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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是怎么没的全文阅读

作者:苇孜     江湖是怎么没的txt下载     江湖是怎么没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九章 被囚

    1.

    “不,不要杀我!求你了,别杀我!”

    当九郎剑卡在伍黑龙脖颈的时候,这个堂堂汀泉派的掌门,竟然不顾颜面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我求饶。

    真是可笑。这个贪生怕死之徒。

    然而,我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因为我不喜欢杀人。我说:“把你的斧头扔掉。”

    伍黑龙犹豫着,沉重的板斧在他手上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被他丢掉。

    “原来是你!”

    突然,一个愤怒的吼声传来。我抬头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却见管天下粗眉横起,瞪着两颗如叮当般大小的眼睛冲着我吼道:“竟然是你!”

    他并未真正看着我。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剑。

    九郎剑,似乎是有什么触怒了管天下一般,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是你!”

    管天下莫名其妙地重复着。我不解,问:“是我什么?”

    管天下说:“原来你就是那日男扮女装的人,是你设计陷害,致使我大哥因而自尽!”

    我想要否认。但否认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并没有认出我。但他却认出了我手中的剑。

    “是我!”我低声地回答。

    管天下已走到了我跟前,他紧紧攥着拳头,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陷害我!”

    我说:“因为你要造反!你要毁了这个江湖!”

    “胡说八道!”管天下矢口否认,“你是听谁说的?!”

    我环视四周,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进入眼帘,我当即抬手一指,喊道:“是他。是他说的!”

    “高猛?!”管天下回头诧异地看着高猛,阴冷地质问,“是你说的?”

    “不,不,不是我!”高猛慌乱地回应,“我怎么可能跟他说这种话!况且,我并不认识他!”

    “那他为何说是你?”管天下又问。

    高猛连连摆手,说:“我没有,我没有。门主,你不要相信此人,他阴险狡诈,最擅挑拨离间!周帮主与何堂主被他挑拨至此,门主你万万不可以相信他啊!”

    为什么?

    为什么这时的高猛竟然与我所听到的那个高猛判若两人?

    此时的高猛全然不是他劝解管天上时那种大义凛然的口气,比起那时,他更像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奸佞小人。

    我没有什么机会去探究高猛的变化,因为这时的管天下已经全然相信了高猛的话,他不由分说,身子一晃向我扑来。

    他使出的不是他腰间的那双短刀,而且一只带着威猛霸道内力的铁拳。

    九郎剑依旧架在伍黑龙的脖子上,他竟完全没有顾忌伍黑龙的死活,一拳打来,投过伍黑龙的胸口。

    他动作快如闪电,我没有丝毫反应的机会,只觉得胸口如同遭受了千斤巨石的撞击一般,身子被这股劲力推搡着向后一纵,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好厉害的功夫!

    我一声感慨尤未发出,只觉得骨骼碎裂一般地疼痛游遍全身,

    登时血气翻涌,喉咙一甜,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姬……”周望安有些担忧的看着我,他脸色一变,话未说完却侧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再看伍黑龙。那一拳分明打在他胸口,他却似乎是毫发无损,只是惊慌地摸着自己的胸口,一张脸已经吓成了惨白色。

    “哎呀!”发现自己并与异样的伍黑龙大声赞叹,“江湖人都知道管门主双刀功夫独步天下,没想到还有一套如此精妙绝伦,威猛厉害的拳法,厉害,厉害呀!”

    陈大刀与何白旗纷纷上前,一是抒发感慨,二则趁机附和,溜须拍马一番。

    廖七嫂一言未发,她柳眉蹙起,盯着我的杏眼中是一种巴不得我立刻就死的恨意。

    管天下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他依然冷冷地看着我,说:“你设计陷害我,致使我大哥自尽,这样的深仇大恨,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我扶着胸口,只微微一动,那股剧痛就如同是心肺俱碎,肋骨寸断一般。我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九郎剑依旧在我手中,我却再也没有了挥出去的力气。

    今日,我便要死了吗?

    我不禁自嘲地笑。这一生,我一直想要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让人尊重,不再被人嘲笑。

    即使我还叫姬旦丙,我也希望我的名字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能给人为之一震的感觉。

    难道就这么难吗?

    是我太高估了自己。我一直听着李小谦为我出谋划策,事到如今,李小谦生死未卜,踪迹全无。而我,机关算尽,却万万没想到,成了众人唾弃的阴险小人。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死到临头,你竟然还笑得出口?”伍黑龙大声吼道。

    既然都要死了,难道我连笑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我说:“我偏要笑,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个伍黑龙着实让我厌恶,就算是死,我也要骂他骂个痛快。我说:“你个不要脸的奸夫,你又打不过我,有什么脸面跟我大吼大叫!”

    伍黑龙气得哇哇大叫,廖七嫂满脸通红,花枝乱颤。伍黑龙挥起宣花板斧,大叫一声:“我劈死你!”

    斧锋坠下,如日当头。

    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

    “且慢!”一声沉重的吼声。我睁开眼睛,宣花板斧就停在我头颅之上一寸有余。

    管天下的手挡住了伍黑龙的手。伍黑龙满脸诧异,问:“管门主,你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管天下说:“他迟早要死,却不能现在就死。我要召集十大门派齐聚福州,历数这厮罪过,当众废掉他,重新选举武林盟主!”

    何白旗大声叫好:“管门主深谋远虑,往生堂定将鼎力支持。”

    陈大刀说:“废要废得明白,杀也要杀得心服!”

    管天下没有理会两个人,他转而向一旁漠然看着的周望安抱拳说道:“周帮主,你意下如何?”

    周望安的表情十分复杂,我从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舍与担忧。他沉吟半晌,说:“我不参与,你们随意处置吧。”

    管天下干笑了两声,又说:“既然许多事已真相大白,那周帮主与何堂主是否可以握手言和?”

    何白旗快步走到跟前,笑道:“一场误会,都是奸人:让你挑唆,周帮主……”

    他话未说完,却被周望安冷言打断。周望安说:“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我师弟的死你终究是难辞其咎!我不杀你,但却也不会原谅你。从今往后,我龙虎帮与往生堂老死不相往来,谁也别再提什么握手言和之类的鬼话!”

    何白旗表情尴尬。管天下却紧紧地攥着拳头,满脸愠色。

    周望安并没有理会任何人,他收起虎牙剑,对着身后的弟子大声喊道:“我们走!”说罢,他转身离去。走过我身旁时,他忽然挺住脚步,看着我,说:“你……好自为之吧!”

    周望安走了。

    整个龙虎帮的人彻底离开了这个是非纷扰的双刀门。

    管天下目送龙虎帮的人离去,终究松开了拳头。他对我说:“我便让你多活几日,待到各大门派齐聚之时,便是你死期到来之日!”

    他转身对着高猛,淡淡地说:“压下去,将他关进铁栏,好生看管!”

    高猛连忙回应:“是!”他一挥手,几个壮汉快步上来,将我五花大绑。

    将我押走时,管天下又嘱咐了高猛一句:“看紧一点,可千万别叫他死了!”

    2.

    双刀门后院正中的一座假山之下,竟然是一个异常隐蔽的牢房。

    牢房四周是坚硬的黑铁铸造,打磨得光滑如镜,离得近些,便可以看到自己朦胧的倒影。

    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牢中,不知不觉间我已度过了七八日。每日,当有一缕极其细微的光束从假山的石缝间照射进来的时候,都会有一个身形佝偻的老驼子,提着一篮子饭菜走进来。

    或许是上了年纪,又或是身体残疾,行动不便,他走得很慢,并且一步一喘息,这声音我要听上好久,他才能将那饭菜送到我跟前。

    老驼子放下菜篮便走,一句话也不说。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出现过。

    他送来的饭菜,起初我担心管天下下毒,因而不敢吃。直到放馊了许多美食,才觉得自己着实可笑。

    若要杀我,他要就已经动手了。何必大费周章地再来下毒害我?

    那日,我想通了这一切,实在难堪腹中的饥饿,端起已经有些变味儿的饭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才未过半个时辰,我便觉得小腹坠痛,犹如锥刺。不消片刻,那疼痛已在我腹中四处乱蹿,疼得我豆大的汗珠滚得满头都是。

    我抓着地上的稻草,破口大骂:“管天下,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下毒害我!”

    骂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感觉那疼痛逐渐向下游走。一泡屎毕,痛感全消。

    原来,我只是吃坏了肚子。

    然而,最痛苦的不是吃坏了肚子,而且在剩下的许多日子里,我都要强忍着臭味,在这方正十尺的铁牢中与自己的粪便为伴。

    而且,这些粪便也随着时间愈久,变得越来越多!

第一百五十章 逼迫

    1.

    双刀门,地牢之中。

    暗无天日的这些日子里。我仿佛是经历生死轮回,回想起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一个人,为由面临生死之事,才能恍然大悟,他所一直追逐的虚无缥缈,是多么索然无趣。

    这些年,如梦一场。

    梦醒了。暮然回首,也只有小月让我觉得真实。

    此刻,她的音容笑貌,变得无比清晰。她的一颦一蹙,却有那么模糊。

    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她了。

    若临时之前,还能见她一面,即便是死了,我也无怨无悔了。

    小月。

    来生,我会听你所劝,与你轻剑快马,江湖同游。再不去管这些是是非非,更不会不自量力地做什么武林盟主。

    正想着,忽然一声沉重的响声从上方传来。

    奇怪!算时间也不到送饭的时辰,怎么这个时间便来了。

    莫非,是要来杀我了吗?

    我这样想着,心中更多了几分凉意。

    假山之间的缝隙里射进的光芒,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我抬起头,勉力地聚集目光,看见的并不是一个佝偻的老驼子,而是一个翩翩风度的英俊少年。

    少年脸上带着微微地笑意,他缓步向我走来,直到在我面前站定,我才清楚地看到他的样貌。

    来的人竟然是易小心!

    “怎么是你?!”我惊讶地问。

    易小心微微一笑,他的笑容里总是隐约藏着极重的心思,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他说:“我来救你了!”

    救我?!

    我问:“你为何要救我?”

    易小心说:“死到临头,能有人来救你,你只管跟着逃命便是了,还管什么缘由做什么?难道,不知我为何救你,你便不跟我走了吗?”

    我将他这话琢磨了一下,虽然他说得十分在理,但总让我觉得其中哪里让我不太舒服。

    “你跟我走吗?”易小心笑着问我。

    我说:“走!”

    他轻轻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将坚固的地牢的铁门打开,对我说:“跟我来。”

    那时,我并不能理解易小心为何会突然到双刀门救我。我与他素无瓜葛,若说有,那便是因为白景行的缘故,我心里总觉得与他有种莫名的亲近。

    仅此而已。

    虽然不明白,但我别无选择。正如易小心所说的那样,难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救我,我便要在那铁牢中等死吗?

    从假山的洞口走出去的时候,院子里空空荡荡,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见到。

    易小心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我四处张望,正诧异这院子里为何如此寂静之时,却听易小心说:“别看了,整个双刀门都已经空了。你被他们丢弃在地牢里,已经没有人再顾及你的死活了。”

    “为什么?”我问,“双刀门的人呢?”

    易小心说:“五万大军正在福州城外严阵以待,管天下反了。”

    他终究还是反了!

    我一拳重重地打在树干上,说:“他还敢说自己没造反!他不是也已经反了吗?!”

    易小心淡淡一笑说:“你要听清楚我的话。管天下本来并未谋反,七天之前,他还在发帖

    召集福州武林大会,准备废掉你这个武林盟主。是因为后来五万大军包围福州城,所以,管天下反了。”

    难道管天下还是被柳无风给逼反的?

    我问:“是谁带兵来的?”

    易小心说:“福州经略史薛弼。”

    不是柳无风!

    看来我在地牢里的这几日,外界已经是风云变幻,波澜四起。若想要知道其中原委,也只有等见到柳无风之后才能问的清楚。

    从后门走出双刀门,穿过一条小巷。临近巷尾,一直泰然自若的易小心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他躲在墙角,探头出去东瞧西看地观察了好一阵,才向我一挥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易小心并没有带我离开福州城,而且带我走进了城墙附近一个荒废的小院中。他说,整个福州城已经被管天下控制,福建路钤辖李贵被抓,知府江北平仓皇逃走,城门四周已被五大门派的人严密把手,根本无法出城。

    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易小心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我。他转身向小院外走去,临近出门之时,他说:“你莫要出去,在这里等我回来。”

    2.

    天色将晚之时,易小心又是独自一人回到了小院。他是怎么走的,便又怎么回来,并没有看得出他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我说:“你去了哪里?”

    易小心兀自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我说:“等到天黑的时候,我会带你离开。”

    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易小心说:“师父对你青睐有加,你也算是与青云派有缘。”

    这算是他涉险前来救我的原因吗?

    他坐在地上,目光深邃,是一种与其年龄极不相趁的深沉。

    我俩默然无语地静坐了半晌,我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尴尬,便说:“谢谢你救了我。”

    易小心轻轻叹息一声,说:“身为武林盟主,却沦为阶下之囚,看来这武林盟主的宝座坐得也并不容易。”

    他一句话说出了我心里的痛处。

    我说:“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应该当这个武林盟主。”

    易小心淡淡一笑,表情中有些苦涩,他说:“许多事情,在最初选择之时,或许无法抑制内心的渴望,但真正在选择了以后,才能体会那是怎样的高处不胜寒。”

    我说:“可又有多少人能在决定之时便可以料想到结果呢?”

    易小心笑着,看着我,说:“看来,这个武林盟主的宝座确实也让你变化了不少。”

    我一怔,问:“我有什么变化?”

    他说:“你比我初见之时,多了许多沉稳,心思也变得更为细腻了。”

    是这样吗?

    我惨然一笑。我宁可自己还是当初的那个自己,纯粹得只想着一间宅子,一个女子,一个孩子,过一生平凡的日子。

    忽然,易小心眯起双眼,若有所指地说:“就连武功也进步了许多……”

    我笑了笑,说:“那是因为……”

    我话没有说完,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看到易小心深邃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他的眼神不仅深邃,而且带着一股冷森森地气息,仿佛是一种威慑,甚至是逼迫。

    我说:“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易小心又突然笑了起来,他目光投向别处,说:“没什么。没什么。”他笑了一阵,表情忽然又冷了下来。

    他这样陡然温和,陡然冷峻的变化,在这样一间荒废的偏小院落里,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这边是李小谦口中所说的神经病吗?

    忽然,易小心说:“姬兄,我有一事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告知。”

    他又要怎样?

    我的心嘭嘭直跳,颤巍巍地问:“你要问什么事?”

    易小心又眯起眼睛,用一种平淡而且生硬地口气,问:“师父仙逝之前,可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一个竹筒,一个木匣。

    我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我这件事,也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我说:“是。”

    易小心说:“东西在哪里?”

    我说:“在我身上。”

    易小心说:“可否拿给我看看?”

    我隐隐觉得易小心有所图谋,警惕地问:“你看它做什么?”

    易小心说:“我只是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毕竟那是家师的遗物。”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竹筒。我紧紧地攥在手里,对易小心说:“就是它。”

    易小心目光一亮,登时神采奕奕,却有忽然变得疑惑。他问:“就这么一件?”

    我说:“还有一个木匣。我没有带在身上。”

    易小心忙问:“木匣在哪里?”

    他的反应让我越来越觉得情况不妙。我连忙收起竹筒,说:“你问这些做什么?”

    易小心脸色一沉,说:“你可知道这两件东西,是青云派历代相传的至宝?!”

    我说:“我不知道。”

    易小心问:“难道师父他没有告诉你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易小心嘴角上扬,似笑非笑,他说:“既然你说师父没有告诉,那我便告诉你。这两件东西乃是青云派历代相传的宝物,依照青云派的门规,只能由掌门保管。”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易小心说:“你不是我青云派的人,我也不再问当初师父为何将这两件东西交给了你,以及他老人家当时给你交代了什么。我今日救你一命,不图你做任何回报,只要你将青云之物归还青云。”

    原来这才是他救我的真正目的。

    我说:“如果我不还呢?”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好自己是不是要将这两件东西还给易小心。可以说,那时我还有些犹豫。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却没想到有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在了我的胸口,封住了我周身的几处大穴。

    易小心从我怀中将竹筒捞着出来,放在手上颠了颠,说:“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他将竹筒放进怀里,突然扼住我咽喉,冷声威胁道:“告诉我,木匣在哪里?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一瞬间。看着易小心那心机重重的少年模样。我便觉得自己如此可笑,可悲。

    这便是这个江湖里的人。

    这个我一直极力在维系的江湖!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军营

    1.

    福州城,火光冲天,杀声四起。

    偏僻小院里,少年目光阴冷,正死死扼住我的咽喉,逼问我一个其貌不扬的木匣的下落。

    院墙之外,叫喊之声不绝于耳,听起来街面上已乱作一团。

    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

    易小心眉头一皱,抓住我肩膀将我提了起来,他说:“跟我走!”

    他一脚踢开一间破屋的门,带我躲了进去。

    那是一间破旧的堂屋。易小心趴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见没有进院子,便拖着我走到一张破旧的桌子前。他单掌将桌子推开,桌腿擦过地面,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的武功都已经厉害到了这个程度,为何还要惦念着那个竹筒与木匣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两件物品是青云派历代相传的宝物,不能外流?还是这其中蕴藏着更加精深不可预测的功夫?

    易小心推开桌子之后,脚在桌子下的地面上一蹉,“咔啦”一声,地板划开,露出一个直径约两米,深不见底的地洞。

    我说:“这是去哪里的?”

    易小心微微一笑,说:“你下去就知道了。”他话音一落,单手在我腰间轻轻一拂。我因为被点中穴道的缘故,双脚无法动弹,顿时失去平衡,一头栽进了地洞里。

    这一栽正好是头颅朝下,额头狠狠地抢在了地面上,立时头颅巨震,眼前发黑,火星四溅,接着便是天旋地转,头脑一片空白。

    再醒来之时。我已经被易小心带出了福州城。

    为了救我。更准确的说,是为了得到白景行交给我的那两件东西,他煞费苦心地事先挖通了一条连接福州城内外的密道。

    易小心看我醒了过来,他淡淡地问候了一句:“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他是在关心我的生死吗?

    还是他担心我死了,他将彻底失去得知木匣下落的机会?

    我冷冷地回应他:“我死不了。”

    易小心并没有再说什么,他目光投向不远处巍峨耸立的福州城城墙,它就像一条横亘在福州城外的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把朝廷的五万大军死死地挡在了福州城外。

    “你说,这世间的事是不是都这么可笑?”易小心望着福州城,突然没来由的一句话让我不知其所云。

    我问:“你什么意思?”

    易小心说:“这世间那有什么牢不可破的情意,不过是世人在危机未来之时的空想罢了。一旦危机将近,一个个的都是各自盘算,为一己私利而已。”

    我仍旧不能理解他的感慨,但我隐约觉得他言语所指向的正是方才那乱作一团的福州城。我问:“福州城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易小心叹了一口气,说:“伍黑龙与廖七嫂不愿与管天下一同造反,他们想要出城投降。朝廷的兵马还没有开始攻城,他们就已经发生了内讧。真是可笑。”

    其实,这并不可笑。

    我说:“福州城里他们不过几百人而已,怎么抵得过五万大军。伍黑龙的选择并没有错,他不过是不想做无畏的挣扎罢了。”

    “几百人?”易小心冷笑一声,“管天下经营了这么多年,势力渗透各方,盘根错节。莫

    说是福州城,即便是放眼整个江湖,双刀门的人也无处不在。你当真以为他只有几百人就胆敢攻占福州府衙吗?”

    我说:“你的意思是……”

    易小心淡然一笑,说:“我前些日子进福州城之时,发现福州府的衙差,以及守城的将士之中,有许多深藏不露的高手。他们个个武功精绝,绝不是一般的差役。昨日,我在福州城里发现那些人都已经换掉了官府的服饰,穿上了绣着双刀门字样的衣裳。”

    原来,管天下真的早已经开始密谋。这场灾祸不过是早晚的事,或许只是因为我,让它提前浮出了水面。

    易小心忽然解开了我的穴道。他说:“姬兄,我既然救你,便不会杀你。我希望你能将那木匣交还给我。它在你身上,无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匣,但对于我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他的要求,让我十分犹豫。按理说,那木匣本就是青云派的东西,物归原主乃是分所应当。然而,一想到要将木匣交给易小心,我的心里便有着别样的滋味,让我异常难受。

    一则是不愿,它毕竟是白景行就给我念想,看到它,我便可以想到那个一身雪白的老人,以及与他所经历的一切。二则是不甘,白景行曾说,当我能接住一百一十三根银针的时候,我便可以打开那个木匣。那个木匣里藏着剑法的秘籍,而我如今已经练得可以挡住一百零七根银针,距离一百一十三根银针不过是咫尺的距离。

    难道真的就要放手吗?

    易小心似乎是看出我的犹豫,他神情变得激动,一只狠狠地攥住我的胳膊,说:“我必须要拿回木匣,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在青云立足。我已经没有再多的机会了,你必须把他还给我!”

    又挣扎了一阵,我决定作出一个折中的选择。

    我挣脱开易小心的手,说:“竹筒你已经拿到了。木匣我可以还给你,但我要打开它!”

    易小心一怔,他有些犹豫,却很快恢复了平静,说:“可以。只要你把它给我!”

    我说:“木匣在武林盟。”

    易小心忽然暴怒,他恶狠狠地说:“你是在耍我吗?!”

    我说:“它真的在武林盟。这次出门,我觉得它太不方便,便没有随身携带。”

    终于,易小心目光又软了下来,说:“好!我和你一起去武林盟。”

    我回首望着已风云突起的福州城,残阳如血,映红了高耸的城墙,映红了亭台楼宇。

    福州城已显一片血红。

    就这么走了吗?

    不!绝不!这场风波尤待我去平息,即便是我能力有限,但仍要尽力一试。

    况且,李小谦已失踪多日,他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将他就在这危机四伏的福州?

    我说:“我还不能走。”

    易小心问:“你还要做什么?”

    我说:“至少……我要见到两个人才行。”

    2.

    我要见的两个人,一个是李小谦,我要确定他安然无恙。而另一个,便是柳无风。

    五万平叛大军正在福州城外三十里出驻扎。高高扬起的帅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薛”字。

    主帅薛弼,曾是岳飞将军的旧部。绍兴十一年,岳飞将军被害

    之时,他曾被株连。后来,据说因他是秦桧的同乡,所以被法外开恩,终究是有惊无险。

    我说:“我要去大军营帐去找一个人。”

    易小心很痛快地便放过了我。我正诧异之时,他却说:“我会在武林盟等你。二十日,若你仍不能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叫武林盟上下鸡犬不留。”

    我笑了笑,说:“鸡犬随便杀,别杀人就好。”

    易小心被我一句话逗笑了,他说:“你果真变得不同了。”

    是啊,经历了这么多事。人岂能无所变化呢。

    告别了易小心,我独自走向大军营帐。

    ……稍等片刻……

    ……

    难道真的就要放手吗?

    易小心似乎是看出我的犹豫,他神情变得激动,一只狠狠地攥住我的胳膊,说:“我必须要拿回木匣,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在青云立足。我已经没有再多的机会了,你必须把他还给我!”

    又挣扎了一阵,我决定作出一个折中的选择。

    我挣脱开易小心的手,说:“竹筒你已经拿到了。木匣我可以还给你,但我要打开它!”

    易小心一怔,他有些犹豫,却很快恢复了平静,说:“可以。只要你把它给我!”

    我说:“木匣在武林盟。”

    易小心忽然暴怒,他恶狠狠地说:“你是在耍我吗?!”

    我说:“它真的在武林盟。这次出门,我觉得它太不方便,便没有随身携带。”

    终于,易小心目光又软了下来,说:“好!我和你一起去武林盟。”

    我回首望着已风云突起的福州城,残阳如血,映红了高耸的城墙,映红了亭台楼宇。

    福州城已显一片血红。

    就这么走了吗?

    不!绝不!这场风波尤待我去平息,即便是我能力有限,但仍要尽力一试。

    况且,李小谦已失踪多日,他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将他就在这危机四伏的福州?

    我说:“我还不能走。”

    易小心问:“你还要做什么?”

    我说:“至少……我要见到两个人才行。”

    2.

    我要见的两个人,一个是李小谦,我要确定他安然无恙。而另一个,便是柳无风。

    五万平叛大军正在福州城外三十里出驻扎。高高扬起的帅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薛”字。

    主帅薛弼,曾是岳飞将军的旧部。绍兴十一年,岳飞将军被害之时,他曾被株连。后来,据说因他是秦桧的同乡,所以被法外开恩,终究是有惊无险。

    我说:“我要去大军营帐去找一个人。”

    易小心很痛快地便放过了我。我正诧异之时,他却说:“我会在武林盟等你。二十日,若你仍不能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叫武林盟上下鸡犬不留。”

    我笑了笑,说:“鸡犬随便杀,别杀人就好。”

    易小心被我一句话逗笑了,他说:“你果真变得不同了。”

    是啊,经历了这么多事。人岂能无所变化呢。

    告别了易小心,我独自走向大军营帐。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远离

    1.

    那时的我,是多么期盼着管天下可以迷途知返,薛弼与柳无风可以撤兵,双方握手言和,一片皆大欢喜。

    人生最无奈的,便是美好的想象永远只存在与自己的期盼与幻想之中。

    柳无风十分坚定。他说,他与薛弼带兵前来,乃是代天子以施王道,反贼不除,绝没有撤兵的可能。

    我说:“管天下本来还不是反贼,他是被我逼反的。”

    柳无风并没有听我继续解释,他一摆手,说:“无所谓了。无论如何都是反了。他若不反,皇上也不会拨款。”

    我质问柳无风:“难道为了银子,就要掀起战争,弄得生灵涂炭吗?”

    柳无风淡淡地说:“掀起战争的不是朝廷,而是管天下。皇上当日听到这个名字便极为不满,管天下......那是皇上才能做得事。”

    名字?!

    我心里一苦,说:“这世间竟然还有比我更惨的名字。”

    与柳无风的争执,并没有什么结果。他依旧坚持平叛,管天下、双刀门、福州城乃至整个江湖,都已危在旦夕。

    我转身离开。快要出门之时,柳无风问我:“你要去哪里?”

    我说:“我要去想办法阻止这一切,虽然,我时至今日,我仍旧没有什么办法。”

    柳无风大吼一声:“站住!”

    我一怔,莫非他愿意帮我了?

    我激动地转身,问:“你有办法?”

    柳无风说:“你不能走!”

    我问:“为什么?”

    柳无风说:“明日清晨大军进军福州城,等这仗打完了你才能走。”

    我心里一凉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的如此之快。

    我说:“不行,我现在就要走。”

    柳无风目光一冷,“咣”的一声拔出他那顶造型奇特的大刀,对我说道:“那便要对不住了。”

    说完他大刀一横向我扫来。

    我身子向后一错,躲开他的刀锋。身子尚未站稳之际,我已开始凝聚真气,通过掌心注入剑中,九郎剑光芒大盛,发出阵阵轻吟。

    一招破刀剑招。

    刀光剑影在空中交错,迸裂出密集的火花。电光火石之间,九郎剑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削入了柳洪峰的刀刃,然后轻巧地穿了过去。

    “当”的一声脆响,柳如风的刀断成了两截。

    柳无风脸色大变,连退两步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断刀,叫苦道:“十两银子又没了。”

    不待他再做出其他什么反应,我转身冲出了他的营帐。柳无风紧跟在我身后,也冲了出来,他大吼一声:“快抓住他,别叫他跑了!”

    柳无风一声令下,随即有百十名手持长矛刀剑的士兵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只顷刻之间,便将我团团围了起来。

    这时的我已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虽不能说是已身经百战,却也是和江湖上许多顶尖的高手对阵过的。

    尽管如此,这种以一抵百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现在人群中间的我紧张到了极点,一颗汗珠悄然从额头滑下,低落在九郎剑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柳无风缓缓走出人群,对我说:“快跟我回去。”

    虽然没有什么底气,但我却不知那里来的勇气,对着柳无风大声回应了一句:“你休想。”

    柳无风没有说话。他又缓缓地退入了人群。就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四周百余名士兵同时发出雷鸣一般的吼声。与此同时,百十杆长枪银光闪烁,同时向我刺了过来。

    这个江湖上曾有不少以一敌百,甚至是以一敌千的传闻。但可惜的是,我并不是这些传奇里的主角。

    我只有一把剑,即便是能挡住那如电火行空般快的一百根银针,却如何抵得住

    同时从四面八方刺来的百十支长枪?

    我决定放弃抵抗。就在此时与这个复杂的江湖彻底说一声永别。就这样结束也好,正好省去我许多苦恼。

    “都给我住手!”

    话音一落,一圈枪尖在距离我身子半米的地方陡然停下。柳无风在人群后大声叫骂:“都是猪脑袋吗?我让你们抓住他,没有让你们杀了他。”

    乌泱泱的一片士兵傻愣愣地盯在了原地,他们彼此相望,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咣啷”一声。

    一个瘦小的士兵扔了手里的长枪。左右各撸了一把袖子,“呀”地大叫一声,向我扑来。

    我抬起脚,轻一用力,将那瘦小的士兵踢飞。

    前面靠我近些的士兵彼此对视,挤眉弄眼地传递着信息。突然,他们同时扔掉手中的长枪,又同时跃起,如同群狼围攻猎物一般扑向了我。

    二十多只大小不一、力道不均的手掌压在了我的头上、脸上、肩上,抓住我的衣襟、胸口、小腹……

    我双拳紧握,一股强劲有力的气流从我丹田缓缓升起,融入血脉,游走周身。

    我大吼一声,双臂一震,二十多个人倒飞出去。甚至有几人口鼻出血,落地时当即昏厥。这股内力,比我那日在闽赣边界的小镇救人时,威力有进了许多。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的双手,它依旧是当年那个普华无实的模样,平凡的与普罗大众的手无所不同。

    而那股悄然滋生并在我体内不断发展壮大的内力,让我当真觉得邪门儿,邪门儿得让我胆寒。

    它到底是哪来的?

    然而,此时的局势容不得我去想这些。剩下的士兵不再去扔手上的长枪,他们挺直枪杆,喊着相同的号子,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

    百余士兵,正是想用这种枪尖儿不破皮毛的逼近战术,逼迫我放弃抵抗。

    我双足点地,腾空跃起竟有两人之高。于是,我在空中来了一个轻巧地后翻,踩着那许多人地脑袋,跃出了包围。

    落在地上的我,片刻不敢迟疑,直直地向着军营之外跑去。

    声后的叫喊声持续了一阵,越来越小,直到我彻底听不到的时候,我已经跑出来军营约十里之远。

    累得如同是清窍失灵了一般的我,一屁股坐在冰凉的草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只看见东方的天际线上,隐隐约约亮起一丝微微地红。

    天要亮了!

    我忽然想到,柳无风说,天亮之时,大军将会进军福州城!

    大战在即,我却已经距离福州城有五十多里……

    别说是我已经筋疲力竭,即便是精神抖擞,精力充沛之时,恐怕也没有可能提前赶到福州城报信了。

    完了!

    福州城,即将成为管天下以及其他四个门派的墓地。这个江湖,半壁将倾。

    而剩下的半壁,也将会在风雨中飘摇,不知能否撑得住从天而降的朝廷铁骑。

    2.

    在最无计可施的时候,我选择了离开。

    原本就已经是绝境,我已经没有再留下去的意义。这个时候,无论是对江湖,还是对朝廷,我再也不想有任何的牵挂。

    我此时心心念念的也唯独有两件事情。

    李小谦的安危。

    小月的下落。

    这段时间,我已经寻遍了福州城里里外外,几乎所有的地方,都不见李小谦的踪影。真的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但我愿相信他还活着,希望他还是如以前那样,虽然不辞而别,却会突然在某一天又回到我的面前,呲着牙对我说:“老子我又去广东找我祖宗了!”。

    我要去找小月。我要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纷扰的江湖,我也终于能明白了小月所说的话这个武林盟主根本就不是我可以做的。

    全亮之时,远方的地平线下升起了滚滚的浓烟。黑烟腾腾升起,遮住了刚刚升起的太阳。虽然,我已听不见任何的厮杀,但我仍然可以想象但那浓烟之下,遍地火海的凄惨场景。

    那要比五年前的雁荡山,更加凄惨。那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3.

    斗转星移,日月轮替。

    我又去一次去孤魂野鬼一般地游荡在天地之间,就仿佛是当年我逃离出雁荡山之后那样。

    唯一不同的是,我这次无比清晰了我的去处。

    陆家山庄。

    距离小月在鄱阳湖畔匆忙离去的那日一过去一个月有余。她说,她要去找陆石去确定一些事情。

    我并不知道她所要确定的事情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件事的结果如何。但无论怎样,我都要找到她。告诉她,我愿与她一同离开,天涯海角,再不问江湖琐事。

    快到临安的时候。

    古道旁的一家茶铺,许多过往的行人在那里歇脚。

    茶铺的老板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汉子,他肩头搭着一块灰黑的抹布,手提着闪亮的铜壶,在几张桌椅间来回穿梭,为客人添置茶水,忙得不亦乐乎。

    我在一张空桌前坐下。屁股刚落在板凳上,老板便满脸堆笑地跑了过来,大声吆喝着:“客官要着什么?”

    我问:“你这里有什么?”

    他咧着大嘴,一脸憨厚地笑着,拍了拍手里的铜壶,说:“有茶水。”

    我问:“还有什么?”

    他思索了片刻,咧嘴又笑:“没了!”

    我说:“那你还问我做什么?倒茶便是了!”

    茶铺老板应了一声,在我面前摆下一盏空碗,茶水如柱,从壶嘴中滚滚落下,片刻将空碗填满。他说:“不是小的多嘴,虽然铺子里只有凉茶,但问上一句,显得尊重。我在城里见那些大馆里的伙计,都是这样问的。”说罢,他提着铜壶快速走到我邻桌刚刚坐下的几个汉子面前,又问起来同样的问题。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茶水虽然清凉,入口却极为苦涩。

    我强忍着咽了下去,片刻之后,只觉得嘴唇发干。用舌头一舔,几乎就要黏在一起。

    “他娘的!”邻桌的一个汉子“啪”地打碎了茶碗,骂道,“狗养的东西,给老子倒得什么茶水,苦死老子了!”

    茶铺老板提着铜壶跑来,赔笑道:“客官息怒,小铺的茶水乃是独门配方熬制,清热去火,滋养心肺。”

    那汉子根本不听解释,一把揪住茶铺老板,骂道:“狗屁东西!老子心肺好着呢,要你这鸟茶滋养,快快去给我换些普通茶水来,不然砸了你的铺子!”

    茶铺老板诺诺地点头,仓皇离去。

    那汉子骂咧咧地坐下来,他身旁的另一个模样俊秀的中年劝解道:“好了,出门在外总要有所迁就,不要动不动就惹事生非。”

    那汉子脸色一变,对俊秀中年连连点头称是,言辞恭敬,举止谦卑。

    俊秀中年身旁坐着一个锦衣少年,他有意岔开话题,将脑袋凑到两人中间,小声说道:“两位师叔,你们有没有听说,管天下大军已经打到江西了!”

    我猛然已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我便觉得好笑。这怎么可能呢?我一路从福州赶来,况且,那日福州城浓烟四起,乃是我亲眼所见。只怕管天下,早已命丧福州了。

    “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全天下都知道了,还用你这小毛头来说?”俊秀中年笑道,“朝廷啊朝廷,没想到打金人不成,打一群贼寇也如此不堪一击,当人让人觉得失望。”

    听完俊秀中年的话,我那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陡然之间提了起来。

    难道,那日福州城,柳无风的大军竟然败给了管天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风

    1.

    福州城一战,薛弼与柳无风的确败给了管天下。

    甚至可以说是惨败。

    那日天色拂晓之时,柳无风整军待发。就在盘点兵侧之时,未入城的汀泉派、往生堂、阔刀门、南剑门的弟子组队,从后方偷袭了平叛大军的粮草大营。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柳无风率军赶去救火,但那支偷袭的队伍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正在平叛大军奋力救火之际,却不想双刀门的外围弟子从各地问讯而来,早已悄然埋伏在大营四周。

    平叛大军一片混乱。数千名双刀门外围弟子,身披甲胄,手持刀刃,杀入乱军丛中。让原本混乱的场面,更加混乱。

    而柳无风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福州城里的内讧,只不过是管天下等人故意放出的假象。深夜丑时,福州城侧门洞开,城中的五大门派弟子悄然出城,在平叛大军东北、西南两侧,只待火光四起,白刃相交之时,一拥而上。

    不到半个时辰,五万大军浴血奋战到最后,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几千人。薛弼和柳无风眼见大势已去,弃营而逃。

    大获全胜之后,管天下在汀泉山召开武林大会,他被一致推选为新任武林盟主。他向江湖传令:朝廷昏聩,奸佞当道,怯受外辱而排斥江湖,使得武道没落,门派不兴。他还号召江湖上不堪受辱的门派,四海来聚,共举大义,重振江湖。

    一时间,江湖上许多濒临绝境的小门派,甚至是一些已经解散的门派,纷纷依附了管天下。这时,又赶上闽赣两地大面积灾荒,更有无数的难民前去投奔。

    管天下大军攻入江西之时,人数已接近了十万。

    这已经不是一个江湖能够掀起的滔天巨浪,而是天下,是民心向背。

    2.

    我静静听着邻桌三人兴致勃然的议论,表面上不动,心里已波涛汹涌,震惊得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我那日看到浓烟滚滚,并非是福州城里的惨象,而是平叛大军粮草大营被烈火焚烧的景象。

    一阵天旋地转,我只觉得后脑发沉,身子一软,浑然失去了知觉。

    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不知被什么人绑了手脚,仍在一个简陋的茅草屋里。我身旁躺着的,是方才在我邻桌议论的三个人,他们也被绳索绑着,在地上一动不动,尚未清醒过来。

    “咣”的一声,破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黑脸的茶铺老板狞笑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的光彩绚丽的短剑正是我的贴身兵刃九郎剑。

    我问他:“你是谁?为什么绑我?”

    茶铺老板把弄着我的剑,一脸奸笑,说:“进了爷爷家的店,就是爷爷我案板上的白肉,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哪有什么为什么。”

    他哈哈大笑,震醒了我身旁昏昏晕厥的三个人。曾与茶铺老板叫骂的那个汉子发现自己手脚被绳索绑了起来,登时怒目圆睁,大叫道:“是哪个不要命地捆了老子?看我不把他卵子捏出黄来!”

    茶铺老板冲过去用九郎剑狠狠地砸了他脑袋一下,喝道:“嚷什么!再嚷我就割了你的脑袋!”

    那汉子青筋暴起,已是怒不可遏,大叫:“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你敢砸老子的头,你可知道老子是谁?!”

    茶铺老板冷哼一声,说:“狮子山的铁雷公,自诩一副铁打的脊背,刀枪不入,江湖人称铁王八。”他用九郎剑戳了戳铁雷公的背,说:“不知你这王八盖子能不能承受这小兄弟的一剑。”

    铁雷公眉毛一横,叫道:“来呀!给你试试!”

    茶铺老板冷笑一下,拔出九郎剑在铁雷公的背上轻轻一划。铁雷公“哎呦”一声惨叫,背上的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随即鲜血渗出,染红了一大片。

    茶铺老板放声大笑,嘲讽道:“原来你这王八壳儿也不过是浪得虚名嘛!”

    铁雷公憋得满脸通红,大声叫嚷:“有胆量你松开老子,咱俩堂堂正正地比划比划!”

    茶铺老板“呸”了一声,不再理会,惊喜地盯着银光闪闪的九郎剑,兴奋地念着:“真是一把好剑,真是一把好剑啊!”

    我说:“那是我的剑!”

    茶铺老板两眼一瞪,说:“现在是我的了!”

    这时,那个俊秀的中年说:“兄台,你将我们绑在这里,不只是否我们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若是又不当之处,还请你将我们松绑,我好郑重向你致歉。”

    茶铺老板喝道:“少说没用的。爷爷我最烦你这种说话文绉绉的斯文人,月前有一个白脸的小子也是你这样斯斯文文的,让我打了一顿,当时就‘我靠,我靠’地叫了起来!”

    是李小谦!他没死!

    我心中一喜,问道:“他人哪里?”

    茶铺老板一脚踹在我身上,说:“管你屁事!”

    俊秀中年又说:“兄台,你若只是求财,大可把我们放了。狮子山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富户,却也不缺银两。你要你开个价,我定然如数奉上。”

    茶铺老板冷哼一声,说:“你当我是傻子吗?都知道你们狮子山近来攀上了括苍派的高枝,风头正盛,若我将你放了,岂还有我的好日

    子过。”

    另一名锦衣少年怒道:“师叔,不要跟他废话了。屈屈一根绳索,怎么能捆得住你,快挣脱了,打得他满地找牙!”

    俊秀中年摇头苦笑。茶铺老板大笑,说:“你个小毛孩子,我沙通海的乾坤索乃是用软钢丝编织而成,其实你说挣开就能挣开的?!”

    我暗运功力,汇聚上臂,用力一挣,那绳索发出“吱吱”的响声,却丝毫无损。

    沙通海笑道:“你也别废力气了,还是留着去走黄泉路吧!”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接着,一个高瘦的男子从门外进来,对着沙通海低声说道:“大哥,马车准备好了!”

    沙通海一点头,说:“把他四个人扔到车上,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记住,要烧成白灰才可,绝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那高瘦男子应了一声,向门外一招呼,又蹿进来四个人。我定睛一看,这些人分明就是方才在茶水摊上喝茶的客人。

    原来,这是一家杀人越货的黑店。

    我说:“这里距离临安府这么近,你们在这里作案,就不怕被官府发现吗?”

    沙通海一怔,说:“朝廷正忙着打仗,自身难保,哪有心思来管我们。这个时候不趁机捞点银子,等到天下大定之时,便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话刚说完,随即脸色一变,对着我又是一脚。骂道:“跟你多这些废话作甚,死到临头还问这么多。”他转头对着高瘦男子嘱咐了一句:“这人问题太多,烧之前先割了他的舌头,省得到了阎王殿还要告我们的状!”

    高瘦男子嘿嘿一笑,说:“好。全都割下来,给兄弟们下酒。”

    话音刚落,锦衣少年放声大哭起来,他边嚎边喊:“我什么也不说,你们不要割我的舌头。”

    铁雷公在一旁劝慰:“小卓别怕,他们若敢动你,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了他们。”

    俊俏男子一直摇头叹息,说:“天命如此,天命如此啊!”

    3.

    五个人将我们扔在马车上。

    这时已是夜间,四周漆黑一片,月亮隐入黑云之后,只散出一点模模糊糊的亮影,于这深邃的黑夜索然无趣。

    一片僻静的树林之中。

    几个汉子如同搬运货物一般将我们从马车上拖了下来。高瘦男子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走到我身旁,缓缓蹲下,说:“这是我大哥嘱咐的事,你不要怪我了!”

    他用力捏住我的两腮,想要撬开我的嘴。我紧闭双唇,死死地咬着牙,左右摇头地挣扎着。

    高瘦男子愈发愤怒,他手上更加用力,冲我威胁道:“你最好自己伸出舌头让我来割,不然老子就用刀子豁开你的嘴,再剌下你的舌头!”

    锦衣少年听到高瘦男子的话,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一个汉子上前扇了他一个耳光,吼道:“住嘴!再敢出声,先割了你的舌头!”锦衣少年立时止住哭声,但声音虽然止住了,哭意却如洪水猛兽一般地爆发出来,嘴里发出沉闷的“呜呜”声,听得人甚感可怜。

    铁雷公吼道:“你们这些泼贼,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有胆放了老子,老子要把你们的鸟蛋统统捏碎!”

    铁雷公这样一喊,高瘦男子突然松开了我,晃着手中的匕首走向铁雷公,冷冷地说:“好你个铁王八,死到临头了还敢威胁我们。老子这就割了你的鸟蛋,让你来生投胎去做个娘们儿!”

    这话并非只是恐吓,高瘦男子举着匕首恶狠狠地冲着铁雷公双腿之间切了下去。

    眼看着,雷公就要变成电母。千钧一发之际,却听见“嗖”的一声,从不明的黑暗中飞出一柄长刀。

    “啊!”

    高瘦男子与铁雷公同时大叫,声音交叠,其中悲切几乎到了撕心裂肺的地步。

    铁雷公的双腿之间鲜血淋淋,侵染了大片裤腿。但那血却不是铁雷公的,而是来自在一旁死死抓着手臂惨叫的高瘦男子。

    他的手,被那一闪而过的长刀斩断,正在落在铁雷公的裆部,还死死地攥着那柄匕首。

    高瘦男子倒栽在地上,他的表情痛苦而疑惑,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偏僻的树林中会陡然飞出一柄刀来,将他的手生生切断。

    “踏,踏,踏......”

    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深邃的黑暗中缓缓飘来。一个人影,一个穿着括苍派服饰的人影赫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我还未看得清那人的模样,却听见他说:“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实在是因为你这断子绝孙的做法太过狠毒了。”

    这声音入耳,只觉得尤为熟悉。

    那人影又走近几步,我心里一阵惊讶,叫道:“陈有风!”

    陈有风一怔,转头与我四目相视,摆手叫道:“哎呀,这不是姬盟主嘛!”他快步走到我跟前,将我手脚上的绳索解开,问:“你怎么也落了这些贼人的圈套了?”

    我揉了揉被累得又麻又疼的手腕,苦涩一笑,只说一言难尽。

    “师父,师父!”锦衣少年带着哭腔叫嚷,“快来救我啊,师父!”

    陈有风又急忙走到那

    少年身旁,将他手脚上的绳索除去。少年起身开始为他两位师叔松绑。陈有风站直了身子,对着几个吓得几乎已站不稳身子的贼寇说:“敢问你们是哪里的帮派,为何下手要如此狠毒?”

    铁元周起身吼道:“陈兄不必跟他们这些废话,让我来捏碎他们的卵子!”

    几个人登时吓得脸色大变,跪地求饶。铁元周根本不想放过他们,他双手拿成鹰爪姿势,虎步向前,像是小孩掏鸟窝一般地伸向了一人的裤裆,将那几个贼寇吓得连滚带爬地就要逃窜。

    “元周!”俊秀男子大声将他喝止,拽住他胳膊说道,“罢了,罢了,不要再伤人了。”

    铁元周狠狠作罢,说道:“我大哥替你们求情,我便饶了你们,今后再敢作恶,当心你们的卵子!”他狠狠攥了攥拳头,算作最后的威胁。

    几个贼寇匍匐在地上,感激涕零。高手的男子攥着自己被砍断的手臂,表情痛苦,泪如雨下。

    “滚!”铁元周大吼一声,那些人仓皇逃窜,转眼没入黑暗之中。

    俊秀男子冲着陈有风一抱拳,说:“多谢陈兄相救。”铁元周跟着他身后,也连连称谢。陈有风客气地摆了摆手,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少年提着血淋淋的刀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白娟将刀上的血渍擦净,郑重地端给陈有风,说:“师父,你的刀。”

    陈有风借过刀,爱怜地抚了抚那少年的头,说:“你的武功还需加紧修炼才是,况且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被几个贼人吓得大哭大叫,堕了狮子山与括苍派的威名。”

    少年讪讪一笑,说:“谨遵师命。”

    俊秀男子主动走到了我跟前,冲我一抱拳,说:“在下狮子山谢弘毅,这位是我的三弟铁元周,这是我的小师侄杜风卓,今日我四人共患难一场也是缘分,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我尴尬一笑,说:“姬旦丙。”

    谢弘毅脸色一变,惊道:“你便是武林盟主?”

    我心中一片苦涩,叹了口气,说:“我已经不是什么武林盟主了,你不要这么称呼我了。”

    谢弘毅有些尴尬,他思索了片刻,说:“不知姬兄弟此番经过,是去往何处啊。”

    我说:“我要去找一个人。”

    陈有风与杜风卓嘱咐完,走到我面前,说:“姬盟主......”

    我打断他,说:“我说过了,我已经不是盟主了。”

    陈有风微一沉吟,说:“好吧,姬兄弟。我有一事请教。”

    我问:“什么事?”

    陈有风说:“福州城祸起之时,你可是被困福州?”

    我点了点头,说:“是。”

    陈有风说:“家师曾命我前去救你,我到福州时,那里已被大军团团包围,福州城城门紧闭,不知姬兄弟是如何脱身的?”

    我说:“是易小心救了我。”

    陈有风一怔:“易掌门?!他为何会......”他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兀自笑了笑,说:“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你与白前辈渊源颇深,他去救你也是情理之中。”

    我忽然想起了陈伯洋,那个手持金丝海皮刀的矮胖男人。

    我问:“你师父近来可好?”

    陈有风忽然叹了口气,说:“师父整日为管天下之事忧心忡忡,他曾多次寄书于他,望他能止息兵戈,莫要置江湖于万劫不复。但是,管门主固执得很,他不仅不听师父的劝解,反而一再鼓动师父带领括苍派与他一同起事。如今,管门主兵马攻入江西,已发展到了如此地步,只怕是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是啊。当日五万大军压向福州城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可能挽回了。

    我一阵自责,说:“如果不是我,或许这件事便不会发生了。”

    陈有风惊诧地问:“此时与姬兄弟有关?”

    我点了点头。从最初在临安收到管天下反对武林盟之事讲起,说到我是如何游说各大门派,如何揭破趣笔阁与往生堂的关系,如何挑唆龙虎帮与往生堂反目成仇,又是如何深入福州逼反了管天下等人的经过向陈有风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陈有风听得目瞪口呆,过了许久才发了一声感慨:“原来......是这样!”

    我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在旁一直默默听我陈述的铁元周重重哼了一声,说:“阴险小人。我若是管天上便捏碎了你和那个李小谦的卵子!”

    李小谦!

    铁元周的一句话提醒了我,我此时不应当在此与他们叙说这些往事,我应当尽快赶去那家茶铺。沙通海口中所说的那个满口“我靠”的斯文男子,或许就是李小谦!

    况且,我的九郎剑还在沙通海手中,我必须将它夺回来。

    来不及与他们再多说几句,我向陈有风草草告别,说:“我有要事,先走了。”

    陈有风抱拳想要向我道别。

    但我并没有等他说完,便急匆匆地冲入了夜色之中,向着那间茶铺飞奔而去。

    临走时,我听到一个少年殷切的声音。

    “师父,我饿了,想吃鸡蛋饼!”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上括苍

    1.

    我冲进茶铺的时候,沙通海正慌张地收拾着包裹。他将多年来的累累硕果一把一把地从木箱子里掏出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被他裹在两块方布包袱里,塞得鼓鼓囊囊。

    “把剑还给我!”我吼了一声。

    沙通海被我吓得浑身一哆嗦,转过身来先是一阵慌张,随后嘿嘿地笑起来,说:“吓了老子一大跳,原来只有一个人来了。我刚听老三说,括苍派一个颇厉害的人物杀过来了,我还以是他呢!”

    我不愿搭理他这些废话,又向他重申了一遍,说:“快把剑还给我。”

    沙通海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九郎剑,在手中一晃,九郎剑光彩绚丽。他轻蔑地说:“剑就在我手里,有本事你过来拿呀!”

    我说:“好。”说完,我快步向他走过去。沙通海眉头一皱,拔剑出鞘,顺势向我一挥。

    九郎剑依旧是银光闪动,无论在谁手里都是那样的锋利无比。

    只是,沙通海的速度太慢了。

    在我眼中,他就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举着一根树枝想要抽我一样。我一抬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剑就停在我身侧,再没移动过半寸。

    沙通海显然已发现了我的厉害,他满脸惊恐,开口叫道:“大侠饶命!”

    我手上稍稍加了一些力道,沙通海“嗷”的一声惨叫,九郎剑从他手中脱出,“咣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我翻手一掌将沙通海推翻在地上,把九郎剑捡起来,说:“把剑鞘还给我。”

    沙通海浑身颤抖,连忙翻身跪在地上,双手托着剑鞘举过头顶,送到我面前。他颤声说道:“大侠,我,我知错了,你,你绕了我吧。”

    看着沙通海的样子,我不禁觉得可笑。

    这世间的许多人,总是头脑一热,便觉得天不怕地不怕,却只有当后果呈现在眼前地时候,才真正懂得什么叫做悔不该当初。

    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我说:“我不会杀你,你走吧。”

    沙通海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轻声问:“此话当真?”

    我说:“我不会杀你,但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沙通海连忙磕头,说:“大侠请问,小的知无不言。”

    我说:“你之前所说的那个满嘴‘我靠’的斯文男子,是不是叫李小谦?”

    沙通海愣了愣,说:“小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那男子言语十分怪异,令人费解。”

    我说:“他说什么了?”

    沙通海说:“小的当时见他故作斯文,听得实在难受,便揪起他来打了一顿。他说......他说,我这叫故意伤害,他要打什么幺幺零报警。小的至今也没想清楚,这幺幺零到底是什么人。”

    是李小谦不错!

    我兴奋的问:“他人在哪里?”

    沙通海说:“他被,他被括苍派的陈伯洋救走了!”

    陈伯洋!

    我问:“陈伯洋怎么会在这里?”

    沙通海说:“小的也不知道。但我看得出陈伯洋与那小子十分熟悉,好像是多年的老相识一般。”

    我再次陷入了迷茫。

    在我的记忆中,李小谦与陈伯洋仅有的交集,也不过是在巢湖武林大会与淮水之畔草草的两面,又怎么会成了沙通海口中所说的那个“多年的老相识”呢?

    除非......

    我心里一惊,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除非......当年括苍山武林大会上,我所见到的那个感觉熟悉的蒙面男子,就是李小谦!

    “大侠?”

    正在我陷入震惊之中无法自拔之际,沙通海轻声地唤了我一声。我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了?”

    沙通海讪笑着,问:“我可以走了吗?”

    我说:“你走吧。”

    沙通海像是死囚得了赦免令一样,对我千恩万谢一番,转身收拾起两包袱金银珠宝,背着身上。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莫名吸引了我。那是一根碧绿色的发簪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那簪子色泽温润,青翠可人,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翠绿的青竹也下,一弯银器的月牙,散发着亮白色的光。

    沙通海弯腰去捡。我不自禁地脱口而出:“等等!”

    沙通海立时停下动作,弯着身子一动不动。我捡起那根簪子,拿在手里越看越是喜爱。那弯隐在竹叶之中银光闪闪的月牙,莫名让我想起了小月。

    若是带着她的头上,不知会是怎么样的美艳动人。

    我说:“能送给我吗?”

    沙通海愣住了,他不舍地看着簪子,脸上露出难色,说:“这,这个......”

    我问:“不行?”

    沙通海脸色一变,连忙笑道:“行,行,当然行,大侠喜欢尽管拿去。”

    我点了点头,把簪子收入怀中。那一瞬间,我竟将诸多烦恼全部抛之脑后,一心只想着我把它送给小月时,她会是怎样的欢喜。

    她会如在鄱阳湖畔之时,依偎在我怀里,柔情似水地对我笑吗?

    2.

    绍兴十六年八月中,管天下的大军,攻克了吉安城。

    平叛大军节节败退。管天下的大军正势如破竹一般,一步步向着江浙两路逼近。

    我想,这个时候,只怕高坐于殿堂之上的皇上再也坐不住屁股,急得四处乱窜了吧。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他急咧咧的模样,我竟然莫名其妙的高兴。

    这一路上,李小谦的事一直盘旋着我脑海之中,既让我迷茫,又让我愤怒。

    如果他真的就是括苍山武林大会上的那个黑衣人,那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何他要一直隐瞒着我?

    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低头思索,心不在焉地走着,心神困住自我的遐思里,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在走路,只觉得是脚下干黄的土地不停地往我身后退去。

    恍惚间,我抬起头,一条笔直通向两个方向的岔路出现在万里无云的穹顶之下。

    这两条路,一条通向陆家山庄。而另一条却可以去往括苍山。

    若我没有听到沙通海的那番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奔向陆家山庄去寻找小月。然而,人生没有假设,我实在无法对沙通海的话置若罔闻,李小谦的秘密就像是颗沉重的铅坠,坠在我的心口,让我难以忍受。

    我摸着胸口。那支翠玉的簪子依旧静静地等待着它的新主人。

    那便让它再等一些时日吧。

    烈日当空,我眺望陆家山庄的方向,大地一片蒸腾,空气晃动着将那条笔直的摇曳得几如梦境一般。

    我转身走向了另一个路口,朝着括苍山的方向,快速跑去。

    许多年后,我挽起小月的手,漫步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时,曾对她说起过这日的选择。

    这是多么残忍多么可怕的路口。

    幸运的是,小月温婉如故,她安慰我说,当人怎么抉择到底选哪条道路才能不让自己犯错时,谁又能够看透这世间抉择背后的景象呢?

    3.

    绍兴十六年九月。

    历经千山万水,我到达了括苍山。

    登上山门的时候,两个设卡的弟子拦住我,说:“上山门票,纹银五两!”

    五两?!

    我惊道:“不是一两银子吗?怎么一年的时间变成了五两?”

    身穿括苍派服饰的弟子上下打量了我一遍,一屁股坐在石墩上,食指翘起,扣着鼻孔,说:“猪肉涨价了!”

    我说:“猪肉涨价了,关门票什么事?”

    另一

    名弟子一拍桌几,大声说道:“因为我们也要吃猪肉!”

    无奈之下,我只得掏出五两银子,买了一张“通行纸”。我无奈地笑了笑,陡然攀升的物价只有在我掏钱的一刻才能比怀念天下太平的日子。

    将黄符一样的“通行纸”揣入怀中,我正要继续向前,却见那个坐在石墩上挖鼻孔的弟子忽然有站了起来。他伸手拦住我,挖过鼻孔的手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在我胸口蹭了一下,让我一阵嫌弃。

    我问:“还有什么事?”

    他说:“上山禁止携带兵刃,请将兵刃交给我们暂存。”

    一想到要将九郎剑交给他们,我心里便百般地不情愿,不放心,也不甘心。我想要与他们理论一番,但转念一想,自己过去因为冲动惹下了多少祸事,如今到了括苍山的地盘,总也要守一下他们的规矩,免得徒增是非。

    我将九郎剑掏出了,正要交给那名弟子,却听见他又说:“纹银一两。”

    这他娘的没完没了啦。

    我怒道:“不是交了五两银子吗?为何还要向我收钱?”

    那弟子不耐烦地说:“五两银子是门票,一两银子是物品寄存!”

    我忍无可忍,将九郎剑收入袖中,说:“不存了!”说完,我憋着满腔怒火,阔步向山上走去。

    “站住!站住!”

    两名弟子紧追不舍,在我身后大声叫喊。

    我丝毫不予理会,自顾大步向前。突然,那弟子一个健步冲到我前面,挡住我去路,说:“好大的胆子,竟敢带兵刃闯山!”

    我说:“闯了又如何?!”

    他大声说道:“罚款十两!”

    我再也忍不住了,即便是山林古道的抢匪也没有向他们这般无休止的。我大吼一声:“滚开!”

    然而,那弟子非但没有滚开,反而挥拳向我面门猛击。

    我一侧身,轻易躲开。

    没想到,在我身后的那名弟子竟也同时出拳袭击我后脑。我这一躲,造成两只迅猛凌厉的铁拳意外地锤在了一起。

    “咔!”

    一声骨骼碎裂的响声从两只陡然相撞的拳头间发出。两个弟子“哎呦”一声惨叫,同时收起拳头揉搓,表情之痛苦,竟莫名让我有些愧疚。

    我说:“你们没事吧?”

    两名弟子满脸通红,“仓啷”两声,纷纷拔刀,二话不说便向我砍来。

    我连连后退躲避,同时掏出九郎剑,“乒乓”两声,两把刀断成四截。两个弟子气急败坏,扔了手中的断刀,扑到我身上。

    也不论什么招式,什么拳法,功夫,在我身上乱抓、乱扯、乱咬......

    当我用力将他们挣脱开的时候,我的衣服已被他们撕扯得无一完处,尤其是肩膀上一个骇人的大口子,从肩膀直接开到肘部。

    两个人依旧不解气,跳起来又向我虎扑。我飞起一脚,将一人踹翻在地,他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当场便晕了过去。

    另一名弟子或许是觉得自己孤军奋战,顿时没了底气,竟然骂骂咧咧地调头向山上跑去。

    我本想放他离开,但看到自己被糟蹋得破烂不堪的衣服,气便不打一处来。我疾步冲上去,对着那名边骂边跑的弟子抬腿又是一脚。

    那弟子一个踉跄趴倒在石阶上,转头惶惶不安地看着我,说:“你,你要干什么?!”

    我说:“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那弟子慌忙抱住自己的胸口,说:“我,我可是男人!”

    我说:“女人的我还不要呢!”

    说完,我抓住那弟子,三下五除二将他脱了个精光。换上了括苍派的衣服,我仍然觉得不解气,将自己的衣服转手抛入山沟之中,把那么赤身**的括苍派弟子留着了天高气阔的青荫之下,满心畅快地向山上走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四人

    1.

    我进去括苍派的时候,括苍派中正是陷入一场巨大的混乱之中。

    斗剑场上,括苍派百十名弟子站成两排,各个手持刀剑,面色凝重,如临大敌。陈伯洋站在前段,气息微喘,他穿了一件紫金色的长袍,胸口一滩血迹,阴透长袍,竟显出一片黑紫之色。

    四个彪形大汉,一色的土黄色衣衫,并排而立,身材甚是魁梧。陈伯洋矮胖的身躯,在那四人面前,犹如苍松对灌木一般,毫无可比。

    “克儿!”陈伯洋向一名匆匆赶来弟子,叫道,“你怎么来了?!”

    那名叫“克儿”没有立刻回答,他抽出单刀,凝神戒备,一步一步地挪到陈伯洋跟前,说道:“师父,是云鹤师兄叫我来的。”

    “你可认得这些人?”陈伯洋问道。

    那弟子细细打量了那四人,只见那四人面色两黑两白,髭髯茂盛,各个眉头紧锁,一副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摇头说:“不认得!”

    “你不认得?!”忽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从一旁站了出来,喝道,“你倒是推得干净。这四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你而来,你要如何解释?”

    “喂!老头!”一个不屑的声音传来,却见是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松松垮垮地站在一旁,冲着那老头说,“我现在就说,我是冲你才来括苍山的,你又要如何解释?”

    竟然真的是李小谦!我不动声色,现在人群后面。当时所有的人都凝神戒备着场上的四个彪形大汉,再加上我又恰好穿了一身括苍派的衣服,因此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尽管我已经无比确信李小谦就在括苍山上,但真的当我见到他身穿黑袍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片冰凉。

    “放屁!”老头勃然大怒,对着李小谦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这括苍山上也是你撒野的地方?”

    “哈哈。”李小谦也不生气,反倒是一副戏谑的表情,说道,“老子不只要撒野,还要撒尿呢!”说罢,他伸手就要解开裤腰。

    李小谦此言一出,那老头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他显然是没有想到李小谦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拿他消遣,老者满脸怒气滕然而起,喝道:“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先打死你,再跟这四个狂徒仔细理论!”

    “都给我住口!”陈伯洋大喝一声,吼道,“大敌当前,你要干什么?!”

    李小谦仍然是意犹未尽的模样,他刚要开口说话,却有一只手伸出,在他肩头轻轻一按。他回头一看,见陈伯洋微微摇头,他这才强忍怒火,恨恨作罢。

    2.

    “请问四位大哥,有何事找我?”被陈伯洋称作“克儿”的弟子上前问道。

    “我叫赵如一,这三位是我的结拜兄弟,钱不二,孙绝三,李得四。”黑脸大汉将他几人一一介绍过,众人听了,都觉得这些名字即奇怪又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如一也不放在心上,面色平淡,继续说道:“我兄弟四人从塞北来到中原游玩,前几日因我三弟跟一位姑娘打赌输了,因此答应那姑娘到括苍派解救她的一个好友,名叫吴一克。你可就是?”

    “是我!”吴一克说道,“我身为括苍派弟子,在括苍山上好好的,不需要你们解救。你们既然受人所托是来找我,为何又要出手伤我师父?”

    “那姑娘只叫我们前来解救,并没有说过你是括苍派的弟子,你师父师兄又没有向我们说明,我们如何知道?”赵如一说道,“再者说来,即是要我们解救,我们自然是以为你受困于此,他们不肯交人,我们也只好出手了。”

    “废话少说!既然你来了,就跟我们走吧!”吴一克尚未说话,却听那个叫孙缺三的喊了一声,说罢,大步走上跟前,伸手就要去抓吴一克。

    吴一克迅疾向后一躲,顺势长刀一挥。一股刀风从这一挥之间发出,孙缺三大惊,躲闪不及,手掌之上被剑气割了一道口子,登时鲜血涌出。

    “哈哈哈......”赵如一大笑道,“我兄弟四人本以为江湖名门括苍派不过是浪得虚名,掌门长老皆是酒囊饭袋,没想到竟藏着如此武功超群的少年,在括苍派中真是可惜,可惜了!”

    赵如一这样一说,括苍派众人皆是满脸怒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不服气。虽然是这样,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

    那个被李小谦羞辱的老者贴近陈伯洋,附耳说了什么,陈伯洋脸色煞白,捂着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又有一丝血水从嘴角沁出,看起来伤得不轻。

    这时,李得四喊了一声:“别说你们几个人,就是你括苍派几十人一拥而上,我兄弟四人也不再话下,就不要做这些无畏的争斗了。”

    赵如一哈哈大笑:“有趣!实在有趣!”

    “你说有趣,是什么意思?”程文轩大声喝道。

    “我兄弟四人生在塞北,初入中原,本想着能见识一下江湖上的高手。方才一战,本来甚是失望,没想到我们要找的人竟然是括苍派最强之人。实在有趣的很。”赵如一笑道,转而望向吴一克,说道,“不如,

    你与我兄弟们比划比划,倘若你能随便胜了我们其中两人,我们便退下山去,今日之事绝口不提。见到那姑娘,我们只说是能力不及,既然已尽力而为也算不上食言。如何?”

    吴一克看了一眼陈伯洋,见他目光凛然,隐隐间又有一丝痛苦之意。他竟然也顾不得陈伯洋同意与否,当下回应道:“一言为定!”

    “好!很好!”赵如一说道,“三弟,既然是你跟那姑娘打赌输了,这首战,就由你先来吧。”

    “好!”孙缺三大叫一声,从腰间拔出两截铁质短棍,两根短棍一合,“咔”的一声响,中间机括相接,竟成了一根齐眉棍。孙缺三脚踏踢斗式,长棍呼地往下一拍,破空之声奇响,长棍陡然一挺,在空中戛然而止,铁质长棍远端颤颤,此人劲力之猛,由此可见一斑。

    从前,我听八茅师父说过,天下武功源于拳,天下剑法出于棍。这些日子,我经过几次实战之后,虽练得剑法愈发娴熟,对其中的招式转换也有了一些自己体会,但看到这个叫孙缺三的劈空一棍,自己前思后想却也没有一点必胜的把握。

    忽然,孙缺三挪展身形、长棍击出。吴一克眉头紧锁,慌忙用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吴一克连连后退,他的刀被那一棍击的不停抖动。

    更应当说,是他那只拿刀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然而,容不得吴一克丝毫迟疑,孙缺三手中棍影如山,棍势如长虹饮涧,劈空之声呼呼而至,吴一克只顾得左右格挡,丝毫没有还手之机。

    “当当当当”一阵密集的铁器撞击之声,吴一克应接不暇,连连后退,额头已冒出汗来,眼看就要陷入败局。

    “克儿!快以轻功拉开距离!”陈伯洋一声大叫。吴一克重重点头,猛地向后一仰,身子贴合地面,后脚跟一蹬,“蹭蹭”窜出去数米之远。

    孙缺三劲力虽然刚猛,但远不及吴一克灵巧。这向后一撤,虽孙缺三已片刻跟进,但这片刻之机,吴一克已长刀挥出,竟然是三层刀光齐齐发出。

    孙缺三大惊,不敢上前,使出粘缠圈转法,长棍抡起圆圈,“当当当”三声,将刀锋挡下。

    吴一克这一刀声势虽然唬人,但我可是看得出,其中没有什么力道,只不过是喝退敌手的虚招。

    孙缺三大概是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大叫一声不妙,抬头时,见吴一克已跃然而起,长刀呼呼扇风,遍地狂沙卷起,几乎遮天蔽日一般。

    “啊!”吴一克大叫一声,长刀劈空斩下。一道弯月状的刀锋,卷着狂沙飞来。孙缺三奋力抡转长棍,长棍呼呼带风,竟也卷起满地砂石,形成圆盾,将自己的身躯紧紧封住。

    “砰!”的一声巨响。

    两股巨大的力量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天地陡然变色,在场之人,无不为这惊天骇地的气势所震撼得陡然色变。

    一时间,拒敌之力若城壁,破敌之势似雷电,两力相较不下,难解难分。

    就在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人群之中人影一晃,隐约间我看到一道黑影从人群里飞速闪。只见他翻身一跃,竟跳出数丈之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到孙缺三身后。

    “三弟!小心!”赵如一大惊失色,亮声提醒孙缺三。于此同时,他的手飞快地伸到腰间,摸出暗器,一指连发两道。

    “嗖!嗖!”

    两把飞刀银光一闪,向着孙缺三身后那人影射去。怎料那人影竟然纹丝不动,任凭短刀穿过,一晃而散。

    “啊!”

    站在一旁的赵如一兄弟三人同时惊出声来。

    我也是大感震惊。那人影竟是虚的,这怎么可能呢?

    此时的赵如一已经是万般凄凉。我想,他在发出飞刀的那一刻,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人以轻功故意放出幻影,引他上当,叫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结拜兄弟。

    这样阴损的计谋比那神鬼难测的轻功更让人骇然。

    眼看着飞刀直直地冲着孙缺三后心飞去,他毙命之时已就在一发之间。吴一克忽然猛地撤回长刀,将刀“嗖”地射了出去。

    “砰,砰”两声,长刀将飞刀击落,斜斜插地地上,深入数寸。

    吴一克把刀扔了出去,血肉之躯完全暴露在长棍一下,最可悲的是,孙缺三并没有来得及收手,无数棍影成风,打在吴一克的身上,顷刻间,他遍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吴一克重重地摔在地上,赵钱孙李四人都是尤为惊讶,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吴一克竟会不顾自己性命,抛出长刀去救下孙缺三。

    一时间,这四人羞愧难当,一起动身欲上前查看。

    那黑影落定,露出李小谦狡黠地笑脸,他转过身去,看到浑身是血的吴一克正趴在地上如死人一般,他脸色骤变,大叫:“哎呦,我去!这尼玛什么操作!”

    那四个汉子正往吴一克靠近,李小谦抢先跳到吴一克身前,挡住赵钱孙李四人,大喝一声,道:“你们卑鄙无耻,暗箭偷袭,还想干什么?!”

    赵如一满脸愤怒,他冲着李小谦吼道:“你个奸诈小人,若不是你向

    暗中偷袭,我怎么会出手伤人?”

    李小谦叫道:“老子只是想换个角度看得更清楚一点,什么叫暗中偷袭,你别血口喷人!”

    这时,众多括苍派弟子一起向吴一克涌过去,陈伯洋跑在众人之前,抢先托起吴一克上身,他触手之处尽是淋淋鲜血,不知身上多少道伤口。

    “小师弟!”一个括苍弟子跪在一旁,两眼泪光莹莹,他看着吴一克晕死过去,遍身血肉模糊一团,脸上的悲痛到了极点。

    “怨我!怨我!都怨我!”赵如一悲切道,“我以为他要偷袭我三弟,心急之下才发出飞刀阻拦,没想到这位兄弟竟然如此大义......惭愧,惭愧啊!”

    括苍派众人神色各异,有的悲伤,有的愤怒,竟然还有一些事满脸漠然,仿佛是事不关己一样。突然,一直手伸来,把住吴一克脉门,却是那名老者焦急地蹲了下来,他眉头紧锁,摸了半晌,缓缓将手扯开,对着陈伯洋颤声说道:“师兄,节哀吧!”

    陈伯洋表情痛苦,有些不愿相信,他说:“克儿年龄虽小,却是我括苍派最有前途的弟子,如今他为我括苍派受此重伤,若能救治,就算让我毁了毕生的功力,我也绝不含糊!”

    那老者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悲切,说:“如今他浑身筋骨寸断,五脏六腑皆损,身上又有几道裂口,都是被铁棍震裂,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力啦!”说罢,他缓缓闭上双眼,又是一阵摇头叹息,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老子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李小谦忽地转过身去,一副要与赵钱孙李四人拼命的架势,却被两个括苍派的弟子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我兄弟四人见他武功不凡,兴致突起,本想与他比试,也是想点到为止。没想到,我却一时错失,害了这兄弟。”赵如一沉吟半晌,闭上双眼,毅然说道,“我愿意以命抵命,但愿你们可以饶过我三个弟弟,就此了断这场恩怨。”

    “你休想!你们四个王八羔子都该死,一个都不能留!”李小谦咬牙切齿地大喊。

    可以看得出他与那个叫吴一克的括苍派弟子感情深厚,远比我要深厚得多。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小谦的反应既让我迷惑,又让我凄凉。相识多年,又结拜为兄弟,却从来不见他曾这样对我。

    “你们走吧!”

    忽然,陈伯洋凄冷地说了一句,口中又喃喃念道:“克儿,为师对不住你,括苍对不住你!”说罢,他缓缓放下吴一克,起身对身后几名弟子说道:“抬他回去吧!”

    “吴一克兄弟,黄泉路上,我再向你当面谢罪!”忽然,赵如一大喊一声,从腰间拔出飞刀,向着自己脖颈处猛然刺去。

    “砰”的一声,钱孙李三人正惊骇间,却是陈伯洋拔出那把金丝缠绕的海皮刀,将赵如一手中的飞刀击落在下来。

    “当啷”

    飞刀落地,回响清脆。陈伯洋转身而去,幽幽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克儿既然已死,那便是他气数使然。你们快快离开括苍山吧。”

    “陈掌门!”李小谦大吼道,“他们可是害死吴一克的凶手啊,不能放他们走!”

    陈伯洋却不理他,缓步离开。几名弟子抬着气息奄奄的吴一克,只见他双目紧闭,双手无力的垂下,虽有游丝,却已如死人无异。

    赵钱孙李四人面面相觑,无奈、惋惜、悔恨各种情绪交错,终是长长叹息一声,向着李小谦躬身赔礼,纷纷离去。

    3.

    鲜血未净,人已散去。

    我悄悄跟在李小谦的身后,本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当面质问他,为何不辞而别?为何要骗我?

    然而,他一直失魂落魄地走在人群之间,丝毫没有给我可以单独与他说话的机会。

    当走到一处宽阔的屋子前时,他转身从人群之中走出,兀自走了进去。

    我假装整理衣衫,从人群中缓缓脱身。待他们离得远了,我才缓缓靠近那间屋子。

    “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屋里传来李小谦不满地质问。

    “因为他们是朝廷派来的人。”说话的,是陈伯洋。

    我本来想推门进去和李小谦面谈。但听到陈伯洋的声音,推门的手停在半空,又缓缓锤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朝廷的人?”李小谦问。

    陈伯洋说:“当年,韩世忠将军麾下有四员虎将,其中一人,飞刀绝技名动江湖。后来,韩世忠被皇上罢了兵权,这四人从此便销声匿迹。”

    李小谦问:“既然销声匿迹了,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就是那四个人?”

    陈伯洋说:“前盟主白景行曾对我说过,皇上对他多有猜忌,曾派四人截杀……”

    李小谦惊讶地问:“是他们四个?!”

    陈伯洋说:“他向我描述的那四人的功夫与今日所见的如出一辙,我因而猜想,赵钱孙李四人应当就是朝廷派到我括苍派打探虚实的。”

    李小谦问:“所以……你就故意败给你他们?”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四人

    1.

    我进去括苍派的时候,括苍派中正是陷入一场巨大的混乱之中。

    斗剑场上,括苍派百十名弟子站成两排,各个手持刀剑,面色凝重,如临大敌。陈伯洋站在前段,气息微喘,他穿了一件紫金色的长袍,胸口一滩血迹,阴透长袍,竟显出一片黑紫之色。

    四个彪形大汉,一色的土黄色衣衫,并排而立,身材甚是魁梧。陈伯洋矮胖的身躯,在那四人面前,犹如苍松对灌木一般,毫无可比。

    “克儿!”陈伯洋向一名匆匆赶来弟子,叫道,“你怎么来了?!”

    那名叫“克儿”没有立刻回答,他抽出单刀,凝神戒备,一步一步地挪到陈伯洋跟前,说道:“师父,是云鹤师兄叫我来的。”

    “你可认得这些人?”陈伯洋问道。

    那弟子细细打量了那四人,只见那四人面色两黑两白,髭髯茂盛,各个眉头紧锁,一副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摇头说:“不认得!”

    “你不认得?!”忽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从一旁站了出来,喝道,“你倒是推得干净。这四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你而来,你要如何解释?”

    “喂!老头!”一个不屑的声音传来,却见是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松松垮垮地站在一旁,冲着那老头说,“我现在就说,我是冲你才来括苍山的,你又要如何解释?”

    竟然真的是李小谦!我不动声色,现在人群后面。当时所有的人都凝神戒备着场上的四个彪形大汉,再加上我又恰好穿了一身括苍派的衣服,因此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尽管我已经无比确信李小谦就在括苍山上,但真的当我见到他身穿黑袍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片冰凉。

    “放屁!”老头勃然大怒,对着李小谦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这括苍山上也是你撒野的地方?”

    “哈哈。”李小谦也不生气,反倒是一副戏谑的表情,说道,“老子不只要撒野,还要撒尿呢!”说罢,他伸手就要解开裤腰。

    李小谦此言一出,那老头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他显然是没有想到李小谦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拿他消遣,老者满脸怒气滕然而起,喝道:“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先打死你,再跟这四个狂徒仔细理论!”

    “都给我住口!”陈伯洋大喝一声,吼道,“大敌当前,你要干什么?!”

    李小谦仍然是意犹未尽的模样,他刚要开口说话,却有一只手伸出,在他肩头轻轻一按。他回头一看,见陈伯洋微微摇头,他这才强忍怒火,恨恨作罢。

    2.

    “请问四位大哥,有何事找我?”被陈伯洋称作“克儿”的弟子上前问道。

    “我叫赵如一,这三位是我的结拜兄弟,钱不二,孙绝三,李得四。”黑脸大汉将他几人一一介绍过,众人听了,都觉得这些名字即奇怪又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如一也不放在心上,面色平淡,继续说道:“我兄弟四人从塞北来到中原游玩,前几日因我三弟跟一位姑娘打赌输了,因此答应那姑娘到括苍派解救她的一个好友,名叫吴一克。你可就是?”

    “是我!”吴一克说道,“我身为括苍派弟子,在括苍山上好好的,不需要你们解救。你们既然受人所托是来找我,为何又要出手伤我师父?”

    “那姑娘只叫我们前来解救,并没有说过你是括苍派的弟子,你师父师兄又没有向我们说明,我们如何知道?”赵如一说道,“再者说来,即是要我们解救,我们自然是以为你受困于此,他们不肯交人,我们也只好出手了。”

    “废话少说!既然你来了,就跟我们走吧!”吴一克尚未说话,却听那个叫孙缺三的喊了一声,说罢,大步走上跟前,伸手就要去抓吴一克。

    吴一克迅疾向后一躲,顺势长刀一挥。一股刀风从这一挥之间发出,孙缺三大惊,躲闪不及,手掌之上被剑气割了一道口子,登时鲜血涌出。

    “哈哈哈......”赵如一大笑道,“我兄弟四人本以为江湖名门括苍派不过是浪得虚名,掌门长老皆是酒囊饭袋,没想到竟藏着如此武功超群的少年,在括苍派中真是可惜,可惜了!”

    赵如一这样一说,括苍派众人皆是满脸怒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不服气。虽然是这样,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

    那个被李小谦羞辱的老者贴近陈伯洋,附耳说了什么,陈伯洋脸色煞白,捂着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又有一丝血水从嘴角沁出,看起来伤得不轻。

    这时,李得四喊了一声:“别说你们几个人,就是你括苍派几十人一拥而上,我兄弟四人也不再话下,就不要做这些无畏的争斗了。”

    赵如一哈哈大笑:“有趣!实在有趣!”

    “你说有趣,是什么意思?”程文轩大声喝道。

    “我兄弟四人生在塞北,初入中原,本想着能见识一下江湖上的高手。方才一战,本来甚是失望,没想到我们要找的人竟然是括苍派最强之人。实在有趣的很。”赵如一笑道,转而望向吴一克,说道,“不如,

    你与我兄弟们比划比划,倘若你能随便胜了我们其中两人,我们便退下山去,今日之事绝口不提。见到那姑娘,我们只说是能力不及,既然已尽力而为也算不上食言。如何?”

    吴一克看了一眼陈伯洋,见他目光凛然,隐隐间又有一丝痛苦之意。他竟然也顾不得陈伯洋同意与否,当下回应道:“一言为定!”

    “好!很好!”赵如一说道,“三弟,既然是你跟那姑娘打赌输了,这首战,就由你先来吧。”

    “好!”孙缺三大叫一声,从腰间拔出两截铁质短棍,两根短棍一合,“咔”的一声响,中间机括相接,竟成了一根齐眉棍。孙缺三脚踏踢斗式,长棍呼地往下一拍,破空之声奇响,长棍陡然一挺,在空中戛然而止,铁质长棍远端颤颤,此人劲力之猛,由此可见一斑。

    从前,我听八茅师父说过,天下武功源于拳,天下剑法出于棍。这些日子,我经过几次实战之后,虽练得剑法愈发娴熟,对其中的招式转换也有了一些自己体会,但看到这个叫孙缺三的劈空一棍,自己前思后想却也没有一点必胜的把握。

    忽然,孙缺三挪展身形、长棍击出。吴一克眉头紧锁,慌忙用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吴一克连连后退,他的刀被那一棍击的不停抖动。

    更应当说,是他那只拿刀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然而,容不得吴一克丝毫迟疑,孙缺三手中棍影如山,棍势如长虹饮涧,劈空之声呼呼而至,吴一克只顾得左右格挡,丝毫没有还手之机。

    “当当当当”一阵密集的铁器撞击之声,吴一克应接不暇,连连后退,额头已冒出汗来,眼看就要陷入败局。

    “克儿!快以轻功拉开距离!”陈伯洋一声大叫。吴一克重重点头,猛地向后一仰,身子贴合地面,后脚跟一蹬,“蹭蹭”窜出去数米之远。

    孙缺三劲力虽然刚猛,但远不及吴一克灵巧。这向后一撤,虽孙缺三已片刻跟进,但这片刻之机,吴一克已长刀挥出,竟然是三层刀光齐齐发出。

    孙缺三大惊,不敢上前,使出粘缠圈转法,长棍抡起圆圈,“当当当”三声,将刀锋挡下。

    吴一克这一刀声势虽然唬人,但我可是看得出,其中没有什么力道,只不过是喝退敌手的虚招。

    孙缺三大概是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大叫一声不妙,抬头时,见吴一克已跃然而起,长刀呼呼扇风,遍地狂沙卷起,几乎遮天蔽日一般。

    “啊!”吴一克大叫一声,长刀劈空斩下。一道弯月状的刀锋,卷着狂沙飞来。孙缺三奋力抡转长棍,长棍呼呼带风,竟也卷起满地砂石,形成圆盾,将自己的身躯紧紧封住。

    “砰!”的一声巨响。

    两股巨大的力量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天地陡然变色,在场之人,无不为这惊天骇地的气势所震撼得陡然色变。

    一时间,拒敌之力若城壁,破敌之势似雷电,两力相较不下,难解难分。

    就在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人群之中人影一晃,隐约间我看到一道黑影从人群里飞速闪。只见他翻身一跃,竟跳出数丈之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到孙缺三身后。

    “三弟!小心!”赵如一大惊失色,亮声提醒孙缺三。于此同时,他的手飞快地伸到腰间,摸出暗器,一指连发两道。

    “嗖!嗖!”

    两把飞刀银光一闪,向着孙缺三身后那人影射去。怎料那人影竟然纹丝不动,任凭短刀穿过,一晃而散。

    “啊!”

    站在一旁的赵如一兄弟三人同时惊出声来。

    我也是大感震惊。那人影竟是虚的,这怎么可能呢?

    此时的赵如一已经是万般凄凉。我想,他在发出飞刀的那一刻,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人以轻功故意放出幻影,引他上当,叫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结拜兄弟。

    这样阴损的计谋比那神鬼难测的轻功更让人骇然。

    眼看着飞刀直直地冲着孙缺三后心飞去,他毙命之时已就在一发之间。吴一克忽然猛地撤回长刀,将刀“嗖”地射了出去。

    “砰,砰”两声,长刀将飞刀击落,斜斜插地地上,深入数寸。

    吴一克把刀扔了出去,血肉之躯完全暴露在长棍一下,最可悲的是,孙缺三并没有来得及收手,无数棍影成风,打在吴一克的身上,顷刻间,他遍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吴一克重重地摔在地上,赵钱孙李四人都是尤为惊讶,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吴一克竟会不顾自己性命,抛出长刀去救下孙缺三。

    一时间,这四人羞愧难当,一起动身欲上前查看。

    那黑影落定,露出李小谦狡黠地笑脸,他转过身去,看到浑身是血的吴一克正趴在地上如死人一般,他脸色骤变,大叫:“哎呦,我去!这尼玛什么操作!”

    那四个汉子正往吴一克靠近,李小谦抢先跳到吴一克身前,挡住赵钱孙李四人,大喝一声,道:“你们卑鄙无耻,暗箭偷袭,还想干什么?!”

    赵如一满脸愤怒,他冲着李小谦吼道:“你个奸诈小人,若不是你向

    暗中偷袭,我怎么会出手伤人?”

    李小谦叫道:“老子只是想换个角度看得更清楚一点,什么叫暗中偷袭,你别血口喷人!”

    这时,众多括苍派弟子一起向吴一克涌过去,陈伯洋跑在众人之前,抢先托起吴一克上身,他触手之处尽是淋淋鲜血,不知身上多少道伤口。

    “小师弟!”一个括苍弟子跪在一旁,两眼泪光莹莹,他看着吴一克晕死过去,遍身血肉模糊一团,脸上的悲痛到了极点。

    “怨我!怨我!都怨我!”赵如一悲切道,“我以为他要偷袭我三弟,心急之下才发出飞刀阻拦,没想到这位兄弟竟然如此大义......惭愧,惭愧啊!”

    括苍派众人神色各异,有的悲伤,有的愤怒,竟然还有一些事满脸漠然,仿佛是事不关己一样。突然,一直手伸来,把住吴一克脉门,却是那名老者焦急地蹲了下来,他眉头紧锁,摸了半晌,缓缓将手扯开,对着陈伯洋颤声说道:“师兄,节哀吧!”

    陈伯洋表情痛苦,有些不愿相信,他说:“克儿年龄虽小,却是我括苍派最有前途的弟子,如今他为我括苍派受此重伤,若能救治,就算让我毁了毕生的功力,我也绝不含糊!”

    那老者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悲切,说:“如今他浑身筋骨寸断,五脏六腑皆损,身上又有几道裂口,都是被铁棍震裂,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力啦!”说罢,他缓缓闭上双眼,又是一阵摇头叹息,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老子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李小谦忽地转过身去,一副要与赵钱孙李四人拼命的架势,却被两个括苍派的弟子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我兄弟四人见他武功不凡,兴致突起,本想与他比试,也是想点到为止。没想到,我却一时错失,害了这兄弟。”赵如一沉吟半晌,闭上双眼,毅然说道,“我愿意以命抵命,但愿你们可以饶过我三个弟弟,就此了断这场恩怨。”

    “你休想!你们四个王八羔子都该死,一个都不能留!”李小谦咬牙切齿地大喊。

    可以看得出他与那个叫吴一克的括苍派弟子感情深厚,远比我要深厚得多。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小谦的反应既让我迷惑,又让我凄凉。相识多年,又结拜为兄弟,却从来不见他曾这样对我。

    “你们走吧!”

    忽然,陈伯洋凄冷地说了一句,口中又喃喃念道:“克儿,为师对不住你,括苍对不住你!”说罢,他缓缓放下吴一克,起身对身后几名弟子说道:“抬他回去吧!”

    “吴一克兄弟,黄泉路上,我再向你当面谢罪!”忽然,赵如一大喊一声,从腰间拔出飞刀,向着自己脖颈处猛然刺去。

    “砰”的一声,钱孙李三人正惊骇间,却是陈伯洋拔出那把金丝缠绕的海皮刀,将赵如一手中的飞刀击落在下来。

    “当啷”

    飞刀落地,回响清脆。陈伯洋转身而去,幽幽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克儿既然已死,那便是他气数使然。你们快快离开括苍山吧。”

    “陈掌门!”李小谦大吼道,“他们可是害死吴一克的凶手啊,不能放他们走!”

    陈伯洋却不理他,缓步离开。几名弟子抬着气息奄奄的吴一克,只见他双目紧闭,双手无力的垂下,虽有游丝,却已如死人无异。

    赵钱孙李四人面面相觑,无奈、惋惜、悔恨各种情绪交错,终是长长叹息一声,向着李小谦躬身赔礼,纷纷离去。

    3.

    鲜血未净,人已散去。

    我悄悄跟在李小谦的身后,本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当面质问他,为何不辞而别?为何要骗我?

    然而,他一直失魂落魄地走在人群之间,丝毫没有给我可以单独与他说话的机会。

    当走到一处宽阔的屋子前时,他转身从人群之中走出,兀自走了进去。

    我假装整理衣衫,从人群中缓缓脱身。待他们离得远了,我才缓缓靠近那间屋子。

    “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屋里传来李小谦不满地质问。

    “因为他们是朝廷派来的人。”说话的,是陈伯洋。

    我本来想推门进去和李小谦面谈。但听到陈伯洋的声音,推门的手停在半空,又缓缓锤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朝廷的人?”李小谦问。

    陈伯洋说:“当年,韩世忠将军麾下有四员虎将,其中一人,飞刀绝技名动江湖。后来,韩世忠被皇上罢了兵权,这四人从此便销声匿迹。”

    李小谦问:“既然销声匿迹了,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就是那四个人?”

    陈伯洋说:“前盟主白景行曾对我说过,皇上对他多有猜忌,曾派四人截杀……”

    李小谦惊讶地问:“是他们四个?!”

    陈伯洋说:“他向我描述的那四人的功夫与今日所见的如出一辙,我因而猜想,赵钱孙李四人应当就是朝廷派到我括苍派打探虚实的。”

    李小谦问:“所以……你就故意败给你他们?”

第一百五十七章 黑脸

    1.

    苏红袖梨花带雨,泪眼婆娑,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若是以往,我会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个可怜楚楚的女人。

    然而,经历了这么多的欺骗与算计之后,我根本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但是,我却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止住哭声。

    我问赵如一:“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赵如一面带难色,顾左右而言他,说:“话说,今日我们二度相遇乃是天大的缘分,快些坐下来,痛饮两杯,这家酒肆不大,但他家里酿的杏花酒当真是沁人心脾,美妙得很啊。”

    我说:“韩世忠将军麾下曾有四员猛将,其中一人,飞刀绝技独步天下,就是你吧?”

    赵如一愣住了。他眸中闪烁着苦涩的光影,叹息一声,低声说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我又问:“你们曾经奉皇上之命,截杀前任武林盟主白景行,这事也是真的?”

    赵如一还没有说话,孙缺三已抢先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这话等于不打自招。看来我从陈伯洋那里听到的果然没错。

    只是我不懂,江湖人尽皆知,白景行曾对皇上有救命之恩,也正因如此,江湖人才相信白景行做了武林盟主可以保江湖平安。

    但为什么皇上却又要派人去杀白景行呢?

    我想起淮水河上那个被白景行羞辱自尽的刺客,当日白景行就曾说过,他知道是谁指使的。只是,当时那刺客谨守口风,宁死不说,白景行也并没有挑明。如今想来,白景行口中所指的幕后主使,只怕也是皇上吧!

    我想起白景行,他虽然极力维护着江湖的存在,却又严令谨守规矩,不与朝廷对抗。他做这个武林的盟主不知比我强出几千几百倍。可是,为什么皇上要对白景行痛下杀手呢?他又为什么会将一无是处的我强推上武林盟主的宝座?

    赵如一狠狠地瞪了孙缺三一眼,孙缺三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说:“言多必失,我懂,我懂!”

    他这一番动作,只会让我更加确定了陈伯洋的话所说非虚。

    赵如一已经陷入了崩溃,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盯着孙缺三,就如当年白景行盯着频不开窍的我一样。

    如果赵钱孙李是皇上的人,那么苏红袖呢?

    我冷冷一笑,问她:“你不会也是皇上的人吧?”

    窗外风声呜咽,犹如鬼泣一般。冷风越窗,吹进狭小的客栈,掀动每一个人的衣诀。

    苏红袖不再哭泣。她柔和的双眸里,是深邃不见底的黑洞。我看不懂那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苏红袖媚声如故,似水般柔和,却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她说:“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寒冬未至,空气却已经降到了冰点。

    我说:“我懂了。”

    苏红袖盈盈带笑,问:“盟主懂什么了?”

    我其实什么都不懂。也仍旧想不明白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我知道,那个高居庙堂的皇上,从来都不放心这个处而远之的江湖。而我,也不过就是他达到某种目的的棋子罢了。所以,我的身边会有柳无风,会有苏红袖,会有武林盟东厢房里那一群如狱卒一般把守的壮汉。

    至于他有什么目的,这个目的究竟有没有达成,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冷冷地说了一声:“告辞!”

    苏红袖紧接着一句“等等”将我拦下,她笑靥如花,媚声问我:“盟主大人还让我回武林盟吗?”

    我冷冷一笑,说:“你随意。”说罢,我转身离开。

    苏红袖高兴得抖着身子,就像是发情的母狗见到了雄壮的公犬一般,冲我喊着:“小女子在武林盟静候盟主大人。”

    那你就候着去吧!我心里想着,这辈子我也不会再回去了。

    走出百里香酒肆,四匹骏马被拴在木桩上。秋夜晚风萧瑟,如同夹带着细针一般,卷着沙砾打在人脸上一阵阵的疼。

    四匹马似乎是耐不住寒冷的秋风,挤在一起,时不时地抖几下,或者像人冷了跺脚一样,颠一颠马蹄子,给身体输送一些温暖。

    这世道,马像人一样,人却像狗一样。

    我不禁觉得好像,回头看了一眼苏红袖,她见我蓦然回首,高兴地抖着身子,向我招手,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向我大喊:“等你哦!”

    我在心里骂她一遍,顺带着也骂了赵钱孙李和那个远在临安的皇上。

    九郎剑滑袖而出,顺势被我拉出剑鞘。

    剑光一闪。四条栓马的缰绳被我齐齐斩断,我翻身上了一匹白底红斑的马,一扬马鞭。

    白马长嘶一声,划破夜空。然后,四匹马一同迈开蹄子,奔去无边无际的黑夜。

    孙缺三冲出酒肆大叫:“我的马,我的马呀……”声音穿透夜幕,追了我很久,最终被飞扬的马蹄远远地甩在了黑夜里。

    2.

    天亮之时,我已经赶到另外一个镇子石佛镇。

    据说,这里有一座寺庙乃是太祖皇帝赵匡胤下令修建的。寺庙中供奉着一尊石佛,也是太祖皇帝亲命匠人打造。

    寺庙名叫石佛寺。

    据传,这座石佛寺中供奉着一位来自天竺的高僧。他当年携带一本极为精深奥妙的佛经进献朝廷,太祖皇帝龙颜大悦,封他为柱国禅师。

    后来,不知何故,柱国禅师突然要返回天竺,途径石佛镇是突染重疾,暴毙而亡。

    太祖皇帝为了纪念柱国禅师进献佛经的功劳,特命人在他身故之地,建立了这间石佛寺,叫人永远供奉。

    这样一座太祖皇帝亲命建造的佛寺,即便不是皇家寺庙,却也应当具有极高的地位。然而,当我站在寺庙前的时候,却发现这座寺庙比起少林寺的破败有过之而无不及。

    寺庙的门已经没有了。周围的院墙多数已经塌了,院子里杂草丛生,已被这秋风扫的枯黄一片,十分凄凉。

    寺庙中供奉着石佛的大堂已经没了屋顶,满身是灰的黑色佛像沐浴着天光,正对我发出苦涩的笑。

    如此凄惨,佛祖都受不了了。

    “消~失~猪~”

    一个怪异的声音从莫名的方向飘了出来。我四处寻觅,不见人影,不禁心头一惊。心想,以我的耳力,听声辨位不在话下,为何我却分辨不出这声音的来源?

    “卧~在~你~的~透~顶~上!”

    我急忙抬头。只见一副黑脸顶着毛茸茸的卷发带,正趴在光秃秃的房梁上对着我笑,那一口亮白亮白的牙齿与黝黑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如同是漆黑夜幕中的一轮皎月。

    黑脸白牙!

    我说:“你怎么在这里?”

    他翻身跃下,翩然落地,用他那极为怪异的异域口音对我说:“我来找东西的。”

    我记得他曾经对我说过,他从天竺到大宋来是为了找一本婆叶金身功的秘籍。

    而这座石佛寺恰好是太祖皇帝为天竺禅师修建的。他在这里出现,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我问:“你找到了吗?”

    黑脸白牙双手一摊,白眼一翻,摇头,说道:“没有,没有,这里除了草什么也没有。”

    他扭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四匹马,它们带我奔跑了一夜,许是已经饥肠辘辘,此刻正在贪婪地啃着满院子的杂草。黑脸白牙叹了口气,说:“过一会儿,只怕连草都没有了!”

    “咕噜咕噜……”

    一阵响亮的声音从黑脸白牙的肚子里传来,他尴尬地冲我笑了笑,露出一副闪亮亮的白牙,闲得尤为憨厚。

    我笑了,问:“你是不是饿了。”

    黑脸白牙点了点头,说:“你把趣笔阁赶跑了,我没办法挣银子了。”他指着院子里的马又说:“我不像它们,我不喜欢吃草。”

    我说:“那你喜欢吃什么?”

    黑脸白牙一咧嘴,皓齿尽现,说:“我喜欢吃鸡。”

    我说:“和尚不是只能吃素吗?”

    黑脸白牙摆了摆手说:“天竺的僧人不像你们大宋的僧人一样,我们没有这样的顾虑。”

    说着,我忽然感觉自己腹部异常空虚,随即哈哈一笑,抓起黑脸白牙的手臂,说:“走,我带你吃鸡!”

    3.

    黑脸白牙走在小镇上,引起了许多人的围观注目。

    一个胖乎乎的大婶对着她声旁的另一名大婶小声议论,声音虽小,却仍然被耳朵聪敏的我尽数听到了。

    “哎呦,你看看这个是人怎么生的这么黑啊!”

    “可不是嘛,这要是在晚上扒光了衣裳,只怕连人都找不到!”

    “不用找他!只要有个长得白净的女人能让他找到就好!”

    两个人嘿嘿笑着。

    “那还得了。一黑一白,还不得配出个奶牛来……”

    一句话,惹得两旁人哈哈大笑。

    “他们在笑什么?”黑脸白牙满脸疑惑。

    我想了想,不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便指着我身后白底黑花的那匹马,说:“他们在笑这匹马。”

    黑脸白牙更疑惑了,问:“为什么要笑这匹马?它有什么好笑的?”

    我嘿嘿一笑,说:“他们在笑它爹。”

    黑脸白牙彻底懵了。但他毕竟是佛门弟子,懂得许多精深的佛家道理,对人世间的事也不会如我一样执着。他想不明白的事,便没有再问,而是问了我另外一个问题。

    “你一个人为什么牵了四匹马?”

    我说:“我本来只牵了这匹白马,那三匹马不知为何却跟着一起跑来了。”

    黑脸白牙说:“我懂了。”

    我问:“你懂什么了?”

    黑脸白牙真诚地对我说:“这匹是公马,另外三匹是母马。这边是你们宋人常说的嫁鸡随鸡,驾马随马!”

    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些道理。

    我点了点头,但却纠正了他的错误,我说:“是嫁狗随狗。”

    4.

    我带着黑脸白牙来到小镇上的唯一一家酒楼,名叫七宝阁。

    我俩往酒楼门口一站,便有小二从堂里迎了出来。他接过我手上的马绳,准备去接黑脸白牙的马绳时,忽然一愣,随即身上一抖,扔了马绳大叫:“娘呀,黑无常索命来了。”说罢,他抱头跑回堂中。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两四匹马拴在门口,带着黑脸

    白牙走了进去。店老板蹲在柜台后面,犹豫了半晌,最终是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问道:“客,客官,有何吩咐?”

    我说:“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饭菜?”

    店老板小心翼翼地问:“客官是来吃饭的?”

    我说:“是。”

    店老板拍了拍胸脯,瞥了一眼黑脸白牙,说:“不来索命便好。”说罢,他引着我们走到一方木桌前,为我们斟满茶水,一番客套之后,将店小二招呼过来伺候,自己扭身走了。临走时,他又瞥了一眼黑脸白牙,喃喃念道:“还有长得如此黑的人,真是怪胎。”

    黑脸白牙也不生气,冲我嘿嘿一笑,白牙刺目,让我一阵恍惚。我说:“别笑了。你要吃些什么?”

    黑脸白牙憨厚地回答:“你不是要请我吃鸡吗?我吃鸡!”

    我问店小二:“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饭菜?”

    店小二目光正凝视着黑脸白牙出神,被我陡然一问,一阵恍惚,连忙回答:“小店名叫七宝阁,有七样拿手好菜。”

    我问:“有鸡吗?”

    店小二眼睛咕噜一转,小声说:“客官,往东七家铺子处有一条胡同,从胡同向南尽头有座宅院,门前六盏红灯齐挂,那是小镇有名的暗门子,里面国色天香……”

    我打断他,说:“我这位兄弟要吃鸡肉。”

    店小二恍然大悟,脸颊一红,笑道:“小的多嘴。小店花雕醉鸡做得最好,乃是上好的陈年花雕腌制,味道绝美,乃小店七宝之一。”

    我说:“好。就要这个。另配两样小菜,快些上饭,我们饿了。”

    店小二应了一声,快步离去。临走时,仍旧好奇地又望了黑脸白牙一眼。

    黑脸白牙正百无聊赖地扣着手指缝隙里污泥,指甲被他清理过之后,竟然奇特得显出一丝粉色。

    我问:“江湖再遇实属缘分,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黑脸白牙一怔,问:“你是问我的名字吗?”

    我说:“不错。”

    黑脸白牙说:“我叫夏尔马。”

    我郑重抱拳,说:“夏兄,幸会!”

    黑脸白牙却摇了摇头,说:“错了,错了,我不姓夏。”

    我不解,问:“那你姓什么?”

    黑脸白牙说:“我姓沃尔马。”

    我的脑海登时一片混乱。

    5.

    无论他姓什么,也无论他叫什么。他都是我此生所见之人中,唯一一个不觉得我名字好笑的人。

    不仅是没有笑,而且真诚地告诉我,他觉得我的名字并不好笑。

    这一句话,让我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我问夏尔马:“你要找的经书还没有找到吗?”

    夏尔马忧伤起来,他说:“踏破铁鞋无觅处。”

    我说:“你找到了?”

    他说:“没有。”

    我疑惑,问:“那你为什么说踏破铁鞋无觅处?”

    他伸出脚,一双破烂不堪的鞋底上竟然真的是一副铁打的底板,他说:“铁鞋都踩破了,也没有找到。这句话不是这样理解吗?”

    一瞬间,我竟然无力反驳。这个异域人,竟然将大宋的语言玩弄得炉火纯青,让我汗颜。

    我岔开话题,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找那本经书?”

    夏尔马凑到我身边,神神秘秘地说:“这是佛门的秘密,本来不可以外传。但看在你请我吃鸡的份上,我便偷偷告诉你吧。”

    我呵呵一笑,心想,一只鸡便可以收买了,这秘密想必也不怎么值钱。

    然而,当夏尔马将这秘密向我和盘托出的时候,我觉发现这却真是一个耸人听闻的大秘密。

    夏尔马告诉我。当年,天竺为增进两地佛道交流,派沽烨法师为使来大宋进献婆叶金身功,换取天竺僧人在大宋境内传道授业,普度众生的机会。

    太祖皇帝将婆叶金身功视为瑰宝,藏于皇宫之内。并封沽烨法师为柱国禅师,允许他在大宋弘扬佛法。

    然而,皇宫敬奉佛堂的僧侣中,有一个名叫法明的和尚。他听闻天竺高僧进献佛经,心声邪念,趁夜深入宫闱,盗走了婆叶金身功。

    然而,这婆叶金身功乃是极为厉害的内功,需要无欲无求,六根清静之人习之,否则会被内力反噬,走火入魔。

    法明盗取婆叶金身功以后,藏于深山老林,苦心修炼。然而,他佛法不深,六根不净,最终练得走火入魔,狂性**。如同疯子一般冲入人世,滥杀无辜,造成了无数惨案。

    少林寺临危受命,住持福慧禅师,率领金刚十八罗汉苦战法明,最终制服了他,平息了这场风波。

    太祖皇帝大喜,便将婆叶金身功交由少林寺世代保管,并为了犒赏金刚十八罗汉的功劳,将婆叶金身功改名为金刚伏魔功。

    然而,一场风波刚刚平息,又一场风波又悄然而起。福慧禅师佛法精深,乃是公认的得道高僧,却不想在练了金刚伏魔功之后,也疯了。

    少林寺血雨一片,金刚十八罗汉再度伏魔。只是,他们再度出手面对的却是自己的住持方丈。

    从此,金刚十八罗汉闭关不出,镇守金刚伏魔功,再也不许人接近。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危急

    1.

    金刚伏魔功。

    这个名字我曾在少林寺圆智的口中听到过。虽然,我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它或许就在圆通的手中。

    只是,圆通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无处寻觅。

    我问夏尔马:“你有没有去少林寺找过?”

    夏尔马咀嚼着满嘴的鸡肉,含混不清地说:“去过了。少林寺已经没有了。而且,婆叶金身功两百多年前就已经不再少林寺了。”

    我说:“不可能。它应当在圆通那里。”

    夏尔马.眼中亮光一闪,问:“圆通是谁?他在哪里?”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夏尔马又塞了一块醉鸡入口,熟练地吐出了骨头,说:“当年沽烨法师把婆叶金身功抢了出来,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我问:“他为什么要抢婆叶金身功?”

    夏尔马使劲嚼了两口,凑到我跟前小声地说:“这是另外一个秘密。”

    我问:“什么秘密?”

    夏尔马煞白的眼珠子在黑眼眶中一转,低声说道:“沽烨法师来大宋的时候,拿错秘籍了。把一本摩诃钵特摩咒当成婆叶金身功送给了大宋皇帝。那是一本八寒地狱的极寒内功,是天竺佛教的**,无论什么人练了都会疯掉。”

    “我靠!”我实在忍不住了,叫道,“这么重要的书都能拿错!这也太儿戏了!”

    夏尔马一摊手,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作为后人,我无权评论。”

    我问:“那你们为什么到了两百多年以后才来找那本书?”

    夏尔马说:“因为三年前才发现摩诃钵特摩咒找不到了,查了半年多才发现是被沽烨法师带到了大宋。我们本来以为是沽烨法师故意这么做的,但昨日我在石佛寺找到了沽烨法师的遗书,才知道他当年是拿错了书。”

    我说:“所以当年沽烨法师在少林寺抢走了那本书?”

    夏尔马点头,说:“对。沽烨法师发现自己拿错了书,去找大宋皇帝索要,但大宋皇帝不相信他,少林寺也不相信他。所以他就把那本书抢了出来,想送回天竺。结果,半路上,他就被少林金刚十八罗汉打死了。沽烨法师临死之前,将那本书藏了起来,但是我不知道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难怪石佛寺这样一家地位堪比皇家寺院的古寺庙会破败到今天这个地步。或许当年太祖皇帝不满沽烨法师抢走婆叶金身功,但又不愿被人知道秘籍失窃,所以对外声称他是突染重疾,暴毙而亡,并象征性地盖了一间寺庙以掩人耳目罢了。

    我说:“你这样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夏尔马义正言辞地对我说:“那也要找。摩诃钵特摩咒太厉害了,不能落到别人手中。”

    我突发奇想,问:“如果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呢?”

    夏尔马怔怔地看着我,表情十分真挚,坚定地说:“下辈子我再来找。”

    我笑着说:“佛祖教人放下妄想执着,你执念太重了。”

    夏尔马说:“我这是渡世间苦厄,是修行,不是执念。”

    2.

    绍兴十五年八月末。

    管天下控制了整个江西。经过两个月的平叛,朝廷大军已被打得消散殆尽,但令人震惊的是,各地文武官员却颇有气节,没有一人投靠管天下。

    遥想当年,金兵南下之时,不知有多少人不羞外辱,易帜倒戈。靖康之变过去不过二十年,朝廷的官员似乎突然有了骨气。

    还是他们自心里都瞧不起管天下,也如陈伯洋那样,相信管天下不过是一帮贼寇,难成大器?

    虽说如此,朝廷上下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皇上连颁两道诏旨,命福州安抚使薛弼就地组织军队,阻挡管天下大军南下。

    民间传言,薛弼接到圣旨之后,当即呈疏奏报,管天下之祸乃有人暗中挑拨,请求朝廷下旨招安,并严查严办肇事之人。

    薛弼疏中所指的肇事之人,无疑便是我。

    当我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几乎慌乱到了极点。我隐约感觉到,前方将有一场不小的灾祸正等待着我。或许,只有用我的性命,才能平息这场动.乱。

    可是......凭什么?

    我不禁觉得可笑、愤怒、委屈......管天下造反不过是迟早之事,而我不过是早些捅开了这层窗纸,使管天下逼不得已提前动手而已。

    我到达陆家山庄的时候,已是九月初。

    这时的天气,白日里还有些闷热,一到夜间,山风凛冽而寒冷,如冰魄刺骨,让人难堪忍受。

    我将夏尔马带到了陆家山庄。

    我告诉他,在这里或许会有婆叶金身功的消息。

    虽然,陆石截杀圆信,这其中有着一个我至今不能解开的秘密,甚至这个秘密就与圆通,与金刚伏魔功有关。但是,我并不能确定。

    我拉着夏尔马与我同行,不过是觉得这一路寂寞,想找个人说话罢了。

    夜间,风声呼啸。

    夏尔马打了一个寒颤,说:“太冷了。”

    我问:“天竺冷吗?”

    夏尔马说:“天竺不冷,很暖和。”

    我叩响陆家山庄的门,咚咚的声音被风裹挟着飘入院子中。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灰色衣裳的小童将门打开,他顶着圆乎乎的脑袋,揉着惺忪睡眼,声音中满含稚气,问:“先生是谁?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我问:“小月在吗?”

    小童挠了挠头,提起手中的灯笼照了照我,又照了照夏尔马,随即抖了一个机灵,扔了手中的灯笼撒腿便跑,边跑便喊:“师父,师父,来个一只黑脸妖精。”

    夏尔马尴尬一笑,再次露出白晃晃的牙齿。我无奈地摇头苦笑,只好不请自入,走进了陆家山庄。

    刚走进院子不过几步,忽然听见院子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随即见到那名小童满脸是血地跑了回来。

    他跑到我跟前时,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我脚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我忙将他扶起。当我接触到他身体的一刻,只觉得如同摸到了一块千古不化的寒冰,肢体僵硬,极寒彻骨。

    但那小童却并没有死,他细软的睫眉上凝着一层白霜,口中沁出的血液已经凝固,晶莹发亮。

    血水结冰!

    我心头一震,如受重击。不知这院子里发生了什么样恐怖的事,竟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冻成一个冰人。

    忽然,一道阴冷的空气从院子深处逆风而来。

    这秋夜凛凛的风在那道诡异的寒气面前黯然失色。院子深处,阴森的角落里红光一闪,似有一道红色的魅影从哪里飞速闪来。

    “摩诃钵特摩!”夏尔马大叫一声,立时双手交叉护住胸口。他快步前移,在那红影飞来之际生生挡在了我的跟前。

    “轰!”

    一阵猛烈的撞击声。一道阴寒刺骨的冷风从两人撞击之间急速向四周扩散。

    地面凝起霜白,枯草之上的露水凝成透亮的冰晶。

    那瞬间,我感觉自己陡然坠入了雪谷,四周寒气环绕,身体里所以的温暖已在那一刻骤然消散。

    一颗殷红的血冰从夏尔马的嘴角上滑落。

    它滴在我手背上,竟然丝毫没有融合。

    我的手,仿佛在那一瞬间冻僵了一样,连握拳都觉得皮肤碎裂一般的疼痛。

    陆石头发散乱,双目中猩红的光芒闪动。他紧要着牙关,头颅竟不停地颤抖着,似乎是非常痛苦。

    我轻声试探:“你,你怎么了?”

    陆石的嘴唇已经发紫,他颤巍巍地说:“冷,冷!”

    突然,夏尔马仿佛是复苏了一般,双拳紧握,一把抓住陆石的双臂,就在他黝黑的手触摸到陆石手臂的一刻,一层晶莹的白霜在他手背上缓缓蔓延,直到将他那双手覆盖得如雪一样白。

    夏尔马并未在意,他双眉紧蹙,口中轻捻佛语,白牙随着他嘴唇启合,如星芒一般忽闪。

    ......

    感觉似乎是过了许久。

    那股阴冷的空气缓缓消散,秋风又来,原本的秋凉却让我感觉一阵温暖。陆石的表情逐渐松缓了许多,嘴唇上那一抹骇人的紫色也渐渐变得红润了许多。

    白霜融尽,升起徐徐白烟,夏尔马的双手又恢复了黝黑。他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眼珠一转又露出洁白的眼球。

    “多谢!”陆石如释重负一般,但声音里却仍旧残留着痛苦之后的疲惫。

    夏尔马灿然一笑,皓齿之上带着暗红的血丝。他说:“原来,那本书在你这里。”

    陆石坚持了一会儿,似乎仍旧没有抵过强烈的疲惫,身子一沉,蹲坐在地上,他伸手摸了摸躺在我臂弯的那名小童,为他擦去嘴角的血渍,自责地说:“是为师的错,都是为师的错。”

    那名小童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虽说身体已不再那么僵硬,但总也觉得他脊背上还有未全然散去的寒气。我将手凑到他的鼻孔,一股湿热的气流缓缓涌出。

    我说:“他还活着。”

    陆石的表情上有了一丝欣慰。他与我对视片刻,随即目光游离闪烁,似乎心中有什么秘密害怕被我看破一般。

    夏尔马蹲下身子,说:“摩珂钵特摩咒会乱人心智,不能练。”

    陆石双目迷离,似有惊魂未定的意味,他说:“什么摩珂钵特摩咒?我没有练过你说的这个东西。”

    夏尔马说:“就是婆叶金身功。”

    我更正道:“是金刚伏魔功。”

    陆石目光一凛,冷冷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夏尔马有些着急,他解释道:“你练的不是真正的婆叶金身功,而且天竺**摩珂钵特摩咒。现在你练功还浅,还可以救。如果再练下去,会疯,会死。”

    夏尔马的这番话几乎让我惊恐到窒息。方才发生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每一个画面都让我心有余悸。如此厉害的武功,他竟然说只不过是练功还浅?!

    若一个人练成了这样的武功,那不知会变成什么恐怖的样子。

    然而,陆石并没有像我一样。他盘坐在地上,一边调息,一边说:“今日我练功走火入魔,幸亏你二人相助。待陆某身体稍稍好些,定然仔细答谢,今日夜静更深,便不留二位在府

    上了。”

    陆石下了逐客令。夏尔马满脸焦急,还想继续劝解,我抢先说道:“小月在吗?我是专程来找小月的。”

    “月儿……”陆石目光忧悒而飘忽,让我隐隐感觉不安。

    我急忙问:“小月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陆石叹了一口气,说:“月儿……她在……”他话说了一半,却欲言又止。我心中更急,一把抓住陆石的手臂,他的手臂如玉石一般坚硬而冰凉。

    我问:“小月到底在哪里?你快告诉我!”

    许久,陆石终于开口,他简单地说了一个地名,却让我陡然之间如受晴天霹雳,瞬时心如死灰。

    他说:“大理石监牢!”

    3.

    马鞭摔打空气,发出“啪啪”的声响,如是岁末寒冬里爆竹炸响。

    马蹄声疾,蹄铁不停敲打地面,却急不过我心中之万一。

    两个月前,便是在管天下起义之后。双刀门多年来培植的潜藏势力各地武馆中招揽的外围弟子,积极响应管天下的号召,如同是一夜春风吹过,在福建江西遍地开花。

    这样声势浩大的举动,自然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当朝丞相秦桧命人严查响应管天下造反的武馆。然而,这些武馆无一例外地指向了一个人小月的父亲肖迎儒!

    当年,小月被陈伯洋重伤之时,我曾与小月的父亲有过一面之缘。

    他并不是这个江湖之人。但却做着与这个江湖息息相关的生意。

    他在各地兴建的武馆,天下驰名。他所雇佣的武师都是这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手。

    他苦心经营,却不会想到早已被双刀门盯上。管天下派出双刀门的亲信弟子,改头换面,以武师身份潜伏入小月父亲家的武馆。

    这些人,明义上是武师,教习武艺,实际上却在暗中敛财,培植势力,招揽亲信,不断为管天下的谋反大业积蓄力量,输送血液。

    当管天下在汀泉山上振臂一呼之时,小月父亲经营的武馆几乎半数以上成了反贼的窝点。

    秦桧不由分说,一声令下,肖家上下一百七十多口满门被屠。

    火一般的鸢尾花红光遍野,不及肖家庭院腥芒寸余。

    噩耗传来。身在陆家山庄的小月肝肠寸断,她强忍着悲痛拭去泪水,不顾陆石的反对星夜奔赴临安,刺杀秦桧报仇雪恨。

    她那样傲敏的个性,面对如此血海深仇如何能够忍受片刻?

    她纵使剑法高绝,一身轻功几乎胜过江湖上许多绝顶高手,却有如何能杀入高手林立的秦府,斩下仇人的首级?

    这一去,她定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这一去,她又可曾想过会与我生死永别?

    小月!小月!

    我不停地在心里呼喊着她的名字。翠玉的簪子依旧在我胸口安静地等待着它的新主人。

    可是……它的主人却早已身陷囹圄,我却依旧在这个江湖上为了那许多可笑的事固执地奔波着,浑然不觉。

    临走时,我曾质问陆石,你为何不拦住小月?你为何不去救小月?为何明知她有去无返,还要躲在陆家山庄里修炼这损人不利己的邪功?

    我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一再质问陆石,小月到底还是不是你的弟子?!

    陆石默然无语,虽然他的脸上写满了内疚,但那双如同坚冰一样的双目中,我看到了他不悔的坚持!

    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

    那天在岔路口抉择的一刻,我不也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那条与陆家山庄背道而驰的道路吗?

    两个月过去了。小月的生死已经成了猜测,然而,我依旧不能放弃。

    即便那希望只是无边沧海中渺小的一粟。

    4.

    临安府,娄琴客栈。

    当我现在这个阔别多日的客栈门前时,却并没有看到娄琴熟悉的身影。

    幸运的是,那个油光锃亮的木桩依旧稳稳地立在门前,深入泥土。

    我将马绳套在木桩上,急匆匆地冲进客栈。

    店里的伙计许是与我太久未见,久别重逢的一刻,竟然懵了一下,愣愣地问:“客官……好生眼熟……可是曾经来过?”

    我无心与他寒暄,直接问道:“娄姐在哪里?”

    店伙计恍然大悟,立时转茫然为喜悦,笑道:“是姬兄弟回来了,瞧我这脑子……”

    我厉声打断他,又问:“娄姐在哪?!”

    店伙计被我吼声吓到了,他怔在原地,颤巍巍地说:“老板娘进宫去了,还没回来。”

    赵构!

    我突然想到这个名字,心中一阵喜悦。我曾经帮过他,他欠我一个人情。

    如今我决议不在做什么武林盟主了。我要用这个人情,求他释放小月。

    如果……小月还活着的话!

    她一定会活着的。

    我咬牙坚持,不敢再有其他的任何想法。我怕任何想法都会让我耽误一时片刻。

    我留下茫然不知的店伙计,转身冲出娄琴客栈,冲着行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皇威

    1.

    临安府,凤凰山东麓,皇宫大内。

    平砖砌筑,高约百尺的城墙,将世俗与殿堂彻底隔绝。

    宫内盘踞高位的天子朝臣,似乎也被这高墙隔绝了,他们一年四季无休止地从城门中发出一道又一道的令旨,统御天下,却从来不曾体恤民心。

    人间的疾苦,苍天有鉴,而宫闱不见。

    飞奔的马接近宫门百米之外,戍守宫闱的将士早就严阵以待,如临大敌。长枪直挺着,如同是一排尖锐的长刺,正直直地等候着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向皇城奔袭的人。

    “吁!”

    离城门三十米,我勒住马绳,翻身下马。

    一队士兵上前将我围起来,一人亮剑高呼:“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大内。”

    我说:“我要见皇上!”

    “放肆!”他几乎是反射一般地向我吼了一句,厉声呵斥,“九五至尊,岂是你这平头百姓说见就见?!快滚!”

    不许见,也得见。

    为了小月,我可以粉身碎骨,又岂会害怕闯一次皇宫。

    “铮!”

    九郎剑出鞘,绚丽的宝石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那将士忽然愣住了,他盯着我手中的短剑,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猛地抖了一个机灵,匐身跪在地上,高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群士兵面面相觑,满脸茫然,却不敢迟疑半分,纷纷跪地地上,对着我纳头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即便是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武林盟主,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

    一群身披甲胄,高不可攀的皇城侍卫,竟然齐齐地向我磕头,山呼万岁。

    我被他们吓得头脑一片空白,惶然不知所措。我说:“你,你不必这么客气。”

    最先跪在地上的那个将士抬起头来,盯着九郎剑,讷讷地说:“见天子佩剑,如圣上亲临。小的不敢造次。”说罢,他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对着九郎剑,满脸恭敬。

    “你是说这把剑吗?”我举起九郎剑,问。

    一群人还未全站起,见我举起九郎剑,脸色骤变,慌忙又跪在地上。我再收起剑,他们又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我一时觉得有趣,将九郎剑反复举起又方向,一群人在我面前跪倒又站起,几次之后,已是疲惫不堪。一名士兵连连求饶:“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是饶了我们吧。”

    我说:“带我去找皇上!”

    那将士连忙摇头,说:“小人不敢。大人还请告知名讳,小人按规矩上报,都统领大人会向圣上请旨。”

    我没有想到,要见一面皇上竟然如此麻烦。我心中挂念小月,却只好拜托那人,说:“劳烦你快些。”

    2、

    临安府大宋行宫,殿堂楼阁,鳞次栉比,红墙金瓦,这是皇家独有的威严。

    通禀的太监急匆匆地从深宫内跑来,告诉守门的将士,圣上有旨,传姬旦丙勤政殿侯旨。

    太监在前引路,士兵在后跟随,一直将我送到勤政殿外。

    那粉面尖声的太监冷漠地对我说:“你在这里等着。”说罢,他碎步走进殿中。

    “禀皇上,姬旦丙在殿外侯旨。”

    “传他进来。”

    ......

    不一会儿,那太监又捏着碎步走了出来,对我说:“进去吧。”

    临进门时,他忽然伸手将我拦了下来。我问:“还有什么事?”

    他掂了掂手掌,说:“把兵刃留下。”

    这人着实让我厌恶,我一把将他推开,阔步走了进去。他急忙跟上,尖声吼着:“大胆狂徒,竟敢带凶器见驾。来人,快来人啊!”

    他追上我时,我已经站到了赵构的跟前。他提笔伏案,不知是写着什么,见我闯进了,不由地抬头一怔。

    桌案旁,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款款而立,一身红艳的长裙无风而摆。她冲我莞尔一笑,似水一般柔和,那是曾经让我一度思念依靠的娄琴,如今她已陪王伴驾,成了皇上的女人。

    不,是我错了。她一直都是皇上的女人。

    赵构冲着那太监一摆手,说:“下去吧。”

    太监稍有迟疑,却不敢违背赵构的旨意,连忙点头作揖,缓缓退去。

    娄琴快步走到我身边,细长的手抚过我的脸,轻声地说:“好像是瘦了许多。只怕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那一瞬间,强烈的酸涩感从心头一直涌到我的鼻尖儿。她一句话就像是一把柔软的刀,割破了我心里的最后一丝坚强。

    泪水几欲夺眶。

    赵构轻咳了两声,露出一丝不悦。娄琴扭头瞪了他一眼,他嘿嘿一笑,说:“呃......方才那汤有些咸了。”

    我强忍着内心的苦涩,对娄琴说:“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娄琴一怔,淡淡一笑,说:“长大了。”

    我怕我在与娄琴说下去,就真的忍不住要哭出来了。我连忙扭过头去,对着赵构说:“皇上!我想求你一件事。”

    赵构若无其事地放下笔,他面上云淡风轻,似乎并没有把我当回事。他说:“先说来听听。”

    我说:“我想求你放一个人。她现在应当还在大理寺的监牢中。”

    “应当?”赵构不屑地一笑,说,“你求朕之前,应当先把事情弄清楚。”

    我说:“我来不及去找,我也没有能力去大理寺的监牢。”

    赵构说:“你告诉朕,你所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说:“她叫小月。”

    “小月!”娄琴惊道,“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在大理寺的监牢之中?”

    我说:“两个月之前,她刺杀秦桧......”

    “啪!”

    我话一出口,赵构浑身一颤,手臂碰到桌案上的镇纸,镇纸跌落在地上,摔成两段。

    慌乱转瞬而逝,赵构又重新恢复了镇定,只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比方才阴沉了许多。他说:“你可知刺杀当朝丞相乃是死罪!”

    我说:“我知道。可是......你是皇上!”

    赵构表情更加阴沉,他冷冷地说:“就因为朕是皇上,就不能容纳反贼。”

    我说:“她不是反贼,她只是......”

    赵构从一大摞奏章中抽出一册,缓缓展开,说:“肖迎儒暗中资助双刀门,与管天下沆瀣一气,为他培植势力。谋反......乃十恶不赦之重罪!”

    我急忙解释:“他并不知情,小月更不知情。”

    娄琴也帮我解释:“小月那女子我曾经见过,也颇为熟悉,她心在江湖不在朝野,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野心。”

    赵构蹙起眉看着娄琴,声音却很柔和:“你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原委,还是不要管了。”

    这一句仿佛是激怒了娄琴,她哼了一声,说:“我便是非要管不可,你只告诉我,是放还是不放?”

    赵构缓缓合上奏章,手一挥,将奏折扔到我的跟前,说:“你看看吧。这件事又其实我能做主的?”

    娄琴抢在我跟前,把奏折捡了起来,她捧着手心,读了一遍,忽地眉头一皱,似是发现了哪里不对,把奏折翻来覆去找了半晌,问:“你未曾批复?”

    赵构看了我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长叹了一声,说:“先斩后奏,又有什么好批复的?”

    娄琴的手捶了下去,我莫名感觉一阵凉意。

    我看得出,在我眼前的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瞬间迸发出的皆是深沉的无奈。但我仍旧不肯死心,我跪在地上,像敬拜神灵一样地向赵构磕头,我求他:“你放了小月吧,就看着我曾帮你的份上......”

    “住口!”赵构慌乱地起身,他冲我眨了眨眼,说,“朕,朕何时被你帮过。你不要胡言乱语。”说罢,他又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看了一眼娄琴,心中明亮,更加坚定地大声说:“当初在临安城外风竹镇......”

    “朕,朕决定试一试!”赵构急忙打断我,脸上的慌乱之色更盛。

    娄琴眯着眼看着赵构,质问:“你心里到底有什么鬼?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冷笑一声。看了娄琴真的就是他胸口的软肋。

    赵构嬉笑着走到娄琴跟前,搂住她的肩膀,笑道:“我怎么会瞒你呢。我在你面前已毫无保留了。”

    娄琴瞥了他一眼,说:“懒得问你。”她又转身将我扶了起来,说:“小月的事你不要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重重点头。心中想起小月,又是一阵极深的内疚。但如今除了等,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期盼着小月能够平安回来,到那时我便带她离开,永远离开这些是非纷扰。

    对!远离这些是非纷扰!

    我对赵构说:“这个武林盟主,我不要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赵构脸上突现愠色,他死死地盯着我,目光如刀,那是一双要杀人的眼睛。我心中一凛,却仍旧笃定地一字一字地说:“这个武林盟主,我不要了!”

    赵构脸颊抽搐两下,他重重地说:“朕不准!”

    我心中主意已定,有生以来从未如此坚持。他准与不准,又岂是我在乎的事?

    我说:“我做不了武林盟主。我已经给这个江湖带来了太多的灾难。”

    赵构背过身去,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琴儿,你能让我和他单独谈谈吗?”

    娄琴眉头一皱,我看得出她脸上的担忧,她嘴刚刚张开,却未发一声又缓缓闭上了。我想问她怎么了?她缓缓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出了勤政殿。

    偌大的宫殿里,寂静无声。

    我看着赵构的背影,莫名感觉到一阵恐惧。

    他是执掌天下的皇上。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象征着他富有四海,集生杀大权于一身的至高无上的权威。

    “你可知道,朕为何要你做这个武林盟主?”赵构声音低沉而有力,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震慑感。

    我说:“不知道。”

    赵构叹了口气,这口气悠长而轻缓,透出帝王的无奈。

    他为何无奈?

    难道这世间还有他手中权力所不能涉及的角落吗?

    他说:“这个江湖,从来不在朕的掌控之中。”

    我不知如何回答,看着他的背影,我才陡然间发现,我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个人。而此

    刻,他变得与以往我所见过的那个盛气凌人的赵构完全不同。

    我静静听他诉说着。

    他说:“靖康元年,金人包围东京。那时朕受先太上皇之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率领河北兵马起兵勤王。浩浩荡荡十万大军奔赴东京。我率领两千先锋军,未至半途,却接到后方传来的急报,说十万大军跑得只剩下不到两万了。你可懂得朕当时的愤怒与无奈?”

    这一问掷地有声,满含愤怒。我缓缓地摇头。他背着身,似乎是看到了我一样,说:“你当然不懂。朕不得已移屯大名府,辗转东平府。靖康二年,东京被金人所破。之后的一年里,我为了匡扶大宋江山,不得不依靠江湖人。这些人帮我驱逐了金人,我又在太祖一脉的支持下登上了帝位。但是,那群可恶的江湖人从来不把我放在眼中,他们自恃有功,有的向我要钱,有的向我要官,就连那群和尚也要我册封他们为禅宗正统,还有那个可恶的白景行……”

    白景行!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头一颤。因为,我在赵构的咬牙切齿中听到了满满的恨意。

    我说:“白景行一直要各大门派不与朝廷作对,他,他做得很好。”

    赵构猛然转身,目光如炬,说:“好?!哪里好?!他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视宫墙为无物,飞檐走壁,来去自如。朕夜间与嫔妃行乐,他就趴在屋顶喝酒,朕却浑然不知……简直,简直是亵渎皇威!”

    这倒的确是白景行做得出来的事。

    我说:“至少他保住了这个江湖,而我却把这个江湖弄得乱七八糟。”

    赵构哈哈大笑,说:“你做的很好。如果白景行可以像你一样,他就不会死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即迷惑,又震惊。他言下之意,岂不是说白景行的死并非意外?!

    我忽然回想起陆游大婚那夜,白景行的异常举动。难道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

    赵构目光一凛,说:“不错。是朕要他死的。他将各大门派的联名奏书交给朕的时候,朕就说过,除非这个江湖上没有盟主,否则朝野之外便不可以有江湖。没想到,他竟然自杀了。不过这个结果朕很满意。”

    我头脑已经是一片空白。想起白景行死的那一幕,我多年已经一直有一种隐隐的困惑,以他的武功,即便是醉酒,也不至于从屋顶上摔下。即便是摔下来,也不可能会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这实在是有些诡异。

    如今,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攥紧了拳头。我说:“是你逼死了白景行!”

    “可是,你又为什么要我做武林盟主?!”我继续追问。

    赵构长叹了一声,说:“因为……朕信得过你。”

    信得过我?!

    他连白景行都不信任,怎么可能信得过我?!

    我已不是当面那个懵懂的少年。

    我冷笑一声,说:“你不是信得过我。你是觉得可以控制我。所以,你派了柳无风时刻管着我,派了那么多侍卫在武林盟监视我,还有……”

    我沉吟了片刻,还是重重地说出了那个名字:“苏红袖!”

    赵构一怔,闪过一丝杀意,他冷冷地对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果然如此!

    赵构低头笑了起来,他指着我的鼻子,笑道:“姬旦丙啊,姬旦丙!朕以为你什么都不懂,朕以为你可以为朕所用,成为朕掌握江湖的有力助手……哈哈……朕真的是小看了你。”

    我说:“不是助手……是棋子!”

    赵构怔了怔,笑得更开心了,他说:“不错,不错。但是朕还是很需要你的。你只要答应朕继续做武林盟主,朕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说:“我什么也不想要。我什么也做不好,我只会把江湖弄得更乱。”

    赵构笑道:“朕要的就是乱!江湖越乱,朕的心里也就越安稳。他们若是团结一致了,朕就该睡不着觉了。你懂吗?”

    我说:“可是管天下已经造反了!”

    赵构一摆手,说:“这些朕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让高猛故意将消息透漏给你,让你在他们准备充分之前逼他们现身,好将这群人连根拔起。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高猛!

    原来他也是皇家的人。

    我心中更苦,开始不住地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真是一个傻子,自以为是地筹谋着一切,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落子。

    就连我一直信任的最好的兄弟,竟然也是与陈伯洋一起,明着帮我,暗地里却只想着怎么将我拉下武林盟主的座位。

    这个江湖太复杂了。

    我不住地摇头,我说:“我要走。我不要了,我什么也不要了。”

    赵构目光忽冷,大有威逼的意味,重重地说:“你什么也不要了?也包括那个女子!”

    小月!

    我心头一阵苦涩。我说:“我要带小月走,我求你放了小月。”

    赵构说:“鱼和熊掌,岂能兼而得之?!”

    “那我只好拼了性命去闯一次大理寺!”我不再求他,他此刻也不再值得我求。我冷冷地盯着他,说:“若生不能与所爱的人远遁江湖,那我就同她到黄泉路上寻一处安宁!”

第一百六十章 逃离

    1.

    皇城,是这世间最深的一间牢狱。虽然这座牢狱里的人,拥有了人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也承受着常人无法体会的孤独与恐惧。

    或许,它囚禁不住这个城了的人,却牢牢地困住了我眼前这个人的心。

    可笑的是,他为了能在这个恐怖的牢狱永久地居住下去,无所不用其极,将自己变得狭隘而惶惶不可终日。

    就在我转头要走的那一刻。赵构忽然大喊:“来人!”

    他一声令下,如天神怒吼,数十名刀甲雪亮的御林军从殿外一涌而入。

    “将他拿下!”赵构又喊一声。煌煌天威,带着不可抵抗的气势。数十名御林军齐声高呼,围成圆阵将我团团围了起来。

    看来违背皇命的代价将是舍去自己的性命。

    我缓缓抽出剑来,转身看着赵构,说:“我一定要走!”

    赵构早已龙颜大怒,丝毫不理会我的坚持,他说:“你手上的剑,是朕的剑。朕今日不仅要留下这把剑,也要留下你的脑袋。”

    “住手!”娄琴从殿外闯了进来,他冲入包围之中,挡在我身旁,她惊愕地看着赵构,问,“你要做什么?”

    这次,赵构的眼睛里已看不到对娄琴惯有的温柔,他目光冷峻而高傲,俨然就是一副帝王的姿态。他说:“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管。”

    御林军缓步迈进,圆阵不断地向中间压缩,片刻之后,它已经小得只能站的下我和娄琴两个人。

    刀剑的光芒闪耀,场面变得愈发紧张。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杀他。”娄琴冷声地质问。

    赵构默然无语,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说:“他已经知道了太多的事,若不能为朕所用,便只能为朕所杀。”

    “是吗?”娄琴轻蔑地笑,“因此,你当日答应我的事情便不作数了?!”

    赵构表情痛苦,他近乎是央求地对娄琴说:“琴儿,你不要逼朕。”

    我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若不能救出小月,我此刻的生死又有什么所谓?我轻轻地拍了拍娄琴的肩膀,说:“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娄琴错愕地看了我一眼,但她却依旧十分固执地回头去看赵构,说:“我不逼你......”她嘴角上扬,忽然一声冷笑,说:“我不逼你,你就不会答应我!”

    “铮!”

    忽然,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我浑然未觉间已抵在了娄琴如雪玉般白皙的脖颈上。匕首锋锐的刃迫近她的喉管,顷刻间,一丝殷红沁出,顺着匕首的白刃缓缓流下。

    “琴儿!”赵构惊慌失措。他伸手喝住还在缓步逼近的御林军,大声吼道:“向后退!”

    娄琴用一把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她已自己的性命逼迫赵构,强行救下我的性命。

    “就为了他?”赵构迷茫而愤怒,他并指向我一指,问,“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值得你这样做?”

    娄琴微微一笑,她柔和地目光看向赵构,我仿佛在她眼中看到了不舍。她说:“很多事,我不能说,但是我必须要做。对不起,九郎。”

    一直柔软地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娄琴的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握着匕首,她拉着我缓缓地向后退,御林军迟疑着为我们让出一条狭窄的道路。

    一步,一步,一直到我们退到勤政殿的门口。娄琴才缓缓将匕首放下,她对着满脸无奈的赵构微微一笑,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当!”

    匕首落在地上,娄琴带着我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勤政殿。这一路,幽深的宫墙之内,无处不让人觉得压抑。直到迈出宫门的那一刻,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松快。

    然而,这感觉却并未持续很久。我很快便想起来仍在大理寺监牢生死不明的小月,如今与赵构翻脸,想让他下命放了小月只怕是难上加难。

    难道,真的要像救圆通那样,再闯一次大理寺监牢吗?

    可是我孤身一人,闯大理寺的监牢,即便是见到了小月,只怕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是不是在牵挂小月?”娄琴总是如此善解风情。她一眼便看破了我的心事。

    我说:“是。即使你救了我,若小月死了,对我来说活着也会索然无趣。”

    娄琴在我胸口轻轻一拳,一副训诫人的师长模样,说:“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像什么样子。”

    娄琴看似不是十分严厉的训斥,却莫名让我有种不敢质疑的感觉。我不知如何回答她,只得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被我看了一会儿,娄琴噗嗤一声笑了,她说:“瞧你这傻样子,还是一点都没变。”她笑了一会儿,继续说:“小月的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我心中一阵欢喜,连连点头,说:“多谢娄姐。”

    2.

    在去往大理寺监牢的路上。娄琴曾问我,有什么打算。

    我说,这江湖不适合我,向我带着小月离开这些是非之地,天下海角,再也不管这些事情了。

    娄琴欣慰地笑着,她说:“我这时才明白一个道理。”

    我不解,问:“什么道理?”

    娄琴说:“对一个固执己见的人,你无论多少劝阻都不如他亲身经历一次,只有亲身经历过了,才能真正明白自己要选择的路。”

    我苦笑,说:“只是经历的一番,觉得太残酷了。”

    说话间,我又一次出现在大理寺的门口。上一次在这里,还是绍兴十三年间的事,那时为了营救圆通,我、陆游,还有唐明法兄弟四人在这里折腾了整整一夜。

    想起那日荒唐可笑的劫狱,竟然已过了两年。不知别人如何,当我每次回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时,总会自然不自然地想起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当那些事情如在梦境中一般重现脑海时,都会让我伤感岁月无情的流逝。

    越老越是如此。

    站在大理寺门口,我问娄琴:“娄姐,我们要怎么做?”

    娄琴说:“进去救小月。”

    我被她这简单直接的一句震住了,惊慌地问:“救我们两个人?”

    娄琴淡淡一笑,说:“不错。”

    我说:“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娄琴啐了我一口,嗔道:“小月你还救不救了?”

    “救!”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脱口而出。怎么能不救?此时在我心中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娄琴说:“既然要救,救随我来。”说罢,她大摇大摆地向大理寺走去。我迟疑了片刻,见娄琴愈行愈远,心一横快步跟了上去。

    接近大理寺门的时候,我紧张得不敢说一句话。娄琴若无其事地走近,大理寺门口把守的士兵无情地阻拦了她继续前进的步伐。

    我掏出九郎剑。

    娄琴却掏出了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将拦住她去路的士兵吓得满脸苍白,纷纷跪倒在地上。娄琴冲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跟她进去。

    我又惊又喜,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进入了守备森严的大理寺。

    娄琴抓起一名士兵,问:“大理寺的监牢在哪边?”

    那名士兵诺诺地指了东面的一个方向。未等他开口,娄琴说:“带我们去。”那人乖巧地点头,毕恭毕敬地把我们引到了大理寺的监牢门口。

    3.

    从前,我便听人说过,世人自古以北为尊,是以君王往往“面南称孤”,意即坐北而朝南。从前,我与赵构说话之时,曾经特别注意过,他每次沉吟思考,亦或者是要显露王者威严的时候,都会扭头看向南方。

    但是,囚犯不同。历朝历代,最凄惨最被人嗤之以鼻的便是囚犯,即便是走出了有形的牢房,却也很难迈出世人眼光为他们筑起的无形的监牢。囚犯没有地位,因此历朝历代规矩,监牢往往建在南侧。然而,大理寺的监牢却建在了东侧。

    据坊间传言,大理寺修建之前,这里乃是一临安富商的故旧宅院。当年,秦桧不得势之时,曾在这间宅院小住。他那时便住在南侧厢房之中。迁都临安之后,在那家旧宅的基础上修葺扩建,建造大理寺。那时,秦桧已身居高位,权势如日中天,当年监造大理寺的官员为讨秦桧欢心,将南侧原样翻新之后,围栏起来,铭碑新立,刻上“秦相行榻处”字样,供后人瞻仰。

    也因此,将原本应该建在南侧的监牢移到东侧偏北的地方。几缕残阳照在那里,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简陋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那里就像一副棺材一样,坐落在大理寺偏僻的角落里,矮矮的,充满着压抑,那里就是令世人望而生畏的大理寺监牢。

    我和娄琴走进去时,一阵阴风从黑暗的牢狱深处迎面吹来,其中夹杂这一种十分古怪的味道。像是雨后潮湿的泥土味里掺进了浓浓的血腥。

    监牢里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被那深处袭来的阵阵阴风一吹,竟陡然间灭了两盏。

    常年不见天日的大理寺监牢里,连空气都似乎是有些浑浊。我进去之时,满脸胡茬的牢头正端着细长的烟枪,将原本便浑浊不堪的空气熏得更加迷蒙,犹如是置身于重重瘴气之中。

    他一边悠哉地抽着烟,一边慵懒地挖着鼻孔,肮脏而惬意。他见我们进了牢房,连身子也不站起来,直接冲着我们嚷道:“什么人啊,进这牢房也不给老子打声招呼?!”

    娄琴向那士兵使了一个眼色,他慌忙点头,快步跑到那牢头面前说了两句。牢头忽然变得惊慌,他连忙在地上将烟锅里烧得通红的烟丝熄了,弓着腰跑到娄琴面前,诺诺地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娄琴并没有说什么,她目光环视四周,问:“可有一名叫小月的女子,关在这里?”

    那牢头黑眼珠子在眶中溜溜打转,想了半晌,摇头说:“禀大人,没有此人。”

    那一瞬间,我只感觉自己跌入万丈深渊!

    小月不在这里,她怎么了?莫非她已经死了吗?

    我一把揪住那牢头,大声地吼着:“以前呢?以前可曾有过?”

    那牢头慌乱地又思索了片刻,咧着嘴,异常为难地对我说:“大人,真的没有。”

    “不可能!”我极力地吼着,“你若敢骗我,我便将你碎尸万段。”

    牢头慌忙跪在地上,大

    声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不敢说话。小人当了十一年的牢头,这牢里即便是有只耗子也逃不过小人的眼睛,若是真有此人,小人绝不敢隐瞒。”

    真的没有吗?

    我感觉自己心已停止了跳动,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都不在流淌了,感觉自己那一瞬间就像死了一般。

    没有痛苦,只有无穷尽的冷。

    “我问你!”娄琴突然开口,“刺杀秦相国的那名女子在哪里?”

    牢头一怔,跪在地上仰头看向娄琴,问:“大人要找姓肖的那女子?”

    我浑身一抖,已停下的心跳猛然间恢复了跳动,而且愈加猛烈,几乎要跳出喉咙。我说:“是她,她在哪里?”

    牢头犹豫地看着那名士兵,那士兵目光投向别处,一副毫不相干的态度。牢头又看了一眼娄琴,娄琴不紧不慢地从拿出那枚金灿灿的令牌,说:“奉旨聆讯!”

    牢头脸色一变,慌忙磕头,说:“小的这就带大人前去!”说罢,他慌乱地站起身来,从墙上摘下一大串钥匙,拿着钥匙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就连走路的步子都让人感觉虚空无力。

    穿过一间又一间的囚室。那是一间又一间好似笼子一样的狭小空间。不禁阴暗潮湿,而且又脏又乱。

    牢房里的每一个人,尽皆是蓬头垢面,面黄肌瘦。他们的眼睛中,似乎已看不到活人的亮光,只感觉是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那肮脏的狭小空间里,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常人有谁能在这里呆上一时三刻?

    仅是走过几步的功夫,我已然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

    关在这里的人,或许此生都无法走出这座监牢。我想,那令我窒息,只怕不仅仅是那阵阵阴冷潮湿还混着血腥味道的风,还有一种异常强烈的死亡气息。

    小月。

    她便是这这里渡过了整整两月的暗无天日吗?她又是如如何承受的?想至此处,我心中更加内疚、自责。

    4.

    “哗啦,哗啦!”

    沉重的锁链从铁制的围栏上滑落。声音异常响亮,如同盈满了整间牢房。一道牢门打开,挡在我们面前的却是另一道黝黑光洁的铁板。

    牢头整整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露出几分惧色。

    娄琴说:“把门打开。”

    牢头慌忙跪在地上,说:“禀大人,并非是小人不愿打开,实在不是不敢啊。”

    小月就在跟前,我已等不及片刻,我吼道:“打开!”

    牢头一连磕了几个响头,说:“大人有所不知,这女子实在厉害的很。她进来头一天,只因狱卒张小五出言调戏了两句,竟被她用铁索套住了头,一顿毒打至今还未痊愈。她手上功夫非同寻常,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子被她扔出来比刀子还要厉害。平日里狱卒只要言语稍微严苛,都会遭到她惩罚。小人身为牢头,好招昏招用遍了,这姑奶奶如同是神仙下凡一般,所有的办法对她浑然无用,小人万般无奈,才设法将她关进了这间铁牢,若是打开了,想再让她进去只怕难上加难了。”

    “谁在外面吵嚷,打扰本姑娘好梦!”

    小月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铁墙变得有些微弱,但我仍旧听得出,她语气充盈有力,一如往常。

    那一刻,我悬了许久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我想要喊,小月,是我来了,我来救你了。却被娄琴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她对牢头厉声喝道:“打开!”

    牢头犹如遭受电掣一般,浑身猛地一哆嗦,犹豫着却还是颤巍巍地将钥匙伸进了锁孔。

    “咔嚓!”

    沉闷的机栝声从铁墙中传出,我兴奋地一把将那牢头推开,冲进了牢房。

    小月!

    我魂牵梦绕的小月,终于真实地出现在了我面前,恍惚间,我却有些怀疑那是梦境。直到莹莹带泪小月轻声地唤了一句:“你来了。”

    我点头,说:“我来了。”

    小月缓缓向我走来,不知为何,她的身子看起有些笨重,不知是不是因为脚下镣铐羁绊的原因。她不顾一群人尴尬的表情,扑倒在我怀里,稍倾,所有的情感在瞬间崩溃,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环住小月的身子,那一股浓郁的香味即使在这样腥臭难闻的牢房里,都不曾变过半分。

    娄琴在我耳畔轻声地说:“此地不宜久了,快走吧。”

    小月醒觉地从我怀里挣脱,她有些羞涩地看着娄琴,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大,大人......你们是......”牢头似乎是发觉了什么,他缓步向后退着,一只手悄然扶住了腰间的佩刀。

    我没给他再多反应的机会,快步冲过去,同时拔出九郎剑,银光一闪,剑刃抵住他咽喉。与此同时,娄琴身形一晃,闪到那士兵跟前,匕首陡然出现,却是刀柄在他后颈部一磕。那士兵两眼翻白,轰然倒地。

    我学着娄琴的样子,将那牢头击翻在地,九郎剑反手一挥,轻巧地将小月手脚上的镣铐斩断。我拉起小月的手,冲了出去。

    向着大理寺外。

    向着我这些日子里最向往的生活。

稍后替换!

    反对盗版,作者写书不容易,请支持网正版阅读。

    话说风一吹我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柳吴峰说,怎么起风了,不是说没有风吗?

    话说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有风没有风啊。牌子上的人都打起来了。

    经过了三场比赛,弄出了三个人,还剩下两场比赛没有比。那个黑衣蒙脸的傻子,站在那口大中前又喊,两两对决太麻烦了,干脆一起上。

    剩下的四个人大喊一声,哇哇,我操,搞就搞,打起来更爽。一个人说老子就喜欢打群架,1对1的但比老子还不喜欢呢。

    四个人有拿刀的,拿剑的,拿枪的,拿棍儿的。站在台上,当时是滚做一团。拿剑的插了,拿棍儿的屁股拿棍儿的人捅了,拿枪的胸胸脯。拿枪的大喊一声,把台子捅了一个窟窿,拿刀的人跳到一边说,看你们这群傻逼一个劲儿的打,我就想笑。

    场上乱的不可开交,场下的人一片欢呼。这个时候场下的几百号人也开始耐不住寂寞。他们掏出各自的兵器,对着身边的人,就是一顿乱打。

    好好的一个武林大会,乱得像一锅烧开的热水。陈柏杨再也沉不住气了,他站在那口大钟前喊你们都老实点儿。这是老子的地盘儿,你们都想干什么?

    炮击大喇叭扩音之后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根本就没有人鸟他。陈博洋只觉得颜面扫地。大喊一声小样的,不给你们来点厉害的,你们不知道老子几斤几两。

    说把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狮子头的戒指,带在手上左一圈,右一圈大喊一声,雷欧!!!!

    金光一闪。陈柏杨变成了一个身穿银红花纹的巨人。他的眼睛像鸡蛋闪着黄色的光,头上撅着两根银白的犄角。

    陈柏杨大喊一声,老子才是武林盟主,瞅瞅你们那小样儿。老子现在撵死你们,就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轻松。

    听了这样的话我很不服气,我靠,你以为老子也是吃白饭的吗?

    就是我没有告诉你们老子是来自m78星云的泰罗奥特曼,老子脑袋上的犄角比你这个雷欧奥特曼大多了。

    我从兜儿里掏出象征着泰罗奥特曼的星星,往脑袋顶上一扣。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大,很快,我变得和陈伯阳一样大。

    陈国阳大惊失色,但是他那张面瘫的脸看完全看不出来,但是我已经深深的感觉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惊恐。

    所有的人跑到一边开始大喊,打一架打一架。

    老子心想我靠,打你妹啊,我们才是一家人好吧。显然陈伯阳和我想到了一处,他伸手拉着我的手,我顿时感受到一片无比光明的激情。

    柳如风也不甘示弱,掏出一个银白色的水晶球往地上一摔,突然一个巨大的恐龙从银白色水晶球里蹦了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的和我们一样大。

    我指着柳吴峰说没有看出来,原来你才是最大的boss。

    柳无风哈哈大笑说玩儿脱了吧你们。老子会的花招还很多呢。

    他把怀里抱着的大刀往外一把咣啷一声拔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把满身裂纹石头材质的剑。

    这把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说这是什么剑?

    易小心大喊一声,我靠,这不是我们青云派祖传的诛仙宝剑吗?!

    柳吴峰大笑说不错,看我给你放个诛仙剑阵。

    说把他腾空跃起,在空中踏着七彩祥云,挥舞常见无数道白色的气剑向我们打来。

    天边亮起七色的霞光。

    易小心哈哈大笑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从腰里拔出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我定睛一看,我看,这不是张小凡的烧火棍吗?

    易小心说你看着它是烧火棍,其实它不是烧火棍,他是哈利波特的魔法杖。

    说完,他就用烧火棍啊,不是魔法杖指着我们说,阿瓦达索命咒。

    我心里一凉说完了这个东西铁定要扎死一片了。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烧火棍阿布,魔法杖的头上冒了一股青烟,顿时着了起来。

    易小心满脸惊恐,卧槽,什么情况?

    陈博阳冷笑一声说瞅你那小样,英语连4级都没过,还在这儿学伏地魔放阿瓦达索命咒。

    易小心痛哭流涕将烧毁的烧火棍,啊,不,魔法杖扔到地上,说:“我要回去学4级,等我过了6级再来搞你们!”

    青云派败下阵来,这个时候司徒清晨又上场了,他扯着自己腰间的肉说。不要以为我是个胖子,其实我是个瘦子,说完他一扯腰间的肉,血肉模糊。

    但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瘦子。

    我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司徒清晨说你听说过爆胎易筋丸吗?老子来比武之前就先吃了一颗。

    我说我哈哈你串场串得太厉害了吧,鹿鼎记里的桥段都被你搞过来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司徒清晨很不服气,他

    说你们变奥特曼就不过分吗?

    我说大家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我们这样变来变去的,哪里还有一点江湖气。

    说好了这是一本武侠小说,你们一会儿又热,慢一会儿又哈利波特,一会儿又金庸。这实在也太乱套了,你让读者们怎么受得了啊?

    陈柏杨不屑的说。哼,谁让他们看盗版。盗版就是这种质量。无可厚非,不弄点儿乱七八糟的乱码放上去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白嫖的还想要质量,哪里来的这么厚的脸皮。

    我连忙劝阻说人家白嫖也是要脸面的,你不能这样说呀,好歹也是自己的读者。

    陈博洋说真的,读者不会白嫖,白嫖的读者不要也罢。

    我对陈伯阳竖了一个大拇指,说还是你牛逼。

    陈柏杨哈哈大笑,说,这场戏接下来我们要怎么演,怎么也要演完呀。凑也要凑个3500字才好。

    我说不如我们来唱首歌吧。

    陈博阳说唱什么歌?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开口就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迎面吹来了,我忘词了,你们知道的请写在后面。

    陈伯洋气得哇哇大叫,说你这是搞的什么东西凑字数也没有你这么凑的。

    我说我已经很努力了,你行你上呀。

    陈伯阳还没有说话,司徒清晨大手一挥说我来。身为一个纵横的作者,我也是恨透了那些盗版的网站,还有那些白飘的读者,最可气的是一个读者明明在白嫖,竟然还要厚着脸皮跑到我书圈里来催更。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

    陈国阳说你个傻子,那明明就是你自己的读者,是你自己没有看仔细,因为人家在看的盗版。

    司徒清晨一脸委屈,说,谁让盗版这么猖獗,弄得我整天草木皆兵。

    我说你们都别说话了,我这都快写不动了,快给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把这3500字凑出来,我看了一下上面的字数显示现在才2700多字。

    司徒青春撇了一眼我的手机。说你瞎呀,明明是2300字,你睁着眼说瞎话,到最后写不出3500你赔呀?

    我说不要说那些没有用的了,赶快想想怎么凑字数吧。

    司徒清晨说我有一个好办法,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话说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干什么呢?他在讲故事,讲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他在讲故事,他在讲什么故事呢?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他在讲故事,他在讲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他在讲故事。

    我看司徒清晨想把这个无聊的故事无限循环,我当时就制止了他,我说你快住口吧,就算是来凑字数也不能凑得这么草率吧。

    司徒清晨说给盗版网站供稿,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你也真是的,如果是我,我就直接写一堆,1234545678 8 9 10,等等等等等等。

    我说我是一个认真的人,严肃的人,我不想和你这样草率的就搞个3500字出来。

    司徒清晨撇了我一眼说,难道你这样还不够草率吗?为了这么一张破东西已经浪费了快半个小时的时间了,你还有完没有完啊?外面的蚊子这么多,你没有感觉到吗?身上已经被咬了4个大疙瘩,你就不痒痒吗?

    我说我痒啊,虽然我很痒,但是我是一个很坚毅的人物,一定要写完3500字给盗版网站凑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稿子。

    司徒倾城说,那么你就开始骂人吧,骂比,爱奇文学各种各种盗版网站。问候一下他们的八辈儿祖宗。

    我说不能这么干,我们都是有素质的人,当今社会的五好青年,五好青年的荣誉称号在向我们召唤,我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好吧,,爱奇文学滚你吗的。

    有时候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字数,现在已经3000字了,还有500字就要完成任务了,我常输了一口气啊。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陈伯阳或许也已经睡着了,他也不愿再跟我聊天了,司徒清晨在一旁安静的码着字。

    话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句话和这篇文章也没有关系啊,写到这个时候我已经真的很无力了,半个小时过去了,蚊子已经咬了第5个疙瘩了,咬的我一个劲的在挠啊挠啊挠。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病,为了一堆破盗版网站,费了这么大的力气。!…

    好吧,接下来还有300字,我只能开始念咒了,请大家听好了。

    所有的作者写本书都不容易,他们挣着微博的收入,牺牲了自己休息的时间,为大家码字创作一本小说。从构思到完本短的要半年多的,甚至要三年5年,还要更长。都是他们一点一滴的心血,如果你喜欢请支持正版阅读,如果你不喜欢,请绕道走开。但我真心的希望大家不要看盗版网站,因为这些人真的

    很不要脸,他们剽窃别人的东西,自己真正的盆满钵满扰乱了这个市场的秩序。如果所有的作者都穷死了,那么大家以后还哪有这么多的故事可以看呢?

    其实一本小说真的没有多少钱,几百万字的小说。你从头到尾追下来需要几个月,每年甚至一年还要多的时间,而这样一本小说最多也不过100多块,平均到每个月你只需要付出一二十块钱,你就可以拥有一个正版的小说,还能支持你心爱的读者,难道这不很值得吗?

    我眼看着字数已经超了3500了,最后我再唠叨一句。请支持网正版阅读。

    有时候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字数,现在已经3000字了,还有500字就要完成任务了,我常输了一口气啊。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陈伯阳或许也已经睡着了,他也不愿再跟我聊天了,司徒清晨在一旁安静的码着字。

    话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句话和这篇文章也没有关系啊,写到这个时候我已经真的很无力了,半个小时过去了,蚊子已经咬了第5个疙瘩了,咬的我一个劲的在挠啊挠啊挠。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病,为了一堆破盗版网站,费了这么大的力气。!…

    好吧,接下来还有300字,我只能开始念咒了,请大家听好了。

    所有的作者写本书都不容易,他们挣着微博的收入,牺牲了自己休息的时间,为大家码字创作一本小说。从构思到完本短的要半年多的,甚至要三年5年,还要更长。都是他们一点一滴的心血,如果你喜欢请支持正版阅读,如果你不喜欢,请绕道走开。但我真心的希望大家不要看盗版网站,因为这些人真的很不要脸,他们剽窃别人的东西,自己真正的盆满钵满扰乱了这个市场的秩序。如果所有的作者都穷死了,那么大家以后还哪有这么多的故事可以看呢?

    其实一本小说真的没有多少钱,几百万字的小说。你从头到尾追下来需要几个月,每年甚至一年还要多的时间,而这样一本小说最多也不过100多块,平均到每个月你只需要付出一二十块钱,你就可以拥有一个正版的小说,还能支持你心爱的读者,难道这不很值得吗?

    我眼看着字数已经超了3500了,最后我再唠叨一句。请支持网正版阅读。有时候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字数,现在已经3000字了,还有500字就要完成任务了,我常输了一口气啊。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陈伯阳或许也已经睡着了,他也不愿再跟我聊天了,司徒清晨在一旁安静的码着字。

    话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句话和这篇文章也没有关系啊,写到这个时候我已经真的很无力了,半个小时过去了,蚊子已经咬了第5个疙瘩了,咬的我一个劲的在挠啊挠啊挠。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病,为了一堆破盗版网站,费了这么大的力气。!…

    好吧,接下来还有300字,我只能开始念咒了,请大家听好了。

    所有的作者写本书都不容易,他们挣着微博的收入,牺牲了自己休息的时间,为大家码字创作一本小说。从构思到完本短的要半年多的,甚至要三年5年,还要更长。都是他们一点一滴的心血,如果你喜欢请支持正版阅读,如果你不喜欢,请绕道走开。但我真心的希望大家不要看盗版网站,因为这些人真的很不要脸,他们剽窃别人的东西,自己真正的盆满钵满扰乱了这个市场的秩序。如果所有的作者都穷死了,那么大家以后还哪有这么多的故事可以看呢?

    其实一本小说真的没有多少钱,几百万字的小说。你从头到尾追下来需要几个月,每年甚至一年还要多的时间,而这样一本小说最多也不过100多块,平均到每个月你只需要付出一二十块钱,你就可以拥有一个正版的小说,还能支持你心爱的读者,难道这不很值得吗?

    我眼看着字数已经超了3500了,最后我再唠叨一句。请支持网正版阅读。有时候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字数,现在已经3000字了,还有500字就要完成任务了,我常输了一口气啊。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陈伯阳或许也已经睡着了,他也不愿再跟我聊天了,司徒清晨在一旁安静的码着字。

    话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句话和这篇文章也没有关系啊,写到这个时候我已经真的很无力了,半个小时过去了,蚊子已经咬了第5个疙瘩了,咬的我一个劲的在挠啊挠啊挠。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病,为了一堆破盗版网站,费了这么大的力气。!…

    好吧,接下来还有300字,我只能开始念咒了,请大家听好了。

    所有的作者写本书都不容易,他们挣着微博的收入,牺牲了自己休息的时间,为大家码字创作一本小说。从构思到完本短的要半年多的,甚至要三年5年,还要更长。都是他们一点一滴的心血,如果你喜欢请支持正版阅读,如果你不喜欢,请绕道走开。

第一百六十二章 深邃

    1.

    娄琴客栈。

    拂晓,娄琴用脚轻轻磕了一下客栈门口锃光发亮的木桩,机栝声一响,木桩之上弹射出一把青光潋滟的长剑。

    一青一红,在娄琴的手中交相互相着。

    “青光血芒,一世剑狂,江湖人都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谁又懂得他残忍背后的一往情深?”

    娄琴莫名其妙地感慨着。小月已经惊得目瞪口呆。

    “这两把剑......”小月轻声说道,“难道真的就是当年剑狂前辈的配剑吗?”

    娄琴点了点,怅然说道:“这两把剑已经分开了太多年了,如今它们终于又重逢了。只是物是人非,当年的剑狂却已不知生死。”

    我好奇地问:“剑狂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娄琴看着我,看了我许久,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了,她才说:“剑狂......那曾经是江湖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绰号。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门派出身,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只知道他身上背着两把宝剑,一青一红,出现在哪里,哪里便要有一场血光之灾。他自称剑狂,却有人叫他剑魔。”

    我说:“那岂不是比白景行还要厉害的人物?”

    娄琴淡淡一笑,说:“当年他们两个人却是约定了一场比试,只可惜,却因为一个小女孩而错失唯一的机会。”

    小月轻声试问:“姐姐,那所说的小女孩便是你自己吗?”

    娄琴一怔,笑道:“月儿,你真是聪明。不错,当年他们便是为了救我而错过了他们一生之中唯一一次一决高下的机会。从那之后,剑狂便在江湖上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白前辈曾经带我寻遍了整个江湖,都没有找到他。”

    我说:“这么厉害的人物,我想知道他叫什么?”

    娄琴看着我,看起来十分犹豫,剑狂的名字她终究没有告诉我,而是说:“这两把剑我送给你。”

    送给我?!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娄琴已经将两把剑递到了我面前。青光潋滟,如碧绿的湖水一般轻柔,红影流动,像是侵染了鲜血一样。

    我接过两把沉甸甸的宝剑,只觉得它们似乎有千钧一般。我不明白,为什么娄琴会突然将这两把绝世无双的宝剑送给我。

    我说:“为什么要给我?”

    娄琴没有回答。她说:“世人都说,青光血芒,一正一邪。因为当年剑狂前辈杀人的时候只用血芒。但是,这两把剑却是用同一块铁石锻造,出自同一人之手。剑没有正邪之分,区分正邪的从来都是人心。”

    我不明白娄琴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说这些。我还想问个清楚,但娄琴已经转过了身去,她说:“你们快走吧,天亮之前,离开临安府,走得越远越好。”

    迷惑未解,我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总觉得这里面还有许多许多的缘由,娄琴没有想我说清楚。但是,小月并没有让我继续问下去。她拦住我,缓缓地摇了摇头,对着娄琴的背影说:“姐姐,再生之恩,没齿难忘。若此生再见,我们定要把酒尽欢。”

    娄琴说:“快走吧。”

    2.

    出临安府,我和小月一路奔向了陆家山庄。

    小月说,既然决定远离江湖,那么便要无牵无挂的离开。

    她父母家人已被杀尽,陆石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牵挂的人。她想在离开之前,到陆石那里叩首答谢他多年的教导培育之恩。

    这一路上,我向小月说了有关金刚伏魔功的一切。也想她说了当夜我和夏尔马到陆家山庄之时的所见。

    小月的眉间漫上重重的忧悒。她说:“师父为了金刚伏魔功险些被人利用,最后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部邪门武功。”

    我问小月:“你师父怎么会被人利用?”

    小月说:“师父因力主抗金,被朝廷罢官免职,自此之后心中郁结难以消退。他虽然在朝野之外,但对朝廷屈辱求和一直耿耿于怀。一次,他联络江湖上的几个朋友,决心杀身成仁,前往金都刺杀完颜兀术,却在那里偷听到一件惊天的大阴谋......”

    原来,陆石所听到的正是圆信、圆智与完颜兀术的密谈。他们听说,当年少林寺弃徒圆通找到了失落百年的金刚伏魔功秘籍。他们便想要以金刚伏魔功为交换条件,来换取大金国扶持少林寺的重建。

    金刚伏魔功。

    那时的陆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莫名的震颤。会是什么样的武功,能让驰骋天下不可一世的完颜兀术心动?

    为了解开这个疑惑。陆石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动手,他悄然跟踪了圆信,通过圆信与圆智的交谈,他了解婆叶金身功,也就是金刚伏魔功的厉害。

    谁练就了金刚伏魔功。谁将会成为这个江湖上最厉害的人。

    那一刻,陆石动心了。他看着手里的剑,不停地问自己。即便是杀了完颜兀术就能怎样?

    难道完颜兀术的一条命就能阻挡大金的铁骑吗?难道就能洗血大宋的耻辱吗?难道就能完成自己驱逐金人,收复失地的抱负吗?

    那时的朝廷已被投降派掌控,主战派被打压迫害,

    朝廷已经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他只能放眼于江湖,寄希望于这个江湖。他要成为武林的至尊,拥有振臂一呼,统御江湖的力量。

    到那时,他便可以带领整个江湖,代替孱弱无能的朝廷,挥师北上,驱逐金兵,洗血家国仇恨。

    也就在那时。他认识了隐瞒身份,混入临安的丐帮帮主马小六。

    只可惜陆石并不知道马小六的真实身份。他只感觉自己与这个草莽帮主一见如故,志同道合。马小六利用丐帮弟子行遍八方,耳通天下的能力,为陆石提供情报。

    绍兴十二年,某日。陆石得到马小六的情报,说圆信正赶往临安禅慧寺,面见圆通,索取金刚伏魔功。

    陆石大喜,以为天赐良机。于是黑衣蒙面,截杀圆信想要将金刚伏魔功劫下,据为己有。如此,既能替大宋铲除通奸金人的圆信,也能阻止金刚伏魔功落于完颜兀术之手。

    他觉得此行无愧于天地。但却不知这一切尽在马小六的掌控之中。

    他更不会想到,那日会突然被我撞见,也没有料到圆通根本没有将金刚伏魔功交给圆信。

    一剑封喉。

    那陆家剑法里最为厉害的一招,却也是极其损耗内力的一招。陆石勉力杀死了圆信,却已气力耗尽,圆通赶到只是,他只能弃手离去。

    小月讲到这里,我仍旧不能明白。我问:“既然你师父没有拿到金刚伏魔功,那金刚伏魔功是怎么到了他的手里?”

    小月说:“我本来不知道马小六与我师父之间的事情,但我曾经听你给我讲过丐帮马小六的事情。直到你说起那封师父的亲笔手书,我才想起,每次为我师父提供消息的人,都是一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将这一切联系起来,我才想到师父可能已经落入了金人的圈套。所以赶忙回去告知。但是,当我回到陆家山庄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和尚……”

    “和尚?”我问,“什么和尚?”

    小月说:“他自称出身少林,法号圆通。”

    我心里一颤,惊道:“圆通?!圆通去了陆家山庄?!”

    那时,我更惊讶的是,失踪了许久的圆通,我曾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如今却听到他还活着。

    小月说:“圆通找我师父询问当年他截杀圆信的曲折原委,并把一本金刚伏魔功交给了我师父。”

    我问:“圆通为什么要把那本书交给你师父?”

    “这个……我不知道了。”小月说,“当时师父有意将我支走,不让我听见他们的对话。”

    看来……这一切的谜底还需要陆石亲自为我解开。

    3.

    我和小月进去陆家山庄的时候,陆石正在庭院之中盘坐。

    他双目紧闭,表情舒缓,似乎是十分享受。

    夏尔马蹲在陆石面前,歪着头,一双白眼珠直勾勾地盯着陆石,就像是充满奇思妙想的孩子,正在倾心研究着什么新鲜的事物。

    他们二人十分投入。我和小月已走到了他们身旁,不知他们是过于投入浑然没有发觉,还是因为正专注于什么无心理会我们。

    我问夏尔马:“你们在做什么?”

    夏尔马没有反应。

    小月对陆石说:“师父,弟子回来了。”

    陆石“嗯”了一声,也没有睁开眼。

    陆家的小童提着香炉走来,他步伐矫健,充盈有力,显然已经痊愈。他看到小月登时大喜,想要开口,却突然看到静坐的陆石,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香炉摆在陆石面前,看着小月,不舍地离开。

    一道白烟从香炉上徐徐升起,散出阵阵檀香。

    夏尔马坐在陆石对面,说:“我们开始吧。”陆石点了点头。随即,两人缓缓吐纳,双手慢慢举过头顶,然后开始作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动作。

    时而双手撑地,单腿抬起。时而又坐在地上,两腿伸直,双手去够自己的脚尖儿……

    我和小月看得目瞪口呆,对视一眼,皆是一片迷茫。

    过了许久,两人又盘坐在地上,缓缓吐纳。稍时,夏尔马说:“很好,这套瑜伽功夫,你只要每日坚持练习,定然可以气息调节、筋骨舒展、安气宁神,回归到最原始自然的状态去重新认识自己的身体和心灵。”

    陆石慢慢睁开眼睛,脸上微微带笑,丝毫不见那日骇人的狰狞,反而给人一种大彻大悟,胸含万物的感觉。他对着夏尔马微微点头,说道:“大师果然法力高强,不过几日的调节,我体内的寒气已去了七八成,如今不仅觉得内力充盈,而且心旷神怡,精神矍铄啊!”

    夏尔马嘿嘿一笑,露出白牙,说:“你修炼不深,好救。”

    陆石这才站起来,拉住小月,关切地问:“月儿,你还好吧?”

    小月笑道:“多谢师父关怀,我很好。”

    陆石满脸歉疚,说:“为师痴迷于虚妄之事,竟然置你于危难而不顾。实在是枉为人师,这些日子多亏了夏尔马大师的指点,我才大彻大悟,痛悔当初啊。幸好你能平安回来,不然为师真是万死难辞啊……”他轻轻拍着小月的肩膀,笑着说:“来,让为师看看瘦了没

    有……好像是胖了……”

    陆石神情突变。方才的安定与祥和全然不见,大声骂道:“是哪个畜生的?!”

    小月没有回答,只是看了我一眼。陆石“啊”地一声大叫,骂道:“你,你竟敢玷污我徒儿清白,老夫,老夫这就杀了你!”

    说罢,他“铮”一声拔出剑来,挥手就要砍我。小月急忙放在我面前,大声说道:“师父,剑下留情!”

    “月儿,你让开,让老夫杀了这个淫徒浪子!”他气急败坏地叫着,“不然,老夫怎么对得起你父母的在天之灵!”

    小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师父,你不能杀他。他是孩子的爹,除了您,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向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跪下。

    我极不情愿。陆石虽然是小月的师父,但我直到此时仍然怪他只顾着痴迷练功,不顾小月的生死。

    好在是小月已经被我平安的带了回来,若是她有什么意外,只怕此时拿剑要砍人的不会是他,而是我。

    为了小月,我强忍着跪在了陆石的面前。我双膝落地的那一刻,陆石手中的剑缓缓垂了下来,手一松,落在地上“呛啷”一声响。

    “罢了,罢了。木已成舟,只好如此了。”陆石望天长叹,“肖兄啊,我愧对你啊!”

    许久,陆石低头说了一句:“你们跟我来。”

    我和小月站起来,刚要跟陆石走,夏尔马黝黑的手却拉住了我,他龇牙对我笑着,说:“我要好好谢谢你。”

    我问:“谢我什么?”

    夏尔马说:“是你帮我找到了摩珂钵特摩咒,我可以回天竺了。”

    我问:“陆石同意把秘籍还给你了?”

    夏尔马点头,说:“不错。而且我已经帮他祛除了摩珂钵特摩咒的毒害。他如今已经醒悟了,同意把秘籍还给我,让我带回天竺。”

    我微微一笑,说:“恭喜你了。”

    夏尔马兴奋的脑袋左右摇晃,白牙飘忽不定,看得我眼花缭乱。

    小月走出去很远了,她或许是发现了我没有跟上,对我喊着:“快些啊,莫让师父等着。”

    我告别了夏尔马,快步跟了上去。

    4.

    陆石的书房中,整洁有序,所有的物品都整齐摆放着,布局简单而又灵巧,所有的东西都出现的恰到好处,仿佛每一件物品的摆放都经过仔细琢磨一般,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陆石亲自斟满茶水,小月想要接过茶壶,却被陆石拦了下来。他说:“如今你身子不便,这些活儿我自己来就好。”

    一句话,勾得小月眼中泪光闪动,她哽咽地说:“师父,是我让您挂心了。”

    陆石轻叹一声,说:“你不怪为师就好,是为师对你疏于关注,所以……”他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腰间的两把剑上,忽然脸色一变,叫道:“青光血芒!”

    我说:“是!”

    陆石说:“它们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说:“是别人送给我的。”

    “什么人会拥有剑狂之物?”

    他又问,但我却没有回到。陆石怔了怔,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天意,天意啊!它们能在你手上,这真是天意啊!哈哈哈哈……”

    他笑得莫名其妙,让我一阵发懵。我问:“为什么它们在我手上就是天意?”

    陆石就像娄琴一样,躲躲闪闪,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肯告诉我答案。他说:“这两把剑在你手里,但愿你能好生利用,不要辜负了它们的盛名。”

    我说:“有没有它们已经不对我毫无意义了。我决定远离江湖,带着小月去过安宁的日子。”

    陆石一怔,问:“你们决定了?”

    我和小月都说:“决定了。”小月又说:“师父,徒儿这次回来,就是向您老人家辞行的。”

    陆石感慨一声,说:“如此也好,若我能早些看破,也不会经历这些波折。这世间纷纷扰扰自有天意使然,世人若都能安定地过好自己的日子,这天下便也太平了。”一番感慨以后,陆石又说:“你们二人再等一日,今夜在这山庄,我为你们操办婚事。我决不能让月儿无名无分地就跟了你,这也算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点事了吧。”

    小月满脸感激,叫道:“师父……”

    陆石一摆手,说:“去吧。”

    我刚要走,突然想起圆通,便问:“前辈,你可知道圆通去了哪里?”

    陆石怔了怔,说:“我并不知道。圆通大师没有告诉我。”

    我又问:“他为什么会把金刚伏魔功交给你?”

    陆石长叹一声,说:“那日,我与大师彻夜长谈。他临走之时,说这本书在他身上太过凶险,曾托我将保管。他曾经嘱咐我断不可练习书上的武功,是我没有听他的劝告……”

    圆通。

    想起这个名字,想起他所带给我的诸多疑惑。我始终感觉他的神秘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一直想要一探究竟,可是,这个深渊却那般的深邃,漆黑,看不见底端。

稍后替换

    反对盗版,作者写书不容易,请支持网正版阅读。

    话说风一吹我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柳吴峰说,怎么起风了,不是说没有风吗?

    话说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有风没有风啊。牌子上的人都打起来了。

    经过了三场比赛,弄出了三个人,还剩下两场比赛没有比。那个黑衣蒙脸的傻子,站在那口大中前又喊,两两对决太麻烦了,干脆一起上。

    剩下的四个人大喊一声,哇哇,我操,搞就搞,打起来更爽。一个人说老子就喜欢打群架,1对1的但比老子还不喜欢呢。

    四个人有拿刀的,拿剑的,拿枪的,拿棍儿的。站在台上,当时是滚做一团。拿剑的插了,拿棍儿的屁股拿棍儿的人捅了,拿枪的胸胸脯。拿枪的大喊一声,把台子捅了一个窟窿,拿刀的人跳到一边说,看你们这群傻逼一个劲儿的打,我就想笑。

    场上乱的不可开交,场下的人一片欢呼。这个时候场下的几百号人也开始耐不住寂寞。他们掏出各自的兵器,对着身边的人,就是一顿乱打。

    好好的一个武林大会,乱得像一锅烧开的热水。陈柏杨再也沉不住气了,他站在那口大钟前喊你们都老实点儿。这是老子的地盘儿,你们都想干什么?

    炮击大喇叭扩音之后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根本就没有人鸟他。陈博洋只觉得颜面扫地。大喊一声小样的,不给你们来点厉害的,你们不知道老子几斤几两。

    说把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狮子头的戒指,带在手上左一圈,右一圈大喊一声,雷欧!!!!

    金光一闪。陈柏杨变成了一个身穿银红花纹的巨人。他的眼睛像鸡蛋闪着黄色的光,头上撅着两根银白的犄角。

    陈柏杨大喊一声,老子才是武林盟主,瞅瞅你们那小样儿。老子现在撵死你们,就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轻松。

    听了这样的话我很不服气,我靠,你以为老子也是吃白饭的吗?

    就是我没有告诉你们老子是来自m78星云的泰罗奥特曼,老子脑袋上的犄角比你这个雷欧奥特曼大多了。

    我从兜儿里掏出象征着泰罗奥特曼的星星,往脑袋顶上一扣。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大,很快,我变得和陈伯阳一样大。

    陈国阳大惊失色,但是他那张面瘫的脸看完全看不出来,但是我已经深深的感觉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惊恐。

    所有的人跑到一边开始大喊,打一架打一架。

    老子心想我靠,打你妹啊,我们才是一家人好吧。显然陈伯阳和我想到了一处,他伸手拉着我的手,我顿时感受到一片无比光明的激情。

    柳如风也不甘示弱,掏出一个银白色的水晶球往地上一摔,突然一个巨大的恐龙从银白色水晶球里蹦了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的和我们一样大。

    我指着柳吴峰说没有看出来,原来你才是最大的boss。

    柳无风哈哈大笑说玩儿脱了吧你们。老子会的花招还很多呢。

    他把怀里抱着的大刀往外一把咣啷一声拔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把满身裂纹石头材质的剑。

    这把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说这是什么剑?

    易小心大喊一声,我靠,这不是我们青云派祖传的诛仙宝剑吗?!

    柳吴峰大笑说不错,看我给你放个诛仙剑阵。

    说把他腾空跃起,在空中踏着七彩祥云,挥舞常见无数道白色的气剑向我们打来。

    天边亮起七色的霞光。

    易小心哈哈大笑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从腰里拔出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我定睛一看,我看,这不是张小凡的烧火棍吗?

    易小心说你看着它是烧火棍,其实它不是烧火棍,他是哈利波特的魔法杖。

    说完,他就用烧火棍啊,不是魔法杖指着我们说,阿瓦达索命咒。

    我心里一凉说完了这个东西铁定要扎死一片了。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烧火棍阿布,魔法杖的头上冒了一股青烟,顿时着了起来。

    易小心满脸惊恐,卧槽,什么情况?

    陈博阳冷笑一声说瞅你那小样,英语连4级都没过,还在这儿学伏地魔放阿瓦达索命咒。

    易小心痛哭流涕将烧毁的烧火棍,啊,不,魔法杖扔到地上,说:“我要回去学4级,等我过了6级再来搞你们!”

    青云派败下阵来,这个时候司徒清晨又上场了,他扯着自己腰间的肉说。不要以为我是个胖子,其实我是个瘦子,说完他一扯腰间的肉,血肉模糊。

    但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瘦子。

    我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司徒清晨说你听说过爆胎易筋丸吗?老子来比武之前就先吃了一颗。

    我说我哈哈你串场串得太厉害了吧,鹿鼎记里的桥段都被你搞过来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司徒清晨很不服气,他说你们变奥特曼就不过分吗?

    我说大家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我们这样变来变去的,哪里还有一点江湖气。

    说好了这是一本武侠小说,你们一会儿又热,慢一会儿又哈利波特,一会儿又金庸。这实在也太乱套了,你让读者们怎么受得了啊?

    陈柏杨不屑的说。哼,谁让他们看盗版。盗版就是这种质量。无可厚非,不弄点儿乱七八糟的乱码放上去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白嫖的还想要质量,哪里来的这么厚的脸皮。

    我连忙劝阻说人家白嫖也是要脸面的,你不能这样说呀,好歹也是自己的读者。

    陈博洋说真的,读者不会白嫖,白嫖的读者不要也罢。

    我对陈伯阳竖了一个大拇指,说还是你牛逼。

    陈柏杨哈哈大笑,说,这场戏接下来我们要怎么演,怎么也要演完呀。凑也要凑个3500字才好。

    我说不如我们来唱首歌吧。

    陈博阳说唱什么歌?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开口就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迎面吹来了,我忘词了,你们知道的请写在后面。

    陈伯洋气得哇哇大叫,说你这是搞的什么东西凑字数也没有你这么凑的。

    我说我已经很努力了,你行你上呀。

    陈伯阳还没有说话,司徒清晨大手一挥说我来。身为一个纵横的作者,我也是恨透了那些盗版的网站,还有那些白飘的读者,最可气的是一个读者明明在白嫖,竟然还要厚着脸皮跑到我书圈里来催更。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

    陈国阳说你个傻子,那明明就是你自己的读者,是你自己没有看仔细,因为人家在看的盗版。

    司徒清晨一脸委屈,说,谁让盗版这么猖獗,弄得我整天草木皆兵。

    我说你们都别说话了,我这都快写不动了,快给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把这3500字凑出来,我看了一下上面的字数显示现在才2700多字。

    司徒青春撇了一眼我的手机。说你瞎呀,明明是2300字,你睁着眼说瞎话,到最后写不出3500你赔呀?

    我说不要说那些没有用的了,赶快想想怎么凑字数吧。

    司徒清晨说我有一个好办法,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话说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干什么呢?他在讲故事,讲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他在讲故事,他在讲什么故事呢?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他在讲故事,他在讲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他在讲故事。

    我看司徒清晨想把这个无聊的故事无限循环,我当时就制止了他,我说你快住口吧,就算是来凑字数也不能凑得这么草率吧。

    司徒清晨说给盗版网站供稿,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你也真是的,如果是我,我就直接写一堆,1234545678 8 9 10,等等等等等等。

    我说我是一个认真的人,严肃的人,我不想和你这样草率的就搞个3500字出来。

    司徒清晨撇了我一眼说,难道你这样还不够草率吗?为了这么一张破东西已经浪费了快半个小时的时间了,你还有完没有完啊?外面的蚊子这么多,你没有感觉到吗?身上已经被咬了4个大疙瘩,你就不痒痒吗?

    我说我痒啊,虽然我很痒,但是我是一个很坚毅的人物,一定要写完3500字给盗版网站凑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稿子。

    司徒倾城说,那么你就开始骂人吧,骂比,爱奇文学各种各种盗版网站。问候一下他们的八辈儿祖宗。

    我说不能这么干,我们都是有素质的人,当今社会的五好青年,五好青年的荣誉称号在向我们召唤,我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好吧,,爱奇文学滚你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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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看着字数已经超了3500了,最后我再唠叨一句。请支持网正版阅读。司徒倾城说,那么你就开始骂人吧,骂比,爱奇文学各种各种盗版网站。问候一下他们的八辈儿祖宗。

    我说不能这么干,我们都是有素质的人,当今社会的五好青年,五好青年的荣誉称号在向我们召唤,我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好吧,,爱奇文学滚你吗的。

    有时候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字数,现在已经3000字了,还有500字就要完成任务了,我常输了一口气啊。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陈伯阳或许也已经睡着了,他也不愿再跟我聊天了,司徒清晨在一旁安静的码着字。

    话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句话和这篇文章也没有关系啊,写到这个时候我已经真的很无力了,半个小时过去了,蚊子已经咬了第5个疙瘩了,咬的我一个劲的在挠啊挠啊挠。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病,为了一堆破盗版网站,费了这么大的力气。!…

    好吧,接下来还有300字,我只能开始念咒了,请大家听好了。

    所有的作者写本书都不容易,他们挣着微博的收入,牺牲了自己休息的时间,为大家码字创作一本小说。从构思到完本短的要半年多的,甚至要三年5年,还要更长。都是他们一点一滴的心血,如果你喜欢请支持正版阅读,如果你不喜欢,请绕道走开。但我真心的希望大家不要看盗版网站,因为这些人真的很不要脸,他们剽窃别人的东西,自己真正的盆满钵满扰乱了这个市场的秩序。如果所有的作者都穷死了,那么大家以后还哪有这么多的故事可以看呢?

    其实一本小说真的没有多少钱,几百万字的小说。你从头到尾追下来需要几个月,每年甚至一年还要多的时间,而这样一本小说最多也不过100多块,平均到每个月你只需要付出一二十块钱,你就可以拥有一个正版的小说,还能支持你心爱的读者,难道这不很值得吗?

    我眼看着字数已经超了3500了,最后司徒倾城说,那么你就开始骂人吧,骂比,爱奇文学各种各种盗版网站。问候一下他们的八辈儿祖宗。

    我说不能这么干,我们都是有素质的人,当今社会的五好青年,五好青年的荣誉称号在向我们召唤,我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好吧,,爱奇文学滚你吗的。

    有时候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字数,现在已经3000字了,还有500字就要完成任务了,我常输了一口气啊。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陈伯阳或许也已经睡着了,他也不愿再跟我聊天了,司徒清晨在一旁安静的码着字。

    话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句话和这篇文章也没有关系啊,写到这个时候我已经真的很无力了,半个小时过去了,蚊子已经咬了第5个疙瘩了,咬的我一个劲的在挠啊挠啊挠。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病,为了一堆破盗版网站,费了这么大的力气。!…

    好吧,接下来还有300字,我只能开始念咒了,请大家听好了。

    所有的作者写本书都不容易,他们挣着微博的收入,牺牲了自己休息的时间,为大家码字创作一本小说。从构思到完本短的要半年多的,甚至要三年5年,还要更长。都是他们一点一滴的心血,如果你喜欢请支持正版阅读,如果你不喜欢,请绕道走开。但我真心的希望大家不要看盗版网站,因为这些人真的很不要脸,他们剽窃别人的东西,自己真正的盆满钵满扰乱了这个市场的秩序。如果所有的作者都穷死了,那么大家以后还哪有这么多的故事可以看呢?

    其实一本小说真的没有多少钱,几百万字的小说。你从头到尾追下来需要几个月,每年甚至一年还要多的时间,而这样一本小说最多也不过100多块,平均到每个月你只需要付出一二十块钱,你就可以拥有一个正版的小说,还能支持你心爱的读者,难道这不很值得吗?

    我眼看着字数已经超了3500了,最后司徒倾城说,那么你就开始骂人吧,骂比,爱奇文学各种各种盗版网站。问候一下他们的八辈儿祖宗。

    我说不能这么干,我们都是有素质的人,当今社会的五好青年,五好青年的荣誉称号在向我们召唤,我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好吧,,爱奇文学滚你吗的。

    有时候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字数,现在已经3000字了,还有500字就要完成任务了,我常输了一口气啊。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陈伯阳或许也已经睡着了,他也不愿再跟我聊天了,司徒清晨在一旁安静的码着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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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622/ 第一时间欣赏江湖是怎么没的最新章节! 作者:苇孜所写的《江湖是怎么没的》为转载作品,江湖是怎么没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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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是怎么没的介绍:
为何只点不收?
你若不笑,老夫吞粪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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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中暗流涌动,江湖上风云变幻,一场阴谋布局之下,看俩逗逼如何祸乱江湖!
江湖是怎么没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是怎么没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是怎么没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