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你不死,好人怎么活?3
苏三慢慢地说完这些,便仍然坐回床沿。那边林荣也听得明明白白,连忙向露儿告起饶来。。
唐丽一脚踢在林荣的背上喝道,“再聒噪,本小姐先结果了你。。。”
林荣心中是恨极了的,把这屋里的人,咒得异常恶毒,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却不得不低头,只用可怜巴巴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露儿,恨不得眼睛里能把所有凄苦,都表现出来,以博得露儿的心软。。。
露儿并没有注意林荣的表情,而是站在一旁,目光渐渐沉静起来,苏三的一番话,让她的心境正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其实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这些天,她浑浑沉沉的,心里只想着报复,并没有去细细地想这些道理。如今听苏三这番点醒,她那充满迷茫的心,才渐渐地看到了一丝曙光。
人生短短几十年,自己大好的时光还在后头,若是因为眼前这个猪狗不如的人渣,而浪费了生命,那岂不是最大的不值?
想及这一层,她心里那最后一点破碗破摔的懒散心思,也终于渐渐地淡去了。。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些人在关心着自己,就算自己想死,那也不能因为眼前这人去死,不值当啊。。不仅不能死,还要活得比以前更有出息才行。。
露儿的眉头挑了挑,眼睛里的生气便也聚而灵动起来。此时再看那赖皮狗也似的林荣,她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子不耐烦。。
奇怪的很,这股子的不耐烦,并不是恨。就好像刚才那一刀,真就带走了所有的恨意似的。。取而代之的厌烦。就好像是一贴狗皮膏药贴在身上,揭也揭不干净的厌烦。。
既然揭不去,那就割了去。
露儿慢慢地蹲下去,把那柄短剑双手抓在手里。虽然那剑尖还在颤抖,但她仍然果断地把剑尖指向了林荣。。
林荣大惊,再也顾不上丽儿的危胁,大叫起来。。
却不料露儿却诡异地一笑,轻轻地说道,“林公子放心,露儿不会杀你。。。”
林荣惊诧地看着露儿,不明白露儿拿起剑的真实意义。。
“杀你,露儿还嫌脏了手。苏公子说得对,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露儿就算是杀了你,也挥不去你这畜生给露儿带来的伤害。所以,露儿不杀你。不仅不杀你,露儿还要放了你。。”
唐丽忙道,“不可。。。”
露儿却不回应唐丽的话,而是拿眼睛看向苏三。。
苏三却似并不在意这些,而是轻轻地道,“顺天,顺心,才能顺气。。他死了,露儿只怕永远就活在了他的阴影之下。露儿你能这么想,宁远很高兴,连生死之恨都可以放下,露儿你完全可以无视他带给你精神上的伤害了。。该怎么做,你便怎么做吧。。”
露儿又是一笑,对着苏三福了礼,这才又看向林荣道,“露儿懒得见你的嘴脸,虽不取你性命,但却不能让你好过。。恶人自然是要有恶报的,要不然好人哪里还有活下去的理由。我要你生不如死。。”
说罢微笑着往林荣身前走了上去。。
林荣看到露儿脸上露出狞笑,完全不似刚开始那般惊慌失措,就好像心里已经拿定了什么恶毒的主意一般,惊惶之下,连求饶都忘了。。
露儿轻轻地把剑尖按在林荣的脸上,另一边脸被唐丽给划了一道口子,这边脸上,还是完好无损的。。
林荣不敢乱动,却惊惶地道,“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试试就知道了。。”
“啊。。”林荣怪叫一声,只觉得脸上先是一凉,继而火烧了一般的痛。
剑尖已经在他的脸上,深深地划了一道口子,浓得发黑的血,从伤口处泊流不止。。
露儿手轻轻一颤,只觉得一阵反胃,但神经却异常兴奋起来。眼中没有了畏惧,取而代之的是嗜血一般的冲动。。
“划破了你的脸,看你这副模样,还有哪个女子敢看你。。”露儿的声音有些走样。。
说话间,剑尖朝林荣的二个眼窝里,各刺了一下。。
林荣再也受不住痛,昏死过去。。
唐丽看得头皮一紧,有些诧异地看着露儿。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露儿倒底怎么了,刚才还一副软弱的样子,这会儿怎么就变得这么凶残了?
“装死吗?可惜还没结束呢?没有了眼睛,看你还怎么打别人的主意。。还不醒?那露儿就要彻底断了你的念想了哦。。”
说罢,双**住剑柄,朝林荣的胯下,死命地扎了下去,一下,二下,三下。。
直到林荣‘啊’地一声惨叫,痛醒了过来,整个人痛得青筋直暴,身上一阵阵地打抖,才把露儿吓得连连后退。。
“丽儿姐。。他,他死了吗?”露儿看着一挺一挺的林荣,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异样的好奇。语气平淡的,就好像刚才那些事情,不是她做的一般。。
“死不了。。”唐丽稳住心神,并不想让露儿看出她的不适。。可事实上,林荣确实是惨不忍睹了。。
脸上算是没法看了,下身也被扎了个稀烂,这样的人,就算是救活了,只怕也只能是等死了,这比一刀结果了他,惨多了。。
丽儿别过脸去,再次看向苏三。苏三依然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嘴角依然是那一丝丝的微笑。。
露儿拍着胸口,把手里的剑轻轻地在被褥一角拭干,没有去看昏死的林荣,而是把剑还给唐丽,这才对苏三道,“我想让他活着,生不如死。。。”
苏三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露儿道,“你随丽儿到外面候着吧,叫阿超进来。。”
露儿便对着苏三又是一福,取了头纱,不紧不慢地戴在头上,这才与丽儿走了出去。二人走到院子里,露儿突然蹲在一颗树边,拼命地呕吐起来。。
苏三站在窗前,从窗缝里,默默地看着院子里的露儿,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担心这样一个小姑娘,会活在林荣的阴影下,自己才说了那些话。可那些话,小姑娘确实是听进去了,但是那表现出来的反应,却是走了另一个极端。。。
非常之事,总能让人不同于寻常,甚至有些变态。看到露儿这有些疯狂的举动,他还真有点担心,自己矫枉过正,让小姑娘会因此而变得极端仇恨起来。。。
用残酷的手段,去催垮人的意志,用自己的精神强加于对手。这种作法虽然可以极大的削弱对手给自己的精神压力,但这种做法却不是最完美的,也不能达到,不再为这件事情而侵扰的界境。
他虽然希望露儿能比现在做到更好,但这世间的事情,也并不是事事都能如愿,露儿能做到这一步,能从内心里战胜林荣,不管她用得是什么手段,那都意味着,她可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还好,她并不是真正地走上了极端,至少她不是全无感觉!否则她就不会一走到院子里,就吐。。
心性善良的人,总归是心善的,纵使仇恨暂时迷住了双眼,那也不会变成一个十足的恶人,但愿经历了一场事情,能让露儿更加的坚强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钦差行辕里的血光
“三爷。。”唐超进来有一会儿了,见苏三站在窗前,正想着事情。没有马上去惊忧苏三,而是先把房子里的情景,细细地看了一遍,半晌之后,才开口说话。。
苏三转过身来,对着唐超点了点头,眼光定定地看在昏死的林荣身上,轻轻地道,“他已经受了够多的苦了,就让他安静地去吧。”
唐超也不言语,走到林荣的身边,手往腋下一掏,摸出一把匕首。单手把林荣散乱地头皮一抓,把脖子亮出来,另一只手把匕首按在脖子的侧面,抬头打量苏三。。
苏三的眼眉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唐超便缓缓地把匕首在林荣的脖子上,划了一个半圆。从脖子一侧,划过咽喉,划到另一侧手腕翻不过去的地方,才把匕首抽了出来。
唐超也不去看全身微微颤动的林荣,而是缓缓地放低林荣的头,这才松开抓住头发的手,又在被子边上,把匕首上的血渍擦干,仍旧放回腋下。
这种场景,苏三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又是在这样的世界,再次碰到这样的场面,他的心情也实在是好不起来。。
林荣是必须要死的,只有死人才能保守得住秘密。。在林海录的爪牙还没有拔干净之前,任何把自己或者亲人置于危险之地的行为,都是不理智的。。
林荣从落在他手里的那一刻开始,就有死无生。把林荣的生死交给露儿作主,那只是对她的一个安慰,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苏三招呼着唐超一起用被子把人给包了起来,仍旧塞在大箱子里,这才对唐超道,“刚才的事情,能瞒露儿多久,便瞒多久,她既然想让他生不如死,那就让露儿以为他真得生不如死好了。。”
唐超点了点头问道,“接下来呢,这箱子怎么办?”
“抬到马车上去。。你到城外,找处僻静的地方烧了。我让小安赶车。完事后,便与丽儿她们汇合吧,不用进城了。年前都不用你做什么,你专心修炼吧,往后还有大用你的地方。”
唐超一揖道,“是,三爷。。”
四城门的军官,被林海录抽走了一大半,平时就有些玩忽的守军,没了长官,此时最是松散。。。
唐氏兄妹分乘二辆马车,很顺利地就通了城门。。。一出城,二辆马车便分道而行,渐渐消失在昏黑的暮光之中。。。
对于苏三来说,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他最多能做的,便是推波助澜而已。。
但事情的最终走向,他还是看得准的。。得罪了李道明和公开地与二皇子唱对台戏的林海录,就算他是一手遮天的开府大吏,这次也难逃一劫。。
表面上看,虽然林海录占着上风,在武陵城他说一不二,既便是钦差,也要夹着尾巴做人;二皇子的人,更是连城里都不敢呆,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城。
可是实际上,决定最后结果的正主,却不是在这武陵城,而是在一百多里远之外的金陵城内。。
得罪了一个杜如悔,那也不过是与二皇子做对而已,这一点太子不保林海录,都说不过去。。
但在皇上已经有了成见的前提下,林海录还与隐隐领导清流一派的李道明结下这么大的嫌隙。合二派之力,那就不是***敢保,能保的局面了。。
他料定,此时此刻钦差大人心里正窝着十二分的怒火,转着千般的心思,要把林海录往死里治呢。。
李道明确实是窝着一肚子的火气。
他在济老府中才说了一些接福纳祥,喜收义孙女的吉祥话。便有侍卫急报,本城的府尹大人,亲领五百军士,快马朝钦差行辕而去。。
李道明倒是有些奇怪,这个林海录是发了什么疯。派了那么多手下在行辕门外刺探还不够,居然还带了那么兵去行辕?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周府。
明知道自己来了周府,却在这个时候,带着五百人去钦差行辕--难不成,想围攻钦差行辕?
这可是等同于谋反的大罪,借他林海录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吧。。难道是:杜如悔的人,真就把那个林子祥给送来了?
李道明心中一沉,用手按了按怀中的那本折本,这折本是杜如悔秘密送来的。上面记着一个叫林子祥的人,供述的林家总总恶迹。若不是有这份折本,他也不会同意杜如悔请求他接应高大福,把这个‘林子祥’接进钦差行辕的要求。。
不料杜如悔行事并不周详,被林海录看破了行踪,导致他的人全部被围。既然接应不成,现在又不是与林海录撕破脸面的时候,所以自己这才一路往周府来了。。
他却没有想到,林海录竟然大着胆子,把高大福等人,尽数地杀死在街头!!气愤之余,他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林海录已经是占了地利,杜如悔的势力才进城没有多长时间,便被催残成这样。在这种情况下,林海录还带着五百人亲往行辕,除了抢夺林子祥这个人证之外,他也确在是想不出,林海录带那么多兵,直奔钦差行辕,究竟是为何。。
好在,这些事情也不需李道明慢慢地惴摩了。他这边还没有想出个头绪来,那边便又有行辕急报。。
“。。提举司何大人府上,送来了一个箱子,说是钦差大人点名要的东西。值营官便收了这箱子。不料,没过多长时间,府尹带着许多兵丁就冲了进来。。找到这箱子,强行打开,箱子里面居然藏着一个人。林大人不由分说,于阶前乱刀把那人砍成了肉泥。。”
未经允许,带兵强冲钦差行营,居然还在钦差行营里行凶!!!这种事情,居然都会发生?李道明的脸瞬间便变成了惨白。
一边陪坐的周济听到这样的传报,也是愣了好一会子神。这个林海录也太跋扈了吧。。钦差行辕也敢这样闯?这简直是犯上作乱啊?
钦差可是代行天子之命的差使;钦差行辕代表是皇权。强入钦差行辕,便是蔑视皇权的存在;在钦差行辕里,还敢如此行凶,那就是在打钦差的脸。
如果这种恶行,都不能得到惩处,那以后谁还敢当钦差?
铁平在一边听到这话,真是气到三尸上火。钦差行辕,是他承担着防卫,如今居然这么容易就让林海录带兵给闯了进去,而且还杀了人,他如何不生气。。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手里拿着的都是烧火棍子?钦差行辕是什么地方,就让他们这么乱闯,你们不知道拦?要是他们敢硬闯,就杀他丫的,老子就不信,他姓林的,敢杀我们侍卫营的人。。”
报信的侍卫为难地道,“回禀铁大人,行辕中,没人做主是其一;林大人来势太快,不及关门,他闯了进来,再要阻拦也来不及了,所以才会让他们进了行辕。。”
铁平还要训斥,李道明便摆了摆着道,“你在不行辕,林海录要真是打定了主意硬闯,下面的人,也是不敢动手的。。。”
“原本还想与济老多攀谈几句,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情。济老恕罪,道明要赶回去,把这件事情,先料理了。。”李道明站起身来,对着济老告饶道。。
周济便也站起来,倒是想说二句气愤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只道,“我也就是一个朽老头子,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这些事情,看不清也听不明,钦差大人有事但去无妨。。。”
李道明便点了点头,心里也明白济老是没有能力给他什么帮助的。。事实上,这些事情,关系到太子与二皇子的政争,他自己都不想涉足进来,何况是济老。不过,这次他算是被逼上山头了,不想涉足进来,也已经是摆脱不了了。。
从周府辞出,带着铁平、邓琪英,李道明匆匆地返回了钦差行辕。。。
第一百六十七章,压住火气的李道明
室内的血渍尤在,只是尸体却没有留下。林海录是完全可以把人先抓回去,再做这样的处置,但他却直接在行辕里行了凶,若说心里没有鬼,那是不可能的,更深一层的意思,还就是想把自己的脸面踩在地上。。。
心里正怒想着,便有侍卫上前报道,“林大人把咱们抓来的钱知事,也给带走了。。”
“什么?”李道明大叫一声,室内所有人都吓得一凛,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别看李道明平时不太爱说话,就算是眼见着下面的人,有些不当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大家都知道,可千万别惹毛了这位钦差大臣,他真要是发起火来,没人可以架得住。。
李道明头发表上,都是怒火,脑子都有些烧糊涂了,若不是年纪也有这么大了,火气不是那么旺,他早就跳着脚,去与林海录撕虏撕虏了。
强行压住心里的怒火,按捺住性子,在厅堂里,走了二圈,直到心气完全安静下来,李道明才轻轻地坐下。喝了一口茶后,这才有功夫仔细考虑,该怎么对付眼前的场面。。。
上折子参他一本?擅闯钦差大臣行辕,并且在行辕中行凶杀人。若换个人,便是十个脑袋,也要被砍掉的。只是这林海录上头有人,自己一本折子上去,他必然有辩折跟过去。。
这辩折上的内容,自然不会从他自己的错处上着眼,必然是要先把自己给痛陈一番:不勤王务,到武陵闭门谢客,不听百官言论,这一条便是第一要参的;以他今天硬闯钦差行辕的胆子,便是再捏造几条罪名强加在自己身上,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黑白曲直,只在人的嘴巴里,皇上在皇宫禁宛,耳目俱被太子,二皇子所左右,如何分辩的清?
吴台铭是中书省里的参知政事,名副其实的宰相,便是御史台里的折子,也要过他的手,可这人偏偏是太子爷的人。就算御史中丞徐大人肯帮自己把折子独奏上去,那也并不济事。
皇上的性子本就宽厚,于政事上多不精通,他自己辨不清楚,自然是要受左右影响的。而在皇上身边,自己也没个人帮着说话,这一折上去,说不定参不倒林海录,反要把自己给折进去。。
李道明想想便有些头痛,倒是可以借借二皇子的力,可是打倒了林海录,自己也就打上了二皇子的标签,这又不是他所愿意的。。只怕林海录也是算计到了自己的这些顾虑,才会这么胆大妄为。。
看来这折子,是不能上了。这口气,还要从其他地方着眼。。
“来呀。。”李道明眉眼一竖,冷冷地喝道。
“在。。”铁平与邓琪英一齐站了出来。。
“从现在起,但凡有来访的客员,一律请进。。铁平,贴一张告示出去,就说本钦差奉旨考官,考得就是这武陵城的吏治民生,让他们有什么屈处,俱告到本钦差的行辕。”
铁平应了一声,立刻就去准备。。
李道明一招手,让邓琪英进前道,“武陵军将军张合,这段时间正在剿匪,你去张合军前走动一番,就说本钦差的意思,是要召抚了这股匪众。你去听听他的意思,回来告诉我。。”
邓琪英虽然奇怪姑夫的二道命令,都和林海录扯不上关系,而且姑夫也一点没有找林海录麻烦的意思,但他素来知道姑夫心机深沉的,因此,也不敢去问。。。
行了一礼,便要往外走,却又被李道明给叫住了。。。
“我听闻张合张将军,颇有将才,你去了,不可无礼。”
邓琪英笑道,“省得了。琪英最是喜爱军营的,姑夫又不是不知道,哪里会无礼。。”
“就怕你无知,到老虎头上去耀武,需知张合是文武兼修,武艺更是超群,你那点功夫,最好不要拿出去献丑。。”
琪英倒是一愣,“怎么会。。。”
李道明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邓琪英便辞了出来。。马厮里牵了马,不紧不慢地朝城外骑去。。
一路上,邓琪英都在想,自己并不是好勇斗狠的人,而且自己那点功夫,别人不知道,姑夫哪里会不知道,等闲七八个人,是近不到身前的,就是金陵城里的那些个好手,能在他手上走出五十个回合的,也不多见,怎么到了武陵城,到了张合将军的面前,就成了献丑呢?
难道姑夫的意思,是在暗示自己要在张合面前献献丑?可为什么不明说呢?真是看不懂这个姑夫。。
“驾。。。”出了城后,邓琪英便打马,朝莫干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林府府中的护院看着邓琪英快马消失在北门外,便只好回转身,朝府衙里走去。。
刚进到府衙门口,便见林大人带着一众护卫,正从大门里出来。。忙上前回禀道,“大人。。”
林海录一看这护院是派去看着钦差行辕的护卫,便站住了脚,招了招手,让他进前说话。。
“大人,小的看到钦差行辕里的那个邓琪英,骑着马出了北门。。。”
“北门?哼哼,我说李道明怎么没来找本府的麻烦,原来是忙着写折子递送帝都去了。。嗯,还有什么情况?”
“还有就是钦差大人回到行辕后,大开了辕门,还贴了一张‘接告告示’,说是:官员随时可以请见的话。。
“哼,他倒是挺大的谱。。不想见就可以不见,现在想见了,我却不让人去见。。周师爷。。”
并没有人应声,一名护卫小声地道,“周师爷今个中午被贼人杀死了。。大人忘记了?”
林海录暗暗骂了一句,回头看了看跟着的师爷,见是李师爷,便道,“去知会一下府里的那些官员,没什么事情,不要到行辕里乱窜。。。嗯,从我的私帐上走一百两银子,给周师爷家里送去。”
李师爷忙连声应下了。。
林海录便回头对报信的护卫道,“你还回去守着,告诉蹲守的护卫们,一天一两银子的劳苦费,不要怕苦不要怕累,差使办得好了,还有赏。。”
嘴上说着这话,心里却是肉痛,今天死了这么多人,有些是衙役,有些是护卫。。衙役还好办一些,可以从公帐上走一些抚恤,但护卫们安家银子,每人也要发一些,至少二十两,才看得过去,要不然这个时候寒了这些人的心,下面的事情,该不好办了,少不得要几千两银子的花销。。
这边没有收到李家的银子,反倒要掏自己的腰包去花这个钱,如此下去,那还得了。。
护卫谢了林海录的赏,便连忙走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安民告示
林海录往衙门外走了二步,便又停住,转头问跟在他身后护卫头领何昊天道,“少爷还是没有消息吗?”
何昊天摇了摇头道,“派去护卫少爷的四个护卫全死了。。少爷也下落不明。。”
林海录咬着牙道,“多派些人手去找,别光在城内找,也到城外找找,去找杜如悔,找到了杜如悔,就找到了少爷了。。。”
聚仙楼里的恶斗,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袭击林荣的人,就是杜如悔的人。这一点不用去猜,在武陵城中,有胆子,有能力袭击林荣的,除了杜如悔以外,别无他人。。上次刺杀自己的人,总不可能那么巧的,就出现在聚仙楼上吧。。
救出儿子,是他很关心的事情,更为关心的是,儿子身上,还带着十万两的银票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纵使自己这些年下来,也没有这么多个十万两说扔就扔了的。。。
何昊天听林海录这么一说,头都有些大了。。别说是城外了,就是这城内,要找出个大活人来,那都无异于*大海捞针。城外?那是想也不要去想的。。。再说,他哪里来的那么多人手?今天中午这一仗打的,杜如悔那伙子人,手头硬得很,他们死一个,自己这边就得至少搭上二个。。
一刻时辰的功夫,自己手头上的人就役了几十个。。还要有人手看着钦差行辕,府衙里,住处也要有人盯着。
如今为了找大少爷,能抽的人,都抽了个遍,连守军,衙役都调动了不少,再要往城外找,上哪谋人去。。。
可这话,他可不敢和林海录明说,便回道,“请大人再下道钧命给吴同吴大人,小的把吴大人那里那些打不动的老兵也都借出来,去城外走动走动。。”
“直接去便是,就说是我说的。。”林海录极不耐烦地说着,便上了八人大轿,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何昊天便忙忙地抓来一个人吩咐了一声,便带着队,紧护着轿子,朝林府去了。。
经历了这样大的一个风波,武陵城里早就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议论的也都是聚仙楼外那场恶斗。。
太平了多少年了,武陵城中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多事情。前个府尹大人遇刺在先;后个贼匪又公然进了城,杀抢富户。今日索性大战了起来,死伤数百人。。。
多事之秋是真的,但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什么乱象?贼人真就大胆到,不把官府放在了眼里?听说莫干山的贼势很大,官府几次镇压,都没有效果。。所有这些,如何不让人往深处去想。
把每件事情分开来想,都足够吓人的。这么多事情,全挤在了一块,那就不只是吓人那么简单了,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竟是把这不稳之象说的人心不安了。。
过了二日,府衙出具的安民告示:指称前日聚仙楼外擒杀的全是匪人,已经重重挫击了匪人的气势,云云。正当大家看了略略有些心安的时候,一夜之间,武陵城中又是流言肆起。。。
称:莫干山的匪人,从来就没有进过城。。李家被杀抢,全是本府的林大人勾连了城内的虎头营,做出来的勾当。。。
流言中详详细细地解说了虎头营刘子明为什么那么快出现在李家的种种疑问;又说出林海录为怕事情败露,如何杀了刘子明灭口的事情。。再把林海录在武陵为官时的斑斑劣绩,一一挑了出来,一件一件摆在纸面上说。。。
平心而论林海录并不能算是个好官,因此这谣言一传起来,立刻就流传得极广。
这流言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生出来,而是苏三把李老爷子,月儿,盈儿,李技抓到一处,自己刻了木版,让他们一张一张地拓出来的。。足足花了二天时间,才凑出了几千份,趁着夜色,往早市、茶馆、酒楼等地,偷偷地散了出去。。
因此大清早,全城人一起来,便把这流言给传开了,传播之势,丝毫不亚于前日聚仙楼外的缉杀事件。。。
李守一和李家树也一大早便听到了这样的流言。他们并不知道李老爷子的近况,一直以为李老爷子还在匪人手里。。
前天府尹大人在聚仙楼外歼匪二十几人,李守一还特地去府衙里讨消息。只是府衙里的人,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当时就有些疑心,便使了钱,谋到一个关系,问出了实情。敢情那告示上的说法,全是胡说八道,真正打杀了的,据说是金陵里来的人,听说是很有来头,但地绝不是悍匪。。
李守一回来把这事情与三叔李家树说了,二人都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他们却不敢拿这事,直接找到林大人那里,生怕在这个时候得罪了这位林大人。。
要知道,他们没有从匪人手里赎回李老爷子,而匪人也像似失踪了似的,再也不来联系。。这只能说明,李老爷子凶多吉少。既然赎人的希望渺茫,那他们还寄望于林大人能上心缉凶,早日得到李老爷子的下落,因此,哪里敢去拿这事,询问大老爷。。。
只是,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疑心,而这一大早地起来,却又收到这样的印文。虽然不知道那印文上说的是不是属实,但那一条一条,一件一件地回想起来,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李守一和李家树是直接的当事人,那日李家起火的事情,别人不清楚,他们是最清楚的。。
从起火开始,到武陵军整齐地开进李家,用时确实是很短。虽说也是可能办得到,但这一向不是武陵军的作风。。
如今这印文上,一条一条地把事情给剖析出来,几件事情,一串连,当真脉胳清楚,有因有果。
李守一与李家树听了下人的回报,又仔细读了那几份印文。二人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脸上却闪动着惊疑的神色。。
如果实情真是那样,那就也太可怕了一些。。本府里最大的官,居然就是最大的盗,这让他们上哪里说理去?
与此同时,刚刚起来的林海录,也接到门下的传报。再把那递进来的印文,稍稍一读,这两天才安宁一点的心情,瞬间便被燎着了。。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啊。。把传播这些印文的人,全部给本府抓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府衙里问明这件事情。。。
刚进门的李师爷,见林海录这么行色匆忙,料定为得便是今早在城里发生的这件谣传事件。
忙上前迎住林海录道,“东翁且慢点走,小的这里有几句话。。”
林海录见李师爷进来,便道,“正好你来了,这事正好要找师爷参赞一下。。。”
“可是为了这印文?”李师爷把手扬了扬。。。
“你这也有?这可真是可恶。。。”林海录咬牙切齿道。。他这里有印文,师爷那里也有印文,那还有多少人手里有印文,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在城里流传。。
“不知道东翁可有章程?”
“什么章程?本府要把敢于传播这些印文的魍魅之辈,一举成擒。。”
李师爷忙道,“那东翁知道这印文有多少份?如果有一千份,便抓一千人?有二千份,便抓二千人吗?就算只抓几十人,上百人,要知道这每一个人身后,都代表着一大家子的人,父子,妻儿,亲朋,抓一个,便至少有十个人要议论这件事情。。东翁难道要把这全城的人,都抓光吗?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东翁要抓人,只怕正暗合了这背后主使人的心意了,东翁这章法可乱不得啊。。。”
林海录听得一怔,这才回过神来,细细一想,果然如此。便强压住怒火,有些焦躁地道,“那李师爷说说,这事当如何办?”
“依小人想来,若是不抓住这主使之人,难保以后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只是这需要找些精细的人,慢慢着意寻访才成。当务之急,是写一个批驳的告示。告示中,指明这是匪人被府尹大人逼急了,才想出来的招数。大人是开府大臣,身份崇高,完全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因此,所以恶意中伤,都是天方夜谭;再有就是:要求平民们,仔细注意身边的人,不要被匪人所乘,发现可疑人物,随时上报,上报便有重赏。。。如此一来,便从根子上断了他们疑信的心,并且把那些百姓,变成了大人的耳目,岂不是二全之计?”
林海录大喜道,“好,就按李师爷的意思办。。本府这就叫文案把告示写来,广布四城。”林海录得了这个主意,这心事倒去了一半。。
这才不紧不慢地出了庭院,上轿子,慢慢往府衙行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印文
阿呆站在林府跟前的小巷里,看到林海录上了轿子,便远远地吊着,一直看到轿子不紧不慢地进了府衙,又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衙役出来,心里纳闷了一回。紧了紧身上的油衣,耐着性子再等了一会儿,这才转身钻进了小巷。。。
穿街走巷,来到一处市井所在。虽然是下雨的天气,但这里仍然行人众多,阿呆在行人之中走了一会子,实实在在地确认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便走进一条小叉道,钻进了一处小宅子里。。。
阿牛在宅子里把阿呆接了进来,便到厅堂里找杜如悔回话。。。
杜如悔正闭着眼睛,在简易的厅堂中坐等,见阿呆回来了,也不言声,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
阿呆连忙上前道,“小的在林府门口等了一会子,便见林海录不紧不慢地出来,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一路去了府衙,并没有看见有大批的衙役出门。。”
杜如悔笑了笑道,“看来林海录身边倒有些人才,这样都没有激怒了他。。这么说起来,他应该是有了应对的法子了。。”
阿呆和阿牛对看了一眼,并没有回声。
杜如悔却低着头,慢慢地饮了一口茶。心里不是想着林海录会怎么应变,而是在想:这突如其来的印文,会是谁的手笔?
李道明?有些不像!倒像是前次给自己送折,送人的那些人?
只是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计?前一次,把自己,高大福,还有钦差大人,这一干子的人,都算计了进去;这一次,又要玩什么鬼花招?
“阿呆阿牛,你们二个各领二个人,林府,府衙二头都要随时监看着,林海录见过些什么人,办过些什么事,都要一一细报于我。。大家这些天,就都受一点累,死去的兄弟,二爷那里会给咱们一个公道。活着的人,却仍然要把差使办好,办好了,赏是一定的;办不好,死去的兄弟白白地牺牲了。”
“杜先生,您就尽管放心了吧。。咱们活下来的几个兄弟,心里都有数。。就算是把命全撂在这里,也断然要把二爷的交办的事情,办好了。只是大家心里都没有个主见,您老人家费心,咱们就都听先生的。。”
杜如悔其实也是有责任的,只见了那一本林子祥自述的折子,便轻信了那些人的话,以至于中了圈套,枉送了高大福等人的性命。。。
只是这事,阿呆阿牛他们不清楚,清楚的人,如今都进了棺材,个中的原由,他自然也不会说破,现在只能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能往外翻了。。
“好了。。先就这样。这里的事情,二爷那里已经知道了,会再添些人手过来。过几日便是周府认干孙女宴请的日子,二爷让我代为见礼,到时候,钦差大人,林海录,各衙门里够得上的官员,都要去的,倒要看看,林海录与钦差大人,到底是谁历害。。”
“咱们也去吗?”
“为什么不去?”
“林海录不是四处拿咱们吗?”
“哼。。到时候二爷派下来的人也来了,咱们直接就住到何应文的府上去,林海录就算再大的胆子,难道还敢进提举司,真刀真枪地拿人不成?”
阿呆心中一动,林海录连钦差的行辕都不放在眼里,只怕一个提举司的后院,林海录想怎么走,便怎么走。。。
杜如悔看到阿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道,“行辕敢闯,那他是被逼急了。林子祥不死,他睡不着觉;提举司衙门,他是敢闯,但闯的后果,他得考虑再搭进去上百条人命。。在衙门里,他再拿咱们是匪人的名义去剿杀,只怕鬼也不会信他。。哼,瞧着吧,钦差大人要想找他的错处,一准可以找到一大堆出来。。从来都是咬人狗不叫,李道明这只老狐狸,真要是咬起来人,那可是要命的。。不过,他一个人,压不下林海录,我得帮帮他。所以,这宴,无论如何,是要去的。。”
阿呆听懂杜先生要做什么,敢情杜先生的意思是要拉偏架。李道明与林海录二个人对打,谁也压不住谁,杜先生要拉偏架,帮着李道明,二个打一个。。。
杜如悔当然要帮李道明。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站在明面上做什么事情。之前要帮李道明,那个时候,还怕李道明会不领情。现在李道明与林海录已经势同水火,不是水扑灭了火,就是火烧化了水,二人之间已经没有了回缓的余地。。
这个时候的李道明,虽然心里着实不想和自己这个二爷党的人,走到一起,但是配合起来,打压林海录的这点子默契,还是会有的。。
二人目的一致,就算表面上没什么联系,力却是往一处使的。。
李道明钦差行辕的告示贴出去了二天,上门来访的官员却廖廖无几。。整个武陵府,就不算下面的州县,光这府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有二百多号人,这才来了多少?
李道明心知这其中便是林海录在作梗,只是也无可奈何,自己一进城便闭门谢访,如今也怪不得这些下官不来谨见钦差。。
好在他心里透亮,并不在意这些。一边做着考官例行的工作,一边闲瑕的时候,还在城里四处逛逛。。
林海录不来拜他,他也不去见林海录,似乎就要这么相安无事下去。。只是这平静,也平静不了多少天了,过几日便是周府大宴请的日子,那个时候,不想碰面的,也要碰着了,该怎么来,到时候,也要见个真章了。。
李道明一边进着早点,一边心里默默算计着这些,铁平却一脸欣喜地跑了进来。。
皱了皱眉头,李道明道,“你好歹也是个从五品的都虞候,便是在金陵城里,你也是个拿得出手的侍卫总领。下来办差也不是一回二回了,怎么还这么毛燥。。”
铁平忙把喜色收了起来,却仍然一笑道,“钦差大人教训的是,只是铁平今儿早起,便听见喜鹊,本想着今天会有什么好事,却真有好事来了。。大人,您瞧瞧,这上头写些什么?”
说罢,把手上印文,轻轻地展开,放到李道明的桌前。。
李道明不慌不忙地把手里的点心吃完,用一方湿巾擦净了手,这才把那几页印文拿过来看。。。
印文上的字迹很薄,显然是先刻了版式,再用纸拓上去的。。
字也很难看,只能算是看得清,绝不是什么好字,看来也不是什么标准的刻版,竟是现用手刻的。。。
李道明挑了挑眉毛,非常之事,行非常之法,正是因为不合常规,所以更显得这东西的真实可信。。刻这印文的人,还真是用了些心思的。。。
第一百七十章,谁惹了玉儿?
闪过这个念头,再往下看时,他心中不由一阵高兴起来。。这通篇都是用白话写就,说的便是林海录诸多不端的行止,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把文字编得跟俚语顺口溜儿一般。。
只见上面写着:秋后的凌晨,黑茫茫。杀人放火的林府尹,好匆忙,派了十个兵,杀进李家门,又杀又抢还绑了二个人。。。
李道明‘卟哧’一笑,只怕也只有这样的文,才能在平头百姓中广为流传吧。。
铁平见李道明笑了,不由也是得意了。连钦差大人这个从三品的钦差大臣,也笑了,足可见自己不是太毛躁的。。
“这些印文从哪里得到的?”李道明细细地看完,只见这印文虽然粗俗,但事实清楚,事理明确。更让他注意的是,这里面的个中细节,并不是完全现编的,而是有事实可证的,这可以确定,写这印文的人,一定是接触过林子祥,或者是深涉其中的,要不然不会知道的这么深,说得这么露。。
“捡来的。。城里都传遍了,也不知道谁做的好事,估计得有几千份在传。。。好家伙,估计到午时,这城里一半的人都得知道,到晚上,只怕是家喻户晓了。。”
“喔。。。”李道明把印文轻轻地一放,轻轻地道,“看来,这事情只怕是二爷支到武陵城里,那个杜如悔的手笔了。。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胆子,做这样的事,不过这粗鄙的文,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作得出来的,倒不像似是杜如悔的主笔。。”
铁平却不管这事是谁做的,他现在只要是听到有人说林海录的坏话,就高兴。他守着的行辕,被人轻飘飘地就闯了进来,杀一个,抢一个,没事人一样地又走了,他脸上哪里挂得住。这要是回到金陵,那帮小子们,还不知道怎么看自己的笑话儿。。
所以,他一定要找回这个脸来。。
“大人,您说城里的那位林大人,要是看到这个,他会怎么处?”铁平笑问道。。。
李道明却摇了摇头,看了印文一眼,“就凭这些,只怕还动摇不到林海录。。不过,杜如悔应该还有后手,且看着吧。。”
苏三一大早起来,看这天气还是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这只怕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不等到林海录倒台,只怕这天晴不了。
暗暗地咒骂了一番这老天爷,为着一个林海录,居然让这所有人都要受这霉烂的天气。却又失笑了起来,这天气与林海录有何干系,又与老天爷有什么干系?
格格地笑了一回,便只在屋子里,练起太极拳来。。
太极拳要伸展的话,可攻守偌大一片地方,无非是把太极圈踩得更大一些;但要收缩练习的话,亦可拳打卧牛之地。因此,单练起来,对地方的要求实际上并不大。便是你只定在原地不动,也能摸索出许多感悟来。。
他练得一百单八手套路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如今也早就过了修习套路的阶段,转而练习传神了。
练成了传神这一步,拳随时随地随身随势皆可出,不用再摆什么架子,做什么准备,完全是应势而动的基本反应,不用刻意而为之。。。
这就好像他前一世五笔打字。。先练的时候,是走个架子:要记手型,记字型,背字根;后来的时候,完全就变成了指尖上的记忆。若有人问,这个字该用哪几个键去打?那他多少得反应一会子;可若要他就打出来,不用想,只动动手指头,这字便出来了,竟是比想的还要快。。。
这就是到了一定的境界。。。
苏三就是要把太极拳练到这个境界,不仅如此,还要把念力,也练到这个境界。。
曾听说,有奇人,入睡之后,遇有人行刺,刀尖及肤之时,心不动,意却动,一拳打死了刺客,直到醒来才发现。。
他相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恒地去练,只怕念力练到最后,也会是这样的一个境界。。
收桩站稳之后,轻轻地缓下身体中略略腾起的气息,他便结束了今天的晨练。。。
玉儿已经在门下守着了,见少爷一歇手,便忙忙地端来了洗脸的热水。。
他轻轻地洗罢,又接过玉儿递过来的手巾,才发现玉儿的神色不是很高兴,甚至有些委屈的样子。。
“哟,这一大早的。。是谁惹咱们的玉儿生气了呢?”
玉儿不说话。。
苏三便嗬嗬一笑道,“你跟着少爷我,也有段时间了,别人不清楚少爷的性子,玉儿哪里有不清楚的?少爷就是护短,是本少爷的人,只要心里不是奔着害少爷去的,再大的错处,少爷心里也容得下。若是有人欺负了我的人,那就更不行。。。。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惹着玉儿了,本少爷给玉儿做主。”
“少爷真给玉儿做主?”
“自然是真的。。”
苏三坐下,玉儿一边上早点心,一边说道,“那少爷也承认了玉儿是少爷的人?”
“自然是。。”
玉儿一咬下唇,停了手道,“那是有个人欺负了玉儿。。。”
“谁?”
“少爷您。。”
“啊。。”苏三有些挠头,不知道这小丫头心思又钻到什么地方去了。。
“少爷这些天,为什么老把玉儿支开,神神秘秘的,什么事情都不让玉儿知道?少爷是把玉儿当自己人看吗?”玉儿二眼一红,看架式,这委屈受得是不小。。
他有些哭笑不得了。。。
李老爷子和露儿的事情,玉儿是知道的。他也没有刻意去瞒着玉儿。。
只是玉儿年纪毕竟是小了些,一个二个秘密,他叮嘱一番,守也就守住了。。但人就是很奇怪,心里若是装着太多的秘密,就老是想找个人,说一说。。
虑着这些,所以他的那些个计较,甚至后来林荣的处置,传单的刻写,都是支开玉儿去做的。
其实心里也多少有些不想让她,太早接触这么多社会阴暗面的想法,是关爱着她的。只是这些心意,玉儿年纪尚小,想不到这一层,自然也就体会不到。。。
他自然不去解释这其中的原因,不过,他也不能让玉儿就这样带着这样的心事来做事。
有心事,那心情就不会好,做出来的饭菜可就不香了。现在他的嘴,被玉儿给养出来了,他可不想生活水准下降。。
因此和声地对玉儿道,“便是这事吗?”
“这不是事吗?”玉儿顶着苏三说道,一副伤心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好笑。。。
“哈哈。。只怕这些都是玉儿的瞎想吧?哪里有什么神神秘秘的?也没什么事情瞒着你啊。不过,有些事情,你还太小不方便参与罢了,这就生气了?那好吧,少爷今晚要到青风楼转一圈,你要想跟着,那就跟着吧。。”他嗬嗬地一笑,也不再理会一边发愣的玉儿了,就着桌上已经准备好的早点,大吃起来。。
吃了半天,那边玉儿似乎才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道,“去就去。。”
苏三差点噎着。。却不抬头,继续吃起早饭来。玉儿一个小女孩都不怕去那种地方,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移花接木
这段时间,为了整倒林海录,他花了许多时间,因此于授业上,有些耽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生在世,有所得,便必有所失,能鱼和熊掌兼得,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他现在不仅想鱼和熊掌兼得,还想来只鸡啊鸭啊之类的。。。
实在是**渐渐有些不可遏止了。。。
心底里逆反着自己这些天的举止,满腹心思地想回到过去平静的生活,因此事情进到这一刻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想收手。既不想,也不做,安安心心教教书,钓钓鱼。。
可一走出房门,就看到李技从院子里走进来。得,这可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
“三爷。。”李技看到玉儿走进了厨房,这才小声地道,“今个早晨,城里都传遍了。。”
他点了点头,笑道,“咱们有张良计,人家有过墙梯,这事啊,只怕还难不住林海录。。。昨晚忙了一夜,你快点休息去吧,今天你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小心着点。。。”
李技笑道,“三爷放心吧。。昨天是咱们出的头,今天就该轮着杜如悔的人出头了。。杜如悔正派人盯着府衙呢,回头只要我们把那些以林荣口吻写得‘印文’,直接给他们,他们就自然知道怎么做了。这事,完全用不着咱们出力。。”
“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小心。咱们设计,让杜如悔吃了一个闷亏,你以为他心里甘心吗?万一让他知道了咱们的确实消息,就算现在不找我们的麻烦,以后也难保我们的平安,这事,大意不得。。”苏三摆正了脸色道。
李技脸色一凛,想到要害处,也是心惊了一回。杜如悔并不可怕,可怕的杜如悔的主子,那位金陵城里的二爷。。
他久居金陵,自然知道那位二爷的性子,真要是惹到他的头上,让他给知道了,是自己这些人送了他手下二十多条性命,只怕这辈子,想摆脱都不可能。。
“是。三爷说的是,李技大意了。。”李技吐了一口气,轻轻地说着,心里确实是紧了一根弦的。。
苏三点了点头,二人已经走到了前院。李技辞了出去,苏三也一径往学堂里走。。
有学生,不断地舍院里进来,几位夫子和李家元,正在堂前说话,谈话的内容,自然是昨晚突然出现在大街小巷的‘印文’。他们手上的这份,是送菜的贩子带进来的,因此,一大早上的,他们就指着这印文议论纷纷。。。
他们见苏三过来,便连忙招呼苏三过来叙话。这段时间,夫子们对苏三是亲热有加的,再也不把他当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子看待,言语之间也非常的亲近。。
这印文便是苏三的手笔,他苦笑着略看了看,才轻淡地道,“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这种事情,自有公论,宁远说不好,也不好说。。”便轻轻一笑,把印文递还给了李家元,往学堂里走了进去。。
李家元仍旧代管着思友学院,看着苏三离开的背影,捏了捏印文,便对夫子们道,“你们先照看一下,这事情,我得回去一趟。。”
说完,怀惴着‘印文’,便朝李家老宅子走去。。剩下的夫子们便感叹了一句道,“若真是真的,那这武陵府,成了什么了?”
李技睡了一觉起来,天还是阴沉沉的,推开窗看时,发觉已经到了半下午。匆匆地吃了一点东西,便把印好的林荣自供状式的‘印文’,收拾到一只不大的柳条箱里。。
这‘印文’与前一次的‘印文’内容上并不一样,这一次完全是用‘林荣’自述,赎罪的语气写的。内容上,更是直白。
在李技想来,只要这印文一流传出去,那林海录再做任何的辩白都会无力,因为林海录不可能把林荣找出来,击破这流言。倒是三爷这心思,端地让人喘不过气来,他要是林海录,此时只怕恨不能一头碰死了了结,再也不想与三爷这样难缠的家伙打交道了。。还好自己也算是三爷的人,要不然可真是头痛的。。
把柳条箱用包布包起来,又把脸面遮掩了一番,把柳条箱送到‘同升楼’,告诉掌柜的,会有人来取这箱子,到时有十两的赏钱。。
掌柜的看着李技遮遮掩掩的,想来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蹊跷,但他却不敢往深里想,也更不敢报官,再说还有十两银子的赏钱,他就更不说话了,闷不做声地就把柳条箱给收进了柜台里。。
李技办完了这事,这才撤去了装束,往府衙门前的茶楼上去寻小安。。
小安正在府衙边上的茶楼里喝茶,神态悠然自得。。
李技上前小声地笑道,“我这准备好了,怎么样?看出点什么来了吗?”
小安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指了指朝里面的那张桌子道,“那边二个人,和府衙前那边走动的那个人,三个人是一伙的,应该就是杜如悔的人。。”
“行啊,你小子。。”
小安一笑道,“若不是三爷让我到这里留着心,小安就是转上一天,只怕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行了,李大哥既然准备好了,那我这就把信给递出去,李大哥坐会子再走?”
李技点着头,一边用了块点心,一边说道,“行了,忙你的去吧。。回头完事了,咱们去思友学院斗地主,吃蹭饭去,听说今个晚上有烤鱼吃。。”
小安笑了笑,起身朝外走去。。
过了没多长的时间,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孩,四下里看了看,便直奔里头的那间雅座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得了赏钱出来,高高兴兴地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才见里头走出来个壮汉,小心地四下里打量了一眼,这才低着头,闷闷地往外走去。。。
李技笑了笑,又进了几块点心,会了账,这才不紧不慢地往思友学院走去。半路上碰着小安,看小安非常安心的样子,李技便知道,小安送完信,到‘同升楼’前守着的那个箱子,已经被人给取走了,取走的人,无疑是刚才那名壮汉。
‘不知道杜如悔会怎么安排,但大抵明天这些印文,也会像今天这样传遍武陵城的每个角落吧。。’
阿呆掏出一锭十两的足银,轻轻地放在柜台上。。
‘同升楼’的掌柜连忙手一扫,把银锭抓在手里,细一看,这银子青暗暗的,带着霜花,是金陵府特制的九成九的足银,心中一喜。嘴上便道,“回去给家里的姨娘问声好。。。对了,这个也给姨娘带回去。。”
一边说,一边从柜台下搬出一只柳条箱子。。
箱子口加了锁,这锁的款式与前一次拿到的那个木盒款式相同,阿呆当下更无疑虑。
提了箱子就走。。
掌柜地暗骂了一句,心道这人也不知道配合一下,这么多人睁着眼睛在这里看着,万一露了行迹,那才叫倒霉。留意地扫了一眼,只见没人注意,这才放了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这一招:狠
阿呆抱着箱子,在闹市里钻进钻出,转了半天,才回到小宅里。。。
杜如悔听到阿呆的回报,不由惊疑了一回。他已经嘱咐阿呆他们小心,不要露了行迹,但看起来,效果却并不理想,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落在了人家的眼里。。。
心里这么想着,却不动声色地让阿呆打开柳条箱,里面满满地塞了二堆宣纸,纸上密密麻麻地印着许多字,解开来看时,杜如悔又吃了惊。。。
阿呆看到杜先生面色有异,不由问道,“怎么了先生?”
杜如悔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人真是机关算尽了,把这东西给咱们,那是要让咱们亲自动手了。。。”
阿呆看着这印文与今天早上拿到的印文有些相似,不由问道,“还是给林海录抹黑的?”
杜如悔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这次,恐怕不仅仅是抹黑了。。这上面是林海录的儿子,林荣写的自供状。。”
阿呆一愣,取来一份细细地看了,饶是他读书不多,但也能把这印文完完全全地看个明白。这文字,竟然是以儿子劝诫老子的口吻,把过去的那些个‘不可说’之事,说了个一干二净。。
通篇都是什么时间,什么年月,受了父亲的指使,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后有悔过,有自省,还有劝说,居然还说出什么‘虎毒不食子’,林海录却因为他要悔过,要杀自己的话。。。
就阿呆看起来,那都是如芒在背,若是这文里说的人是自己,那自己绝对是要气到吐血的。。。
“这,林荣会这样写他老子?”阿呆十万个不信,他又不是没有与林荣打过交道,林荣与他老子,那就是蛇鼠一窝,决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杜如悔轻轻地一道,“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海录没有办法证明,这些不是他儿子写的。”
阿呆听不明白杜如悔的话,疑惑地道,“为什么没办法证明?只要林荣站了来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哈哈。。你以为?他的儿子,也要能站出来才行!”
阿呆皱眉一想,老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意思是,林荣已经被人给。。。”
杜如悔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一口气道,“这人处处想在了前头,不仅林海录不是他的对手,杜某也甘拜下风了。。还好,这人不是咱们的对头。去把人都召集回来吧。这点东西,不够发的,现在还有些时间,我们再印他些出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发出去。。哼哼,林海录再想用一张告示,就把这一层给掩起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苏三伸了个懒腰,从床边坐了起来。。
练了一下午的字,将将睡了一会儿,却不想,这天便黑了下来。想起晚上还要去青风楼,便披了衣服走出书房。。
厨房里,玉儿正在弄饭菜,小安还有李技,也坐在一旁说话,桌面上还有散放着的竹牌。看来,二人进来有一阵子了。。
小安与李技见了苏三,便连忙站起身来,小安上前道,“三爷,事情办好了,下午回来的时候,您正在睡,就没打扰您。。”
苏三笑了笑道,“行了,这些天的差使,办得极好,三爷心里也很高兴。。只是,有些事情,可不许乱传,不管是谁问,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能说。”他这话当着玉儿的面说,自然是怕玉儿问起小安,小安又不肯说,二人伤了和气。。他已经看出,小安这孩子,很喜欢玉儿,先把这话放在这里,免得小安临时为难。。
小安也偷偷地打量了玉儿一眼,其实下午玉儿已经缠着二人问了一回了。。
玉儿一边做着饭,一边对着苏三吐了一下舌头,“今晚吃烤鱼,你们都到书房里等着吧,不要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这厨房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因此她说起这话来,硬气的很。。
三人一笑,小安也消了心里拘紧,伴着李技,一齐到书房里坐下。。。
小安与李技便把下午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给了苏三听。。
苏三也不说话,只是微笑地听着,其实也没什么很紧要的地方,说不上一会子,这事也就回完了。。
“喔。。”苏三点着头,轻轻地笑道,“杜如悔只怕是心里很不对味呢?既恨着咱们,但又不得不按着咱们牵的方向走。。手里有了传单,想发吧,又怕咱们再打个埋伏,把他发传单的人给害了,其实他也不容易。”
李技心中一动,道,“那要不要把杜如悔今晚发传单的消息告诉林海录呢?”
苏三又是一笑道,“你还上瘾了啊?上一次那样做,是我在逼杜如悔。死了二十多个人,他要是办不下林海录,他交不了差。为了这,他拼着性命,也要把林海录给拉下来。宁远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杜如悔不温不火,李道明也不温不火,那最后的结果,谁又能料得定的呢?这一次,却没那个必要,我们又何苦再造杀机?”
李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是武人,对这些杀杀打打的事情,最不敏感了,也想不出那么多道道来,只觉得若是林海录与杜如悔再拼起来,林海录必定又要折些人手,却没想到,这事情里头,有这么些文章。。
“嗯,明天这事成了,林海录就该抓狂了。人言可畏,众口烁金,流言最是不利的。。。过不了几天,武陵城里的消息,就会传到金陵,那些印文只怕也会在都城里那些大人手上流传。。到了这一步,咱们算是把林海录半个身子拉下水了。。有二皇子在金陵牵制着***,在这种情形下,***就是想给林海录正名,也不得不停一停,等一等,看一看。。下面就看杜如悔和李道明,能不能演好接下来的戏了,咱们嘛,就看戏好了。。。”
李技听着苏三这话,心里不由佩服起来。他实在是想不通,一个根本没有在官场上呆过的人,为什么会把金陵里的那些关系,看得那么清?把那些上位者的心理,揣摩的那么透?他在苏一的身边呆得不算少,便是苏一苏大人,也没有这样历害的眼光,也没有这么轻松的言论吧。。
相比李技而言,小安在这方面理会的就更浅了一些,但是小安与李技不同的是,他对三爷的话,那是当看书来学的。。三爷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记在心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把这些话翻出来反复地去想,虽然有许多想不明白,看不破的地方,但他会一一地记住,再从三爷后面的行动,说话上去验证。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其实比李技,更加钦服三爷,在他的心里,三爷就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事不晓的神仙般的人物。。
苏三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把刚才的那些话说出来。他并不习惯,把自己心中所想,这么直白地告诉他人。
其实他这么做,只是想省心。只有把手下的人,带出来了,那他才有省心的时候,因此,有些话,该说也还是要说,他们能不能想明白,能不能理解,那就要看个人的觉悟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青风楼之行
玉儿送进来了晚饭,苏三也不拘着礼节,让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家长里短的话,也聊了一大篓。。。
一会儿说李技说起在金陵的见闻,一会儿苏三又问玉儿和小安家庭里的情形。。
李技在金陵有单独的住所,妻子据说很历害,对他管束得也比较紧。也是李技打心里喜欢他婆娘,因此也极少到外面去鬼混。。。听说他妻子也是江湖女子,苏三倒来了兴致,问了许多江湖上的事情。。。
一顿饭吃吃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地便过尽了酉时。。
小安与李技算是过足了嘴瘾,吃得眉开眼笑。。玉儿满心里记着晚上少爷要去青风楼,所以收拾完碗筷,便钻进了书房,守着苏三。。。
苏三有些哭笑不得,“晚上,玉儿真陪着去青风楼?”
“少爷您要是不愿意,那就只管吩咐玉儿不要去便可。。。”玉儿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有些挠头了,去青楼带着个小丫头算是哪门子的事情呢?再说,自己是真想和凤儿说几句体己话的,玉儿站在身边,也不是很方便。。
给小安使了个眼色。。
小安便对玉儿道,“玉儿,晚上和我们接着玩竹牌吧。。。”
话没说完,玉儿便道,“不玩,你们老是输,一点意思都没有。。”
小安被玉儿结结实实地打压了回来,便闭口不说话了。倒不是他脑子不灵光,没了主意,只是在玉儿面前,他脑子始终转不起来。
苏三见这情形,也知道玉儿是铁了心要跟自己一道去逛妓院了,便只好应道,“你这身装束去,可不行。那地方,外面的女人,是不让进的。。小安,你的衣服找一套,给玉儿穿了,嗯,你也陪着一起去。。”
李技便笑道,“那我呢?”
“哈哈,你?我是怕尊夫人骂我。。你要想去,也一起去便是。。”
李技也笑道,“去,去,去见识一下,要不然一辈子没逛过青楼,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苏三也是一笑,知道李技所谓的逛,不过是去见识见识,不是真得要**一刻的。。。
这下好了。。原本只打算一个人去的,现在一去去了一大帮子的人。。
等玉儿换好了衣服,打扮成一个俊俏小公子的模样,大家便一齐出了思友学院,叫了马车,朝青风楼行去。。
轻风和着细雨,到晚来,点点滴滴,这次弟,怎一个寂莫了得。。
虞凤这些天装病装得,不仅气色是越来越好,人也丰满了一圈。正十分不耐的时节,卢姐却偷偷地跑上来说,林府里的那二个护卫,撤了回去。而且今天街面上,到处都在传言府尹大人监守自盗的事情。。。
虞凤听卢姐说了一回,又谋了那印文来详看了一番,竟是有些想痴了。。。
难怪林家把护卫撤走了,这些天又连番着出了这些事情,原来林家是真顾不上自己了。。。
可是当初苏三为什么就那么清楚地断言,林家会顾不上自己呢?难道,这些事情的发生,都与他有关?
想想有些不太可能,但又感觉似乎就是。。。有心想问问唐氏兄妹,可一来自己离不开这楼;二来也知道唐氏兄妹如今不在乡下,只在这武陵城中,却哪里寻得到。。。
正左思右想的时节,门下却报,苏三来了。。真有点邪了,正想着他,他便来了。。
虞凤想起上次二人肌肤相亲时的情形,不由脸烧了烧,一点也不想见到他,对着外面说了一句,却是:“快请。。”
话一出口,自己反倒吓了一跳,脸便烧得通红,心里暗怪自己孟浪,强压着心里头那些莫明其妙的情绪,却不由自主地站到门边,想着是不是该迎一迎苏三。。
却只看见苏三身边还带着三个男人,从拐角边上得楼来。。
不由眉头一皱,心里像是被浇了一盆子凉水,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哟,这是哪阵子风吹来的?苏公子竟带了这么多人来照顾妾身的生意啊。。卢姐卢姐,带女儿们过来接客。。。”
玉儿跟着苏三穿堂入室,一路走到这里,早就面红耳赤,心里早就后悔不该来了。
李技年纪大些,虽然很少进这种场合,但武人们在一起,也经常说起妓院里面的光景,因此他虽然有些局促,脸色倒也还算平静。。
小安就彻底不行了。自进了青风楼,就没有抬起过头,脸红得比玉儿还红,还喘着粗心,似乎喘不过气来似的。。。
苏三把他们的神态一一扫在了眼里,却有心要练练他们,因此对虞凤如此吩咐,并不反对,因对虞凤笑道,“凤姐儿不用管我,只管招呼好他们便可。。。”
虞凤见苏三把自己给扯开,又着眼看了看苏三身后面的三个人,便笑道,“苏公子放心,有凤姐儿在,保管让客人们尽兴而归。。咯咯咯。。”
这笑声,笑得李技三人顿时变了脸色。别人到勾栏院子,那是寻欢作乐来的,他们可不同,正要把虞凤这话给推回去。。。
可是虞凤的笑声刚落,门外便有人接腔着笑道,“姑娘们,都精神着点,今天来的可都是贵客。。”
只见春光一闪,门外一突如地挤进了一群莺莺燕燕,个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有手里拿一把团扇掩唇而笑的,有半侧着身子,一边打量着里面,一边却装着与人说话的。还有高声说笑的女人嚷道,“哟,这几位哥子可真俊啊。。。特别是这位小哥,脸可真嫩啊。竟比咱们还要嫩。。”
更有姑娘认出了苏三,便笑道,“哎哟,这不是苏大才子吗?”
众女便一齐都朝苏三看来。。
苏三嗬嗬一笑,从怀里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指着李技等三人道,“别往我近前来,侍候好了这三位,这一百两,你们就拿去分,院子里的份子钱,本公子额外再出。。”
那些女子听了这话,眼睛俱都一亮。合着,也不用买骚弄势了,让人家挑了,人家一出手,就包圆了。。便一齐挤了过来,把桌子一围,有挤在男人们中间坐着的,有扶着他们背,紧紧地靠着的,还有呼喝着要菜,上酒的。。。
把李技等人骇得没了脸色,惨白着脸坐在那里,走也不是,起也不是。。。
还是玉儿首先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把倚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推开,瞪了苏三一眼,抬腿就往外走。小姑娘一是吓着了,二是气着了,所以走得异常果断。。。
小安得了玉儿的鼓励,也忙站起来,看着苏三挠了挠头。。苏三便给了小安一个眼色,小安如蒙大赧,连忙追玉儿去了。。
李技倒还沉稳,不紧不慢地站起来,镇定地道,“我去看看他们俩怎么回事。。。”说罢,不理会这群女人们的拉扯,逃也似地跑出去了,临出门时,差点忘了还有门褴,几乎跌倒。。。
这一下,反倒把女人们给唬着了。。进楼子里来玩的,哪有这样的客人?怎么几句话,就把脸色吓成那样,慌张地就跑了呢。。可怜这刚要拿到手的一百两银子,就这么白白地丢了,回头还要惹妈妈数落。。便一个个委屈得跟什么似的,全都来看虞凤。。
虞凤也渐渐地看出了点什么,因此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看了苏三一眼。。。
女人们会意地全都靠向苏三。以她们想来,出钱的正主儿在这里,服侍好了这位正主,那钱他拿出来了,难道还收回去不成?。。。
苏三看这苗头指向了自己,连忙又抽出一百两银票道,“都散了吧。。卢姐,那一百两是她们的彩头,这一百两是给楼子的粉头钱。。让她们都忙去吧,本公子这里与凤姐儿还有话儿说。。。”
卢姐早就看出苏三与虞凤关系不一般,忙笑着接了钱,嘴里却念叨,“原本是没有接待好,怎么就叫苏公子这样破费?不过,苏公子手面阔绰,也算是她们姐妹们有福,总要成全了苏公子慷慨的名声,这票子,妾身就代她们姐妹收下了。好了,姑娘们,都回房各忙各的去吧,今个你们可算是碰着大方的主儿了,这才出来多会子功夫,每人就是十两银子的进项,把老婆子都羡慕的紧了。。散了吧,不要打扰苏公子说话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没关系,有得就是时间
女人们却没有就走,而是一齐给苏三蹲了个万福,有大胆地姐儿便笑道,“苏公子可要常来,来了叫声媚儿,媚儿就算别得客人都不见,也要先来见苏公子的。。”
那个又说,“小红也在房中专等苏公子的,苏公子可千万别断了小红这念想。。”
女人们吱吱喳喳地说了半天话儿,把不舍之情和婉惜之情,道个不停。这一多半是冲着苏三这大方劲去的,另一小半,也是冲着苏三的名头,还有这么俊朗的长相去的。。窑姐也爱俏哥子,这是人之常情,总归是被人骑,找个喜爱的人骑,心里也是开心的。。。
这些个心思,苏三哪里不知?因此也不会给她们脸子看,只是一味地轻笑点头,却也不应话儿,。。
众女人见苏三风轻云淡的样子,也知道这群人里头没有打动苏三心的人物,所以,这才一齐辞了出来。。。
一伙姑娘一边走着,一边就高声议论着,“你们说,这苏公子是不是就看上了咱们妈妈了?”
卢姐在一边叫道,“一群闷骚的浪蹄子,小心妈妈着意打发了你们。。。”
众女人便笑着走远了。听她们言笑的情形,只怕她们心里对虞凤这个年轻的妈妈,更多的还是亲近。。。
刚刚屋子里还挤满了人,处处欢声笑语,这下人全走光了,便只剩下苏三与虞凤,顿时就觉得气氛有点儿冷清。再加上女人们出门时调笑的那些话,二人独处着,便多少有些怪异。。。
“坐吧,咱们安安静静地说会儿话。。。”苏三指着桌子旁边的坐位。。
虞凤一嘟嘴,心道,这是我的地盘,怎么就让他给指使上了?有心不去坐,却又觉得是不是太小孩子心性了,犹豫了一下,这才轻轻地坐了下去。。。
“凤姐儿。。。”
“苏公子。。。”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苏三便一笑道,“倒是蛮有默契。。”因看到虞凤不好意思地低了头,便打开话题道,“前次来,托你办得的事,今个儿,想来听听回话。。。”
虞凤这才抬起头。心里明白苏三指的是,上次关照自己多留心一下客人们的言谈,多收集一些信息的事情。
她倒是留了心,每天装病呆在屋子里,便把姑娘们叫到房里,一个一个的扯家常,把每个客人的情形都门了一遍,但凡是有点儿价值的消息,便记在心里。竟是把苏三吩咐的事情,很上心地在办。。
可现在苏三一开口便问这事,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虞凤反而不太愿意就这么清清爽爽地说了,便有意回道,“什么事?妾身病得昏头昏脑的,竟不记得。。。”
苏三再没有料到虞凤会这么说,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虞凤也没料到自己鬼使神差的,怎么就说了病得昏头昏脑的话来。这话糊弄林荣,还有个差不多。装病的主意可是苏三给出的,她却拿这个来糊弄苏三,也难怪他皱了眉头。。
因又补充道,“哦,妾身记起来了。。”心里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怎么他一皱眉头,自己就改了口风。却仍然接着道,“倒是听到一些消息,只是不知道,对苏公子有没有什么用处。。。”
苏三这才把脸色放平,轻轻地看虞凤一眼,微笑着道,“那就说说看嘛,也许凤姐儿觉着没用的消息,在宁远这里,就有了大用。。我喜欢听细的,你也不要论是好话,还是坏话,最好是原话,越细越好,宁远要听得就是细节。。。”
看着苏三的脸,听着苏三话里的意思,她的心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在心里略略地盘桓了一会儿,这才平缓地道,“要说得细了,只怕一时半会儿的功夫,说不完。。。”
“没关系的,宁远有得是时间,凤姐儿若是说一晚上,宁远便在这里听一夜也无不可。。。”
虞凤脸一嗔,却没有深究他话里的暧昧意思,而是把这些天的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地说了出来。。。
这些见闻大多数都是围绕着这些天,城里发生的事情来的。那些嫖客们,当着妓子们的面说出来的话,也无非是猜测事件的话语居多。这些于苏三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深思的价值,大致地听听也就罢了。。
倒是有一个细节,让他颇为关注。那就是有人曾发牢骚说,李家的事情与莫干山上的人,没有关系。他一听虞凤说起这话头,便明白,莫干山上的匪人,只怕也是时常进城来的。这倒是一个特别的消息,苏三心中一动,一时心里便有了计较。。
不过他并没有打断虞凤的话,而是用温和的目光,静静地看着虞凤。。
这女人到了三十多岁,又经历了一些世事,总归是有一种诱惑人心的女人味。。
看着虞凤轻启的檀口的模样,品味着她得体的举止,欣赏着她举手投足之间,浑身散发出来的女人味,他竟渐渐地看得有些痴了。。
他自以为经过前一世的洗礼,眼界高得很,平常的女子难动他的心神,但偏偏在这虞凤面前,就是有些心旌神动。难道是这异世的女子,对自己的吸引力更大一些的缘故吗?
虞凤已经收住了口,脸红红地瞪着苏三,眼里出说出的责怪。。
苏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假意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一样,把眼神略略往外一挑。他决计不是那种女人丢到眼里,就拔不出来的男人。因此,极其自然地说道,“这么说,那些有官家背景的公子们,私下里是埋怨咱们的府尹大人的居多喽。。”
虞凤看到苏三极自然的问话,反倒有些拿不定:他是因为看自己而出神;还是因为想事情想得出神。如果他是看她出神,她便有些怪他;如果是想事情想得出神,她心里又有些落寞。
总之,这心里被他看得,乱成了一团。因此,听着他的话,也只是点点头,并不言语。。。
苏三见虞凤被自己的眼神看乱了,便真就把眼神落在她的脸上。。。
虞凤心里正乱的时节,再被他这么看时,便更是乱成了一团糟。心里想要斥责他的无礼,却偏偏不能如平常时节,有心气顶撞;有心把脸转开,可又愣是一口硬气撑住了,竟用眼睛直直地回视着他。心里的想法竟然是:要与他拼一拼眼神,要把他的眼神给斗下去。。
这感觉很奇妙,这些年来,也不曾有过。。
二人就这么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二人的眼睛像是定在了彼此的身上,谁也不说话,谁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竟是眼中有眼,再也没有移开半分。。。
二人正沉默之间,便听门外有人‘卟哧’一笑,“你们这,大眼瞪着小眼的,做什么呢?”
虞凤是背对着门坐的,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天香来了,脸一红,忙把眼睛移开。。
苏三正有些不舍,见虞凤把眼睛移开,无奈地也抬起头,只见天香正倚地门边,脸色古怪地打量着屋子里的二个人。。。
他并不理会天香,而是笑了笑,抄起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骨碌地喝了下去,就好像要把那心火给浇熄似的。
这动作倒把敏感的虞凤给羞着了,转身对天香道,“你不在后院老实地呆着,怎么跑到我这屋里来了?”
“还不是听说苏大才子来了,怕妈妈把他给吃喽,所以过来看看,帮盈儿姐姐看着点。。”天香娇笑地说着话,眼神却一片片地往苏三身上投来。。
虞凤轻轻一笑道,“你帮盈儿看着?不要监守自盗才好。。”
虞凤哪里不知道天香的那点儿心思,刚才那些女人出去,准里把苏三进楼的话,传到后面去了,所以天香才巴巴地跑过来,也不知道是推了多少恩客。。
看来,这小妮子的一片心思,倒寄到苏三的身上来了。心里有些不自在,便干脆把天香那点心思,隐隐约约地点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关于印文的议论
天香见虞凤这么一说,脸反倒红了,就门前对着苏三福了一礼,径自走了进来,却问道,“也不去楼里看看天香?”
天香这话里透着亲近,苏三也不是初经风月的愣头小子,自然也听得清楚天香话里的意思。。虽然一时之间并不能确定,天香这话说出来,是不是有意讨好?但巴巴地不请自来,又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可以看出天香对他的好感。。
只是他对天香的美色,并没什么贪图,因此便心平气和地笑笑,对二人道,“别都站着,坐下说话吧。。”
天香是个活跃的性子,她一来,倒一改苏三与虞凤二人沉默的气氛。。。
便只听她坐在虞凤的身边,一个劲地说着讨人发笑的话儿。虞凤心里有些心事,也只是天香问到了她的头上,她才略略地配合着说上几句。苏三却只是含着笑,静静地听,一句话也不说。。
天香一个人说,没什么意思,又一门心思,要逗苏三开心,便把今天街面上那突如其来出现的印文,还有那印文的内容,拿来说笑。。
“依着天香来看,写这印文的人,也是个有才的。写得这么白,又没有什么文法,却偏偏读来朗朗上口,真中了普通看热闹人的心口,竟是比真正的名品佳句,更能动人心弦呢。。”
苏三便呵呵地一笑,天香这聊来聊去的,仍旧聊到他的头上来了。。
“怎么?不信?”天香看到苏三脸上笑得古怪。便认真地道,“便是苏公子这样的大才子,只怕也写不出那样的文来。。”
虞凤也笑道,“文有文道,武有武韬。什么情形下,做什么样的文,苏公子于诗词一道精通,文章自然也是团锦天花,虽不屑于做这样的文,但一定要作的话,这样的文也并不是做不出来的,只怕作得比那印文上的,好百倍不止。。。”
虞凤这话里面,就有些把人往海里赶的意思。苏三颇为留心地看了二人一眼,便瞧出二人,隐隐有联手,要挤着自己去格那印文上,相同文字的意思。。。
事实上那印文上的内容,都是他参照前一世的顺口溜胡乱编的,取得就是朗朗上口,容易记,容易懂的用意。却不想,现在被二个女人用来,埋汰自己。。
倒让他想起,‘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故事。无奈地笑了笑,仍旧一副风雨不动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二人的话。。
天香见苏三好生没趣,打眼看了妈妈一眼,轻道,“若论正经作诗,只怕这写印文的人与苏公子,没法子比;但论起这顺口溜,只怕苏公子,却没法与这人比。。天香记得里面有几句写得是:‘你看林海录那样,猪头猪脑,还想找婆娘。。’,又有几句写得是:学习强盗好榜样,烧杀抢掠都在行,糊弄朝廷欺百姓,这样的府尹真叫棒。。。”
苏三又是一头的黑线,还好这不是在前一世,要不然,是个人,都可以把这顺口溜给唱出来。。他也就是想偷偷懒,正好想起了学习雷锋好榜样这歌,便信手给改了,这可真是对不起某人了,还好这一世,没人知道这来历。。
天香见苏三一脸的不自在,便轻笑道,“虽然这印文太俗,上不得台面;但这毕竟是直接贴近人心的文字。。苏公子饱读诗书,只怕这会儿功夫,让苏公子去作,也是做不出来的。。。哦。。”
眼睛看着苏三,这个‘哦’字,却哦到了虞凤那里。。。
虞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气儿,一心地想看看苏三出丑,便接着天香的话头道,“我偏不信!!苏公子,你便做几句出来,给这小丫头听听,堵住她的嘴。。。”
苏三却‘卟哧’一笑,看了看天香,又看了看虞凤,“当宁远是傻的吗?你们这一唱一和,存得是什么心思?”
天香便笑,虞凤也笑,却不答,把头扭开。。
“一个说:做不出来;一个说:偏不信做不出来。本公子要真是趁了你们的意,那就是上了老当。你们回头好拿这大俗的文字,来取笑本公子是吗?偏不如你们的意。。。不做。。”苏三嗬嗬一笑。。
天香却不管不顾地道,“得了吧,苏公子不就是怕做不好?怕人家说闲话儿,所以,才说不肯做!不做便不做吧。。。您是男子大丈夫,说一不二,您都说不做了,咱们二个女人家,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啊?”
这话夹着暧昧,通篇是‘做与不做’的讨论,是要让人听了这半截话去,不要笑死。。虞凤听得不对味,便瞪了天香一眼。。。
天香也觉着这话里有些岐义,因此脸也是一红。。
苏三哈哈一笑,没有从这里去转换话题,而是眯着眼睛笑着,“也不用拿这些话来激我,本公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做不做得出来,也不是天香姑娘一二句,就抹杀了的。。其实若要让本公子去做这样的文字,也不难,只需如实回答本公子的二个问题。只要你们答得上来,别说是几句,便是上百句这样的大俗之文,本公子也是信手拈来,你们信也不信?”
天香面上一喜,喜得是苏三终于上当;虞凤却是面色一沉,沉得是,苏三答应的这么诡,只怕有算计在里面。。
天香豪气地一拍桌子道,“好的呀,就二个问题哦。。你看我们答不答得上来。”天香根本不在乎苏三要问什么问题,在她想来,就算答不全对,至少也不会全错,再发挥她女人的优势,便没有过不了关的。。
他便一笑,轻轻地道,“这二个问题呢,其实都很简单。。。”看着二人都看着自己,苏三稍稍停顿了一下便道,“第一个问题是:你们二个,是男人?还是女人?”
二人一愣,这叫什么问题?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一眼。然后才异口同声地道,“自然是女人。。。”
苏三歪着头便笑,也不说话。。
天香有些恼了。。“怎么?不对?”
苏三捏着拳头咳了咳,轻轻地笑道,“对不对,也只有天知道。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你们是女人?”
“你。。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明摆着的?哪里明摆着的?画了眉,抹了胭脂,走起路来,一摇二摆,就是女人了吗?”
天香一愣,却对苏三的话,无从辩驳。自古以来,世间便有南风之俗,有些男子单论起来,竟是比女人还要女人。。
可是这确实也是明摆着的啊,看看这胸,还有女人有的,男人没有的那一点深坑。。。
“便是这胸前的二团,若要做假,那也尽可使得。。”苏三轻轻地说着,但举止之间,却没有孟浪的意思,好像是在认真地说一件事情。。。
“那依苏公子的意思?”虞凤皱着眉头道。。
“很简单,把衣服都去了,本公子打眼看,看到眼的,那才是明摆着的事实嘛。。”苏三一本正经地道。。
虞凤一怒,冷冷地转过脸去,没想到苏三这么**。。
天香却骨碌碌地转着眼睛,她对这场面自然是应付惯的,因说道,“那好啊,不过这么大冷的天,不用那么麻烦嘛,隔着衣服,上面下面,都摸摸便好了啊。。放心吧,苏公子只管摸,回头,我一准不和盈姐姐说。。。”
苏三可不会被她最后一句给吓倒,一张手道,“那好啊,从凤姐儿这里先摸起。。”
虞凤连忙跳了起来,闪到天香的后面。。苏三见虞凤躲开,便把手朝天香指了指,“那只好先从天香姑娘这里开始了。。”
“你来呀。。。”天香紧咬着下唇,紧张地看着苏三,眼中很慌乱,又有些兴奋。要换个人,她是绝不会许下这种承诺的,万一要被人摸去了,那她不是很吃亏?
苏三的手指都快要触到天香的胸口了,见天香还没有躲开的意思,便知天香是铁了心的不躲了,便讪讪地收回了手。。
虞凤与天香二人悬的着心,同时掉了下去。。看来苏三只是想占占口头上的便宜而已,没有真要下手的意思。。
却不料苏三一收手,立刻就道,“第二问题,本公子是男人,还是女人。。快答。。。”
二女人被苏三这一急问,问得急了,忙道,“男人。。”
“你们说了不算,只有脱了衣服才能证明。。我脱。。”苏三极快地站了起来,一边解着衣服,一边说:要脱喽。。。
二女人吓得不轻,齐声尖叫地站起来,朝外便跑。。
苏三才解开外套,便看见二女人跑走了,便轻轻一笑,‘小样。。合伙整治我?爷是喝米糊糊长大的吗?’
不紧不慢地把衣服扣好,走出房门,在门外二个女人惊骇的表情之下,扬长而去。。。
“你怕什么,咱们这里什么地方?难道还怕他一个男人脱衣服?”虞凤数落着天香。。
天香也极郁闷地道,“还不是妈妈一叫,叫得人心慌,才跟着跑出来的。。”
二人异口同声地道,“哼,下次绝饶不了他。。。”
第一百七十六章,林荣劝父
这事也只是苏三聊发了一次少年狂,为这平淡的生活,抹上一点滋味而已。事实上,他也不全是为了到青楼调笑一番,才去得那里。至少了解到,武陵府的大小官员,对那位独断专行的府尹大人,并不是很待见。。
这一点很重要,林海录在官员之中离心离德,再失掉了武陵城的民心,就算太子还执意要再把林海录捞上岸,只怕也是要惹一身骚的。
民心所向,是任何权势都要退避三舍的。。
不过以他的判断来看,李道明在以钦差的身份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扮演着左顾右盼的角色,并没有强硬地回护着林海录。
只此一点上,他便明白,林海录的倒台,是谁也拦不住的事实。
一个在官场上失去了根基,自己又不修身的官员,倒台只是迟早的事情。。
林海录却认识不到这一点。
现在的林海录还是很风光的:钦差扣了他的人,他转身就杀进了钦差行辕。论起来,只有他扫钦差脸面的份;杜如悔在武陵城折了二十多个人的事情,也让他认为,是扫了吴王的脸面,求得了太子爷的欢心。
他想不到:李道明与其他的钦差都不相同,李道明是不会怕他这个封疆大吏的,因李道明代表的是清流一派,何谓清流?天不怕,地不怕,独出一格的,才叫清流。李道明不仅没有被他吓倒,反而坚定了,要缠死他的心。
他更想不到:他自以为杀了二皇子的人,就是取悦了太子爷,其实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太子爷性格软弱,根本不想太逼急了自己那个性子凶狠的弟弟。。。他把高大福等人杀了个干净,就把事情做得绝了,成了吴王的死敌。依着吴王的性子,就算是拼光了所有家当,也会把他给撕裂喽。太子不肯与二皇子面对面的肉搏,那就只能放弃林海录,省得吴王扑上来,不仅把林海录给吞下去,还带走了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因此,林海录杀高大福这消息,一传到了太子爷的耳朵里,那只能是惹恼了太子,断送了自己的后路。。。
林海录根本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地走上了绝路。反而欣欣然地接受着,武陵府大大小小的官员,给他拍的马屁、唱得高调。。。
他已经飘飘然了。。若不是他的儿子林荣至今下落不明,他只怕还要高兴一倍。。。
很遗憾的是,这种高兴,隔了一个晚上,在他张榜出告示进行辟谣的第二天,便被彻底击碎了。。。
当铺天盖地的都飘着,林荣‘亲手’写的《劝父书》时。那一张张印文,立刻把还没有熄下去的流言,再次给翻炒了起来。。。
看着那句句诛心,片片伤人的文字。虽然林海录十分地明白,这文字决然不是林荣所为,但他却无力来证明这一切不是林荣所为。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步步为营,一段一段地把人往死里拉的圈套。他看着印文,心口一痛,一股闷气,没有喘上来,昏倒在地。。。
他已经隐约地猜到,此时自己的儿子,只怕是有死无生了。杜如悔若是不杀死林荣,是绝对不会使出这样绝户之计的。。。
儿子已死,他纵然心里难过,但这铺天盖地的印文却让他更是怒火中烧。好不容易被李师爷救醒,他问李师爷的第一句话便是:“李师爷,我们再出一张告示?”
林海录的脑子已经乱了,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也没有办法想任何事情。这封印文,彻底让他乱了方寸。他只知道:没有了儿子,还可以再生。若是连自己都没有了,那就一切都玩完了。。。
李师爷看了林海录一眼,心里也是叹了一声。姓杜的也太狠了,这一手简直是拿着棍子,往人心窝子里头捅啊。。
用林海录儿子的名义,来诋毁林海录。比一般的中伤更具有杀伤力。
前一次的事情,好有一比。就好像手被划破了一道小口子,连血都没怎么流,只需要稍稍的包一包,药都不用吃,过几天也就好了。
可这一次,也好有一比。却是被烂钉子扎到脚,麻烦大大,问题多多。不仅仅是血流不止,而且还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就算拔掉了钉子,清理了伤口,短时间都没法下地走路,关键还有破伤风要人性命的危险。。。
林海录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扎了一刀。就算林海录明明知道,不是亲生儿子扎的,但架不住,人的猎奇之心在那里摆着。并不是林海录自己不承认,就可以结束流言的。
再加上不知是何人的手笔,这印文写的声情并茂,极具盎惑之能事。只要看过这印文的,不相信的怕是少之又少!!
除非林荣本人能亲自出来辟谣,否则任何矫饰的行为,只能是助长流言的发展。。
可林荣会出现辟谣吗?
李师爷把眼睛从林海录青灰的脸上移开,慢慢地摇了摇头。。。林荣只怕现在都已经死透了。。。
“本府。。我。。出个告示。就说,就说,本府的儿子被,被匪人抓走了。本府得告诉全城,这些印文上说的,全是胡说八道,全是假的,是有人恶意中伤本府。。”林海录切切地道。。。
李师爷轻轻地反问道,“堂堂府尹大人的公子,都会被匪人绑走?信的人只怕不会多。人家反而会想:‘林公子是不是自己逃离林府的?’。。。出告示,是真不行。前一次已经用了这一招,可一,不可二。这不是论战!!幕后的黑手,恐怕正希望与大人,一程一程地比下去呢!来来回回几个回合,最后,知道这事情的人,只会更多。因此小人以为,为今之计,唯有四个字,就是:不管不问。。”
“不管不问?这算什么狗屁计策!”林海录怒了。。
李师爷被林海录的怒骂,骂得面上一红,脸上有些难看起来。。
林海录却不关心李师爷的脸色,而是大叫道,“你知不知道,任由这些流言传下去,对本府有多不利?若是人人对本府都抱持着这种看法,那本府就臭了。。臭了,你明不明白?人言可畏,所有人都相信这话,连太子爷都不会再看我一眼。。。。这里还有个李道明,在盯着我。这种事情,他是再不会放过的。说不定这个时候,他又是一本参到了皇上那里。这本上去,可是要命的。。。就算,李道明不动本参本府,流言传也要传到金陵去了。你以为朝廷里那些人是好人,他们正巴不得把人往底下踩,好多升几个他们的人。二皇子,清流,就是***里难道就太平?他们都瞪着眼睛要寻本府的错处呢,好嘛,不管不问?让他们看到我这墙倒了,一起来推?真这样的话,不用皇上下什么旨意了,一人一口,我都活不成。。”
说到这里,林海录有生吞了杜如悔的心。。。若不是杜如悔一而再地玩这种把戏,他绝到不了这样的窖境。。流言能杀人,杜如悔太阴险。。
第一百七十七章,釜底抽薪
李师爷见林海录情绪激动,已经开始钻了牛角尖,只能硬着头皮劝道,“流言要传,就只能让它传;就算没有今天这印文,昨天那印文的内容,也会传到金陵,这事已成定局,无法掩藏。。。朝廷里果真有人与东翁不对路,要寻大人的错处,前一次的印文事件,也已经给了他们机会。因此,小的以为,与其急这些急不来的事情,倒不如放任不理。。。。眼下,关键之处只在李道明身上,只有李道明才是一个真正的麻烦。如果李道明直接上书,以他言官的职份,再加上钦命钦差的身份,随便一本上去,那就是一件**烦。。东翁眼下只二个选择:或者稳住李道明;或者专心写一个辩折,把情由辩个清清白白,太子爷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舍了大人。”
林海录此时是怒火中烧,对李师爷这番明辩,哪里听得进去。大声地道,“稳住李道明?拿什么稳?本府才在他钦差行辕里杀了人,他恨我入骨。这事也并不见得,没他的主意在里头。。。辩折,本府自然会写,但本府不能坐视。不能坐视,这么多人看本府的笑话!!上次就是听了你话,写了个告示,才让姓杜的,以为本府是怕了他们,所以变本加历,这么大胆,哼,本府持掌一府命脉,难道岂会怕他?偏不信,治不了他。。。”
李师爷还要再劝,可是林海录却胀紫着脸把何昊天、孟少军叫了进来。。
何昊天是林海录的内护院头领,是林海录的亲信心腹;孟少军是府衙的总都头,是林海录一手提拔的干员;林海录这个时候把二人喊进来,只怕是要把动静给弄大了。。
“少军,把你手里所有的事情,全都放一放。把小都头,小班头都叫齐喽,集合衙门里所有的差役,给本府进城里,把这些印文全给本府收缴上来。。谁敢私藏一份,就先抓起来再说。告诉那些无知小民,印文上说的,都是胡说八道,是贼人在盎惑人心。这是看着本府威胁到了他们,才狗急跳墙弄出来的污秽之言。。藏这些东西,就是在助长贼人的意气,就是通匪,就要吃牢饭。。。”
林海录的声音有些嘶哑,李师爷在一边苦笑连连,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林海录的霉头。。
把孟少军给派了出去之后,林海录又对何昊天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也不管你投入多少人手,悬五千两银子的赏,三天的限期,无论如何都要给本府把杜如悔给找出来,用你的时候到了,不要让本府失望。。。”
何昊天有些挠头,让他去杀个人,他倒还顺手一些,让他满世界去找人,他还真不擅长。。心慌慌的,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领了命,跑出来召集人手,杜如悔早就不在城里,他手底下所有的人都召集齐了,只怕也找不出杜如悔,而且还只有三天的时间。这就不是他用心,就能办得好的事情。。。。
“李师爷,出一份告示,把这事给本府好好解释一下,务要经得起推敲。。”
“是。。”李师爷苦笑了一声,也只能从命了。。
当府衙的衙役们,全都扑进了武陵城,在钦差行辕里,看着这一切的李道明笑了。。
李道明正担心,前一日流言的势头,会被府衙的一纸告示给扑灭下去。断没有想到,杜如悔那里会来一记这么狠的窝心脚。等他把那篇印文读完,一向以为自己控得住心绪的李道明,也不由大叫了一声‘好!’。。。
“古人有‘劝子’,今人有‘劝父’,德之所失,天下公啖。。林海录失德于这种地步,这要是传到皇上那里,一向重视孝道的皇上,就算不把他一撸到底,只怕也不会再重用这种人物了。哼哼,林海录啊林海录,你也有今天。。。”
铁平在一旁不解地道,“按理说,林荣是绝不会写出这些的,难道说杜如悔的人把林荣给。。。”
李道明瞪了铁平一眼道,“瞎猜什么?猜测的事情能做数吗?眼前的事实就是林荣在‘劝父’!在劝父亲要改邪归正,至于这印文是不是林荣写的,自有公论,不需要你在这里揣测。。”
铁平一凛,顿时把心里这些想法给收住了。李道明是钦差大臣,如果明明知道了杜如悔把林荣给擒了去,而没有一点点动作,那也是要落下话柄的。自己怎么就这么胡乱开口了呢?
其实钦差心里只怕比谁都明白:林荣是不会写这样的东西;也非常清楚,既然已经用林荣的名义写了,那林荣只怕是没有办法可以站出来辟这个谣的。
换句话说,钦差大人早就明白,杜如悔的人,一定是抓走了林荣。。。
自己还真是白痴,居然非要点破这一层。。忙道,“大人教训的是。依铁平看来,这林荣能这么用心地劝说林海录,也算得上是迷途知返,当得起大义灭亲。。”
李道明这才轻轻一笑道,“嗯,本钦差也是这么觉得。难得林海录还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子。好,这件事情,本钦差要据实上奏。。”
铁平心中一动:大人终于要动本了,只是林荣那里是不是牢靠?万一这小子没死,杜如悔那里没有处理干净,他又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声称这不是他所写。那大人上得这个本,岂不是有混淆视听之嫌?便道:“是不是等几天,等这事没什么变化之后,再上本?”
李道明自然明白铁平的意思,但铁平却不明白他的想法。
朝廷里的事情,本来就是虚虚假假,真假参半。这种事情,根本无需要确证什么。而且,他是言官,是御史。原本就有监察百官,据实上奏官风的责任。现在,他把已经发生的事情,据实呈报,根本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至于事情的真假,朝廷里自然会有人去分辩。他不过是提供了一个给他们分辩的机会而已,再错也错不到他的头上。
是真是假,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想让它真,谁想让它假。。。
第一百七十八章,金陵碧玉是茶
在朝廷里,实力、利益决定了事实的真假程度。就算你说得再真,只要你明证摆不到皇帝的面前,也是白搭。。谁能说得动皇帝,谁能压倒对手,谁就是最后的真实,这里面的道道,只有那些久历官场的老油条,才能深得其中三味。。。
一切,不过是利益的搏奕而已。。。与事实的真假,关系并不大。
如今,印文先后二次,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武陵城中,林海录就算身上没有屎,也脱不开这臭气缠身。何况印文上所说的,恐怕还不是空穴来风的虚构与捏造。
就算印文上说的全是胡说八道。他这一本奏上去,再把林海录恶闯钦差行辕的事情,夹在其中,只怕也足够份量。关键是,他这本折子,皇上能亲眼看到。。。
林海录必然是要上折子,反咬自己一口的。这一点,他用头发丝儿,都能想得到。但,他与林海录之间已经撕破了脸皮,不可和解。二人之间,势必不能共存!!不是林海录占着上风把他死死地压下去,那就是他把林海录拉下马来,永世不得翻身。。
这一点,在林海录带兵冲进钦差行辕开始,就已经没有了回缓的余地。。。所以,兵贵神速,先把这股风吹到金陵再说。
到时,林荣若是真能出来辟谣,那自然算是林海录的运气;若是林荣不能出来辟谣,那林海录纵然浑身是嘴,只怕这事情,也不是他能说得清楚,道得明白的。
虽然这一本上去,很可能还有太子在边上保着林海录。但太子也保不了林海录多长时间了,他手里还证据。二皇子也不是喝米糊糊长大的,这事情,总归是要有个了断。。。
以他的经验看来,林海录这次最好的结果,都是撤职待查。。。可是,到了这一步,他林海录还能活吗?
因此铁平的意思,他自然是不会认同的,他不仅要上折子,而且要尽快上折子。不过,铁平也是一番好意,这里头的意思,他虽然没有办法向铁平说明白,但却不能直接反驳了他的意思。。。
于是笑道,“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只是本官不仅是考这武陵府官场官风的钦差,而且还是言风的御史,身上着兼着上传下达的职责。只管据实回事,对与错,自有皇上圣意独断,本官只不过是把实情如实上报而已,因此,不需要有那些顾虑,你可明白?”
铁平忙躬身道,“大人说的是。。”
李道明并不认为铁平完全明白,却点了点头笑道,“咱们的林大人,这两天只怕会很上火,这么多衙役都赶到了街头,你们出门的时候,都小心一些,约束好下头,尽量不要与府衙的人起了冲突。。”
铁平点头道,“我这就去吩咐他们不要乱跑,没事就在驿馆里呆着,这么大的驿馆,足够他们活动的了。。”
二人正说着话,只听外头传报道,“大人,余州刺史莫仑,宁州知州李立,随州通判安明生等,大小十余人,正在行辕外递了贴子,等候接见。。”
铁平与李道明对视了一眼,继而‘卟哧’一笑,铁平讥笑道,“这些在武陵府治下的大人们,耳朵还算长,鼻子也够灵,这些天一直猫着不敢动身,今天倒好,一篇‘劝父文’倒把他们给劝出来了。。”
李道明也是一笑道,“瞧着吧,这才是个开始,从今个起,本钦差的行辕里,来得人只会更多。。。告诉外头,本钦差就不一个一个地见了,让他们都到西大厅来吧。。”
李道明说完,便慢慢地换了官服,由铁平带着十来个侍卫跟随着,往西大厅里走过去。。。
一进西大厅,下面坐着的十几个大小官员,便一齐起身,一边行礼,一边参差不齐地叫道,“钦差大人。。”
“都坐吧。。兄弟这里没有那些个虚礼。前些天身体有些不适,拦了诸位的驾,这里兄弟先赔个不是。来人,把上好的‘金陵碧玉’给诸位大人泡一上。。。”李道明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微笑地看着众人,神情之间很是和气。
众官员早就听说过李道明的威名,今日一见,却稍稍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钦差大人,这么好相与。。。心中那些个小心思,都略略地抛开了些。。
李道明见众人还是有些拘谨,吩咐完上茶后,便先谈笑起来,“兄弟此次来,原本是为了考查咱们武陵府官治的。。几位老哥们也都知道,这不过走个过场,虚应一些套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兄弟其实也只打算呆二天,与大家伙儿一道说说话,便要走的。。却不料皇上加急送来了一道圣旨:让兄弟查查武陵城中匪人入城的事情。这可是一件大事,皇恩浩荡,如此厚宠,如此信重,兄弟岂敢马虎大意?”
众人皆是称颂,都说李道明圣眷不减,必有大用之类的话语。。
“因此,兄弟到这武陵城,看到什么,自然便要向皇上奏什么,不能负了皇上。。。”
这话李道明虽然含笑说了出来,但众人都不是傻子,一听便明白,这位钦差大人,不把林海录给掀下台,是不会甘心的。。他这么说,就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要听众人的态度。。
众人哪里有些什么态度,他们只是不想被这件事情,扯进去太深。上面要斗,就尽管去斗,千万不要扯了他们做陪葬的而已。因此,他们自然是风往哪里吹,便往哪边倒!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进了钦差行辕。
真正与林海录绑在一起的官员,是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讨好钦差大人的。。因此众人当然是高声应着李道明,表示愿意为钦差大人效力云云。。
这些都是题中应有之意,并不需要多聊。李道明也没想着这些人能派上什么大用,不过这些人既然来了,那他也要给他们一个面子,也要给后面来的人,一点信心。因此,就留了诸位大人在行辕中用饭。
席中,众人越发是与和气的钦差大人熟悉起来。几杯酒下肚,倒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格局。。其实也只是表面上看着亲热而已,大家都是官样文章作熟作烂了的人,自然知道尺度。
先说了风土人情,再说治下风景,又论诗议文,也不知是谁说了句:没有炸鱼块儿下酒,有些可惜的话。。。众人便由炸鱼块说到了任盈盈,再提到后天周府济老认干孙女的酒宴。
提起酒宴,就自然有人受到邀请,有人没有受到邀请。有受到邀请的,不免在席中得意几句。。
李道明听到耳朵里,倒是对第二次听到的炸鱼块,留了心。不由笑道,“这炸鱼块果真那么好味道吗?。。。既然这样,来人啊,快去采买一些来,与各位大人佐酒。。。”
第一百七十九章,关于席面的讨论
众人便笑:“大哥还是把人叫回来吧。。这个钟点,早就买不着炸鱼块了。‘任记炸鱼’的规矩,每天二百斤鱼块,卖完停售。。那二百斤,每天半上午就卖空了。而且,就算是去得早,每人也只能采买二斤,你想买多,人家都不卖。。”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这倒是新鲜事,头回听说这么奇怪的商家,那大户人家置酒,要吃这炸鱼块,难道也只能买二斤不成?”
有人便道,“那只能定制了。。提前定。这城里的酒楼,哪家不是提前定的。。”
又有人补充道,“定三天内的,需六百文一斤;定三天外的,也要五百文。比散买的价格只高不低。。”
李道明呵呵一笑道,“这又是一奇,五百文一斤的炸鱼块,这价钱是不是高了一些?真有那么多人买?”
“要单论味道,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出彩的。。只是,一来这味道,确实还吃得顺嘴;二来,这味道,别的地方也绝然没有。因此,别说是五百文一斤,便是一两纹银一斤,只怕买得的人,也不会少。。”
“是啊,我家那婆娘,每天都想吃这炸鱼块,害得家底子,都快被吃空了。。”
众人呵呵一笑,要真拿一年百把两的俸禄去吃,还真吃不起这炸鱼块。。只不过在场的人,哪个会是指望着那点俸禄过活的?因此就算天天吃这炸鱼块,也不会真吃穷了他们。说吃穷了的话,不过是席间的笑谈。。
李道明见大家都这般说,心里纵使还有些不相信,一种吃食,就能让大家这么动心。但也多少明白,这炸鱼块确实讨人喜爱的。。好在,他并没有什么口腹之欲,最多也只是对炸鱼块能卖到这个价格感到吃惊而已。。。
李道明吃惊这价格,却不知道,这个价格对于武陵城中的百姓来说,早已经是习见怪不怪的价格了。。
尽管有从外地来的客商们,看到这个价格时,都要大惊小怪一番,但被炸鱼店的伙计们洗过脑的武陵百姓们,碰到这样大惊小怪的客人,也都能一二三条地,说出一些道道来。
又是什么鱼块经过去头去尾,精挑细选;又是鱼块经过二十多道工艺,反复精制等等。把为什么这么贵的理由,一一摆了出来,最后总要加一句,只卖五百文,那就算是饶了你天大的价格。俨然就把炸鱼块,当做了武陵城独有的特产,当成了一份自豪,引以为荣。。。
若是自家在办酒的时候,能在每桌上整出这样一道菜式,那也绝对是面上有光的事情。。。
“大人有所不知。。这炸鱼块不仅味道好,这做生意的手段也有些出奇。。。他们在每个节日,都设有一个试吃的节目。就这,为吃一块炸鱼块儿,便能引得全城人排队等候。更是请了许多画师,在街头巷尾画了许多谓之‘广告’的宣传画作。所以这炸鱼块在本埠来说,那可真是家喻晓的一种吃食。。。或有人不知道本府的大老爷林大人的名头,但绝没有人不知道炸鱼块的名头,其实,从炸鱼块出现,到今天,这也不过是几个月之内的事情而已。真是令人啧啧称奇啊。。。”
李道明‘哦’了一声,心里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自己在周府看到的那个任盈盈,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流,居然在经商上,有这样的手段。。。
众人见李道明对这事很感兴趣,便又有人道,“时下,家里若要置酒,办几桌大席,没有这炸鱼块在席面里撑着,那摆出来,都是丢脸。。。普通人家,满月席,婚宴等大席面,尚且要拼着老命置出一圈席;中等人家,怎么地,也要置出二圈席来,像我们这等人,若是少了三圈席,那也是要被人笑话的。。。”
“一圈?二圈?三圈?”李道明有些不解。。。
有人抢道,“这圈数指得是炸鱼块在盘中摆的圈数。。一圈是小户人家摆的,一桌八人,圆桌十人,这一圈至少就是八块,十块;二圈席便是十六块,三圈席便是二十四块,按人头来,。。。这炸鱼块质感好,看起来一块不大,但肉瓷实,份量也不轻。曾有人称过,三圈席上,只这一道炸鱼块的菜,就要花费一两银子。。一道菜,便要抵得上七八道菜的价格。。”
李道明这才明白,敢情这席面直接就以这炸鱼块的圈数,来定了。。
更有人进一步解释道,“这炸鱼块,有个响亮的名字,叫黄金鱼;盖因这鱼块炸出来后,色呈金黄。现在又传说这鱼块叫富贵鱼,能吃这种鱼块的人家,那都是富贵之家。吃了这种鱼,还会一直富贵下去。。”
李道明便笑,“一种吃食,能被推崇到这种程度,也算是难得了。。。”
安明生一笑:“这些还都不算,如今这炸鱼块也备受那些学子,才人们的喜爱,有许多才子佳人,已经开始做诗来称赞这黄金鱼了。。竟然是,已经吃出了文化,吃出了精神,明生便记得本城苏大才子的一首诗作,便是写这炸鱼块的。。”
李道明一听苏大才子,便又留了心,笑道,“哦,明生老弟诵来听听?”
安明生一笑,立起来道,“我爱炸鱼块,清香透九天。红颜争相食,白首忘辩言。醉月频举箸,迷花因不谐。神仙安能食,羡煞武陵人。”
这诗虽然不能算是极好,但能把一种吃食这样自然而然地写出来,也算是极为难得。。因笑道,“那老夫倒要找个机会,好好品尝一番这富贵鱼了。。。”
众人便一齐笑起来。。
这些人一边讨论着炸鱼块,却无不因为席上没有炸鱼块,而感到遗憾。而此时的苏三,却非常惬意地品尝着由任盈盈亲手做好的炸鱼块。。。
“嗯,这味道已经非常不错了。。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苏三嚼完一块炸鱼块,便拍了拍手,把盘子里的炸鱼块往边上一推,对小安道,“你拿下去吃吧,几个院子里的老夫子们也分一些去。。”
小安应了一声,上前把炸鱼块接了过去,走了出去。。
苏三等小安走了之后,这才轻轻地看向任盈盈道,“今天怎么就来了?”
任盈盈脸一红道,“有些事情想和宁远商量一下。。”
看到任盈盈这么温顺的样子,苏三不由心中一荡,轻轻地走过去,把任盈盈揽入怀中,轻轻地温存了一番,这才轻问道,“有什么要商量的?”
任盈盈定了定神,仍然伏在苏三的怀中道,“后天,就是爷爷认盈儿做孙女的日子,盈儿想。。。”
“想什么?”
“想把咱们两人的婚事,在席上一并宣布。。。”任盈盈看着苏三,有些不安地说着。。
他想了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也好。。”
任盈盈感觉身子一轻,一颗心也好像回到了腔子里,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不过,这事情啊,得先和家父打个招呼。。。”
任盈盈见苏三这么说,忙道,“呆会我就回去和爷爷说,让爷爷过府商议。。。还有,我想。。”
“哈哈。。你有什么想法,一骨脑地说出来好了。。老是你想,你想的。。我还想呢!”说罢在任盈盈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逗得任盈盈娇羞不已。。。
“宁远把玉儿借给盈儿,帮忙二天吧。。那烤鱼的手法,盈儿掌握不来,月儿已经答应帮忙了,盈儿还想把玉儿拉去。。”
“这个。。”他倒不是不舍得,只是自己吃惯了玉儿做的饭菜,盈儿把玉儿给借走了,自己可就要受苦了。。
“好人。。你就答应了吧。。”盈儿摇着苏三的手,有些撒娇儿的道。。
“好吧,好吧,只要玉儿同意,本公子没有意见。。”
任盈盈便笑道,“玉儿早就同意了,她说只要少爷同意了,她立刻就去呢?”
苏三一听这话,不由有些苦笑,只怕玉儿这小妮子,还在生着那天去青风楼的气呢?这不是摆明着,要让自己受二天苦吗?得,还不信了,少了玉儿,自己就要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