
说完红缨就往帐外走去。
可谁知一打开帐门,还未来得及踏出半步,就看到流萤正竖着耳朵趴在帐门外。流萤看到红缨嘿嘿一笑,戏谑的说了一句:“李大木头。”说完就踮起脚尖跑了出去。
红缨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羞涩,朝着小丫头追去。可一走出帐门就看到袁留和蒋通带着一群三营的新兵也偷偷的趴在帐外。
看到红缨出来,袁留和蒋通一脸坏笑的看着红缨。他们相视一眼,清了清嗓子齐声喊道:
“原来副统领叫李大木头。”
听闻此言,兵士们齐齐哈哈大笑。
正在默默洗漱的李安民听到动静,就听住了手里的动作,一瞬间连就红了起来。
“蒋通!袁留!还有你们!今天你们的操练统统翻倍,完不成没有饭吃!”
在红缨的娇喝声中,众人嬉笑着四散而逃。
“真好。”
安民心中暗道。
第二十七章 灯下林铁器营
今儿是五月三十,距离新兵大选还有七日,正是天儿最热的时候。
红缨顶着烈日,带着李安民,流萤,蒋通,袁留四人急匆匆的赶到了铁器营。至于陈凡凡,他有趁手的兵器,所以就没凑这个热闹。他所谓趁手的兵器,便是先前李安民在沈遗南帅帐里为他挑选的那根狼牙棒。
四人眼前出现一片密林,红缨翻身下马,又把与她同乘一骑的流萤抱了下来。
“这片林子被爷爷称为灯下林,也有灯下黑的意思。铁器营在林子里,我们需要下马前行。林内有诸多暗哨和陷阱,你们跟紧我,切莫乱闯。否则,玄雀军的箭矢可不是吃素的!”
李安民四人点头,跟在了红缨的身后。
“我说统领,我只听闻玄雀旗下五军,却没听说过还有铁器营。这铁器营是个什么地方?”
蒋通挠了挠头,对着红缨问道。
不光是蒋通,李安民和流萤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红缨。
“你这没见识的土老帽,玄雀军身为堂堂大汉王朝的第一边军,大帅沈遗南更是大汉王朝军部三座大山之一,又岂会只有五军那么简单?”
袁留轻轻摇着纸扇,桃花眼里写满了蔑视,对着蒋通说道。
蒋通知道袁留是在调侃,并无恶意,便没有生气。他轻哼一声,对袁留说道:“哎哟,我一土老帽眼窝子浅,论见识自然不敢跟袁大公子相提并论。袁大公子是富贵人家出身,眼界开阔,还望不吝赐教。”
说完李安民,蒋通和流萤三人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袁留,等待着他的答案。
“赐教不敢说,本公子但是可以为你指点一二。”袁留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摇了摇扇子说道:“这铁器营啊,这铁器营...算了,统领还是你来说吧!”
“切。”
听闻这话,三人都齐齐递给袁留一个鄙视的眼神。
袁留不以为意,只是嘿嘿一笑,和三人一起齐刷刷的看向红缨。
红缨被袁留逗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袁留说的对,玄雀军确实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与寻常军士不同,修行者实力强大,因此他们使用的兵器往往需要承受更大的能量。”
“就比如孩子力气小,他们可以拿木剑当成武器。可木剑到了将士们手里,就成了用力挥舞几下就会折断的玩具。”
“普通人在修士眼里便是儿童,普通将士们的武器在修士眼里便如同木剑。所以修士们使用的武器,必须要由特殊的材料,通过特殊的方法铸造。传闻修士时代,甚至有专门炼制武器的门派存在呢。”
“而铁器营,就是爷爷设立的专门为玄雀堂和军中修士锻造武器的地方。”
“之所以你们没有听说过,是因为你们没有接触到修士。换言之,之前你们可曾听闻过玄雀堂?”
此话一出,众人都已经理解了,纷纷点了点头。
“对了,你们可要想好自己要什么兵器,铁器营所使用的材料都很珍贵。这次能够让铁器营出手帮忙的机会,还是我动用了家族的背景,才好不容易争取而来的。”
红缨郑重的看着四人,严肃的说道。
因为沈乘月的事情,他和爷爷闹的很僵。可毕竟是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女,所以听到了红缨要动用铁器营的消息,这
位铁血的老帅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想要一张弓,一张强弓!”
出身白昶州,蒋通对于弓箭有些特殊的情结,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臭猴子,还强弓呢。就凭你这小身板,给你一张强弓,你还未必拉的开呢。”
袁留和蒋通仿佛是一对欢喜冤家,他绝不放过一个可以调侃蒋通的机会。
蒋通轻哼一声,毫不理会袁留,只是闷闷 说道:“你才拉不开呢。”
袁留跑到红缨面前,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他出声说道:“小爷我想要一把扇子,哼,铁扇!”
“大公子,还铁扇呢。就凭你这小身板,给你一把铁扇,你还未必舞得起来呢。”
听到袁留的话,蒋通终于抓住了机会进行了一次语言上的回击。
袁留只觉得这话听起来耳熟,反应过来以后便拉着蒋通进行了一次“友好而且亲善”的交流。
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红缨和李安民都忍不住笑出声。
“哥哥,流萤不知道该选什么。”小丫头拉了拉李安民的衣角,弱弱的出声说道。
说来也是,流萤之所以出现在备选的名单中,很大概率是胡边草所为。虽然李安民和红缨都猜测流萤必定天赋异禀,但小丫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就一直和大黑狗待在一起,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李安民眉头微皱,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该给流萤锻造一件什么兵器。
“流萤妹妹放心,到了铁器营姐姐请锻造大师们为你量身定做一件。他们都是此间翘楚,一定能给你锻造出最适合你的兵器。”
红缨蹲下身子,帮流萤整理了一下衣服,温柔的说道。
流萤听的如坠五里雾中,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李安民和红缨对视一眼,轻轻的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木头,你想好要什么兵器没有?”红缨起身看着李安民,出声说道。
“剑吧。”
对于兵器的选择,李安民心里早早就定下了主意,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给出了自己的选择。
“剑?之前可未曾见你用过剑。”
红缨脸上有些疑惑,轻轻问道。
“姐姐,哥哥的剑术很厉害的。”流萤拉了拉红缨的衣角,脑袋像小鸡琢米似的点个不停,笃定的说道。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李安民揉了揉流萤的脑袋,轻轻一笑对红缨说道。
“姐姐,你想要什么兵器?”
流萤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发现四人都已经说出了自己的选择,唯独红缨自己还没有给出答案。小丫头心中好奇,忍不住出声问道。
“嘿嘿,我的武器比较特殊,有一部分已经被我使用多年了。正好趁这次机会,让铁器营的铸器师们帮我把剩下的部分锻造出来。”
想到自己的武器即将完成,红缨心中兴奋,笑了起来。
闻言,小丫头一脸的迷惑。
李安民沉思片刻,心里就有了答案。他转身望着红缨,试探着问道:“莫非是枪?”
红缨惊讶的捂住了嘴巴:“你是如何猜到的?”
李安民得意的笑了笑,回答道:“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和凡凡有过一次比试。当是你手里提
着的是一根齐眉短棍,但你使用的却是枪法!”
“或许,那只齐眉短棍就是你兵器的第一部分,而这次是希望铁器营能为你打造一个枪头。”
李安民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红缨,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你的名字叫红缨,自然是与枪有关。”
“嘿嘿,果然不愧是我红缨看上的男人,着实是聪慧。”红缨一脸崇拜的抱住李安民的胳膊,附在了李安民的耳边,轻声说道。
流萤见状连忙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虽然是捂住了眼睛,可她却双手指缝张开,露出两只圆滚滚的大眼睛,一脸兴奋的紧紧盯着二人。
红缨的呼吸轻轻拍在李安民的侧脸上,李安民瞬间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红缨见状轻轻一笑,就松开了李安民。她站在一旁看着眼前僵住的少年,笑颜如花,朱唇轻点:
“木头!”
“哈哈哈哈。”
红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袁留和蒋通齐齐喊出了“木头”二字。喊完以后,两人像是捡到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本以为正揪打在一起的两个活宝不会留着这边的情形,红缨这才敢对李安民附耳轻语。听到袁留,蒋通两人高呼“木头”,红缨的心里是又羞又气。最后羞涩和气愤都被甜蜜所占据,红缨忍不住笑出声来。
流萤也被两人逗乐了,咯咯笑个不停。
见妹妹调笑红缨和自己,李安民心想着这小丫头怎么变得如此八卦。他走到流萤身前,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妹妹圆鼓鼓的小脸儿。
李安民一边蹂躏着妹妹,一边对蒋通和袁留说道:“蒋通,袁留,明天的操练也翻倍,否则没有饭吃。”
蒋通和袁留瞬间拉长了脸,不再言语。
片刻后,袁留轻叹了一声:“猴子,往后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了。”
蒋通一脸疑惑,问道:“何出此言?”
接着袁留本来拉长的脸上爆发出狂暴的笑容,大声说道:“因为我们的木头副统领已经和红缨统领统一了战线,我们孤军奋战,怎么能敌得过两人妇唱夫随呢?”
蒋通摆出一副学堂先生的样子,在光滑的下巴上,假模假样的抚了抚长须,故作认真的缓缓说道:“言之有理,有理!”
说完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又是同时发出了一阵狂笑。
李安民和红缨摇了摇头,也是无奈了笑了起来。
五人有说有笑的向前行进,直到眼前出现一块巨石,才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红缨指着眼前的巨石,对四人说道。
李安民盯着巨石打量了一圈,只见巨石上歪歪扭扭的刻着“玄雀堂”三个大字。可是放眼望去,巨石后面是仍旧是一片林子,并没有营房的踪影。
看着四人都是满脸的疑惑,红缨轻轻一笑,掏出一块腰牌按到了“堂”字正中央。
“轰隆隆。”
巨石缓缓挪动,地面上露出一个洞口。
李安民看到洞口内有一级级向下的台阶,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这洞穴的构造居然和自家密室惊人的相似!
红缨盈盈一笑,对四人说道:
“诸位,欢迎来到玄雀军的地下世界。”
第二十八章 灯下林林下灯
“轰隆隆”
一阵轰鸣声过后,四人皆目瞪口呆。
“为了满足玄雀堂修士们的需求,爷爷在这灯下林的下面建成了一个庞大的地下世界。”
红缨悄然一笑,对四人介绍起眼前的场景。
只见她脚步轻挪,飘也似的就往洞口钻去。
“玄雀堂虽名为堂,可实际上却是一个隐藏在地下的小世界。除了玄堂和雀堂,下面还有 包含铁器营,医馆,伙头营,练功房等等在内的各色功能性营房。”
红缨走在前面,慢慢的对四人介绍道:“这条通道是玄雀堂的一处暗门,直通铁器营。”
四人连忙跟在红缨的身后,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去。
李安民去过家里的密室,因为构造极其相似,所以他特别的留意观察。
顺着台阶向下,洞口居然越发宽阔。走道两侧嵌满了火把和油灯,照的通道大亮。
跟随者红缨七扭八怪,终于见到了一队卫士。他们站成一排,手持长枪,背挎弯弓,一个个神色傲然的守在一一扇门外。
这扇门样式很简单,没有花里胡哨的雕文,也没有古韵流转的图案,除了大没有任何其他特点。
“他们是玄雀卫,负责维护这灯下林的治安。他们都是修士,由雀堂管摄。”
红缨偏过头对四人简单交代一句,然后从腰间取出一块刻有“沈”字的令牌,走到了守卫们跟前。
看到来着是红缨,玄雀卫为首一人走了过来。他身形高大,体格健壮,脸上棱角分明,眼神里透着一副坚毅的神情。
“原来是缨儿妹妹,这是要去做什么?”领头的玄雀卫明显是认识红缨,此刻一脸笑意的走到了五人身前,对红缨说道。
红缨见到来者,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把头扭向了别处,冷冷的说道:“我既然有沈帅腰牌,自然是有我要去的地方。”
“缨儿的气性还是那么大,如今沈兄不在了。作为他的好友,我依然要承担起做哥哥的责任,好好地关心关心你。”
听到红缨毫不客气的话语,这次居然不以为意。反而冷冷一笑,伸出手朝红缨的小脸儿摸去。
看到这个场景,袁留和蒋通都不明所以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流萤也隐隐觉得似乎红缨和那人本就认识,看到那人的大手就要落在红缨的脸上,小丫头紧张坏了,伸出手紧紧拉住了李安民的衣角。
红缨见状一只大手朝自己的脸伸了过来,连忙一边躲避一边怒气盈盈的娇喝道:“尹照雪,你竟然还敢提我哥哥,莫不是忘了上次为何卧床三月不起?叫我哥哥沈兄,你配吗!”
听到红缨的话,尹照雪想起了那段屈辱的经历。他脸上露出一丝狂色,手臂上浮现出一团暗青色的雾气,远远看去形成了一个狼头。
“哼,如今沈乘月被段一臂,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被驱逐出大汉,现在的他怕是给我提鞋都不配!”
尹照雪气息狂涨,那只大手速度飞快,就要落在了红缨的脸上。
红缨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她还想躲闪却发现根本来不及了。顿时,她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心头的委屈涌了上来。
如今哥哥已经不在了身边,又有谁可以
再救自己一次呢。
红缨心头悲愤交加,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就流了出来。
就在此刻,又一只大手钳住了尹照雪,出现在了红缨的眼前。
“这位兄弟,欺负一个女孩子着实是太不要脸。”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红缨心头感到一丝宽慰和温暖。她睁开双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少年,泪水夺眶而出,转瞬又笑出声来。
这一刻,正是李安民出现了。
只见李安民盛怒之下,运起了呼吸之法。黑色的气息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怒气,顿时升腾而起,在李安民的周身弥散开来。
“哥哥好棒,揍他,揍他!”
流萤见哥哥状如魔神,顿时就兴奋的睁圆了大眼睛,激动的鼓掌叫好。
蒋通也是目瞪口呆,心想着原来副统领竟然如此强大。
只有袁留保持了理智,他摇了摇纸扇,嘴角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尹照雪胳膊一震,收回了手,目光阴冷的看了看李安民:“想必你就是那个为红缨挡箭的傻小子?”
话音未落,尹照雪就狂笑一声,接着身上暗青色的气息再度暴涨,身后的狼影越发的清晰。狂风阵阵,似乎还能听到阵阵狼啸。
“木头,快躲开。他已经是踏入了境门,你不是他的对手。”
灵气显形,乃是入了境的标志。
红缨担心李安民的安全,此刻满脸焦急的一声娇喝,站在了李安民的身侧。
红色的气息翻滚,只是势头比之两人要弱上不少。
袁留和蒋通安抚了一下流萤的情绪,全都是一个闪身找到了李安民的身旁。
尹照雪一脸轻蔑的看着眼前的四人,发出了一阵讥笑。
见到新人围了上来,尹照雪身后哪队玄雀卫也都走了过来,身上流转着各色的光晕,将李安民四人围成一团。
“何人敢在我铁器营喧哗!”
突然一声暴喝声响起,声音充满了厚重感,仿佛是钢锤敲击铁器,发出的阵阵嗡鸣。
尹照雪和队里众人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变,彼此对视一眼后便收齐了身上的气息。
尹照雪对着李安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然后恶狠狠的说道:“小子,今天算你走运。在铁器营的地界儿,我给黄大师一个面子,若是在别处见着,哼哼,我定要你好看!”
李安民听闻这话微微一笑,淡淡开口道:“那我可真是期待下一次的再会。”
“哼!”
尹照雪冷哼一声,带着其他的玄雀卫转身离去。
红缨见玄雀卫离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对着铁器营的方向躬身行礼,恭敬的说道:“红缨谢过黄大师。”
铁器营里再没有声音传出,一切归于了平静。
五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身后一直悄悄跟随着一条臃肿肥胖的大黑狗。
更不知道的是,铁器营里的黄大师之所以出手帮助,正是发现方才大黑狗露出了凶狠的神情,险些要开口将尹昭雪等人吞下。
灯下林,林下灯。
看着眼前灯光通明的铁器营,三营的众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灯下林
的下面是一方恢宏神秘的地下世界,眼前的铁器营虽说是营房,但实际上却是一道由高墙垒起的铁匠作坊。
铁器营门打开,四人还没靠近,就感到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铁器营锻造兵器,用的是这里原有的地火。地火温度极好,即便是修为再高的修士也无法承受这等高温。还好爷爷觅得修士时代炼器宗派的一些传承,根据书卷的记载,防造了这么些煅器熔炉。”
红缨伸出手,摸去了李安民脸上的汗水,转身朝着四人说道。
李安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这里温度如此之高。
“这庞大的地下宫殿也是沈帅建造的?”因为这里的构造跟家中的密室极为相似,心想着莫不是老爹跟这里有说不清的联系,所以出声问道。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我可以确定,即便是爷爷,想要打造这样一个庞大的地下世界,也是极为困难的。”
红缨柳叶弯眉一挑,轻轻的说道。
李安民闻言点头不再说话。
四人被铁器营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所吸引,忍不住抬头四处张望。
李安民打眼儿一瞧,虽然这里听起来嘈杂,但是铸器师们却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铁器营里最外一圈,是一群光着膀子的铸器师,他们手里都提着巨大无比的锤子,一锤一锤的抡在身前的铁器上。
随着向前行进,李安民看到有瘦骨嶙峋的老头。他们一个个的都皮包着骨头,但眼睛中缺闪着精光,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手头的画卷,还时不时的往上面勾勾画画。
“黄大师之所以被称为黄大师,不仅仅是因为他锻造的实力强大。我听爷爷说过,他本人就是姓黄,名大师,来自于皇城。黄大师修行天赋奇高,凭他的资质破入地境轻而易举,但是他打小痴迷于锻造,志不在修行,所以一直被世人所诟病。久而久之,他的性情变得古怪起来,切莫在他面前提起修行,境界一类的问题。若是热闹了他,便是爷爷亲至,他也不会给一分面子。”
红缨神情严肃的提醒众人,同时她心头也对方才黄大师的出手帮助产生了一丝疑问。
流萤疯狂的点着头,小丫头哪里见过那么多身形彪悍的人聚在一起,心里早就有了几分恐惧。
红缨看出了小丫头的慌张,于是把流萤拉到身旁,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别说流萤,蒋通这个活宝也闭上了嘴,一脸的严肃。
“统领放心吧,我袁留是出了名的沉稳,一定会哄得黄大师乐乐呵呵的给我们锻造出最好的兵器的!”
袁留本来走在最前面,此刻他转后看着红缨,装出一脸严肃的神情,一边往后退一边回答道。
可这一转身回头,袁留就失去了前方的视野。他忽然停住了身子,因为感觉脚下软绵绵的,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
“听说你要哄我为你打造兵器?”
突然一道干哑的声音在袁留的耳畔响起,他转过身来看到眼前是一个浑身漆黑的小黑胖子,自己的一只脚正踩在小黑胖子的脚上。
袁留一脸错愕的咧着嘴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红缨慌乱的声音响起。
“晚辈沈红缨,见过黄大师!”
第二十九章 小黑胖子
话说红缨轻抚着流萤的小脑袋,想舒缓一下小丫头心里的紧张。可谁知一个没留意,一抬头就看到袁留一脚踩在了黄大师的脚上。
流萤心中大惊,连忙躬行礼,毕恭毕敬的对着眼前的小黑胖子说道:
“晚辈沈红缨见过黄大师。”
先前袁留还在肆无忌惮的大放厥词,可谁知下一秒自己居然就踩在了黄大师的脚上。
这下子袁留的脚上仿佛打翻了五味瓶,神情精彩的很。只见袁留睁圆了眼睛,嘴角咧着,还微微颤抖。
小黑胖子胖,非常胖!
黄大师是个光头,大概是肉太多的缘故,所谓的双眼只不过是一条稍宽一些的缝。日以继夜的跟火炉打交道,免不了浑身上下一团漆黑。
他身着宽大的衣袍,远远看去仿佛是两团肉球串在了两座圆形的石墩子上。两个肉球小的是脸,大的是上半身,而石墩子便是双腿了。
只见黄大师肚皮一挺,腰上的一圈儿肥肉顿时弹了弹,就把袁留弹了出去。
袁留心中羞愧,羞红着脸站到了一旁。
“晚辈见过黄大师。”
李安民,流萤和蒋通齐齐躬身行礼,对黄大师说道。
黄大师目光扫过几人,他先是在流萤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满是冷漠。
接着他将目光锁定在了李安民身上。
仿佛是感受到了黄大师的注视,李安民抬起头望向眼前的小黑胖子。他惊讶的发现对方的眼里居然闪烁着期待和兴奋!
李安民眉头微皱,心头不解。
看到李安民的反应,黄大师意识到了自己略有失态。他轻咳一声,转身看着红缨,出声说道:“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晓,大先生和三先生都已经知会我了,你们随我来吧。”
话一说完,黄大师就转过身来,顺着一条通道走了过去。
大先生和三先生,指的是红缨的大伯沈樵苏和三叔沈破辽。玄雀堂是培养年轻修士的学堂,而沈樵苏和沈破辽又分别担任了玄堂和雀堂的管事,所以玄雀堂内人人都称呼二人为大先生和三先生。
红缨闻言点了点头,便招呼众人跟上了黄大师的脚步。
小黑胖子名副其实。
黄大师双手放在背后,但由于他太胖的缘故,两只手搭不到一起,只好随意的摆在身后。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在挪动。
流萤只觉得黄大师的样子太过好笑,咯咯的笑出声来。
听到小丫头的笑声,黄大师停下了身子,小眼睛露出了一丝寒意,盯住了流萤。
流萤顿时被吓的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倏的一下躲在了李安民的身后。
红缨见状,头顶浮出了一层冷汗。她拱手行礼,刚要开口就见李安民走了出来。
“家妹年幼,冲撞了大师。”
李安民迎上了黄大师冰冷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说道。接着李安民转身蹲下身后,对着妹妹轻轻笑了笑。他伸出手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尖儿,与其轻柔的说道:
“小萤儿,为何发笑,做错了事情要学会承担,快跟大师道歉。只要流萤可以真诚的道歉,大师一定不会责怪你的。”
流萤睁圆了眼睛看着大哥,得到李安民的鼓励,
小丫头深呼一口气,走了出来。她有模有样的学着红缨拱手对黄大师行礼,甜甜的说道:
“方才见大师的背影,像极了老爹送给流萤的布娃娃。只觉得大师可爱,流萤心里喜欢的紧,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流萤冲撞了大师,流萤跟大师道歉,希望可以得到大师的原谅。”
话一说完,流萤深深的低下了头。
那布娃娃已经在风暴礼被摧毁了,而老爹也已经离开一月有余,至今杳无音讯。
“这是你妹妹?”
黄大师轻咳一声,对着李安民说道。
李安民没有说话,只是宠溺的看着流萤,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丫头挺可爱的,我,我很喜欢。”
黄大师说完,转过身来继续向前走去。
听到黄大师的话,流萤兴奋的抬起了头,给了李安民一个灿烂的笑容。
李安民拍了拍流萤的脑袋,跟在众人朝前方走去。他捕捉到了先前黄大师第一眼看到流萤时的冰冷。
他也记得流萤幼时高烧不退,迷迷糊糊的说想要布娃娃,于是老爹找来了两个棉花枕头,一针一线的连夜给红缨缝制的布娃娃。
李安民记得那布娃娃好丑,和黄大师的样子很像,可是流萤一直保留了好多年。
...
很快,黄大师停住了脚步,站在一间房门外。
李安民抬起头,看到门上有一个木制的牌匾,上书“器”字。
黄大师推开房门,对着五人说道:
“修士的兵器,不仅仅要看材料的优劣,更要看兵器和自己的契合度。合适的才是最好的,这里储存着我多年来收藏的材料,你们每人可以挑选一件,记得要遵从内心的声音。”
“早就听闻黄公为人慷慨,如此珍贵的材料竟然愿意供我等随意挑选,果真是深明大义啊!”
袁留先前说要哄得黄大师为自己铸造兵器,可谁成想居然被黄大师本人听了去。不仅如此,他又踩到了黄大师的脚。
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见黄大师脾气古怪,袁留生怕他给自己使什么绊子。于是他抖了个激灵,忍不住跳出来恭维起了黄大师。
只见黄大师靠在门框上,小眼儿微微一斜,看着袁留冷不丁的说了句:“继续。”
袁留愣住,有些不明所以,于是挠了挠头出声问道:“继续什么?”
“继续夸我,直到我听的满意了,再放你进去。”
黄大师把大手举在眼前,饶有兴致的观察起手上的条纹,轻轻对袁留说道。
听到这话,袁留的脸瞬间拉长了几分,有些难堪的苦着脸站在了一旁。
袁留这个活宝向来能说会道,谁也甭想在口舌之上占他上风。可今儿见着了黄大师,可算是遇到了生命里的克星,一直吃瘪不停。
难得见袁留被谁制得服服帖帖的,碍于这里是黄大师的地盘儿,两个姑娘都捂嘴偷笑,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蒋通面无表情的朝着房间内走去,他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停到底说些什么。直到经过自己身旁,袁留才听了个真真切切。
原来蒋通一直反复念叨着两句话:
“多行不义必自毙,天
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袁留气的胡子都快炸了。只见他收起了纸扇,然后深呼一口气,一脸严肃的看着黄大师。在李安民和红缨诧异的目光下,袁留居然趴在黄大师的脚下,抱着黄大师的大腿锤个不停,陪着笑脸儿说道:“黄爷,小的错了。劳烦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
李安民和红缨笑了笑,摇了摇头,带着流萤就朝屋里走去。
“对了,小丫头就不用去了。”
三人还没踏进门槛,就听到了黄大师的声音响起。
闻言流萤脸色微寒,眼里闪过一丝委屈,畏畏缩缩的又躲在李安民的身后。
李安民脸色微变,目光冷冷的盯上了黄大师。
看到李安民的目光,黄大师一拍脑袋,知道他们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转头望向流萤,硬撺出一脸笑意尽量轻柔的说道:“小丫头别害怕,不是叔叔不让你挑,而是已经有人已经为你选好了兵器,此刻正在炉子里温养呢。”
李安民和红缨对视一眼,都猜到了大概是胡边草已经为自己的准弟子准备好了最合适的兵器了。
李安民心想着这样也好,流萤尚且年幼,还不知道自己该挑选什么,若是胡边草早有准备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流萤这运气倒还真是不好评判。虽然白捡了个便宜师父,可这师父却是个丑陋不堪的主儿。正是胡边草的笑容太恐怖,把小丫头吓得落荒而逃,险些错过了这一段师徒情分。
按理说有人准备好了武器也是好事,可谁知这黄大师在相貌方面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单论笑容恐怖的程度,怕是跟胡边草相比较也不遑多让。
好在小丫头有了胡边草的经验,这次承受住了黄大师的笑容攻击。
李安民安心的对黄大师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谢意。
“快进去挑选材料吧,对了,里面也有一些我尚未锻造造成的武器坯子,若是觉得喜欢也可以挑选。”
黄大师看着李安民开口说道,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接着又叮嘱了一句:
“记得,一定要听从内心的声音。”
李安民和红缨听到了黄大师声音中的关切,于是都感激的冲着他拱手行礼,点了点头说道:“感谢大师提醒,我们一定好好挑选。”
黄大师听到这话,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对两人挥了挥手,说:“去吧。”
话说袁留见李安民和红缨都已经进去了,心头不免有些焦急。给黄大师捶腿的力道儿也不知不觉的重了几分。
黄大师自然感受到了这力道的变化,知道袁留心头有些焦急。他小眼中浮过一丝笑意,轻飘飘的说道:
“袁留,袁...”
黄大师忽然放声大笑,一脚踢在了袁留的屁股上,大笑一声说道:
“有意思,小子你也去吧,你可以挑两件材料。”
袁留假装出被一脚踢飞的样子,扑腾一下爬起来对黄大师说道:“黄公好功力,一下子就把小子踢飞了出去,真乃..”
“嗯?”
听到黄大师一声冷哼,袁留这才想起红缨的嘱托。他顿时就收声,然后一溜烟儿的往房门内钻去。
小黑胖子闭上了眼睛,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第三十章 木牌
与铁器营的嘈杂不同,“器”阁里极为安静。
李安民放眼一瞧,就看到了一排排架子,上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色的材料。
器阁里的材料以矿铁,玉石为主,边边角角还摆着兽骨,毛皮,枯枝,朽木等等。
此刻,蒋通一件欣喜的盯着眼前的一条长木,惊呼道:“火纹木!这可是制作弓箭的绝佳材料,没想到黄大师居然有收藏。”
火纹木通体光滑,上面长着片片红斑,看起来像一团团燃烧的火花。
欣喜之余,蒋通眼神流转,目光又落在了一卷兽筋上。
兽筋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架子上,呈暗黄色,晶莹通透。只一眼,蒋通的目光便离不开了。
“这是何种兽筋,怎么从没见过。”
蒋通忍不住走了过来,伸手抚摸着兽筋,喃喃自语道。
弓者,穹也,张之穹隆然也。
一张好弓,长木为骨,兽筋为弦,两者都很重要。
蒋通一时之间犯了难,身为白昶人,骨子里就天生带着对于弓箭的情有独钟。两样材料他都想要,可偏偏黄大师只许他选一个。
蒋通面露无奈之色,沉思片刻,他伸手取走了长木。暗黄色的兽筋虽然深深的吸引着他,但他却不认识那究竟是什么。自然不知道这兽筋是不是制作弓箭的良材,他不敢赌,抱着求稳的心态,他忍痛拿起了火纹木。
眼神忍不住又在兽筋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发出一声轻叹,蒋通转身走出了器阁。
“黄大师,我挑好了。”
蒋通端着火纹木,恭恭敬敬的对小黑胖子躬身行了个礼,出声说道。他还惦记着那卷兽筋,眼神里略有遗憾。
黄大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袁留选的兵器是扇子。
扇子属于奇门兵器,由扇骨和扇面组成。
虽然他被黄大师好一顿折磨,但却得到了多选一件材料的资格。
为了挑选扇骨,袁留和蒋通一样,站在一堆木头旁。虽然先前他说想要一把铁扇,但袁大公子却从心里觉得一把沉重的铁扇配不上他风姿绰约的气质。
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眼前的一堆木头,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受着。
指尖流走,一遍,两遍,最后终于停下,落在一块焦黑的方木上。
“就你了。”
袁留当机立断,拿起了黑色的木块。睁开眼看着眼前这块焦黑如碳的木头,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轻声说道:“怎么这么丑,不会是小黑胖子把烧炉的柴火拿过来滥竽充数吧?”
虽然嘴上抱怨,可抓住木头的手却抓的更紧了。
他明明有挑选两种材料的资格,但是却没有去挑选扇面,反而拿起了一卷兽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方才他就站在蒋通身旁,将一切都收归在眼底。虽然平时嘴上毫不留情,但看到蒋通对着兽筋恋恋不舍的神情,袁留实在是于心不忍。所以他咬了咬牙,强忍着心中的不情愿,拿起那卷暗黄色的兽筋,走了出去。
“为了这臭猴子,小爷今日可算是赔大发了。日后回了京城,一定要让这小子到轻歌坊里请小爷喝上几顿好酒。”
袁留转身出了门,却拉长着
脸,嘴里嘟囔个不停。
话说红缨一进去器阁,便直奔着一块暗红色的矿石走了过去。
她已经来过铁器营多次,心头早就订下了目标。黄大师对比也是心知肚明,让她来器阁挑选,无非是走个过场。
“血影石,终于得到你了!”红缨抱着石头,一脸的欣喜。
血影石,名副其实呈血红色,算得上是黄大师收藏中的极品。血影石经过锻造可以提炼出血影铁。血影铁不仅坚韧,而且轻盈如木,正适合红缨这种以敏捷见长的女子。
红缨本想等李安民一同出去,可看到李安民正在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每一件材料,不忍心打扰,便轻蹑着脚尖走了出去。
话说李安民打小在老爹的逼迫下读了许多的事,他自认为对这个世界还算得上了解。但在这器阁内转了好久,却发现这里没有一种材料是他有所了解的。
李安民眉头微皱,似乎有些要无从下手。
李安民将器阁逛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一件自己喜欢的材料。正愁眉不展时,他想死了黄大师的叮嘱。
“一定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李安民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是自己内心的声音?但转念一想,这里是玄雀堂的铁器营,是专门为修士打造兵器的地方。
“莫非是与修炼有关?”李安民喃喃自语道。
想到这儿,他当机立断的盘膝坐在了地上,运起了呼吸之法。
黄大师时刻关注着屋里李安民的动作,见少年运起了功法,黄大师满意的点了点头。
“来来来,都给我看看你们都挑选了什么材料!”
不知出于何种考虑,黄大师忽然走到了一旁,招呼了起来。
被黄大师的声音所吸引,红缨,袁留,蒋通三人纷纷将目光对准了黄大师。他们都没有留着小黑胖子挥了挥胖手,器阁的门遍轻轻的合上了。
“哟,火纹木,真是好东西。”
话说李安民盘膝坐下,闭着眼睛将呼吸之法运行起来,他浑身上下散发出阵阵黑雾。
李安民此时虽然双眼紧闭,但他仿佛更真切的看清楚了这器阁内的材料。
红色的木头,暗金色的矿石,弥漫着阵阵死意的兽骨,散发着柔光的璞玉。
最终,黑色气息凝成一只神秘的兽影,缠着一个方向狂涌而去。
李安民睁开了眼睛,缠着那个方向望去。
只见那是一块古朴的木牌,随意的挂在一个木箱子上。定睛一看,木牌上一面刻着山川河岳,另一面是一个“蜂”字。
仿佛是感受到了李安民的气息,那块木牌居然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散发着与李安民身上极为相似的黑雾。
少年郎心中大惊,他试探着将木牌握在了手里,木牌当即停止了抖动,散发着点点温润。
“莫非这木牌与呼吸之法有关?”
李安民心头微微诧异,皱着眉头喃喃说道。
为了一探究竟,他紧握着木牌再次运起了呼吸之法。
可令李安民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木牌微微发亮,缓缓的吸收着少年郎周身散发的黑气。李安民揉了揉眼睛,因为他发现木牌上的山川河岳图似乎更
加清晰了几分。
李安民这才感觉到了怪异。
自己的呼吸之法是老爹传授的。
老爹还嘱托他在玄雀军中找一个师傅。
玄雀堂所处的地下世界在构造上与自家密室极为相似,如今细细想来,发现这一个个摆放着材料的架子,跟自家宅院书房中的书架居然一模一样!
一切都与老爹有些千丝万缕的关联。
一切都与玄雀军,甚至是玄雀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当然,这一切也都和自己有脱不开的干系。
李安民低头沉思,他好奇老爹和玄雀堂的关系,好奇这背后究竟藏着怎么样的故事。
当然,他更好奇在这个神秘的故事当中,自己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李安民从不相信这世界有上天眷顾。
所有的幸运背后,要么藏着一个陷阱,要么是有人在默默安排。
少年眯了眯眼睛,此时他心中确定,这木牌的出现绝不是一个巧合,而是一场有意而为之的安排。
而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铁器营的锻造大师,那个身形怪异的小黑胖子,黄大师。
李安民或许没有多么聪明,单多年来照顾弟弟妹妹,养成了他心细如发的习惯。
李安民留意到,自打自己一进铁器营,黄大师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带着一股浓烈的关注。
此刻器阁的门已经悄悄的关上了,可却还是可以听到黄大师在卖力的讲述着各种材料的来历和玄妙之处。
“怕是为我做遮掩吧。”
李安民冷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迷惘,轻轻盘算道:“与呼吸之法有关,自然是与老爹有关。那么黄大师便是老爹的人了。”
想到这儿,李安民一扫眼中的迷惘,眼神转瞬便的坚韧,沉声说道:“既然老爹有所安排,那么我便要探一探究竟有何明堂!”
李安民生性谨慎,也很理智。
他有极强的戒备心理,若这木牌不是和老爹相关,即便是再吸引他,李安民也绝不会触碰分毫。可既然是相依为命了十数年的老爹的安排,李安民决定亲自闯一闯!
李安民紧紧握住木牌,就要朝门外走去。
可目光扫过放着木牌的箱子,发现挂在箱子上的锁已经被打开。
少年愣住,忽然想起了在他踏入器阁前黄大师的叮嘱。
“武器坯子!”
李安民眼里带着迟疑,轻轻的打开箱子。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他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只见箱子里别无他物,只有一把粗糙的剑坯。
“还真是体贴周到!”
李安民冷哼一声,拿起剑坯就走了出去。
推开房门,黄大师立刻就抬起头,迫不及待的看看李安民究竟拿了什么出来。
黄大师这一抬头,正好与李安民的目光撞了了个正着。
只见李安民眼里透着一丝凌厉,他手里拎着剑坯,挂在腰间的木牌特意的在黄大师眼前晃了晃。
黄大师看到木牌,默默的收回了眼神。
李安民不知道,小黑胖子此刻心头也涌上了一丝迟疑,他在心里暗道:
“或许,是我太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