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被逼走的杜如悔
李师爷看铁平那神情不似做伪,便道,“许是李道明把他也给瞒过了。。这种事情,漏了风声,对李道明百害无一利,就换作是我,恐怕也是要找自己最亲信的人去做的。。”
“本府管他知道不知道。。也好,这样本府关城门,就更加明正言顺了。”
“晚上,只怕他们会多了一些防备。。”李师爷轻轻地道,“会不会受什么影响?”
林海录眉头一挤,摇了摇头道,“不怕。整个驿馆,连钦差的行辕在一起,全部烧掉。他们防得了行辕,却防不了整个驿馆,。。”
尽管放火的主意是李师爷自己出的,但听林海录这么阴森森地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太自在。。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挺着跟林海录走下去了。
走通了,得了林海录的信重,靠着太子的势,混个官凭出身也是容易。到那时,便是大道通天,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走不通,反正上面有林海录顶着,自己瞅着空当,跑了就得了,值钱的东西都已化成银票,带在了身上,随时都可以走脱。。
想到这里,李师爷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偷看了一脸凝重的林海录一眼,便也板着个脸,把自己心里这些想法,着意地掩饰起来。。
吴同得了林海录一连声的二道命令,哪里敢耽了大事!!忙把早就打好了招呼的亲信叫到身边,着意地又吩咐了一番,便让他们拿着令牌,直接去落四城城门。。
四城里,也早已有了安排,因此吴同的令牌一到,那厚重的城门便被七八个壮汉一并用力,吱吱地关了起来。。再有几十个军士,往门洞下一站,前面架了拒马,一齐亮出兵器,唬得想出城的百姓商人,连连往后退。这才有守门官大声地叫道,“都散吧,回去回去。明天城门才开。。”
有人叫道,“这才多早晚?怎就关了城门?”
守门官骂道,“嚼什么舌根子呢?这话和咱们说不着,咱们听得是上头的命令,你要有话,到衙门里去说,别在这儿放屁。。。”
众人便一哄散了。。。衙门是什么地方?有理无钱莫进门,前几日衙门为了那些满天飞的印文,还抓了好些人。谁敢为了关城门这事,吃饱了没事撑着,往衙门里钻啊。。
杜如悔骑着快马,身边伴着八名吴王府内的侍卫,又加上何应文身边的内差四人,一路抢出了东门。。。
远远地立在石岗上,看到城门慢慢地合上。阿牛骂道,“杜爷,这林老狗真够狠的,这是真敢动手啊!!咱们再晚出来一步,指定就被他关在城里了。。。”
杜如悔拉住马头,远远地看着城门,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冷冷的正想要说话,突然心头一震,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阿呆见杜如悔的脸色突然之间,有些不太对劲。不由关切地问道:“杜爷?是不是刚才跑得太急了,累着了。。您这脸色似乎不太对,要不咱们歇一会儿?”
“不,不能歇。。。”杜如悔大声地道,声音之大,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杜如悔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动声色地朝四周看了一眼,这才慢慢地收回目光。
还是阿牛的话提醒了他。按理说,林海录是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对自己动手的。自己身处几十人的护卫之中,就算是林海录拼了命要杀自己,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就算是杀死了自己,那他也要承担杀死自己之后的恶果。。
原本就不是一个应该动手的时机,可他还是动了手。那就说明,他一定是有些计划的。
一个不计后果的人,是不可能当上三品大员的。因此那么草率的袭击,原本就只是一个幌子。为得就是要把自己逼出城,在野外不声不响地杀掉,这才是林海录的目的。。。
如今自己已经被林海录逼出了城,那林海录的后手,一定就在左近。眼前虽然看不见,但危险必然近在咫尺。。
把阿牛阿呆叫到身边,小声地道,“你们二个信不信我?”
二人一听杜如悔这语气,便知道事情有变,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要到处看,我告诉你们,在咱们附近,一定有支人马盯上了咱们。这支队伍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得出来是谁派来的!”
二人再次一惊,小声地道,“林老狗的人?”
“不错。。在城里杀咱们,动静闹得大,他不好收场,所以才把咱们给逼出城,而后杀之。。”
“那咱们岂不是上了他的当,早知道不该出城。。。”二人小声地骂道。。
“没用的,吴同已经把提举司衙门给封住了,已经是撕破了脸,自然是不会让咱们进衙门的。。我们若是被吴同以保护的名义给‘护’起来,更是束手待毙。。无论如何,我们出城都是必然。只是林海录的计划已经被我看破,再想杀我,也并不容易。。”杜如悔冷冷地笑道。。
“杜爷有什么程章,划下来吧,咱们跟他们拼了。。”二人闷声道。。
“不必。。我这里已经有了主意,准保让他们连动手的机会,也没有。。”杜如悔轻轻一笑,小声地把自己的主意一说。
二人静静地听完,阿呆有些为难地道:“杜爷,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要不算我一个?”
杜如悔摆了摆手道:“不行,这事只能这样办,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眼下咱们离城不远,这里来往的人多,他们还不方便动手,只等咱们走远了一些,他们必然是要动手的。你们俩就按我的意思办吧,放心,不会出事的,如果你们擅自作主,只会害了我的性命,你们可明白?。。。。”
二人见杜如悔心意已定,便只好点了点头道,“好,我们来安排。。”
一队人从石岗上下来,拐进驿道。路边拦了一辆不能进城的马车,给杜如悔乘坐。。远远地绕着城门,往北边缓缓地走去。。
走了没有多远,杜如悔便在车内招手,把阿呆喊住道,“眼下已经安全,何大人府上的人,每人给二十两,让他们自行回去好了。。。”
四名何府的护卫便一齐领命,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慢慢地脱离了队伍,拉转马头,原路缓缓地骑了回去。。
因在天黑之前,要赶到‘留下镇’住宿,大队人马转到了北边的官道后,便稍稍地加快了速度。
张重是何昊天的记名弟子,此时他正带着十七八个林府的护院在树林边稍歇。。
一骑快马穿过小路,从路当头奔来。来人不及下马,立在马上一拱手道,“头儿,他们正往北边去,看样子要回金陵。。”
“回金陵?天都这时辰了,还要过乌江,他们最多只能到留下镇。。。。嗯,不能让他们进镇子!!若等他们缓过神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走,咱们走小路,赶到他们前面设伏。。”张重拿定了主意,便翻身上马。。打马原地兜了一圈,便对探马说道:“你们四个,好好地吊着他们,不要露了行迹,这次看他们怎么飞。。。我们走,早点干完活,咱们到镇子上逍遥逍遥。。”
众人皆都大笑起来,早已骑在马上,跟在张重的后面,从小路中穿插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将要大富大贵
就在张重等人刚走不久,唐丽骑着马,也出现在了大石岗上。。。
杜如悔的动静和这边山谷中张重的动静,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杜如悔似乎并没有防备到有人正在暗处盯着他们,看他们不紧不慢的架式,完全不知道死亡就在眼前。。可是为什么苏三会说:杜如悔一定知道有人跟着他们呢?而杜如悔既然知道有人跟着他,为什么还这么不紧不慢?
唐丽看着张重等人,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树林之间。便打马退下了石岗,辗着杜如悔的马车,一路跟了下去。。
张重有二十多人,而杜如悔那边只有七八个人,真要是打起来,杜如悔只怕是难逃一死的命运,看来自己这一趟算是白走了。。。
唐丽扮成独行人,若有所思地远远跟着,既不靠前,也不会被落的太远。远处,有四名护卫模样的人,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迎面过来,唐丽便拉马往边上走了走。。
四个护卫胸口都挂着何府的徽牌,一看便知是何府里的护卫。。在武陵城里,能用这徽牌的府第,没有几家,因此很好认。。
唐丽压了压帽沿,偷偷地扫了四人一眼,已经猜到这是护送杜如悔出城的何府护卫,因此轻轻一让,二相里便叉了过去。
耳朵里听着几个人正讨论着刚得的二十两赏银,晚上如何花销。。唐丽一边在马肚皮上轻轻地夹了夹,让马儿小跑了起来。。
正是半下午的天色,路上的行人还多。转到城北的官道之后,这行人就更多了一些,这是通往金陵的大道,往来交通最是频繁。。没骑几步,唐丽便看到路边有一座茶棚。
唐丽下马,在棚前的系马桩上系了马,走进茶棚。。。
茶棚里人倒是很多,有消息灵通的便在那里宣传说:武陵城四门皆闭,也不知道城里头,发生了什么大事,从来也没有在这个时辰关城的道理。。
唐丽要了一杯茶,并不着急追赶杜如悔等人。有林海录的人跟着,杜如悔那些人,跑不掉。她最多就是打个秋风,捡个便宜的事情。。。。
“牛子,还不快去泡茶。。信不信你老子把你那本破书给撕喽。。”年老的掌柜听到唐丽的招呼,又看到牛子抱着一本破书死看,根本没想着要招呼客人的样子,便大骂起来。。
牛子吃了一吓,忙把书塞进怀里,上前招呼唐丽。。。
有客人便笑道,“老掌柜,你家儿子看书,那是好事,你拦着他做什么?”
掌柜地便解释道:“就我这儿子,倒是识得几个字。不过,自从上次,棚里来了个算卦的,他便像是入了魔一般,也不知哪里寻来一本破烂鬼画符一般的书,每天就是盯着上面看,怕不是真入了魔了。。。”
牛子便在一边叫道,“老爷子诶,您就等着吧,‘小神仙’可说了,儿子是个大富大贵的命。迟早不在这里侍候这茶棚。。”
众人见牛子顶他老爹,便有人哈哈大笑起来,“老掌柜,我看你这儿子机灵着呢,一定会大富大贵的。。你啊,赶紧收了这摊子,回家养着吧。。”
牛子问了唐丽要喝的茶,手脚麻利地泡了一壶出来,却对说话的客人道:“可不是,老头子不舍得,还非要把小子也拘在这里。靠卖茶赚几个小钱,能大富大贵?小子看,还当不到人家的嘴皮子一开一合。。”
老头子骂道,“看你是钻到钱眼里去了,整天想着给人算卦,你就不是那块材料,他没那个命相。。”
牛子便梗着脖子顶了回去道:“您也不是神仙,有没有命相,不是您说了算;而且,是不是那块材料,老爹你也说得不算。。”
众人一齐叫起‘好’来,就有人问道,“对对对,老人家你说了不算,我们说的才算。小二哥,你给算算,这不是战事,也没听说出了什么乱子,这城门为什么关上了,平白无故地把咱们这些人给拦在了外头。算得准了,今天就给你立名。。”
又有人道,“对啊,说说这城门什么时候再开?”
牛子还真就歇了手,站在棚中就算开了,算了老半天,大家都问他算好没有,他才一拍巴掌道,“算得了。这城门,明天一准开。。。”
“吓。。这也要你算?明天再不开城门的话,城里头不要乱成一团?除非京人打到城下还差不多。。”
牛子道,“你那是猜的,小的说的,可是算出来的;难道说,您就能保证呆会儿,这城门就不开?我牛子就敢说,这城门今个下午都不会开。。”
那客人见他这么反驳,也有些无话可说,便只好问道,“那你算算,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关了城门?”
牛子一笑却板着脸儿,认真地道,“这城门是未时关的,今天又独独地是个大太阳天,这便应在一个‘昧’字上了。在座的诸位,只怕都读过书,这‘昧’字是什么意思,只怕不用小的来说吧?因此,城门关闭,与这个‘昧’字脱不了干系。。。或是有人隐昧了什么事情;或是有人冒犯了什么,所以城门才会关闭。。”
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不似胡说。便有人问道:“具体是什么,说说看呢?”
牛子便忙忙摆手道:“功力不够,再具体就算不了了。。”见众人又要笑话他,便一转口风道,“不过,倒是有句偈语。。”
大家又被他这话给勾了回去,忘了笑他,便听他说。。。
牛子抚了抚额头,灵光一闪道:“雾非雾,花非花。”
众人听了这偈言,倒像是有些意思,便也不去笑话牛子了,权当是笑谈。。
唐丽喝了二杯茶,交了茶钱,起身往外走,却突突听到了牛子的这最后一句,解马缰的手,不由地顿了一顿。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好像三爷昨天晚上曾经说过啊。。。
‘杜如悔到了城外,必然是会知道,林海录不会放过他的。因此,你需注意了,杜如悔不是一个甘心授手的人,他的任何一个举动,你都要仔细。。。花非花、雾非雾,有时候,你看到的不见得便是真的,没有看到的,未必就是假的。。’
唐丽想起苏三的这些话,不由心中灵动了一下。‘不好,刚才走掉的四个人,也许不全是何府的人。或许那杜如悔就在其中?怪就怪自己胡乱扫了一眼,根本就没想着往这上面去想,因此没有仔细分辩,若杜如悔就在其中,那岂不是让他逃了?’
这个心思一起,唐丽越想就越不对味。细细地盘恒了一回。想道:如果杜如悔还在那马车上,林海录的人,一定是饶不了他。他们那么多人,多自己一个,不多。。自己不如跟住那四个人,彻底查查,那四人里头,到底有没有杜如悔?
对,就这么办。。
第一百九十七章,偷梁换柱
唐丽飞快地跨上马,一抖马缰绳,朝东门急急地骑行回去。。
杜如悔与三名何府的护卫缓缓地行到东门外。。城门已关,城外这一片,搭了许多小棚,许多小贩,在这里做着生意。。
现在城门一关,这里反倒生意火爆起来,从东边来的行人,都汇集在这护城河下,询问是什么事情,让武陵城四门紧闭,更有人估摸着许关一会儿,城门也就开了,因此便停在这里等候,因此城外很聚了一些人气。。
杜如悔一直注意有没有人跟着他们,却没有什么发现,不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到了东门下,与三名护卫告别。让三人不要在城外停留,直接往东边去,走得越远越好,等过了明天再回头。。
打发走三名护卫,自己则偷偷地换了一身衣服,又把脸面涂抹了,掩去真容,扮着平头百姓,隐在人群之中。。。
唐丽一路飞骑,直接上了大石岗,在这里远远地可以看到东门。便连附近人群的一举一动,也尽收眼底。。
但是哪里有何府护卫的影子?
张重带着人手,急急地钻到杜如悔等人之前,刚在一处地势狭窄的地方埋伏起来。便见自己这边的探马,飞快地打马经过。。。
把人拦下,那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头儿,不好了。。”
张重心一沉,难道是杜如悔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怎么回事?”
探马又道:“咱们上当了。。杜如悔根本不在车上,人,早就跑了。。”
“吓。。。怎么回事?仔细说。。”张重这一惊非同小可,杜如悔一直就在他的监视之下,他又不会飞天,又不会遁地,怎么可能就跑了。。
“他们就在后面四五里的地方休息。。马车已经弃了,全都乘着马。。我们仔细看了,确实没有杜如悔。”
“放屁,难道杜如悔还飞了不成?”
那探马忙道:“会不会混在那四个何府的护卫中,逃走了?”
张重心一沉,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骂道,“这只老狐狸。。走,别管这些人了,都给我回头,城门已经关了,姓杜的走不远。。”
于是众人纷纷地撤了埋伏,仍旧由小路转回头。可等他们一路寻回东门外,却哪里还有何府四名护卫的踪迹?
张重心里急到不行,把二十几个人,分成了三路,从东西南三个方向,急急地追了出去。。
若是天黑之前,还找不着杜如晦,那他这趟差事,可就办砸了。。不仅那些赏钱没有他的份,少不得林大人那里还有脸色给他看。关键是,他在师父那里已经听说,这次的差事至关重要,不允许有误,他还因此信誓旦旦地发了誓。这要是办砸了,只怕他连城都不敢回了。。
无论如何,也要把杜如悔给找出来。。“驾。。”
唐丽静静地立在石岗上,亲眼看到林海录的人一路狂奔而回,又四散着往各个方向查找了下去,不由更是有些后悔。。
杜如悔果然是混在何府那四名护卫里逃走了。这一下失去了杜如悔的踪迹,又上哪里去找呢?
想想,完全没有了主意,不由又是一阵埋怨。猛地一拍脑袋,心中想道:“真是的,什么记性。三爷不是有一个锦囊给自己吗?说是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可以打开。。眼下可不就是不得已了吗?”
连忙往怀里去摸出锦囊,打开锦囊,只见里头卷着一张纸头,展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灯下黑。
‘灯下黑?什么意思。。。’唐丽怔怔地看着东城门,默默地想着。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当一丝冷风吹散了空气中最后一点温暖,这气温也就伴着将要落山的太阳,慢慢凉了起来。。
武陵军驻城内的营地,原是一座靠城边居住的大户人家。经过林海录改造和刘子明这么些年的经营之后,倒很有些规模。。
一间房二个人睡,甚至同队的人马,可以有一个单独的院子安身。。这种条件,比起氓山的营地,不知道要好上了多少。。
张合领着苏三参观了一回,便骂道:“这好的地盘,若是每个屋子打成大通铺,就这驻地,塞个四五千人进去都不成问题。。”
苏三便呵呵一笑,“四五千人?张大哥倒是塞进来给小弟看看。。这里面道路窄小,配套也是不足,再进来一个营头,还可以勉强撑着,四千人?挤都挤不动了。。”别看这营地占地大,但再怎么改,这里也不是营房,再说这里的房子,都是厢房,只有一层,就算是有楼房,也不是前一世那种意义上的楼房。前一世,巴掌块大的地方,起一座楼,一层就可以塞进去几百人。千把个人,几层楼就可以解决饮水和吃住的问题。。这一点不是这个时代,可以做到的。。
张合便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来来,咱们到押签房里坐着去,今个晚上,咱们就在那里呆着,促膝长谈。。你可不能让张合白白地叫你一回‘先生’,我这里可有许多疑问,要请教。。”
他便轻轻地一笑道,“请教就不敢当,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晨,张大哥就是赶宁远走,宁远也是不走滴。。。不过,却不是去解决将军心中的疑问,而是趁着今晚有大把的机会,把之前说的那些个兵法,好好地温习一下。。”
张合脸上笑容一敛,看着苏三道,“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哥怎么听不懂?”
他也不理会张合,径自走进押签房,在下首坐下。。立时便有亲兵上前奉茶。等亲兵退下后,他才轻喝了一口茶,对张合道,“你懂的。。”
古怪地看着苏三,张合嘿嘿一笑:“这个,真不懂。。”
他便也是古怪地一笑:“真不懂的话,那张大哥还是赶紧地出城吧,免得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张合眼中飘过一丝讶异,直直地看着苏三。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在品味苏三话里真实的意思。。。
张合之前只是觉得苏三和自己投缘,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历害的角色来看。纵使苏三论起兵法来,头头是道。又说得他心服口服,但他也没有把他想成一个能真正使用兵法的人。在他的眼里,苏三不过是有一个文采斐然的翩翩公子而已。。舍此之外,再无其余。。
可是,他心里又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总觉得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一丁点儿,也瞒不过眼前这位翩翩公子。。
正要拿些话来试探几句,却见阶前陆安虎声虎气地道,“报。”
“进来,你什么时候成了传令官了,说,什么事情。。”张合笑骂道。。
陆安也是一笑,眼光扫过苏三后,收起笑脸道,“刚收到消息。街上这会子功夫,出了不少大事。。”
“喔。。”张合看了苏三一眼,目光仍然看回陆安。。
“第一件事是:提举司何应文大人的车驾,被匪人拦劫。何大人的手下,被匪人乱箭射死了二人,伤了五人,还让匪人给跑了。。”陆安说完这话,停了停,去看二人的脸色。。。却看到,眼前的二个人,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听到这样的消息,一点额外的表情都没有。就好像没听到这消息似的。。。
便接着往下说道:“紧接着发生了第二件事:钦差大人的车驾,也遇到了匪人的袭击。。”
张合听陆安这么一说,便猛地一拍桌子,叫道:“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些盗匪胆子也太大了一些,钦差大人的车驾也敢下手。。”
这一猛拍,却没有引起陆安与苏三的回应,二人都直直地看着张合。。。
第一百九十八章,谁在叫我先生?
张合脸一红,问道,“怎么了,本将军说得有错?”
陆安是张合的心腹,张合那点儿心思,他都是清楚的。刚才还沉静如水,现在却突然这般举动,心知张合一定是在试探苏三,要看苏三的反应。虽然不明白,一个书生有什么好试探的,但他却不会去露张合的底,便把头一低,什么话也不说。。
苏三有些想笑,却配合着张合道,“张大哥,您这是在吓唬小弟呢?还是在考验弟?你那几个营,都堵在莫干山下,哪个匪人还敢到这城里头来行凶?这一点,张大哥只怕比小弟清楚的多吧?”
张合脸稍稍一红。。一歪头道,“也对。。可是不是莫干山的匪人,那会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就是想问苏三的。。。可苏三就当他是自言自语了,根本不接茬儿,折扇一开一合,没听见一样。。
张合见苏三装傻充愣,感觉苏三并不像林荣或者邓琪英这二小子,那么好糊弄。便只好对陆安道,“接着说,还出了什么大事?。。”
陆安见问便抬头道:“城守备吴大人围了提举司衙门,说是护卫何大人安全;钦差行辕周围布置了许多军士,对过往行人查勘甚严;再就是四城城门,全都关上了,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也进不来。。还听说,钦差行辕里的铁平拿着钦差的行文,到府衙去兴师问罪。。”
“喔。。没了?”张合问道。。
“没了。”陆安一挺腰道。
张合便转头对苏三道,“苏老弟,你看看,这都叫什么事。。老弟?宁远,苏公子,怎么睡着了?兄弟,先生。。”
“诶。。谁叫我先生?”苏三猛地醒转,表情之夸张,让陆安直想笑,这二人可算是棋逢对手了,一个比一个能装。。
得了,张合算是明白了,要说装傻,自己是一万个比不及这小子了。小小的年纪这么油滑,再过几年怎么得了?
“是我叫你先生。。”张合决定不与苏三兜圈子了,他已经看出苏三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内情了。。
“喔。。是张大哥在叫宁远先生啊,那哪儿敢当啊,不敢当,不敢当。。。”苏三淡淡地说着,表情里却没有不敢当的意思。。
张合瞪住想笑的陆安,便微笑的对苏三道,“不敢当,也当一回吧。。先生高才,于兵法也是精通,刚才宁远还说。。”
“是先生。。”
“啊。。哦。先生,是先生。刚才先生还说,今晚有大把机会可以温习一下,兵法上所说的那些。却不知具体是指什么?又怎么一个温习法?”张合是铁了心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因此这语气算得上是低声下气了。。
苏三却淡淡地道:“得了。。张大哥就别费心试探了,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偏要在陆安面前试探小弟,回头连陆安都看出来,咱俩的生份。”
顿了顿,又接着道:“这城里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你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这么拐弯抹角的来问,您就是在看不起苏三。若还是这样的心思,张大哥您这狼头营里,苏三是没福气呆的。。”
张合见苏三敏感成这样,便知再不说点实在的,只怕在苏三的面前讨不了好去。不过,苏三都这般说了,那他心中也必然是有些独到的见地,否则断不会说出这样硬气的话来。。
上一次,自己认为苏三不懂兵法,小瞧过他;这次他却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事实上,他瞧着苏三,实在有些吃不准苏三的底子有多深,所以,苏三的话,每一句,他都是打正经来听的。。。
张合把脸一正,略一沉吟,没有对苏三说话,却是对着陆安道:“叫你手下的亲兵,把厅外的院子净一净。。”
陆安却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冲着外头做了几个手势,便见几个军士,把院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院门一关,整个押签厅里,就只有三个人了。。
陆安看了苏三一眼,退后几步站到厅门边站定,并不出去。张合这才挠了挠头,想着要怎么开口。。
苏三也并不着急,只是轻轻地扇着扇子,一副悠闲的样子。。
“好吧,既然苏兄弟这么说了。那大哥再藏着掖着,那也确实有些对不住老弟。其实这些事情,与苏老弟没什么关系,因此之前没有说明。可看苏老弟好像对这里面的事情,知之甚深,那张合倒真是要讨教一二了。。”
苏三轻轻一笑,托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看着苏三轻飘飘的表情,张合是愈发看不透苏三了,便直截了当地道:“前些天,风传李家被杀抢的事情,是林海录与武陵军的虎头营所为。其实这件事情,是真的。。。”张合准备拿这个消息来试试水,看看苏三到底知道多少。。
谁知苏三轻轻一笑道:“算了算了,习武之人一旦有了秀才的性子,依宁远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看你说得这么费劲。好像这消息,能把人给吓死似的。。”
再也没有想到苏三会是这么个反应,张合反到有些瞠目结舌了。。
苏三把折扇一合道,“你手里拿着虎头营的人,这些事情,自然是瞒不过你。刘子明与林海录早就是一路人,他们做的这些勾当,包括之前做的有些事情,只怕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你虽然躲在氓山大营,但这武陵城里,尽是你的耳目,一旦有事情发生,别人或许不知道内情,你却对内情了若指掌。不过,你做这些,是为了自保,你要把林海录给看得死死的,防着林海录在背后捅你一刀。。这些别人不清楚,苏三却看得透澈,因此,这些你都不用说,也不用来这些过时了的消息来探我的话,。。咱们直接进入主题,就接着刚才陆安说的话,往下来。。”
张合刚才是瞠目结舌,这会儿则是大惊失色了。。。自己在武陵布下眼线的事情,在武陵军中,只有自己与陆安知晓,苏三是如何得知?再说苏三对自己的心思,猜得一点不错,而自己与苏三不过只见了一面而已。。这些,他又是从何得知?
一边的陆安也是听得一愣,诧异地看着苏三,这些可以说是张合的最大机密,却被苏三这么轻描淡写地给说了出来,叫他如何不惊。。。。
张合压下心中的惊讶,表情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既不承认苏三的话,也不否认。强自一笑道:“往下来?往下来有什么可说的?难道先生对陆安刚才说的话,有很多看法?”
苏三却笑道,“自然是有许多看法,而且,这还关系到张大哥的未来。若是处置的好,张大哥或许就一步登天,位极人臣;若是处置得不好,许张大哥这武陵军将军的位置,也要被人拿去,还要落个牢狱之灾。。。怎么就没什么可说的呢?”
张合心中被苏三这话给激得一荡,惴惴不安不安的同时,又有些不信,因说道:“我一个带兵的武夫,就算林海录自己弄出那么多闲事,也拉扯不到张某的头上。这些事情,是钦差大人与林海录的首尾,我只不过是看热闹而已,与张某人没有关点关系。。。。”
“喔。。。这么说,不管是林海录还是李道明向张大哥求助,张大哥都是不管不问地喽。。”
“这个自然。。。再说,他们要我助什么?”张合随意地道。他现在实在是弄不清楚,苏三到底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了。但他却可以判断得出,苏三一定是个关键人物,否则不可能应得下他的话。。。
苏三一笑道,“既然这样,张大哥可就错过了一次大好的机会喽。”
“是吗?”张合眯着眼睛笑道。。
“告辞。。”苏三突然一拱手,站起来道辞。。
第一百九十九章,胜读十年书与三千两
张合被他这一诈唬,弄得有些失措,忙拦着道,“你看你,这话说了半截子要走,还让不让大哥睡觉了。。什么大好的机会,你倒是说个明白再走啊。。”
“哦,原来张大哥,你是想听啊。。。”
“想听,太想听了。。”
“那拿来吧。。”
“拿什么?”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么和你算吧:本先生说一席话,能当你读十年书。十年,张大哥得读多少本书啊?就算一月一本吧,十年也有一百二十本。按每本一两计价,也得要一百二十两银子。。”
“这个,我不怎么读书,一年充其量就只读一本书,已经是了不起了。。”
“计较了不是?又没说要收你这个钱?告诉你吧,这个钱,不收你的了。但一席话,省了你十年的时间,这个折成钱,可就不能不收了。。。张大哥的时间,应该是很值钱的吧,别跟我说分文不值。。。一天算一两,十年就是三千多两,虚头巴脑的,咱都不去细算了,您凑个整数,给三千两吧。。”
陆安下巴都要落到地上去了,再没想到苏三让拿的竟然是钱。也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是怎么长的,这个时节,居然能伸出要钱。。
可更让他吃惊的是,张合居然还掏出了三千两的银票,呵呵地笑道,“反正是林家孝敬的银子。。”
苏三一边收银子,一边啧啧地道:“人家给你送银子,让你办事,你没给人家办,已是不对。不把银子还回去,现在还把这银子送给我,还花得这么心安理得,鄙视你。。”
张合一愣,想起自己是真没有给林家办事。自拿了这钱,不仅那二十个人,还好好地活在营中,而且自己还不断地问林海录要粮要饷,确实够恶的。。但他心安理得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知道林家的钱,来得不地道。。
见张合呵呵一笑,浑不在意。苏三也明白他心里有自己的规矩,不是那么迂腐的人。。于是又接着笑道:“好吧,既然收了你三千两,那宁远就把这机会,好好地给张大哥扯一扯。。”
张合是洗耳恭听。。。
苏三却没有急着去说,而是静静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多则二年,少则一年,封朝与京朝,就会烽烟再起,张大哥可知道?”
“不可能。。京国内乱初靖,无力南进。。”张合斩钉截铁地否认。
苏三摆了摆手,却打断了张合的话道:“京国无力南进。并不表示咱们大封朝,会不思进取。。”
“这更不可能。。”京人不打封人,就已经是天大的喜讯;封人哪里有实力去打京人?
“如果封朝与原朝达成共灭京国的协定呢?”苏三轻轻一笑道。。
“不可。。”张合话没有说完,便又收住,小心地问道:“真的?你知道内情?还是苏大人告诉你的?”
苏大人指的自然是苏一,但苏三不置可否。。慢慢地在厅内走了一圈,这才停住道:“所以说,多则二年,少则一年,战事必起。有了原朝人在京国北边牵制,其实这仗很好打了,只要不犯大错,结实一仗打下来,那就是天大的功劳,这个机会,张大哥难道不想要?”
张合‘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却又慢慢地坐了下来,笑道:“兄弟别逗我了。。我这才一万多点人马,又远离朝廷中枢。上头压着五位大将军,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我,你可不能了解。。”
苏三仰着脸摇了摇头,再次打断张合的话,笑道:“眼下朝廷的军队,统称行营护卫军。具体而言,却又分为五军。分别是左、右、前、后、中五只护卫军。中军也就是禁军,也叫近卫军,那是要坐镇金陵的,再说禁军都是官家子弟居多,忠诚度够了,但军风却不振,就算调出去打,也没什么战力。这一点,枢密院里的老爷们,谁心里没个数?中军去不了前线,自然是要打左、右、前、后、四军的主意。。苏三虽不在军营,但也知道,这些年为了节省军需,左右二支护卫军,其实是名存实亡的。。派他们去打?拿什么打?所以,这事,只能是着落在前后二军身上。。。张大哥,以为小弟这番议论,是否合理?”
张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苏三对军队里的事情,也这么了解,其实这不是什么很机密的事情,只要稍稍留心,便可以知道,而且苏三也有这个渠道了解。。只不过,这还得有心才行,若只是读些圣贤书的才子,是绝然不会想到,要了解这些的。。
“前护卫军,一直就是在前边顶着的,朝廷要打到京国去,他们必是先锋。后护卫军,虽然军力不如前护卫军,但胜在是新锐,因此二军各有胜场。二只军队,都是要打过去的,但二军总得选一名主帅出来节制。先不论张大哥的资格,也不论张大哥在军中的地位,我只问张大哥一句,你有没有这个心。”
张合一愣,看着苏三坚定地眼神道:“这个,自然是有,只是。。”
“语气不坚定啊。。到底有没有?”
“有。。”
“好。。”苏三一拍手,笑道:“只要有这个心,张大哥一定可以当上主帅。只是这一次,张大哥就不要妄想了。。”
“。。。。”张合想咬人。。
“不过,统领着后护卫军,只屈居在元帅之下,这权柄也是极大的。。。”
张合心中又是一喜,却强压住了,轻轻地问道,“兄弟不是在说梦话吧。。就后护卫军里,一边儿高的将军也有十个,上头还有一个老军门,岳老将军节制。。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啊。。”
“我的张大哥,怎么就轮不到你?轮不到你,就轮得到别人?岳军门,你也说是老将军了。。年过六十的人了,没战事的时候,偶尔升升帐,把你们这些将军抓过去教训一番,还有些力气,真要远赴千里,打到京国去,他还有力气?这一去可不是一天二天,一个月二个月的时间,没个一二年的功夫,你以为战事,那么容易就结束了?”
“你是说,岳老军门去不了?”张合笑道。。
“我呸。。”苏三啐了张合一口。。“明知而故问,陆安你给评评理,这是咱们将军在装傻,还是苏三傻到这一点也看不出?”
陆安只是笑,并不做声。。
第二百章,我听糊涂了
“可十个将军,资格都比我老。。。”
“资格老,是有些作用。但那不是决定因素。。据我所知,前护卫军的统领是太子爷的人?”
张合眨了眨眼,默认了,但是却又问道:“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这回他是真不知道了。。
苏三又转一圈,慢慢地道,“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收了你三千两,宁远自然要把这里面的关系,给张大哥好好地梳理一遍。。且仔细地听着。。”
“谁都知道,如果朝廷与原国联手,以京国现在实力,那就是一盘菜。。这贪天之功,吴王会让太子一人独得?所以,这后护卫军的统领,必然是二皇子的人。。不管上面吵得多凶,那都必须得是二皇子的人,否则,二皇子布局再多,没有了军权,他拿什么与太子斗。这一点上二皇子不会退步,半点也不会退。可是你会说,这后卫军中,至少有三四个将军与二皇子过从甚密?”
这正是张合想问的话,见苏三先提出来了,便彻底闭了嘴。。
“是啊,我都知道他们过从甚密了,太子会不知道?所以,他们都当不了这个统领。。二皇子需要一个自己人当统领,而太子则需要一个不是二皇子的人当统领。二人互不相让,结果只能是把张大哥,推到这统领的位置上。。”
“可我不是二皇子的人。。”张合轻轻地道。。
“你是二皇子的人。。”苏三笑道。。
“。。。”
“至少二皇子会认为,你是他的人。而太子则会以为你不是二皇子的人。。”
“怎么说?”
“因为你会帮着李道明,把林海录给除掉。。。除掉了林海录,二皇子就会把你当自己人,因为以他的性格来看,你是不可能再与太子的人,走到一起。而你只需要把为什么帮李道明,除掉林海录的原因,通过奏折上达天听,那太子那边就不会把你看成二皇子的人。所以,你是成为后卫军统领的不二人选。。。哈哈,张大哥,恭喜恭喜啊。。”
“等等,你把我的头给转晕了。。你的意思是说,二皇子会把我看成自己人,而太子又把我看成不是二皇子的人,所以这个统领就是我的了?”
“对啊,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我真想啐你。。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原因,会让太子爷认为,我不是吴王的人?又是什么原因,让我非得要帮着钦差大人,除掉林海录?”
“想啐就啐吧,总有你后悔的时候。。”苏三嘿嘿地笑道,“至于原因嘛,这个你自己最清楚了。。自然是为了前武陵军将军唐季虎啊!你与唐将军虽然表面不合,但那只是表面,其实你们二个是惺惺相惜,英雄敬英雄的战友。林海录设计害死了唐季虎,你早就想报仇了,这就是原因。”
张合心头狂震,彻底被苏三给捅进了心窝。他与唐季虎交好,甚至相互钦佩,那是二人之间偶尔才会流露出来的感情。表面上,他从来就没有服过唐季虎,他甚至认为,若不是唐季虎家里有几个臭钱,这武陵军的将军,一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因此大家看到的,都是他对唐季虎的恨,事实上,二人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嫌隙,但是唐季虎生性通达,几次私下里找自己谈心。这话不说不明,大家一沟通,什么话说不清楚?再说唐季虎是真有才能,治军有道,且爱兵如子,他其实早就在心里服心了的。。这事,便是自己的亲信陆安也不知情,苏三如何知晓?
苏三并没有在意张合在心里想什么,只是微微地笑道,“就算没有这层原因,张大哥也是要帮着钦差大人除掉林海录的。张大哥这个将军,听说有林海录的举荐之功?钦差大人若是搬倒了林海录,势必要把林海录的势力一举拔除,不留后患。张大哥这个时候,不帮着点钦差大人,难道还等着钦差大人来参你不成?”
张合心里盘算了一下,虽说李道明未必会与自己这么过不去。但是这事着实难说。就算李道明不说,或者有其他人,在折子里夹七夹八地说一大通,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林海录曾举荐过自己,那是真真的事实,他倒了,总归是影响到自己。。
“不肯帮李道明,对付林海录,不是好事。林海录过了这一劫,难道就有你的好果子吃?所以说,机会是有了,张大哥要是不愿意要,那宁远也是没有办法。不过,这三千两银子,可别想从宁远这里拿回去。。”苏三慢慢地坐回去,就着冷茶呷了一口,他料定张合心中其实早已拿定了主意,只是不肯当着自己的面,直接说出来罢了。。
果然,过了许久,张合才道,“我想过了,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这个时候去帮李道明,李道明也未必领情。。”
“不,他一定会领情。因为他不领情,今晚就必死无疑。。。”
此语一出,张合与陆安俱是一惊,呆呆地看着苏三,不知道他怎么就下了这样的断语。。
苏三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扇着扇子。
张合几次想开口问苏三是如何得出这样的断语,却几次都忍住了。他心里其实有些不服气苏三能想到的事情,他为什么想不到,因此他把这些天的消息,前前后后,全部综合在一起想了又想,但最后仍然没有想出是什么原因让苏三得出了李道明今夜必死的结论。。
倒是陆安见张合想问又问不出口,便知道将军被苏三连着二次奚落,有些张不开嘴问,因此便笑道,“苏公子这话是不是太绝对了一点。钦差大人在行辕中,有近百号人护持着。这样的武力,就算是把陆安狼头营五百号人全拉过去,没有小半个时辰,也收拾不下来行辕。小半个时辰,那得闹出多大的动静,这满府的官员,百姓,都瞪着眼睛看着,林海录有这么大的胆子?除非是丧心病狂了,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苏三并不与陆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若是他要对付钦差行辕,他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遮人耳目,让钦差在行辕里呆不住。。这还是他手头上资源不多的情形。以林海录在武陵府的经营,若真动了杀心,方法又何止三种?放火,下毒,制造混乱,他想怎么玩,便怎么玩,只要一有混乱,他的人手一齐拥进去,打着保护的名义,把钦差的人手一围。。混乱中,铁定能找到钦差大人的尸体。。
所以怎么弄,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林海录确实是今天晚上,便要动手了。。
第二百单一章,只为自保
昨天一天,何昊天,孟少军,吴同频繁的进出,就是征兆之一;林海录今天中途退席,就是征兆之二;何应文遇袭就是征兆之三;至于李道明遇袭,初时他还有些疑惑,但继而也明白了,这恐怕是李道明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出,目的是要嫁祸于林海录,这一点,别人看不太出来,但林海录肯定可以猜出这是李道明自导自演的戏码,就为了这,他也不能再留李道明。。。。。
这些是征兆,虽然不能成为明证,但至少也是旁证。而让苏三下定论的关键并不是这些,而是他设身处地为林海录在想。结果发现,林海录唯一的生路,就是杀掉李道明,除掉杜如悔,。。
虽然在自己的地头,死掉了钦差大人,不管是不是他动手,他都难逃其咎,但与他丢官去命相比,这实在是不算什么。。
林海录为求一生,必然要想方设法,让李道明死掉。。李道明自导自演的戏,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也把林海录逼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
所以,苏三一听陆安说:四城城门已关,便明白,今晚必然是林海录动手的最后时机。。。只要李道明死了的消息传到金陵,就算李道明送出了折子,那只怕也是没有太大作用的。。
林海录完全可以从容地布置现场,对李道明进行栽赃,顺便还可以拿二皇子的门人开开刀,指称他们贿赂钦差,欲置他于死地。到那个时候,皇上那里,只怕是不会信一个收受贿赂的死人。而二皇子见事不可为,只怕也只能是把林海录草草地拉下马了事。。这个时候,再有太子在一边助阵,就算他进不了金陵,再放一任外官,接一路总领,也照样是封疆大吏。。
这种死地后生的故事,在千百年的历史长河里,也不知道上演了多少个回合,今夜便又是一场。。
转过这些念头,苏三便对陆安道:“林海录与李道明,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林海录若想杀钦差,胆子是绝对有的。若是没有那个胆子,他不会吃饱了没事情做的时候,为了几个钱,就勾连刘子明,杀抢李家。他就是一匪性,你能指望他与李道明会握手言笑?因此,李道明必死的话其实说得并不绝对,是真有其事,而林海录也并非是丧心病狂。”
“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林海录是一个心狠的人,知道这一点的人,那就应该知道,林海录杀钦差,这是极有可能会成为事实的事情。。如今四城城门已关,袭击何应文车驾,已是惊走了杜如悔。此时此刻,钦差行辕在这武陵城中,已经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现在天没黑,林海录还不好大弄,只等这天色一黑,街面一静,哼哼。。。你们尽可以坐等着看好戏吧。”
张合心里其实早就认同了苏三的说法,如今他已经对苏三的看法大为改观。在他想来,能知道这些情形,还能了解的这么深入,就已经让人刮目相看。还能这么细致分析,推测出事情的首尾,这更是奇人。心中装着这些事情,居然在刚才的宴席中,那么挥洒自如,这又是什么样的城府?如今坐在自己面前,就在自己这厅中,又说出这番话,进而说得自己心情激荡,那就不能只用一个‘历害’去形容了。。
他心中突然跳出一个想法:会不会,这一整件事情,都是眼前这个翩翩公子在操纵?
苏三在他的眼里,已经由一个年青的文人才子,变成了一个让人心生畏惧的所在。这样的人,幸好是以朋友的身份,站在自己的身边。否则,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可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张合眼光一顿,看着苏三,继而一笑道,“先生做这些。。”张合用手在空中长长地划了一笔,表示过去的那些事情。。。缓缓地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话,直问到了苏三做这些事情的初衷,算是问在了根本上。可这初衷,苏三却从来没有对外人讲过。。
不过,他并不想把张合当外人,所以,他‘叭’地一声,把折扇合上,认真地道:“只为自保。林某人,可以杀抢李家;亦可以杀抢苏家。若是劫了李家,三天无事,他必然要对苏家动手。苏三被迫还手,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合倒吸一口冷气,他以为只有他,能在第一时间猜到李家的事情,与林海录有莫大的干系。却没有想到,苏三一个几乎是局外的人,却能在第一时间,就掌握到这么多,进而做出动作。这么说,李家的人失踪,还有那个后来莫名其妙叛变的林子祥,都是出自苏三的手笔,那林荣呢?。。
还有那个杜如悔,他与杜如悔又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也是二皇子的人?所以,才那么肯定,二皇子会把自己看成自己人?心里转念之间跳过这些想法,却断断续续地,让人看不清楚。。。
只听苏三在一边似乎是无意识地道:“宁远只想过些太平的日子,若是有人要骑到宁远的身上,宁远也自问做不出马儿一般的温顺。什么派系,什么势力,都与宁远没有关系,宁远也并不想牵涉太深。过了今晚,一切大概便要尘埃落定,宁远又可以回复到平静的生活之中了。。。”
“喔。。”张合听明白了苏三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和自己说,这些事情,他只不过是自保的举动,并没有想牵扯进去的意思。因此,他也不是什么势力的人,他只是他,他只想过太平的日子。可是,他已经进来了,难道还可以置身事外?因此,他轻轻地往座椅后一靠道:“先生的心境,难道真得可以回复到平静之中?”
“哈哈。。心远地自偏。宁远年纪虽轻,这点自控能力还是有的。。”
“只怕是,人要避事,事找人。。。”
苏三把折扇一张,风轻云淡地道:“真要是事赶事,一定要把事情着落在苏三的身上,苏三自然一体担之。。。”
张合心中一凛,在椅中坐直身体,心里想着,若是这样的人物出现,那朝局又会是个什么变化?心中继而又是一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自己与苏三,现在还是同路人。。因笑道:“像先生这样的人物,还是早点出山,做些实事的好。。”
这话既有招揽的意思,也有臣服的意思。依张合想来,若是苏三机运好,真能位居高位,权重一时,便是臣服于他,也未必不好;若是苏三机运差,以他的智谋,收在帐下做个赞助,也是一件大好事。。
苏三便顺着他的口风笑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张大哥可要照顾着点小弟,您当上了后护军将军,帐下的参谋一职,可要给宁远空着。。”
“只要老弟肯来军中效力,别说是个参谋了,便是这将军的位置,也尽可拿去。。哈哈。。”张合大喜。。
苏三也跟着笑了一回。将军的位置,依他现在的历练,是绝无可能的;不过有机会到军中见识一番,开开眼界,也并不是一件坏事。。枪杆子里,才可以出政权。有了军权,腰杆子,那才叫真的硬。
“那宁远老弟。。呃,还是叫先生吧。今晚这些事情,您先给参赞参赞?我全听先生的安排。。。”
费了这么些话,其实就只为了这一句。。。苏三轻轻一笑,也不推让,直截了当地说道:“林海录要唱戏,那就让他唱。若是不让他唱,钦差大人哪里会记着大哥的好?”
张合点了点头。
“等林海录开始唱了,将军也不需要做太大的动作,只需要几名武艺高强的武士,前去帮忙一番,也就是了。。”
陆安道:“我直接把狼头营带去,把行辕保护起来,不就万事大吉?”
摇了摇手苏三微笑地道:“大军出动,慢。等狼头营赶到,已经晚了。你会说,让狼头营全副武装,整装待发?这也并不合适,若是到得太快,那岂不是说,张大哥早就知道林海录会动手?到时缓过神来,钦差大人一定会想:既然早知道,却不事先通知钦差大人,让他身出险境?这样一来,反而不美了。。所以,就只去几个人,化做便装,逛逛武陵城,‘偶然’碰上这档子事,才合理。。”
张合又点了点头。。仔细地想了想道:“就带我手下的四名亲卫,再加个陆安随行,一旦有事,陆安就可召集狼头营。”
苏三一笑道:“宁远也要去见见世面。。”
张合一皱眉头,看了看宁远,有些为难。依他想来,到时候的局面一定是混乱不堪的,带个文弱的书生在一边,他可没法子分心照顾。但他听苏三说话的语气,竟是不让去,他也要去的,因此只好对陆安道:“陆安!”
“末将在!”
“去你营里,再挑四名武艺高强的出来。。”
“是。。”陆安领命。。
张合道:“到时,就从我的亲卫中拔二名,护着你远远地看便罢了。。”
苏三也不反对,轻轻一笑道:“那现在咱们说说林大人用了哪些兵法?李钦差又使了哪些计谋?”
张合见苏三心境这么轻松,反倒是自己心事重重,有些跟不上境界,不由故作轻松地道:“那就说呗,最好猜一猜谁得谋略更高一筹。。。”
陆安见二人说起了其他的话题,便下去做了些准备。
第二百单二章,我不是杜如晦
当最后一抹阳光,挥映着天地,炫出最后的光彩时,无尽的黑暗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挤压着这最后一点残莹。。
杜如悔看着天色正在一点点地调暗,心情也渐渐地轻松下来。。东门下的人群,见太阳都要下山了,这武陵城门也不开,城墙上的士兵又大叫着,让众人不必再等,众人这才开始商量,上哪里去歇宿。。
武陵城是大城,围着城边上,尽有许多农户,这些农户碰到没有赶着点进城的客人,也会整理出几间房子,供客人休息。这价钱,却比正当的客栈,要花费少一些。。因此,也有贪小利的客人,有意只在这城外歇着,并不往城里去住。
杜如悔跟着人群,走到靠城北的一处庄子。这庄子很大,听说是城内李家的产业。庄下住着许多庄户,几个管家带着些下人,在这里统管着。。因偏院里房子空得尽多,李家家主又是一个喜欢广结友善的好客之人,因此这偏院便划出去,为错过了宿头的客人提供些方便。也是给几个管家生些利钱。。
因此几个管家也很尽心地在做这些事情,吃食住所都收拾的雅致,费用却并不太高,因此很是受了欢迎。。
杜如悔跟着东门里的那些没有进城的客人,一齐走到这里。本以为可以好好地歇下来,却被告知这庄子里竟住满了。。众人一阵后悔,恨自己来晚了,便各自往庄子周边散去,希望可以在庄户家下,胡乱的歇一晚。。
杜如悔没有跟着他们散去,而是跟在管事的后面笑道:“便是柴房,也渡一间,只挡一些夜里的寒气,便可。”
管事笑道:“你这客人,真是蛮缠。这样的天气,晚来可冷得很。咱们庄子下面的庄户,少说也有一二百口,哪家隔间铺,给你将就一宿,也就过去了。何必受这样的罪?”
杜如悔只笑道:“我是个理佛的人;晚上尽是睡不着觉,去人家家里歇宿,反倒叨扰了主人家不美。有一个空房间,打坐一夜,那比什么都好。。因此,柴房尽好,就算是按正经房钱来算,我也是愿意的。。”
管事的见他都这般说了,便只好应下了,带到自己院子里的柴房,又搂来一床被子,铺在一块门板上道:“那客人就权在这里歇息吧。。”
杜如悔便忙掏出些铜板。。管事也不收,道:“并不是什么正经房间,我再给你端些吃得东西来。。”杜如悔却把钱硬塞到管事的怀里。
简单地吃过一些东西,也不用洗脸洗脚,杜如悔便静静地坐在铺了薄被的门板上。。
太阳早已经下山,清冷的月光从柴房的小窗里照下来,不用点灯,便可看清整个柴房。。
柴房里靠墙的地方,堆满了柴,空气中也尽是烂木头的味道,好在把门一关,还算暖和。。
‘只怕今天晚上,林海录也要对李道明动手吧。。不知道李道明能不能猜到林海录这个用心,若能事先有些准备,躲过了这一劫,那就是林海录的死期;若是躲不过这劫,只怕李道明活不长了。。。’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杜如悔被吓了一跳,连忙竖起耳朵听了一回。直到猫儿窜上了屋顶,发出一声儿啼叫,杜如悔才把提起来的心放下去。。
应该没有人会找到这里,就算找到了这里,这庄子里住了这么多人,自己在柴心里,也可以从容逃脱。。
还是想想自己的差事吧。若是李道明真被林海录给杀了,那吴王那里只怕会怪自己办事不力了。。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得了这个差事,结果却办成了这样,看来再要想进入吴王的核心圈子,只怕是很难的。。
一阵冷风吹来,杜如悔伸手把被子拉起来,准备往身上盖。但伸出去的手,在碰到被角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
门已经关上了,这屋子里,哪里来的风?
杜如悔心猛地一沉,正要抬头。。。只听屋子里传来一声轻喝:“不要乱动。。。”
女人的声音,声音里没有一丝暖意。。
杜如悔松开被角,把手慢慢地收回来,这才朝女人看去。。
柴房的门,已经被女人轻轻地掩上了,清冷的月光照映之下,看不清女人的脸。事实上女人蒙着面,就算有灯光,也看不真切。。
女人空着手,双手抱胸,静静地站在房中,一言不发。。。
好像是没有任何不利于他的企图,但他却知道,只要自己稍稍做了一些异常的举动,下一刻,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你是杜如悔?”女人轻轻地问着,声音还是那么冷。。。
杜如悔的心已经沉到了底,这女人既然可以叫出自己的名字,那就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错。。”杜如悔几乎是咬着牙,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眼睛却死死地看着女人,要看她反应。。
女人淡淡地‘哼’了一声,手一翻,一把短剑出现在了手上。。寒光印着月色,在他的眼前晃动了一下,他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冷战。。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极为不甘地看了女人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地整理起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女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整理,直到他整理完毕,静静地坐在那里,微微地闭了眼睛,她才慢慢地走过去,冰冷的剑尖缓缓的伸出,点在他的下巴下面,二根锁骨之间。。
他全身一紧,继而一松,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
女人并没有把剑尖往前送,而是在停在脖子那里后,开口说话了。
“三爷有话给你!”
他把眼睛睁开,有些诧异地看着女人。。。
“三爷说:平日里无怨无仇,就这么杀了你,有些屈了你。。问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能帮的话,他会帮你完成。。”
“三爷?哪个三爷?”杜如悔看着女人。。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说说你的心愿吧,本姑娘的性子不是很好,有些急,所以,你想到什么,就快点说。。。”
杜如悔吞了口唾沫,静静地呆想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定定地道:“我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在死之前,知道这个三爷,究竟是谁?”
女人似乎对杜如悔的这个要求,有些意外,稍犹豫了一会儿,便道:“也好。。。”
杜如悔静静地看着女人,等待她的回答。。。。
“三爷就是苏三。。”
杜如悔有些发愣,苏三?怎么可能?什么可能他都想过,可就是没有猜出这‘三爷’,会是那个中午席间见过面的苏三,。那个年纪轻轻的才子,那个风流倜傥,谈笑自若,又一身书生意气的文弱书生?他怎么会要杀自己?
“不知道?苏三,苏宁远。。。”女人见杜如悔发愣,以为杜如悔不知道苏三,便又多说了一句。。
“不。我知道。苏大才子嘛,这武陵城里,谁不知道?”
女人手上加了一点力,把剑尖往里送了送,道:“既然知道,那你的心愿也已完结了。安心地去吧。。”
正要把剑尖往里推,却听杜如悔不紧不慢地道:“你,不能杀我。”
女人的手一顿,停在了那里。
杜如悔一笑,笑得有些诡异:“三爷要是知道我是谁,也不会杀我!”
女人静静地握着剑,却并不说话。。
“我不是杜如悔。。”
第二百单三章,不得不防。
女人眼光一寒。。
他却并不在意地笑道:“我的本名叫桂三用。”
“可你现在叫杜如悔。。”女人冷冷地道。
他并不回答女人的话,而是收起笑容道:“带我去见他,我敢用全族一百零八条性命作保。他不会杀我。。”
“不行,三爷的命令是:你必须死。”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道:“早死晚死而已。。你可以挑断我的手筋,脚筋,再剜去我的舌头,随便你如何处置,但,请你给我一个见他的机会。。”
女人的眼睛也是直直地回视着他。。。却没有看出他眼睛里一丝的慌张,心下稍稍有些犹豫,手底下却一翻剑尖,握剑的手,猛地一下撞在杜如悔的喉部。。
杜如悔喉间受伤,整个头都低了下去,女人顺势就用剑柄敲在杜如悔的后脑。。杜如悔全身一软,便倒在了门板上。。
唐丽轻轻地摘下脸罩,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苏公子会不会怪我。。。且信他一回吧。。”把眼光看向小窗外,好象起了夜雾。。
真是起了夜雾。。野外比城里,热气散得快,冷热一激,雾并不很大。但在城里,热气散得慢,又有城墙围着,因此这雾气就有些大了。。
白幔一样的雾气,从上往下,一层一层地往下铺,走在这雾气中,就好像走进了仙境一般。。。
孟少军在府衙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时间已经接近午时了。他实在是有些奈不住了,便走进内厅。
内厅里,林大人与李师爷二尊佛像一般地坐在厅里。整个大厅,静得像鬼殿一样。。
“大人,时间差不多了,小的便带齐了人马去?”
林海录的眼珠子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李师爷便道:“时间是差不多了,那就有劳孟都头了。多带些人,只装着巡街的架式。驿馆那边也还有七八十个人在附近,你再带七八十个人,应该差不多了。你手下的那些人,都安排好了?”
孟少军点了点头。。
林海录便道:“林府的护卫随后也会到,一齐由你节制。。去吧。。”
孟少军低应一声:“是。。”又对林海录行了一礼,这才朝外走来。。
衙下那些衙役,孟少军早就知会好了,要轮班值夜的。他把平时最听他话的衙役全部安排在了后半夜,因此眼前这七八十人,都是他的亲信。。
看着这些收拾停当了的衙役,孟少军点了四个班头出来道:“二十个人一组,分四组。你们几个统带着,若有不听从号令的,或者遇匪不进者,杀死无罪。。尔等听清了吗?”
孟少军是个习武的出身,性子恶得很。这些年靠着林海录,他说一不二,说出来的话,那必是会做到的。因此众人忙都应了一声,哪里敢反对。。
“都先跟着我到街上去巡视一圈,若没有什么事情,再分散开巡视。。”
说罢,一行八十余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府衙,慢慢地朝驿馆的方向行去。。
铁平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亥时。这雾气却慢慢地有些淡了,檐角挂的长明灯,朦胧地发出淡淡的黄光,有些看不太真切,四处静悄悄的,除了人咳嗽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他走出驿馆外的院门,朝街面上看了一回,见没什么异常,这才慢慢地走回院子,吩咐值夜的侍卫警醒一些,又快步走进了内院。。
内院里,李道明正与邓琪英说话,见铁平进来,便问道:“外面是什么情形?”
“那些府衙的衙役们还没有撤走,门前也不时有吴同手下的军士经过。。。听说何大人府外的军士,也轮番换岗,没有撤走。。”
李道明‘唔’了一声,没有说话。。
铁平便接着道:“可是我总觉得,林海录是不是太尽心了一点?”
李道明笑了笑:“有林大人为咱们保驾,咱们怕什么?”
“就是担心这个啊。。万一,万一。。”
“万一,林海录想杀我?”李道明笑道。。
铁平挠了挠头:“不得不防啊。。”
“只怕他还没这个胆子。你手下那些人,可不是吃稀饭的。他要杀本钦差,首先就要过你们这关。。他要真敢来,咱们把门一关,所有人守住这院子,我就不信,他能把你们全都杀了?这得闹出多大的阵势?如果他真要与本钦差同归于尽,那本钦差也无话可说。。。”李道明知道林海录这种人,是不会做出拿命来拼的事情的,因此倒也安心,对铁平的担忧,也是一笑置之。。。
铁平听了李道明的话,仔细地想了想,也对,不由心情安定了一些。
邓琪英在一边道:“姑夫还是小心一些为好。。。侄子曾听张合说过,这林海录是个心狠手毒的角色,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啊。他白天还逼走了杜如悔,未必就不会对姑夫下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谁知道林海录是怎么算计的,这毕竟是他的地盘,咱们人单力薄,还是小心为上。。。”
李道明没有说话,静静地想了一会儿道:“多派些侍卫值夜。。。”
铁平轻轻地应了,便转身出去安排。。。
前后三进的院子,最紧要的便是这最后一进。抽出三十个人,在内院严防,就算是一只蚊子过去,也要打个商量。。
又去二院把侍卫营里,吩咐那些不值夜的侍卫,让他们全部都穿了衣服睡觉,这才回自己的房间,和衣躺下。。
听说今天林海录在周府吃酒的时候,被杜如悔的几句话,给激得吐血。‘好。看你还嚣张,恶人自有恶人磨。。’
铁平靠在铺上,渐渐地感到眼皮有些打结,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少时间,只听许多人在大叫:“走水了,走水了。。快出来救火啊。。”
铁平猛地一惊,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却愣愣地在床边晾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忙把窗户推开,只见后院并没有起火,再冲到门边,却见二进院子里,已经是火光冲天。。。
“谁他娘地把灯打翻了。。我日他姥姥。。”铁平大叫着。二进院子里那些侍卫,已经都跳出来救火了。。可火势起来的太凶,院子里又没有水,哪里能救得起火来。。
突然院外也传来一阵惊叫。。“走水了。。走水了。。”
铁平心中一惊,走到院子中间去看,只见整个驿馆的东边,都起了火。。。正有些惊疑的时候,西边居然也燃起了大火。。
邪兴。。
铁平暗骂了一句,心里猛然一沉:“不好。。”
第二百单四章,火烧钦差行辕
“别救火了,没水救个屁。都给我把这第二进院子守住喽。这火让他烧。。”铁平大叫了一声,顾不上那许多,匆匆地往后院里跑了进去。。。
三十几个侍卫把后院李道明的住处,围得死死的,李道明已经披着衣服在邓琪英的陪同下,站在檐下观火。。。
李道明见铁平急急地跑进来,忙问道:“怎么回事?前边怎么着火了?”
铁平忙答道:“大人,这火起得蹊跷,今晚这事有些邪兴。只怕是。。。那边真动手了,快想办法吧。。”
李道明脸一白,他是真没有想到林海录真敢下了这个手。可他心里也是疑惧,按道理来说,就算是起火,也没有前边左边右边,都同时起火的道理,显见得是有人在放火啊!看这架势,林海录是打算把自己等人,一齐烧死在这驿馆里了。一时之间他也是心慌,没了主张。。
邓琪英见姑夫已经乱了心神,铁平又是急得没头苍蝇一般,不由强自定了心神,仰头看了一下火势,才道:“姑夫,咱们不能呆在这里等火烧过来。。趁这院子里,火还没烧过来,咱们冲出去。。”
李道明忙点头道:“好,好。。冲出去。。铁虞候,你快把二进里的人,撤进来,咱们从后门走,咱们有百来号人,不怕。。”
铁平连忙往二院跑,可是跑一半又回来了。。“大人,不好了。。烧,烧起来了,过过不去了。。”
邓琪英骂道:“这是要把咱们堵死在里头了。。。不能再等了,铁虞候,你护着大人,我在前边开路。。大家都跟我来。。”
三十多个侍卫一齐把李道明围在了中间,由邓琪英领着,朝后门冲去。。
可是后门一开,便见冲开的火光,这边隔着院墙,竟是先烧了起来。。硬生生地把他们逼了回来。。
邓琪英被气得脸发黑,领着人,往火势尚没烧起的墙边站定,纵身一跃,跳上了墙头。。。细细地查看了一番之后,才对下面叫道:“都动作快一点,从这里出去。。。铁大人,把我姑夫抬上来。。”
几名侍卫在其他侍卫的帮助下,跳上了高墙,又有人匆忙间,还取来了绳子。。
铁平把李道明抬上肩头,往上一送,邓琪英骑在墙头拉住,抱着李道明就往下跳。。刚在地上打一个滚,便听到墙头一声惨叫,只见铁平的脚上,被一支箭贯穿而过。。摔进了院子。。
有几个侍卫刚上到墙头,便被火光中飘出的箭支,给挡了回去。。
邓琪英一见这情形,便知那边已经有人赶来了。便大叫道:“没过来的,从另一边走,其他人跟我来。。。”
先跳下来的,有七八个侍卫,忙护着李道明往火小的地方跑。。。
又几只乱箭飞过来。。被侍卫拦了三四只,另二只因为射得低,护不及时,伤了二个人的脚,眼见的跑不动了。。。
邓琪英急得心火直冒,也顾不得那二名侍卫了。。拉着李道明一路狂奔。渐渐地与火光后射箭的人,拉开距离。。
跑到最外面的驿馆围墙,几个人帮衬着,飞快地跳过墙头,朝城里慌不择路地就跑了开去。。
邓琪英见出了驿馆,正暗自有些庆幸,便见前头黑影中,闪出五个蒙面人,寒光一闪,都亮出片刀。。。
心里叫着不妙,慌忙转身,又看到身后也早已站了五个蒙面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清一色的片子刀。。
邓琪英再瞧瞧自己这边,连自己,能打得也就是五个人,这还带着一个跑得只剩半条命的半拉老头。。拼是拼不过了。。
“二个守住前面,二个守住后面,拦住他们。。”邓琪英一吩咐完,也顾不得许多了,拉着李道明,就准备往边上的巷子里钻。。
可是,突突地,一个人就站在巷子口上。把最后的出路封得死死的。。
虽然只一个人站在那里,但邓琪英从这人身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知道自己带着李道明,没有任何机会可以冲过去,便只能停在原地。。。
无路可逃了。。邓琪英看了一眼早就没有了神采的姑夫,叹了一口气道:“只怕是走不了。。”
李道明茫然地看了四周一眼,松开邓琪英的手,苦苦地笑道:“都怪我大意了。。把大家都给害了。。”
邓琪英嘴里有些发苦,他倒是不怕死。但大丈夫应战死沙场,死在这里,真是不值。。
站在巷口的蒙面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二边的蒙面人,却慢慢地往前压了上来。。
二名护在李道明身前的侍卫,对视了一眼,提着腰刀朝前面的五人冲了过去。他们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有信心的,若是这些蒙面人的武技不是很高,五对十一,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可是邓琪英却知道,这些出身近卫军的侍卫,水平固然比近卫军大多数人的武技要高一些,但也根本高不到哪里去。若是铁平在场,或许还可以抵挡一二。
二名侍卫打着配合,只朝其中一个蒙面人冲了过去。。
那蒙面人却不与二人硬拼,往后疾退,拉出一个空档,先让过了二侍卫的合击。等二侍卫一着落空,立刻便有二个蒙面人上前一夹,三个蒙面人,把二侍卫围在了中间。。
另二个蒙面人,似乎对二名侍卫一点也不看好,所以看也不看那边的战况,仍就往前,朝李道明这边逼近了几步,配合着后头的另五名蒙面人,把李道明等人,团团地围在正中。。
二名被围的侍卫,在三个人的围攻之下,根本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力,苦苦地支撑了几招后,其中一侍卫,便被片刀给拉在了腰间,再接下来几招,二人便被三人乱刀砍翻在地。。。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邓琪英的眼皮跳了跳。。虽然已经估计到这群人手底下很硬,但确实没有想到,这点儿功夫,二名侍卫就挂了。。眼看着身边的二名侍卫有些畏缩,邓琪英哪里还绷得住。。
对着二侍卫道:“保护好大人,我来对付他们。。”说罢,手腕在腰间一摸,抽出一把软剑。。。
轻轻一抖,软剑劈开已经有些淡薄的雾气,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着寒光,空气中更是爆出‘丝丝’的空响。。
他不待蒙面上人上前,已是猛地往前一突,一剑朝最近的蒙面人刺去。那蒙面人吃不准他的实力,不愿硬拼,就着邓琪英的身形,便往后退。。
邓琪英却算准了他的反应,因此用的却是虚招。等他一退,便用尽了全力把剑朝另一名蒙面人侧面,横着劈了出去。
那侧面的蒙面人,正要效仿刚才的操作,只等邓琪英追上去,便把他给围起来,并没有料到他会一剑朝他劈来。。连忙用刀一拦,却又忘了邓琪英手里的剑,并不是普通的长剑,而是一把软剑。。
软剑的剑身在刀上一磕,并没有荡开,而是前半部份一折,从那蒙面人的脖子上划了过去。。
邓琪英把剑一抽,回身跳到李道明身边。。。
一道红印出现在蒙面人的脖子上,继而鲜血迸溅而出。那蒙面人硬挺着身子,双手抱住脖子,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这才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这一手,镇住了正要往前冲的蒙面人。。
邓琪英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巷口的蒙面人身上。。
第二百单五章,各有后手。
他已经知道,这群蒙面人,都在看巷口这蒙面人的眼色行事。因对他说道:“藏头露尾不是好汉。报个名号上来,你邓爷手里,不死你这无名的鬼。。”
巷口的蒙面人轻轻地哼了一声,眼光扫过倒地的蒙面人尸体,便往前走了二步。。手轻轻一挥,围着他们的蒙面人,便无声无息地往后退了几步,把中间邓琪英等四人空了出来。。
领头的蒙面人把面上的面罩一拉,露出真面目,却是看着邓琪英道:“银蛇剑邓琪英,果然出手不凡。。”
邓琪英眼光一敛,见对方点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敢当着自己的面,这么大胆地把蒙面给扯下来。便料到对方是极有把握把自己拿下了。这武陵城中,敢如此托大的,除了一个何昊天,还会有谁?
“原来是终极剑侠的关门弟子:霹雳手何昊天何爷。。。”邓琪英见何昊天眉头轻轻一挑,便知猜中了。接着道:“何爷什么时候,成了林海录的走狗?。。林海录做尽了伤天害理的坏事,你这么助他,也对得起终极剑侠?”
何昊天轻轻一笑道:“林大人于何某有救命之恩,就算是为了报恩,有些事情,何某也必须去做。。再说,这朝廷里当官的,有几个好人?你们这位钦差大人,不也是自谋自划地演了一场嫁祸林大人的好戏?”
邓琪英冷然道:“官事是官事,把官事弄成民事,那就是不该。林海录平时以各种名义盘剥百姓,这就不说;前次更是充做了强盗的角色,杀抢平民,这就有取死之道。。”
“哼哼。。有什么分别?这些商人的钱,不也是从平民手里骗来的?不敲打敲打他们,等他们有钱有势了,反倒要为祸乡里,林大人这是做了一件好事。。”
邓琪英见何昊天如此纠缠不清,也懒得与他说,一抖手中的软剑道:“既然你如此执迷,那就放马过来吧。。”
何昊天见局面已在控制之中,也并不着急。轻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这一点,你师父轻灵剑派掌门人王青山,一定与你说过。轻灵剑派与我的师父有些渊源,看在这点情份上,我可以放过你。只要你把李道明留下,这就离去,我们改日相见,便是兄弟。。”
“我呸。。。想留下我姑夫,先问问我手里这口剑。。”邓琪英气得骂道。。
“不识抬举。。”何昊天一声怒吼,身形一动,一柄仆刀已然抽在了手里,脚一跺,就朝邓琪英冲了过来。。
邓琪英全神贯注地看着何昊天的来路,心知终极剑侠的剑法,走得就是大开大合的路子,晚年自创的刀法,更是一绝。。这刀法终极剑侠谁也没有教,就只教给了何昊天,今天一眼看去,还真有千军万马之势。。
知道何昊天手上刀重,邓琪英哪里敢与之硬拼,因此只用腾挪的功夫,拿捏着巧劲,又利用兵器的诡异,一时之间倒也战住了何昊天。。
可何昊天的刀法当真是不俗,大开大合之中,极少破绽,一刀是一刀,干净利落,又一刀紧似一刀,渐渐要把人逼上了绝地。。
苏三与张合等人在暗中看到,不由暗赞了一声。却听张合神情凝重地道:“不好,邓琪英根本不是这人的对手。。该是我们露面的时候了。。我们走。。”
说罢,张合带着陆安,领着六名高手,一齐跑了出去。。只留二人护着苏三在远处观望。。
何昊天一刀硬生生地撞在软剑的根部,直接把邓琪英的软剑冲开,一个肘击撞在邓琪英的臂部。。
邓琪英被何昊天差点撞飞,刚刚倒地,便听见脑后生风,心知是何昊天的刀势已经追了过来。哪里顾得上许多,就地一滚,却被何昊天一刀削在脸侧。。耳朵被一削二半,半边脸也被削得皮开肉绽,头发更是去了一半,整个人就像一个疯子一般。。好在避过了后脑,否则这一刀能把他半个脑袋给削下来。。
何昊天见这一刀没有要了邓琪英的命,正要趁势再补一刀,却听见杂乱的脚步声,从黑暗中涌了上来。。只见七八个人一冲,逼退了自己的手下,与李道明等人汇合在一处。。
何昊天心中一跳,没想到这个时候,李道明居然还有援兵。。
张合见李道明脸色青白,忙行一礼道:“钦差大人,我是武陵军的张合。。”
李道明一听来人是张合,立时眼泪都出来了,“张将军,张将军,救命啊。。”
张合忙扶住李道明道:“我恰巧路过此地,听见打杀声,却原来是钦差大人受此大难。。。我已着人去点齐军马过来保护大人。大人放心。”
邓琪英此时已从边上站了起来。。见张合带人到了,忙道:“张将军,这些人都是林海录派来要杀钦差大人的,他就是何昊天,将军小心。。”
张合与何昊天便对视了一眼。。何昊天冷冷地看着张合道:“张将军,难道要淌这趟浑水?”
“怎么?不可以?”张合轻轻地笑着。他估摸着,何昊天再历害,他与邓琪英联手,旁边还有个陆安看着,怎么打,也没有问题。。剩下的人手,与行辕的人一起,把李道明护住,问题也不大。而且他心中最为笃定的是,大队人马,很快就会过来,自己只要多拖一拖时间,形势就会大变。。
怎么看,都是很有胜算的。。
何昊天见张合表情轻松,知道武陵军只怕随后便到,因说道:“如此,就不要怪何某不客气了。。大师兄,出来吧。。”
何昊天这话刚一落地,只见一道黑影从屋顶上飘落下来。。身法干净利落。
张合与邓琪英心头狂震,只看这身法,他们就明白,这人的武技绝对是不下于何昊天的存在。。
“流浪剑沈众?”邓琪英往张合的身边靠了靠,看着沈众道:“沈大侠,你早有侠名,居然也会过问这种事情?林海录作恶多端,你居然助恶抑善?”
沈众并不答话,轻轻地把剑抽出来,一点邓琪英道:“你师父在我面前,也不敢无礼,速速离去。看你师父的面上,便饶了你。。否则,休怪无情。”
邓琪英一听沈众如此说,便知道今天沈众是偏帮何昊天了。。
苏三看到有人从屋顶上跳下来,张合等人就一脸的紧张,心知事情还是出了意外,连忙遣走一名亲兵,让他赶紧带人过来,一刻也不要拖拉。又让另一名亲兵赶紧走出去帮忙。。
这边亲兵刚跑出去没多远,那边何昊天也不敢再耽搁时间了,高声一喝,所有人都混战在一起。。。
邓琪英自讨敌不过何昊天这刚猛的气势,便把何昊天让给了张合。何昊天的路子正迎着了张合的胃口,二人猛打猛杀起来,煞是动人,惊得周边的人,一个劲地往边上退。。
邓琪英与陆安接住了沈众,却感到非常的吃力。。。沈众的剑很诡辣,往往从人意想不到地方出现,邓琪英一上手,差点儿着了道,若不是陆安在边上磕了一刀,他早就身首异处了。
加了小心,有意与沈众拉开距离,再加上陆安的配合,倒也把沈众给拦住了,但也仅仅是拦住而已。。
这二处打得虽然精采,但大家都是高手,拿捏的都是功夫。稍有不慎便是致命的伤害,不会像混战中一样,不是这里受伤,便是那里挂彩。。
就激烈程度而言,反而没有混战在一处的战况激烈。。。
二队人马一接上手,立刻就显出高下来。二名钦差行辕的侍卫一上手,就被蒙面人砍伤。倒是张合的亲兵与陆安选出来的高手,还有些功底,再加上这些人平时都在一起操练,配合起来默契不说,进退也非常有章法。。虽然单论武技或不如蒙面人,但混战之中,他们却占了便宜。。
来回拉据了二次,蒙面人死了三人;这边除了二名侍卫一死一残之外,其他人屁事都没有。。
这一下,张合手下的人打出了士气,反而围上去,朝蒙面人杀了进去。。。
沈众在一边看见,知道这样下去,情况不妙,但奈何邓琪英这一把软剑确实有些难缠,旁边帮忙的也是个高手,二个人,你来我往,把他的手脚缠住了,根本腾不出空去帮忙。。
因大叫道:“师弟,你再不下死手,等人家的救兵来了,再想杀李道明,就不可能了。。。。”
第二百单六章,无情鬼手小神仙
张合一听沈众这话,差一点脱力。他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用尽了所有的气力,震得虎口生痛才把何昊天挡住,谁知他还有余力。。
何昊天听了沈众这话,再一看场面情形,只见张合的人,反把自己手下给围住了,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败相,但张合手下这些人,进退有据,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估计再耗上一会儿,此消彼长,就大不妙了。。
于是一狠心,双手抱刀,看着张合道:“地狱无门你找进来,死去吧。。。三影刀!”
只见刀光一散,明明是一柄刀,却闪出三把刀光,呈品字状往张合胸前扑来。。
张合大吃一惊。。这三刀无论自己朝哪个方向闪,都闪不过;想要硬挡,又实在是没那个信心,只看刀速,就明白这只怕是何昊天用尽全力的一刀了。。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退。。而且还要退得比何昊天快。
可是,这何昊天的刀势已起,他怎么可以比何昊天还快?
只能绷住了身子,把仆刀紧紧地拿住。大喝一声,把一身的力道全部都使了出来,要硬拦这一招。。
只听‘咣’地一声巨响。。。
厚重的仆刀被何昊天的刀光砍断,而何昊天的刀也架不住张合的这一击,被张合的仆刀砍断了一大截。。
张合虎口震裂,双手鲜血淋漓,本以为挡下了何昊天的这一招,谁料何昊天那刀虽然断了,但是来势却一点也没减,‘卟’地一声,直直的扎进了张合的左胸上侧。。
大叫一声,张合双手死死地抱住刀柄,不让何昊天有抽刀的机会。
何昊天借着冲势,推着张合倒退了七八步,这才舍了断刀,一脚踹在张合的肚皮上。。
张合受了这一脚,整个身体狠狠地飞出去,撞上在街墙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无力地软倒在墙边。。。
沈众见何昊天得手,不由大喜。一柄剑左突右刺,根本不给邓琪英和陆安走脱的机会。。
那边张合的人手,见主将受了伤,立刻分出二人,赶去救援。。
何昊天理也不理这二人,抖了抖发麻的肩头,舍了张合,急步朝墙边的李道明走去。。。
只要杀了李道明,就可以万事大吉。。。
可何昊天才走二步,便又停了下来。只见一名公子哥儿,正面带着微笑,站在李道明的身侧。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扇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何昊天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这人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没声没息的。。
“闪开。。”何昊天往前走了一步,气势十足地大喝一声。。
可那公子哥儿却并没有闪开,反而把折扇‘叭’地一下折了起来。。
何昊天被这声音吓住了脚,眼睛定定地看在公子哥儿的脸上,却看不出他有一点儿惊慌。
江湖上怪人多,难道这人也是保护李道明的高手?
“你是谁?”
苏三哈哈一笑道:“江湖人称‘无情鬼手小神仙’的,便是区区。。”
无情鬼手小神仙?
何昊天一愣,似乎没有听说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管他什么手,打了再说。。
紧紧一捏拳,才发现刚才那一刀太过耗力,这会儿功夫手臂还有些发麻。
顾不了这许多了,若是不杀了李道明,那这一晚上,就算是白忙活了,林大人那里也交不了差。。
“嗬。。找死。”
铁拳一摆,身形一欺,拳头就往公子哥儿的脸上冲去。。这一着刺拳只是个虚势,只为探探这公子哥儿的身手。。
岂料那公子哥轻轻一笑,也没见什么动作,那一把折扇便朝他飞奔而来。。
何昊天见公子哥儿笑得轻松,怕这折扇里有什么机关,便一撤手,让过那折扇。
只见折扇飞过他的身侧,并没有飞多远,就掉在了地上,竟是没什么力量。。何昊天侧头看见,不由大为恼火,敢情眼前这公子哥,只是个花架子。自己居然被这样的人给吓住了,真是可恼。。。这小子,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这样的手脚,竟然敢拿到这个场合下,丢乖献丑。。
“我打。。”何昊天怀着怒气,转头便要打。。却看到那公子哥反而欺身上来了,一只偌大的拳头来得好快,一点风声也不见。。
一时气着了,以为他手头没有力量,所以才没有风声。便用左手臂一挡,暗地里,右手已经捏住了力气,要给这公子哥来一记狠的。。
正拿捏着身段,要攒力一击,可是事起异变。。
那公子哥的拳头,还真是软的,自己左手臂一挡,就荡开了。。可这荡开,也荡得也太灵了一些,几乎是自己的手臂一挨着他的手,他的手臂就绕开了。。
何昊天正要打出右拳,却见那公子哥的手臂像一条蛇一样,紧紧地叨住了他的左手腕口。。
心中一惊,急急地一收左手,却见那公子哥整个人像一张纸一般,一扯就拉过来了,直接就朝他侧面撞了过来。。他又吃了一惊,右手拳又打不到左肩那头,只能舍了右手拳的想法,只用身法要把公子哥给顶出去。。
可怪事又发生了。。自己的力量刚发出,那公子哥却怪怪地停在了他的身侧。自己只觉得一股大力把自己往上一引,他双脚居然轻飘飘地就离了地。。
失去了下盘,他心里已经知道这小子有些诡异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紧接着,他就跟做梦一般。空中他想用脚踢那公子哥,可公子哥儿一甩他手腕,他便在空中打了一个滚。
当自己面朝上,身体还在往上飘的时节,便眼看着那公子哥,一肘击在自己在胸口,原以为力量不大,可这一击之下,他只觉得胸口一闷,嘴里一甜,竟然受了内伤。。
他强压住嘴里的血,想等着落地后,用腿扫开公子哥。。可是他彻底失算了。
那公子哥一招紧接一招,根本不等他身子落地,他的腰上便挨了一脚,力量之大,让他感觉腰都折了。。
嘴里的血,终于没有压住,狂喷而出。可那公子哥,却不依不侥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半蹲着身子,一只拳头已经张满了力气,从上而下,直奔他的额头砸了下来。。
“咔嚓。。”
所有人都是一呆,二边的人马连连后退,分开十来步远,都一齐朝苏三这边看来。。。
其实苏三与何昊天交手的时间,只在一瞬之间。双方人都在分心看着这边,所以这边一停,大家便都收了手,因为,这结果,也太出人意料了。。才一转眼的功夫,何昊天居然就倒在地上。。哪里来了这样的高手?
沈众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苏三,眼光中闪过一丝寒意。。。
邓琪英退到苏三的身侧,与陆安低头往下一看,只见何昊天的额头竟然凹下去一块,脸都扁了,变了形状,不竟暗暗有些咂舌。。
第二百单七章,放他们走
二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当然知道这一拳的历害。人的头盖骨可是最硬不过了,这一拳居然能把人的头给打扁了。真是够无情够鬼手够神仙了。。
二人互看了一眼,一齐把目光散开,盯回到沈众等人的身上。。
苏三强忍着拳头上的反作用力,钻心的痛,让他的脑子清醒了过来。。
他必须得承认,这种气氛之下,就算是连鸡都不敢杀的人,也会热血沸腾。
他完全没有料到何昊天的力气,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大,他有些过于紧张了。而且他也没有想到,何昊天对他的太极拳一点反手的办法都没有。。。
等他一扣住何昊天的手腕,他就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何昊天算是完了。但是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不打到何昊天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之前,他是不会收手的。。
高手胜败往往只在一线之间,一招失误满盘尽输,他不知道何昊天会有什么后手。如果再像刚才何昊天对付张合那般,再来一个绝杀的招式,自己哪里抵挡的来。。
因此他没有给何昊天丝毫喘息的机会,一气呵成,拳脚并进。。最终一拳打在了他的额头。。
他并没有想过,这一拳会把何昊天给打死。。但是,那种状态下,他竟打出了念力,这是一个意外,也是何昊天的不幸。。
于是便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并没有后悔,只不过死人的脸就在眼前。何昊天的**子都流出来了,红的白的,在月光的照映下,格外渗人。。
苏三的脸白了白,慢慢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沈众一眼,慢慢地整理好藏青的秋袍。一名张合旗下的亲兵恭敬地把他的扇子递了上来。。
他微笑地接过,一张一合,仍然打开扇子,扇了二下,才把扇页往胸前一贴,对陆安道:“去看看张大哥怎么样了?这里有我。。”
陆安行了一礼,便去扶张合。。
张合已然站了起来,那柄断了一大截的短刀并没有扎进去多深,而且位置也靠上了一些,虽然看起来很重的伤情,其实并不致命。。反倒是邓琪英这场下来,有些狼狈,脸上破了相不说,耳朵还被割断,身上也带了好几处剑伤。。
“死不了。。咳咳。。”张合大叫一声,眼光在苏三脚下,何昊天的尸体上看了一眼。何昊天的身手,别人不清楚,他与邓琪英是有数的,看起来似乎是缠斗了一些时候,但是何昊天实际上比他们强出许多。换一个场合,何昊天根本不用那一招‘三影刀’,也能把自己毙于刀下。。可是这一转眼的功夫,这样的一名强者,便死在了苏三的手里。。
张合眼光复杂地看了苏三一眼,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真是瞎了眼。。
邓琪英看着沈周死死地看着这边,侧头对苏三道:“小神仙,那边还有个终极剑侠的大弟子沈众,我们拿他怎么办?”
苏三想了想,一招手叫来二个亲兵道:“把何昊天的尸体抬过去。。。”
二名亲兵见苏三吩咐下来了,忙上前把何昊天一抬,把人抬到了沈周那边。。
苏三扬声对沈众道:“今天这事,不存在谁对谁错。只有胜者与败者一说。若是我们们败了,今天也逃不过这个下场。。”苏三指了指何昊天的尸首,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去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放他们走。”
沈众见苏三这么一说,又听到隐约有大批人马朝这边赶。便抬手对着苏三拱道:“技不如人,生死有命。你能放我们走,我沈众记你这个情。但是下回见面,我还是要给师弟讨回这一场,你仔细了。”
苏三见沈众这话说得也算敞亮便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沈大侠好自为之。。”
沈众再不说话,把何昊天一背,钻进小巷子里,走了。。剩下那些蒙面人,见了这阵势,哪里还敢再留,一哄全散了。。
李道明这个时候,已经缓过了劲来,上前道:“小神仙,为什么放走那沈众?这于你于我,都是大大的不利啊。。。”
苏三心中苦笑,自己的身手,自己最明白,他经验不够,念力也并没有练到家,真要与沈众打起来,那一准会被沈众看出破绽。。
这些还都无所谓,万一这沈众也有压箱底子的绝活没有亮出来,李道明再有个什么闪失,那自己就算是玩砸了。。
何况就陆安和邓琪英二人,虽然勉强挡住了沈众,可人家要想逃,那是抬腿就可以走掉的。。这就是差距。。
既然留不住沈众的人,那还不如自己客气一点,把人给放了。。
可是这些话,他却没有办法说给李道明听。。
邓琪英见李道明这么说,便帮着苏三解释道:“这沈众虽然是何昊天的大师兄,但这次明显是来助拳的。既然何昊天死了,沈众又不是林海录的人,他是不会与姑夫再作对的。。只是于小神仙,恐怕有些妨碍。不过,我知道这沈众颇有些侠名,很讲义气。小神仙如此处置,他只怕也无话可说,应该还有回缓的余地。。再说以小神仙的身手,就算是沈众,只怕。。除非是终极剑侠来了,还差不多。不过终极剑侠,常年在终极山上闭关,已经有许多年不管俗事了。。。”
苏三之前并不知道这些内情,听邓琪英这么说,才知道原来终极剑侠,并不是最历害剑侠的意思,而是终极山上的剑侠,不由轻轻地一笑。。
李道明见这里面还有这个情节,倒也安下心来。。那边张合强撑着身子,对李道明道:“让钦差大人受惊了,张某不才,没能挡住何昊天,差点让钦差大人受难。。”
李道明哪里会认同张合这话,若不是张合及时出现,他现在只怕尸身都凉了。。忙上前对张合行了一礼道:“张将军这话就是看不起道明。今天张将军,还有小神仙对道明有救命之恩,道明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还是回狼头营再细说这些吧。。这里还乱,万一林海录有什么后手,又是麻烦。。”苏三打断李道明的话说道。
李道明自然是听苏三的安排,着二个扶住张合,还没有走出半条街,便迎上了匆匆而来的狼头营。。赶紧拆了门板,把张合一路抬到营里,营里有专职的军医给张合伺弄伤口,李道明的心,也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狼头营五百号人,在这里保护着他,就算林海录把城里的军队调过来,只怕也不是对手。。何况林海录就是下这个命令,只怕也没人敢动这个手,毕竟武陵军的威名摆在这里。。。
事情到了这一步,林海录便只有坐等听参的份了。。
林海录坐等着何昊天给他带来喜讯,可等到的却是何昊天的死讯。。
听到这个消息,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掉了一样,软软地坐倒在椅子里,脸色惨白惨白。。。。
李师爷也是一脸的失色,急道:“大人,快派孟少军带亲信去街上找李道明。他们拼死了何昊天,恐怕也是损失惨重,这个时候,最是要撑住气啊。。”
林海录忙道:“对,对。。给孟少军下令。。”
李师爷道:“大人别急,我亲自跑一趟。。”
林海录忙道:“好,好,师爷亲自去,本府就放心了。。快去快回。。”
李师爷点点头,急急地往外跑,在院子外抓往其中一个回来的蒙面汉子问道:“何昊天是怎么死的?”
“头儿是被人一拳打死的,那人历害的紧。沈众都吓退了,我们哪里还敢动手。。。便散了。。”
李师爷眼睛一转,心知就算孟少军找到了李道明,也是无用了。便跑出府衙,急急地走到自己在城中,偷偷置下的一处小院。见四下无人,打开门,往里一钻。再把门反锁死,房门一关,舒舒服服地倒在床上,大睡起来。。。
第二百单八章,尾声
可怜林海录左等李师爷不来,右等李师爷不来,只得再派人去找孟少军。。才听说孟少军,已经被钦差行辕的人拿住了,关押在武陵军狼头营里。。
一众衙役发现情形不太对劲,已经自行都散了。。
吴同那边见事败,收拾了家私带着家人,打开了城门,出城逃命去了。。
整个城里乱成了一团,钦差早已收扰了逃出来的侍卫,到各个府衙里知会情形,并委了陆安节制城内守军,一直到天将亮的时候,才把城里的乱局平稳下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成批的狼头营军士,便控制了府衙。。把林海录给软禁了起来。。
钦差一边严令所有衙司官员照常行事,一边快马急报,一纸奏折送到金陵。。
可奏折才送出去没有多长时间,便从府衙里传来消息,林海录已经自杀身亡。。
李道明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松了一口气。他真有些担心林海录不舍得死。而林海录不死,吴王那边势必要压着自己审理林海录。。
林海录不能审,一审就会审出更大的问题来。所以,林海录这个时候死,是最好的结果。。。
过了二日,皇上便有旨意下来,令李道明查抄林府,并授命他,整顿武陵府官场。。。
李道明这下可就威风八面了,查得查,抓得抓,直到太子爷悄悄地传了口信说:不要闹得太大。李道明这才收手。。
连着几道奏本上去,又为张合顺利召抚了莫干山上匪众等事请功。。
苏三因为不肯露名,又是一个平民,所以李道明也没有在折子里提起苏三的事情。倒是按照苏三的吩咐,在折子上说:“在林海录的府内找到了李家的老爷子。”云云。。
虽然林海录已死,但也把这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这样会免去了李道明的诸多后患。事实上,这也确是林海录的首尾,只不过中途着苏三截了胡而已。。。
众多事实都证明林海录是罪大恶极的;而林海录中伤李道明的那些话,当然就都是子虚乌有了。。
不过这些内情,在武陵官场闹得沸腾,却不能让平民百姓知道。若是让平民们知道大封朝的官员充当起了强盗的角色,那不仅是斯文扫地,还是有损官威的一件大事。。因此,对外只说林海录施政不当,贪墨公银之类的官样文章。。
反正林海录是畏罪死的,人死如灯灭,总要有个差不多的体面。。。
张合的伤势并不严重,包扎好后,第三天就可以自由活动。莫干山匪众的召抚还是他一手操办的。。他的原话是:不接受召抚,立刻就打。。
莫干山的匪首陈生与二当家吴春一商量,打是打不过的,其实早就想等着朝廷来召抚。所以根本不用张合劝,他们就遣散了想回家的匪众,带着近百号精干接受了召安。。
张合也不区别对待,直接就把这些人分了二个队,二个当家的,一个人管了一个队,把人数报到后护卫军岳老将军那里,没过几日,枢密院便有官凭文书发下来,又把这些军士建籍造册。。
这些都是细话,就不一一表了。张合这一场,虽然受了一些伤,但李道明可没少在奏子里替他美言。。。
他也打听到,二皇子似乎对他的在武陵府的作为,颇为欣赏。。几次放出话来,暗示他效忠。但张合心里早就信了苏三的话,哪里肯露了这个风口。只把自己的前上司唐季虎将军的事情翻出来,单独写了一份折子,由枢密院递了上去。。
这么做,一是为了老上司平反;二是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让太子爷那边,了解自己的苦衷,并不是为了吴王,才与林海录做对。。
只是这折子上去,林海录已死,唐季虎的事情,已经死无对证。再说,这件事情也过去了七八年了,因此,这折子便被驳了回来。。
张合上这折子,自然是出于苏三的授意。驳回来,也在苏三的猜测之中。张合事先已经猜到,也没有太过在意,可他却没有想到。过了几日,枢密院有行文到武陵府,说:枢密院已然撤去对唐季虎往日罪行的裁定,所有档记也一体销毁了。。
这其实就算是给唐家翻了案。张合大喜,若非不能喝酒,他一定会喝个大醉。有心想找人说说心里这份高兴,想来想去,也只能找苏三诉说诉说这衷肠。。
却不料这小子,好像失踪了一样,苏府不见人,思友书院也不见人。。。似乎是有意避着他一般,想着他说过,要好好地过平静的日子,心里倒是信了这话是真的。。。
苏三确实是有意要避着他。不仅是他,还有李道明等人。。
在城内安宁下来后的第二天,他就偷偷地住到了胜老的府上。。
胜老出门前,交代过管家,这老宅子,苏三随时都可以来住。。因此他只知会了周老爷子和李老爷子一声,独瞒过了自家的老爷子,带着小安和玉儿住到了东湖。。。
每天只是钓鱼取乐。。
这其间,接到唐丽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口信中,唐丽说并没有杀死杜如悔,而是把杜如悔给关了起来。并说杜如悔要见自己,还有杜如悔说的什么:见了面,一定不会杀自己的话。。。
苏三对唐丽擅自作主的行为,有些不太满意。他有时候,有些霸道。吩咐出去的事情,哪怕是错的,他也会硬着头皮让人去完成。他总觉得,做事要有股子劲道,讲究一个不折不扣,如果什么事情,都有松动的余地,那事情办到最后,就会走样。。。
不过他想了想,也无法完全去怪唐丽。严格意义上,唐丽并不是自己的手下,这是其一;再说唐丽也没有经过自己的**,不知道给自己办事的规矩,这是其二;所以,唐丽自己做主,没有立刻杀掉杜如悔,他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也没有过于计较。。
只是,他并不是杜如悔想见,就能见的。。
等着吧,等自己哪天心情好的时候,顺道儿再去看看这个杜如悔吧。。
因此,每天里便是去钓鱼,或是在舍下与小安玉儿打牌。。。。
苏东山最近有些摸不着头脑。。从上次周济直接到府里替他的干孙女求亲开始;到那日宴席上,自己那个儿子谈笑风生;再到如今的钦差大人派人在门下专等苏三。便是那一向少进武陵城的武陵军将军张合,这些天也是三天二头地亲自到府里头坐地。。
害得他,整天里提心吊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几番旁敲侧击,也问不出对方找苏三是什么事情。
不过,不管是钦差那边的来人,还是张合将军亲至,言语之中却都是透着客气,因此提心吊胆的时间少了,这好奇心倒突突地直跳。。。心里想着,应该不会是为了那宴席间做的几首歪诗,便这么待见苏三,却也实在想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些人,这么热心。总之,这心里是不妥贴的。。
苏三在东湖边碰着了刘老和徐老,二老便把**等一帮学子,给叫了来。
苏三倒是喜欢与这帮特朴实的人混在一处,谈笑之间也尽是无拘无束的自在。。
武陵大学的地点已经定下来了,却是原来的林府。。
第二百单九章,高谈阔论
李道明查抄了林府的许多家产,还有地契房屋,请了旨意就地发卖。。。
因听济老说起武陵大学,正是苏三的倡议,便做主把林府给贱卖了。。。
便是贱卖,那一千几百两的银子,只怕也买不到这偌大的林府。可是李道明在武陵府那是灸手可热的人物,谁不捧着他一点,托着他一点。
他一句话,也许就摘了人头上的乌纱;一句话,也许就把人抬上了高位。。这武陵府里的官员,哪个不巴结?
这其中最巴结李道明的,便是何应文。
在这次林海录事件中。何应文一直是死心蹋地的给吴王卖命的。因此,吴王那边已经在保举何应文来做这个府尹。。
皇上那里却没有最终定论,似乎有些犹豫。在最近一本回给李道明奏折的朱批上,问他武陵府的官员有谁可以勘用?还是需从外省调派大员?
这样的朱批,一来显示出皇上对李道明的信重;二来,也表示李道明的一句话,也许就决定着何应文能否顺利出任武陵府府尹。。
只需要李道明在下一次奏折中,为何应文美言几句,那何应文出任府尹,基本上是铁定的事实。。
何应文因此必须要力挺李道明。。。而李道明想把武陵大学办起来的事情,就是一个机会。。
他所在的提举常平司,就管着学政的大权。。他大手一挥,便从司库里拔出五万两,助武陵大学买下了林府。。。。其实是换汤不换药的。无非是把提举司库里的钱,变成了府库里的钱而已,只要他当上了府尹,那还是他的钱。。。
李道明对何应文这个举动,当然是认可的。。他心里自有一杆称,既然吴王已属意何应文,那自己不妨做个顺手推舟的人情,已经得罪了太子爷,没有必要再去得罪一个吴王,就算何应文不这么巴结他,他也要是为何应文说几句好话的。。。
何应文这边有了举动,那些大小官员们当然也是闻风而动,这个捐钱,那个捐物,还有人帮着规划,翻新林府。。一个‘武陵大学’竟然在几天之间,变得风风火火、有模有样。。。
**在说起这些的时候,总觉得有些难以相信,就好像是做梦一般。。
苏三却对这些淡然处之,他更关心的是‘武陵大学’将来的发展。既然是学院,那就要以‘学’为主。事实上,这样弄得满城皆知,反而不利于学院的宁静。他也担心**等人志得意满,从此自大起来。这得来的容易,败下去也快,他不得不提醒他们几句。。
**几个人过来的时候,确实有些心猿意马。苏三当头棒喝了几句,把这些表象一一剥去,大家才发现,现在的学院还只是个空架子,许多真正意义上的事情,还没有去做。。因此,一个个都静下心来,与苏三讨论接下去要做的事情。。
苏三也很是动了一番脑筋,主要就院规院训,还有办学的宗旨,进入的准则之类做了具体的规范。。又建议成立学院的董事会,一切学院的重大改策,都要在这个会上讨论表决通过。。
这些东西都是新东西,让**等人消化掉,就花了不少时间,再让他们从理解到坚决执行,苏三更是费了不少唇舌。。
好在**等人这几天已经被苏三这一套一套的理论给震得死死的,对苏三说的话,那不仅是全盘接受,而且是一字不落地吞了下去。。
苏三道:“因为是大学,大家都可以来学。以后就逃不过一个‘公’字。虽然你们是第一批为大学做出贡献的人,但是你们的生命是有限的,你们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也许五年,十年后,你们就要离开大学。。你们离开后,大学却不能倒,所以就要有一个有效的管理机制。只要这个机制在,我们这个武陵大学就不会倒,就可以不断地造福穷困的学子。。”
苏三又道:“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士子们有好的条件,可以接受好的教育,因此他们往往站在比普通人,要高一层的位置上。。打破这种局面,就要重视教育。今天我们在武陵办了大学,明天我们就可以去金陵办大学,然后各个城镇都可以办这种大学。。只要穷人的子弟都可以读上书,那大家的起跑线就差不多扯平了。。”
苏三还说:“财务是大学,生存的根本。因为是义学,所以穷学生是不用交钱的。但大学办出名了,富人家的子弟也想来大学进学,怎么办?好办,交钱。交比其他地方更多的钱,这个钱不叫学费,叫赞助费。交了钱的学生,并没有什么特权,吃要一样,住要一样,不许带书僮丫头之类的,要与伙伴们同吃同住,同苦同乐。。”
苏三最后说:“穷人的孩子,很懂吃苦。但做学问,不是死读书,要活学活用。。人情炼达即文章,一味地作学问,不管世情,不学人情,便是做出了一些学问,也根基不稳。。自强是好事,太强了,则易折,因此也要厚德。。。我看武陵大学的院训就叫: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好了。。”
**等人,每次从苏三那里回来,都是精神饱满,干劲十足,就好像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一些。。
自己在私底下踅摸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的问题,到了苏三那里,几句话的功夫,就总能让人顿悟。同样的感觉也出现在身边这些朋友们的心里。。
他们在一起说起苏三的时候,最后终要把他归结成二个字,那就是:奇才。
不过他们眼中的奇才,现在只对玉儿做的吃食稍稍感兴趣。除此之外,他对其的事情,一概不感兴趣。。
至少苏三本人以为是这样。。可直到有一天,虞凤跑到了东湖,苏三才发现,自己还有其他一些牵挂在。。。
虞凤是从唐丽那里知道苏三就藏在东湖的。。其实知道苏三在东湖的人,还有周济和周盈盈,李老爷子和李月儿。李老爷子和李月儿,虞凤是问不着的,周济与周盈盈那里,她却并没有想起去问。。因为,虞凤根本就没有想过去找苏三。。
可事实上虞凤却是找上了苏三,这里面其实有个缘由。。。
一日,因是中午时分,青风楼里还没有开始营业,虞凤正在楼里静坐,便想起苏三。
‘也真是怪事,这苏三只叫自己装病,说林家过不了几天,便顾不上自己了。。后来,林荣也不见来,又过了几日,林海录竟然在府衙里畏罪自杀了。。’
‘这些事情,苏三一定是知道内情的,要不然他不会在自己面前,说出‘拖一拖’的话来。。’
‘可是,他一个富户家的子弟,怎么就那么笃定,林海录就会顾不上自己呢?他有什么神通,使得又是什么手段。。。’
‘唐氏兄妹最近与他也多有往来,小小的年纪,有时候感觉他有些孟浪,有时候却显得超乎寻常的沉稳。。’
‘自己看着这青楼,每天迎来送往的,原以为练出了一些看破红尘的心境。可怪怪的,这苏三却总让人心神不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人不自禁地去看、去想。。。难道自己三十多岁的年纪,倒让一个毛孩子给扰动了心境?’
‘他倒是一付看见了自己,眼睛里便有些拔不出去的架式,自己也自然可以看出他心里那点心意,可是他是真心实意的吗?’
‘哎呀,好端端地怎么就想到了这些?真是羞人。。。如今林海录也死了,老爷的仇也算报了。。我这青风楼有没有,也没什么意义了。怎么感觉仇报了,生活反而没有了奔头一样呢?’
虞凤怔怔地想着这些,靠在窗边看着后园里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