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照面
接下来几天，都是日常搜查工作。
宪兵队有鹿野健次郎带队，没几个敢偷懒的人，所以说这个搜查的速度，并不算慢。
和卫康带队的警署，差不多进度相当。
但是今日的楚新蒲，和往日有所不同，心里多了一丝紧张。
因为今日要搜查的地方，就包括钟书山所在的住所。
心里难免有些紧张，这是人之常情，不过表面上自然是一如往常，不可能流露出丝毫破绽。
很快就搜查到了钟书山所在的住所。
鹿野健次郎迈步进去，楚新蒲自然是要跟着。
刚进去，就听到了有人不满的呵斥，认为他不应该接受检查。
不过宪佐可不会给你讲道理，直接说了一声奉命行事，就开始搜查。
楚新蒲进去之后，看到了面前的人。
和梁莺啼说的一样，年纪不大，三十来岁，长相算得上一表人才，书生气很足。
但是就是这样的人，却能悄无声息的将汉奸杀死，不得不说人不可貌相。
钟书山看到鹿野健次郎进来，自然知道管事的人是谁，大步走过来说道：“为什么搜查我？”
“全部都要搜查，不仅仅是你。”楚新蒲担心钟书山得罪鹿野健次郎，所以抢先回答。
这并不奇怪，鹿野健次郎什么身份，钟书山什么身份。
不让他和鹿野健次郎直接对话，显得鹿野健次郎身份尊贵，这没什么问题。
“你们要搜查的是抗日分子，要保护的是江城居民，但是现在你们好像搞反了，你们在影响江城居民的生活，但是却没有抓到几个抗日分子。”钟书山果然是读过书，这句话说的还是有些水平的。
他既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又一副好像支持抓捕抗日分子的样子，楚新蒲还不说好什么。
只能笑着说道：“所以希望先生你配合，只有抓到抗日分子，才能更好的保护江城的百姓，不然大家都生活在危险之中，因为你也知道，抗日分子最擅长的就是制造危险。”
钟书山并不傻，他肯定不会和鹿野健次郎硬来，而且在场还有这么多真枪实弹的宪兵宪佐。
他之前的不满，在楚新蒲看来也不过是演的罢了。
毕竟他是从国外回来的，而且在江城文坛小有盛名，他有他自己的骄傲。
普通人不敢对他们表达不满，钟书山如果也不表达的话，好似是心中有鬼一样。
所以他才会冲出来喊一句。
眼看不能阻拦，也就一副生闷气的模样坐在一旁，对他们不理不睬。
任由他们搜查。
他的冷眼旁观，并不能阻止大家的搜查，很快家里也是被翻得一团糟。
钟书山忍不住，起身还想要理论，楚新蒲便率先说道：“轻拿轻放。”
宪佐手下动作一轻，钟书山刚刚抬起来的屁股，没了起来的理由，只能再一次坐下。
鹿野健次郎在一旁说道：“你对他另眼相看？”
搜查其他人时，都不会说轻拿轻放，搜查钟书山楚新蒲这样说，鹿野健次郎自然奇怪。
楚新蒲也不想显得奇怪，但是不这样，他担心钟书山还要起来据理力争。
这几天，鹿野健次郎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仗着自己有些人脉和威望，但是最后呢？
鹿野健次郎直接抓人，现在都还在宪兵队关着呢。
有钱的拿钱来换人，没钱的谁知道关到什么时候去了。
所以楚新蒲不能让钟书山也被抓走。
虽然钟书山是在演自己的角色，但是他并不知道，他这样演的话，鹿野健次郎是会抓人的。
他被抓走，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楚新蒲自然是要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面对鹿野健次郎的怀疑，楚新蒲早就想好了解释说道：“属下刚进来，发现这个人家里有很多书，而且桌子上还有一些书写的文章，就让陈望去打听，看看他是做什么的。”
楚新蒲进来之后，确实是问陈望，钟书山的消息。
陈望当然不知道，但是立马就跑出打听清楚了，回来告诉了楚新蒲。
“他是做什么的？”鹿野健次郎也好奇。
“是一个玩弄笔杆子的文人。”楚新蒲说道。
这里说文人，也是给鹿野健次郎一个先入为主，一个文人自然是不可能杀掉宪佐和警员的。
楚新蒲继续说道：“他在江城文坛是后起之秀，很多文坛老前辈都比较看好他，而且他的文章多数都发表在江城报纸之上。”
“我担心他用笔，在纸上乱写，在江城影响我们的名声，所以才让下面的人注意些，不要给他抓到把柄。”
听到楚新蒲的解释，鹿野健次郎也明白了。
弄了半天，是怕文人乱写。
这个你还别说，确实很麻烦。
这文人手里的笔杆子，一个脏字没有，就能将脏水全都泼在你身上。
日本人同样是有些头疼的。
不然也不会在江城拉拢这些文人。
所以现在鹿野健次郎不仅不觉得楚新蒲做事情奇怪，反而觉得他做事是面面俱到，能省却不少麻烦。
鹿野健次郎不是怕钟书山，他只是懒得麻烦罢了。
文坛那群人要是认起死理来，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鹿野健次郎自然也不想宪兵队再节外生枝。
别看是小事情，但是和现在的事情加起来，谁知道宪兵队本部会不会大动肝火。
“你还挺细心的，做的不错。”鹿野健次郎夸奖说道。
他也看到了房间内书很多，很有文人气息，却懒得在乎。
不是说鹿野健次郎不够细心，而是身份不同。
他的身份，让他不在乎这些，麻烦他可以应付。
楚新蒲的身份低，自然想的多。
“多谢班长夸奖。”楚新蒲说道，麻烦鹿野健次郎自然是可以应付，但是没有麻烦岂不是更好，所以这个夸奖楚新蒲是欣然接受。
看似是在和鹿野健次郎聊天，但是楚新蒲的眼神大多数是用余光在观察钟书山。
今天从进门到现在，钟书山的表现都没有任何问题。
外国回来的一些习惯，文人的一些风骨，还有小有名气的一些得意，都表现的很到位。
那么从这些细节可以判断出，钟书山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为什么他不愿听从劝阻呢？
楚新蒲心中疑惑。
第四百二十五章 故意影响
一个理智，且非常有能力的人，在做一件大家认为不应该做的事情。
这个逻辑首先就是矛盾的。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钟书山做这件事情，是有目的的。
但是这个目的是什么？
楚新蒲心中思索，他认为这目的，应该是私人的。
如果不是私人的，那么他完全可以说出来，组织配合行动，用更加合理的办法来完成他的目的，岂不是更好？
钟书山却偏偏不说。
那么私人事情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楚班长，警告他一下，让他不要乱写，不然我们是不会客气的。”鹿野健次郎在一旁说道。
他的话将楚新蒲从思绪中拉了出来，楚新蒲立马回答道：“班长放心，我现在就去警告他，让他老实点。”
钟书山有点羁傲不逊，好像自己是非常有风骨的文人一样，不畏权贵折腰。
鹿野健次郎担心今日之事，钟书山会大肆宣扬，哪怕是报社不敢让这样的文章登报，钟书山也会在文人圈子里面流传。
文人的圈子里面流传起来，那么就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对日本人的影响不好。
多事之秋，这点影响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鹿野健次郎自然是要避免了。
楚新蒲走到钟书山身边，笑着说道：“钟先生是报社常客啊。”
“哼。”
“那些文章在下都看过，说钟先生是文坛新秀，可不是夸大其词。”
“拙作而已。”对于别人夸奖自己的文章，钟书山还是习惯性的客气了一下。
“钟先生来江城太晚，早来些时日，说不定我们还会成为朋友，我之前就在报社工作。”
“是吗？”
钟书山不知道？
顾青稚没有告诉钟书山有关自己的事情吗？
楚新蒲心里疑惑之余说道：“在报社实习过。”
“那楚班长这是高升啊。”钟书山有点阴阳怪气的说道。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
“还正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所以希望钟先生也能识时务。”
“你什么意思？”
“钟先生才思敏捷，怎么可能听不到我的意思呢？”
“我还真听不懂。”
“不管钟先生能不能听懂，我话带到就行了，鹿野班长的脾气不太好，希望钟先生能知晓。”
“他脾气好不好，与我何干。”
“钟先生来江城时日不断，外国那一套还是收起来吧，免得自讨苦吃。”
“你威胁我？”
“说威胁言重了，应该是善意的提醒。”
楚新蒲确实是善意的提醒，他是希望钟书山活着，而不是非要撞枪口，自己寻死。
哪怕知道钟书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能是为了自己的私事，楚新蒲都没有对他有什么看法。
所以说这些话虽然是鹿野健次郎的意思，可是也的确是楚新蒲善意的提醒。
不过钟书山现在自然不会认为，这是你所谓的善意提醒，他觉得你就是在威胁。
“狗仗人势。”钟书山对楚新蒲说道。
“口舌之快。”楚新蒲满脸不在乎，笑着说道。
这反而是让钟书山有力使不出。
“搜查没有问题，不过我们说不定会盯着你，如果让我知道你乱做什么，后果你应该明白。”楚新蒲低声说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自然是说，你如果敢乱写些东西，乱嚼舌根的话，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其实更深一层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可能会派人盯着你，你不要乱来。
这里的派人盯着，就是让钟书山不要再出去行动了，因为会有暴露的可能。
果然，他的这句话，让钟书山更加愤怒。
但是愤怒之余，钟书山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
他也担心，如果宪兵队真的派人盯着自己，该怎么办？
钟书山认为他有能力，甩开跟踪自己的人。
之前他在有所行动之前，都会非常谨慎小心的改变行踪，防止有人跟踪自己。
但是现在他不敢。
他担心自己在这样做的时候，将盯着自己的宪兵队的人给甩掉。
江城特委的人他敢甩掉，可是宪兵队的人他敢吗？
他如果甩掉宪兵队的人，反而要说明他自己有问题，如果没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是宪兵队的人盯着他，只是为了防止他乱说些什么，却阴差阳错会耽误他的事情，这让钟书山心里很不舒服。
楚新蒲不管这些，说完之后就直接离开。
他的这句话，就是扰乱钟书山的心，他自然是不会派人跟踪了。
因为钟书山确实有问题，你派人跟踪就是害他。
但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他只要说了这句话，钟书山心里就一直会去想这件事情。
那么他的所有行动，都会受到影响。
楚新蒲就是要影响他，最好能影响到他不再行动。
在这段时间内，找到钟书山背后的人，让人命令他停止行动，就能解决眼前的麻烦。
这便是楚新蒲的打算。
这样还能对钟书山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来到鹿野健次郎身边，楚新蒲说道：“班长，已经警告过了，相信他不敢乱来。”
其实楚新蒲也挺怕，鹿野健次郎现在突然来一句，派人盯着钟书山。
好在鹿野健次郎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这样的话。
因为在鹿野健次郎看来，他担心的仅仅只是钟书山的笔杆子罢了，又不是担心这个人会出去做什么。
看到鹿野健次郎没在说什么，楚新蒲松了口气，很快下面的人对钟书山的住所也搜查完毕。
大家离开之后，钟书山将门重重关起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众人懒得计较，就继续搜查。
今日的搜查，还搜查到了报社。
楚新蒲对鹿野健次郎问道：“报社要搜查吗？”
“搜一搜。”鹿野健次郎说道。
报社虽然是亲日的，甚至可以说现在是日本人掌控的，但是鹿野健次郎觉得还是有搜查的必要。
毕竟报社的工作人员，又不是情报工作人员，那么抗日分子的情报人员，想要利用报社的工作当做掩护，报社内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难以察觉。
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宪兵队来帮忙调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借着报社的工作来做掩护。
听到要搜查报社，楚新蒲并不慌张，他觉得顾青稚不至于在报社留下破绽。
这点专业性，他相信顾青稚还是有的。
第四二百十六章 搜查报社
报社楚新蒲算是非常熟悉，率先进去。
报社的人看到这么多宪佐和宪兵，早就叫人去了。
报社的负责人，看到楚新蒲带头，这也算是老熟人了。
上前就套近乎，说都是自己人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
楚新蒲看着眼前的报社负责人，也有点觉得荒谬。
明明当时，在日军还没有进城之前，对方主张的就是报道日本人在江城内的一些不好的事情。
例如顾青稚报道井上诊所的医闹事情，他都是非常赞同的，你说日本人坏，他拍手叫好。
当时楚新蒲虽然装作自己好像非常有立场，不会随便为了舆论噱头胡乱报道的样子，和这个报社的负责人有过一些不愉快。
但是当时在心里，楚新蒲还是很欣赏这个人的，毕竟在国难当头之际，你要做的是激发民众的爱国意识。
让大家团结一致，通克难关，而不是在那里表现自己所谓的专业精神和素养。
所以当时表面上不愉快，心里却很欣赏这个人。
但是现如今呢？
他已经成了日本人的口舌，和当年是天差地别。
让人有些唏嘘不已，弄了半天楚新蒲发现自己错了，自己有些高看了眼前的人。
他当年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想要激发名族团结抗战的决心，而就是单纯的为了制造舆论，制造热点，增加销量。
他只是一个商人罢了。
失望之余，楚新蒲也没有什么想要客套的意思，直接说明来意要搜查报社。
报社负责人说着好话，想着能不能不搜查，做做样子就行，毕竟这样的搜查会影响报社的工作。
楚新蒲还没有回答，鹿野健次郎就进来了，他说道：“鹿野班长亲自过来，你说呢？”
报社负责人一听，立马明白，跑过去请鹿野健次郎进去坐下休息，让他们慢慢搜查。
这人确实聪明。
鹿野健次郎都来了，你想要走日本人的后门你是想多了，而且有鹿野健次郎在，楚新蒲哪怕是想要行个方便，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干脆就不阻止了，请鹿野健次郎进去喝茶休息，让他们慢慢搜查。
“班长，您去喝口茶休息休息，这里我熟悉，我来指挥搜查。”楚新蒲说道。
鹿野健次郎确实也累，毕竟这一天一天搜查的能不累吗？
便同意去休息，交给楚新蒲来负责，因为楚新蒲说自己熟悉，可不是信口开河。
鹿野健次郎被报社的负责人带去休息，楚新蒲带人开始搜查。
报社的工作人员，认识楚新蒲的不在少数，可见日军进城之后，选择离开的人并不多。
他们也不好和楚新蒲打招呼，毕竟身份不同，现在打招呼谁知道楚新蒲会不会理会他们。
下面的人开始搜查，报社工作人员是敢怒不敢言。
刚写一半的稿子被宪兵弄的乱七八糟，有些甚至是墨水都弄了上去，已经是不能用了，必须要重新去写。
但都是心里不满，嘴上却不敢说。
大家都不便给楚新蒲打招呼，可是有一个人不同。
那就是顾青稚。
顾青稚早就看到了楚新蒲，但是她心里有气啊。
她懒得理楚新蒲。
但是楚新蒲搜查过来，已经是看到顾青稚，这能装作看不到吗？
顾青稚瞪了他一眼，冷言冷语的说道：“来这里耀武扬威了。”
“工作需要。”
“人家都是荣归故里，你是跑回来狐假虎威的。”顾青稚说话声音不大。
毕竟周围就是宪佐宪兵，她也担心自己的话，被人听去，惹麻烦。
可是只让楚新蒲听，她却不怕。
“狐假虎威，比狗仗人势好听多了。”楚新蒲一脸笑意的说道。
“还有人说你狗仗人势吗，比我好像用词准确啊。”顾青稚顺着话说道。
“刚被人说，你还挤兑我。”
“是谁，我可要学习学习。”
“钟书山，一个外国回来的文人，名气不大，脾气不小。”楚新蒲说道。
他故意说出钟书山的名字，就是想要看顾青稚的反应，果然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顾青稚有一个非常单短暂的迟疑。
但是她立马收住。
楚新蒲心里暗道一声不错，顾青稚的表现，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了。
其实更好的是，她连这一个短暂的迟疑都不应该有，不过这么短时间内，她能有这么大的进步，已经是难得。
而且顾青稚好似也发现了自己有所迟疑，立马解释说道：“在报社登过不少文章，我们还算是熟悉，文人说话确实是比我准确多了，甘拜下风。”
顾青稚这一句话，其实就是无形之中，解释了一些自己为什么迟疑。
查缺补漏，楚新蒲心里再道一声不错，对顾青稚下一次面对樱庭由美时更加有信心了。
能及时收住迟疑，还能反应过来自己有所迟疑，在反应过来之后，还能不漏声色的合理解释一下，这都是情报人员应该具备的素养。
显然顾青稚都掌握了。
只是她挤兑楚新蒲，却是挤兑的不轻。
“你还帮着他说话。”楚新蒲抱怨说道。
“不是帮着他，是认同他。”
“得，随便你。”
顾青稚挤兑完了之后，心里舒服不少，问道：“刚才的人是谁？”
“我们鹿野班长，我之前还说介绍给你，你非不要，看看是不是一表人才。”楚新蒲说道。
本来这件事情在顾青稚心里就不是滋味，楚新蒲现在又旧事重提，顾青稚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这里宪兵宪佐太多，她都想要给楚新蒲一脚。
“你喜欢，你自己去啊。”
“我一个大男人，这叫什么话。”
“男人怎么了，龙阳之风，断袖之癖，自古有之，你正合适。”顾青稚毫不留情的说道。
“我……”楚新蒲看得出来，顾青稚确实有些生气，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转移话题说道：“樱庭由美回来了，还说要找你一起吃个饭聚一聚，有空联系一下。”
之前不能说这件事情，今天见面之后，发现顾青稚进步非常大，楚新蒲也有信心让她见一见樱庭由美。
免得樱庭由美到时候还催。
“她还在吗？”顾青稚问道。
之前樱庭由美回来，确实是找过她，不过是打听楚新蒲的事情，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她还以为樱庭由美又离开了，不过听起来好像并没有。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三人见面
“她现在开设了诊所，生意还挺不错的。”楚新蒲说道。
顾青稚好奇的问道：“诊所？”
“就是之前的井上诊所，现在被由美给接下来了，她学业有成，做了医生。”
“已经是医生了吗，现在诊所叫什么名字？”
面对顾青稚的这个问题，楚新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要是敢说出来，那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顾青稚刚不挤兑自己，知道之后还不知道要挤兑成什么样子呢。
好在这个时候，陈望过来解围。
他搜查到了顾青稚这里，不过看到楚新蒲在这里说话，不知道要不要打搅。
楚新蒲立马让开地方说道：“仔细搜查。”
陈望得到命令，这才过来，但是对于搜查顾青稚的东西，他还是轻拿轻放，没有肆无忌惮。
现在看陈望，楚新蒲觉得很顺眼，帮自己解围能不顺眼吗？
陈望很快搜查完，顾青稚自然是没有问题了，如果这个时候都能有所发现，那就太不专业了。
等到陈望离开之后，顾青稚阴阳怪气的说道：“楚班长现在相信我了？”
“例行公事，就是因为相信你才搜查你，不然不搜查你显得特立独行，容易招惹麻烦。”
“那我岂不是还要好好谢谢你？”
“这倒不用。”
顾青稚将桌面上的东西，大致整理了一下，继而说道：“既然由美想要聚一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面对顾青稚突如其来的邀约，楚新蒲知道，不是为了自己。
自己现如今在顾青稚心里，肯定是不受待见的，那么她现在想要和自己聚一聚，其实是为了钟书山。
因为今天，楚新蒲将钟书山提了出来，他谁都没有提，但是唯独提起了钟书山。
可以解释是因为钟书山言辞激烈，所以印象深刻。
但是你要明白，顾青稚也是情报人员，她同样会具备小心谨慎的性格，其实说白了就是疑神疑鬼。
她可能在心中会去想，楚新蒲为什么单独提起来了钟书山，谁都没有提，偏偏是钟书山呢？
那么这个时候，顾青稚就想要去一探究竟，或者是再确认一下。
所以才会晚上约着一起吃饭，这样他就可以观察楚新蒲，看看他是不是怀疑了钟书山。
对于顾青稚的目的，楚新蒲已经掌握，但是他却没有拒绝，而是说道：“今天晚上不知道要忙到几点。”
“报社下班你也知道不会早，我想由美的诊所，应该也早不到什么地方去，晚上约刚好。”顾青稚看来是打定主意，晚上要打探一下。
如果楚新蒲对钟书山有兴趣，她肯定是要通风报信的。
通风报信？
楚新蒲要的就是让她通风报信。
之前楚新蒲故意说那些话，给钟书山一定的影响，让他不敢乱行动。
如果他在顾青稚这里，也表现出自己盯着钟书山这个态度，顾青稚肯定是会通知钟书山的。
那么他就更加不敢行动了。
既然如此，楚新蒲肯定是顺水推舟，答应下晚上的聚餐，同时说道：“晚上我会联系由美，忙完了我们再联系。”
“我在报社等你电话，直接打过来就行了。”
“好的。”
楚新蒲和顾青稚聊完，搜查也差不多结束，楚新蒲也进去，喝了杯茶，大家就离开了。
只是坐在工作岗位上的顾青稚，并没有立马进入工作状态，而是有些若有所思。
日本人的搜查，钟书山的名字，都让顾青稚现在，不太放心。
接下来的搜查，和之前大同小异，一直到了晚上，便早早散去。
之前搜查的时候，可能还会加班加点，但是到了今天，大家都会收工的早一点。
冲劲在没有收获的情况之下，会慢慢被消磨掉的。
之前鹿野健次郎想要用的回马枪战术，也用了，不过依然是没有重大发现。
送走了梁莺啼，安排陈望去检查路卡，楚新蒲给樱庭由美打了电话。
接到他的电话，樱庭由美的声音异常的轻快，不用看到她，楚新蒲都能想象到她在电话中说话的模样。
将晚上要和顾青稚聚会的消息说出来，樱庭由美忙不迭就答应了，问了地方说自己会过来。
挂了电话，楚新蒲再度打给顾青稚。
顾青稚接到电话，自然也是答应，说自己马上就到。
其实顾青稚已经没有忙工作了，就坐在报社等待楚新蒲的电话，她今天心神不宁，所以今天晚上她格外小心。
她的这种格外小心，反而是一件好事情，面对樱庭由美，也能有更多的胜算。
楚新蒲先到约定好的地方，顾青稚随后便来，两人坐下来随便聊天。
楚新蒲知道，顾青稚是在旁敲侧击，想要掌握一些消息。
所以他趁着樱庭由美来之前说道：“钟书山让鹿野班长很不满，让我盯着他，如果发现他有问题，不会对他客气。”
“是吗？”
“他如果想要报社帮忙发表什么文章，你们可要审查好，如果有抹黑日本人的地方，你们报社也要跟着倒霉。”
“这个我当然知道。”顾青稚回答。
其实说到这里，已经够了。
顾青稚已经在心中认为，日本人会盯着钟书山了，她接下来会按照楚新蒲的想法，将消息送给钟书山的。
只要让钟书山现在不行动，不让江城抗日局势继续恶化下去，找到钟书山背后的人，命令他停止行动，那么局面还可以挽回。
这些话都是趁樱庭由美来之前说的，毕竟樱庭由美可不是一般人，你能保证你们说这些，不会被她发现端倪吗？
所以楚新蒲是快刀斩乱麻，在樱庭由美带来之前，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顾青稚的目的也达到了，她现在认为，日本人并没有怀疑钟书山的身份有问题，只是对他的态度不满，担心他抹黑日本人，所以要盯着他。
虽然被盯上同样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比起来暴露，已经好了很多。
就在两人各自达到目的之时，樱庭由美从外面走了进来。
楚新蒲起身说道：“由美，这里。”
“新蒲君，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知道你工作忙，没有打搅你就好。”
“当然不会打搅，新蒲君随时可以找我。”
说完之后，樱庭由美看到了顾青稚，急忙说道：“好久不见。”
“你留在江城也不告诉我，白让你在家里住了几天。”顾青稚故作生气的说道。
第四百二十八章 交换搜查
顾青稚现在和日本人打交道的经验，看起来还不错，知道主动和樱庭由美拉近关系。
虽然她不知道樱庭由美的身份，但是和日本人搞好关系，对他们这些在敌后搞情报工作的人来说，肯定是没有错的。
“没有的。”樱庭由美有些不好意思。
顾青稚笑着说道：“还说没有，新蒲都说你开了诊所，开业也不知道喊我。”
“诊所不是其他买卖，开业没有弄的太隆重，什么人都没有请的。”樱庭由美解释说道。
楚新蒲出场帮樱庭由美解围说道：“别站着了，快坐下。”
三人坐下，就是顾青稚和樱庭由美聊天了。
两个女人，还是很能聊的。
她们聊，楚新蒲就听着，偶尔说两句。
“诊所还在原来的地方吗？”
“在的。”
“那我有病了，就去找你。”
“我可不欢迎你，你永远不要来诊所找我才好。”樱庭由美故意说道。
顾青稚自然明白，笑着说道：“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工作不要太累。”
“报社的工作说累不累，说轻松也不轻松，其实人就是不知足，没让我去码头做苦力就不错了。”
“诊所也是，不过能帮人治病，就不觉得累。”
“还没问你诊所叫什么名字呢？”顾青稚问的很突然。
起码在楚新蒲看来很突然。
樱庭由美也觉得突然，顾青稚都知道她开了诊所，那么肯定是楚新蒲告诉她的。
但是对方却不知道名字。
想起来之前因为招牌的事情，樱庭由美心里开心归开心，但是也有不满的地方。
毕竟之前楚新蒲没有因为梁莺啼，非常强硬的让她将招牌改掉，她是开心的。
但是楚新蒲却刻意的回避招牌的事情，例如他并没有告诉顾青稚，那么说明他对梁莺啼还是有想法的。
这让樱庭由美心里有些不满。
所以她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抬头去看楚新蒲，她担心自己抬头，会看到楚新蒲让自己隐瞒的眼神。
所以樱庭由美直接说道：“叫蒲樱诊所。”
“啊？”顾青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樱庭由美一字一顿，大声又说了一遍。
顾青稚看了看楚新蒲，又看了看樱庭由美，然后心里突然想起来了梁莺啼。
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顾青稚的报复心理突然袭上心头，她有些好奇的说道：“你们这是……”
顾青稚这模样，楚新蒲还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肯定是想要借机将梁莺啼说出来。
毕竟在顾青稚看来，樱庭由美可能不知道梁莺啼的事情。
樱庭由美其实是知道的，只是楚新蒲没有挑明，大家都装作不知道。
如果被顾青稚今天挑明，那么楚新蒲觉得对自己来说，肯定不是一个好消息。
揣在明白装糊涂简单，要是都挑明了，想装糊涂就难了。
所以赶在樱庭由美说话之前，楚新蒲开口说道：“诊所我有股份，所以……”
听到他的解释，顾青稚心里冷笑。
呵呵，男人！
她如何还能看不明白。
樱庭由美看到楚新蒲有些慌张，心里也是笑了笑，却还觉得楚新蒲有些可爱。
大姐！
为了骗你，在这里说谎话，你居然还觉得有些可爱。
这是什么逻辑？
只是樱庭由美的想法，大家并不知晓，不然只会大跌眼镜。
楚新蒲想要蒙混过关，顾青稚有些不乐意，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想要在樱庭由美面前，揭穿这个男人，可恶的嘴脸。
她还想要说什么，楚新蒲提议说道：“吃的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明天诊所还要开门，我这里也忙。”
“你这意思是我不忙？”顾青稚问道。
“你也忙，所以走吧。”楚新蒲不由分说，让大家离开。
樱庭由美低头嘴角带笑，听话离开，让顾青稚还想要说什么，却找不到机会。
出门之后，大家就地分开，楚新蒲和樱庭由美住的近，所以一起回去。
回去的路上，樱庭由美显得心情不错，在楚新蒲身边不停的说着话。
一会跑到左边，一会跑到右边。
眼看快到家了，樱庭由美才收敛了不少，还有些恋恋不舍。
楚新蒲根本就不信这些。
谁知道你是真的，还是演的。
入戏太深可不好。
所以他依然是没有上楼，直接离开。
樱庭由美望着他的背影，只到看不到他后，才将窗户关起来。
今天的收获，楚新蒲认为不小，起码可以让钟书山老实不少。
那就为组织这里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希望可以将问题解决，不要再度恶化，不然对大家都不好。
接下来的搜查，依然是如之前一样，不过今天搜查完了之后，明天就要和警署交换搜查了。
“班长，明天和警署交换搜查。”楚新蒲在鹿野健次郎身边说道，提醒一声。
鹿野健次郎微微点头说道：“我们没有找到凶手，卫康带着警署的警员也没有找到凶手，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他们加起来，汉口地区已经搜查完了，却还是没有找到凶手，这当然不是好消息了。
楚新蒲只能宽慰说道：“说不定卫康没有什么真本事，看似带着警员搜查的认真辛辛苦苦，实则根本就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班长明日带队交换搜查，说不定就能有所发现。”
知道楚新蒲是在说好听的，不过鹿野健次郎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样的可能之上了。
卫康是警署的署长，位高权重。
但是这一次搜查，他是亲力亲为，一天都没有拉下，也不敢偷懒。
因为警署出了两次事，上面早就不满，别说宪兵队本部，警察厅都对卫康非常不满，批评了很多次。
卫康也知道，必须要找到凶手，有所弥补。
不然他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
这些天，卫康可是一点都没有休息，坚持带队搜查。
其实也有一点，那就是卫康知道，鹿野健次郎也一直在带队搜查。
鹿野健次郎都这样，他能不这样吗？
他现在生怕犯一点错，宁愿自己累点，也不敢大意。
只是搜查没有收获，让卫康有点失望。
不过对于交换搜查，他同样是抱着希望，觉得宪兵队找不到，如果自己找到了，岂不是又能立功，还能将宪兵队比下去。
所以对于明日的交换搜查，双方都憋着一股子劲。
第四百二十九章 枪声大作
交换搜查，如期而至。
双方人员，算是擦肩而过，但是警员和宪佐之间，眼神都不是很友好。
卫康强颜欢笑，对鹿野健次郎问好，鹿野健次郎爱答不理。
见鹿野健次郎是这个态度，楚新蒲主动开口说道：“这些日子，辛苦卫署长了。”
“鹿野班长都在辛苦，我做的这些不算什么。”卫康笑着说道。
鹿野健次郎听闻此言，眼睛也不看卫康，嘴里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道因为谁，才要如此辛苦。”
这话听在卫康耳朵里面，自然是不舒服了，鹿野健次郎明显是在说警署出事，造成现在的局面。
只是一旁的楚新蒲，也只能笑的尴尬。
他明白鹿野健次郎没有想要说自己的意思，只是宪佐班之前也出了一次事，和警署只能说是八斤八两。
鹿野健次郎现在说卫康，将楚新蒲也是无意捎带进去。
卫康看到楚新蒲这尴尬的样子，心里才好受不少，出言说道：“我就不打搅搜查了，鹿野班长先忙。”
说完卫康就带着人走了，开始了他们的搜查，楚新蒲这里也是如此。
被警署搜查过一遍的地方，已经是风声鹤唳，基本上是不会有人露出破绽的。
真的有破绽，卫康早就抓人了。
至于楚新蒲之前说，卫康是因为能力不足，没有发现蛛丝马迹，那也不过是说点好听的。
堂堂一个警署的署长，不至于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所以接下来的搜查，看似楚新蒲是憋着一股子劲，但是心里并不紧张。
果然如楚新蒲所料，接连两天的搜查，皆是无功而返。
就连之前充满斗志的宪佐和宪兵，现在也是有气无力的。
如果不是鹿野健次郎每天还跟着，可能都已经是磨洋工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现在搜查的地方，已经被警署的人搜查过了，希望算是渺茫。之前他们不信邪，现在他们信了。
别说他们，鹿野健次郎现在都有点懈怠。
“看来我们这次的搜查，只能是闹个大笑话了。”鹿野健次郎觉得这样大规模的搜查，没有抓到凶手，肯定是丢人的。
“虽然没有找到凶手，但是我们和警署还是抓了些抗日分子的，他们有些人还没有承认，说不定凶手已经在其中了呢？”楚新蒲猜测说道。
听到这样的话，鹿野健次郎并不能立马否认，确实也找到了抗日分子，而且有些审讯还没有开口，指不定就是凶手呢？
就在两人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听到街面上乱糟糟的，而且隐隐约约还听到了枪声。
因为有些距离，枪声听的不是很真切。
但是对他们来说，这声音非常熟悉，就是枪声。
听样子，是从他们之前的搜查区域传来的，现在是警署的人在搜查。
难不成他们有发现？
不等鹿野健次郎开口，楚新蒲立马说道：“陈望，你带人去打听一下，快点。”
陈望立马带人跑步离开，楚新蒲对鹿野健次郎说道：“班长，让他们继续搜查，我们等一等。”
“嗯。”鹿野健次郎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在就近的茶楼坐下，等着陈望的消息。
陈望打听消息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已经是跑了回来。
脸上的汗水来不及擦拭，就立马开口说道：“警署的警员，在追捕抗日分子。”
这句话一出口，楚新蒲就看到了鹿野健次郎的脸色很不好。
因为警署的抗日分子是从什么地方搜查到的？
是从宪兵队之前搜查的区域搜查到的。
鹿野健次郎带领宪兵队搜查的时候，都没有搜查到，卫康带着警署的人搜查却搜查到了，这说明什么？
那就是你调查不到，但是我可以，你丢人不丢人？
楚新蒲不想触霉头，在想要怎么问，鹿野健次郎就已经自己开口问道：“是谁？”
“是我们之前搜查过的那个文人，钟书山。”
这句话出口，吃惊的不仅仅是鹿野健次郎一个人，还有楚新蒲。
钟书山？
钟书山是抗日分子，这楚新蒲是一点都不奇怪，他早就知道了。
可是让他奇怪的是，钟书山怎么可能被警署的人搜查出问题呢？
他家里楚新蒲带人搜查过，没有丝毫问题。
其次是钟书山这些天，根本就没有再行动，楚新蒲做的那些事情起了作用。
而且现在是白天，钟书山就算是要行动，也不会选择在白天。
其次是钟书山文武双全，那能力应付卫康不成问题。
那么警署是怎么发现他是抗日分子的？
鹿野健次郎也奇怪。
搜查钟书山的时候，他也在，他还亲自参与了搜查，并没有发现钟书山有问题啊。
只是担心这个文人，抹黑日本人罢了，所以警告了一番。
“我们搜查过，钟书山没有问题啊。”楚新蒲装作自己毫不知情的样子。
“那现在这些怎么解释？”
“属下……不知。”楚新蒲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楚新蒲在搜查钟书山的时候，表现的并不奇怪。
他要求轻拿轻放，是有顾虑的，这些鹿野健次郎都能理解。
所以说现在，哪怕是知道钟书山有问题，他都没有怀疑楚新蒲。
而且楚新蒲的担心，现在看来是有必要的，因为钟书山确实是抗日分子，他很有可能借机抹黑日本人，楚新蒲是在避免这样的情况。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你不如警署直接发现这个人是抗日分子，来的有价值。
就在几人说话间，枪声突然大作，好似越来越近。
看来是钟书山在逃跑，警署的人再追。
已经是朝着这边来了。
楚新蒲立马说道：“班长，我们的机会。”
鹿野健次郎眼睛一亮，他岂能不明白楚新蒲的意思。
钟书山是谁发现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谁抓到这个人，才是关键。
抓到的人才有资格得到情报，才有资格有后续线索。
那么现在机会不是来了吗？
钟书山自己跑到了他们宪兵队搜查的区域中来，那么他们就有理由抓人，而且这个理由很恰当。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钟书山不跑过来，鹿野健次郎可能都要进去抢人，别说现在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不要白不要。
第四百三十章 千钧一发
此时此刻的楚新蒲呢？
他现在比任何人都紧张。
江城特委给他的任务是什么？
保护钟书山。
如果钟书山出问题，组织多年来努力，建立起来的形象，可能就会受到影响。
那么钟书山现在的情况呢？
被警署的人追捕，随时都有危险，岂不是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
所以楚新蒲才会让鹿野健次郎抢人，他也知道鹿野健次郎一定会抢人。
只有宪兵队和警署抢人，钟书山才有一线生机。
此时半点时间不能浪费。
看到鹿野健次郎同意抢人，楚新蒲立马安排说道：“让宪兵去拦着警署的人，不让他们过来，就说他们搜查越界。”
“其次安排宪佐，分头追捕堵截钟书山，一定要抓到他。”
这样的安排，在鹿野健次郎看来很聪明。
首先，拦住警署的人，不让他们过来，那么就没有人和宪兵队的人枪钟书山，得手的把握更大。
其次是，让宪兵去拦着，让宪佐搜查，也是很聪明的选择。
警署的人不在乎宪佐，可是他们不能不在乎宪兵。
宪兵拦着他们，他们可能都不敢硬闯，只能等到卫康来交涉，但是这会非常浪费时间。
楚新蒲需要的就是他们浪费时间，浪费人力。
那么对钟书山的追捕，就会从警署，变成只有宪佐。
那么楚新蒲救人的机会就会变大。
陈望离开之后，楚新蒲起身说道：“班长，钟书山手中可能有枪，现在是亡命之徒，就怕狗急跳墙伤到班长。属下去抓捕，班长在此地稍作休息。”
鹿野健次郎说道：“务必抓到他。”
“是。”
楚新蒲说完，立马离开。
抓捕的人很多，不少鹿野健次郎一个，而且他去了，还要分人保护他，鹿野健次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要跟着过去。
楚新蒲走在路上，心急火燎。
钟书山不能被抓，可是要怎么救人呢？
还有救人的可能吗？
如果救不了呢？
楚新蒲已经将手枪，握在手中，然后打开保险上膛。
救不了？
就送一程！
这是之前早就说好的。
此时的楚新蒲，心里没有所谓的纠结，不忍，愧疚。
这些他应该有吗？
应该。
但是他能有吗？
不能。
因为他的机会，可能转瞬即逝，他不抓到就再也抓不到了。
所以此时的他，脑海之中，没有太多的东西。
能救就救，只要有一丝机会，楚新蒲都不会放弃抗日同志。
若是救无可救，那就亲手送一程。
宪兵已经带人，将警署的人拦住，枪声猛然间停了下来。
楚新蒲对陈望说道：“时间已经争取到了，快点去抓捕，不要让鹿野班长失望。”
“分头去找，如有发现，立马鸣枪通知，要活口。”陈望说道。
宪佐全部跑了出去，这么多天的搜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马上就可以有收获，他们能不激动吗？
楚新蒲对陈望问道：“各个路口把守起来了吗？”
“派人守着呢。”
“行，我们也去搜查，小心点。”楚新蒲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枪说道。
陈望也将枪握在手中，严阵以待。
楚新蒲没有和大家一起，就是为了方便自己行动，而且大家也比较分散，倒没有人注意楚新蒲。
大家现在的心思，都在钟书山身上。
宪佐都见过钟书山，知道长什么样子，现在抓捕起来省却了很多麻烦。
却给楚新蒲的行动，增加了很多的难度。
他心里在想，怎么救人？
宪佐都见过钟书山，想要直接带人离开，那是不现实的。
那么就只能藏起来。
可是路口已经被堵住了，只要路口的宪佐看不到钟书山离开，那么就可以认定人一定在包围圈之中。
那么就会一遍又一遍的搜查，楚新蒲可以将钟书山藏住一时，但是却躲不过一遍遍的搜查。
念头想到这里，楚新蒲手里的枪握得更紧。
枪声断掉之后，钟书山不会自己开枪，他肯定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
那么他会跑去什么地方？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那条路上现在警署和宪兵已经堵在一起，他回去是送死。
那么还有几条路？
楚新蒲觉得钟书山不会去鹿野健次郎所在的那条路，因为那条路上，留了几个宪兵保护鹿野健次郎，钟书山一定看得到。
还剩下两个路口，和若干的小道巷子。
大路楚新蒲认为钟书山不会选择，毕竟太过明显，那么就是小道巷子了。
对钟书山来说，跑是跑不掉的。
毕竟前有狼，后有虎。
那么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地方躲藏起来。
会躲在什么地方呢？
楚新蒲心里不停的思索，脚步慢慢前进。
这里是他们之前搜查过的地方，所以楚新蒲算得上是聊熟于胸。
首先来说，钟书山为什么跑过来？
他肯定不是慌不择路。
因为钟书山不管是从组织这里，还是从顾青稚这里，都应该知道，这里现在是宪兵队在搜查。
他为了躲警员，跑到宪兵队这里来，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所以说，钟书山是故意跑到这里。
但是他一定知道，听到枪声的宪兵队，会封锁这里的路口。
那么也就是说钟书山跑到这里，就没有打算离开，而是想要在这里藏起来。
他藏到什么地方去？
同伴！
钟书山应该有同伴。
而且他的同伴，刚才被宪兵队的人搜查过，但是是谁呢？
虽然搜查过，可是现在一定还会搜查。
钟书山凭什么认定，他藏起来就安全了？
哪怕是有地道暗室，但是在宪兵队接下来的搜查中，也不可能藏得住。
毕竟知道你躲在这里没有离开，而且范围如此之小，投入人力，掘地三尺的搜查是不能避免的。
难不成你的地道，还能直接从包围圈中离开吗？
那是不可能的，在城内你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地道，因为在你挖的时候，就会有无数人听到。
城内可都住的是人，而不是空地。
这是痴人说梦。
所以楚新蒲现在，居然一时间是不能判断，钟书山跑过来干什么？
说有同班，来这里躲藏吧，又不太合理。
不是不太合理，是极其不合理。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不会吧
不合理。
楚新蒲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可理。
钟书山故意跑到这里，想要躲藏，觉得自己能逃出生天，这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钟书山为什么还要跑过来？
楚新蒲的脑海之中，现在不停的推演，每一种可能他都要推敲。
可是不管他怎么推敲，给钟书山想到多少有利的条件，现在感觉都很难满足让他躲过搜查。
越想楚新蒲越觉得奇怪。
到了最后，他在心中甚至于是去考虑，钟书山故意跑到这里来，是不是就没有打算藏着？
没有打算藏着？
这个念头出来，楚新蒲有些愣神。
不打算藏着，那不是找死吗？
钟书山想找死？
等等。
怎么会有人想要找死呢？
楚新蒲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但是在自嘲之中，他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他不停的想要将这个想法扔出脑海，想要想到新的可能，但是这样的想法，就是盘旋在脑海之中，不能散去。
“不会吧？”楚新蒲下意识的自言自语道。
他现如今心中认真考虑，如果钟书山真的没打算藏，真的想要找死呢？
找死！
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理由，无故找死。
尤其是钟书山这样的人，更加不会想不通找死。
那么他一定是有目的的。
但是什么目的，能让他找死呢？
楚新蒲思来想去，突然，他想到了卫康。
楚新蒲和鹿野健次郎搜查钟书山，都没有发现他的疑点，怎么可能卫康会发现呢？
你说楚新蒲和鹿野健次郎不如卫康，那是胡说八道。
也就是说，钟书山可能都是故意暴露的。
从最开始的没有想躲藏，到他自己想找死，再到故意暴露。
或许这一切都和卫康有关呢？
钟书山想要杀卫康？
钟书山就是想要杀卫康！
楚新蒲从疑问，到肯定。
他觉得自己的猜测不会错，钟书山是奔着卫康去的。
甚至于钟书山之前做的一切，杀警署的警员，或许都是为了卫康。
那么钟书山现在跑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肯定还是为了卫康啊。
因为陈望之前去打听，卫康是没有死的，钟书山故意将警员引到这里，肯定是有后手的。
钟书山不可能是无头苍蝇，他为了杀卫康做了这么多事情，计划的如此周密，一环扣一环，怎么可能现在六神无主呢。
既然是冲着卫康来的，那么楚新蒲觉得你现在不需要找钟书山，而是应该去找卫康。
卫康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被宪兵队的宪兵给拦住了，他和警员进不来。
这个情况钟书山一定已经提前想到了。
他知道宪兵队和警署分区搜查，然后会交换搜查，那么卫康现在肯定是会被拦在分界线上。
想到这里，楚新蒲立马回头，冲着宪兵和警员而去。
他快步跑了过来，发现警员和宪兵还堵在这里，双方现在都是互不相让。
卫康着急的在前面大喊大叫，但是宪兵就是不让路他没办法，他也不敢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更加不敢让警员的枪口对准宪兵。
他们可是日本人，你将你的枪口对准宪兵，那你是找死。
而且现在鹿野健次郎是不会现身的，卫康想要讲道理都没有地方讲，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好不容易发现抗日分子，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已经开始进行追捕，抗日分子是插翅难逃。
但是现在，功劳可能要拱手让人，你让卫康怎么能心服口服呢？
他不甘心啊。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处境很不好，他需要这样的功劳，来帮自己挽回形象。
如果面前是宪佐，卫康狗急跳墙，打都要打进去。
可是面前偏偏是宪兵。
卫康心里暗骂楚新蒲，他知道一定是楚新蒲出的主意。
而且现在鹿野健次郎和楚新蒲都不在，宪兵还不能做主，就是不放他们进去，卫康气的想骂娘。
此时的楚新蒲，并没有上前，因为他只要出现了，卫康一定会抓着他，说这件事情。
到时候他想要脱身就很难了。
他只是在远处看着，然后猜测钟书山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钟书山想要杀卫康，现在有机会吗？
楚新蒲看了看，发现想要狙击暗杀很难。
首先这里没有什么高楼，一层居多，其次是卫康和警员还有宪兵搅在一起，你开枪狙杀的话，很容易出错。
只要一枪打不中，卫康就会躲藏在其他人之中，你再想要开枪杀人，基本上是痴人说梦。
钟书山不可能用如此不确定的办法。
最重要的是，如果仅仅只是想要狙杀的话，钟书山有很多机会，没有必要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钟书山知道卫康会去什么地方搜查，直接守株待兔，杀了人说不定还能跑掉，何必将自己陷入十死无生的局面中来杀人呢？
现在的钟书山，哪怕是开枪杀人成功，都没有什么逃跑的机会。
所以楚新蒲认为，钟书山兴师动众，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狙杀卫康。
楚新蒲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大胆一点。
大胆一点？
更加大胆的猜想？
楚新蒲看着不远处卫康等人聚在一起，突然楚新蒲想到，如果将他们全杀了呢？
他们聚的太近了，警员想要进来，宪兵死活不让。
双方的人现在挤在一起，这想要一锅端了，不是没有机会。
什么办法最好？
炸药。
楚新蒲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炸药。
这一刻的楚新蒲，再一次发出感叹说道：“不会吧。”
炸药！
这玩意在江城可不多见，但是你不能说没有。
毕竟井上宏一当年，自己就配制出来了炸药，钟书山也是文武双全，你不能说他不会。
而且炸药虽然是管制品，不过却不是弄不来。
如果钟书山真的胆子这么大的话，或许真的会安排炸药。
但是炸药想要炸死这么多人，那么量就会很大。
只是楚新蒲真的不太敢相信。
因为周围还有很多百姓，如此大规模的炸药，很难控制范围，那么误伤的可能性非常大。
难不成钟书山连误伤无辜百姓都不管了吗？
不管无辜百姓死活！
这是非常不可取的。
哪怕是你杀了很多日本人，你的行为也是不能被认同的。
第四百三十二章 必须阻止
为了杀日本人，不顾及无辜百姓的死活，甚至是要牺牲无辜的百姓。
这种行为，和日本人有什么区别？
保家卫国，你不能用百姓的生命当做筹码和代价，甚至于现在你可能是在故意杀害百姓，楚新蒲怎么能坐视不理。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
哪怕是眼前的事情真的很诱惑，卫康等人挤在一起，能一次杀掉不少的汉奸和日军，但是楚新蒲必须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刚猜到这一切的时候，他还有一点自我怀疑，他觉得钟书山不可能如此做，这太不理智了。
但是他想到，钟书山不停的杀汉奸，让江城抗日局势变得恶化。组织找上门去，钟书山也不愿意停下自己的行为，那么他其实已经不理智了。
在他第一次不理智的时候，你就不能奢望他第二次保持理智，现在的楚新蒲，更加紧张。
他之前的紧张，是担心钟书山出事，想要救人。
又担心救不了人，他就需要送一程。
但是现在呢？
可能还有无数无辜百姓的生命，和这件事情有所牵连，紧张程度自然变得更高。
擦了擦额头上不自觉冒出来的汗水，楚新蒲开始静下心来，炸药在什么地方？
钟书山又在什么地方？
炸药肯定在卫康等人现在聚集的地方，但是控制炸药的东西呢？
不管是通电的起爆器，还是传统的火燃引爆，那么总要有这样的安排才行，不然钟书山凭什么引爆如此巨量的炸药。
其次就是，钟书山多久会开始引爆？
钟书山从这里跑掉，他需要等到卫康等人过来，被宪兵队的人拦住，聚集在一起，他才能引爆，这样收获最大。
但是在钟书山跑过来之后，他不能待在原地等待不动，不然会被警员和宪兵堵住，而且他不能直接去引爆装置所在的地方，容易在卫康还没有到指定地点时，就暴露他的计划，所以他必须要跑。
他需要带着追捕他的宪佐转圈，然后自己反其道而行，再跑回来引爆炸药。
可能谁都想不到，钟书山会跑回来，所以他的出其不意，可以给他带来想要的效果。
如此看来，楚新蒲的时间也不多了，他如果不能赶在钟书山引爆炸药之前阻止他，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引爆装置究竟在什么地方？
会有可能在房间之内。
因为这里的房间，搜查已经是在两天之前了。
他们交换搜查区域之后，最开始搜查这里，钟书山完全可以等到他们搜查结束之后，再安装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么会在什么地方？
楚新蒲脑海之中，开始回忆。
当时搜查这里时的任何片段，都浮现在眼前。
首先楚新蒲排除了很多房子，因为这些地方住的人都很多，都是一大家子人，钟书山想要做什么，基本上很困难。
那么只住了一个人的房子呢？
楚新蒲认为也不可能。
钟书山如此不理智，想要做这么大一件事情，但凡有人知道，都一定会阻止他，怎么可能还配合他呢？
而且钟书山今天根本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他不应该让他的同伴给他陪葬。
那么只能是空房子了。
没有人住的空房子，楚新蒲和鹿野健次郎之前也没有放过，全部搜查了。
所以楚新蒲聊熟于胸。
那么钟书山很有可能就会在宪兵队搜查之后，将一切都安排在空房子之中。
哪一间？
楚新蒲认为距离不会太远，毕竟钟书山需要确定，卫康究竟有没有出现在指定的位置上。
钟书山的第一目标是卫康，为了卫康他可以做出这么多不理智的事情来，如果不能杀掉卫康，钟书山是不会甘心的。
如果距离设置的太远，哪怕是钟书山先跑过来，看到卫康在指定位置，但是你能保证等到你回去引爆点的时候，卫康没有离开吗？
很有可能在你过去的时候，卫康也离开了，那么你是杀不掉他的。
对于钟书山来讲，这是不能允许发生的。
虽然不知道钟书山，为什么对卫康有如此之深的执念，但是楚新蒲明白，看不到卫康不能确定卫康会死，钟书山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
那么引爆点的位置，一定要能看到这里的情况。
能看到这里？
楚新蒲现在所在的地方，不就刚好能看吗？
而且钟书山是被警员追着过来的，也就是说假如将卫康等人现在所在的位置当成圆心画一个圆，那么钟书山只有可能出现在一个半圆的范围内。
恰好就是楚新蒲所在的这个半圆。
这个半圆之内，有多少空房间？
四间。
楚新蒲记得清清楚楚，只有四间。
事不宜迟，楚新蒲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间空房赶去。
因为他很怕，怕钟书山摆脱宪佐的追查更快，会更早一步来到引爆点，然后看到卫康在指定位置，然后引爆。
那么一切都来不及了。
虽然楚新蒲也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可能也会被爆炸波及，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允许他想这些了。
他只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因为百姓不能如此牺牲。
而且你让百姓这样牺牲，抗日战士的形象就会完全崩塌，不管是组织还是军统，所有的抗日战士的形象抗日组织的形象，都会轰然倒地。
那些支持他们的百姓，可能会对他们敬而远之，甚至是会害怕他们。
到了那个时候，哪怕是日本人对江城的管理前所未有的松懈，你在江城的抗日工作，也会举步维艰。
因为没有了土壤。
没有了支持你的土壤，没有了让你生根发芽的土壤，你还谈什么抗日工作。
支持抗日工作的百姓，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抛弃了这些，只会陷入绝境。
所以现在的楚新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要阻止钟书山。
哪怕是暴露，哪怕是死。
没有别的选择，这是必须要做到的。
这一刻的楚新蒲，心中无比坚定，他已经来到了第一间之前搜查的空房。
房门自然是紧闭，不过楚新蒲的开锁速度还是有的。
立马将门打开，举着枪冲了进去。
房间之中空无一人，楚新蒲收了枪，开始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引爆装置的痕迹线索。
第四百三十三章 你疯了吗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楚新蒲检查的很快，却又非常仔细，生怕自己错过线索。
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的楚新蒲，甚至是都不敢去想象后果，这只会让他心急如焚。
第一间空房检查完毕，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楚新蒲立马从房间之中离开，将门关好。
马不停蹄的跑向下一家，他生怕自己慢了，就慢了一步。
生怕这一步慢，便让事态无法挽回。
枪再一次握在手中，因为他很担心，自己冲进去房间时，钟书山已经在内。
这一间房子，楚新蒲也是开锁进去，握着手枪，四处检查一番。
他必然要检查，如果房间之内有危险，但是他却没有察觉。
那么他阻止不了钟书山不说，还会被钟书山所杀，结果依然是无法挽回。
握着枪，检查一遍，房间内没有人。
楚新蒲这才将枪收起来，开始认真检查。
检查一遍，毫无所获，楚新蒲依然是关门离开，冲向下一家。
时间！
这是现在最致命的问题。
四选一，可是楚新蒲的运气不够好。
他连续选了两个房间，都是错的。
他已经白白浪费了很多时间，钟书山现在可能已经是将宪佐甩掉，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了。
所以现在时间，对楚新蒲来说，才是最大的敌人。
没有时间给他在脑海之中胡思乱想，他必须要加快脚步，要更快。
楚新蒲的身影，好似是一道闪电，从街面上划过。
来到了第三处没有人居住的空房，打开门握着枪，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四周检查一遍，没有发现危险。
将枪收起来，开始搜查。
这个房间是两室一厅的，还有一个独立的厨房，算是一个不错的房间，如果租出去的话，也能租一个不错的价格。
只是这里地理位置不是那么好，能在这里花这个钱的人，可以在繁华地带，弄一间小的，更加便利。
不过屋内并不脏乱，时常有人来打扫，之前搜查的时候，楚新蒲他们就了解到了。
因为之前搜查过，楚新蒲搜查的速度很快。
房间内没有发现什么有异常的东西，难不成自己又选错了？
四选一，楚新蒲能连续选错三次，难不成是老天爷都不帮自己。
心里有些丧气，可是楚新蒲手下的功夫却没有停，依然是在争分夺秒的搜查。
将面前的柜子打开，楚新蒲的眼睛立马目不转睛的盯着其中的一样东西。
引爆装置！
看到面前的东西，他立马反应过来，这就是引爆装置。
他当即想要切断引爆装置，但是却被上面的定时装置，吓得不敢动手。
楚新蒲接受过培训，虽然在炸药方面他不是专家，甚至只能说是一知半解。
但是引爆装置他认识。
定时装置，他更加认识了。
有定时装置，滴答滴答的跳动声，让人心脏都跟着紧张起来。
之前还说自己倒霉，选了三次都选错了。
现在可以说没有那么倒霉，第三次选对了，而且炸药还没有被引爆。
但是就不倒霉了？
依然是倒霉透顶。
因为此时的楚新蒲，根本就拿眼前的东西，没有丝毫办法。
这是钟书山的后手。
他担心自己回不来，所以他设置了定时装置，哪怕是他回不来，炸药依然是会按时爆炸。
楚新蒲现在能阻止吗？
他不能。
电线分布在其中，他只要断电，炸药就会立马爆炸。
除非他能找到那一根正确的电线，将其剪短。
但是他能吗？
楚新蒲并不行，这里的电线错终复杂，并不是只有三条。
钟书山弄了很多没有用的迷惑选项在其中，楚新蒲怎么敢贸然动手。
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连研究都没有办法研究，而且时间好像也不允许他研究了。
倒计时，好像只有最后的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
跑。
楚新蒲现在跑还来得及，这十五分钟，足够他跑出去很远，不会被爆炸波及。
但是他能跑吗？
他跑了，这些百姓怎么办？
抗日组织，牺牲了那么多同志，建立起来的形象怎么办？
抗日的土壤又怎么办？
他不能跑！
哪怕是死！
也不能跑。
但是要剪断哪一根电线呢？
楚新蒲的双手，都带着颤抖。
因为剪错了，他要死不说，那些百姓也会死。
甚至于那些百姓，可以说是楚新蒲亲手害死的，抗日组织的形象也是如此。
虽然炸弹不是他安装的，但是却是他亲手引爆的。
可是他如果甘愿冒险，还能有一线生机，但是他若胆怯后退，那么再无机会。
纠结！
慌张！
楚新蒲罕见的出现了慌张，这一刻，谁能保持镇定呢？
刚才跑了一路，汗水都没有像是现在这样，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地板上。
责任。
要敢于承担。
到了紧要关头，哪怕是一生骂名，他也只能背负了。
而且选错了，楚新蒲也要一命呜呼，也看不到那一幕。
或许这是唯一的欣慰了。
就在楚新蒲下定决心，关键时刻要敢于承担时，突然背后有声音说道：“举起手，不要动。”
楚新蒲听的出来，是钟书山的声音。
他太过紧张，眼睛只有面前的起爆装置，和定时装置，他甚至是都没有发现钟书山过来了。
确实没有发现。
因为在高度紧张，和精神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外界的因素非常容易被忽视。
这不是楚新蒲的能力不足，而是事情超出想象。
只是现在听到钟书山的声音，楚新蒲不是害怕，而是狂喜。
自己不知道剪断哪一根，但是钟书山知道啊。
楚新蒲扭头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但是嘴里却喊道：“你他娘的疯了。”
“你疯了吗？”
面对楚新蒲的连续质问，钟书山非常冷静，一手捂着腹部，一手用枪往旁边指了指说道：“站过去一点。”
他也很担心，楚新蒲破坏引爆装置，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看，卫康在不在指定位置上。
如果被楚新蒲引爆，钟书山担心自己死不瞑目。
楚新蒲发现，钟书山受伤了。
腹部被枪击中，有鲜血流出，但是被钟书山用一块布给死死按住，并没有在地上留下血迹。
看来他也很担心，被人看到血迹追踪过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 我就是疯了
“过去。”钟书山冷声说道。
楚新蒲现在没有去激怒钟书山，依言往旁边挪了挪，钟书山看到起爆装置没有问题，才松了口气。
然后依然是用枪指着楚新蒲，挪到窗边看到了外面的卫康，在指定位置上，和宪兵还在扯皮。
钟书山迈步走过来，楚新蒲知道他要起爆。
可是现在，楚新蒲就是要阻拦这件事情。
他迈步向前，站在钟书山身前，将路堵住。
“你找死。”钟书山打算扣动扳机，现在被外面的人听到枪声也无所谓了，因为他马上就会引爆。
一瞬间，外面的人都会死。
这时候的枪声，对他的计划没有任何影响，只是行动前的鸣笛罢了。
“我是江城特委的人，我们的同志之前找过你，想要你放弃行动，你还记得吗？”楚新蒲用非常快的语速说道。
他必须要坦白身份，不然等待他的就是钟书山的子弹。
而且现在身份还重要吗？
他不说出来就是死。
果然，在听到楚新蒲的话之后，钟书山没有继续开枪。
楚新蒲知道他在犹豫，立马说道：“我也知道顾青稚是你的人，我通过她想要暗示你，让你不要行动。”
钟书山现在，算是确定了楚新蒲的身份，毕竟江城特委找到他这件事情，日本人是不知道的。
“你能找到这里，佩服。”钟书山说道。
对于楚新蒲能比他更早一步来到这里，钟书山是意想不到，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有人能猜到。
所以刚才进来看到有人，他也是吓了一跳。
好在楚新蒲当时，根本就没有反应，他才举枪抢占先机。
现在不是说钟书山佩服不佩服自己的时候，楚新蒲立马说道：“你不能这样做。”
“不需要你管。”
“我必须要管。”
“你有这个资格吗？”
“不管有没有这个资格，我也要管。”
“我都说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过问，现在给你时间，从这里离开，能跑多远跑多远。”
“我跑，这里的百姓都能跑吗？”楚新蒲大声质问。
“那不管你的事。”钟书山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愤怒的吼道。
“这里的百姓，会死，他们不会像我一样跑掉。”
“你不跑也会死。”
“哪怕是死，今天我也要阻止你。”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在很多人眼里不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吗？为什么我们还要做，难道因为有困难，就要放弃吗？”楚新蒲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钟书山。
“你不要和我废话，你到底走不走？”钟书山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
楚新蒲毫不退让的说道：“要么你停手，要么你打死我。”
“你真的当我不敢打死你？”钟书山的眼神，通红一片。
他向前一步，手中的枪口顶住楚新蒲的额头，冷冰的感觉让楚新蒲一个激灵。
怕吗？
说句实话，楚新蒲怕。
因为钟书山的情绪太过激动，接下来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可是退后了吗？
没有！
楚新蒲的脚步，好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不曾后退半步。
“滚，我让你滚。”钟书山的唾沫星子，好似都喷到了楚新蒲的脸上。
“你都愿意放我一马，为什么不愿意放过外面那些无辜的百姓呢？”
“你知道你这样做，虽然杀了汉奸，杀了日本人，但是百姓也会因此丧命，他们都是无辜的。你知道你这样做，带来的后果比你杀汉奸让全城戒严还要严重，没有人会再支持抗日组织，抗日工作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你会将无数人牺牲，洒尽鲜血换来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就因为你，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你会让无数人白白牺牲，他们会死不瞑目的。你下去之后，见到他们，你如何解释。”
“我看你疯了，疯了！”
楚新蒲不在乎自己额头的枪口，抓住钟书山的衣领，不顾一切的说道。
他并没有趁机将枪夺走，因为枪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钟书山，让他停止这一切，只有他能让起爆器失去作用。
如今的楚新蒲，要的不是活着，而是阻止。
被楚新蒲劈头盖脸一顿骂，钟书山的神情也越发的狰狞。
他咬牙切齿说道：“我就是疯了，我早就疯了。”
“我像是一个疯子一样，活了四百五十六天。”
“我不想再做一个疯了，所以我要死了，我要让他们一起死，你知道吗？”
楚新蒲手上更加用力，嘴里说道：“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疯，伤害如此之多的无辜百姓。”
“无辜？”
“无辜！”
“没有人无辜，没有人无辜，一个无辜的人都没有。”
“你知道吗，这里就没有无辜的人，你凭什么说他们无辜，你有怎么资格说他们无辜。”
此时的钟书山，更加的疯狂，他甚至是嘴角带着一丝奇怪的笑意。
楚新蒲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他趁机说道：“他们怎么不无辜，就是普通的百姓，你就是在害死他们。”
好像楚新蒲说了一句天大的笑话一样，钟书山将对着他的枪放下，甚至于连捂着自己伤口的手都挪开，用血淋淋的手，指着窗户外面。
用近似怪异的语调说道：“无辜？”
“没有人无辜。”
“他们在深夜，听到一个无助女人，拼了命的求救，他们无动于衷。”
“求救的哀嚎，将夜幕都撕碎了，却没有撕开他们的房门。”
“惨烈的叫声，划过天空，却划不破他们的心。”
“女人绝望的哭嚎，男人放肆的大笑，好像被夜色掩盖的干干净净。”
“哈哈哈……无辜，你说他们无辜吗？”
钟书山好似癫狂，他手指上的血，滴落在地板上。
失去了按压的伤口，血液也涌了出来，脚下已经鲜红一片。
从钟书山的言语中，楚新蒲已经明白，或许是他心爱的女人，死在了这里。
死在了卫康手里。
但是当时，却没有人伸出援手，所以钟书山记恨上了这里的百姓。
只是你让楚新蒲怎么说？
说百姓错了，钟书山是对的？
还是说百姓是对的，钟书山是错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抉择
错？
对？
看到钟书山，癫狂之际的撕喊，楚新蒲一时半会，居然是难以发表意见。
甚至于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他有一百种理由，用于说服钟书山。
那是日本人的错！
是卫康的错！
是侵略战争的错！
可是对钟书山来说呢？
他要的不是错，而是他已经失去了，无法挽回的失去了。
舔了舔发干的嘴角，楚新蒲想要开口说话，却好似被人扼住咽喉一样，嘶哑的难以出声。
癫狂的钟书山，不顾及伤口处血液的涌出，红着眼睛盯着楚新蒲问道：“你说，他们是不是无辜的？”
“你说啊。”
无辜吗？
无辜！
见死不救不假。
可汉奸日本人真枪实弹，他们出去仗义执言，怕也是步了后尘。
量力而行，难以强加罪名。
楚新蒲也明白，钟书山自然更加明白，现如今是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
所以楚新蒲没有干巴巴的去为百姓辩白，他担心自己这样的立场，会让钟书山当即暴怒，事情无法挽回。
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最后的九分钟，成败在此一举。
“你真的愿意这样做吗？”楚新蒲问道。
“你看不到吗？”钟书山有些得意的说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让我离开？”
“你不一样，你是抗日战士，你没有罪。”
“那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呢？”
“我没有害你们，我从来就没有。”
“可是你今天这样做了，对我们带来的伤害，无以复加。可能今日之后，江城会有成千上万的抗日战士，因此而死。”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比我更加清楚不是吗？”
“你闭嘴！”钟书山的枪再一次举了起来。
不过这一刻的楚新蒲，不是害怕，而是欣喜。
他知道自己说中了钟书山的内心深处，不然他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看似是对自己的话语表示反感，但是也表现出他在乎，他害怕自己会内心动摇，才想要让楚新蒲闭嘴。
但是此时此刻的楚新蒲，能死，但是却不能闭嘴。
他毫不顾忌的继续说道：“今日我可以走，躲得远远的，你的计划不会害死我。可我日后，或许也会死在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中。”
听到这句话，钟书山还想要说什么，楚新蒲立马抢在他之前说道：“听着，我不恨你。”
“不管是今日死在你手里，还是往后因此而死，我都不会恨你，因为我没有办法明白你的痛苦，自然也不能理解你的选择。”
“我只能听到一声巨响，然后默默为你送行，心里暗道一声同志一路走好。可你想过没有，这一声同志一路走好，最重复多少次？”
“一次？两次？还是三次四次，甚至于十几次，几百次？”
钟书山握枪的手都开始颤抖，他咬着牙说道：“你说什么都不管用，时间一到，万事皆休。”
楚新蒲根本就不理会钟书山，自顾自的说道：“当大家都不再相信我们，求助无门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再是个例，而变成常态。”
这句话，好似是最后一颗稻草一样，压的钟书山有些喘不上气。
求助无门？
这不是钟书山最恨的事情吗？
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可能会让这样的事情，变成一种常态。
这是他能接受的吗？
钟书山喊道：“我是在唤醒他们，他们都在沉默，都在观望，甚至于在安于现状。”
“我要用我的行动，来唤醒他们……”
楚新蒲微微摇头说道：“我们要在保护中唤醒，而不是用暴力唤醒，暴力的唤醒，和镇压无异。”
“且你不能牺牲已经醒来的人，来完成所谓唤醒没醒来的人这样的计划，本末倒置。”
钟书山被楚新蒲说的越来越动摇。
楚新蒲的话固然有道理，其实最重要的是，钟书山自己心里有他的善良。
他如果不善良，怎么可能选择抗日。
他有大爱，只是被痛苦折磨，不人不鬼。
突然钟书山，眼睛闪着泪光，对楚新蒲质问说道：“保护？”
“我在战斗，拼了命的去战斗，我不怕死，我是为了我自己吗？”
“从来都不，我为了所有同胞，可是在我的亲人遇到危险之际，为什么没有人伸出援手。”
矛盾。
钟书山痛苦的矛盾着。
楚新蒲缓缓走向他，慢慢伸出自己的手。
钟书山看着他的手，沉默不言。
“不仅是我，我相信有很多人，都会伸出援手。”楚新蒲掷地有声的说道。
钟书山没有握住楚新蒲的手，而是后退两步。
楚新蒲明白，钟书山之前被仇恨蒙蔽双眼，陷入了死胡同。
才会想要如此报复。
但是他本质上，并不是这样的人。
就比如一个人自杀，如果没有人拦着，他鼓起勇气，可能真的会自杀。
但是当第一次自杀，被人拦住之后，他很难鼓起勇气，完成第二次的自杀。
就比如钟书山此时此刻一样。
如果楚新蒲不出现在这个房间内，钟书山看到卫康出现在指定位置，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引爆炸药，然后面带微笑而死。
但是正是因为被拦住，那一鼓作气，发泄报复的心态被打断，理智慢慢回归，让钟书山再难不顾一切。
全凭一口气提着。
这口气现在泄了。
钟书山觉得自己身体虚弱的摇摇晃晃，他站都站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费尽力气想要爬起来，但是却接连失败。
楚新蒲急忙上前，蹲在地上，查看钟书山的伤势。
之前他不看，是因为钟书山的情绪太过激动，随时都有可能冲动。
此时看到他冷静下来，楚新蒲才敢上前。
这一看，楚新蒲的心，凉了一截。
伤得很重，子弹打入的很深，而且血流的太多了，已经失血过多。
楚新蒲急忙将地上的布拿过来，捂住钟书山的伤口，想要阻止伤口继续出血。
钟书山原本以为，楚新蒲看到自己泄气，第一时间就会询问怎么解除引爆装置。
但是他错了。
楚新蒲根本没有去管，马上就会爆炸，甚至是会将他自己都炸死的炸药。
而是第一时间关心钟书山的伤势。
这一刻的钟书山，眼眶中，滑出两行泪水。
“她如果当时能遇到你，那该多好。”钟书山的声音，好似是撕裂的绢帛一样，让人心碎。
第四百三十六章 帮我报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楚新蒲死死捂住钟书山的伤口，说道：“你必须马上就医。”
“算了，来不及了。”
“你不要说丧气话。”
“我现在的情况，你我二人都了解，救不活的。”
“还有救……”
“先不说我能不能撑到医院，外面现如今全是汉奸和日本人，根本就出不去，其实今天我根本就没有想要活着离开。”
“现在轮到你闭嘴了。”楚新蒲说道。
之前他还想要在事不可为的时候，送钟书山一程，但是现在，楚新蒲只想要救他。
哪怕是冒险，都想要救人。
“我闭嘴，谁告诉你剪断那条线呢？”
“哪一条？”楚新蒲没有时间废话，他想要剪了线之后，立马送钟书山去医院。
钟书山说道：“上面数，第二根。”
“你捂住，捂紧了，我剪完就带你走。”
钟书山没有说完，但是却用手接过楚新蒲捂住伤口的布。
楚新蒲立马起身，来到柜子前面，他根本就不怀疑钟书山现在说的话。
直接剪断他说的那根线，剪刀房间内有。
然后连看也不看，回头就准备带钟书山离开。
其实很险，时间仅仅只剩下了三十秒。
看到楚新蒲没有丝毫犹豫，就剪了线，钟书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但是捂住伤口的布，早就被他拿了下来。
楚新蒲看到这一幕，快步上前，想要帮他捂住，但是钟书山却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你放开。”楚新蒲说道。
“能答应我件事情吗？”
“不答应，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可是我可能做不了了？”
“放屁。”
“答应我？”钟书山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楚新蒲看到他这个模样，很难再继续去自欺欺人。
他不忍去看钟书山，低头说道：“讲。”
“帮我报仇，杀了卫康。”
“好。”
没有什么纪律，没有什么条条框框。
一个字好。
这是楚新蒲和钟书山两人之间的事情，他说答应，那就一定会做到。
“我在黄泉路上走慢点，早点送他下来陪我。”钟书山笑的放肆。
“你放心，你到不了奈何桥，孟婆的汤你喝不到，他就下去了。”
“你可别也下来了，我……我……”钟书山想要说一句我心里有愧，都断断续续的说不出口。
“放心，我下不去。”
钟书山只是笑，却没有再开口。
呼吸声越来越重，进气多出气少，好像是在拉风箱一样。
他的眼睛，看着楚新蒲，好似有千言万语，但是却无声无息。
“我懂，我不会放弃的，这条路我走到底，带着你这一份。”
听到这句话，钟书山拼了命的呼吸声，慢慢消失。
他没有继续用尽力气想要呼吸，他累了，他想要休息了。
生命的脆弱，超出你的想象。
但是生命的强大，更让你难以预料。
将钟书山的尸体，缓缓放在地上，楚新蒲从兜里摸出烟盒。
从里面掏出一根烟，用全是血迹的手指，夹住放在唇间。
用火机点燃。
手指上的血迹，渗透到了烟卷上，将雪白的香烟，染红半边。
深吸一口。
熟悉的烟草味道，带着一股子血腥味冲出口腔，沉入肺中。
楚新蒲推开门，迈步离开。
这一刻的楚新蒲，已经恢复如初。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不知道自己是带着面具，还是被面具长在了脸上。
他也有些分不清楚了。
路上的行人，分分侧目。
楚新蒲浑身鲜血，走在路上，嘴里叼着烟，这模样让人退避三舍。
不一会，有宪佐看到了楚新蒲。
都以为他受伤了，匆忙跑了过来。
“鹿野班长在什么地方。”楚新蒲问道。
“在前面。”宪佐说道。
卫康闹的太厉害了，宪兵都有点拦不住的意思，鹿野健次郎听闻消息，亲自过去了。
所以现在大家都在一起。
在鹿野健次郎面前，卫康不敢太过强硬，只能说宪佐班这样做，不地道。
可是鹿野健次郎管你地道不地道。
他就站在这里，也不开口，卫康也不敢带人过去。
就在大家僵持不下的时候，楚新蒲走了过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大家都傻了眼。
楚新蒲不理会众人的目光，来到鹿野健次郎身旁说道：“班长，钟书山死了。”
听到他这句话，卫康喊道：“死了？”
“活口！活口！你楚班长不知道活口是最重要的吗？”卫康得理不饶人。
鹿野健次郎也皱眉，抗日分子，自然是活口最重要。
现在钟书山死了，还是在他们阻拦追查的时候死了，那么责任自然是他们宪兵队更多。
陈望这个时候，也跑了过来，在一旁说道：“你们警员也打了一枪，死了你们也有责任。”
警员打中一枪？
钟书山身上只有一个枪伤。
也就是说宪佐根本就没有打中，因为他们也知道需要活口，那么这枪伤就是警员做的了。
陈望并不知道楚新蒲没有开枪，他看到楚新蒲浑身鲜血，还以为楚新蒲开枪了，才说警员也打中了，也有责任。
“人死了有责任吗？”楚新蒲对卫康问道。
卫康大声喊道：“当然有了，人死在你手里，你是不是抗日分子，故意杀人灭口啊。”
“你别血口喷人。”陈望喊道。
“我血口喷人？这人都已经死了，事实胜于雄辩。”卫康现在一肚子气，被人堵在这里，立功的大好机会都没有了。
鹿野健次郎他不敢说什么，楚新蒲现在出来，自然是他撒气的对象。
将嘴里的烟头扔掉，楚新蒲将自己的面具戴好，严丝合缝，好像是浑然天成。
他丝毫不气愤，反而是笑着说道：“我认为卫署长说的很对，人死了有责任，因为谁死的，谁的责任最大。”
“楚班长能这样想最好。”
“可是我看到钟书山身上只有一个伤口，那么这个责任是谁的？”
“当然是你……”卫康有些傻眼。
“你说什么？”
“卫署长已经老眼昏花，连耳朵都不好使了吗？”
卫康确实有些愣住了，他还以为钟书山是被宪佐给打死了，谁知道居然没有。
而且这种事情很好查，楚新蒲不可能在这里信口雌黄。
卫康没有质疑，而是立马推卸责任说道：“如果你们不阻拦，我们抓到钟书山，他会得到治疗不会死，就是因为你们的阻拦，耽误了时间，所以人死了。”
他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鹿野健次郎此时也担心到时候被宪兵队本部知道了，自己这边也不是很占理。
谁知道楚新蒲却说道：“不是我们，卫署长今日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众人震惊
楚新蒲的话，在卫康看来是危言耸听。
什么不是他，自己今天就要命丧于此？
卫康很不屑的说道：“楚班长，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你的宪佐班，耽误抓捕时机，导致钟书山死亡，你难辞其咎。”
他不敢说鹿野健次郎有问题，也不敢直言宪兵队有问题，现在只能说楚新蒲和宪佐班。
鹿野健次郎觉得有点难办。
人如果被他们抓到，今日阻拦卫康之事，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情。
可偏偏钟书山死了。
宪兵队本部，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闹这么一出可能都是为了钟书山。
现在人却死了，这责任可大可小。
五十岚大佐若是不追究，皆大欢喜，若是追究起来，宪兵队首当其冲。
但是鹿野健次郎此时去看楚新蒲，发现楚新蒲面色没有丝毫的慌张。
“卫署长说得对，难辞其咎。”楚新蒲冷笑着说道。
“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我现在就去警察厅和宪兵队本部，让他们主持公道。”卫康打算先去告状。
毕竟钟书山已经死了，现在在这里是浪费时间，不如先去告状，还能先下手为强。
“卫署长何必着急呢，不如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再去告状岂不是还能说的更加明白些。”楚新蒲提议说道。
“看就看。”卫康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也想确认一下，钟书山身上是不是只有一个枪伤。
虽然知道楚新蒲不敢说谎，谎言很容易被识破，但是他担心对方毁尸灭迹。
楚新蒲说了一个地址，陈望带着大家过去。
鹿野健次郎的速度很慢，故意落在后面，楚新蒲知道是在等自己，所以他也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你要知道，此事可大可小。”鹿野健次郎语气严肃的说道。
这件事情，往大了说，杀鸡儆猴都是最好的。
“班长放心，这一次我们宪兵队不仅没有丝毫的过错和责任，而且还是大功一件。”楚新蒲笃定的说道。
没有过错？
还大功一件？
这钟书山都死了，何来大功之有呢？
鹿野健次郎百思不得其解，想要问个究竟，但是众人已经到了地方了。
鹿野健次郎没有继续发问，而是走进房间之中。
此时房间之内众人，已经看到了房间之中钟书山的尸体，确实是死了。
卫康示意警员去查看，发现身上确实只有一个枪伤，是警员所为。
“这个枪伤，不至于立马致命，这显然是失血过多不治身亡，耽误时间的是宪佐班。”卫康立马说道。
想要警署背这个责任，卫康怎么可能愿意。
而且他说的话，确实不错，这伤口如果及时得到治疗，肯定是性命无忧。
不然钟书山也不可能在中枪之中，还能跑这么长时间。
宪兵队拦着不让警员抓人，自己抓的又慢，这责任肯定是落在他们头上了。
鹿野健次郎扭头去看楚新蒲，他想要知道，此时的局面如何反转。
面对卫康的辩解，和推卸责任，楚新蒲连看都不看。
只是对下面的说道：“将柜门打开。”
陈望立马跑过去，将柜门打开。
但是在打开柜门之后，陈望没有立马让开身子，反而是愣在了原地。
久久没有反应。
卫康不耐烦的说道：“让开，挡着干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被卫康的声音，弄的回过神来，陈望将身子让开。
柜子内的东西，出现在大家眼前。
一瞬间，房间内再无一人说话。
诡异的安静。
这东西，在场的人都认识，他们或多或少都接受过培训，不会一无所知。
引爆装置？
那么岂不是就有炸药？
卫康第一时间，就后退一步，想要离开房间。
但是看到鹿野健次郎没有动，他又只能强忍着不退，不过那模样已经表露无疑了。
别说他想要退一步，在场的人都有点想要退出去的意思。
鹿野健次郎也第一时间去看楚新蒲，在看到楚新蒲微微摇头之后，他才放心下来，站在原地不动，彰显自己的处事不惊。
“这是什么？”卫康问道。
“卫署长见多识广，不会连这个东西也不认识吧？”楚新蒲笑着说道。
“我是问你，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在这里。”卫康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毕竟刚才的退后，还是让他显得有些胆小怕死。
其实这是人之常情，只是要面子也是人之常情。
“这个引爆装置，如果引爆，卫署长觉得自己能活命吗？”
“我距离这房间那么远……”说了一半，卫康就闭嘴了。
炸药肯定不是在房间内，不然何必还要引爆装置呢？
鹿野健次郎反应过来问道：“在刚才的地方吗？”
“班长英明，就在刚才大家聚集的地方。”楚新蒲拍了一个马屁。
这下别说卫康了，在场的人全部是后怕不已。
如果真的引爆，大家都要死。
连鹿野健次郎也是后怕。
他之前不在那里，是卫康闹的太过厉害，他才过去的。
现在他狠狠瞪了卫康一眼，若不是这个引爆装置被及时发现，被阻止的话，鹿野健次郎也要被卫康害死。
瞪了一眼卫康的同时，鹿野健次郎看楚新蒲的眼神更加赞赏，毕竟这件事情一定和楚新蒲有关。
宪佐还有宪兵，看楚新蒲的眼神都是感谢，毕竟这是救了他们的命啊。
陈望虽然刚才不在那里，但是和楚新蒲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觉得腰杆子都直了。
至于那些警员，别管卫康是什么心态，他们甚至都有点感谢楚新蒲。
卫康看到这一幕，不服输的说道：“你说是就是，如果是假的呢？”
“你故意让钟书山失血过多而亡，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么一个东西，在这里妖言惑众，想要瞒天过海。”
听到卫康还在挣扎，楚新蒲笑着说道：“引爆装置并不是不能用了，还能手动，你要不要试试。”
楚新蒲只是将定时装置给毁掉了，但是手动的还是可以用的。
“对了，别忘了我没有提醒你，如果引爆的话，这个房间也会被波及。”楚新蒲一脸不屑的说道，好似知道卫康不敢引爆一样。
果然，卫康气归气，他却没有勇气上前，用引爆炸药的方式，来揭穿楚新蒲所谓的谎言。
第四百三十八章 功臣
不敢引爆，却依然嘴硬。
“一家之言。”卫康说道。
“班长，可以派人去搜查了，一定可以找到炸药。”楚新蒲对鹿野健次郎说道。
鹿野健次郎点了点头，安排下面的人去搜查，陈望也被楚新蒲安排过去。
卫康不放心，让自己的警员也一同前往。
不多时，这些人就跑了回来。
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开口问，宪兵就说道：“报告，发现了炸药，数量很多。”
听到这句话，卫康急忙去看自己派去的警员，警员立马点头，脸上还带着一丝后怕。
炸药距离他刚才站的地方，非常之近。
如果不是被楚新蒲阻止，那么他可能都已经被炸上天了。
炸药藏的十分隐蔽。
有些甚至是直接放入了下水道之中。
鹿野健次郎此时，心中再无担心，因为正如楚新蒲所说，他们立功了，大功劳。
此时的卫康，就算是再嘴硬，也没了言语。
这功劳，现在谁能撼动？
不是楚新蒲的话，要死多少人？
警员，宪兵，宪佐。
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
卫康和鹿野健次郎，也会命丧黄泉，这损失可就太大了。
至于你说，会误伤百姓，让抗日分子的形象一落千丈？
自己的命都没有了，谁会去关注这些呢？
难道你告诉鹿野健次郎等人，说你们死了，诬陷到抗日分子头上，就能让江城的抗日局势变得非常困难，他们就会去死吗？
那你是想多了。
别说鹿野健次郎了，卫康都不愿意死。
日本人同样不愿意这样来。
如果能用这样的办法诬陷，他们为什么早不用呢？
说白了很简单，如果只是江城的百姓死，就能诬陷的话，他们是乐意至极的。
但是你告诉他们，还需要日军也死很多，才能达到诬陷的目的，那么这是不可能的。
此时楚新蒲就是大功劳，而没有任何过错。
鹿野健次郎很硬气的说道：“这件事情，汇报宪兵队本部。”
卫康不是说要追责吗，那么就追好了。
现在倒要看看，这是谁的责任。
卫康脸色难看，但是他没有资格阻止鹿野健次郎，黑着脸带人离开，去找警察厅求助去了。
卫康到现在都不知道，钟书山是为了杀他，毕竟他害死的人多了，根本就不会和钟书山联系在一起。
交代下面的人，处理炸药和钟书山的尸体，楚新蒲也跟着鹿野健次郎出来。
走在路上，鹿野健次郎问道：“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属下带人在搜捕钟书山，一直找不到他，而且卫康带人闹的很厉害，我就准备过去看看，谁知道却看到了钟书山。”楚新蒲解释说道。
现在钟书山死了，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楚新蒲只需要说的合理，那么问题就不大。
毕竟他是功臣，他救了所有人，而且钟书山的死，是警署打的，也不是楚新蒲所谓的杀人灭口。
所以在听到楚新蒲这番话之后，鹿野健次郎反应很快说道：“钟书山居然是反其道而行，跑了回来。”
在鹿野健次郎看来，大家都以为钟书山会逃走，所以搜查的地方越来越远。
楚新蒲也是如此认为的，只是因为卫康的事情他才跑了回来，谁知道钟书山也是如此，刚好被碰到。
“班长英明，属下当时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想不到他居然跑回来自己送死，所以立马跟上去想要抓捕他。”
“当时他很小心，跑的很快，属下担心打草惊蛇，并没有开枪，主要也担心打死他。”楚新蒲这样的解释，是非常合理的。
“然后就跟着他来到了那个房间之中吗？”卫康问道。
“是的班长，属下看到他进入房间之中，一时间也不敢立马跟进去，以为里面是他同党所在，担心以一敌二有所劣势。”楚新蒲说的很直白，一打二，他担心打不过。
“可是当时身边没有人，属下离开叫人又担心让房间内的抗日分子跑了，所以就通过窗户想要观察一下，究竟其中有多少人。”
“一看发现房间内只有钟书山一个人，而且还受伤了，属下觉得是个机会，打算抓捕他。”
楚新蒲这样解释，其实说白了就是，刚开始我怕打不过，想要观望一下。
观望之后发现自己有优势，不想让其他人分去自己的功劳，就打算一个人上。
这种心理活动，太正常不过。
不等鹿野健次郎再问，楚新蒲继续解释说道：“属下拿着枪冲进去，让钟书山不要乱动，告诉他已经被包围，如果敢反抗我就直接开枪。”
“而且柜子是被打开的，属下走过去一看，发现了那东西，将属下吓得不轻。”
这些解释都说得通，发现了钟书山的踪迹，跟着他发现了房间，然后发现了引爆装置。
这些都没有问题。
可是鹿野健次郎有一点想不通，他问道：“你怎么知道，需要剪断哪根线呢？”
这是一个问题，如果这个问题解释不清楚，楚新蒲就会被怀疑。
所以面对这个问题，楚新蒲连想都没有想，直接说道：“其实不是属下剪断的，打开柜子的时候，就已经被剪断了，只是我当时太过紧张，没有看仔细，最后才看清楚。”
谁剪断的？
楚新蒲当然不会说是自己剪断的。
不然怎么解释，自己能剪对呢？
难道要说是钟书山告诉自己的正确答案吗？
索性就说自己看到的时候，已经被剪断了，和自己没有关系。
“你看到的时候，就是断的吗？”鹿野健次郎也是吃惊。
楚新蒲不好意思的说道：“在卫康面前，属下想要显得我们有功劳，才说是属下剪断的，其实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断了。”
鹿野健次郎觉得楚新蒲做的没错。
谁知道是断的？
楚新蒲不说，谁知道？
现在鹿野健次郎是知道了，可是他也不会说。
大功劳，和小功劳，你想要什么？
显而易见啊。
鹿野健次郎说道：“就是你剪断的，明白吗？”
楚新蒲自然明白了，立马点头说道：“多谢班长。”
“看来是钟书山自己剪断的吧。”鹿野健次郎猜测说道。
“属下觉得也是。”楚新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