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文人的盛典3
武陵府的举子们占了一处茶楼的几张桌子,派了几个代表进去看榜,其他的人则在一起高谈阔论起来。席间也有各府路的举子们围坐,大家扎在了一处,整个茶楼里都嗡嗡作响,甚是喧哗!
一会儿这个人向那个人打招呼,一会儿那个人问这个人考得如何;不过大部份的人,谈论的话题多是某某人的才学如何,估计会榜上有名;某某人文章多好多好,说不定可以进入三甲。
没有开放榜之前,大家自然是好话说尽的!被别人说起自己会高中的人,总是心中得意,表面上却谦虚的说些违心的话。
“哎,只怕是中不了的!那几日肚子不清爽,写起文章来也没有什么神思。兄台就不要取笑小弟了。”
“若是小弟都能中,那今科能中的举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倒是兄台的文章向来高雅周致,必能榜上题名。”
这些话题议论了一阵,自然也不好一直谦虚下去。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向了本次恩科的主考大人,苏三。
“往日主考大人都是老成人居多,此次主考苏大人,却是如我们一般的年轻人,想必可以照顾得到大家的心思。不会做出,只看了一眼前头的诗,便不去看后头文章的事情。今趟文章好,诗词差些的人算是走了大运的。”
“越是年纪轻,只怕越没这个耐心!这位老兄只怕是想差了。”
“或许是如这位老兄所言,年轻人没有耐性。可是大家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苏大人为什么要请旨多准五十人?五十人啊,那可是五十份前程,若不是苏大人体贴着我等寒窗苦读,以至于有许多卷子难以取舍之下,才做出的举动,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苏大人这恩深似海般的举动呢?”
“对啊,这么说起来,苏大人确实是认真的!你们晓不晓得,此次恩科批卷的时间,要比以往恩科的任何一届批卷的时间,都要长!”
这样的议论反反复复地在不同的人群中间被讨论着。正当大家酣议正浓的时候,却看见贡院里冲出一支人马。
却是贡院里报喜的人马!
只见这支人马个个披红挂彩,先两人鸣锣在前开道,紧随其后一人手里端着个大红托盘,再后头又有两人紧紧地随护着。托盘中,正是今科头甲第三名的喜单,如此招摇自然引着所有人注目。
报喜的人马,行色匆忙!一路疾走着,一路敲着锣点,大声地叫喊:“放榜喽,放榜喽,今科进士榜第三名,金陵举子:许伟!”
‘咣咣’
街面上散站着的举子们,听说放榜了,也来不及羡慕新探花许伟了,一窝蜂地往贡院里挤了进去!要看看自己在不在榜上。
赵一白站在楼窗边对王宇道:“许涣之也算是极有文采的!做了探花郎倒也不是很稀奇!看样子,今科的走向,是极平稳的。少游兄,是武陵举子中的楚首,与许涣之不惶多让,高中是必然的。”
王宇心中有些忐忑!科举场上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呢?往届极负才名的举子,都有落马的,更何况是他。外人只道苏三做了主考对武陵才子,必然是照顾的。甚至有人认为,苏三认识自己的笔迹,会有意给自己抬抬手。
这样想的人,都是一些不了解苏三的人!王宇心中明白,苏三的性子是极淡的,心性更是正直不阿。要不然,许伟也中不了探花。
一切只能是靠真本事,苏三已经报请皇帝增加了五十个进士名额,若是自己还不能跻身其中,那也只能是怪自己罢了。因此,王宇心不在焉地听着赵一白的话,却吊着脖子看着那支报喜的队伍穿过人群往许府的方向去了。
赵一白心中有一层意思没有说,他所说的‘高中是必然’里头,多少还藏着苏三与大家是相熟,会留些私意在里头的意思!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必然。
就算苏三不这样做,也管不住别人会这么想;与其让别人误会,不如不动声色地做在里头,反正也没有谁能挑得出毛病来。再说,他们这些人里头,文采没有一个差的,断不会让苏三太过为难。
左治世这段时间与武陵人混得熟,这会儿掺在两人身边,接着赵一白的话说着:“许伟家,家世好,眼界高,文章合着朝廷的胃口,还是很占优势的。”
王宇张望了一阵,眼看着报喜的人走得远了,这才回过头来:“要不我们也进院子里看看榜吧?”
“哪里这么急性的?”何采臣挤过来道:“宏德兄,叶兄都过去了,过一会儿便有消息了,何必再跑一趟?再说现在放得才是第三榜,少游兄榜上有名,必然不在第三榜上的。还是耐心些吧,二榜可是要等榜眼的喜报出来后,才放的。”
王宇感觉不是很好,脑子紧张得连前些天应试时写了些什么内容,都忘得干干净净。心知期望的越盛,心中便会越急,只得安下心来,也不去窗边站着了,而是静静地坐着。
这也不能怪王宇担心!科考其实真没什么凭则。从古到今,流传下来的好文章,哪一篇是状元榜眼之流在科举时做下的文章?
大家都是硬着头皮,拿着命题在发挥,再好的文章扎堆着挤在一起,好也有限!考官一时不顺意了,说打下来,那便是要打下来的。就算文才有限,或平时极不出众的人才,一时运气好了,神思在在地做了一篇合意的文章,一举中榜的古往今来的尽多!
真要把那么多名落孙山的举子与考中的拿去比来,不见得就一定比榜上的几百人差!
有文才,发挥失常的尽有;就算发挥的好,不对主考胃口,刷下来的也尽有。其实,这其中的变数还是很大的,运气有时候,还是很重要的。
耐着性子正候着的时候,便陆陆续续地听到身边的消息在传来。都是在说某某中在第几名,第几名。
一时之间楼里楼外都在沸腾着!
“哎呀,这小子居然中了!昨个晚上还喝得烂醉,说临交卷的时候洒了墨汁在卷子里头,再不可能得中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得赶紧找他去,这家伙只怕还窝在宿处睡大觉呢!这运气,祖坟上冒青烟了。”
便有人上前去问详细!这才知道主考大人连脏卷也细看了。
第230章,文人的盛典4
叶金林挤得满头大汗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大捷大捷啊,三榜里头,光武陵府的就有三十二个!清松,你小子中在第一百五十名。恩师就不补那五十个名额,你也是高中的。”
何采臣听说自己高中了,不禁大喜,却一收笑脸埋怨道:“才一百五十名啊!清松还以为怎么着,也要挤在二榜里头呢!这才三榜啊!”
“你小子就得意吧。”
“对了,认识的人,还有谁在三榜里头?叶兄刚才说‘恩师’,莫不是叶兄也高中了?”
“哎!”
“什么意思?叹什么气啊?”何采臣忙问道:“到底中没中?”
叶金林为难地摇了摇头,仰脸再叹道:“中,倒是中了,只是位置不是很理想啊!”
“得了,能中就是天大的运势!还叹什么气啊?还以为你没中呢?到底录在第几了?要论起来,你小子的文章和清松可是有得一拼地。”
“不理想啊,名次比你的名次,要小上一些!”叶金林呵呵地笑着。何采臣一愣,才听到叶金林板着脸道:“才第一百十七名!只比清松老弟高了那么一丁点而已。”
“好啊,你小子!比我呢?”
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赵一白见叶金林没有说到自己,不由也有些紧张了起来。按道理连何采臣都中了,自己再不可能会落榜的。可是就只剩下前一百名了!万一自己的文章哪里做得不对,真被刷下来,那叫他如何自处啊。
“宏德兄还在那里守榜吗?他不在三榜上吗?”赵一白问道。
“没在三榜上,所以守着看二榜呢,让我先来报个信。”
“我去给他做个伴!”赵一白说完就跑。
王宇直翻白眼,这小子刚才还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这会功夫倒首先沉不住气了。
楼里闹了一阵,突听到锣声再次响起,贡院里又出来一只报喜队,却是榜眼的喜报出来了。只听锣声过后,街面上一静,沿街人都停了步子,包括街两边茶楼酒楼里的人,都伸长着脖子,竖起耳朵来听报。
“放二榜了!新科的榜眼是京西路的梅进!”
‘咣咣!’
众人听到这个传报,不禁都起了疑问:“梅进是谁?”
“谁是梅进?”
“怎么没有听过这个人物?”
“好像不是很有名气嘛?怎么就拿了榜眼了,是不是弄错了。”
满街的疑问,随后便有知底细的人跳了出来道:“梅进啊!那可是号人物,在京西路里那可是比大才子还要大的才子,只是最近两年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不想也在此次恩科之中!此人没拿状元,那算是可惜了的。”
叶金林在人群里找见了宗楚,拉了过来道:“你不是京西路的吗?这梅进到底是什么来头?”
宗楚挠了挠头:“论起来,梅进倒是我的师兄,是一个学堂里出来的。梅师兄比我大上一岁!文章写得极好,就是诗才上差了一些。但这差比起宗楚来,却又好了一倍不止!傍眼被他收了,那也算是实至名归,梅师兄确实有这个能力。”
大家正议论之间,吴子坤与赵一白双双地跑了进来。
众人见两人的脸色不好看,都拿眼睛来看两人,不知道二榜里放下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叶金林见两人过来后也不说话,不由急问道:“你们俩怎么了,难道,难道二榜里一个武陵人也没有?”
赵一白摇了摇头,却不说话。何采臣便拉着吴子坤道:“再不说,人都要急出病来的,你们倒是说啊。”
吴子坤便叹了一口气道:“二榜里,武陵府考上去的按比例来说,也算是多得。”
“都有谁?我们这些人里头都中了吗?”
“一白补在了第七十八!宏德录在了第四十七。”
叶金林一愣,这不是大喜吗?敢情刚才两人故意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是想让大家心里发急啊。便怒道:“差点被你们俩吓死。明明是高中的不能再高了,你们两个却摆这副样子来吓人。”
作势要打两人,却看到两人还是一脸闷闷的样子,只是拿眼来看王宇。
叶金林瞬间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二榜里居然没有王宇?
何采臣也回过劲来,忙道:“你们俩没有看错?”
“总共也就是那么几十个人名,我们俩反反复复地看了三遍,确实是没有。”赵一白苦恼地道。
叶金林忙宽慰王宇道:“不是还有头名状元没有报吗?说不定……”叶金林见众人的脸色不善,王宇更是一脸的绝望,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王宇虽然在武陵府里勉强可以做个领头的才子,但文才并不是非常的出众!诗词少了一些灵性不说,文章也过于实在了一些,一时不逮,没有拿捏好文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的。
比起许伟的名头,王宇是不如的;被宗楚一脸自愧不如的神色说出来的梅进,王宇只怕更是及不上的。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说不定王宇这次还真就是栽了。
这种事情哪一届科举都是常事,几乎是见怪不怪的。众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他桌上都喧闹非凡,只武陵人这几桌,有些冷清,便是高中了的人,也只好压着性子,不好张扬。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王宇一口把茶喝干,闷着头站了起来。
赵一白与吴宏德哪里放心王宇独自出去,连忙跟了上去。王宇却一转头,就好像畏光一样,头也不抬地道:“都不要跟着我!放心吧,少游不会想不开的,只是,只是。”
只是受不了大家可怜他的眼神罢了!
这一点大家都能理解,因此也都收住了脚步,默默地看着王宇孤寂的离开。
几家欢喜几家愁啊!寒窗苦读十载,贡院苦捱三日,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便是没有才学的举子,也要痛哭失声的。更何况那些平时翘楚一方的才子们呢?虽说能走到金陵贡院这一步的人,多少便都是有些才学的,但应试的几千人中,又有几人可以榜上有名呢?
王宇闷着头在街上走过,一应的相识打着招呼,他也充耳不闻!众人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才半上午的时节,楼酒里已经有举子开始借酒浇愁,毕竟还是失意的人多,得意的人少。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王宇这种知名人物的身上,更让人叹息而已。
王宇专挑人少的巷子走,希望可以找到一片安静的所在,可是可是今天全城谈论最多的,便是这件大事,哪里还有安静的地方?就算是原国使团离京这样的事情,去看热闹的人都是极少,都要来打听放榜这桩新闻。
有资格入闱的举子们,自己要关心十年苦读的结果,这里便有近万人;没资格入闱的,则幸灾乐祸地要看满街失意举子们的笑话,这部份人也不在少数。
再加上,金陵城各书院的学子们,也都涌上街头。这些人,怀着观摩的心思要看朝廷恩科取士的盛况,心里多少也想看看今科举子们的所得所失。
另有,家中有举子在试的,自然要进城来打听榜单;但凡是家族中有些联系的子侄辈,有参加本次恩科的,也少不得上心去街上探问几回。还有一些富豪乡申们,想趁那些刚跃进龙门的进士们,春风得意最的时候,访一二个品貌俱佳的回去做女婿的。
形形**的人,怀着各种不同的目的,都在关注着鲜出炉的榜单!这所有人加起来,数量没有全城人,也有半城人!全城之中,不论男女老幼,谁不在说有关榜单的话题?
金榜题名,便是跃进了龙门,从此可做人上之人,这于平民百姓而言,是最兴奋的时刻。中了榜的人家,立刻大翻身,从此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便是同村同族,乡间邻里也要扬眉吐气。这样的大事,所有人津津乐道,自然是再自然不过的。
因此,哪里还有什么安静的地方?
且放下王宇心中的悲苦不提,只说与放榜同时进行的另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便是北城门外朝廷辞送原人使团的事情。
朝廷并不是单纯地把原人使团送走了事的,为了更好的完成盟约,在辞送原人使团的同一时间,朝廷派出了一支迎亲团。
迎亲团的规格并不高,翰林院与礼部各抽出了十五人,另抽调两百名精悍禁卫军随团护送!估计朝廷也算计到了,原人不会那么痛快地把娜仁格日乐嫁过来。
好在朝廷从一开始,就只想要和亲这么个名头而已!至于娜仁格日乐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嫁过来,皇帝和朝臣们,一个比一个更沉得住气。
护送原人使团出城的任务是九门的事情!只是一个护送出城而已,在这种皆大欢喜的情形之下,根本不需要费什么事情。因此并不需要苏三亲自出面,只需随便找个营头带一队兵丁,夹道欢送一下便好!
只是苏三对这件事,却非常的热心!一大早进衙门口,连放榜的事情都不过问,便问起护送安排的细节,并且表示要亲自带队执行了这项任务。
“先派两队人,把原人辕所到北城门之间的道理全部清理一遍!多调人手,每个巷口都要有人把守。原人使团过来的时候,要把人流控制住。都精神一点,这次护送的规格要高!不要在原人面前,丢了本大人的脸面。”
第231章,文人的盛典5
史玉还以为朝廷对原人使团特别关照,所以大人才对这些事情特别上心!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史玉又完全弄不明白了。
苏大人只是在原人的辕所外头,略迎了迎了原人的使团,与原国的公主问了个好,又与原使苏克察哈寒喧了几句,便把所有的事情又交回给自己,背着手不管不问地便走了。
史玉自然是不知道,苏三之所以这么上心地,又是安排这个,又是安排那个,无非是想找个借口在原人辕所门前露一下面而已。
而露面的目的:一来是为了安娜仁的心,明明白白地告诉娜仁,自己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而且还好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消除娜仁心中可能会存在的担心疑虑;
眼见为实!就算娜仁已经猜到自己还活着,确证一下,也是应该的。
其二,自然是要确证一下,袭击自己的人,是不是思图哥。
这两个目的,对史玉而言,是不可能知晓的!而对苏三而言,也不过是用来欺骗自己的借口而已。因为,这两个目的,其实都没有什么一定非要确证的必要。
思图哥袭击自己的事情,虽然看起来很难猜测,可在苏三一步一步的推理之下,确定是思图哥已经是个必然!刺杀事情,就算不是思图哥本人亲自动手,那也是出自于思图哥的安排,苏三完全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再来确证!
在娜仁面前露个面,其实也略显多余!若是依娜仁的观察能力和掌控能力,还不能得出自己安然无恙的结论,那娜仁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根本不值得苏三这么上心。
既然这两个让苏三亲自出现的理由,不过是苏三自己拿来安慰自己的借口!那苏三巴巴地亲自跑来,又是所为何来呢?
其实很好猜!苏三之所以出现在原人辕所门前,不过是他有些不舍得娜仁就这样离开自己而已。可是他向来并不拖泥带水,因此才找许多理由把自己也骗在里头。
另一个很隐晦的用意,就稍稍难猜一些!说起来,其实有些小气。无非是想通过露面,向某人示威的意思。
苏三认为自己并不是那种夺人所爱之后,还沾沾自喜,到处夸耀的人。可就算自己没有示威的意思,只要自己出现了,那就必然会在实际中产生这样的示威效果。
小气便小气吧!别人爱怎么想,便由他去想好了。他不过是想让娜仁看到自己,并且进一步明白:就算娜仁格日乐离开得再远,她也是他苏三的女人。
就两人的关系而言,苏三唯一感到歉疚的就是:一切发生地太突然!分离又来得太急!以至于他真正表达爱意的时间严重缺乏;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在漫长的思念之中如果有些值得回忆的美好穿插其间,他才会觉得心中更为安定一些。
在原人辕所前送完行后,苏三心里盘桓着这些淡淡地离思,若有所思地走过街头。街上的举子尽多,苏三不便张扬,只与冯天元从小巷子里,往九门衙门回去。
行到一处幽深所在,却看见王宇苦闷闷地一个人坐在巷子里一块石头上。神情若痴,目光如滞,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生气。
苏三心中转过几道念头,便想明白了王宇独自一人苦坐在此处的原因。看来科举在封朝文人心中的重要性还是无法替代的,便是王宇这等平时极豪爽的人,碰到落榜的时节,也心灰如死。
不免叹息了一声!见王宇根本没有看到自己在看他,便轻轻地唤了王宇一声:“少游!”
王宇浑身一震!
急抬头时与苏三的目光一接触,先是一惊,紧接着便低下头,全身的不自在。苏三也不支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宇。
低头坐着总不是个办法,王宇想了又想才得站了起来,并不回应苏三的叫声,只是略略地偏关头,静静地站立,不敢与苏三对视。
“何苦这么烦恼!做大者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遇事时当宠辱不惊,喜怒勿常;少游受此小小的打击,便如此垂头丧气,岂是男人本色?就算是名落孙山,难道人生就只有科举一条路可以走的吗?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从古到今的大贤大能者,也不全是科举里考出来的。就不说今科之后,还有恩科;便是没有了恩科,是金子总会发出光彩。你或许不知道,前个收到家兄的来信,说武陵大学里那许多穷苦的学子到了成都府,干得就很好,比那些正正经经当差的官员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啊,功名心太重,久后必为所误,受这下打击也是好事。”
王宇只是静静地听着!神色虽有所动,可一时之间哪里是说放便可以放得下的。
“走吧!别在这里坐着了,我是碰巧看见了你,万一要是有人来找你,找不着那可该急了。”
“少游还是不要被他们找到的好!”
“有些事情,越想就会越钻牛角尖儿的!车到山前自然有路,船到桥头自然便直。该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多想无益。跟我来。”
王宇见苏三用了命令的语气,也只好无奈地跟在了苏三的后头,与冯天元走了一个平齐。
冯天元便安慰道:“一路过来,听说二榜都已经放完了,有的没有的,便都见了底了。往年倒有,把同名同姓的看成了自己名字的笑话;也有没仔细看榜单的举子,都走到了回家的路上,才被人给追了回来,差点误了传胪,答录!”
“虽没有亲眼去看榜单,可再不可能有错的。”
冯天元自然是提醒王宇,不要因为误看了榜单而伤心难受。见王宇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便转而劝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天元是靖元四年实打实考出来的进士,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风光。先是翰林院里混了几年,走了些关系,才挤去做了近十年的驿丞。若不是家中有些门路,到如今也只在驿馆里受气。承苏大人重用,才有如今这个样子。这做官啊与读书,那是两码子事,考不中也不要难过,考中了,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
这是交心之言。王宇听了,也只能是苦苦地笑了一声,他倒是没什么官心。只是,心中却有郁气,却无论如何消散不去。他把这次恩科看做是一次检验的方式,可结果却发现,自己一无是处。这种打击,才是他真正难受的地方。
特别是知道,自己曾在心中讥笑过的人都榜上有名,他便更难保持心底的平静。
“积年的老举子也尽有,不甘心下回再考也就是了!”冯天元见劝不回王宇的心思,只好用了这刺心之语,意图惊醒王宇。他可以看得出来,苏三对王宇还是很重视,换一个人,他才懒得说这个话。
苏三听了冯天元的话,边走边回头说了一句:“三年又三年,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挥霍!”
冯天元呵呵地笑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苏大人的惊世之材,普通的读书人不科举,想为国效力也没得路子。”
摆了摆手,苏三回过了头去,却没有往下去说。而是换了个话题道:“少游!”
王宇便紧走两步,将将与苏三齐肩才停住。
“宁远听说,有举子做了词,说贡院考号环境太差,你听过这事没有?说来听听?”
其实苏三并不是想听这些,而是想让王宇发散发散心思罢了。
王宇便硬着头皮接着苏三的话头:“是有的!说号舍太小,接连三天呆在里头,连躺一躺的地方都没有,比坐牢还要难受。事实上,号舍也确实是破旧了一些,若是平时没有吃惯苦的人,还真是没有办法安心写文章的。有人写词调侃道:号舍年久失修,阴森湿冷破旧,蚊蝇乱飞虫乱走,心惊肉抖。忽闻头顶生风!救命,毒蛇正张大口。”
“哈哈,恁夸张了一些!宁远也进去看过的,收拾的还算干净,有些蚁虫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举子们才呆三天,蚁虫们却呆了三年。不是它们骚扰了你们,反倒是你们打乱了它们的生活。不过,历年贡院的官员们,把申请下来的修缮银子挪用了,也是实情!再肥的衙门,都不修衙舍,就更别说贡院了。近万间号舍,一间只花一两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不漏风漏雨,便是好的。想富贵荣华,也要吃得下这个苦才成。”
“确实也是夸张了一些!”
王宇的心事被苏三给扯开了,三人便一路走,一路说了些其他的话,及至走到九门时,却发现这里已经挤满了高中的举子们,一见苏三回衙,便一齐跪在院子里,跪谢恩师。
外头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得了信,正往这里赶着举子!
苏三微笑地看着众人跪地,并不见局促,反倒很沉得住气:“天子开恩科取士,宁远只是替朝廷办好这个差使而已!恩师是不敢当的,要说起来,你们应该自称天子门生,就算有恩师也是皇上。与谁是主考并无多大关系!都起来吧,咱们到偏厅里说话去!”
第232章,文人的盛典6
候着一众进士们起来了,苏三便看向王宇:“你也不要到处乱走了,万一呆会找不着你人,却又麻烦!跟着我们一起进来聊聊!”
王宇不想去,到时满屋子里都是志得意满的同龄人,独独自己格格不入,那叫什么事呢?可是苏三却并没有听他的答复,在新科进士们的簇拥下,往偏厅里走去了。
冯天元见王宇不愿意,便拉着王宇走进了偏厅!他对苏三的命令,可是会不折不扣执行的。
等所有人在偏厅里坐定,便听前边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人声伴随着锣声敲得天响!
几声高叫传来:“状元公呢,状元公呢?”
随后,一大伙人围着一支报喜队走进了偏厅边的院子里。
偏厅里大家站得站,坐得坐,都在与苏三递话儿!被这一闹腾,都站在门边朝外头张望。
“哎,报喜的!这里可都是已经有了名次的进士,你们报喜的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都寻了半天了,四处找不着状元公!街上有人说,走到这里头来了,我们这才追了进来的。”
众人尽皆吃了一惊,不及细问,便见武陵府的几个举子冲了进来,边进来还边叫道:“有看见武陵府的王宇,王少游的吗?”
“有,有,有!刚才还在这儿呢?”
“少游兄!少游兄!”一伙人正东张西望的找寻,却见王宇缩在一边的墙根底下,正在发呆。
赵一白与吴子坤,还有一大帮武陵府治下的举子们,都冲了过去,把木头人一样的王宇架了过来。
“大喜啊!少游兄,状元公是你啊!”
“这实在是武陵府中的大幸事啊!”
“少游兄给家乡父老们长脸了。”
大家都围着王宇,七嘴八舌的说话,王宇一句也没有听到,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有些无法适从。想信,却不敢信,半天才突然一挣,跑进偏厅里拉着苏三问道:“这,是不是真的?”
递上去的十份卷子里,自然是有王宇的一张!这一点苏三早就知道。王宇若是没有录在头榜里,那二榜前七名里头,必然有王宇之名!既然二榜里没有王宇,而探花,榜眼也不是王宇,可见得皇帝是选中了王宇的卷子拟做了头名。
苏三没有很明白地对王宇说,也只是想让他多受些磨砺!只到王宇失态地询问自己,便耸了耸肩笑道:“头榜的榜单可不是宁远的首尾,你可是问错了对象。要问,你也该去问问报喜的人才对。”
苏三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在王宇的手里笑道:“要真是状元,可别忘了打赏那些满大街找你报喜的门子!”
王宇这时也没什么思维了,苏三怎么说,他便怎么做了。急急地跑到院子里,问报喜的人道:“确定是我?”
一伙人哄笑起来,七嘴八舌地道:“再不会错。”
报喜见问也上前笑道:“今科武陵府报考的举子中,就只有一个叫王宇的!你若是武陵府的,又叫王宇,那便是状元公没错!若错了,状元公摘了小人们的眼珠子,当核桃砸!”
王宇一笑,心里虽然信了,但却相不扎实!看着四边都是道喜的人,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赏!”王宇大叫一声,想通过这声喊把自己的梦惊醒,可是这却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就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一张百两银票赏了出去,八个报喜人的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一齐谢了赏,把锣‘咣咣’地敲了起来,一边唱着‘状元郎武陵府王宇!’,一边往街面上走了回去。
报喜人一走,所有人便上前与王宇道喜,又一齐走进偏厅里,欢天喜地的重新坐下。刹那之间,天地两端,王宇心中少了许多欢喜,多了不少感触。
苏三像似在有意对王宇说话一样,目光却是看着所有的举子:“失之东隅,收之桑隅,世间之事,总有许多意外!得与失之间,重要的是,意念。得,不乱其心;失,不移其志!是为能者。登科之后,还有许多路要走,能不能成为对民族,对社稷有益的人,尚需努力。”
众举子们尽皆称善!在这个话题上聊了几句,便借着这个场合,大家彼此认识起来。没过多长时间,新科的榜眼梅进也进来了,大家自然又是一番寒喧。整个偏厅里挤了几百号人,站不下的人,便散在院子里交谈!
“好像没有见着探花?”其间便有人说了一句。
状元与榜眼都在此处,当然就只剩下探花了。做为头甲的第三名,探花没来,自然就显得有些扎眼,毕竟头一榜里也就是这么三个人而已。文人最尚尊师重道,做为风头人物的许伟没有进来谢恩师,自然引动了大家的神经。
“探花是金陵许家的许伟,报喜的人早就回头了,按理说早该知道消息了,却为什么没来谢师呢?”
“估计是前次听雨楼里的事情做梗,这人心高气傲!金陵府里也尽多议论,想来是咬着那场事情,有些心气。”
“据说,考前的那椿罢考的事,也有这位探花的影子!如今看来,恩师可是最高风亮节的,根本没有挟私的意思。他只怕是不好意思来的。”
这言论渐渐地便传到了苏三的耳朵里,苏三听到了也只是一笑了之。谢恩师,也不过是约定俗成的习惯而已,也没有谁规定必须要来的谢的。不过,所有入榜的举子们都来的情形下,探花不来,确实有些扎眼。
看到李舒也站在角落里,苏三便招了招手:“还是那么毛躁的性子,脏卷里挑出了两份有文采的,后来才知有你的一份!以后主政一方,若还是这般毛躁可怎么为百姓做主?”
众人听到了这话,一齐大愕起来!原听说主考大人从脏卷中挑出了一份,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有两份!而且这其中一份,居然就是曾主使罢考的李舒。
这可真是有点意思。
第233章,虞凤的心
李舒其实是有些恍惚的,考试的时候总是患得患失,担心苏三把自己的卷子打下来,所以腾卷时不小心便抄错了一字!卷子便只有那么一份,错了可是要老命的,悔了又悔,瞪着错子半夜,却再没有弥补的办法!只能一笔圈了,接着完成了考试!
都不知道是怎么出的考场门,回到家被家人问起,也只是只字未题!心里想着:便是一字不错,在苏三手里能上榜的机会也是渺茫。便也就放下了。
放榜的时候,都不太想出门!若不是几个好友邀着,他许就猫在了家里,不走动的。随后才听说三甲里有份卷子,是从脏卷里挑出来的,心思才动弹了一些。
等听到二榜里放了自己的名字,李舒当时的表情并不亚于王宇的表情。此时听到苏三当众点了出来,心里虽然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苏三,但受此大恩,再不可能避开的!
便连忙近前躬身称谢!这下另一个脏卷被录取的举子,自然也不敢独处了,也站在李舒一起,郑重地谢过苏三!一念之间,便是天堂地狱的区别。这恩德便等同于再造之恩了!
若今科不是苏三主持,这两个人只怕想也别想今天的好事!脏卷中文才再好的,也没见哪一任考官去挑过脏卷的。正是因为苏三也是年轻人,最知道年轻人的性情行止,才做出这样体谅的举动!
意外之喜,自然是格外的铭心,苏三倒也确实是顶着两位副主考反对的压力,一力承担下了录用脏卷的后果。换一个人,设法是不会冒这种风险的。
“重要的是磨练磨练心性!历来不用脏卷的用意,也是认为心性不稳,不能承担重任的意思;宁远既然挑了你们,回头你们可别让宁远下不来台!”
这话说过后,便又道:“明日便要殿前传胪,所有人上榜的举子都要到场,京城三品以上官员都会到场观礼!能亲眼得见天子,汝等切须小心在意。以状元为首,头榜里的三人今晚也要做出一份颂表出来,以备明日传胪之用。今日是大喜,只怕你们会多饮几杯,须告诫你们的是:切不可误了明日早起!各路里的新进士们,最好选出几个领头的人,到时候把自己路里的人都联系齐全了才好。若是误了时辰,影响了传胪,再被撸下来,那可就天下闻名了!”
自然是天下闻名的,但却是笑名,而非美名!
众人一齐唱了个肥诺,当厅便联络了起来!原本都是熟悉的人,各路里考出来的,也要趁着机会大家把感情给培养起来!就便问了住处,约好明天集合的地点时间,众人才辞别了苏三,往酒楼里冲了进去!
许伟在九门衙门外头转了两圈,终于还是没有走进去!原本在家里呆得好好的,老爷子非逼着他到九门里来谢师恩。自己这个探花是实打实硬考下来的!苏三不过是公平的选了选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如今自己已经是探花了,按往时的旧例,再加上许家的影响力,尽快的补出个四品官,不在话下!便是补个四品的实缺,也是轻而易举。运作的好,挤到翰林院,先做个三品的虚差,等有了机会,再补出来,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便可以站到一个极高的台阶上。
依着许家的实力,并不用巴结苏三什么!而且让他心中不平的是,自己这么努力,好不容易考了一个探花,又依着家中的势力,才可能会有这个结果,苏三如今得到的,却凭得是什么?
心中并不平衡,也就不想谢什么劳什子师恩!被家人逼不过,走了出来,却仍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因此便在街头晃了晃,再不想着要进去的。
武陵府里的进士们,都留在了偏厅,吵着要凑银子做东道,一定要拉苏三去!
“东道就免了!传胪之后,有机会咱们再聚吧。”翰林宴之前,什么事情都要让皇帝占着先才行!有些地方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身为主考,与武陵府的一帮举子喝酒庆贺,传出去还是有妨碍的。苏三自然是要拒绝的,不过他也不会让大家太扫兴。
“宁远知道有个好去处,既安静,又清幽,你们去吃几杯酒倒是极好的地方。那里的掌柜也是武陵人,你们自去,帐就算在宁远的头上好了!天元,你也去与他们亲近亲近。那地方叫醉仙楼,并不是很好找,小甲小丙他们昨天跟我去过,知道那地方。你们去了之后,就说是宁远介绍来的,否则她们是不会接待的。”
众人见苏三吩咐的这般细致,不由提起了好奇心!不知道这醉仙楼是一个怎样的所在,没名气不好找不说,而且还需人介绍。
因此,便一齐跟在冯天元的后头,要去见识一下醉仙楼!
从虞凤离开武陵,希望能追随着苏三的那一天起,虞凤便感觉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像似在做梦一般。
早在武陵的时候,苏三与她说话之间,纵或是有些诱惑的意味,可那时,两人之间也不过是互不相干而已。就算那一次偶然的肌肤相亲经历,也只是不得已的情形下,不得已的举动,与感情无关。
虞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与苏三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因为,她对男人向自己示好的那些情形,历来都是冷眼以对,避之唯恐不及的!
之所以说有点象做梦一样,是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苏三是什么地方吸引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迷了自己的心,引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这样境地。及至现在再想起武陵时的那段日子,虞凤的感觉都有些模糊了。
想来想去,除去被林家逼迫的情节,除去与苏三阴差阳错大被同眠的情节,好像能想起来的,就是苏三那淡定自若,胸有成竹,极有安全感的微笑吧。
恐怕也正是这种安全感,才让自己的心中,有了苏三的影子。在心里没有任何的抵触的情形下,才会一步一步把心放在苏三身上,才会出现今天的情形!
其实是很怪诡的!一个年经人的身上,却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沉稳与安全感。每每想起这些,虞凤都诧异不已。
正是这种不寻常,让苏三那些看似调戏轻浮的举动,却透着看破红尘的沉稳与沧桑感;就是那些露骨挑逗的话,从苏三的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洞悉世事的体贴与关怀!所有的这一些,让虞凤的心中除了动心之外,就只能是不可避免的被吸引。
但最终促成自己离开青风楼,追进金陵城的契机,却是唐丽。
若不是唐丽在一边鼓动,她也那么急切地下决定,毅然抛开惯有生活,只凭着这一种虚无的感觉去追逐!不能不说这是她生经历中,少有的几次冲动。
也曾想过,这样的付出是不是可以得到回报;也曾想过,就算得到了回报,又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回报;却没有想到,一进金陵城,第一晚她便会睡在苏三的床上。所有的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如梦如幻,却又实实在在。
如今,苏三居然想和她生个孩子!这太让虞凤开心了。
只这一点上,就大大地超过了虞凤的预期。虞凤并没有想过,会得到苏三如此重视与尊重!也从未如此体味过,男女之间如此情浓意切的感觉。
起初,就算是虞凤上了苏三的床,在她的心里,还并不是十分的确定,苏三就会是她最终的归宿!苏三或许只是看中了自己的姿色,看中了自己的身体。在青楼呆了这么多年的她,对男人最是防备不过的!要让她对一个男人死心蹋地的相信,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糊里糊涂地便被苏三哄上了床,并不代表她平静的时候,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苏三给予她的,并不仅仅是情浓时的甜言蜜语,更多的还是平常时节,无微不至的关心。
她可以感受得到,自己在苏三的心中,确实有一块地方!苏三既没有像别的男人一样,得到了女人的身体之后,便弃之如物;也不会像多数男人一样,拘管女人,不给女人一点自由。他能想自己所想,如自己所愿,这样的男人,天下少见。
现在的状况,其实最合虞凤的心境。
生活上可以自立,心里头也无比的畅快,就算一切从头开始,自己也可以毫无顾虑的生活!这让她在思考许多问题的时候,可以少了许多顾虑,选择起来更加客观而公允。
与此同时,虞凤也发现,苏三虽没有拘管着自己,把自己牢牢地控制在苏府的后院,但自己的心,却已经完完全全地记挂在了苏三的身上,再也不可能移转。
想不明白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却十分的心满意足!
“凤姐姐脸上都笑开了花,是不是在想他啊?”天香一曲歌罢,调皮地笑着。
满屋子里都是青风楼里出来的姑娘,如今虽然穿着普通女子才穿的衣服,却平添了许多沉稳与庄重,一眼看去,诸女还是很让人赏心!
并不是所有人一出生,便可以选择自己人生的,她们也不是专为做**才长大的。在虞凤这里,她们或多或少地都保留着心中的一块净土,这才是她们得以跳出原有生活的根基。
就算是布衣素食,只要心净,身形自然端庄。
第234章,天香的才艺
此时,姑娘们听完天香的新曲,再一听天香的调侃,不由都掩嘴笑了起来!如今虞凤不许她们叫她‘妈妈’了,一来大家都已跳出了勾栏院子,算是平头的百姓;二来只怕还是妈妈这个称呼,容易让人误解成年纪很大!而凤姐儿与苏三的那些事情,明眼人谁会猜不出一点苗头?
在他们看来,没有关系的男子,再不会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苏三不计较她们的出身,又是腾屋子收留她们,又是给她们姐妹培训,教导她们学厨,最后连店铺的一应事宜,都一应包揽了下来。
说是看在盈儿姐的面子上做下来的,也说得通,但苏三与虞凤之间的亲密,是个人那都看在了眼里的。因此,天香嘴里的那个他,也自然而然便呼之欲出了。
“曲子也新,词也通俗的很!唱法感觉很怪,但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所以才走了神。”虞凤脸红了红,却微笑地掩过自己心中真正的所想。
事实上,同样的曲词,前一天她才在这里听苏三唱过!娜仁格日乐泪流满面的情形,还在她眼前,她又如何会忘记这曲词的来源,因此边听天香在唱,一边就想到了苏三的身上。
众姑娘却道:“想不到玉儿师父,还有这样的本事。”
此时玉儿倒脸红起来:“现在想起来,是玉儿说错话了!天香姐姐也不是没用的。在唱曲上,玉儿就远不及天香姐姐。”
众人便都笑了起来,大家对天香的才艺还是很佩服的!说她在曲艺上有十足的灵性,那是绝不为过的。在曲艺上,别说是给她示范了,就是稍稍点拔她一下,她都能一通俱通。她在这方面,可以算得上绝顶的聪颖!
而此时天香心中所佩服的却是苏三!
当自己最有自信的演艺才能,摆在苏三那浩如烟海的乐理知识面前时,天香才知道,什么叫震憾!什么叫肤浅!
‘如今的唱法,还是略显单薄了一些!你平时唱得那些,充其量算是民族的一种唱法,还有美声,通俗,戏曲等等诸多不同的唱法,就算是这些唱法中,也还有许多不同之处,宁远虽然了解不多,但还是可以给你举些例子……’
‘类似于一些,打击乐,嬉哈乐,说唱之类的,今天就不说了。你知道有这些演艺方式,也就行了,这些不是中原的风物,就算你会了,只怕时下也难于被人接受。’
‘现在你所唱的那些,大多数是诗词,现在也有一些专门写词的词人,开始写一些故事的话本!开始往演与唱结合的路子上走。只是这些,大家看看还觉得行;却不能广为流传。真正能流行起来的词曲,必须得是大多数人都能唱得出来,而且还能唱得好听的词曲。所以,你的目光不能受到时代的局限,要大胆地进行创新……’
‘你的嗓音,适合唱表达爱情主题的歌曲!配上一把精致的吉它,穿上甜美沾淑静的服装,就可以很好的表达一种青春亮丽的形象!比如说这首:小城故事!若是能唱出味道来,也是不俗的,宁远先哼唱一遍,你来试试?’
如此的言论,到现在还回响在自己的耳边!等自己明白,如此骇人听闻的说教,却是言之有物的事实时,她心中的震撼,自然是无以伦比的!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京剧,昆剧,陇剧,黄梅戏!而这些还只是戏剧!还有歌剧,歌舞剧,哑剧,小品,相声。她真正是孤陋寡闻了。
虽然这让她的眼界豁然开朗,但这些却并不是她震憾的真正原因!真正让她震憾的是,苏三从哪里知道这些,为什以自己之前,一点都没有听到类似的言谈。
原以为苏三说教自己,不过是个玩笑话,可是如今自己才明白,自己原本凭恃的那些东西,才真正是个玩笑!
“说起来,这唱法确实有些怪异!但曲调清新,词风直白,听在心里,似乎有些共鸣一般的感觉。”姑娘们议论地道。
“刚才天香妹妹唱的小城故事,让我想起了武陵城!虽然那不是一座小城,但现在想起来,却是感触颇多!”
虞凤倒没有想到天香才去苏三那里呆了一个时辰,回来后便有这样的变化,也不知道苏三与天香说了些什么。从昨天起,天香便像是发了痴症一样,若不是眼神中流着异彩,还着实让人有些担心!
今天却拉着大家一起在醉仙楼里听曲,果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若是再配上弦乐,只怕会更动人一些!”
“有的!”天香笑了笑:“过几日就有了,一种大家都没有见过的乐器!”
众人便问是什么乐器!其实天香也没有见过,也不好说是苏三亲手做出来的一种叫吉它的乐器,事实上自己向苏三学艺的事情,也只有玉儿和虞凤知道!
如今大家都住进了醉仙楼里,自己向苏三学艺的事情,她不说,大家是很难知道的。其实这也是苏三的意思,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些罢了。
正议论间,楼里新招进来的伙计进来传话说:苏大人介绍了一些武陵府里新晋的进士们,来楼里吃酒!有五十多人。
虞凤微笑地道:“三爷给咱们介绍生意来了!不过估计这次,是三爷自己掏腰包的!不管这些了,姑娘们用些心思吧,这些新进士,可是以后的大官家呢。”
因此,各自下去准备不提!
醉仙楼里,已是正午时分!
一大帮的武陵才子,在街头走走停停,遇着认识的人便要停下来说上几句,等走到醉仙楼内时,已经到了正午了!众人原本以为醉仙楼是开在偏一点的街道上,所以没人知晓!倒没有想到,醉仙楼会开在任记的后面。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酒楼的所在,与街面上那些酒楼,也相差不多!却没有想到,这里有花有园有池有柳,竟是一处如此别致的所在。
更想不到的是,此处的掌柜竟然是武陵城中,青风楼的妈妈虞凤!这让他们几乎以为,这里是青风楼的别院了。
不过,看楼内伙计,再看这格局,却不是青楼的格局。再想到苏三郑重介绍,自然不会有孟浪的念头。事实上,他们除了看到虞凤之外,倒也看不到其他的姑娘。
第235章,以菜为诗1
“这不是凤姐吗?什么时候到了这里?”
“青风楼如今是卢姐在打理的,虞凤已经改行了,还望各位大官人,以后多多照顾醉仙楼的生意!正经吃酒虞凤是非常欢迎的。”
虞凤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众人走进一处雅致的小院。院中的一间大厅里摆了六张大桌,把门一关,清雅自在,再大的声音,也不会影响到别人喝酒。
只看这一点,众人的心里便叫了一声好!
紧接着,众人、便只听到隔墙里,传来一阵飘渺的琴音,幽远而清宜,让众人精神为之一爽。等大家再看这厅中的布置:墙上挂着字画,几盆清脆的盆景点缀其间,桌椅也异常的舒适考究,处处都显出为人着想的格局!
不由在心里都再赞了一声。
“此园还没有命名,今天算是接着了贵客,若是吃得还好,还请赐名!”虞凤笑着,请诸人安坐,便退了出去。
便有人对王宇道:“青风楼的凤姐儿都到这里了,也不知道少游兄仰慕的天香姑娘,如今身在何处?刚才倒忘了问凤姐儿了。”
才子佳人正是大家最感兴趣的话题:“如今的少游兄,只要肯出手,那天香姑娘必然是手到擒来的,不管身在何处。哈哈,少游兄有艳福喽。”
“这情之一字,谁说得清楚?不过,往日里看天香姑娘对少游兄确实有些不同,如今这样的情形,想必心中也是千肯万肯的。”
王宇心知在坐的诸人中也尽有喜欢天香姑娘的,而且今时也不同往日,自己树大招风,多少人盯着自己,自己的机会反而不如他们多,只能叹了一口气道:“不好说啊!少游心中敬她爱她,到眼下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她从没有给过少游什么准话。如今金榜高中,录在头甲头名,更是千盯万瞩!纵使少游不顾及世俗所碍,只怕也不能给她正名的身份!哎。”
金榜高中,便是要做官的!虽然朝廷并没有规定官员不可以娶青楼女子为妻,可毕竟于官声有碍!其它的官员也就罢了,状元是进士之表率,若是也传出这样的故事,那只怕是要被人说的。就算是一心一意地要娶,也只能是有了正妻之后,纳个妾室的。
这些意思,在坐的诸人也都是一想便能明白!在他们看来,其实这根本没有什么阻碍,天香虽然是武陵城里的花魁,但毕竟是青楼女子。就算是搏了一个妾室,能跟着状元公,那也是极美的一件事情,再无不允的道理。
因此众人根本不担心王宇的顾虑,嘻笑着:“若是天香姑娘得了少游高中的信,只怕一心一念地便要等着少游兄的眷念呢!若是少游兄不及早下手,我们可不客气了哟。”
王宇倒没有想到过这些,现在被众人提起来了,也是诸多心动!心里面盘想了一回,毕竟还是有些犹豫,只好暂时放下。
一时之间,酒菜布了上来!
都是一些没有见到过的菜式,与别的酒楼大相径庭!菜品的色泽不仅鲜艳一些,摆放的也更为讲究,只看一看这些丰富的颜色,就知道是很好吃的!众人不由食指大动,再不说话,一齐吃了起来。
“嗯……这菜不错!”
“妙,这鸡肉能做出这般滋味,当真是没有吃过!”
“这普普通通的一道葱爆蛋,也能炒出,怎么说呢,这么好吃的味道,果然是不俗的。”
一时之间议论纷起,虞凤只是轻笑,心中也暗自放下了心!却有人问道:“凤姐儿给介绍介绍啊,这些菜都是些什么菜,可有些什么讲究?为什么与咱们以往吃得大不相同?”
“自然是有讲究的!”虞凤呵呵地笑道:“就拿这道满城尽带黄金甲来说吧……”
“且慢?凤姐儿管这葱爆蛋叫什么来着?满城尽带黄金甲?”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一众大才子们俱都喷笑起来!再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菜名,用诗句来做菜谱名,而且还用得这么形象,还真是少见。
“这诗句是从哪里摘出来的?怎就没有听说过呢?”
有人提出疑问,众人便安静下来冥想了一回,还真是不记得有那哪首诗里有这么一句!大家都是新科的进士,自恃文采非凡,再不可能会放过这一句的。何况这句来得大气,诗意颇为狂傲,一时也激起了众人好奇。“这句子,可有什么出处?”
“唔!”虞凤见大家都很认真地看着她,不以为然地笑道:“没有听过这首诗吗?是写菊花的,记得武陵城外济老有处菊园吗?便是那时的旧诗,全诗为: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武陵,满城尽带黄金甲!菊花以黄色为主,这道葱抱蛋,经过后厨精心调制,炒出来的色泽金黄烂烂,便胡乱地取了这个菜名儿而已!”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诗意中的那股狂傲之情,不由俱都暗赞了一声,心下有些疑惑,武陵府里是谁做下了这等旧诗,怎么没有听过?
“醉仙楼里的菜式,可是都有这样的菜名吗?”众人皆有这样的疑问!若每道菜都拿诗句来取名,而且都是这样的诗句,那这醉仙楼可了不得了。
“哪里能都这样取菜名的?不过是有些形象的便直取其意罢了。”虞凤微微地笑着,见众人倒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却又道:“倒是都含着诗意,是真的!”
众人一愣!都含着诗意?这也不得了了。便不肯信,要知道光这桌上的菜式,少说也有十几二十道!怎么可能都有那么中意的诗意衬着?就算有,也只能是勉强应个景,再没有这道满城尽带黄金甲贴切的。
“不信?”虞凤呵呵一笑道:“便拿这盘普通的凤爪来说吧!在醉仙楼里,这叫做‘雪泥鸿爪’!有诗曰:‘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鸿爪,鸿飞那复计东西。’吃这道菜时,品味着旧日的回忆,便可尝出各种不同的味道!若是在吃这道‘雪泥鸿爪’时,再配上这道‘红莲醉白鸟’,便更是有滋味了!”
“红莲醉白鸟?可有诗证?”众人看着那道红藕炖的白肉复问道。
虞凤也是出过场面的,这时自然是应答如流:“这是摘自一首词里的意思,其中两句却是: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这里取做菜名,其实是有些曲解,只取了其中的醉意与忧愁;无非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之举,不当众才子一笑。”
众人皆不言语,任谁都能品出这几句诗中的美意!心中有些不服气,再不肯放过桌上这些菜式了。一个个指着,问虞凤道:“这道菜有什么讲究?其它的菜都很好看,偏这道菜胡里胡涂的,看不出这其中的主料。味道却是极好。”
“这菜叫庐山寻珍!用得都是山珍野味,摆在盘子里便像是连绵的山峦。也是有诗为证的,却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举坐再惊,又指着一菜道:“这道干笋烧鸭何解?”
“这不是干笋烧鸭,而是:春江水暖。有诗为证: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这道菜,正是此时当吃的时节。”
击节叫好之余,大家也顾不得许多了,纷纷要听这些菜里的故事!席间说个不休,也不知道谁问了一句:“这些,怎么一首都未曾听过,倒底是何人所作?”
这话,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之上。首首好诗,当真是一首也未曾听过的。若是没有这个疑问,众也不当不起这个才子。
有人猜测道:“似乎是专为这些菜式而做下的。”
“专为菜式而作?老兄这一句话,可是把咱们这满屋子的人全都比了下去啊。为菜式,能做出这样诗词的人,就不是诗仙诗圣,也是诗丛大家的境界。试问有谁听说过,当今世上,谁能有这个本事?”
“凤姐儿,你就给我们交个底儿吧。”
虞凤只笑着不言声!
王宇却一拍桌子道:“倒是有这么一个人!”
众人便都去看他。王宇兴奋地道:“适才凤姐儿在介绍这道‘春色满园’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有人记性好,便忆道:“好像是: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边上亦有人忆了起来,一齐应道:“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对,大家不觉着这句‘一支红杏出墙来’,有些耳熟吗?”
“是有些耳熟,似乎是听过。好像是那一次,恩师在听雨楼里对诗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
“对!对对!好像是有这么一句。”
王宇也跟着点头!语气极不相信地道:“说是无名氏做下的?那这些菜式,只怕也是这位无名氏做下的。”
众人刚想起听雨楼里的那一茬,再一听王少游怪腔怪调的这么一说,先是一静,继而又都笑了起来!哪里有无名氏?别路里的人不明白,他们这些世居武陵府的人,谁心里不清楚?
无名氏根本就是莫须有的存在。
第236章,以菜为诗2
这些诗断然与苏三逃不出联系!再想到苏三与任记的关系,又推想出这醉仙楼就在任记的后院,而且大家又都是苏三介绍来的,心中便猜着苏三与醉仙楼是很有关系的。
想是想到了这一层!可是继而众人便又是倒吸一口凉气,若这些诗作都是苏三的旧作,那苏三之才,又岂是大家眼前所看到的这些?只怕也只是冰山的一角吧?
一时之间,席间完全静了下来!原本大家都是春风得意的架式,可是一想到苏三之才,众人也不由的自持起来。与苏三比起来,他们确实相差甚远!
虞凤见众人已然猜出定下这些菜名的人便是苏三,又见大家一时颇有感触,却并不希望大家这么沉闷:“妾身给大家准备了一道汤,给诸君佐酒!”
“先把汤名报上来!”
“此汤名为:门泊东吴万里船!”一边说着,一边叫人上汤来,摆到桌上大家一看,却是两只蛋壳飘在汤面上。众人不待细看,早就喷笑起来。清水煮蛋壳,还美其名曰:门泊东吴万里船。这船也太花哨了吧?
知道是虞凤与众人开的玩笑,倒有好事的人去尝那汤!不想却吃出极佳的味道来。玩笑之余,倒也大赞起来,尽皆道:醉仙楼果然醉仙啊!连这么一道淡汤,都有这样的美味,果然是仙人来了,都是要吃醉的。名副其实啊。
被这汤打了个窜,众人的情绪又都高涨起来,也纷纷效仿着,一边品尝一边做着诗词。免不了也要拿各种菜式都细细地品评一番,议论一遍!
虞凤倒是有头脑,连忙叫人在边上把众人做好的诗词,择好的录下来!以后便存在此厅之中,供前来用餐的客人赏玩!便是以后来此园中用餐的名人,也要择出特优的诗作,装裱出来。
说话间,众人便想起给这个小园子取名字的事情。议论了一番,便有人道:“这醉仙楼既然是武陵人所开,而今日又是武陵人得中状元的大好日子。此园,便叫‘状园’如何!”
状园与状元诣音,果然是很有意思的名字。众皆称善,说笑之间便把这名字给定了下来。这个名字,倒喜坏了虞凤。这个名字一用上去,那以后科举之时,只怕此园千金一席都是难求的。
众人谈文论诗,品菜议酒,这一顿午饭,倒也吃到了半下午!酒意醺然地散了席,因往醉仙楼侧的园子里消酒,却见天香正独自一人坐在醉仙楼外的凉亭里观景!一伙人大喜,便拉着王宇近前高声道:“天香姑娘且看这是何人?”
凉亭之中坐着的正是天香!
知道武陵府里的一众才子们在楼内吃酒,她是有意在避这里的。楼内的姑娘都是出身青楼,虽然凤姐儿请了许多伙计跑堂,极力地与原先的青楼的风格区别开!但今天来的这些才子,都是武陵府里的风流才子,两下里见面,其实还是有些尴尬!只能远远地避开为妙。
却不想,还是被他们撞见。
都是旧时的相识,两下里,异地相见,免不了要说上几句话儿!虽然他们也都知道醉仙楼不是青风楼,这里也只做酒楼的生意,不做皮肉的生意,但总让人感觉心里头怪怪的,不太舒坦。
自己是武陵府的花魁,以前便有些扯不清的情节在里头!就算此前自己都是逢场作戏居多,可在没有遇见宁远之前,自己的心也像似风中的落叶,很有些没有头没绪的。若是其中让人误会了些什么,再来纠缠,多少有些妨碍。
关键是:这些风声若传到了宁远的耳朵里,怕是不好去解释的。如今,自己一心一意里,就只有宁远公子,对其他人再不会,也不能有其他的想法。如今的自己平时只好与凤儿姐做个伴儿,于外人能不见面,最好不要见面!
听到有人唤她,而且一开口便扯出王宇来,天香自然是没来由的一阵心烦,却也只好勉强地转过身来,就立在亭中,看着这一众新科进士们!
“还真是天香姑娘,都说这里风景好,绕了路过来走一遭,不料却有这样的巧遇。风姐儿说得含糊,敢情天香姑娘也是从了良的。真是可惜!”
天香与众人正行礼,见这样的说话,便生气地道:“如今天香已是民籍,这位公子所言之‘可惜’,是说天香应该呆在青风楼内吗?”
那人一愕,被天香这一顶,脸红了红,有些讪讪。
“诸位公子请自便,天香告辞!”放下这话,天香便急步隐去。
看着天香离去的背影,便有人道:“都怪天泽兄话说得孟浪!把天香姑娘给气着了。”
“还别说,此地再见,天香姑娘竟比青风楼中更觉动人!”
“确实是添了许多风骨,不似之前一意要捧人开心!当真是更吸引人了。”
“似乎有意要回避我们的样子,连少游兄也没有打正眼看一下呢!”
王宇心中若有所失,正看着天香离去的身影,听到这话,连忙辩道:“你们就是瞎猜!大家都是一样的情形,要回避也自然是一体的。咱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才对,明日天不亮便要去应名,等候传胪。再不要误了正事才对。”
这边说罢,总归还是要回去休息的!而今日的金陵城中,也总是失意的比得意的人多。
各个酒楼里,也多是借酒浇愁的人!或形单影只的自叹自艾;或三两好友一道,自顾自地吐槽。间或两声痛哭传到街上,倒平添了许多忧愁。
只是这些声响,在外人听来,大抵也只是一笑!路人既没有什么切肤之痛,也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感触。看见了在街头发呆呓语的举子,听见了某人痛哭失声,也只是当做热闹来看。
多数人热衷谈及的却是一些离奇的高中传言,无非是:这个进士下生的时候,天有七彩;那个进士入试之前,在城外的灵云寺烧过香;又有传说开试的第二天,晴空一道闷雷,却没有**,想来是文曲星下凡的先兆。
这些传言也并不是空穴的来风,其实应该算做人们对科考的憧憬!毕竟就算增加了录取的名额,也才三百人而已!整个封朝从乡试会试一路走来,还不知道要淘汰多少!就便是这最后一道关卡,直接参与的举子,也接近七千人!
可以说,这七千人就算没有把封朝的年轻文人一网打尽,只怕也相差不远了!而三百人脱颖而出,也并不是说这三百人的文才就如何如何出众了。或者是一时发挥的好;或者是对了考官的文风;或者是撞了大运;总之是运气的成份居多一些,也无怪乎民间有这样那样的传闻。
于是那些把店名改成‘状元楼’‘联升楼’‘金鸡楼’来迎合举子们想要高中的心态,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第237章,京人或将南下?
拒绝了一众京西路举子们同乐的邀请,梅进独自一人返回徐府!
如今他贵为傍眼,有徐侍郎做靠山,又坐在太子爷这条船上,自然没有必要去应酬这些新进的进士们!有两年未曾走动,不如淡淡地处置,也免得这些人来走自己的门路,麻烦。
急急地回到徐府,却没有想到,吴相正在府中!
“今日放榜,听说你得了个榜眼?这可是大喜事啊!可见是有真才实学的。”吴台铭坐了首席,下首坐了徐江锦。吴台铭看见梅进闷着头进来,便微笑地对着梅进笑道。
“后学惶恐!相爷过奖了。一时侥幸罢了,年轻一辈中胜过后学的人,多矣!”梅进忙低身谦逊地道。
“有此心态,也算难得!不过你也不必过于谦虚,有才学便是有才学的,傍眼就是傍眼,尽可多些底气。只是这以后的路,还是要靠你自己去走。文章的好坏,只是一个方面!做官的学问还多着呢。”
“谢相爷提点!”
吴台铭便笑了笑不再说话。徐江锦却问道:“怎么没有与京西路的一帮进士们去吃些酒来?”
梅进一愣,正没理会处,便又听徐江锦道:“还是要多接触一些才好!以后这些老乡都是要做官的,能拢在一起便是一股不俗的力量。你应该想法子把大家尽可能地拢在一起,不合群算是怎么回事?读书的时候,可以做独行客;做了官还做独行官,只怕是做不下去官的。下去好好想想吧。”
梅进被徐江锦这一说,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原本的心意,只是防着那些同乡求到他的头上。现在想来,自己竟然完完全全地想差了。
稍稍有些慌乱地退了出来,想着徐江锦的话,心中多少有些悔意。看来,自己之前那些独行侠的作风,是要改一改才行的。
徐江锦看到梅进走了出去后,才对吴台铭摇头笑道:“还是有些稚嫩,没有大的格局!”
“慢慢来,这些事情急不得!”吴台铭略略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见吴相的心思还在刚才说起的话题上,徐江锦便接着刚才的话问问道:“那适才吴相所说?”
“唔,总该有个人去提点他一番!秦佩松的事情他就绕过了我们,直接捅到了皇帝那儿。而且诸多事情也没有个商量。这样绝对是不行的。”
“只是不好公然去找他!明面上,他算是赵允的人。他不给我们递消息,甚至对付太子的人,只怕是想取信于赵允?”
“他若真是这么个用意,那舍了秦佩松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点商量,你能知道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吗?这段时日,台铭观察此人,并不是简单两上字可以形容的。就算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我们对他不能放任,更不能听之任之。给他一些暗示,不用担心他不明白,若是他有意装不明白,便是另有想法的。能作出‘沁园春雪’那样词句的人,也只有皇上会不清楚此人的狼子野心!若不能控制在手中,此人必是太子的最大祸害。”
从来还没有听吴台铭这么清楚明白的评价一个人!徐江锦不由全身一紧,心知吴台铭说得这般清楚,便已经是走到分叉路口了。若是不能收服苏三,那便是一棍子下去要把苏三打死的:“或许可以让苏一写封信?相爷不是说,我们手里有苏一的一些把柄吗?”
摆了摆手,吴台铭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聊起今科进士中,一些新晋进士的安排。这些新晋的进士,都是***挑中的人。
说起这些的时候,自然以吴台铭的议见为主!所以,吴台铭只是转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徐江锦提出一些力所能及的补充而已。将来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人,吴台铭与他讨论这些,无非是让徐江锦心中也有个数而已!
随后又谈及京人最近似乎有些异动,边境有传来京人正在集结的消息!
徐江锦听到吴台铭也这么说,不由大吃了一惊:“不会是真的吧?”
“不好说啊!京人一向视咱们为草芥,如今封、原同盟已然形成,表面上的情形看来,就人不敢轻举妄动!可京人会坐以待毙吗?当所有人都以为京人会就此蛰伏的时候,只怕真正的危险就要来了。我们不能不做些准备。”
徐江锦点了点头,心里却拿不准吴台铭是确实听到了风声,还是臆测!总之连吴台铭都有这样的担心,那只怕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那需要准备些什么?”
京人真若有什么动作,必然是南下!
那时,朝个封朝都会在京人雷霆万钧之势的攻击之下。原人虽然不会坐视封朝灭亡,但未必会出全力!只但愿,京人的胆子并没有这么大才好!
“文打官司,武打架!无非是准备人,准备打架的家伙而已。就是缺战马!早年,从了人那里得来的马匹,这些年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如今南地不便养马,各地也少有牧监,一旦战事烽起,只靠手里的那些骑兵,只怕是不济事的。京人的‘拐子马’历害啊。”
“这些事,毕竟是西府那边操心的!相爷为他们操劳多了,枢密院那些老头子们,反而会是一嘴的杂碎!”
“靠他们?枢密院里哪一个上过真正的战场?”
吴台铭自然是一句话点在了要害上。枢密院不能打仗,这在朝廷官员的心中,是不争的事实。
这是积年的旧弊,根子是在上头!多少年下来,都是这样沿袭着,文人当了武人家,才显得上头更重视文治啊!没有战事,所有人也就习惯了这样,谁也不会想着去改,也改不动!真有了战事,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只能这么拖着。
“哎!真有了战事,枢密院才会风光热闹起来,他们怕得是没有战事。而且真要是打起来了,他们只怕是不会让其他人往他们的饭碗子里伸手的。”
“这些人怕得是没有机会捞钱!军中的那些猫腻,谁还不知道啊?关键是他们要打得赢。拿了钱,老打败仗,咱们封朝还有退路吗?”
听到吴台铭声色有些俱历,徐江锦心中不由有些惴惴!“今时不同往日,我朝军力已达五十万人!又有原人前后夹击京人,京人未必能占到便宜。”
“你也如此想,那西府里的老家伙更会如此大意!”
吴台铭微微叹了一口气,稍稍露出一些疲态,才又重新振作起来。呆呆地想了一小会儿才道:“今个就说到这儿吧!其他的事情都去府里说吧,府里头见面的机会也多。苏三的事情,你这里安排一下吧!他要真是不明白,那也不必留着他了。趁他根基尚浅,寻个机会就发落了他。”
“这都午时了,用过了饭再走吧!”
摆了摆手,吴台铭急急地走了出去!
“这走路的架式与心性倒是截然不同!”徐江锦送到门下,看着吴台铭急急地上了轿,飞也似地去了,不由低低地说了一句。想起吴台铭的嘱咐,心中暗自惴测了一番,总觉得吴台铭对京人南下的事情,有些过于操心;而且苏三的事情,也看得太重了一些。苏三年纪青,这第一次做官,就做了二品大员,自然是有些不周致的地方。就算是不知轻重,****也就是了,不至于严重到那般的地步!
不过这事情,还是要办的!
探口风的事情,自己自然是不好出面的,因对门下道:“去,叫梅进到内书房里来!”
让梅进去探探口风,既不显得着相,不容易引起苏三的逆反;也可以敲山震虎般地表达太子这边的意图!苏三能明白,自然是最好;若是苏三连这点悟性也没有,那就算傍在了皇上的身边,又有什么用处?到时不用自己这边动手,苏三自己便就是要跨掉的。
一个人窜起的太快,终究不是什么好事!纵使不会自迷其中,也必然会遭人忌恨。被人忌恨的多了,自然就会有许多应付不来的场面,错误也自然犯得多!
如此一来,最后的结局也必然是可以料想得到的。
天才又能如何?官场经营无非是做人场,花花轿子众人抬,孤家寡人那是做皇上的风格!
古往今来,多少才高八斗在官场却不得意的例子?别以为做清流会有什么好下场!到头来,还不是默默无闻,孤老到终。就算有极运气的,机缘巧合下得了重用,最后也不过是几起几落,难成气候。
官官相互,可不仅仅是百姓虚妄的猜测!官不护官,难道还互民不成?互得过来吗?互得通吗?互下来,有什么好处吗?
徐江锦的这些想法,或许有他自己的道理,事实上是不是这样,又有谁说得清楚!不过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而已。
静静地在九门后衙的院子里呆立了片刻,苏三看着娜仁居住过的院子,不禁暗自有些伤感!滤去世间这纷乱的勾心斗角,在弥留之后能长久存在的,不是被世人渐渐淡忘的感情,又是什么?
虽然经历了太多,他的性子,不太会被私情羁绊!但经历过一次永久的分别,他已经明白,世间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便不可能再回来!若是不趁着还拥有的时候,努力地珍惜,必然将追悔莫及。
只要娜仁心里还有他,他终究是要把娜仁拘在自己身边的。便是赵倩,他也不会让她游离在自己的身外。
只是,不管是娜仁还是赵倩,要让她们真正地呆在自己身边,这确实要费一番心思!一个远在草原,一个咫尺天涯,要想把两女揽入怀中,并不是随意之间便可以办到的事情。
哎!
第238章,试探1
“少爷!”玉儿揪着苏三叹息的空儿,轻轻地唤道!
“玉儿?你怎么进衙门里来了!”
“凤掌柜的让玉儿来问问,柜台前可不可以请一个男掌柜主持局面?”
苏三轻轻地笑了笑!想必是今天武陵府的那些进士们进了醉仙楼,两厢里见了面,有些尴尬!虞凤是个要强的性子,如今跟了自己,自然更是要避这个嫌的。一个女子确实是不好抛头露面的,特别是两人还没有什么明确的名份的情况下,甚至知道两人关系的人,都少之又少的情形之下下,也确实是让外人有许多机会可以寻隙!
虞凤自然不会对外来的诱惑动心,但这些麻烦还是尽可能的要避免!虞凤有这样的顾虑也是正常的。
只是,她为什么不自己走进来说?而是让玉儿来转述呢?难道是因为要请一个男掌柜,怕自己多心?
“让她自己看着办吧!并不是什么很紧要的事情。”苏三看到玉儿似乎还有话说,便笑道:“还有什么事情?”
“是关于天香姐姐的!”
“唔!”
玉儿便把天香与一众进士们在亭内亭外对话的情形说了一番!
苏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知天香已决意与过去断开。只是这决意的心思,却要着落在自己的头上。如今自己已经是有负娜仁和赵倩的状态,身边还有虞凤,月儿,盈儿需要照顾,改日若是辜负了她的一片情意,那这些事情怎么处?
罢了罢了,感情的事情,想了也是白想,一切都顺其自然吧!眼下,自己还是暂时把心思用在朝廷里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上吧!
京人年内是不是南下,还尚不可知!京人不南下,朝廷就不会增兵,自己也就没有进入军中的机会!没有这个机会,自己就要一直吊在九门城守的位置上。
身在其位,便要谋其政,有些场面该应付的还是要应付!
紧接着又是武科举了,虽然朝廷对武科举并不是很重视,但自己却要利用这个绝好的机会,网罗一些人才!
“走吧!回府去。以后啊,衙门里,玉儿最好少来。有些什么事情,让小安过来便好。”苏三在头里走着。
玉儿撅了撅嘴,这才闷着头跟在苏三的后头往苏府回去。这段时间苏三让她做的事情也多,她也忙进忙出的,再没有一个停歇。
去年的时候,她还像个丫环,成天里跟在少爷的后头!到了今年,除了早晨还能见到少爷,其他时间好像都在忙活其他的事情。自由是自由了,心思也活泛了许多,只是不像个丫头了。
这让她感觉有些危机!按老例来说,主人成亲前不能成为通房的丫头,那主人成亲之后,大抵是要把丫头嫁出去的。成亲之后的主人家,自然有主母在照料着生活起居,那个时候已经没有用到丫头的必要。
要是主人很凶恶的,丫头自然是希望可以嫁出去的。可是碰到好人家,大抵还是希望留下来的多。这些玉儿之前也都没有想过,只是今年带着那些青风楼的姑娘们学厨,说话间也触动了这个方面的心思。
起先被问及自己是不是通房的丫头时,自己还闹了个大红脸;后来问得多了,慢慢地说透了其中的关节,自己也渐渐地有了这个心思。
少爷自然是极好的少爷,人长得好,脾气也温和,极有文采不说,还很关心人,而且好你就没有什么少爷不知道的。谁私底下提到少爷,那不是一脸的钦佩?
这样的少爷,自己若成了通房的丫头?
每每想到这里,玉儿自然是脸红腮俏!只是她也明白自己根本配不上少爷,就算是夜里暖脚,也没有自己的份。毕竟少爷身边出现的那些女子,哪个不是要才能有才能要长相有长相呢?
要让她选的话,她宁愿回到去年在武陵时的状态,那时的少爷是自己一个人的少爷。自己要是愿意,可以一整天里都陪着少爷。斗斗地主啊,钓钓鱼啊,还可以静静地坐在窗子下头听少爷给小屁孩们讲课。
长此以往,等自己长成了,少爷说不定也会渐渐地喜欢上自己!哎,可惜现在自己年纪还小,只怕少爷是看不上眼的。
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想的,救了大公子之后,就呆在金陵不走了,而且还做了官,天天早出晚归的。就别说好好说说家常话,便是正正经经地见一面都是难的了。
“少爷!”
“嗯?”苏三没有坐轿,而是在一队役差的陪同下步行回府!听到身后玉儿说话,并没有停步,只是应了一声。
“我们还回武陵府吗?”
“唔!”好好的,怎么问这个?苏三顿了顿,好奇地回过头来,看到玉儿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不由问道:“怎么?玉儿是想家了,还是在武陵城有什么旧识想见啊?”
“哪里有什么旧识!”玉儿连忙否认,有些恼怒少爷不明白她的心思,只好道:“是想家了。”
“那这两天在醉仙楼帮完忙后,少爷让人送你回家。”
“不不不,玉儿不回家,玉儿就在少爷身边!少爷不要赶玉儿走。”玉儿听到少爷淡淡地语气,以为少爷要让自己回家。一时情急,眼泪都掉下来了。
“什么呀!怎么就哭了?是说让你回家住几天再回来。到时候,你想赖在家里不回来,少爷还不肯呢。早上没有玉儿煮的粥,那生活还有什么滋味呢?”
玉儿破啼而笑,上前抱着苏三的手臂道:“玉儿哪里也不去!也不想家。就呆在少爷身边,呆一辈子。”
几名衙差在后头轻笑!苏三朝后瞪了一眼,拍了拍玉儿的头轻声地道:“行了,大街上要庄重一些!少爷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员。”
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玉儿才松了手。心里却在想,少爷能不能听明白自己说要呆一辈子的意思?
衙差们把苏三送到府门前,便只留下几人在门下当差!其余人等便都散去了。苏三领着玉儿进了府门,便见**正在训示十几个护院!
这些护院有好一些是振威武馆丁进贤的弟子!**又是护院的头领,又是他们的大师兄,所以训示起来,语气便很重了。
“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三爷虽然没有禁着门,但规矩却没有变过。你们是不是不想干了?什么时候,二进院子,三进院子变成了你们的私家院子?想进便进,不知道里头住着女眷的吗?”
苏三一直没有关注这些小事,这些事情以前也一直是**在**的。前个**送济老和盈儿回武陵,有些事情松驰下来了也属正常!这些事情,苏三是不会亲自过问的,他相信**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些事情。
从侧边穿过院子,不影响**训示,却见小安走了过来。
第239章,试探2
“回头让**进来一趟!”迎着小安,苏三轻轻地说了一句,却不停步。
小安一侧身,让过三爷,轻应了一声,这才跟在苏三后头道:“唐丽姑娘进来了!正在院子里等着三爷。”
苏三原本要去书房的,听见唐丽进来了,不由一愣!他自然可以猜到唐丽来的意思。无非是想让自己表明对她的态度而已。
唐丽自小没了父母,一直是跟着唐超长大的!自小便在江湖中走动,所以性子与月儿盈儿都大不相同。感情上的事情,她也是直来直去,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她喜欢自己,这是明摆着的;于是她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这个问题,其实很复杂。而且他现在很不想谈的,便是这种感情上的事情!
他给不了唐丽一个承诺,他也不认为两人之间,就到了可以说喜欢与不喜欢的地步。因此见不如不见!
“你去问问她,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没有?没有的话,就先回去吧。三爷有些公务要办!”苏三说完朝书房走去。
他确实有些许多事情要考虑!朝中许多可能会出现的情形,他都要事先在脑子里演练一番,尽可能地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临时面对的时候,心中无措。
急智永远没有深思熟虑来得周祥,他不过是比别人多活一世的普通人而已!
玉儿沏好了茶,便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苏三轻啜了一口茶,正要掏扇子,却掏了个空!心思一移,不免又是一番叹息。正收回心神要重新思考的时候,小安又走了进来。
“丽儿走了?”
小安忙低身道:“唐丽姑娘不肯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没有走!恰门前传信说,新科榜眼梅进在门前下了贴子,小安才赶紧过来了。”
“梅进?”苏三一时之间有些诧异!这都向晚的时节,梅进这么正式的递贴子的来访,所为何来?“把他带到正厅里吧!”
梅进是徐江锦的门人!梅进的来访,必然是受了徐江锦的指使。这个时候徐江锦找自己,是什么意思?素来没有交往,也就是在朝会上见过几次面!现下,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二皇子的人,他为什么要支使一个梅进进来?就不怕惹了二皇子的眼?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吴台铭的意思不成?倒是极有可能!吴台铭能做三朝宰相并不是徒有虚名的。此种人必然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才甘心的。这一点从吴台铭事必躬亲,每官必见的风格上,便可以看出一二!
听说秦佩松是***的人,自己这次把秦佩松直举到皇帝面前,事前根本没有给他打招呼,让他很被动,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么说来,必是这几次自己自做主张,事先没有与吴台铭通过一点声息,连个暗示也没有,大大地超出了吴台铭所能接受的程度,所以吴台铭才想来个敲山震虎?
唔!若是这般的话,那倒是有些麻烦了。恐怕想糊弄过去,是不可能了。那么,自己是向吴台铭摆明车马,还是虚与委蛇?
摆明车马?明显是实力不济的!虚与委蛇?虽不失为权宜之计,但以吴台铭的性子,你一旦服了软,他必然有一捆一捆的绳套套上来。
到时候,你是甘心就缚?还是再起反抗?与其到时候再反抗,还不如这个时候就下定决心!
且听听梅进是如何说话。
想罢这些,苏三才迎出正厅!梅进正在厅中饮茶,见苏三进来,忙起身行礼。虽不情愿,但明面上,苏三仍是他的恩师,他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学生见过恩师!”
苏三看着颇为恭敬的梅进呵呵一笑:“罢了罢了!若不是皇上宏恩,此刻我们不过是同年。坐吧。”
梅进听见苏三说的话,也觉得是实情便是如此!
苏三若不是运气好一些,碰巧遇着了皇上鱼服出游,说不定还没有此刻自己这样的风光。进士可不是靠有些诗才就可以考中的,重要的还是策论!想及这些,梅进腰杆挺了挺,心中些许惶恐的心气,便早消散了。
梅进此来,是接了徐江锦的授意,心中对苏三原本就不犯怵!再加上这两年,他在徐江锦身边办差,大官小官各种场合也见得宽,就算苏三官居二品,他也能从容对待!
现在心气又直,因此说起话来也少了许多顾虑。既然苏三谦虚着不接受‘恩师’这个称谓,那他也就把这层意思给隐了下去:“苏大人诗才冠绝天下,吴相几次说及大人时,都赞不绝口!若是苏大人参加科举,梅进只怕要跌到探花的位置上去了。”
“呵呵!”苏三眯着眼呵呵地笑着:“不说这些,吃茶吃茶,绝品的灵岩新茶!南边春早,这是第一批新茶,宁远特意托人谋来的,且吃吃看。”
梅进便品了一口新上来的茶,果然是满颊生香!心里想着苏三这么重视自己,不由有些意满:“嗯!香。”
“呵呵!回头给你带些去,这茶要静下心来,慢慢地品。”
“苏大人客气了!”梅进坐在椅子里略拱了拱手,敛起笑脸,脸色稍稍一紧,顿了顿才紧紧地看着苏三的脸色:“听说,明日午时,皇上要在‘醉仙楼’赐下翰林宴,届时文臣武官新科进士俱要前往?午前吴相至徐府说话,梅进隐约听见吴相说及此事。道是:怕醉仙楼不安全,又或是场地太小气,失了朝廷的脸面,想着要向皇上建议改在宫里进行!”
梅进含着语气,尽可能的让声音显得很平稳,就像说家常话儿一样!可是这话苏三听来却是极其的刺耳。
建议到‘醉仙楼’设翰林宴,这原本就是苏三的主意!吴台铭和徐江锦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吴台铭与徐江锦要自己收回这个建议,如此出尔反尔,这不是想让自己失信于皇上吗?
这事自己绝不可能同意!
授信于皇帝,是他眼前唯一可以倚靠的支持。在这方面,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是不可能自毁长城,来邀宠***,获得吴台铭的认可。
再说,‘醉仙楼’设宴是他给虞凤的承诺!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断然没有收回这个建议的道理。
吴台铭若是提个其他的要求,他说不定还可以接受一二!这个要求,他连客套的虚头都省了。
“唔!”
梅进看到苏三脸色平静,‘唔’了一声之后,再没有一句表态的话,只能再说一句:“依梅进想来,这样的事情,是不好吴相出面反对的!”
“嗯!”苏三点了点头。
“可惜,梅进够不上资格,向皇上说这些,否则梅进必然要向皇上进谏!”
“唔!”
梅进皱了皱了眉头!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觉得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可是苏三这态度,是什么意思?装傻充愣?还是说,这事还要考虑?
其实对于徐江锦让自己来苏三这里刺探的事情,梅进心里是感到奇怪的!在他的眼里,苏三明明是二皇子的人,他不明白徐江锦为什么让自己来刺探苏三的意思。还是说苏三暗地里其实是***的人?可既然是***的人,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进行试探呢?直接给苏三下个指令不就行了吗?
梅进自然想不透这些!
倒不是说他不够聪明,能凭着真功夫录在头甲的第二名,自然不是庸才!可是够聪明,还要够地位。若不是此次梅进高中了榜眼,以后必然会是***的中流砥柱,徐江锦才不会让他来走这一趟。依梅进目前的地位,想不透这些,也是正常。
苏三自然明白,徐江锦不可能把苏一早已是***这个事实说给梅进听。但徐江锦让梅进来见自己,那基本上已经是让梅进这样身份的人,都知道了自己与***之间有些不清不楚。
此事若是被赵允知道了详细,必然也会牵连到苏一的身上。尽管,梅进不过是充当了一个媒介,把吴台铭与徐江锦的意思透过来,而自己再通过梅进把意思反馈回去的角色而已!但徐江锦置自己于危险之地的事实,却让他心中有些恼恨。
没有把梅进给当场赶出门,他算是忍住了。
梅进见苏三如此态度,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了!只能把话题扯开。正说话间,却见一女子冒冒失失地走了进来。
苏三见进来的是唐丽,不由脑袋一大!
唐丽的性子最是无迹可循,身边的几个女人中,就数她的性子最无法惴测了。自己在这里陪客说话,她一个女子居然闯到了这里,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来。因此连忙拦在头里道:“丽儿且到偏厅里等宁远一会儿,宁远这里陪完了客人便过去!”
“不用了!”唐丽就站在门侧,也不进前。想是心中有气,只是气虎虎地瞪着苏三,也不看厅中还有什么人,也不理会苏三是什么脸色:“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你不要我,我一定要找一个比你好一万倍的男人,叫你后悔!”唐丽恨恨地说完这话,转头便走!只留下呆呆发愣的苏三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梅进也是弄不清楚状况,不过这是苏三的家务事,与他无干。眼见苏三懒懒地应付着自己,并没有一丝交谈的意思!再加上苏三的态度与之前的热情判若两人,便借机起身告辞!
第240章,没有反抗的余地
一路回到徐府,梅进把进苏府开始的每一个细节,都详细地与徐江锦学了一遍,才下了结论道:“苏大人好像与咱们,并不同心?”
徐江锦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梅进道:“毕竟是少年意气!那建议是他自个提出来的,叫他收回去,还真是下不来脸。若是让他知晓此中利害,恐怕他不敢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谁知道他是不是清楚地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呢?这话学到吴相那里,吴相只会认为苏三是有意违抗,接下来便是寻机雷霆一击了。哪里会管他是不是一时的意气。”
“那可真是可惜!”梅进叹息了一声:“不过,对苏三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让他也明白,这官场上并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
徐江锦想了想才道:“且看这两日,他想不想得明白!”
“他会不会有什么反抗的手段?”
“反抗?”徐江锦轻轻一笑,并没有回答梅进的话!吴相手里捏着苏一的供状,苏三是不可能取信于二皇子的!这一点苏三再傻,也想得明白,反抗的结果,只能是苏一与苏三双双倒霉,依着二皇子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苏一的背叛,是绝对不可能容得下两人的。
真到那个时候,两人才真是山穷水尽呢!
在徐江锦看来,苏三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若是老老实实地替太子办着差事,或许还可以平平安安地在现在位置上呆着。平安地呆在现在的位置上,便是太子最大的恩典,便是最好的结局了,他苏三还能翻到天上去吗?
苏三回到书房时,脸色阴沉地难看!**与小安候在书房里,看到苏三如此脸色,大气也不敢紧喘一下。
小安早已知道唐丽在大厅里说下的那些话,但小安知道三爷如此脸色,一定不是为着唐丽,必是与梅进来访有关。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三爷的脸色如此难看。
“唐丽呢?”
小安挠了挠头,讪讪地道:“小安拦不住唐姑娘,所以,好像,她,出门去了。”
苏三皱了皱眉头:“真是胡闹!一点规矩也没有。”说罢,闷闷地坐在椅子里,微微地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小安与**对视一眼,既不敢走,也不敢出声,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书桌前,时不时地看一眼这位年纪轻轻,气势却越觉沉稳的三爷!
良久之后,苏三才苦笑一声,轻叹一口气,睁开眼看着两人道:“看来,不开杀戒,不死个把人,有些事情是了结不了的。”
**听得有些糊涂,心里想着,难道就为了唐丽胡闹了一下,便要杀了唐丽?好像三爷不是这样的人啊?
同样的话,在小安听来,却是另外一层意思!小安在苏三的身边呆得最久,当然不会认为苏三会怪罪唐丽,更明白苏三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便要杀掉唐丽。因此,小安第一时间便把三爷的话,与梅进进府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他隐约可以猜出梅进的出现,与徐江锦和吴台铭有关!三爷说开杀戒,自然不是说要杀梅进,必然是徐江锦与吴台铭其中之一。杀徐江锦似乎没有什么必要,那三爷这个杀字,倒要落在吴台铭的头上了。
苏一的事情,小安是清楚的!这件紧要的事情,苏三并没有瞒着他,所以小安自然明白三爷眼下是会受到***协迫的。依三爷的性子,昔日在武陵府,林家那样的势力,三爷都不畏惧的。吴台铭若不找三爷麻烦,那倒还没有什么事情。若是吴台铭真要找三爷的麻烦,三爷自然也不会怕。
所谓的要死人,只怕就是指得吴台铭。
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让三爷决意要杀了吴台铭!这让小安感到有些疑惑,知道三爷再不会把事情瞒过他,因小声地问道:“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听过温水煮活蛙的故事吗?听之任之,死得人会是我们。既然他们要找麻烦,此时不行霹雳手段,更待何时?”苏三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抽出桌面上一张纸,静静地用密语写就一封信交给小安道:“送到听潮轩!”
看着小安揣着信走了,苏三才略略地松了一口气!吴台铭迟早是要除去的,让吴台铭主导着太子的走向,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吴台铭也算是一个关键的人物,牵一发而动全身,除去吴台铭之后的局面,他眼下还没有办法掌控,这才是他真正顾虑的所在。既然吴台铭已经逼上来了,那他也只能下这个狠手了,保住自己眼下的地位,才是最要紧的。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看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苏三知道**听不明白自己与小安之间的对话,便道:“你应该知道,在三爷这里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不能随意地告诉第三个人?”
**全身一紧,忙伏身道:“**省得!”
摆了摆手道:“看你训人,还挺有样子!、训出什么结果来了吗?”苏三把刚才的心事暂且放下,让**坐下来说话。
**恭谨地坐下:“几个同门的师弟,仗着与**的关系,有些得意地忘了形!**已经打发他们走人了。”
“嗯!”苏三轻笑着点了点头!却转而问道:“武陵之行还顺利吗?”
“顺利!一回到武陵,周府里很是忙碌了几天,来了许多到访的官员,又有许多学生进府里来请安的!宝珠郡主处置着府里的事情,又要到店里面去,济老又要到‘武陵大学’里去讲学,**便凑了几天人手,所以晚了这些时候,才回金陵!”
“济老倒是好精神!”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有些犹豫!
“唔!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便是。”
“**的师父也通些医道!**闲瑕时节,也跟着师父学过一些。**看济老的精神虽好,但底子却虚得很!世人皆知,人弥留之际,有回光返照一说;却不知,积弱之身,精神骤旺,也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只不过这种征兆,缓的时间长些而已。”
苏三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生死病死,于他而言都是看得极淡的,有些事情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你估计,济老还有多少时候?”
“最多一年!过得了中元大劫,也过不了今冬。”
苏三想起与盈儿的婚事,便约定在七夕前后。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完全这个约定。万一济老爷子身子骨不行了,婚事必然是要往后拖延的;便是京人南下,自己也不只能把婚约往后推的。
“盈儿知不知道这些?”
“小的私底下与郡主说过。”
静坐了片刻,苏三便也放下了这件事情!感情的事情,要顺其自然;生老病死的事情,大抵也是要顺其自然的。人总不可能长命百岁,自古以来,谁也难逃一死,即便是穿越,也逃不开这个命运。
第241章,春风得意
“兵书看得的怎么样了?”
**挠了挠头,只是呵呵地笑!他最厌烦的便是看那些兵书,死记硬背,记了一些,却完全得不到其中真味!感觉看与不看,好像都是一样的。因此,这次去武陵,连兵书都没有带,哪里会看得怎么样。
知道便是这样,苏三的脸色微微一凝道:“开卷便是有益!别看现在看不知味,等到了时候,自然而然便一通百通的。能看,便尽量的去看吧!不过,实战中,也不拘泥于兵法的。一切运乎于心,合乎于实际之道。在考场里考出来的兵法,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连忙低身应是!**却有些儿纳闷,搞不清楚三爷是让他多看些兵书呢?还是要他不要去做纸上谈兵的功夫。大抵是看也要看,关键还在于用的意思吧!
让**退了出去之后,苏三又盘桓起对付吴台铭的事情。既然打算要对付吴台铭,那必要的示弱还是要有的!
在梅进面前,态度表现的冷淡,其实也算是留了后路的。在别人的眼里,苏三不过是一个刚刚弱冠之年的少年,心中有些意气之争也是必然的。
不撤回把翰林宴摆在醉仙楼上的建议,最多算是苏三面子上拉不下而已!这也符合苏三现在的处境。若是苏三当着梅进的面,真摆出一副听命任命的顺从姿态,只怕吴台铭徐江锦之辈就真该担心自己了。
先拒之,再示以弱,算是以退为进的后手!不过,示弱并不是屈服,要苏三撤回向皇帝提出的建议,那自然是不能够的。苏三最多是向徐江锦表达一下回转之意,表示自己还是***的人而已!
一枝千金难求的高丽老参送给徐江锦的母亲,徐江锦就应该明白自己有意弥合的心迹!话再传到吴台铭的耳朵里,便不会太难听。只要吴台铭没有下死心要治自己,那自己自然可以从容准备下手对付吴台铭!
在苏三看来:杀人即自救!先一步杀死要害自己的人,便是救自己于危难之中!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敌人和友人!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也是传胪的大日子。
一大早,文武百官齐聚正德殿!分两边站定之后,靖元皇帝便吩咐,黑早便候在宫中的众进士入殿!
状元,傍眼,探花领头,三百新进士一齐跪进大殿中央,跪进了整个封朝最**的殿堂。过了今天,他们便是名副其实的进士,身上有了功名,从此出人头地,成为人中之龙。能跪进这里,是十年寒窗苦读的结果,也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梦想。
这三百人显然比其他读书人更幸运一些!
苏三站在殿中,看到这些意气风发的进士们,心中也是颇有感触!他唯一可以借鉴的感情,便是前一世的高考制度。想当年,他也是从独木桥上走过一遭的。
不过,这些进士们,显然比前一世的高考所承受的压力更大!虽然他们得到的回报也更大,但整个封朝四千万人口,能在这里的,也不过就是这三百人而已!而且,这三百人,还不是年年都有的。
鱼跃龙门一说,当真不是虚枉!
三百人在殿中跪倒之后,山呼万岁之后,按例的便是传胪的开始。礼部自有官员出面主持传胪!传胪其实就是替进士们扬名的意思,把所有进士的名字,录得的名次,在这大殿之中,一一传报出来。
所不同的是,头甲的三名,是要高唱三遍的!而其它的进士,则高唱一遍而已!看起来,虽然简单,但是此时此刻,最简单的往往最能震动人心!随着‘赐某某进士及第’的传唱声,从正德殿中一波一波地往外传出,所有的荣耀都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只有文进士才能享受到皇帝的亲自接见,才能享受到百官陪候的荣光,这在同样的是科举一部份的武举而言,是不可能得到的待遇。
传胪之后,照例是夸街!
状元,傍眼,探花,代表众进士向皇上进颂表之后,便乘着宫中扎彩齐整的宝马,摆齐了仪仗,从中门跨马而出,接受全城百姓的瞻仰!
这又是金陵城中的一件盛事!
民间多信状元便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因此状元领头夸街,便是所有百姓最乐见的大事!只要诚心迎接,便可沾染到文气,来年家中也会兴旺发达,或许出息一二个进士,也未为可知!
所以夸街的仪仗所过之处,到处都是爆炸声响与欢呼的人群!正应着那句古诗里所说的: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虽然诗中的长安,要换做金陵!但诗中的意思和感受却是相同的。以前一切的不顺意,到了今天那都是过眼的云烟,如今这样的荣光,正是改头换面的大转折。自然的,此时不是春风得意,那更待何时呢?
赵允远远地看着夸街的队伍渐行渐远,这才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的杜如悔道:“杜先生可有何感触?”
杜如悔咦然叹道:“物极则衰!从古至今,头甲里能宦海升平的,少之又少。莫看他们今日春风得意至极,往后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一入龙门深似海,这才刚开始啊。”
王苞呵呵一笑:“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吃味的意思呢?如悔不是妒忌了吧?哈哈。”
杜如悔面上一白,却不说话。
赵允自笑了一回,才对两人道:“午时,父皇在醉仙楼里设宴。赵广从昨个晚上开始,便派人在醉仙楼里上窜下跳的安排。他这是想邀功!本王却偏不如他的意,你们说,我现在亲自过去,把他的功劳夺过来,恶心恶心他怎么样?”
王苞瞄了杜如悔一眼,见杜如悔并不说话,便道:“恶心恶心太子也是好事!至少让他时时刻刻记着除他之外,还有个吴王!如此一来,太子心中有了顾忌,行事便不敢太张扬,这是好事。”
杜如悔见赵允听了王苞的话,并不说话,便知赵允刚才那句问话是拿来试探两人的。赵允的性子虽然窄小,但也没有小到要与赵广去争这种没有花头的功劳。王苞附应着赵允的话头,只怕赵允此时在心中笑王苞短视。
稍一思索,杜如悔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赵允!
第242章,琼林宴1
“这是什么?”赵允一边接了过来,一边好奇地问道。
“是醉仙楼的菜谱!听说皇上要在醉仙楼赐宴,如悔便派人索来了这份菜谱!原本是想熟悉一下这醉仙楼的环境,却意外地探听到,这醉仙楼中的每道菜都有一诗映衬。皇上是喜文的性子,以往太子在这上头讨巧不少,今天的场面不小,吴王若是有些准备,说不定。”
赵允眼中一喜,打开纸条看了看:“好!还是杜先生最知我心。走,找一处茶楼细细地研议一番。”
王苞眉头一皱,心知又被杜如悔抢去了风头,便托后一步跟在赵允的身后,小声地对杜如悔说话,却让声音足够被赵允听到:“早怎么不拿出来?”
“才拿到手的,如悔都没来得及细看呢!”
听到两人在后头的对话,赵允只是轻轻地一笑!两人之间有些摩擦,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为了表示忠心,两人必然要抢先恐后的,不过如今看起来,杜如悔比王苞还是略高一筹的。他的所思所想,往往更合自己的心意。
醉仙楼。
吴台铭在任记门前一下轿,便被随行的几名官员簇拥着,一齐往任记后面的醉仙楼行来。
醉仙楼里,宫里的侍卫们一大早便在醉仙楼里设了防务。所有进出醉仙楼的人员,都要验过官身文凭。许多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也早早地便到了醉仙楼里,俨然把醉仙楼隔成了一个行宫所在。
醉仙楼远离街道,在这里设宴倒是好处多多!既便于布设防务,又安静清幽,很是合意。
街道外头的人,却并不知道任记的后头,居然还有一个醉仙楼的所在。挤在任记门前看热闹的人们,眼见着一个个大官员,穿过任记走了进去,不由议论纷纷。
“今个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些大官们都钻到任记里头去了?没听说任记的后头还有什么所在啊,怎么来了这么些人?”
“鬼知道是什么所在!不过我估摸着,一定是不一般的所在,否则,这些大人们,一个个会往那里头钻?怕是任记又有什么新花样了吧?”
“快瞧!那不是太子爷的车驾吗?”
一伙人街头议论的人,便一齐朝远处看。果然见太子爷的车驾慢慢地朝任记这边行来。
“连太子都来了!”众人一阵诧异,再也猜不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又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锣声,渐行渐近!几个站在沿街楼子里的人大叫道:“夸街的状元公过来了。”
众人听到,不由更是好奇!
早晨,夸街的队伍是从御街上走过去的,按例是要从别的路途绕回宫中的。今个却是奇怪,怎么又绕回了御街?
倒是太子赵广在任记门前听到夸街的仪仗过来,便特意停住在任记楼前接住他们,一手牵着状元,一手拉着傍眼,又与许伟说笑几句,手把着手儿朝任记后头走去。
看热闹的人群在外头看见,自然是议论再起。
“莫不是翰林宴,就设在此地?”有人从源源不断进去的进士身上,猜到这这个可能。
“什么所在?就敢设翰林宴?”
“若真是如此,那皇上不是也要来的?”
这话音刚落,便听到远远传来喊声:“皇上驾到!”
敢情翰林宴还真是设在这里啊!众人这才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的议论自然是苏三想要的结果,今天翰林宴后,醉仙楼就是不想出名,都不行了。
话说,赵允只带着杜如悔,也不摆场面,不声不响地走进了醉仙楼!
此刻太子未到,一众官员正陪着吴台铭在楼前的园子里说话。先进来的进士们,则恭敬地陪在一边,偶尔也陪着说几句话儿。
园子里,一片详和!伴着这暖意隆隆的春风,不知底细的人,还真以为天下太平,群臣和谐。
看到园子里这种安详的情景,赵允一脸微笑地与杜如悔轻轻地嘀咕了一句:“猛地一看,倒似极融洽的样子!”
“有人的地方,便有勾心斗角!只不过是程度不一样而已。”
“嗯!这是正语。不过杜先生也不用如此灰心,今日先生是本王的入幕之宾,明日必然是朝廷的肱股之臣。本王是要大用先生的。”
杜如悔当然明白,赵允的言下之意是说:来日,他做了皇帝,自己便是心腹之臣。心知这不过是赵允的诱惑之语,他要真做了皇帝,知道他这么多秘密的自己,是第一个要死的人。
“谢王爷厚爱!如悔必然尽心竭力,以助王爷。”
两人交谈之间,早有人看到赵允!
以祝天宫为首的一众人等,连忙近前行礼。吴台铭亦是早就看见了赵允的,却装着才看到的样子,呵呵进前道:“吴王好兴致,一人在这僻静处观景!要知道,我等正议论这园中景致呢,这里果然有些怡人。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建议把翰林宴设在此处,倒是选得好,既安静又敞亮,景色也美,听说此间的菜品更是世间少有,今个可是有好口福了。”
建议选在这里设宴是苏三的主意,这一点赵允自然知道!在他的眼里,苏三是他的人。既然这个建议是苏三提出来的,他自然要添些彩头的,断没有落苏三面子的道理,因呵呵地顺着吴台铭的话风道:“确实是一处好所在,本王倒是没有想到,这任记的后头,居然还别有洞天。”
苏三此时也在人群中见礼,于他而言赵允的话只是正常!倒是吴台铭的话,倒值得思量一番。
昨个梅进透过来的意思,吴台铭是反对把翰林宴设在醉仙楼的,已经明示自己改弦易张的!今天却改变了态度,夸起醉仙楼的好来,几句话之间,直接就肯定了自己的建议。想来,必是徐江锦把自己示弱的意思透给了吴台铭,否则吴台铭断不会明明白白地说出这番好话的。
外人听了吴台铭这话,只当是夸醉仙楼这处地方!只有苏三明白吴台铭这是在告诉他:这次暂且再容你一回,下次再有任意妄为的举动,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苏三暗自轻了口气,当下的形势,若是让吴台铭紧紧地盯着自己,那还是很难受的。吴台铭在朝廷的势力盘根错节,这样的老骨头,不管是明争还是暗斗,都不是那么好收拾的。
“太子到!”
一声传喝,打断了众人的寒喧!众人听知太子驾到连忙噤声,忙乱地在园门内侧分两边站好。太子是朝廷的储君,皇上不在的场合,太子便是君主,其他人皆是臣子。所以,太子一到,一切自然而然地要以太子为尊!
吴王赵允便是再不服气,明面上恭敬迎候的架式,也不得不摆出来。这是君臣之仪,不遵从,便要遭非议!赵允自然不想在这方面,让人抓到把柄。
可众人静静地候了一会,却不见太子走进园子。正有些猜疑的当口,太子一手拉着状元,一手拉着傍眼,还含着笑与探花许伟说笑着走了进来。
亲密无间!
赵允看到这情景,不由心里冷笑!吴台铭**的好,若没有吴台铭的教导,太子那孤芳自赏的性子,会做出如此的举动?不过是投父皇所好,有意在群臣面前,做出爱才敬才的样子罢了。
大家见太子已经进了园子,便一齐上前见礼。
赵广这才松开受宠若惊的状元和傍眼,朗声笑道:“都免了礼吧!今个这里设的可是翰林宴,是这些新进士们的好日子,要以他们为主,就不论这些虚礼了。”
赵允冷眼旁观,心知:这自然也是应该是吴台铭教导的说词,以示太子的虚怀若谷,平易近人的用意。
赵广笑呵呵地看了园中一眼:“唔,这里居然有湖有柳,倒是别有洞天的一处所在。那边几处台榭楼阁,想必便是‘醉仙楼’的所在吧?”
王宇就在赵广身边,因昨日曾在此地吃酒,连忙便接了一句:“正是!”
“呵呵,好!醉仙楼,这名字听起来就有几分诗意;一走进来,便觉雅量高升。呆会倒是要好好在此吃上几杯,二弟,你可是好酒量,呆会儿可要多饮哦。”
赵允见赵广瞄着了自己,便呵呵一笑道:“太子有令,小弟敢不从命?”说归这么说,但太子的这个命令赵允是不可能遵照执行的。父皇今日在场,多喝一杯,那都是多的。
赵广也是呵呵地笑!
两人说话之间神情自然,兄友弟恭,仿佛根本没有什么芥蒂一般。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两人互敬互爱;知道底细的,也只是心底暗笑。因此,现场气氛,表面上倒也融洽!
“对了,苏大才子呢?”赵广脸一转,在人群里寻找苏三。
苏三暗地里是太子的人,这身份既便是***的许多重要人物也多不知晓,这个消息是绝对机密的。因此,赵广一进园子,首一问便是苏三,显得异常亲近,倒让许多人感到惊讶。
在二皇子一派看来,这无非是另一个笼络之举!
第243章,琼林宴2
今次恩科从头到尾,可谓是几经波折。先是皇上轻易任命苏三为主考一事,在朝野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随后,又有举子罢考,翰林院院正暗中主使一事败露。因此,科举之前,不仅仅是举子,就是朝中诸臣,对苏三主持科举之事,都是不甚看好。
只是此后苏三用心用力,阅卷之中不失公允,且敢于选用赃卷,在举子之中引起一片叫好声。奇怪的是,不管是***人,还是二皇子党人,对此次恩科,也没有半点怨词,这才使得本次恩科顺利圆满结束。
既然圆满,皇帝自然是极高兴的,毕竟苏三是他亲选亲任的,能得到这么个结果,定然是龙心大悦。且不说苏三处事沉稳,自有出彩之处,便是没有出彩之处,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皇帝也不会少夸奖。
皇上对苏三的态度已经可以猜到。苏三前有平定元宵节骚乱的功劳,得信于金陵城的百姓之间;后有恩科的出彩之举,取信于举子之间。再加上皇上的信重,苏三那个九门总经略的位置,算是坐稳当了。
这样一个大臣,让太子如此动问,也自然是理所当然。想明白了这些,大家自然把目光注视到苏三这里。
今天,皇上,太子,二皇子俱都在场。之前,虽然听说吴王曾亲访苏三于九门衙门,并传出苏三立场的风声;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苏三的态度倒底如何,今天是要见真章的。
出风头的人,就是这一点不好!风吹易折啊。
苏三却没有大家心里想得这些负担,该用什么态度,他心里早有定算。虽然很想避开这样的场合,但是事到临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他还是没有想到赵广这么不让他省心!居然这么高调地呼唤自己。
你缓一缓再找我说话也好啊,还真是让人头痛。
“小臣见过太子!”苏三只能上前一步应道。
“宁远你,可不是小臣!若是朝廷的二品大员也叫小臣的话,那朝廷就没有几个大臣了。哈哈!”赵广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今科,宁远是主考大人。这些进士可都是你选出来的,回头这些进士们多喝了几杯,要与你这主考大人斗起文来,宁远可须小心了。”
“呵呵,太子也说了,今天是众进士们的好日子,宁远可不想出风头,扫了他们的兴头。”
赵广听到苏三如此应答,语气之中的狂放之气尽现,不由稍稍有些意外。
让宁远小心,自然是玩笑话。这些进士们今天只怕是半点也放不开的,自然也不会有斗文的戏码出现。只是宁远并不虚应,而是直接接招,说出不想出风头,怕扫了进士们兴头的话。还真是特别。要知道多数人在这种时候,都是会谦虚一番的,再不会说得这么直白。
不过苏三的才气浩然,说出这话来,倒也不是很让人反感!毕竟是有底气的人,才会这么说话吧?这么看来,苏三的真才实学,勿庸置疑!那自己不如就来个锦上添花好了。
“谁让宁远去扫兴了?助个兴嘛!”因用眼睛看向一众举子们,别有深意地道:“只怕这些新进士们还没有那个胆子,敢与他们的恩师来斗文的。”
这话是激人的语气!许伟在人群中听到,很想表示一下自己就有这个胆子。可是许伟转念想起听雨楼里发生的事情,又看身边的进士全都把头低了下去,再看苏三目光往进士群里扫来,便不自觉地把头一低。
等许伟发觉自己心里其实是怕了苏三的时候,懊恼气愤之余再要抬头时,却听太子已然再次开口,便知已经错过了时机。
“哈哈,宁远在九门衙门里说的‘天子门生’的话,父皇听了可是很高兴的。夸宁远是忠臣呢!”
赵允听赵广的语气之中笼络之意愈甚,不由听得眉头大皱!赵广敢当着自己的面挖自己的墙角,简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若再不出声,群臣还当自己怕了赵广。
因说道:“要说忠臣,父皇这句夸,应该算得上是适得其份!上元夜宴时,宁远便说过要做将军的话!不知诸位可还记得?那是宁远还不是朝中的重臣。此后宁远也曾多次在本王面前表达过想要从军的心思,那个时候宁远已经高居二品了。一个当朝的大臣,风光正显!为了朝廷可以光复旧地,愿意舍弃荣华富贵,宁愿弃文从武,甘愿风吹露宿。这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从这上头论起来,忠臣之说,宁远当之无愧。”
“是啊,是啊!”自然有人点头应和。
赵允又道:“可是依宁远之才,这朝廷里如何少得了宁远?上元节城中惊变,满殿文武束手无策!若不是宁远力挽狂澜,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此次恩科就不说了,接下来的武科举还要仰仗宁远用心用力,为朝廷遴选出合格的武将。这些都是极重要的事情,因此宁远每说一回要从军的心思,本王倒要好好劝他一回。便是父皇那里,只怕也是舍不得宁远上战场的。”
一边亲热地看着苏三,赵允一边轻拍了拍苏三的肩头,有意显示出两人之间的亲密。
苏三当然明白赵允不会把自己往军中塞!在赵允的心里,自己在九门衙门的位置上,对他的用处才是最大的。何况,他也从来没有当着赵允的面说过要从军的意思。几次之说,也纯属胡说八道。赵允不过是说些戏词,以显示赵允与他如何亲密罢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坡下驴,沿着赵允的话头往下说了。
苏三摆正脸色,大义凛然地道:“从军是宁远自小便有心思!高官厚禄,于宁远眼中,不过是浮云!宁远常想,我等年青一辈,理当为朝廷抛头胪,洒热血!若有人胆敢进犯我朝,宁远就算是抛却身家性命,也是要为国效命的。”
“好!说得好。”赵允哈哈笑着,却拿眼看了赵广一眼。眼下之意自然是:瞧见没有?我与苏三如此亲密,你想挖墙角是挖不断的。
赵广看到赵允如此紧张,心中只是暗笑。赵广现在倒是很想看看,若赵允此时知道苏氏兄弟都是***的人,表情会如何精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