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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笑泯怨     剑御无边txt下载     剑御无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不知是何纷争事

    苏知熟睡许久,韦落便离开了此间,在庭院站定。

    “韦落,你跟苏知重归于好啦?”

    陆宜枝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戏谑道,“天大好事,我馋了,请我去城中最好的酒楼胡吃海喝一顿?”

    韦落瞥了陆宜枝一眼,不予理会。

    “小气。”

    陆宜枝撇撇嘴,说道,“我听到安兰栀向师父哭诉,她口无遮拦,说了一堆话,知道苏知的遭遇,她可跟你说了?”

    “偶然提及。”韦落随口道,语气平淡,不透露丝毫情绪。

    “可怜呐。”陆宜枝长叹一声,“少女心殇,韦落,你该好好劝慰知师妹啊。”

    “人一定要靠自己。”韦落道,“自己内心强大了,才不枉苦难,我相信那些遭遇能让知心性更加坚韧。”

    陆宜枝蹙眉,沉声道:“倘若承受不住,性情大变呢?凡事徐徐图之,不可一蹴而就,陪伴劝慰,能抚慰人心,能让知师妹内心好受些。”

    “知师妹疏远你,原也是迫不得已,不情不愿,如今跟安太平结交,却不如一个婢女重要,还要被一个恶人窥探灵魂,如此不免失落、愧疚、耻辱,诸般滋味齐涌心头……唉!”

    韦落侧头看一眼陆宜枝,噗嗤一笑:“那啥……陆师姐,你想法真多,还清晰出奇,厉害啊。”

    说完,捧腹大笑,转身跌跌撞撞回屋。

    陆宜枝呆若木鸡,片刻后,羞恼愤恨,骂道:“这个王八蛋!老娘说了这么多,他倒是一句也听不进去,还当我危言耸听呢?”

    骂完,她愤愤而走。

    ……

    苏知醒来已是饥肠辘辘,走出房门,便去敲开韦落居住的厢房房门。

    面见韦落,苏知直截了当道:“我肚子饿了,饿极了。”

    韦落出门,挥手道:“走吧,去饱食暖衣。”

    “还是先换衣吧。”韦落转身回屋,片刻后,用托盘托着一件裙衫递给苏知,“这是你沉睡时,我出门买的,浴室也准备好了,随我来吧。”

    苏知便呆呆的跟着韦落走,来到隔壁院落的一间屋子门前,门外有两位女孩子左顾右盼,战战兢兢,唯恐周围有鬼物盘旋。

    “两位姐姐,可提水来了,有劳,有劳。”

    韦落朝两位女孩子轻笑拱手。

    “好的,公子!”女孩子点头,飞速去提水。

    苏知惊讶道:“张家女眷或死或逃,几乎无人敢留,这两位……哪来的?”

    韦落随口道:“买衣服的时候,顺便请来的。”

    “敢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你想得真周到。”

    “我回去等你。”

    韦落说完,转身回去。

    苏知怅然若失,随即淡笑,一手托着托盘,一手推开房门,走入房中。

    ……

    韦落等候良久,沐浴更衣后的苏知终于出现,少女一身墨绿色裙衫,精神焕发,明眸皓齿,巧笑倩兮,挽了一个发髻,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一番。

    两位女孩来向韦落请辞,在韦落点头后,她们便如飞一般离去。

    “走吧。”

    韦落朝苏知点点头,快步走在前头。

    苏知怅然若失,觉得韦落眼中已无自己,不免又是一阵胡思乱想、千头万绪,以往的回忆跟如今对比,有些东西便莫名凸显了出来,大家都变了,走了弯道,崎岖坎坷,以至于如今相处,掺杂了沿途磕磕绊绊沾染的东西,便不如以前圆润自然了。

    “游飘儿跟安家人,还有陆宜枝出门了,如今就你我二人。”

    韦落说了一些莫名话,却道出了苏知心中疑惑。

    二人走在途中,偶尔遇到张家幸存者,对方基本会上前恭敬招呼一声“仙师好”,唯有一个两个神神叨叨,四处游荡,一个说“我是鬼我是鬼”,一个说“有鬼有鬼”。

    到了房门,韦落回头道:“此宅阴气重,怨气深,离开前该好好做一场法事。”

    “术业有专攻,还是请法师吧。”苏知忍不住笑道。

    “我精通驱邪之法。”韦落信誓旦旦道。

    这是小术,堂堂万法无忌魔韦落岂会不精?

    走出府门时,可见大街上有稀稀落落的行人走过,距离张家极远,远远瞧着,都忌惮三分,唯恐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突然见到一对神仙眷侣从张家走出,便是目瞪口呆,一脸懵逼。

    韦落自是视若无睹,拐过这条街,逮着一位路人便询问当地著名酒楼地址,奔着名气第二的酒楼而去,因为据他推测,游飘儿必然是去了名气第一的酒楼,苏知算是跟安太平三兄妹决裂了,近期不要碰面为好,以免尴尬。

    楼满香酒楼。

    楼有三层,韦落与苏知登上第三层楼,寻了一个靠窗位置,招呼店小二端上好酒好菜。

    苏知果然是饿极了,酒菜端上来就大快朵颐。

    韦落小酌小饮,细嚼慢咽,目光悠然,神色随意。

    苏知半饱的时候,一处包间院门打开,鱼贯走出数人,却是游飘儿与安家三兄妹,还有堪折、陆宜枝。

    安兰栀目光乱瞟,一眼瞥见韦落和苏知,立即笑道:“哎呀!是知师姐!还有……韦落混蛋?”

    小姑娘脸色垮了下来,悻悻不语。

    韦落和苏知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侧目而视,苏知面色微变,连忙低头扒饭,韦落则露齿一笑,笑眯起眼。

    “笑得又难看又讨厌!”安兰栀冷哼一声,骂咧咧道。

    韦落仿佛听到了一般,朝这边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宛如一朵盛开的葵花。

    安太平只是看一眼,便噔噔噔下楼去了。

    “何必呢?”游飘儿唉声叹气,摇头晃脑,背负双手,气质深沉。

    安沛然冷笑道:“有人竟然以为自己比堪折重要,这不,被落差感冲击,受不了了,跑回去跟泥腿子厮混去了。”

    陆宜枝瞥了安沛然一眼,骂道:“闭上你的臭嘴!”

    安沛然皱眉,冷声道:“你为何骂我?”

    “因为你放狗屁。”

    一行人走下楼梯,陆宜枝与安沛然走在后方,边走边对骂。

    “陆宜枝,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你吧。”陆宜枝冷笑道,“你当你安家是什么高门大族?凭什么喊人泥腿子?别人跟你安家人相处,便是高攀你安家,不跟你安家人相处,便是厮混,如此,你与人相交作甚?可不要忘了,你们是因为谁才能苟活!”

    安沛然面黑如水,梗着脖子道:“老子乃是顺应天意而活,怎么滴?我安家就是高门大族!”

    “耻与你为伍。”陆宜枝冷笑道,“无情无义,臭不要脸,谁会真心跟安家人做朋友?狐朋狗友罢了。”

    她对安沛然一脸嫌恶,加快步伐在前,避安沛然如避蛇蝎。

    安兰栀陡然拦住陆宜枝,仰头喊道:“安沛然是人渣,我可不是,太平哥也不是,堪折自小跟着太平哥……即便是阿猫阿狗,谁又能随便舍弃?我能理解太平哥!”

    陆宜枝绕开安兰栀,说道:“自己心怀愧疚,不该避而不见,不是见如未见,而是低头认错,或该坦诚相待,如实相告。见如未见,是心怀芥蒂,一旦见了便勾起不愉快的回忆,有些人甚至能干出抹除勾起不愉快回忆的因由,丧心病狂!”

    “师姐,你什么意思?”安兰栀挠挠头,瞪着大眼睛,脑阔儿疼。

    安太平微微抬头,仔细看了看陆宜枝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游飘儿脚步轻盈,如踩云雾,静观其变。

    ……

    “张素筠,你走吧走吧,快走吧!我帮不了你啊!”

    韦落小酌一口酒,捏杯轻抿,自有风度,苏知看了,感觉韦落像是曾酌酒千万杯的老酒鬼,动作千锤百炼,已有美感。

    少女神色惊奇,正想着韦落是怎么做到的,忽然便隐隐听闻窗口传入一个声音,不由蹙眉,探头望去。

    韦落亦是如此。

    “不知是何纷争事?”韦落一副看客姿态,探头探脑。

    窗口对面一家成衣铺。

    一位衣着朴素的少女被一位衣着光鲜亮丽的少女推搡着,前者拽着后者,面色凄苦道:“琳涫,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你我昔日姐妹相称,是最好的朋友了,真的不能收留我吗?一段时间,一段时间就好了。”

    琳涫一咬牙,猛的推开衣着朴素的少女,后者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摔倒,面色苍白,抬头呆呆望着昔日挚友。

    “琳涫……”

    “对不起了,张素筠,南通寺的大师都说了,你身上有脏东西,会影响我家店铺生意,甚至影响我家气运……我真的帮不了你了,你走吧,回家也好,嫁人也罢……咳,嫁人难了点,你的包裹有钱,去谋生路吧。”

    琳涫唉声叹气,扭头不去看张素筠,沉声道,“算我求你了,你走吧,我这里真的容不下你啊。”

    张素筠浑浑噩噩,喃喃道:“不关我事啊,我安分守己,我从未害人,我还乐于助人,为何,为何……琳涫,哪位大师说我身上有脏东西?你可否请大师将脏东西驱逐?”

    在热闹的大街上,有纷争事,片刻便聚拢人群,议论纷纷,甚嚣尘上。

    游飘儿等人闻听动静,也凑了过去。

    就听路人聊谈事由。

    原来张素筠是近日传闻闹鬼极凶,据说又遭悍匪洗劫的张家之人,属于旁支庶女,地位不高。

    张家出事,张素筠在张家待不下去,便投靠了昔日挚友,挚友父母心有顾忌,便请人测吉凶,如今听了寺庙大师之言,非要将人赶走不可。

    谁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刻薄之事,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大师说了,那厉鬼世所罕见,煞气冲霄,怨气针对谁,沾染谁身上,便要倒霉几年,谁敢驱逐,谁便会沾染怨气……”

    琳涫说着,周围人群哗啦退了一圈,唯恐被张素筠碰到一般。

    “小姐啊!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我还拉她手了!”

    铺子掌柜突然哭丧着脸,面如死灰,委委屈屈的向琳涫哭诉,又急忙转回店铺,“我去洗洗手!”

    “你个王八蛋!”琳涫回头就蹬了掌柜一脚,怒骂道,“做事厚道点,小心又弄出一只恶鬼来!”

    张素筠神色茫然,提着包裹环视一圈,眼神闪烁,目有惧色,战战兢兢。

    “真可怜,我们帮帮她呗。”

    安兰栀开口,转头看向安太平,“毕竟是张家人。”

    “若不是因为张家人,我们也不会沦落至此。”另一边的安沛然却凶神恶煞,怒不可遏,捏拳道,“倘若她在我面前,我非踹死她不可!”

    张素筠突然见到安家三兄妹和堪折,眼睛瞪圆,随即满脸喜色,飞扑过去,喊道:“安仙师!安仙师!你们回来啦?!是不是都解决了?你们能……能帮我驱邪吗?”

    安沛然飞起一脚,就要将张素筠踹飞。

    张素筠身前有光幕扭曲,安沛然身躯一震,反弹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安沛然跳起来,拍拍屁股,没事人一般,看了游飘儿一眼,说道:“脚滑,脚滑……”

    张素筠被安沛然气势和动作所慑,已经有些傻眼了。

    游飘儿向陆宜枝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想了想,会意过来,上前对张素筠道:“我也是仙师,可助你张家驱邪,你可以回家了。”

    “真……真的?”张素筠结结巴巴道。

    陆宜枝点头,神色严肃郑重。

    张素筠仍旧有所怀疑。

    便在这时,喧嚣声起,有数人分开人群,挤入圈子,当先一人看起来如凡夫俗子的五旬年纪,面容清癯,左右是一男一女,面容冷峻,身后还有三男一女,都是年轻人。

    “谁是郡丞张家人?”五旬老者问询,一看众人反应,便了然于胸,指了指张素筠,挥手道,“带走!”

    左右男女上前,便去拽张素筠。

    酒楼上的韦落抬起左脚踩在凳子上,抬手喊道:“店小二,端一盘瓜子上来!”

    “来嘞!客官稍等……”

第七十七章 上仙饶命

    苏知下意识看了看韦落,见他姿态,怔了怔,便是会心一笑,甚感有趣。

    瓜子很快端上,苏知也抓了一把嗑起来,津津有味,比一个人嗑的时候有味道多了。

    一男一女左右架住了张素筠,当即带走,还有三男一女挥退人群,令人让开一条道路来。

    陆宜枝不用游飘儿使眼色,就挡住了人群让开的道路,淡笑着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当地哪个恶势力?恶霸?随随便便要将人带走,还有王法吗?”

    “闪开!”三男一女中的女子冷着脸怒喝一声,“官府办事!”

    陆宜枝愣了愣,便看到那女子拎出一个精致的令牌,晃了晃手。

    陆宜枝看不懂,可瞧着令牌精巧,不似作伪,对方气势也足,她此刻已经信了九分。

    “带走她的原因是什么?”

    陆宜枝指了指张素筠,神色肃然。

    “如今侠义心肠、爱管闲事的年轻人还是挺多的啊。”

    五旬老者笑呵呵开口,说道,“姑娘且宽心,我们是朝廷特异部门之人,此来是给张家人驱邪的。”

    陆宜枝将信将疑,良久,摇头道:“不必了,我也会驱邪,我来即可。”

    “在我陈国之事,还是我陈国人处理。”五旬老者挥挥手,“还请姑娘让开。”

    “这倒是一个规矩。”游飘儿貌似自语的说了一句。

    陆宜枝看了游飘儿一眼,便稍稍让开,说道:“希望你们能处理好,我们如今住在张家,倘若处理不好,我们便只能插手了。”

    此言一出,人群又退开几分,指指点点,疑惑不已。

    如今除了张家人,竟还有别人敢住在张家?对了,她说她能驱邪。张素筠还冲她的伙伴喊仙师,显然不是普通人。

    酒楼上的韦落唉声叹气,一脸无奈。

    “韦落,你叹什么气?”苏知疑惑问道。

    韦落嗑着瓜子,含糊不清的说:“游飘儿久居高门,不知一些龌龊事,更错估了一些事情,她身处高门,威势强盛,到了俗世王朝,却已格格不入。”

    “我……不是太懂。”苏知怔然道。

    “就是说,游飘儿在涅月门一言九鼎,谁敢不听?到了俗世王朝,她也当如此,却不想别人会阳奉阴违。”韦落耐心解释道,“我曾与父母远游,见过俗世王朝特殊部门的处事作风,那张素筠被带走,必遭磨难,折腾极惨。”

    “那你立即传音,让飘儿姑奶奶将人拦下?”苏知急声道。

    “游飘儿此人,别扭之人,你叫她往东,她偏往西。”

    “你怎么老叫她游飘儿?小心她对你下手……”

    “我亲自下去瞧瞧。”韦落的声音与苏知的话音交叠,少年便对少女笑了笑,放一颗金珠在桌上,喊道,“店小二,定金放这里了,待会我回来结清账。”

    说完,从窗口跳了出去。

    五旬老者居中,三男一女在前,另有一男一女提着张素筠。

    张素筠浑浑噩噩,任人摆布,不时问道:“你们真能帮我驱邪?我能像以前一样活着吗?我可以不去吗?”

    自是无人回答她,这令她有些不安,因为不被善待,他们能无视她的声音,她如何相信他们就是单纯的要帮她,驱邪?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拦住了即将走出人群通道的陈国特殊部门人员,是一个年轻人,年纪轻轻,意气风发,背负长剑,犹如江湖传说中的少年剑侠。

    “将人放了吧,我帮她驱邪就好了。”

    韦落笑盈盈的说。

    “又来一个管闲事的。”五旬老者扶额,决定忍住要挥袖将韦落轰飞上天的冲动,耐心道,“小兄弟,这是我陈国之事……”

    “这小子要干嘛?”

    游飘儿看着韦落,嘀咕出声。

    “这韦落什么屁事都要管,当自己是救世大侠呢!到处生事端,师父,他肯定是仗着有您在,您不要帮他。”安兰栀走到游飘儿旁边,碎碎念道,“让他吃点苦头……”

    那边的韦落抬手一抹,从三男一女面前掠过,问道:“你们带这位姑娘回去,要如何待她?”

    “不知道。”

    “不知道。”

    “……听司长说,要炼成鬼物,助修鬼道。”

    “依照惯例,是先关押,张家的作祟厉鬼抹杀了再说,若厉鬼不能抹杀就炼成鬼灵,以免得罪厉鬼。”

    三男一女浑浑噩噩,同时木然开口,所说或有差异,或有雷同,却如平地惊雷,吓到了一片。

    五旬老者面色剧变,暴喝一声“住口!”

    声如惊雷,刺痛耳膜,可韦落屈指一弹,在虚空荡开涟漪,将声音挡去了大半,使之对路人和被施术者毫无影响。

    “不怕被侠女算账吗?”韦落神色淡定,又问道。

    “找死!”五旬老者怒喝一声,冲向韦落,一掌印出,推力轰然滚滚,狂暴异常,吹飞了好几个路人。

    韦落身影飘飘,避让开来,那三男一女的回答却不曾停歇,一个说有朝廷为后盾不怕,无所畏惧;一个说侠女肯定管不了这事,久而久之她就忘了,要不就推托扯皮,不了了之;一个说这是司长的事,司长英明一定能解决;一个继续说不知道……

    “有意思啊。”游飘儿捏了捏指关节,咔咔作响,显然是动了真怒。

    安兰栀龇牙咧嘴,一阵牙疼状,仿佛被人抽了一嘴巴,小脸疼痛。

    陆宜枝长吐一口气,双臂抱胸,饶有兴致的看着,韦落腾挪避让的本事越来越强了,五旬老者或劈掌或擒拿,双臂舞动如轮转,残影重重,却一直是捕风捉影。

    “为什么这么对张家人?”韦落又问。

    五旬老者一掌劈去,被韦落慑魂的四人便身躯一震,晕厥了过去,然后继续追杀韦落。

    “小子!束手就擒吧!”

    五旬老者暴喝一声,抖出一张符篆,化作一道天罗地网向韦落笼罩而去,网了一个正着,令老人冷笑不已,面露狠辣之色,一掌轰鸣,拍在这个令人厌恶的少年身上,却一掌落到了虚处。

    “障眼法?!”五旬老者面色剧变,目光如刀,四下搜寻韦落的身影。

    围观人群已经大呼小叫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跑远了。

    “为什么对张家人这么狠?”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音传来,五旬老者莫名悚然,回头望去,见拽着张素筠的两名手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一个小女孩面前,问话的,正是小女孩。

    “该死的东西!”

    五旬老者又转身扑回去,一掌推过去,真气翻滚,震荡不休,又想将两名手下震晕,却推到了玄铁钢墙一般,震得连连倒退。

    那两名手下开口,所说大致相同。

    张家闹鬼,朝廷特殊部门折损不少人手,决定冷眼旁观,及时止损,后来张家被屠灭半族,厉鬼不知所踪。

    不久前,据消息传回,仙门有高人前来,是一个神通广大的老头,要去擒杀厉鬼而失踪,这可吓坏了好些人。部门高层推测,张家是被某些恐怖人物惦记了,倘若如此,仙门会不断来人,双方纷争势必影响陈国。

    作为根源的张家,终究会成为纷争下的尘埃,将沾染了厉鬼怨气的张家人掌控在手里,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必要的好事,不管哪方赢了,还不过问此事,便可随意处置。而且,大家有特权,向来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只要保证多数人的安全,朝野稳固,牺牲一些人,造就他们鬼灵司的强悍,扫荡恶鬼,并无不可,此乃正义。

    游飘儿听得表情阴沉,啧啧出声,那五旬老者面目可怖,咿咿呀呀,拳打脚踢,真气翻滚,气焰滔天,将街道肆虐得崩裂破碎,那琳涫家的铺子惨遭冲击,当场炸开大半。

    在旁人看来,五旬老者便是在胡乱手舞足蹈,只是手舞足蹈威力极大,后边破坏得乱七八糟,面前主攻方向却毫无影响,掀不起波澜风浪。

    前后两个极端,五旬老者便显得滑稽可笑。

    五旬老者忽然噗通跪下,拜伏道:“上仙饶命!小老儿只是鬼灵司一小小司长,一切皆听从上层指令,即便有罪,也非我过啊。”

    游飘儿挥手将鬼灵司司长手下推到一边,对鬼灵司司长道:“你小子对我凶神恶煞,拳打脚踢了半天,也吃我一拳吧。”

    一个小姑娘对五旬老者喊“你小子”,本该违和感十足,此刻却显得顺畅自然。

    五旬老者抬头,可怜兮兮的道:“上仙,饶命啊,下手轻点,我出手凶猛,是为神部竭力而为……”

    游飘儿一拳打出,五旬老者身躯剧震,手脚震荡,坠落下去便如软泥,气若游丝。

    游飘儿拍拍手,说道:“记得将破坏的铺子和道路修好啊,要不就赔钱。”

    韦落见此,悄然后退,一跃而起,向酒楼钻去。

    游飘儿一伸手,将韦落擒回,喝道:“你小子搞出点事来就跑,哪有那么容易?”

    韦落苦笑道:“那还能如何?我丢了一颗金珠在上面,得结账找回零钱。”

    游飘儿笑道:“你最近发了一笔横财,那颗金珠是你的九牛一毛,不必在意。”

    “那您有何吩咐?”

    “你领着张家妹子回张家,然后给她驱邪,顺便在张家做一个法事,祛除污秽之气。”

    “此事不急,待我结了账……”

    “我要你现在就走。”

    “这又不是什么急事,我那金珠价值甚高……”韦落试图抗争一下,以免游飘儿威势愈发强盛,可游飘儿神情已经越来越可怖,为了避免跟鬼灵司司长遭遇一样的惨状,他屈服了。

    “店小二,我那金珠就当是结账啦,不用找了!”

    韦落还是决定告知酒楼一方,好让人家心里有数,因此朝酒楼窗口喊了一声。

    “姑娘,走吧,回张家,张家厄运已解除,姑娘不必担心什么。”

    韦落走到浑浑噩噩的张素筠面前,笑得温暖和煦,说话温柔平和。

    “真……真的?”张素筠惊魂甫定,仿佛蝼蚁置身于浪潮中,不知所措,险死还生,如今风浪平息了,心情却还在激荡着。

    “当然,那鬼灵司的人都被我们家仙女放倒了,你说呢?”韦落傲然道。

    游飘儿笑呵呵,双手负背,气度凛然。

    安兰栀呸了一声,大骂韦落臭不要脸。

    张素筠忽然眼泪决堤,一把抱住了韦落,就像抱住一根救命稻草,哭哭啼啼起来。

    韦落神色一僵,想推开,又不想推开,闻着一股幽香,竟有些心猿意马,果然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啊。

    苏知却是面色一沉,上前去将恐惧少女拽开,喝道:“哭什么哭?怕什么怕?女孩子更该坚强些,你这是软弱给谁看?”

    张素筠有些懵,果然就不哭了。

    陆宜枝见此,忍不住啧啧出声,“不得了啊不得了,韦落,感觉如何?”

    “软玉温香,舒心快意。”韦落挑眉,往陆宜枝身上瞄了瞄,意味深长的道,“你是不懂的。”

    “想死啊?”陆宜枝猛然按剑,目光凶恶。

    韦落收回目光,对张素筠道:“走吧。”

    他迈出两步,突然回头看向安兰栀,“臭丫头,你老是说我坏话,小心要挨我拳头!”

    安兰栀冷笑,双手叉腰道:“我不怕你!”

    韦落却已转身离去。

    “师父!韦落那混蛋凶我,还威胁我!”安兰栀转头对游飘儿露出可怜兮兮之色。

    游飘儿笑道:“徒儿莫怕,你练得比韦落苦,比韦落强,就不怕他了,当然,你也可以耍阴谋诡计,看你本事了。有韦落这个威胁挺好,如此可令你不敢松懈修行。”

    安兰栀脸色垮了下来。

    “走了,处理好事情就回去。”

    游飘儿一挥手,慢悠悠离去。

    安太平与安沛然走在后方,后者盯着韦落的背影,目露凶光,传音安太平:“韦落太可恨,越来越高深莫测,绝对是未来大敌,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弄死他,你可有什么计划?”

    “没有。”安太平回了一句。

    安沛然忍不住摇摇头,看向韦落的背影,眼珠子乱转,似在思索什么恶念。

    鬼灵司尚还站着的一男一女相视一眼,男子木然问道:“怎么办?”

    “救人,回郡守府……”

第七十八章 韦落欲做法事

    回到张家,青年男子欢喜相迎,甫一见到张素筠,面色便是一沉,四下看了看,抽起一把躺在地上的扫帚就要将人扫出去。

    “干嘛呢?干嘛呢?”

    韦落朝那青年男子怒视一眼,气势慑人,令对方心惊胆战,不敢动弹。

    “表……表兄……”张素筠朝青年男子弱弱喊了一声。

    那青年男子冷哼一声,横眉冷对道:“我不是你表兄!你已经不是张家人了!张家遭逢变故,你却弃家离去,如今还好意思回来?!”

    张素筠神色羞愧,却还是心有余悸,眼神惶恐,低声道:“我……我真不敢留下,太……太可怕了,我……”

    少女便忍不住要垂泪。

    “好了好了,这是人之常情,不必揪着不放。”韦落挥挥手,随意道。

    “仙师明见啊!家人自当患难与共,张素筠乃是老爷亲兄弟的孙女,老爷待她如亲孙女一般,可老爷遭逢大难,她却不侍奉左右,这种人,不行的啊!”

    那青年男子捶足顿胸,向韦落泣诉起来。

    张素筠咬牙道:“老爷悲伤过度,见我便如见小姐,说我脸上都是血,越大恐惧,我如何能留下?”

    青年男子冷笑道:“不管你如何巧言令色,都是抛弃了张家!”

    “真屁事多……”

    韦落嘀咕一声,伸手拍了拍青年男子的肩膀,问道,“张家闹鬼,死伤无数,厉鬼未除,可能还会回来,你为何还愿留下?”

    又是慑魂之术。

    青年男子答道:“富贵险中求,厉鬼针对的是张家,又不是我,如今张家直系弟子被屠尽,旁系子弟傻的傻,跑的跑,我金仲达就可继承这偌大家业了,嘿嘿……”

    韦落伸手,五指轻弹,从青年男子面前一抹而过,似笑非笑道:“这就有意思了,一个怯懦而逃,一个胆肥谋夺家业,谁是谁非?不好说,不好说呐!”

    青年男子清醒过来,面色犹如猪肝一般,他被韦落慑魂,浑浑噩噩道出心中所想,在韦落有意操控之下,却还是有意识的。

    韦落回头招呼张素筠,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不必心有负担,怯懦非罪,往后改正便是了,改不了也不关我事,姑娘好自为之。”

    张素筠怯生生看了青年男子一眼,快速跟上韦落,此刻心安,胆壮无畏。

    安兰栀上前对青年男子竖起大拇指,赞道:“兄弟!你狼子野心,必有大出息,本仙女甚是佩服!”

    青年男子脸颊狂抽,不知所措道:“仙……仙师们,这是误会,误会啊……”

    可谁理他?仙师们径直便离去了。

    青年男子金仲达面容狂抽,哭丧着脸,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为何就爱表现,非要赶张素筠呢?瞧瞧,被仙师手段揭露内心想法,太可怕了!莫说拜入仙门了,便是继承张家家业都难啊。

    韦落要将张素筠领去她原先住处,少女惊惧,非要住厢房,便在韦落住所一旁。

    苏知便凶神恶煞地将张素筠赶回原来居所,说是让她磨砺胆量,磨砺心性。

    不管少女如何可怜兮兮,苏知愣是将之撵走了。

    韦落对此不置可否,随后告知苏知一声,便要独自出门。

    苏知拦下韦落,询问缘由。

    韦落便说要买一些黄纸符篆,还有桃木剑,黄酒之类,以做法事之用。

    苏知便有些愕然,问道:“何须如此?”

    韦落答道:“俗世自有驱邪做法的一套体系,虽然是鸡肋,却深入人心,故而广为流传,我们驱邪简单,开天眼通,真气炼化污秽,可谁懂?我若搞一个大阵仗,便能让人切切实实看到,因此安心。”

    苏知恍然,随即似笑非笑道:“仙师倒是思虑周到,莫不是为了让张素筠姑娘安心?”

    韦落想了想,笑道:“是啊,素筠姑娘甚是可怜,我见犹怜,难免就心生怜意了。”

    钟粼光对苏知念念不忘,韦落又曾遭苏知疏远,再是如何大度,也是有怨念的,而且将来注定分道扬镳,因此不能跟苏知太亲近,能让少女不喜便不喜吧。

    苏知笑容一僵,随即又若无其事的道:“既然素筠姑娘如此可怜,韦落,你何不将之带回宗门,想来以你如今的本事,是能有此厚待的。”

    韦落眼睛一亮,抚掌道:“知所言极是,我怎么没想到?我得好好考虑考虑了,就是不知素筠姑娘是何想法……哎呀,我先去买东西。”

    说完,便急匆匆而去。

    苏知张张嘴,想说同去,却愣是开不了口,不禁神色黯然,片刻后,低喃道:“都长大了,彼此不再是最重要之人了吗?”

    ……

    韦落从一位游方术士手中买来了所需之物,挎着包裹,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游方术士很是好奇,问韦落买这一身行当要去何处行骗,有门路可告知一二,说不得小兄弟做完生意,自己也还有生意可做呢。

    韦落也不隐瞒,大大方方说是郡丞张家。

    游方术士一听,吓得面色如土,看向韦落时,便是一副看二傻子去送死的模样,然后灰溜溜跑了。

    回到张家,很快入夜,韦落定下时间,将于次日正午,太阳炽盛之时做法事,非常合理,让人信服。

    到了第二日,临近午时,韦落在院中静立,犹如木桩一般,他从清晨开始,便站立不动,到了此时,也不见动静。

    苏知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门口,双手托腮看着韦落,不时又单手托腮,不时又双臂枕着膝盖,不知为何,看着那少年如此,甚是心安。

    陆宜枝拉开房门,走到院中,瞥了韦落一眼,突然拔剑举高,站着桩,剑尖有雷光闪烁,化作一线,极速朝天蔓延,到了约摸五丈高处,雷光停歇,起起伏伏,犹如在进行着拉锯战。

    苏知神色一凛,拔剑持着,舞剑练剑。

    倘有时间,哪能发呆,只能修炼了。

    另一处厢房院落。

    游飘儿盯着安兰栀,要小姑娘走桩练拳,呼呼喝喝出声,气势很足,可不久后,她就气喘吁吁,直呼好累好累,熬不下去了……要死啦!

    游飘儿却哪肯理会她,只是催促她快点,振奋点。

    安兰栀咬牙坚持,却也不停地喊着累,身体要坏啦……

    “停下,休息。”游飘儿这般开口,令安兰栀喜不自胜,一屁股坐下,气喘吁吁,仿佛被抽掉了骨头一般。

    “在我赶来此地前,日月门送拜帖到我涅月门,随后便有日月门老太婆领着两个弟子上门,后续跟着一群小娘们老娘皮。”

    游飘儿忽然自顾自的说起话来,声音洪亮,悦耳动听,令安兰栀有些懵然不解。

    只听游飘儿继续道:“两个弟子号称道体、圣体,要挑战我涅月门的八境、七境第一,八境吴师炎一番艰苦激斗,败了。七境韦落,也是一番艰苦激斗,胜了号称圣体的七境日月门弟子。真气圆满,躯壳圆满,千锤百炼,这便是韦落如今的境界。”

    “什……什么?”安兰栀目瞪口呆,结结巴巴。

    一处房门打开,安太平冲出,目视游飘儿,沉声道:“果真如此?”

    游飘儿随口道:“待等回了宗门,你们自会知晓。长此以往,安太平,你追不上韦落,安兰栀更是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吃灰,别看韦落对你嬉皮笑脸,若是有机会,瞧他弄不弄死你!”

    安兰栀一蹦而起,走桩挥拳,不在大呼小叫,那无异于放屁。

    安太平神色木然,朝游飘儿躬身拱手:“飘儿姑奶奶,您可有手段让我超越韦落?”

    “这辈子就不要想了,下辈子吧。”游飘儿如此说。

    安太平微微眯眼,显然是不信的。

    “不好啦!不好啦!”

    金仲达火急火燎的声音传来,却不敢乱闯,只在院外大呼小叫,“朝廷来旨,将老爷革职了!如今要收回宅子呢!”

    安沛然从房内跳出,恶狠狠的道:“活该!”

    “去瞧瞧吧。”游飘儿走出院子,让金仲达去寻韦落,然后领着安家三兄妹自行而去,堪折就犹如安太平的影子一般,紧紧跟随。

    “仙女!来使已到老爷居所,不要我带路吗?”金仲达舔着脸喊道。

    “本仙女去过。”

    “仙女果然是仙女!记忆如神也!”

    游飘儿:“……”

    ……

    不久后,韦落也收到消息,睁开双目,伸展双臂,浑身骨骼交错一般,咯吱咯吱脆响,声音又极有规律,好听得令人侧耳,觉得能多听听才好。

    韦落径直跑出院落,见到金仲达,拍了拍对方肩膀,安慰道:“别急,张家老爷的家业又不止这一处宅子,你可以继承别的。”

    金仲达两股战战,简直要哭了,您别说了好吧?咱也不敢想着继承这个宅子啊……

    陆宜枝随后走出,看都不看金仲达一眼,跟着韦落飞步而去。

    苏知收剑,怅然一叹,韦落如今不管什么事,什么时候,都将她遗忘掉了。

    少女心事谁人知?苏知很快走出院子,追上陆宜枝和韦落。

    金仲达迈开腿子,飞速跟上,心中想着,仙女个个貌美如花,气质如仙,倘若能娶一个当媳妇……

    这个王八蛋恍神间,已经不见了仙师们的身影。

    ……

    中庭阁楼。

    游飘儿赶到的时候,一个声音尖细、身着锦衣的男子已经快宣读完圣旨了,这就是宫廷太监了吧?

    张家老爷、夫人,还有寥寥几个忠仆跪下听旨。

    年轻太监左右有几名甲胄军士,按刀而立,气势惊人,个个气血如虹,一旁还有道袍老者,气度如仙,道童侍立。

    尚有一位将军在不远处,与一位负剑中年男子并肩而立。

    年轻太监宣读完圣旨,张家老爷恭敬接过,抬起头来,可见苍老面容,枯瘦如柴的模样,脸颊皮肉紧贴颧骨,颇为唬人。

    年轻太监吓了一跳,退了几步,挥手道:“好了,开始驱邪。”

    “公公且慢。”

    将军开口,言语铿锵有力,快步走到游飘儿面前,拱手道:“这位可是涅月仙门仙师?在下陈国辅国大将军李义正。”

    “哦。”游飘儿点点头,目光扫掠一圈,“传旨而已,这么大阵仗啊?”

    陈国朝廷众人侧目,纷纷看向游飘儿几人,神色奇异。

    李义正叹气道:“阵仗还小了,鬼祟太凶,无可奈何啊。”

    游飘儿又道:“人家刚刚遭逢剧变,这就革职赶走,不太好吧?”

    李义正又叹道:“此等剧变皆是张大人教导儿女无方所致,况且还暴露出了一些龌龊事,若不处置,如何向百姓交代?况且,若是卖惨便可免罪,天下人获罪者皆上演一把苦肉计,便可免罪了,岂非要天下大乱?”

    “一个大老粗还能如此口齿伶俐,啧啧,不简单呐。”游飘儿似笑非笑道。

    “仙师过奖了。”李义正笑笑,不卑不亢道。

    这时候,韦落屁颠屁颠赶到,看到老道士和道童,脸色垮了下来。

    游飘儿挥手道:“李将军,你们先出去吧,让我门下弟子做好了法事,我们自会离去。”

    李义正愣了愣,随即笑道:“我们请来了高人道士,能驱邪做法,就不劳仙师了。”

    游飘儿指了指韦落,说道:“我给这小子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给此宅做法事,给张家人驱邪,倘若这事让你们做了,这小子的任务怎么办?”

    李义正眯眼笑道:“仙师莫忘了,这是我陈国朝廷产业……”

    “陈国怎么诞生的?还不是抢来的?要不要我也抢一间宅子试试?”游飘儿瞥了李义正一眼,神色不屑,昂起脑袋,犹如斗胜公鸡一般,她模样娇小,看起来相当可爱,板着脸反而显得有趣,所以李义正十分无畏,如今煞气弥漫,瞬间如小仙女变成大魔女,令人惊骇。

    李义正笑容僵硬,不卑不亢道:“仙师不讲理么?”

    “你讲不讲?”游飘儿反问。

    “我这不讲着呢吗?”

    “我觉得你不是在讲道理,因为你的话,你的道理,让我心气难平。”

    “……”李义正有些头疼,为这种小事犯不着跟涅月门仙师起冲突,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心气难平啊。

第七十九章 至贱老无赖

    先前跟李义正并肩而立的中年男人走到李义正身侧,对游飘儿道:“想让我们听你的,非是难事,击败我,一切便是天经地义了。”

    游飘儿抬手,向那中年男人猛然握拳,后者身躯莫名一震,噼噼啪啪作响,炒豆子一般,下一瞬,便如天雷滚滚,似有无数火雷炸响。

    那中年男子面色潮红一瞬,便又苍白如纸,气喘吁吁,抬手道:“我认输……”

    游飘儿收回手掌,鼻孔朝天:“本仙女不想欺负小孩的,这是你自找的,不许哭鼻子啊。”

    那中年男人面色一黑,心口堵得慌,一个小女孩对一位中年男人说中年男人是小孩,这违和感也太强烈了吧?

    李义正心神震荡,对游飘儿忌惮不已的同时,对其此刻的模样和话语也是一阵无言,若不是知道有些仙女驻颜有术,数百岁如二八年华,他便要怀疑这是纯粹的辱人之言了。

    “诸位且慢!”

    一旁的老道士高举拂尘,中气十足的暴喝一声,随后疾步而至,看了看游飘儿,又看了看韦落,皱眉道,“小子是谁?真懂做法事?你几岁啊?”

    韦落指了指自己。

    老道士点头,瞪眼道:“就是问你!”

    “我十八,啊不,十九了。”韦落答道,“精通做法事。”

    老道士冷笑,瞪眼怒斥道:“招摇撞骗的小子!你懂什么?你知道做法事的要领吗?懂念什么咒吗?知道如何舞动桃木剑吗?咿咿呀呀如孩童戏耍?”

    韦落眯眼笑道:“我想我可以的……”

    “你可以个屁!”

    老道士差点给韦落喷了一脸,骂道,“贫道知你从仙门来,可又如何呢?你当做法事便是驱邪除鬼气那么简单?还要给主人家赐福留愿,让宅子有天地灵气聚拢洗涤!一番法事作为,繁杂琐碎,高深莫测,未有十数年功夫,是难以办到的,单有修为可不行!”

    老道士一双老目瞪得滚圆,简直是要凸出来,训斥起韦落来,便如训斥孙子一般。

    韦落抬手以真气抵挡口水,听完老道士的噼里啪啦,便松了一口气。

    “好!说得好!骂得好!一语中的,言辞犀利,句句珠玑!”

    安兰栀忽然跳出来,给老道士竖起了大拇指,赞叹不已。

    老道士有点懵,讷讷道:“你……你不是跟这小子一伙的吗?”

    安兰栀摇头,又点点头,说道:“一个宗门的,算是一伙,可他太讨厌,跟我不对付,又不算一伙的。”

    “对对对!看起来是挺讨厌的。”老道士连连点头。

    韦落摸了摸鼻子,转头对游飘儿道:“管好您徒弟?”

    “放养,天性。”

    游飘儿慢悠悠的说,韦落一听就懂了,就是不管呗。

    苏知想帮韦落呛安兰栀几声,却发现无从开口。

    “老道士,你倚老卖老,我忍了,你喷我口水,我不能忍!”

    韦落指着老道士,喊道,“你等着我,我去拿做法事用的东西,咱们比一比。”

    “怎么比?”老道士问道。

    韦落速度快得惊人,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老道士一挥拂尘,仙风道骨,悠然道:“小子找虐呢,可莫要说老道欺负小孩啊。”

    李义正露出了笑容,对游飘儿道:“仙师,如此,我们便都是旁观者了吧?”

    “且看着咯。”游飘儿不置可否,慢悠悠走到一旁看着。

    那边的张家老爷领了圣旨,躲到一旁不敢说话,这些都是大人物,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久后,韦落挎着一个包裹屁颠屁颠回来了。

    “将张府划分东西两区,东区我负责,西区你负责,人员也划分两拨,我们驱邪做法事,谁的效果好,谁就胜了。”

    韦落笑眯眯的,看向老道士,说道,“老道长,你太嚣张了,我得镇压你的气焰,想来彼此都想给对方一个教训,那么,赌上全部家当,如何?”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一上来就豪赌?你韦落这是对自己多自信啊?

    老道士也露出了惊色,一脸狐疑的看着韦落,随即笑道:“小子,想唬老道我?好啊,就赌全部家当!不过,就怕你小子太穷啊。”

    韦落掏出钱袋子,鼓囊囊的。

    老道士又失笑道:“就一袋子金银?”

    韦落摊开钱袋子口,笑眯起眼:“都是灵元石。”

    老道士身躯一震,打了一个哆嗦,喃喃失声道:“赌……赌这么大的吗?”

    李义正和那中年男人看到韦落钱袋子中的灵元石,眼睛一亮,眼神都有些觊觎三分之意。

    “老道长,你全部家当,有多少?”韦落收起钱袋子,对老道士挑挑眉。

    老道士抹了抹冷汗,眼珠子一转,便淡笑道:“不比你少!”

    “好!倘若你输了,全部家当不够数,就给我写欠条!”

    老道士想了想,盯着韦落怀里一会,咽了咽唾沫,收敛目光的贪婪,心想此子既然给送宝钱来,老道不收便是要遭天谴的,于是咬牙道:“一言为定!”

    “这年头骗子多,为防骗子,我们先立一个契约,顺便定下胜负评判标准。”

    韦落想得面面俱到,向张家人借了笔墨纸砚,当场写下契约,然后跟老道士定下胜负评判标准,一同写入契约之中。

    “师父,韦落怎么这么多宝钱?!”

    安家三兄妹对韦落的钱袋子眼红不已,安兰栀忍不住跑过去询问游飘儿。

    游飘儿笑道:“击败日月门圣体,就得了五十颗灵元石了。”

    “娘皮嘞!”安兰栀嫉妒的两眼都红了。

    胜负评判标准:一,驱邪程度;二,对照典籍,做法事标准程度;三,法事完成后,宅子的天地灵气充裕度;四,念咒是否有错,是否标准。

    其中,总分为十分,一和三占据六分,二和四占据四分,倘若平手,斗法诀胜负。

    这些都是一目了然的,对于修士而言,相当容易判定,在场还有几位高人,倘若作伪耍赖,陈国朝廷即便视若无睹,游飘儿也不会答应,故而,韦落对此非常有底气。

    至于老道士,约摸也是这么想的,仙门弟子就能耍赖?没门!

    赌局定下,以中庭阁楼为中心分割东西两区,张家成员分成两批,张家老爷被老道士抢了过去,说是张家老爷受到冲击最严重,身上怨气缠绕,整日里浑浑噩噩,只有他这个多年老手能搞定。

    韦落不置可否,反正不能因此获得加分。

    二人相对摆桌,韦落换上道袍,颇具气度,将东西摆好,神神叨叨,舞剑念经,双方相差无几。

    两位法师念经掐诀能搅动天地灵气,洒水舞剑,虚点张家成员,驱逐污浊之气,脚踩灵动特异步伐。

    随后,二人开始跳大神,手持符篆,蹦蹦跳跳,在宅子何处游走,喷洒符篆灰水,旁人观之,竟有些独特美感,十分流畅,行云流水。

    安兰栀一路跟着,模仿韦落,一蹦一跳,犹如猴子一般,不断在韦落面前晃,十分招摇,有些动作故意模仿得扭捏做作,丑态百出。

    韦落对此置若罔闻,一路上都不曾出现丝毫纰漏。

    在安兰栀捣乱的某一时刻,韦落给臭丫头洒了一手符篆灰水,念经喷口水,喷了安兰栀一脸,气得臭丫头直跳脚。

    这个臭丫头又不敢胡乱瞎搞,不然游飘儿都要抽她屁股了。

    一番游走下来,回到中庭阁楼,双方再次会面,最终收工。

    韦落笑道:“老道长,咱们判定结果吧!”

    老道士嘴角一掀,自信满满。

    双方一项项对比,韦落的老练程度不逊色于老道士,这让老道士多少有些不快。

    老道士给张家老爷驱邪不透彻,韦落愣是从张家老爷身上捏出一丝黑线,阴邪如活了一般,让老道士目瞪口呆,质疑是韦落做了手脚。

    经游飘儿、李义正、中年男子判定,非是韦落做手脚所致。游飘儿对此表示奇怪,田逸栾那老头给张家老爷治过病,还能留后患?

    在感应宅子天地灵气的时候,在韦落负责的区域感应到了煞气,老道士洋洋得意,喜不自胜。

    韦落不慌不忙,四下看看,说道:“老道长,你家道童呢?”

    老道士面色不变,镇定自若道:“闹肚子去如厕了。”

    “随我来。”韦落一挥手。

    “去何处?且评定了胜负再说!”老道士神色严肃,气象威严道。

    韦落淡然道:“胜负因素在此。”

    “老道懒得理你!”

    韦落转头看向游飘儿,笑道:“麻烦您嘞!架走这个老道士。”

    “五颗灵元石。”游飘儿伸出手掌。

    韦落黑着脸,转头对老道士道:“你等着啊,结果还是一样的。”

    老道士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韦落离开片刻,拎着一个道童回来,指着道童手上攥着的符篆,说道:“这是聚煞符篆,这个道童在我负责的区域跑来跑去,挥舞着聚煞符篆,被我暗中一个飞指劲道打晕,老道长,你怎么说?”

    老道士胡须乱颤,依旧镇定道:“老道不知,这定是有什么误会,小子,你何时擒走了我家道童?”

    韦落眨眨眼:“臭道士,你还反咬小爷一口?你估计是不知小爷慑魂术的厉害吧?”

    老道士怔然道:“什……什么慑魂术?”

    “你不是法师吗?慑魂术都不懂?”韦落似笑非笑道。

    围观者饶有兴致的看着,游飘儿也不插手,静观其变,且看韦落如何行事。

    老道士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死活不肯认账,韦落便救醒了小道童,以慑魂术问出道童是受老道士指使,给韦落负责的区域做手脚的。

    “老道不知此事!这慑魂术乃是邪术,惑人心智,我家道童说什么,皆由你指使,老道不服!”老道士怒视韦落,义正辞严,正气凛然,煌煌大气,恍惚间,给人感觉,韦落便是奸邪之徒。

    韦落傻眼,这特么碰到了一个神级无赖了啊?

    在场众人都无言以对,陈国一方自是不会拆老道士的台,故而一言不发,游飘儿则想看韦落如何应对,也不说什么。

    安家三兄妹和婢女堪折更是无言,陆宜枝以游飘儿马首是瞻,苏知则插不上话,也感觉韦落极有想法,能够应对。

    一道剑光陡然掠过,惊得众人纷纷戒备,却见老道的衣衫哗啦破碎,些许杂物与破碎衣衫掉落,老道一排排肋骨格外刺眼,身上仅余一条短裤……

    老道士气得胡须乱颤,杀气腾腾的暴喝一声“孽畜”,当即向韦落痛下杀手。

    可惜,这老道士似乎只有炼气六境修为,修的还是不知是几流的法诀,被韦落轻巧打了回去,而后指了指老道士掉落的物件,笑道:“跟小道童一样的聚煞符篆,您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老道士呆了呆,严肃道:“定是你对我下手,猝不及防,投了符篆过来,栽赃陷害!”

    此言一出,游飘儿眼角都抽了抽,陈国朝廷派来的一方都有几人抬手捂眼,没眼看了啊。

    这叫什么?臭不要脸到了极致,无敌了。

    韦落微微眯眼,问道:“那聚煞符篆的行文轨迹跟你常用的符篆一样,你又作何解释?”

    老道士又呆了呆,眼睛极速转动,老半天想不出解释之法,只能硬着头皮道:“老道……老道不知……”

    游飘儿忍无可忍,握了握拳头,便要爆捶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人至贱则无敌,拳头硬更无敌。

    “此事暂且不提。”韦落忽然挥挥手,指了指张家老爷住的中庭阁楼,“这是老道长负责之地,我们进去瞧瞧,我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怀疑此区域驱邪遗漏。”

    “不可能!”老道士肃然,断然挥手,一脸不信。

    韦落将自己的道袍丢给老道士:“先穿上,太辣眼睛了。”

    老道士便若无其事的穿上道袍,就见韦落将身上之物一一捡出,交给一脸茫然的游飘儿,然后对笑嘻嘻的望来,说道:“你来搜我身,确认我身上并无它物,以免上去发现什么异常,便又怪到我身上。”

    少年人有大气度,智珠在握,办事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老道士莫名心惊,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心头发凉,感觉被架在了火上烤,早晚得被煮熟……

第八十章 我的血汗钱啊

    游飘儿将老道士身上掉落的钱袋子卷起,打开一看,便啧啧出声。

    老道士大惊失色,怒道:“抢钱么?!”

    “哪有哪有?”游飘儿摆手道,“我这是在地上捡到的,总不能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你的?”

    老道士面色一沉,咬牙道:“你不讲道理!”

    “学你的。”游飘儿笑嘻嘻。

    老道士面色黑如锅底,说道:“这钱袋子明明就是我身上掉的,不信你问问大家。”

    老道士目光掠过李义正、中年男人、年轻太监等人,目光有着求救之色。

    游飘儿冷笑道:“你们是一伙的,证词不作数。”

    老道士:“……”

    他终于体会到别人强词夺理和不讲道理的不可理喻,和令人厌恶了。

    “我的钱袋子里有颗翡翠珠子!”老道士沉声道。

    游飘儿将钱袋子口打开,笑眯眯道:“没有,哈哈,不是你的,不是你的啊。”

    老道士面颊狂抽,怒道:“强盗!无耻!没法活啦!没法活了啊!”

    “老道长,莫急莫怕,她这是逗你玩呢。”

    韦落笑眯眯,觉得大快人心,阴阳怪气的安慰一下,“咱们都身无他物,上楼也做不得什么手脚,当然,还是得注意双方人马会不会做手脚,这就各凭本事了,谁被抓到手脚,谁就输三分,如何?来来,快搜我身。”

    老道士心头憋屈,心如刀割,终究还是无法耍赖下去,给韦落搜了身,然后登上中庭阁楼,进入张家老爷居所。

    众人都瞧着韦落,便是这厮说的,此间有异常,瞧瞧他能寻出什么异常来。

    游飘儿按捺不住,神识遍扫全场,终于发现不寻常之处,不由看向韦落,惊异于这厮何以能发现。

    韦落摸索片刻,从一根房梁柱上扣下了一颗珠子,走到老道士面前,笑容可掬。

    老道士冷着脸道:“这有何不妥么?”

    “看清楚啊。”韦落猛然握拳,珠子破碎,哗啦啦坠落荧光土尘,露出一枚黑漆漆的小圆珠,霎时间,房间阴气森森,灰暗压抑。

    “祟……怨祟珠!”

    老道士面色苍白,一脸不敢置信,颤颤出声,又栽了一次!这没法解释啊,怎么办?如何说?

    怨祟珠是顶级厉鬼的造物,便是将自身怨气和鬼祟之力凝练成球体,如此而成,能对人心智产生巨大影响。

    “这不可能的!老道不可能发现不了这等阴秽之物!”老道士咬牙,信誓旦旦,言之凿凿道。

    韦落握着怨祟珠,笑道:“这外表裹着一层血玉粉,能隔绝怨祟珠气息,但是,却掺入一种通明玉粉,此种矿石入夜通透,在一定时期,能令血玉粉打开一道口子,释放怨祟珠气息。”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看了看那怨祟珠,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李义正喃喃道:“这张家老爷是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厉鬼?竟遭至如此算计……”

    “被灭半族,尤被手段迫害……”中年男人也抹了抹冷汗。

    老道士连连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韦落重拾地上粉末,果然将怨祟珠气息遮盖住,然后笑眯眯看着老道士,悠然道:“谁输谁赢,还用讨论吗?”

    老道士惊慌失措,想到全部家当的赌局,想到韦落的宝钱,他都快被吓尿了。

    “你……你不可能懂那么多!定是有人帮你做了手脚!定是如此!”

    老道士双目赤红,指着韦落,声嘶力竭道。

    韦落双手负背,淡然道:“此法是我从一本杂书看来,知者甚少,此珠气息跟张家老爷身上黑线如出一辙,且久受磨难,如何能提前那么久做手脚?”

    “不久前,我宗门长老曾来此一趟,替张家老爷治愈伤患,不可能留下此等邪气,故而我略有猜想……我曾跟宗门仙女见过那厉鬼,对其气息了然,也知鬼物一些习性,倘若怨气太重,难免阴险狡诈,手段层出不穷,故而福至心灵,智珠在握,果然天助我也!”

    韦落知道众人满心疑惑,干脆将心中腹稿道出,真真假假,免得还被一群人怀疑,还可能被游飘儿问东问西。

    这种害人手法……实不相瞒,便有他韦落的创意,否则他也难发现这颗怨祟珠。

    老道士浑浑噩噩,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

    “真可怜。”韦落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就不要你全部家当了,要全身家当即可。”

    “不行!绝对不行!”老道士面容可怖,冲李义正喊道,“李将军!老道的钱袋子可是装了我正清观大半家当啊!丢不得,丢不得啊!”

    李义正愣了愣,眉头皱了起来。

    “啧啧,赚了啊,赚了。”韦落喜笑颜开,走向游飘儿,伸手道,“有劳您啦。”

    “五颗灵元石,保管费。”游飘儿从韦落的钱袋子取出五颗灵元石,然后才将钱袋子还给韦落。

    韦落笑容微微一僵,收回钱袋子,该失去的还是得失去,他认命了。

    “还有一个钱袋子。”

    游飘儿看向韦落,笑道:“人家不肯认输,给了你,倘若狗急跳墙,第一个就咬你。”

    韦落点头,转而望向老道士。

    老道士望来,仿佛已经要择人而噬了。

    李义正叹气道:“道长,愿赌服输,你如此作态,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老道士沉声道:“老道不管!这是道观财物,非是老道独有,绝对不可丢失!”

    韦落长吁一口气,见识了见识了,学到了学到了,无耻耍赖新高度啊。

    “看来,我又得用慑魂术了,问一问钱袋子的钱票是不是道观的财物。”韦落伸展双臂,目视老道士,眼神诡异。

    老道士面色大变,怒斥道:“混账!敢尔!简直岂有此理,滥用邪术,该死!该死!邪魔外道,李将军,还不擒下贼子?!”

    如此激烈反应,谁还不知其中猫腻?

    韦落笑呵呵的,缓步退到游飘儿身侧,神色淡然。

    李义正无可奈何道:“老道长,我们……联手都打不过人家,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你们有心要抢?”游飘儿斜睨李义正,冷笑道。

    李义正慌忙摇头,“口误,口误啊。”

    游飘儿点头,挥手道:“咱们走。”

    “慢着!你们不能走!不能走啊!那是我半辈子的血汗钱啊,不许走!”

    老道士双目赤红,浑身真气缠绕,气势汹汹,炽盛如火焰,杀气腾腾,向游飘儿扑了过去。

    中年男人捂住眼睛,哀叹一声,便听到老道士一声惨叫,伴随着重物坠落的声音,惊天动地,瓦砾都震荡起来。

    老道士挂在了房梁上,哼哼唧唧,蹦似鱼,片刻后,便难以动弹,“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我的血汗钱……我的血汗钱啊……”老道士哭嚎起来,哭了几声,便又气若游丝,哭不出来了。

    中年男人和李义正对视一眼,无可奈何,见游飘儿下了楼,将老道士救下。

    老道士又哭嚎起来:“老道不甘心呐!誓不罢休!誓不罢休!”

    还誓不罢休?你为之奈何?谁让你赌来着?就想着必胜,空手套白狼?知道何为阴沟里翻船了吧?

    中庭阁楼前。

    张家人在金仲达的带领下收拾着行礼,准备离开这座府宅,张家老爷依旧是浑浑噩噩的模样,精气神看起来倒是有了。

    游飘儿等人走下阁楼,金仲达迎上去,笑嘿嘿的,十分谄媚,喊道:“仙女们,仙师们,您们是不是要回去啦?要不带上我吧?我很能干的……算命先生都说我若修仙定有一番成就的……”

    游飘儿挥挥衣袖,将金仲达挥飞,走到张素筠面前,问道:“可愿随我去修道?”

    张素筠呆住了,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我……我吗?”

    “瞧你资质还行,我也不想空手而归。”游飘儿随口道。

    张素筠便有些难以置信,呼吸急促,随即点头如捣蒜,激动得难以自抑。

    金仲达屁颠屁颠跑回来,见此情形,差点哭了。

    “师父,您要收徒?”安兰栀小眉毛皱了皱,收徒多,意味着资源分摊,意味着她的受宠程度就会减少,她不喜欢……自私?谁不自私啊?

    游飘儿摇头:“就带回宗门,看个人机缘吧。”

    她想了想,又对张素筠道:“张姑娘,到我宗门,要面对妖魔巢穴,死亡率极高,如此,你还愿去?”

    张素筠呆了呆,有点懵。

    “妖……妖魔巢穴……”金仲达咽了咽唾沫,一脸纠结,果然没那么简单啊,幸好老子没去……可是,这是修仙啊。

    张素筠看了看聚集起来的一些张家幸存子弟和家仆,跟着这些人一起,她能有什么未来?

    “我愿去!”张素筠重重点头。

    “甚好。”游飘儿道,“等张家人安顿好了,我们就走。”

    李义正和中年男人从阁楼走下,有一起去看热闹的将士背着老道士下来,道童见了,哭哭啼啼抱着包裹行当上前,喊道:“师祖,对不起,师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的钱呦……我的血汗钱哦……”老道士仿佛被抽了骨头一般,说话都没了力气,失了精气神,陡然见到游飘儿,立即打了鸡血一般,一蹦而下,跑到游飘儿面前,又突然止步,冷声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们是谁,不还老道的钱,这事没完!我正清观也是有大修士的!”

    “告诉你家大修士,我叫游飘儿。”游飘儿指了指自己,挑衅道,“让我想想啊,正清观有什么大修士,周无道?清峰道长,袁朝松?”

    老道士如遭雷击,噔噔退后两步,面色苍白,指着游飘儿,讷讷道:“你……你……”

    “改日问问,这个老道士是谁,竟能如此臭不要脸,还藏了数额庞大的钱票,数百万两白银私钱,倘若更换灵元石,也能近百颗了。”

    游飘儿抬起手掌,真气变化出老道士形态,侧头看向老道士,神色冷漠。

    老道士面色苍白如纸,颤声道:“你……你……你究竟是谁?”

    “你这狗记性啊,真让人惆怅。”游飘儿摇头,往宅子外走去,“这宅子氛围不好,出去透透气。”

    涅月门弟子自是紧紧跟随,韦落哈哈大笑,叉腰道:“赚大啦!赚大啦!”

    他朝老道士挑挑眉,“老道长,你怎么赚钱的?可以教教我啊……下次我们继续赌啊。”

    老道士瞅着韦落远去,骂道:“我赌你大爷!老子完了,老子要完蛋了!”

    李义正和中年男人面面相觑,后者低声道:“那游飘儿竟然认识正清观祖师级的人物?”

    “能隔空一握,就能让你认输的人,认识正清观祖师级人物不足为奇。”李义正沉声道,“想来也是,否则被厉鬼与厉鬼幕后之人擒走的弟子,如何能要回来?”

    “……”

    中年男人郁闷了,能不提这茬吗?听了怪难受的。

第八十一章 韦落回宗了

    天下奇人异士多不胜数,游飘儿更是从涅月门来,那可是上寒洲通往南离洲入口之一,常年累月跟妖魔血斗,战力可怖。

    陈国相距涅月门极近,倘若涅月门撤走,陈国首当其冲,绝对是覆灭在即的。

    不管是出于力量的差距,还是南离洲的局势,李义正和中年男人都不能得罪游飘儿。

    游飘儿小女孩姿态,却战力卓绝,修为深不可测,这是不合理的,何以如此?以李义正和中年男人的博闻广识可推断,一是手段特殊,功法特殊,能力特殊体质特殊,二是逆天而行,遭了天谴。

    不管是哪种可能,游飘儿都是绝对的狠角色。

    张家人搬离,陈国朝廷之人贴上封条,便在中年男人带领下腾云驾雾而去。

    随后,张家人在游飘儿等人陪同下另觅居所,张家老爷也算恢复正常了,只是有些苍老憔悴,精神不振,颓废模样。

    张家总要有一个主心骨,张家老爷并不想让金仲达钻了空子,承了他的家业,他的儿孙们只因一人之过被屠戮干净,却还是有旁系子弟,有血缘关系,自是要扶持一个的。

    金仲达这些日子表现极好,可让他辅助维持家业,毕竟张家痛失大量子弟,更痛失郡丞之职,以往所得家业产业定要被敲骨吸髓的,家业缩水在所难免,得想办法尽可能减小损失。

    张家老爷想到此处,精神振奋一些,仿佛注入了一些活力。

    张家变故又是一场繁琐纷争事,世间百态之一,不过是沧海一粟,涅月门众人面对的是号称世间最恶的妖魔鬼怪,只观世间百态,体会红尘俗世,悟道修仙,或可行侠仗义,却不会事事插手,受扰红尘,抽不开身,无益于修道,甚至可能卷入世间洪流,道心蒙尘,粉身碎骨。

    张家人寻求庇佑,安家三兄妹中的安沛然破口大骂,恨不得屠了张家,若不是张家求救安家,他安家最大靠山何至于崩塌殒灭?

    安沛然的凶神恶煞吓坏了张家人,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其实,游飘儿等人随同张家人去寻了新居所,已经是最好的保护了,有高人保护,谁敢欺负?

    除了张素筠,还有一两个张家人请求游飘儿带自己去修道,却都遭无情拒绝,被告知无修道资质,去练练武强身健体还行。

    韦落便与之唱了反调,大谈修道不需资质理论,还列举了一些武人得道成仙的例子,反驳游飘儿的观点。

    游飘儿便似笑非笑,让韦落收徒,并教导得有出息,至少跟上宗门弟子平均水准,否则她从老道士处获得的钱袋子就归她游飘儿所有。

    韦落就悻悻不语了。

    这又耽搁了一日,于次日清晨,众人往南而去,回涅月门。

    ……

    茶花小镇。

    陶苑、宁无鞠、赵天桥三位玩伴探望魏无锋后,走在回家的路上,陶苑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韦落大哥不知何时回来,若是耽搁三天半个月,魏无锋怕是要折寿三十年了。”

    陶苑唉声叹气,小眉毛凑到了一起,长吁短叹着。

    赵天桥道:“魏无锋这是自寻死路,谁也救不了,况且,陈先生本事何其高?却都无可奈何,还指望韦落,可拉倒吧。”

    宁无鞠点头道:“君欲假寐,天雷唤不醒,魏无锋陷入了死胡同,认了死理,谁都拽不回来。”

    “可毕竟是伙伴,一起玩耍过,我不忍弃魏无锋不顾啊。”陶苑苦闷道,“韦落大哥先前就瞧着魏无锋拳法不对了,说要传授他别的拳法,或许能让魏无锋转移注意力,不要继续练那害人拳法了。”

    “瞧魏无锋那魔怔样,普通拳法怕是瞧不上眼,就图一时之快,这家伙虚荣心膨胀,又不肯示弱于人,我看呐,练什么拳法都是一个样,白搭!”赵天桥说着,便有些气愤,语调提高,“这种人太执拗,不宜做朋友,我爷爷说了,一个人认为自己遭受了苦难,一旦有了翻身的机会,死都不放,甚至会六亲不认,魏无锋就是这样的。”

    陶苑看了赵天桥一眼,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师父说过,人人皆是可教化的,只是需要时间、耐心、寻到症结所在,每一个因素都是偌大难题。师父说,佛门也有人人皆可度化的说法,即便是妖魔也可,只是太难太难,不如灭之……魏无锋还是心善的,一定能变更好。”

    赵天桥不禁摇头不语。

    宁无鞠拍手道:“咱们别愁来愁去了,去玩,去玩吧,大人说一醉解千愁,不如我们一玩解千愁!”

    陶苑叹气道:“我没啥兴致耶。”

    “就当陪我们嘛!”

    陶苑终究抵不过宁无鞠的软磨硬泡,三人走出茶花小镇,跑到了附近山上,捉鱼掏鸟蛋,阻断山涧溪流,造了一个小型堤坝,乐不可支。

    小孩子玩耍起来便是疯玩,十分欢乐,忘性也大,赵天桥犹如猴子一般,爬树跳跃,从树枝一端跳到另一端,再趴着树枝,猛烈摇晃。

    赵天桥用力过猛,折断树枝,摔了一个狗吃屎,啃了一嘴树叶,被陶苑和宁无鞠笑话。

    待遇到果树的时候,还是赵天桥上树摘果,两个小姑娘在树下接野果,堆在地上,垒了一大堆,排布极好。

    赵天桥一下树,两个小姑娘就要小少年脱了外衣裹住水果,一颗不漏,总之不能浪费。

    赵天桥抱着果子寻山泉水清洗,野果就是好吃。

    他突然见到一只野兔,抱着果子就扑过去,抬脚飞踹,却让野兔避开,情急之下,水果一抛,向野兔追去。

    陶苑和宁无鞠大惊失色,一个伸腿滑铲,绊了赵天桥一脚,一个掐指捏诀,推出一个金刚印,将赵天桥拍飞。

    赵天桥一脸不可置信,哀嚎道:“你们……你们为何这么对我?”

    “小兔子那么可爱,你为何要对它下黑手?”两个小姑娘对赵天桥怒目而视。

    “野兔子肉好吃!”赵天桥道,“我最近跟爷爷学了野外烧烤,他说将来游历红尘难免经过荒山野岭,要早早教我野外生存,我试过了爷爷的烧烤法,烤出来的肉可香啦!”

    “真……真的?”

    两个小姑娘咽了咽唾沫,略有些迟疑。

    “当然啦!”赵天桥道,“不信你们试试?”

    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眼,有些动摇,陶苑低声道:“要不试试?”

    “不行啊,多残忍啊。”

    “可肚子有些饿了……”

    “可以吃水果啊。”

    “我想吃肉……”

    赵天桥拍拍屁股,看着两个嘀嘀咕咕的小姑娘,忍不住扶额,喊道:“别想啦!野兔都跑了!”

    两个小姑娘又是遗憾,又是松了一口气,将水果捡起,跑去清洗。

    当日下午,赵天桥还是去偷偷打了一只野兔回来,木已成舟,就看小少年麻利的收拾好野兔,架起火堆烤肉。

    不久后,香气弥漫,三个小孩都食指大动,大快朵颐。

    就在这时,有一人御剑而来,却是陶竹叶。

    “疯丫头,玩疯了吧?”陶竹叶喊道。

    “哥,你怎么来了?”陶苑吃着肉,举着一只吃了大半的兔腿朝陶竹叶晃了晃,笑容好看。

    陶竹叶轻叹一声,说道:“收到顾逸的消息,说韦落回宗了。”

    陶苑一怔,当即一跃而起,雀跃道:“回家啦!回家啦!”

    “急什么?要来也该是明天来啊!”赵天桥大声道,“玩到夜幕降临再说……”

    陶苑想了想,觉得有理,复又坐下,吃着肉,说真香。

    陶竹叶虚空一抓,余下的兔肉落入手中,呼哧呼哧的啃了起来。

    三个小孩呆了呆,陶苑叹了一口气,累了,啥也不想说。

    赵天桥和宁无鞠又能说什么?习惯了啊。

    野兔子变成了一堆骨架子,陶竹叶将骨头埋了,双手合什,念了一段经文,说道:“尘归尘,土归土,入土为安,下辈子做人,我做兔子给你吃啊。”

    三个小孩就呆呆看着陶竹叶,一脸茫然无措。

    “骗它的,这样就无怨念了,寻常动物是十分纯粹的。”陶竹叶笑道,“入土为安,一声劝慰,它死后残留的一丝丝生灵怨魂便安然去了。”

    三个小孩依旧茫然,懵懵懂懂。

    陶苑抚掌道:“我懂了!就像和尚杀了人说是超度人家,你吃了兔子也超度它!”

    陶竹叶:“……”

    “跟小孩子聊不下去啊。”陶竹叶长叹一声,话锋一转,“你们还有什么好玩的?带我一起啊。”

    赵天桥和宁无鞠就面面相觑,总觉得怪怪的。

    陶苑挥手道:“我们不要理他,他就喜欢欺负人,不理他,他就觉得无趣了。”

    “知我者,小陶苑也!”

    陶竹叶笑眯眯。

    陶苑哼了一声,跳起来,拿出一颗水果啃起来,蹦蹦跳跳跑去水潭边,摸摸索索,捡起几颗鹅卵石,用衣衫将鹅卵石之水抹干,然后取出钱袋子装起来。

    陶竹叶便问她干嘛用的。

    陶苑说山石水磨,长年累月,精美绝伦,天地造化,鹅卵石装入钱袋子便是将天地造化装入了钱袋子。

    陶竹叶嗤之以鼻。

    时光飞逝,仿佛眨眼便到了夜里。

    三个小孩跟一位青年披着夕阳的余晖走回了茶花小镇。

    ……

    韦落回到涅月门,跟老友钟粼光和未来徒弟罗业小聚了一下,说了此行的一些遭遇,让罗业大呼小叫,直呼好玩。

    钟粼光则比较沉默,有些东西,韦落隐瞒了,在跟他独处的时候,才一一告知。

    在钟粼光听说安太平于生死抉择中选了婢女堪折的时候,面色阴沉如水,骂了一声“安太平王八蛋”。

    又过了片刻,他又说“安太平如此也无可厚非”。

    一个对追随多年的婢女十分珍视的王八蛋,也是一个令人钦佩的王八蛋,以后若能杀之,可以让他死得好看点。

    韦落回屋不久,便响起敲门声,开门一看,见是顾逸,有些疑惑。

    顾逸只说了一句,“小陶苑找你有事,有空尽早去看看吧。”

    韦落拦下顾逸,问事情急不急,后者想了想,说你击败日月门的绝色佳人离宗后,小陶苑就要寻你了,反正都耽搁久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韦落点头表示已知。

    说到此处,顾逸一脸懊恼,说自己错过了超级好戏,不过,幸亏有回原镜回顾,否则便是人生一大遗憾了。

    顾逸突然又对韦落挤眉弄眼:“韦落,拳打仙女圣体感觉如何?”

    韦落回话道:“你试试?”

    “打不过。”顾逸回答十分干脆,顿了顿,笑道,“韦落,咱们何时能交流切磋一下?”

    “随时可以,闲暇之余,我可以走一走定逸峰?”

    顾逸狡诈一笑,说道:“到时候给我们定逸峰修《雷源道诀》的弟子上一课,多谢了啊。”

    “没空。”韦落挥手,“再说了,我道行太浅,能教什么?”

    顾逸面色立即沉了下来,说道:“你们猪背峰……”

    “天海峰!”

    “好……好嘞,天海峰,你们天海峰弟子跟我们定逸峰弟子斗雷法,输多胜少,据说是听了你的授课,人人皆有所悟。”

    “那我更不能给你们定逸峰授课了。”韦落肃然,信誓旦旦道,“倘若如此,我还给你们定逸峰授课,我们天海峰弟子岂非要恨死我?”

    “说得好有道理啊。”顾逸点头,“倘若我给钱呢?”

    “给钱又如何?”韦落冷笑,“我是那种受钱诱惑的人?”

    顾逸摩挲下巴,沉思道:“那就只能让长老给你发布任务了。”

    “多少钱?”韦落沉声问道。

    “十颗灵元石。”

    “二十颗!”

    “九颗。”

    韦落打了一个哈欠,挥挥手道:“别逗我玩了,我要睡觉啊,这一路奔波,甚是辛苦。”

    “十五颗!这是底价,不能再高了。我做主。”顾逸拍拍胸膛,砰砰作响。

    砰!

    韦落回屋,将房门关上,干脆利落,丝毫不曾拖泥带水。

    顾逸一脸愁容,喊道:“我真请长老给你下任务了啊!”

    “任务我自会去完成,至于学不学得会,学了些什么,可不关我事啊。”

    韦落的声音传出,顾逸愈是愁容满面,叹气道:“好!二十颗!你可真会做买卖啊!”

    “一言为定啊。”韦落开门,朝顾逸笑了笑,“不送你了。”

    “君子一言,一言为定。”顾逸朝韦落咧嘴笑笑,转身离去。

    “……驷马难追。”韦落轻笑一声,将房门掩上。

第八十二章 一拳废功

    游飘儿腾云驾雾将韦落等人载回涅月门,韦落就跃下祥云,转身仰头,朝苏知挥手,便飞速而走了。

    苏知神色惆怅,向游飘儿施礼告辞,便往住处赶去,离开父母多日,险死还生,不知父母可知此事,倘若知道,一定忧心忡忡吧?

    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以父母对自己的怜爱程度,怕是早已飞驰来寻了吧?

    苏知思绪万千,一路步履飞快,突然有弟子拦住她,一脸惊喜,说太好了,知师姐平安归来,祖师爷保佑啊!

    那弟子又长叹一声,道出一事,让苏知愈发归心似箭。

    原来,不久前苏知和安太平等人在陈国长平城失去踪迹,峰主田逸栾和游飘儿都相继赶去,在游飘儿离宗不久,消息传开,苏昭业和周丝蝉惊得当场便要御剑北去。

    猪背峰诸长老急忙将苏昭业夫妇拦住,百般劝慰,毕竟连峰主和游飘儿这等顶尖大修士都赶去了,还能出什么事?倘若真出事了,你夫妇二人齐去,不是送死吗?

    苏昭业夫妇被劝阻,却日夜焦虑,随时准备北上,近日已经放话,准备北上,谁阻拦,就跟谁急!

    苏知回到家,院门是敞开的,走入院门,见苏昭业和周丝蝉在联手制造一片剑域,一片区域皆由剑气组成,暗合天地大道,威能滔滔。

    苏知的走入惊动了苏昭业夫妇,剑域失去控制,轰然崩散,将夫妻二人震退,踉踉跄跄。

    苏昭业一屁股坐下,突然又一蹦而起,飞奔到苏知面前,颤抖着手,向少女脸颊触摸而去。

    周丝蝉飞扑而至,将少女高高举起,欢呼雀跃,又哭又笑,大呼小叫,突然拥入怀中,便只剩下哭了。

    苏昭业乐呵呵的,将母女二人皆拥住。

    情绪发泄完,周丝蝉将女儿拽着去坐下,不免一阵嘘寒问暖,然后慎重询问苏知的遭遇。

    苏知便将遭遇一一告知,不过,出于某种考虑,她不曾将那云先生让他们进行生死选择的事道出。

    周丝蝉一直听得蹙眉,末了,便长叹一声:“安家损失惨重啊,不过,底蕴还在,即便底蕴丧失,也不能势利眼,断绝来往,免得让人说闲话。”

    苏知便沉默不语。

    “韦落那小混蛋也是不得了了。”周丝蝉抬手揉了揉眉心,说道,“遭逢剧变,能让人蜕变,迸发不可思议之力,我原是不信的,直到知你……”

    说到此处,周丝蝉顿了顿,眼圈又微红,说道:“你可知韦落做了什么事?”

    苏知摇头,神色有些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周丝蝉眯眼,淡然道,“就击败了日月门来寻衅的女弟子而已,也并没什么大不了。”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苏昭业闻弦歌而知雅意,接腔道。

    此事口口相传,苏知一定会知道的,而且许多蠢货传得沸沸扬扬,神乎其技,若让知听了,岂非震撼?昔日好友如此辉煌,彼此却已泛泛之交,心里定然不好受啊。

    倘若将韦落做的事淡化了说,那就好多了嘛,好在不是刚发生的事,目前已经淡化了。

    苏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十分平静。

    苏昭业和周丝蝉相视一眼,松了一口气,随后,苏昭业起身,要去做一顿丰盛的大餐,欢迎女儿回来。

    ……

    翌日,韦落叫上钟粼光和罗业,一起下山去,一个是挚友,一个是未来徒弟,都要言传身教,钟粼光已深受他的影响,一时片刻,还难以脱离他而独自飞速修行。

    据钟粼光所说,他已快破境,修了心悟了道,修行路上走,果然没有以往艰难了。

    罗业受钟粼光影响,对韦落信心满满。

    茶花小镇,陶家。

    韦落来来回回数次了,陶家门房对这小子挺熟悉的,大大方方将人请了进去,并通知丫环向陶苑报信。

    再次见到陶苑时,是在陶园拱门,小姑娘神采奕奕,笑容灿烂,飞速拉着韦落的手往陶园里拽,到了园中精致玉石桌边,桌上摆满了糕点瓜果,破有点盛情款待的意味。

    罗业眼睛发亮,毫不客气的伸手取食,被陶苑瞪眼望来,他倒是笑嘻嘻的,陶苑人好得很,丝毫不会见怪的。

    陶苑给韦落递了一块糕点,笑容灿烂。

    韦落接过,一整块投入了口中,嚼着嚼着咽下,挑眉道:“陶家大厨换人了?味道稍有差异,更好吃了。”

    “真的?”陶苑眉开眼笑,拍着胸脯道,“我做的!我请厨娘教我的,知道你要来,特意做的,味道真比厨娘做的好?”

    “是啊,合我胃口。”韦落说着,又投了一块入口。

    陶苑笑眯起了眼,一抹弯弯的月亮仿佛出现了,小姑娘哼哼道:“我请太爷爷品尝,太爷爷还说太甜了。”

    韦落上下左右看了看,才对陶苑低声道:“你太爷爷估计是因为老掉牙的缘故……”

    “哈哈……”陶苑愣了愣,随即捧腹大笑,乐不可支,笑了一阵,她又惆怅道,“我不想太爷爷再老下去了……”

    “放心,你太爷爷青春永驻。”

    陶官伦的声音响起,这位陶苑的太爷爷已经站在桌旁,拿起一块糕点吃下去,转头对韦落道,“还是太甜了,味道肯定不如厨娘的,小陶苑,你瞧,太爷爷就说韦落为了讨你欢心,故意说比厨娘做的好吃吧?”

    陶官伦目光如炬,却令韦落不寒而栗,莫非这老头听到了他说的话?

    韦落辩解道:“各人有其胃口,我偏爱这个。”

    陶苑仰头对陶官伦道:“太爷爷,您去跟老友喝茶下棋吧,我们有事要谈呢。”

    陶官伦呆了呆,指了指自己,涩声道:“你在嫌太爷爷碍事?”

    “没……没有啊……”陶苑有点懵,自己真没这个意思啊,太爷爷怎么就理解错了呢?

    “我不管啊,既然没有嫌我碍事,今日就跟着你们啦。”

    “……”

    众人无言以对。

    “太爷爷,这是我们年轻人的事……”陶苑一脸严肃的说。

    “年轻?我不年轻吗?”

    陶官伦气呼呼,伸手往脸上一抹,就变了一个样,年轻帅气,精气神十足,十分有活力,宛如少年。

    钟粼光和罗业都呆住了,这是干嘛?当场返老还童?这是什么手段?倘若人人皆会,世间岂无老人?

    陶苑叹气道:“您就不要用障眼法骗人了,假的终究是假的。”

    陶官伦摆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喃喃嘀咕:“看来我也要寻一些青春永驻之法了。”

    韦落吃了好几块糕点,如今便捏起一枚鲜果啃了起来,问道:“小陶苑,你喊我来却是为何?”

    陶苑无奈的看了陶官伦一眼,说道:“魏无锋练拳走火入魔了,我师父要给他废功治疗,他不愿,师父又不肯收他为徒,废功传道……上次你见了魏无锋练的拳法,还演示了一遍,且要传魏无锋另一套拳法,可是因为瞧出了拳法的弊端?”

    韦落咬水果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一口啃下,细细听来,待陶苑说完,便点点头。

    “有办法摒除弊端吗?”陶苑问道。

    韦落摇头说:“弊端即是妙处,摒除弊端,拳法就失去了威力,还是不练为好。”

    陶苑皱了皱眉,又道:“若是传他另一套拳法呢?”

    韦落沉吟片刻,说道:“实不相瞒,我料到魏无锋会走火入魔,可料不到会这么快。估计原因有两个,第一,他心性太差,第二练拳急躁,不通晓拳义。”

    “有奇效的拳法,是难免有弊端的,说的直白一点,就是邪魔外道,倘若心性还差,便容易受影响,嗜血凶残,而练拳急躁,会练拳练偏,不通晓拳义,更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岂能不走火入魔?”

    陶苑闻听,怒道:“谁人如此恶毒,传法害人?图什么啊?”

    韦落摸了摸鼻子,还是有人能练好的,稳扎稳打,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久而久之沾染魔性而已……

    “那什么魏无锋,让太爷爷一拳给他废功了,管他愿不愿呢?”陶官伦捏拳道,“小丫头,你不必烦恼,让太爷爷来处理。”

    陶苑一惊,喊道:“太爷爷,您可别乱来啊,若是魏无锋出了事,我一辈子都良心难安了。”

    陶官伦不以为意,挥手道:“有太爷爷在,你怕什么?死不了人的。”

    “我这便去了啊。”陶官伦说着,风起而去。

    陶苑惊得小脸煞白,喊道:“韦落大哥!我们快追……不行不行,太爷爷速度太快了,追不上的!”

    韦落抓住陶苑手臂,一扯便到了近前,而后揽腰而走,速度也是极快,有时候竟然还用上了缩地成寸的神通。

    钟粼光抓起罗业扛在肩头,飞速跟上,口中喊道:“如此大戏,可莫要错过了!”

    韦落和陶苑赶到魏无锋家,魏无锋已经躺在小小院中软绵绵的,一副生无可恋之状,气若游丝,眼中透着绝望之色。

    魏父魏母哭哭啼啼,不时神色惊恐的看向陶官伦。

    韦落忍不住赞叹,这老爷子当真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真就将魏无锋给废了!

    陶苑则是目瞪口呆,讷讷无言。

    “我……还会继续……练……”魏无锋执拗的开口,仿佛用尽了力气。

    陶官伦咂咂嘴,对陶苑说道:“小丫头,这种不识好歹的混账玩意,让他去练死好了,管他作甚?”

    陶苑沉默无言,她此刻也有心撒手不管了,可想来想去,毕竟是玩伴,走入死胡同就不管不顾,心里有一道坎还是迈不过去的。

    “魏无锋,明知会练死,这拳法你为何还坚持要练?”

    韦落走到魏无锋身边,蹲下看着后者,语气平缓,轻声问道。

    魏无锋双目微垂,韦落给他喂了一颗强身健体丹,过了片刻,小少年低声道:“愿璀璨一时,不愿平庸一世……”

    韦落呆了呆,这句话,曾是他蛊惑人心的话之一啊。

    “那拳法未必能让你璀璨一时,何不踏踏实实练别的拳法?稳步精进方为正道。”韦落沉吟片刻,又这般问道。

    魏父魏母看向韦落,莫名心安,便安静下来。

    陶官伦捏捏鼻子,静静看着,目光闪烁着光晕,显然是极感兴趣的。

    陶苑沉默不语,静观其变。

    魏无锋摇摇头,迟疑片刻,说道:“那高人教我练了几套拳法,唯有此拳法最适合我,我也有此感觉。练适合的拳法,能让我快速变强。他叮嘱我不可急躁,否则容易出岔子,我慢慢练,一定可以的。”

    陶官伦摇头,低声自语:“这可不就是被蛊惑了么?”

    韦落摇头失笑,笑声越来越大,魏无锋觉得他是在笑话自己,不由怒视韦落。

    韦落止住笑声,念道:“地脉跃如心,天地道随走,我躯若地火……”

    他念一句,魏无锋面色就变一分,不过片刻,本就苍白的面色就愈发惨白了。

    “《地火神拳》功法口诀,我学过,那高人也说适合我,我练了一阵便知不可练了,倒不如继续练我的法诀,悟我的道,修我的心,否则,我怕便是一个废人,或是并不纯粹的武人,时刻遭受躁乱的困扰。”

    韦落说着,又笑了起来,“我不仅要璀璨一时,还要夺目一世。或许你会说我资质好,有仙门资源,倒也不错,总之你比好,可我以往不过是中人之姿,有点小名气,不时还遭人嫌弃。可如今我不同了,同境第一,在涅月门是极其艰难的,我甚至还击败了传说有天赐力量的所谓圣体……”

    韦落说到这里的时候,钟粼光和罗业赶到,站在院门静静听着。

    “……我也曾追求飞跃,行不通,我便不求了,那我之蜕变如何完成呢?踏踏实实修行,修心,悟道。”

    他没说谎,只是两世积累,一朝顿悟,修不寻常之心,悟不寻常之道罢了。

    魏无锋微微仰头,愣愣的看着韦落。

    “我教你,练拳,修心,悟道。”韦落微笑,“倘若你不愿,可随意,练《地火神拳》也好,练妖魔鬼拳也罢。求死者,自暴自弃者,死性不改者,最是不讨喜,我有时候甚至想亲手送人上路,无人会觉得其可怜,你觉得如何?”

    魏无锋双眸光芒闪烁,似在迟疑犹豫,过了好一阵,才点头道:“我愿一试。”

    “我知你心存怀疑,实不相瞒,若不是你跟小陶苑是朋友,你练《地火神拳》练久了,会弑父杀母,酿成惨剧后,遭人唾弃而死,不是璀璨一时,是疯魔一时,你信不信?”

    韦落缓缓起身,语气便有些凌厉。

    “不……不可能……”魏无锋慌忙摇头,“绝不可能!”

    “你难道不曾发现,自己见到一些好东西便想破坏吗?”韦落似笑非笑道。

    魏无锋被韦落带起了节奏,心思随之而转,莫名就冷汗淋漓起来。

    陶苑握拳,露出如释重负之色,看向韦落时,目光愈发明亮。

    陶官伦时刻注意,见此情形,心头腾起危机感,自顾说道:“韦落这小子,也相当会蛊惑人心啊。”

    陶苑愣了愣,转头看向陶官伦,突然灿然一笑。

第八十三章 天下纷扰

    陶官伦有些茫然,这小丫头傻笑什么?你太爷爷我这是在说韦落坏话呢,你当是夸他?

    这时候,韦落继续道:“一门功法,越是高深越难练,很多时候,便是读书万卷的书生要解读功法口诀,要练拳,也是极难极难的。”

    “你还是一个孩子,传功者便传了高深功法,凭什么?他是否说与你有缘?那为何不收徒带走呢?”

    “这几日我与同门赶去北方办事,有一个大家族将一位穷书生迫害了,便有高人将之魂魄聚集,炼成了厉鬼,屠杀大家族半族,引诱我宗门长老弟子前去,要设局杀人,当然,他们无法得逞。我说这个事,便是想说,世间纷争事皆非无缘无故,却可在人手操纵下变得潮涌汹汹,搅动潮涌者,便是棋子。”

    “厉鬼获得了力量,得以复仇,却成了那高人手下棋子,四处搅动纷争。而你,或者还有无数个你,练《地火神拳》的你们,或许也是搅动潮涌之人。”

    魏无锋听得一脸茫然懵懂,却也瑟瑟发抖,渐渐理清思绪,冷汗滚滚。

    陶官伦沉声道:“韦落小子,你此言何意?有人乱传魔功,扩大纷争,诱杀宗门长老弟子?”

    当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啊,韦落心里感慨一声,自己一番话,陶官伦便摘取了重点,一一道出。

    韦落道:“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

    “啧啧。”陶官伦瞥了韦落一眼,满脸怀疑之色。

    “韦落大哥,你在何处见鬼了?”陶苑惊讶,满脸好奇。

    “回去跟你细说。”韦落回头看一眼,轻声说道。

    陶苑点点头,眸光雪亮。

    陶官伦皱眉,韦落这小混蛋啊,实在讨厌,如今跟小陶苑说什么江湖鬼怪事?这简直是一剂凶猛毒药,小陶苑本就憧憬幻想江湖事,跟她说江湖鬼怪事,简直害死个人。

    韦落俯身而下,将魏无锋扶起,给他注入一些真气,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休息,伤愈再说,有空来寻你啊。”

    魏无锋看着韦落,下意识点了点头。

    韦落转头看向陶官伦,挥了挥拳头,挑眉道:“前辈,准备喂拳吧?”

    陶官伦愣了愣,随即狞笑,捏捏拳头道:“甚好,甚好啊。”

    他早就看韦落不爽了,这小子求死……求挨揍,岂有不成全之理?

    韦落等人走后,魏无锋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在父母的劝慰与搀扶下,回了屋里。

    ……

    韦落和钟粼光一登上阁楼,便被陶官伦一通乱捶。

    陶官伦捶得乐不可支,一通憋屈得以宣泄,这小王八蛋,老是讨小陶苑欢心,图谋不轨,一定要好好教他做人。

    韦落的生活进入了一种特定轨迹。

    让陶官伦喂拳,跟陈儒风学学问,回宗门潜修,期间常有钟粼光和罗业相随,最近又多了一个魏无锋。

    韦落还是会“蛊惑人心”的,道理不讲不明,是非不分不懂,多讲多说,潜移默化,通常不是太坏的人,都能被他教化成了好人。

    教人坏,太简单,教人好却难,韦落懂得教人坏,便懂了人性,教人好是难了点,可他知道如何做最好。

    他曾经遭受正道追杀,人人喊打,遁入上寒洲,结识王轮雎,当时心气难平,怨愤天下,脑子里冒出许多害人想法,更提出与王轮雎比教人坏的本事,教出一堆丧心病狂的妖魔鬼怪。

    后来钻研法诀,隐匿身形,甚至想让妖魔完美的以正常人类形态出现,隐藏、净化魔教法诀,变化妖物鬼魅气息。

    不是卓有成效,是略有效果,后来因上寒洲环境恶劣,待久了便要同化他修的万家法,一旦被污染同化,便难走天下了。

    由此跟王轮雎分道扬镳。

    遭劫之时,韦落方才大彻大悟,残魂飘荡,隐约感受了数百年世间百态,岁月变迁,如今一遍遍回顾往昔,当初他认为自己的道理都是正道理,自己的意气行事,都是快意恩仇,鸣心气之不平,气顺为道,可也不免沾染了天道因果,心也蒙尘而不自知。

    长此以往,道途断绝,莫说跟天道平起平坐,即便不被人弄死,也只会在道之下悠转至死。

    从陈国回来,第一次下山回宗的第二天,韦落被顾逸请去了定逸峰授课,讲《雷源道诀》。

    韦落带上了钟粼光和罗业,两个跟屁虫……也不对,是韦落主动带上的。

    此后,其余诸峰除了天法峰,都相继向韦落提出授课邀请。

    ……

    在一次受陶官伦拳头之时,韦落破入了八境,蜕变如破茧成蝶,伤痛自愈,被陶官伦称,生平仅见。

    时光飞逝,事事按部就班。

    有一事倒是值得一提,据说北方多地有家禽野兽成精,跑入山川大泽之中,甚至还有土狗叼着主人进入山川,在途中留下了血衣。

    这可让一些国度朝廷、道门、佛寺、教派都焦头烂额了。

    有一个擅长追踪的宗门长老追着进山的老牛而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此事惊动一方,高人蜂蛹而至。

    几经周折,暴露一事,逮到了幕后黑手,竟是某个宗派长老,他走投无路后,自绝于人前。

    经查发现,那长老给家禽念经传道,喂食药物,予以开启灵智,聚天地灵气,给家禽洗筋伐髓……

    此事令人震惊,使人不解。

    后续又不免是一通扯皮,一连串纷争事,宗派与宗派之间的博弈,慑魂问心,追查奸细,搜查居心叵测之辈。

    禽兽开智,纷扰不绝。

    有佛门高人查出禽兽体内有魔道邪气,又引起一番轩然大波,怀疑是妖魔奸细所为,这是一个巨大阴谋。

    天下何其庞大,修行者基数且低,此时突然天下纷扰,宗门教派疲于奔命,也只能在宗门教派掌控的区域范围有所作为,太多区域还是兼顾不到,禽兽肆虐,冤魂无数。

    涅道宗和涅月门亦是深受其扰,便在宗门发布任务,擒杀作祟之人。

    涅月门弟子轮流出任务,韦落也不可避免,出了一两次任务,当然还带上了钟粼光和罗业,还有,练拳颇有成效的魏无锋,炼皮、膜、血肉、筋骨,步步而进,却只能应付一般的高大男子。

    待达到身如熔炉之境,便可对敌炼气二境,不断锤炼体魄,到达躯壳极境,往后,魏无锋怕是无缘突破了,除非真能修心悟道有所得……当然,韦落还是有办法的,只是魏无锋要受千般苦,就看他受不受得住,不是宁死求璀璨吗?生不如死怕不怕?

    人人皆要有阅历,无所经历,修心是空谈,悟道也极难,是以,韦落带上了钟粼光三人。

    陶苑得知此事后,便吵吵嚷嚷着,也要同去,韦落岂敢应允?

    小姑娘见此无效,便向陶官伦提出请求,最终还是被拒,陶家老太爷可不想小陶苑过早接触江湖险恶。

    未有陶官伦首肯,陶苑的想法便是空想,小姑娘为此闹了好一通脾气,可惜,陶官伦都无动于衷。

    韦落完成任务归来时,却听闻一个天大消息,陶官伦挥拳打上了黄家,跟黄家老太婆大战了一场,差点打破了半片黄府,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打到了地下,给茶花小镇周围肆虐得乱七八糟,残破不堪。

    后来据说是一次偶然机会,被陶官伦发现黄家老太婆给陶苑喂拳,给小姑娘留下来暗伤,气得陶官伦发狂,喝问小姑娘因由。

    小姑娘抿嘴,死活不肯多说一言。

    陶官伦暴怒,向黄家老太婆挥拳,打了许久,黄家老太婆便道出,是陶苑主动寻来,求自己给她喂拳的。

    陶官伦自知理亏,且又打不死黄家老太婆,便只能作罢,不了了之了。

    小陶苑被禁足了,以往什么事陶官伦都能纵容,可此事触及了这位陶家老太爷的底线,无论陶苑如何央求撒娇,陶官伦都不松口。

    ……

    原以为上寒洲会因天下纷扰而冲击天下各个入口,却不料,一切平静如故,甚至都未有一丝波澜掀起。

    转瞬间,冬至又冬去,春日已到来。

    大南海已是陆地最南海岸,冬日迹象并不明显。

    往北是陈国、黄苑国、林海国、元召国、南唐国、南楚国、海渊国,那都是超过万里疆域的大国,此外,东西两侧还有多个大国小国,到了海渊国极北之地,就是小南海边缘了,渡过小南海,那就是中洲。

    南离洲往中洲,除了越过小南海,便是往西绕到西落洲,再往东进,抵达中洲。

    这是南离洲大致格局。

    天下有小南海,也有小东海,却没有小西海和小北海。

    韦落曾走过大半个天下,渡过小南海,走入西落洲的无尽沙海,天下雄奇,无边无际,他曾想走遍天下,可即便跨空而行,也无法做到。

    春季雨多,春雷常有。

    今春第一场春雷来临之际,游飘儿独院处,陆宜枝和游飘儿站在院中,安兰栀躲在屋檐下,瞪眼看着陆宜枝,神色兴奋。

    师傅说了什么?说了要让陆宜枝接引春雷淬体,甚至炼化天雷之力……春雷啊,那可是雷雨天最猛烈的天雷。

    陆宜枝才七境修为,接引天雷,简直是引火烧身啊,安兰栀想想都不寒而栗。

    陆宜枝面上却十分平静,剑已出鞘,此时静心守候,眼神也是无畏无惧。

    乌云漫天,积厚累尘,如天欲坠。

    久盼雷雨终于哗啦啦降下,天雷如电蛇游窜咆哮,轰隆轰隆作响,泼盆大雨倾斜而下。

    陆宜枝举剑,站桩引雷,雷光如线,掠于半空,这次是真的引雷,引的还是凶猛春雷,稍有不慎,便要外焦里嫩。

    轰咔一声,天雷朝落下,一条儿臂粗壮的天雷往陆宜枝举起的雷线而去。

    游飘儿举手,搓出一个圆盘,盘心落空,挡在天雷,天雷穿透圆盘中心,当场瘦了一圈,落到雷线之上,瞬间来到陆宜枝身上。

    陆宜枝闷哼一声,衣衫冒火又熄灭,少女已变成了焦黑之状。

    “速速运转法诀,炼化天雷之力!”

    陆宜枝似已被劈懵,未见有反应,游飘儿便暴喝一声,并将盘旋缩小,透过的天雷便又小了一些。

    陆宜枝如梦初醒,醍醐灌顶,立即运转法诀,身上便有雷电缠绕,起起伏伏,如电蛇呼吸。

    突然间,天雷纷落,圆盘纷起,电蛇如林,惨叫连连。

    显然,今日不止陆宜枝一人在引雷淬体、炼化天雷之力。

    游飘儿神色淡然,遥望一圈,下意识点点头,这雷电粗细都相差无几,还是陆宜枝这边承受的雷电粗一些,不愧是本仙女的弟子啊。

    又一声轰隆悦耳,一道儿臂粗的天雷落下,却未有空心圆盘拦截,结结实实落入弟子居住区域。

    游飘儿呆了呆,嘀咕道:“这是谁在寻死?”

    游飘儿想着,神念小人飞出,往天雷落下之地赶去,见到沐浴天雷之下的韦落,神念小人便一脸惊色。

    神念波动,游飘儿的神念小人便看到好些神念小人浮空而立,俯视而下,看着韦落沐浴天雷,一个个神色惊奇。

    这小子竟如此能扛?天雷都不怕啊!

    却见韦落身上有雷龙盘旋,气息诡异,高深莫测,竟已有一丝天雷气息,令源源不断落下的天雷都温顺了些许。

    “不对!这是障眼法,欺天之术!模仿天雷气息……”

    有神念小人惊呼,竟传出如此神念。

    “似乎真是如此!真是如此啊!原来还有这种办法?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你能想到个屁!即便你想到了又如何?你徒弟能欺天?自欺欺人倒是可以的。”

    “即便能欺天,如此天雷滚滚,怕也是要被滚成碎片!”

    “……”

    众神念小人静观韦落引雷淬体,炼化天雷之力,真气逡巡回流,犹如水流不断淌过天雷,竟是连真气都要淬炼一番。

    今日雷雨绵绵,不知尽头,天雷坠落,越来越凶猛,韦落身躯已经出现焦黑之色,肉香弥漫,却无动于衷。

    几个神念小人啧啧嘴,直呼“不得了”、“这都扛得住”、“简直不是人”、“要劈死了要劈死了!没长老护法也敢如此”……

    “咱们要不要帮忙看着?对自己这么狠的人少见啊,难得,死则可惜……”

第八十四章 突起战事

    韦落终究不是盲目行事,不是自寻死路,心中自有十分把握,感觉要扛不住了,便收敛真气,收敛气息,蜷缩身躯,就地一滚,天雷便似失去目标一般,不再落下。

    少年当即取药瓶,弹开瓶塞,丹药倒入口中,他身躯焦黑,衣衫都被电得化作了飞灰,只剩一条早早准备好的皮短裤。

    神念小人们并未就此离去,也未助韦落疗伤,瞧着少年如此磨练,这般自我疗伤,自有一番感慨、感悟。

    似乎,干预了少年的作为,便是破坏了某种自然规律一般。

    待韦落精气神缓和,身躯稍稍恢复稳定,神念小人们便散去了。

    游飘儿的神念小人摇头叹气不已,因为她本体看到了,陆宜枝皮肤稍微焦黑,便避开了天雷轰击,然后吃药疗伤……

    倘若只看陆宜枝如此,游飘儿还是甚为欣慰的,意志坚韧,吃苦耐劳,不畏苦痛,可有韦落参照,两相对比,陆宜枝这表现就让人失望了。

    陆宜枝缓过气来,看向游飘儿,希望能迎上一抹赞许的眼神,却看到了一缕缕失望之色,不由一阵愕然,都如此了啊,都快电晕电熟了啊,师父还不满意?

    “今日到此为止,下次继续吧。”游飘儿双手负背,回屋去了。

    安兰栀啪啪啪给陆宜枝鼓掌,奉承道:“师姐威武!”

    陆宜枝瞥了安兰栀一眼,不说话,躲到屋檐下恢复身体,她不喜欢这个性子古怪跳脱的小师妹,太跳脱,会拍马屁……

    安兰栀对陆宜枝的态度也不恼,转身就跟着师父进屋。

    春雨总是绵绵不绝的,春雷却要隔一段时间才有,修《雷源道诀》的弟子在雷雨天气就是修炼黄金期。

    当然,首次雷击受创,下次春雷降临,需要痊愈才能继续淬体,否则只能错过,毕竟伤上加伤,难有淬体之效。

    第二次春雷在三日后降临,时间紧凑,许多今年第一次天雷淬体受重创的弟子不能痊愈,错过了第二次春雷。

    韦落便是重创者之最,在游飘儿这些长老以为韦落也要错过第二次春雷的时候,又有儿臂粗天雷降落韦落住处……

    几个修为高深的长老可是吓了一跳,又分出神念小人观摩韦落淬体,这货竟痊愈了,怕是吃了什么宝药?

    往后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春雷来临,韦落都不曾落下,直至又一次任务卷轴送到手上,而此时,春季已过去大半。

    而此时,南离洲发生了一些大事。

    林海国皇权新旧交替,正顺王发动政变,当了皇帝,新帝死于乱军之中,国内四方忠君之士揭竿而起,令林海国陷入战乱。

    正顺王称帝,发表檄文,御驾亲征,竟能征善战,自身又是一位仙城境大修士,短短两月,便横扫三支“叛军”。

    黄苑国和元召国见有机可乘,一个北上出兵,一个南下挥师,夺下林海国数百里疆域,这便使得战乱扩大,波及范围极广。

    林海国新帝自然不甘示弱,一边北击元召国,一边南抗黄苑国,一边还得应付国内“叛军”,用新帝的话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林海藩王木计舜派遣使者向涅道宗求助,涅道宗以“不理俗世”、“不干涉天道运转”为由而婉拒。

    木计舜此后向南离洲顶尖教派的佛教万佛寺求助,并尊万佛寺为国教,倘若击杀正顺伪帝,扶新君上位,万佛寺还能同享国库!

    于是,万佛寺便有仙域级大修士出动,要镇杀正顺伪帝。

    正顺伪帝则向日月轮殿求助,密会日月轮殿殿主,也不知开了什么条件,日月轮殿入局,与万佛寺分庭抗礼。

    两个顶尖教派不能打起来,便又只能作壁上观。涅道宗见两大教派参与利益争夺,便以劝和的名义入了局。

    正顺伪帝还在挥军欲收复失地,万佛寺佛陀便与日月轮殿大修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同阻止正顺伪帝,以免生灵涂炭。

    日月轮殿应下,并与万佛寺、涅道宗一起“劝退”黄苑国和元召国入侵林海国的军队。

    林海国陷入僵局。

    当此之时,海渊国纷争事多,天灾**频发,甚至在雷雨天之时,有天雷为祸,在京师劈死了好几个大臣!

    天雷劈人,本为不祥,劈死朝臣,更为诡异,一些反朝廷势力便大做文章,四处拉拢人马,壮大声势,也很是一番动乱。

    而林海国这边,万佛寺和尚不断对日月轮殿的大修士念经讲道理,正顺伪帝毕竟是夺位得势,非正统承袭,况且和尚念经非常令人头疼,日月轮殿这边虽也有牙尖嘴利的老仙妇,却对佛门弟子效果不佳,最终提出斗法解决。

    这便又是一通扯皮了。

    首先,双方派谁斗法?要斗几场?

    如仙城境,佛门便有一位顶尖人物,据称同境无敌,而仙域境层次,日月轮殿则有一位同境无敌。

    金丹境呢?这就不好说了,同一境界,悟道深浅便是影响战力强弱的,年长者往往悟道更深,佛门便有老佛陀,战力高绝,想来,日月轮殿也不会答应金丹境出战。

    一道商议,定下三局,七、八、九境弟子斗法,决胜负。

    日月轮殿将圣体、道体派出,又让龙瑜金作为九境弟子出战。

    如此声势,南离洲一些教派出动观战,连南离洲第四个顶尖道门教派天回宫都跑去一批弟子观摩。

    三局两胜,日月轮殿仅有一个龙瑜金得胜。

    在万佛寺大和尚们乐不可支的时候,日月轮殿的娘们变卦了,当然也不是不讲道理胡来。

    涅道宗的道友不是来了吗?见者有份啊,利益均沾不是?双方一合计,就共同给万佛寺施压,再设三局,进行利益分配。

    万佛寺便知道难吃独食了,于是将利益分为五份,从六境到金丹境,胜一局,得一份利益。

    韦落被人提起,于是由涅道宗高层给韦落发布任务,参与炼气八境斗法。

    猪背峰新峰主厉直锐腾云驾雾,将涅月门精锐弟子都带上,赶往林海国的林海域。

    日夜兼程,速度迅疾,历时有近五日之久,终于赶到林海域。

    在林海中的一片空地,场面宏大,修士云集,仙长浮空。

    厉直锐落入涅道宗阵营,一道道目光便往韦落望去,涅道宗弟子跟涅月门弟子都是一个出身,在妖魔入侵南离洲之际,涅道宗长老弟子几乎都处于涅月门之中,彼此也是战友了。

    如今涅道宗聚集的弟子只有少数认识韦落,甚至有见过韦落施展请神秘术差点玩死自己的弟子在场,如今居然有长老推荐此子出战炼气八境?而且这也就一年时间,就炼气八境了?

    原本炼气八境该出战的弟子看到韦落,心中不服,怎么说也该斗一场才让这厮出战吧?长老们凭什么这么相信那韦落就可以?

    韦落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对于这一堆凶悍目光,无所畏惧,神色坦然。

    涅道宗主持此事的,是一位仙域境长老,叫洛高峰,一位显年轻的大修士,气度不凡,宛如深渊。

    远远打量了韦落几眼,洛高峰便收回了目光,神色平静。

    眼看时候差不多了,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走出,宣了一个佛号,声若洪钟:“洛施主,既然一切就绪,那便开始吧?”

    洛高峰点头,便让涅道宗六境弟子出场。

    万佛寺走出一位炼气六境小和尚,二人聚于场中,开始你来我往的激斗。

    万佛寺和尚最是冷静,小和尚是六境中佛法最精深的弟子,仙门、道门若有尤为惊才绝艳的弟子,才有把握胜得万佛寺和尚。

    涅道宗炼气六境弟子不出意料的落败了,此后的七境同样落败。

    到了炼气八境,韦落出场,面对的,是击败了日月轮殿八境道体的年轻和尚。

    韦落跟年轻和尚打了一场,十分艰苦困难,险些两败俱伤,终于击败年轻和尚,饶是如此,也吓到了好些修士。

    有些老家伙的神色却耐人寻味起来。

    “这韦落还挺有本事啊。”

    梁轻月就站在朝如真身边,神色惊讶,忍不住低喃一声。

    朝如真冷笑一声,“岂止是有本事?简直不得了,做戏如妖啊。”

    “祖师何出此言?”梁轻月惊讶道。

    “留有余力,佯装艰辛,在藏拙呢。”

    “怎么可能?他才入八境多久?”

    “入境时长不是强弱的判定准则。”

    “可……可他凭什么?”

    “不知啊,好好查查就是了。”

    说话间,九境弟子之战便斗了起来,最终由涅道宗弟子取胜。

    到了金丹境,万佛寺出动一位老佛陀,金身出现,坚不可摧,在金丹境中,怕是世间鲜有敌手,并不如何艰难,便取胜了。

    利益分配就此定下,万佛寺得了三份,涅道宗和日月轮殿各得一份,三方均支持藩王木计舜。

    就在这个时候。

    上寒洲入南离洲的三大入口打开,妖魔大军汹涌,绕开三大据点,肆虐横行。

    三大据点修士尽出,催动经年累月布置的阵法防御阵线,阻击妖魔大军。

    林海国林海域的修士闻听消息,却都十分镇定,他们对此早有预案准备,三方据点跟林海域的大修士构筑临时挪移通道,仅用一刻钟,便回归据点,出战迎击妖魔。

    涅月门南面。

    天雨壑,此地沟壑连绵起伏,河水流淌,时常有海水倒灌,形成奇特景象。

    这里跟混天滩、噪喧屿,是主要仙魔战场,妖魔大军要北上,很难绕开这三个地方,即便绕开了,北面的修士也会阻拦,避都避不开。

    所以,想要北上,只要攻灭阻挡在前的修士。

    韦落随涅道宗弟子回到涅月门,便又随风乘云,来到天雨壑,入目便是双方布阵对冲,剑雨交缠,厮杀惨烈。

    如今对阵双方,以七境到九境为主,金丹境往后的大修士,随时准备着。炼气六境以下,还在观战。

    对阵双方冲散的阵型,便在左右混战,不断有四方修士冲入其中,风火雷电,四下交织,日月星辰,幻化缠绕。

    韦落被送到了涅月门炼气六境以下的弟子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罗业,还有安兰栀,前者面色凝重,后者却神色兴奋,竟是小脸彤红。

    在赶来的路上,厉直锐和长老们就在讨论,此次林海国动乱是否妖魔作祟,乃是妖魔故意将各方修士引向林海国,想趁虚而入。

    可是,这样毫无意义,他们要赶回来,太简单了。

    兴许,这只是偶然。韦落却另有想法,妖魔一旦能以假乱真,幻化人形,或隐匿魔道气息,鲜有能识破者,想要祸乱天下,就简单多了,而且据他对妖魔的了解,妖魔们每个不同寻常的动作,都极有深意的。

    不过,他人微言轻,说不上话,也真不知妖魔们的心思,又无力探查,只能随波逐流了。

    韦落向峰主请战,这是一个仪式,且如今他是八境弟子,正是随波逐流出战之时,他不动,便要被催了。

    主阵阵型已成,韦落是难以融入阵型的,于是便开启天眼通之法,寻觅钟粼光身形,发现他在主阵后方,以真气勾连阵型,为前方策应,便松了一口气,向左边冲杀而去。

    韦落扫视一圈,见一位师妹陷入险境,长剑抛出,将一个凶神恶煞的妖魔心口洞穿,一缕黑气掠起,往上寒洲入口飘去。

    韦落掐诀一弹,将黑气轰然打散,那是灵魂邪咒术,妖魔死掉,灵魂和精气回归。

    关键是,正道并无此妖术。

    瞧瞧战场上又蹦又跳的几个家伙,就是收魂取魄的,运气好的还能活,运气不好的便灵魂消散,运气更坏的,当场就魂飞魄散。

    “谢谢韦落师兄!”那师妹心有余悸,向韦落道谢,而韦落伸指朝下一指,抛出的长剑落下,土里便有一只土鼠张口迎上,一剑捅穿……

    韦落沉声道:“小心一点!时刻警惕,妖物鬼魅手段诡异之极。”

    那师妹神色一震,向韦落道谢,便又有妖魔杀来……

第八十五章 那对狗男女

    韦落四下游走,拎着宝剑,凡见同门危急,便挥剑杀敌相助,往往雷霆一击,不仅出其不意,还有偷袭刺杀的便利,一剑杀敌,干脆利落,未有一丝拖泥带水。

    三十丈距离,转瞬即至,这是缩地成寸神通,以至于留下一道道残影,犹如十数分身同时行动杀敌,很是招摇。

    有炼气九境魔教中人见韦落如此,从妖魔本阵御风而出,向韦落杀去。

    韦落便以障眼法避开九境妖魔攻击,继续屠杀同境界和低境界的妖魔。

    那妖魔也不是什么蠢货,当即向低境界的人类修士攻杀过去,身化风缕若镰刀,悬空而切,简直如切稻穗一般,向众修士切去。

    韦落便倏然回转,人剑合一而起,化作一道雷龙,便是雷龙破九霄,狠狠撞中黑漆镰刀,逼那魔教之人现形。

    一场大战当即掀起。

    随后有一位炼气九境的涅月门修士跳出,喊道:“韦落师弟!我来助你!”

    随即一柄飞剑呼啸而出,向那魔教之人杀去。

    那魔教之人避开,浑身散发一股诡异的气场,令飞剑摇曳,失去锐气,一股魔气掠出,化作小魔人,一脚飞踹,将飞剑蹬得飞刺韦落。

    韦落脚步轻转,身躯轻若鸿毛,步伐玄奇,避开飞剑的同时,一缕电芒闪烁,身影掠到魔教之人身侧,一指雷云指出。

    魔教之人一惊,一刀黑气缭绕,一切便斩中雷云,电光炸裂,席卷一方,气场亦随之消散。

    雷印飞旋,从魔教之人脚下腾起,雷图炸开,令魔教之人步伐踉跄,咆哮一声,刀光如环一般荡开。

    那九境修士召回飞剑,又一剑向那魔教之人劈去,韦落正巧从侧面逼近魔教之人,那飞剑之势惊动魔教之人,当场惊退。

    韦落抬头看了那九境修士一眼,微微皱眉。

    那九境修士神色急切,喊道:“韦落师弟!我们一起出手,打杀了这妖魔!”

    韦落便笑道:“师兄,我们一时片刻是打杀不了这妖魔的,你帮我拖住他,我去帮师弟师妹们降妖除魔!”

    他说完便施展缩地成寸神通,向最近的一只妖虎痛下杀手,长剑刺入心脏,催动雷电之力,一只新鲜的死虎便出炉了。

    那九境魔教之人却不肯放过韦落,一跃而起,便化作一道黑色镰刀圈向韦落杀去。

    韦落打出雷印如蝶飞,不断阻挡黑色镰刀圈的攻势,或说是改变其攻击轨迹,那九境修士的飞剑伴随着一声“师弟我来助你”的高呼,飞射而至。

    数枚雷印结阵,轰然下来,将镰刀圈炸偏,迎上了九境修士的飞剑,一声铿鸣响起,那九境魔教之人便现出原形,横飞出去。

    一道剑光掠至,穿透那九境修士身躯,便现出韦落身形,身形极速下坠,回身一掌,雷声滋滋作响,将魂魄都电得当场崩散。

    那九境修士呆了呆,便见韦落朝他笑了笑,喊道:“多谢师兄相助!咱们联手,杀光九境妖魔!”

    “好大口气!”

    一声冷笑声远远传来,两道身影御风而至,一人扑向韦落,一人杀向涅月门九境修士。

    扑向韦落之人正是说话之人,一出手便是杀招,煞气滔天,一条黝黑铁棍呼啸而下,犹如大山压顶,势大力沉,有天塌地陷之势。

    韦落一惊,以雷龙破九霄剑式迎击,雷龙寸寸崩碎,随着黝黑铁棍的浩大势头落下,雷龙彻底崩碎,由此亦可知出手之人的凶悍可怖。

    棍棒落下,两道沟壑之间轰然炸开,地动山摇,碎土哗啦啦如雨而下。

    “被老子砸死了吗?”那魔教之人握紧棍棒,踩在沟壑边,直视韦落所在位置,一双眼瞳现出一抹赤红之色,扫掠一圈,细细感应。

    “嘿!好手段!”

    那魔教之人怪叫一声,朝着一个方向又甩起了铁棍,地面又轰然炸开,韦落身形现出,连连倒退。

    “呔!伪君子!吃老子一棒!”那魔教之人挥舞棍棒如轮转,呼啸如雷,棍影化作一重叠嶂,四面八方轰砸,有天崩地裂之势。

    一道道雷剑铺开,抵挡攻击,以弱击强,雷剑又嘣嘣破碎,棍影收拢,扫荡一处,随即便是刀剑交鸣之声,韦落倒飞而退。

    那魔教之人瞬间逼近,又是一棍朝韦落砸去。

    一时之间,韦落便处在了下风,只能挨打,极难反击。

    突然便有一道剑芒从北而来,速度极快,如电光石火,剑上载着一人,待掠近韦落这边的战圈,脚下又掠出一柄飞剑,如电疾驰,瞬间到了韦落的对手身侧。

    铁棍荡起,砸飞掠来的飞剑,飞剑又阵阵回旋,绕着魔教之人回旋,圆切剑斩。

    “来了一个悍妇!”

    那魔教之人分出一部分心力应付飞剑,韦落便轻松了许多。

    来人落下,又一柄飞剑掠出,攻向魔教之人,那魔教之人一下子遭到了三方攻击,束手束脚,咿咿呀呀怪叫。

    韦落看了看来人,面上怔了怔,招式和动作却丝毫不慢,口中说道:“罗姑娘,多谢了!”

    来人笑道:“不谢,给宝钱就好了。”

    “那罗姑娘还是回去吧。”韦落笑道。

    “回去,我怕你被打死。”

    “我涅月门师兄师姐自会前来搭救我。”

    “来不及了,你的对手蓄势待发,我若不干预,大招爆发,你就完蛋了。”

    韦落淡笑一声,不予理会。

    罗仁柠是顶尖教派的顶尖天才,同境界敌手寥寥无几,按理说,她出手不该这么弱,显然是藏拙了,可她为何藏拙呢?

    韦落若有所思,突然一个天雷地火式凝于长剑,轰然斩向那魔教之人。

    那魔教之人一惊,猝不及防之下,被劈了一个踉跄。

    罗仁柠便剑势暴涨,双剑交织,便要削下那魔教之人的脑袋,一抹黑色光罩撑开,护住身躯,咔咔两声,给挡住了。

    战场上便是如此,天才,或是有靠山的双方人马都有护身符,在战场上是能保命的。

    那魔教之人受此一击,犹如惊弓之鸟一般,飞掠而退,他惊慌失措,又有护身符在,便横冲直撞,甚至直面韦落的人剑合一的雷剑杀。

    剑尖击中护身光罩,猛然一旋,犹如钻头一般,刺穿护身光罩,刺入那魔教之人的心口,将其心脏搅碎。

    长剑撩起,那魔教之人的脑门便噗嗤裂开,脑浆迸裂,韦落深知魔教之人的厉害,各种歪门邪道,有些妖魔将心脏、脑袋的命门死穴要害,通通练没了,炼气九境的魔教之人便非常诡异,心脏、脑袋两个要害便能练掉一个。

    罗仁柠补上两剑,那魔教之人灵魂掠出,飞速遁逃,而前方雷印翻飞,形成阵图炸开,力量狂暴席卷一方,那灵魂吞噬。

    罗仁柠喊道:“韦落,厉害啊。”

    韦落回头笑道:“合作愉快。”

    罗仁柠与韦落配合,雷厉风行,转瞬将一位炼气九境的魔教之人灭杀。

    妖魔大军后方都来不及支援,那魔教之人便当场殒命。

    于是,便又有几名炼气九境的妖魔进入战局,冲着韦落和罗仁柠去的。

    韦落和罗仁柠又陷入激斗之中,不过,罗仁柠的飞剑有两柄,又有法宝傍身,能对付三四个炼气九境魔教之人,配合韦落竟得心应手,二人往往一个眼神就心有灵犀,能做出最佳应对。

    韦落对付魔教之人极有手段,往往能窥探魔教之人弱点,指点罗仁柠。

    双方在一片区域内对决,韦落悄然埋雷,罗仁柠配合韦落,动用法宝的力量,搅动天地灵气,给韦落做掩饰,以免被魔教之人察觉端倪。

    不过,罗仁柠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若不是韦落提到,仔细感应,她还真察觉不到韦落在埋雷。

    雷之力本就显目,波动难掩,韦落能埋雷又掩藏极好,这本事可不得了啊。

    斗了好一阵子,雷印大阵亮起,轰然爆发,肆虐一方天地,令几名炼气九境的魔教之人都深受其害,遭到剧烈冲击。

    罗仁柠爆发,飞剑齐出,法宝掷出,抓住机会将几名魔教之人绞杀干净,雷霆漩涡便成型,将飞窜出来的灵魂尽数卷入漩涡之中。

    一下子死了几个炼气九境的魔教精锐,这令妖魔大军后方出现了一阵骚乱,随后便有一批批妖魔杀去战场。

    韦落喊道:“累了!罗姑娘,我先后退了。”

    “妖魔太多,我一人应付不来,一起退吧。”罗仁柠御剑而退,比韦落跑得还快。

    正道这边自然不会让妖魔逞凶,便出动大批修士迎击妖魔。

    这次是有妖又魔,真正的妖魔来袭。

    “杀了人就想跑?”

    有一个魔教之人犹如一缕黑风,一瞬间便横穿数十丈距离,手腕一抖,一条钩链洞穿虚空,拦在韦落和罗仁柠面前。

    “勾魂锁链。”罗仁柠道,“这可是法宝啊,勾魂索魄,想逃就难了。”

    “那就杀一个回马枪,顺便夺那勾魂锁链。”韦落这般说。

    “好!”

    罗仁柠大笑,“正合我意!”

    二人不紧不慢,倒也不会转身回去以寡敌众,一边试图绕开勾魂锁链,一边等两方相汇,彼此攻杀。

    数息时间,双方碰撞一起,展开大战。

    韦落和罗仁柠都遇上了大敌,勾魂锁链的主人杀向罗仁柠,韦落对上一个炼气九境的大妖怪。

    大妖怪是一头獐子,所谓獐头鼠目,又修了妖法魔道,些许变异,不仅更强了,还更丑了。

    妖獐子挥舞大头刀,掀起妖风阵阵,给韦落当头阵阵劈砍,打得也是十分惨烈。

    妖獐子一张口,便有黑沙吐出,无孔不入,在韦落抵挡大头刀之际,也是饱受黑沙吹拂之苦。

    这妖獐子打架的时候,还在发出怪叫之声,当真刺耳难听,令人饱受折磨。

    战场上的一些宗门天才弟子和有靠山有护身符的修士不时便爆发护身光罩,飞速退回去休整。

    妖魔大军后方。

    五道身影站立一道沟壑边上,两位身形威武雄壮,高的有一丈高、九尺高,气象巍峨,气息如深渊若无边海。

    矮的有五尺高,精灵玉秀,是一位小少女,目光锐利,宛如刀剑。

    “这种练兵式战法,我都看腻歪了,赶紧一鼓作气杀穿过去!”那小少女挥舞小手,凶神恶煞的呼喝咆哮。

    “不急,慢慢来。”

    站在中间的,是一位山羊须老者,脸颊狭长,高高瘦瘦,可说是枯瘦如柴,说话声音尖细,里里外外,透着古古怪怪。

    妖魔修炼便是如此,尤其是上寒洲,环境艰苦恶劣,还常去九幽磨砺,容易产生稀奇古怪的异变,有好的有坏的。

    “那边有一对狗男女挺有能耐,招数阴损,干掉了几个精锐之士,将来都有可能是我魔教中坚力量的人物。”

    一个高瘦男人双目炯炯有神,瞪如铜铃,一双眼睛纯红之色,与之对视,如坠无边深渊,他朝一个方向指去,说道,“待会开启高端之战,便首攻那边,将那对狗男女灭杀,魂飞魄散!”

    山羊须老者点点头,双手负背,目光深沉,说道:“且将九幽军团再将水搅浑一些。”

    随即,他仰天长啸一声,天空裂开一道口子,一堆堆奇形怪状的东西就扑索索而下,落入战场之中。

    四只蝙蝠状生灵扛着一台朱红色大辇,浮空而立,大上坐着一位俊秀绝伦的年轻男子,手中举着一杆大旗,挥舞得猎猎作响。

    大辇停在妖魔大军上方,一堆堆奇形怪状之物便向南离洲修士杀去,这些玩意就像是天下生灵诸多器官打碎了重组而成的一般,狗头蛇身有,牛头猪身人腿也有……甚至有青面獠牙五短身躯竹竿腿,竹竿极长,一迈步便跨了两条河流般的沟壑!

    竹竿可变化,挥舞起来便是双刀乱斩,身躯可轻可重,非常诡异。

    “是九幽鬼祟!是九幽鬼祟!”

    有人惊呼出声,掀起一阵骚乱,南离洲一方,便又有修士不断进入战场,有几个云游和尚进入战场,高声念诵佛门经文,显化金身罗汉,镇压妖物鬼祟。

    佛门主旨是度化世人,让世人脱离苦海,而九幽为天下最低处,便是藏污纳垢之地,更有妖魔邪祟从上寒洲流入九幽,相当于一片苦海,其克星正是佛法。

第八十六章 教我学习有方

    足足有六只鬼祟邪物扑向韦落和罗仁柠,有念咒下咒的,有音波攻击的,有偷袭撒沙的,有下蛊放毒虫的……

    鬼祟邪物飘来飘去,阴招迭出,令人头痛。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传来,鬼祟邪物抱头痛哭,一阵阵念经的声音传开,鬼祟邪物哀嚎怪叫,再难作祟。

    韦落施展缩地成寸神通,避开对手攻击,喊道:“罗姑娘,我顶不住了啊,先回去休息了!”

    神行术施展,简直快如飞剑。

    “你是不是男人啊?这就抛下战友了?”

    罗仁柠怒骂一声,将法宝催动,轰退对手,借势倒飞,也施展神行术,追上韦落。

    “往哪跑?”

    那勾魂锁链的主人暴喝一声,踏步飞掠,勾魂锁链甩出,扫掠虚空,转瞬拦在了罗仁柠面前。

    两柄飞剑回旋身侧,罗仁柠回转,一副杀了回马枪的架势,那勾魂锁链的主人微微一惊,又咧嘴大笑,一面黑盾出现,直接撞向罗仁柠。

    罗仁柠的剑势飘忽不定,折转莫测,却是杀向了追杀韦落的妖獐子。

    妖獐子吓了一跳,大头刀一挥,刀光一瞬而至,裂空而下。

    轰隆一声,妖獐子被击退,交织的飞剑呼啸着继续杀向妖獐子。

    然而,勾魂锁链的主人此时已经恼羞成怒的举盾撞来,凶悍无比,气焰滔天,罗仁柠便只能调转法宝对抗勾魂锁链的主人。

    不过,飞剑器灵自主攻杀,也让妖獐子焦头烂额,这时候,韦落又杀了一个回马枪,雷印飞旋,在妖獐子后方炸开。

    妖獐子哇哇大叫,大头刀挥起飞旋,就成了绞杀漩涡,将雷印尽数卷入漩涡之中,飞剑也近身不得。

    韦落化作一缕雷光飞剑催发狂暴力量,一头扎入绞杀漩涡之中。

    漩涡停滞,韦落身形被崩飞,两柄飞剑左右而进,将妖獐子绞杀成碎片。

    “麻咪哄!”

    韦落控制身形,头朝妖獐子,张口吐出一段话,立即有金光咒文掠出,轰在妖獐子破碎的身躯上,腾起的妖獐子灵魂被金光咒文击中,惨叫着湮灭于虚空。

    “阴人!狗男女!”

    勾魂锁链的主人目瞪口呆,随即恼羞成怒,气得发狂,舞动锁链,惊天动地,扫中的鬼祟邪物当场烟消云散,或被吸入勾魂锁链之中。

    韦落和罗仁柠联手向勾魂锁链的主人发动攻击,打得天崩地裂,如火如荼。

    哗啦!

    沟壑中忽有鱼怪窜起,吞了一个涅月门九境修士,那九境修士的对手便腾出手来杀向韦落。

    此事爆发,鱼怪纷起,偷袭南离洲修士,吞了不少人,引起一阵恐慌。

    “海里鱼怪都帮妖魔啦!!”

    有人发出惊呼,露出惶恐之色。

    恐慌蔓延,对南离洲修士的士气影响当真是极大的。

    连战阵的阵型都被冲散掉,残肢断臂伴随鲜血四处乱飞,对面妖魔大军声势浩大,立即凶悍碾压而去。

    妖魔一方便有大妖魔冲出,向战场冲杀过去。

    南离洲修士这边反应神速,在战阵崩溃之时,便冲杀而出,可妖魔一方却是有心算无心,不止快人一步的。

    双方高端战力一出,难免波及对战的修士,双方顺势给对方在战场上表现出众、跳脱、活跃的天才弟子送上夺命一击。

    故而,双方出动,都极具目的性。

    韦落和罗仁柠几乎同时爆发,逼退对手,转身施展神行术,飞速而逃。

    “罗姑娘,你怎么跑那么快?挡一挡那勾魂锁链啊!”

    韦落看了罗仁柠一眼,喊道,“那勾魂锁链若追上来,你我都死定了!”

    “你意思是让我帮你顶住压力,你好逃走?”罗仁柠似笑非笑道。

    说话间,勾魂锁链又拦住了去路。

    韦落弹出一连串雷印,砰砰砰炸开,一直轰在一个节点上,罗仁柠也不慢,两柄飞剑犹如轮子一般回转不息,铿铿不休的砍在韦落轰击的节点上。

    嗖嗖两声,二人从勾魂锁链下穿过,锁链荡了荡,似要沉下砸死二人,却后继无力,落下迟缓,愣是让二人避开。

    勾魂锁链的主人呆了呆,骂了一声“他娘皮的!”

    这两个王八蛋一开始就能避过勾魂锁链的拦截!阴人!王八蛋!坏蛋馊球!

    妖魔大军后方。

    “那两人真阴险啊!”高瘦赤眼男人咂咂嘴,笑道,“得让王轮雎教教这两个人,争取到我们这边,若是再多几个王轮雎,何愁天下不乱?”

    “有机会掳过来,教不了就杀掉,丢到九幽去吞噬灵魂意识。”小少女咧嘴直笑,目光闪烁精光,杀气腾腾。

    山羊须老者忽然瞥一眼那小少女,轻叹一声道:“又来了!赶紧回来!”

    轰隆!!

    战场一处区域轰然炸开,方圆百丈一瞬清空,周围妖魔鬼怪、和尚道士一扫而空,韦落处在边缘地带,也被掀飞,犹如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远远抛飞出去。

    百丈范围中间,一个小少女身影跟一位老者相对站立,目光相视,似有电火在空中噼啪作响。

    “身外化身,罔舟,你又坏规矩了。”

    老者幽幽一叹,一脸头疼状,扶额吁气。

    小少女罔舟咧嘴笑道:“坏我好事,打死你!”

    “好,请打死我。”老者微笑,向罔舟勾了勾手指。

    罔舟骂道:“你娘的!挑衅啊!”

    轰隆!

    一座座仙城在脚下成型,山峦起伏,重峦叠嶂,巨树参天,生灵雀跃,化作一片仙域,笼罩一方,仙域突然扭曲,轰然崩塌破碎,黑气缭绕,邪祟横行,妖魔丛生,犹如世界末日,这是魔域。

    罔舟站在魔域中央,犹如绝世魔女,一方霸主,在魔域无限膨胀之际,一片仙域横压而至,将魔域压缩在五十丈范围。

    “确定要在这里这般对攻吗?”老者笑道。

    双方修士和妖魔飞速退散,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仙域相撞,神仙遭殃。

    倘若双方高端战力对攻,这片天雨壑都要被抹平,不过,既是天地玄奇,自会天地重塑,天雨、独特海浪造就了天雨壑。

    罔舟二话不说,取出一个长柄巨锤,瞬间冲入仙域之中,抡锤向老者砸去。

    老者一柄宝剑在手,横着长剑架住巨锤,一声暴响轰鸣,罔舟又抡起巨锤一通暴砸。

    老者舞剑抵挡,防御密不透风,四两拨千斤。

    沟壑水渠猛然一震,沟壑尽皆抹平,潜伏的鱼怪当场被绞杀几十上百只,鲜血四溢,染红一片。

    南离洲修士已经避退到了法阵防御阵线外。

    一丈巨汉,九尺威武男人,山羊须老者,高瘦赤眼男人四位大妖魔无奈摇头,也纷纷入局,掀起滔天大战。

    到了此时,金丹境都要退避三舍了。

    韦落退到安全区域,目光搜寻,找到了钟粼光,飞奔过去,捶了一拳,笑道:“兄弟!又捡回一条命,哈哈哈……”

    “大发神威韦大仙,这全多亏你的炼狱式训练啊。”钟粼光捂住胸口,龇牙咧嘴,“你可厉害了,这一拳差点打穿我的胸口。”

    韦落也龇牙咧嘴:“你这浮夸做作的模样,让人毛骨悚然啊。”

    “哈哈……我们去瞧瞧罗业那小子是不是被吓尿了。”

    钟粼光转身四下望去,韦落已经迈步在前,“我找到了,随我来吧。”

    “眼神这么好?”钟粼光面上露出惊色,迅速跟上韦落。

    韦落和钟粼光找到罗业,后者有些浑浑噩噩的,显然是心神遭受了巨大冲击。

    钟粼光上前拍了拍罗业肩膀,喝道:“回魂了!”

    罗业抬头看向钟粼光,涩声道:“我已经极尽想象斗妖魔的危险了,可事到临头……还是超乎了我的想象……我……我有点怕了……”

    钟粼光笑道:“你还好了,当初你未来师父可是吓哭了,面无血色,多亏了我的安慰呢!”

    “真……真的?”罗业有些惊讶,神色狐疑的偷偷瞄了韦落一眼。

    他看韦落杀妖除魔云淡风轻,面临危机古井无波,平静镇定,给人感觉十分安心,怎么当初的表现会比自己还不堪?

    韦落大方点头承认:“是啊,当时我差点尿了。”

    罗业呆了呆。

    “哈哈哈……”一阵清脆笑声响起,众人转头望去,见安兰栀指着韦落哈哈大笑,“当初竟然吓尿了!韦落当初竟然吓尿了!”

    笑声如雷,惹人注目,人人神色诡异,这是明目张胆的曲解韦落的意思啊,不要命了?

    “谁家孩子?这么没礼貌,哼哼唧唧,唧唧歪歪,教养呢?”

    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安兰栀笑容收敛,沉着脸怒目而视,冷笑连连道:“谁在跟我唧唧歪歪?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我叫罗仁柠,你师父是谁?涅月门门主还是涅道宗宗主?”罗仁柠神色冷漠的走来。

    安兰栀又露出笑容,欢喜道:“神仙姐姐!原来你叫罗仁柠啊!你太厉害了!我好佩服你啊,又美丽又神通广大,跟我太平哥可配了!”

    罗仁柠愣了愣,起初还觉得小丫头有趣,可听了最后一句话,脸色沉了下来,问道:“安太平是什么玩意?”

    安兰栀笑容一僵,韦落就笑道:“安太平不是玩意……”

    安兰栀面色黑了。

    “……安太平是人。”韦落补充一句,让安兰栀神色稍霁,话却未完,“不过,是一个人渣。”

    安兰栀面沉如水,怒道:“韦落,你……”

    “说得好!”钟粼光鼓掌大喊。

    “钟粼光!等我修为追上你,就拆你骨头!”安兰栀瞪向钟粼光,凶神恶煞道。

    钟粼光目光幽幽,语气深沉悠远:“我等你啊,你快快长大,长成丑姑娘。”

    “我他娘的谢谢你啊!”安兰栀冷笑一声,“你们都欺负我,等我师父杀妖除魔回来,就收拾你们!”

    小姑娘撂下狠话,气势汹汹的走了。

    轰隆!

    天地一震,法阵防御阵线嗡嗡一颤,众人脚下不稳,纷纷踉跄,几个小孩当场抱头痛哭,却是某位大魔头将攻击牵引至防御阵线,撞了个地动山摇。

    这防御阵线是从广袤无边的南离洲聚宝构筑的,若是让大妖魔们没完没了全力轰击,还真能攻破。

    可若南离洲的大修士出手阻挡,要攻破防御阵线几乎不可能。

    所以,韦落和钟粼光都比较镇定,见多了、经历多了,凡事就都习惯了。

    “此次妖魔气势汹汹,我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后招攻入南离洲呢。”韦落看向天雨壑战场,几位顶尖大修士斗法,惊天动地,周围一片混沌,目不可视。

    “倒像是例行公事。”钟粼光笑眯眯道,随意调侃,竟是颇具洒脱气度。

    罗仁柠道:“据我所知,妖魔进攻时常便会有新花样,如今的九幽鬼祟邪物不就是吗?”

    “是啊。”韦落点头道,“以往南离洲还能冲入上寒洲抖抖威风,如今却是不行了。妖魔一方结合生了妖魔人,还常去九幽历练,吞噬九幽鬼祟邪物,强者辈出。上寒洲环境恶劣,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凶残嗜血,刚才那指挥九幽鬼祟邪物的王八蛋,怕又是新花样,能掌控部分九幽力量。”

    “韦落,你对妖魔很了解啊。”罗仁柠斜眼看向韦落,似笑非笑道。

    “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韦落笑道,“书里全都有。”

    罗仁柠问道:“什么书?”

    “《妖魔实录》。”

    “哪里可读到此书?”

    “陈先生书斋。”

    “听说你跟陈儒风学学问,看来是真的。”

    “听谁说?”

    “说了你也不认识。”

    “说了,我可以去认识认识。”

    “龙瑜金。”

    韦落和罗仁柠说了一堆废话,当罗仁柠道出“龙瑜金”之名后,韦落就沉默了,良久,他才沉声道:“这是真的?”

    罗仁柠也沉声道:“是真的,我想办法去砍她几次……不愧是我的老对手,太难砍死了,然后就聊起来,聊到了你,说你跟陈儒风读书都能击败日月门圣体,相当不得了。”

    “……”

    韦落无言以对。

    罗仁柠又道:“陈先生教书有何玄机呢?我也想知道。”

    “能有什么玄机?道祖、佛祖教出来的徒弟都有天差地别的。”韦落笑道。

    “你是说,你天赋高,或学习有方?”

    “诚然如此。”

    “你知道我天赋的,只比你高,你教我一下如何学习有方。”

    韦落笑容有点僵,这位罗姑娘还真不知谦虚为何物啊。

    “我为何要教你?”韦落面色平静,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罗仁柠冷笑道:“战场上,我帮了你,这个人情该还吧?”

    韦落微微抬手,揉了揉眉心,帮忙打架也存心算计,携恩邀报,做人难啊。

第八十七章 不开心就乱砍东西

    韦落想了好一阵子,才对罗仁柠道:“罗姑娘,我可给你宝钱。”

    “我不缺宝钱。”

    “你不帮我,我也能在战场活的极好。”

    “你要忘恩负义?”

    ……

    二人好一通扯皮,扯来扯去,韦落还是迁就了罗仁柠,谁让人家不仅修为高,还对自己有援手之义,又是一位绝美女修呢。

    钟粼光走到韦落身侧,碰了碰后者,挤眉弄眼道:“这位罗仙女,跟你关系不错啊?”

    “患难与共,并肩作战。”罗仁柠目光望向钟粼光,“这关系还算不错吧?”

    钟粼光干笑一声,迅速镇定平静,迎着罗仁柠的目光,问道:“不知今日之前,罗仙女跟我韦落兄弟是何关系?”

    “泛泛之交,不过,韦落曾受我雇佣帮我杀人,算是雇主关系。”罗仁柠语出惊人,吓了钟粼光一跳,令人纷纷侧目。

    韦落面黑如锅底,沉声道:“她这是戏言。”

    不管是不是戏言,钟粼光是不敢乱问问题了,免得罗仁柠又出什么惊人之语。

    “韦落,有一位姑娘老瞧着你,犹如怨妇,怎么回事?”

    罗仁柠忽然指了指一个方向,语气古怪,神色戏谑。

    韦落是什么人?岂能感应不到注视的目光?不过,他只能选择无视了。

    钟粼光目光顺着罗仁柠所指,看到了苏知,神色一震,眼神便有些黯然。

    罗仁柠见状,眼中似有八卦之火燃烧起来,不过,她转瞬收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韦落小子能耐了啊。”

    苏昭业感慨一声,似有意无意,挡住苏知的视线,笑道:“知,同感一下,让你瞧瞧顶尖大修士的手段。”

    说完,他一点苏知眉心,手指微微用劲,将苏知的目光对向天雨壑战场,自身运转天眼通神通观看大战,他所看到的,苏知也能看到。

    “韦落,那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罗仁柠询问韦落。

    “青梅竹马。”韦落不得不说,不敢不答,否则便是无尽的麻烦,况且,凭罗仁柠的本事,轻易便能得到答案。

    有问必答,简而言之,问者便会觉得无趣了。

    “有意思。”罗仁柠眸光闪烁,察觉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又问:“有隔阂?是何缘故?”

    “她父母要给她找良师益友,而我不是。”

    “我觉得你是啊。”

    “以前真不是,因为我当时未跟陈先生读书,不懂读书炼道心的理念。”

    “读书炼道心?”罗仁柠嘀咕一声,微微点头,“读书炼道心……真是放屁!”

    韦落:“……”

    “一些乱七八糟的道理,读得犯困。”

    “理念有差异,我有我的感悟,你有你的认知,争论下去是水火不容。”

    “你可以试图说服我,教书教化,不就是如此么?”

    “罗姑娘,你以前话不多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兴之所至言不尽。”

    韦落:“……”

    二人说着悄悄话,天雨壑战场的交锋何其快,如今已经打得天翻地覆,山崩海啸,海水倒灌入天雨壑战场,一阵冲刷后,又回流入海。

    双方从地下打到了天上,搅起一番风云,妖魔一方突然疯狂往南离洲修士处冲击而去。

    南离洲大修士疯狂抵挡,并喝退下方南离洲修士。

    下方南离洲修士立即作鸟兽散,韦落拽着钟粼光和罗业飞速而逃,罗仁柠踏剑紧随,问道:“要我带一个吗?”

    “不用了。”韦落极速飞遁,速度极快,左右一个都轻如鸿毛,骂道,“妖魔妖魔,又妖又魔,做事越来越不讲究,难怪人人喊打,都是一群毫无底线的王八蛋!这就是……额,咳咳……”

    “这就是什么?”罗仁柠追问道。

    这就是老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当魔头的主要原因……韦落心中嘀咕一声,嘴上却说:“这就是我跟妖魔势不两立的原因。”

    “难道不是因为妖魔残忍嗜血吗?”罗仁柠笑道。

    “有些人更残忍嗜血。”韦落冷笑一声,“还是修佛修道的。”

    “哦?”罗仁柠看向韦落,若有所思。

    “跟着我避让!”韦落突然暴喝一声。

    罗仁柠跟着韦落陡然侧闪,一道黑光忽然掠过,犹如天雷落下,地面裂开一道巨型沟壑,剑痕有剑气弥漫。

    “韦落,你怎么知道有灾劫要来?”罗仁柠惊讶的看向韦落。

    “危险感。”

    “你怎么可能比我还敏感?”

    “我们在战场上表现太优秀了,若有机会,大妖怪大魔头肯定想顺势除掉我们。”

    “即便你有所警惕,反应也不该比我敏捷迅速。”

    韦落:“……”

    妖魔大军或绕道,或试图越过防御阵线,前者要走极长的路,后者却被防御阵线震慑,如普通人一般难如登天。

    涅月门金丹境长老得到指令,收拢弟子,阻击绕道的妖魔。

    韦落很快被一位金丹境长老寻到,一起往西边赶去,罗仁柠尾随跟上,那金丹境长老见此,喜笑颜开,有罗仁柠这位大高手在,一定能建功立业,赚取功勋。

    在防御阵线东西边,南离洲这边还埋下了一些陷阱和法阵,妖魔鬼怪要横穿过去,也不是易事。

    在追击妖魔的过程中,南离洲这边透过防御阵线还能向妖魔进行攻击,逼得妖魔飞速远避。

    遇到弱一点的妖魔,南离洲这边直接冲过防御阵线,跟妖魔短兵相接,好一通厮杀。

    韦落和罗仁柠又开始联手杀妖除魔,双方默契如心有灵犀,或是心神传音,或是彼此一个眼神便知道如何作为。

    后来,罗仁柠说,她和韦落都是心思多而诡,千方百计,以最简单、最省力的方式击杀对手。

    故而,双方眼神透露一丝想法,便略知彼此心意,从而判定如何出招最合适,一次两次需要传音透露想法,往后便知彼此心意相通了。

    韦落的杀妖除魔手段有时候跟罗仁柠预想一般无二,甚至让她拍案叫绝,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太符合姑奶奶的心意了啊。

    此次妖魔进攻南离洲三处据点,历时两日,双方死伤无数,最终以妖魔退回上寒洲告终。

    少量妖魔冲破南离洲修士阻击,北上潜匿,有些被擒杀,有些则失踪了。

    这就是妖魔奸细由来之一。

    战后,涅月门清点死伤,计算战功,其余南离洲修士或是义助,或是责任,或是历练,由南离洲成立的降妖除魔联盟计算战功,发放凭证。

    联盟是由顶尖教派牵头成立的,目的是通过捐款和行商聚财,用以对抗妖魔进攻,其中还包揽了统计战功、发放奖励等事务。

    韦落收获的战功在金丹境之下当属第一,或者说,金丹境的对手基本便是金丹境,能收获战功十分难得,杀金丹境之下,战功便少,可以说,许多金丹境修士收获的战功,比许多炼气九境还不如。

    妖魔进攻南离洲后,南离洲三大据点修士精神绷紧,时刻防着妖魔突袭,妖魔却陷入死寂一般,久久毫无动静。

    战斗结束的第五日。

    韦落又下山去了,依照惯例,带上钟粼光和罗业。

    罗业步履轻快,上山下山,蹦蹦跳跳,欢快不已,未来师父在仙魔战场上大展神威,他与有荣焉,近日在宗门,听师兄师姐们谈论韦落在仙魔战场降妖除魔的事,他就乐不可支。

    罗业走在安兰栀面前,都是昂首挺胸的,倘若有尾巴,一定得竖成了旗杆,惹得小姑娘怒不可遏,嚷嚷着要跟罗业单挑。

    罗业而今还不是安兰栀的对手,自然是不会跟安兰栀打架的。

    不过,他跟韦落修道,又见识了韦落大发神威的状态,如今对自己能击败安兰栀信心十足,这只是迟早的问题。

    韦落叫罗业不要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然后摊开一本书籍,口出朗朗读书声,劝人向善,念人谦虚。

    罗业便垂头丧气,好好听书。

    到了陈儒风家中,见到陶苑,小姑娘扫门口相迎,喜笑颜开。

    罗业见到小陶苑,飞扑过去,张开双臂,喊道:“陶苑,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小姑娘一扫把将罗业扫飞,笑盈盈的走到韦落面前,说道:“我跟爷爷和师父在天石山观战,看你杀妖除魔,可厉害了呢!”

    天石山在天雨壑北,相距十数公里,凭陶苑的修为,是看不了那么远的,想必是陶官伦施展了神通投映观战。

    韦落在后期看到陈儒风参战了,施展神通的便是陶官伦。

    韦落一脸谦虚,笑称自己还差远了。

    小姑娘感慨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像柠姐姐一样,跟韦落大哥默契配合,联手对敌。”

    “有机会的。”韦落随口一说,继而惊讶道,“柠姐姐?罗仁柠?你怎么喊得这么亲昵?”

    “柠姐姐数日前便来师父家拜访了,如今还在师父家里做客呢。”陶苑神色欣喜,显然对罗仁柠很是喜欢。

    韦落眼皮跳了跳,向罗业道:“你去喊一下魏无锋。”

    “哦。”罗业百无聊赖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韦落和钟粼光跟着陶苑走入陈府,来到亭子处,见到罗仁柠和陈儒风在对弈。

    “这罗仙女还会下棋啊。”钟粼光轻轻嘀咕一声。

    “下棋罢了,太简单了。”罗仁柠清脆好听如天籁的声音响起,落子声吧嗒响起。

    “下着棋都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不得了啊。”钟粼光微微咋舌。

    韦落走入亭中,静静观棋。

    罗仁柠的棋风相当狠辣,直来直往,杀气腾腾,果断迅捷。

    陈儒风不时凝眉,竟有些纠结犯愁。

    一刻钟后,陈儒风投子认输,笑呵呵的,感慨道:“当真是人才辈出啊,如今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一个韦落,一个柠仙女,我都斗不过了。”

    罗仁柠神色平静,不见喜色,转头看向韦落:“来一局?”

    韦落摇头,淡然道:“下棋对我来说就是不务正业,我还是比较喜欢读书,陈先生……”

    “跟我下一局棋,告诉你一个跟你生死攸关的消息。”罗仁柠淡然道。

    “危言耸听。”

    韦落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罗仁柠便一言不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韦落,气氛凝滞诡异,令韦落浑身不自在。

    陈儒风默默起身,退到了一边,嘴角微微掀起,神色悠然。

    韦落一脸无奈,只能到罗仁柠对面坐下。

    “既然开局了,就要竭尽全力,否则,我可不开心了,我不开心就喜欢乱砍东西。”罗仁柠看了韦落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一枚棋子吧嗒落下。

    韦落眼角跳了跳,他还真想胡乱应付一局,可罗仁柠似乎有了猜测,防患于未然,这就不好应对了。

    捏棋落子,韦落笑道:“不开心就喜欢乱砍东西,这种习惯不好,花花草草有灵性,挂物摆件是匠人辛苦所制,破坏有伤天和啊。如我一般多好,不开心读书,开心读书,修炼前后读书,蹲茅房读书……”

    “住口!”罗仁柠轻斥一声,“下棋不语真君子。”

    “罗姑娘,你错了,是观棋不语真君子,食不言寝不语。”韦落笑道,“所以说,多读书,读好书,好好读书,便不会闹了笑话。”

    罗仁柠认真道:“我故意的。”

    “错就是错了,罗姑娘,我不笑话你。”韦落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本书,晃了晃,“这是好书,可以借你读一读,另外,此书来自于陈先生的书斋。”

    “你今天话太多……快落子!……你是想烦死我?”罗仁柠一脸不耐,挥手道,“陈先生的书斋,我已经进去过几次了。”

    韦落一惊,转头看向陈儒风,见陈儒风耸耸肩,点点头,不由惊讶道:“陈先生,你怎么让外人随意进你的书斋啊?”

    陈儒风笑道:“柠仙女绝色出尘,修为高绝,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提前打点好关系,幸甚至哉。”

    韦落不由悻悻不语。

    陶苑笑眯眯看着,觉得十分有趣,柠姐姐真厉害,下棋还能跟师父和韦落大哥半斤八两,不相上下,杀妖除魔又迅疾又狠辣,跟韦落大哥配合如心有灵犀,这就是她将来要成为的样子。

第八十八章 罪不至死

    韦落跟罗仁柠在对弈的时候,罗业赶到了魏无锋家中。

    罗业昂首挺胸,走入魏无锋家中,他可是韦落未来师父的首徒,大师兄、大弟子,威严要常在。

    可是,步入院中,罗业却吓了一跳,看到零零散散几个人,围着两具横陈的尸体,唉声叹气。

    一位小童跪在两者之间,背对着院门,死气沉沉。

    罗业飞速跑到小童面前,见果然是魏无锋,不由微微一愣,这位师弟泪痕犹在,面无血色。

    “怎……怎么回事?”罗业神色讷讷,逮着一个街坊邻居,将对方的脸拽到跟前,喝问道,“怎么回事?啊?”

    对方是一位高瘦男人,想不到一个小孩子能有此力量,可是吓了一跳,愣是挣脱不了一只小魔爪。

    “我问你,这怎么回事?”罗业厉声喝问。

    高瘦男人长叹一声,一副悲天悯人之状:“可怜呐,真是可怜啊。”

    “休要屁话!”

    “我说,我说……”高瘦男人连忙道,“有神仙去方家做客,老魏夫妇……还有好几个长工短工,据说是修缮房屋的时候,有瓦砖落下,砸到了四处玩耍的神仙儿子,惹恼了仙人,全都被打死啦!”

    “王八蛋!仙人个鬼!这是妖魔做派!”

    罗业推开高瘦男人,跳脚大骂,然后跑到魏无锋面前,拍拍魏无锋的肩膀,沉声道:“魏无锋,你还好吧?”

    “不好。”魏无锋微微抬头,咬牙道,“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罗业不由皱眉,瞧这种情况,魏无锋是无法跟他去见未来师父了。

    想了想,他取出一枝枯草,嘀咕一声,枯草便腾起飞去,显然也是一种鬼灵物。

    “拓哥,你瞧你瞧,我就说要斩草除根吧,都要报仇了。”

    一个尖细娇柔的声音响起,从院外到了院内,“我知道你会说不足为惧,可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天道至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况且,瞧他这么痛苦,送他超脱又何尝不可?”

    还在说着话,院中多了三人,一男一女一小孩,男女十分年轻,女子模样精致,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男子模样俊朗,面容冷峻,一脸正气。

    魏无锋浑身一颤,有些毛骨悚然,蓦然转头,呆呆看着进来的人,露出仇恨的目光,咬牙道:“你们!是你们?!”

    女子淡然道:“是我们。”

    魏无锋家的街坊邻居吓得连连后退,有距离院门近的,飞快夺门而出,那一男一女并未出手阻拦,于是,街坊邻居们便尽数慌忙逃离。

    没看人家带着小孩呢?万一嗑着碰着,风吹着了,全场人员全给打死,跟谁说理去?

    魏无锋看向小男孩,小男孩五六岁的模样,粉雕玉琢,面无表情,头上绑着一条纱布,还沾了一丝血迹。

    “凭什么夺人性命?”魏无锋瞪着那面容冷漠的女子,双目赤红,叫道,“我父母罪不至死!”

    “不不不。”那冷漠女子连连摇头,“罪至死全家,我说的。”

    魏无锋面色剧变,吓得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你们不能杀他!”

    一声高呼,罗业跳了出来,指着魏无锋,大声道,“他是陈儒风,陈先生的徒孙!你们绝对不能杀他!”

    年轻男女相视一眼,眉头微皱,眼中掠过一丝犹疑之色。

    女子冷笑道:“你诓我?”

    罗业连忙摇头,沉声道:“我没骗你!我发誓!”

    男子瞥了一眼罗业,说道:“妹,既然来了,就不能毫无收获,一起杀了吧。”

    “拓哥狠起来,连我都要敬畏三分啊。”冷漠女子咯咯娇笑,缓缓抬起手掌。

    罗业冷汗“唰”的就流淌下来,苍天啊,为何小爷会有此灾劫?

    冷漠女子轻轻推掌,虚空一震,两股真气分袭罗业和魏无锋。

    罗业提早避退,却徒呼奈何,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砰!砰!

    两道雷光落下,将两股真气击破。

    年轻男女微微一惊,目光便冰冷起来,顺着感应望去,看到一男一女脚踩飞剑悬停,离地一丈高。

    二人一跃而下,一柄飞剑回归少女手中剑鞘,一柄飞剑卷入少女衣袖,令人惊讶。

    “韦落师兄!”

    罗业大喜,飞快跑到少年身侧,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下子便有了底气,昂首挺胸。

    魏无锋也飞速躲到韦落身后,目光冰冷的看着面前男女,眼神仇恨。

    “还好我跟着一起来了,否则便又是一桩惨案。”罗仁柠眯眼道。

    韦落收到消息,抛下棋局便走,罗仁柠追上询问缘由,顺势就以飞剑载韦落赶来,见到了冷漠女子要杀罗业和魏无锋那一幕。

    年轻男女相视一眼,微微皱眉,来人能脚踩飞剑,必然不简单,谁知道背后有什么背景势力?这一旦斗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罗业,怎么回事?”韦落看着前方年轻男女,却在询问罗业。

    罗业便将听到的消息如实相告,他通过鬼灵物传消息的时候,只说了魏父魏母身死,请韦落前来。

    年轻男女待罗业说完,男子便笑道:“在下赢拓,旁边这位是内子楚,来自于寂光宗,虽然比不得顶尖教派,却也是有头有脸,显赫一方的山门,杀几个伤我孩儿的平头百姓,于情于理于天理,都合情合理吧?”

    韦落摇头道:“罪不至死。”

    “致死,杀人全家那种。”楚抱起牵着的男童,抚摸小脑袋,笑眯眯的道。

    “未免太苛刻了吧?”

    “不苛刻。”楚冷漠道,“小兄弟要阻拦?”

    韦落指了指魏无锋,说道:“他在跟我学东西,我不仅要阻拦,还要教他天道好轮回,让你们知道何谓,报应不爽。”

    年轻男女面色就沉了下来。

    魏无锋抬头看向韦落,怔怔出神,握紧拳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修道尚还有一丝生机,他若修道,必死无疑。”赢拓淡然道,“你若还阻挡,便一起去死吧!”

    韦落嗤笑道:“不修道死得更快。”

    “杀!”

    赢拓暴喝一声,丹田掠出一颗金丹,拳头大小,金光璀璨,威慑四方,当场便化作一缕呼啸光芒向韦落掠去。

    金丹威慑何其可怖,罗业和魏无锋浑身轻颤,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手脚都凝滞,不听使唤了。

    韦落更是不能抗衡金丹威能,施展遁术裹挟罗业和魏无锋避开,罗仁柠飞速出剑,挡了一击。

    狂暴力量席卷而开,下一瞬,一面真气罩从天而降,笼罩住金丹,飞剑与金丹碰撞掀起的能量波动尽数被压缩,最终在小范围之中翻腾至休止。

    赢拓面色微变,将金丹收回,所幸未被完全隔绝,否则一身修为便要损耗得七七八八了,看来,这金丹不管是对付什么样的对手,都不能随便祭出来砸人啊。

    祭出金丹,一旦遭遇高人,就是伸头给人砍!虽说对于高人来说,想要杀人也简单,可你非要伸头过去招摇,人家本无杀心杀意,便也要来了兴致挥刀了。

    “是谁?”赢拓沉声喝道,“在下寂光宗赢拓!”

    “在下……茶花小镇陈儒风。”

    风吹能量散,一位风度翩翩、儒雅卓绝的中年儒士站在两具尸体前方,神情冷漠,看着赢拓,身旁还站着一位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了看两具尸体,眼泪忽然吧嗒吧嗒落下,喊了声“魏叔、魏婶”。

    赢拓朝陈儒风微微拱手一礼,笑道:“原来是陈先生,久仰大名,不知陈先生此来何意?”

    陈儒风默然不语,垂首片刻,抬头道:“杀人灭魂,何至于此?”

    “贱民伤我儿,自当身死魂灭。”赢拓指了指楚怀中的孩童,漠然道,“陈先生跟二人是何关系?可是要替二人出头?”

    陈儒风沉默片刻,挥手道:“你们走吧。”

    “陈先生!”

    魏无锋突然喊道,“有人草菅人命,您既有能力,为何不主持公道?”

    陈儒风叹气道:“你杀我,我杀你,冤冤相报无了时。”

    “您是怕那劳什子寂光宗报复吧?”魏无锋愤愤不平的喊道。

    陈儒风道:“你如此想,就当是如此好了。”

    魏无锋双拳紧握,差点咬碎了牙齿。

    年轻男女相视一眼,又瞥了魏无锋一眼,然后离去。

    这时候,男童开口道:“爹,娘,你们不是说斩草要除根吗?怎么就这样走了?”

    陈儒风都吓了一跳,脸颊微抽,这是孩子该说的话吗?

    楚拍了拍小孩子的小脑袋,笑道:“我们打不过人家啊,所以你要努力修炼,你足够强了,别人对你就无可奈何了。”

    “哦。”小孩子点了点头,一脸乖巧。

    年轻男女走出院门,韦落便忍不住啧啧出声:“这是要教出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啊。”

    “师父……”陶苑扯了扯陈儒风的衣袖,喊道,“真的没救了吗?”

    陈儒风摇头道:“入土为安吧。”

    他转头看向韦落,“后事就交给你了,怎么安排,你自己做主吧。”

    韦落点头,陈儒风就带着陶苑走了。

    韦落转头看向魏无锋,后者面色狰狞,身躯颤抖,仿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要将魏无锋教好,行善积德,难度无疑上升了一大节。韦落暗叹一声,难啊。

    劝人释怀,忘却父母大仇,这是不可能的,除非魏无锋大超脱了,或是被强行超度了……在大仇怨的支配下,会有大毅力,可也容易扭曲人性。

    此时,韦落不想多说什么劝人向善的话,因为只会产生反效果。

    “魏无锋,节哀顺变,跟着未来师父好好修道,将来一定能报仇的!”罗业拍拍魏无锋肩膀,大声鼓励道。

    韦落将罗业拽到了一边,喝道:“少说话,多做事,跟我来!一起去找街坊邻居安排后事。”

    “哦!”罗业乖乖点头。

    韦落请罗仁柠看顾一下魏无锋,便带着罗业出了院门。

    罗仁柠走到一边,静默不语,这种事,谁看多了都会习惯,不会有什么感觉。

    韦落帮魏无锋父母处理完后事,便问魏无锋何去何从。魏无锋说,就待在家里。

    “倘若那寂光宗之人又来,你如何是好?”韦落这般询问。

    “左右一死。”魏无锋垂头丧气道,“您也说了,我要超越金丹神仙,难如凡人登天,我再怎么修炼,还能跟教派金丹神仙敌对不成?”

    韦落点头道:“也罢,我觉得,一个金丹神仙,不至于揪着你不放。”

    随后,罗仁柠和韦落就带着罗业离去了。

    魏无锋看了看天空,罗仁柠和韦落离去的方向,目光炽热,羡慕向往。

    “我该怎么办?跟着师父,跟着师父……师父也远远不如金丹神仙,可是,除了师父,我还能跟着谁?”

    ……

    韦落和罗仁柠回到陈儒风家中,继续下棋。

    韦落说自己没了兴致,不想下棋了。罗仁柠便又直勾勾盯着他,目光让人无所适从,韦落只能继续未完棋局了。

    这次对弈,韦落竭尽全力,跟罗仁柠斗得难解难分,甚至一度占据上风,令罗仁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更是战意高昂。

    一番天昏地暗的厮杀,最终是罗仁柠投子认输,这位柠仙女看着韦落,便有些愣神,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韦落问道:“罗姑娘,你说的,攸关我生死之事,是什么事?”

    罗仁柠回过神来,伸出手掌,真气显化出两道身影。

    “公孙添丁,莫知负?”韦落怔然,看向罗仁柠时,神色不解。

    罗仁柠叹气道:“我见到此二人时,此二人已经步入金丹,如今怕是回涅月门了。你在仙魔战场表现太出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那莫什么的,最是小心眼,以往看你毫无威胁,还能放你一马,如今怕是要想法子弄死你了。”

    “金丹了?”韦落微微点头,却并不惊慌,只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我还当什么事呢,倒不如赢一些宝钱入钱袋子呢。”

    罗仁柠嘴角扯了扯,起身道:“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

    “恭送罗姑娘。”韦落急忙笑呵呵起身,拱手。

    “谁说我要走了?”罗仁柠淡然道,“我是来向陈先生请教学问的。”

    韦落:“……”

第八十九章 我跟莫师兄有仇

    罗仁柠还真不是说说而已,说到做到,一言九鼎。

    陈儒风和韦落倒是对罗仁柠倾囊相授,学习的注意事项,品学、钻研的心境,读书的感悟,道的领悟,学问与道的琢磨,两者相通之处,诸如此类。

    罗仁柠的学习能力极强,如她所言,天赋高绝,比韦落只高不低,可有些东西,你悟透了是融会贯通,别人悟不透听不懂,听懂了未透彻。

    陈儒风也算是大彻大悟了,韦落两世为人,更早早通晓道理,将衣食住行,一切行为视为修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合乎道韵,严格来说,他比陈儒风还透彻,得道更高。

    陈儒风是比较纯粹的读书炼道心,韦落却完全超出了这个范畴,一切言行皆往大道靠拢,往往令人如沐春风,当然,这大多是行为上给人带来的感觉,言语间,却……往往如刀子戳心。

    一天课后,韦落和钟粼光,还有罗业又赶往陶家,罗仁柠兴致极高,也跟着去了,陶苑对此还是十分欢喜的。

    罗业是去凑热闹的,因为韦落和钟粼光是去让陶苑太爷爷喂拳的,简单说就是挨打,他第一次听说的时候,非要去凑热闹,直到看到韦落和钟粼光被捶得犹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他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提这事。

    然后就是跟着陶苑修行,呼吸吐纳,汲取天地灵气,对战切磋,罗业往往被陶苑打得模样凄惨,但他乐此不疲。

    韦落去阁楼拜见陶官伦,这位陶家老太爷笑容满面的将韦落请入阁楼,过程中握拳捏指,指关节咔咔作响,清脆悦耳。

    陶官伦见到罗仁柠时,微微一惊,又笑了起来:“可以啊,又多了一位成员,老夫又要劳累咯!”

    罗仁柠拱手一礼,言道:“前辈,小女子是来看您捶人的,不知前辈可否应允?”

    陶官伦长吐一口气,点头道:“姑娘一看就是顶级教派出身,这面子……老头子还真不得不给啊。”

    罗仁柠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随后,罗仁柠就看着韦落和钟粼光是如何遭受陶官伦的暴击了,简直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这让罗仁柠陷入了沉思。

    ……

    赵天桥和宁无鞠来访陶家,在陶园见到了陶苑和罗业在切磋斗法,双方你来我往,不时发一个风雷水火小法术。

    赵天桥便摇头叹气:“陶苑有了新欢了!”

    宁无鞠一拳打过去,骂道:“小混蛋,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去揍那小子,你跟陶苑假意切磋一下。”赵天桥捏捏鼻子,跟宁无鞠说了一声,呼喝一下,冲向罗业,拳脚相加。

    罗业被突然冲来的小王八蛋吓了一跳,他来陶家数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王八蛋呢!

    小王八蛋十分凶悍,口中嚷嚷着“陶苑,我帮你跟朋友切磋一下”,然后拳脚凶悍,打得罗业难有还手之力。

    小王八蛋明明可以飞快击败罗业,却非要时刻收敛力量,因为他对力量的运用太粗糙,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有意为之,磨得罗业精疲力竭,连声直呼不行了不行了,瘫坐地上。

    “陶苑,你这个新朋友哪来的?修为太差了,不耐捶啊。”赵天桥双手叉腰,得意洋洋。

    陶苑说道:“涅月门新弟子,罗业,韦落大哥内定的弟子,将来韦落大哥当长老,他就是首徒。”

    赵天桥哎呀一声,“这不得了啊,韦落大哥前途无量,首徒最弱也得是金丹吧?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罗业兄弟,我下手没轻没重的,还请见谅啊。”赵天桥将罗业扶起,笑呵呵的说。

    罗业皱眉道:“你是谁啊?”

    赵天桥立即傲然道:“陶苑的青梅竹马,赵天桥!”

    “宁无鞠。”

    罗业想了想,拍拍胸膛道:“我是陶苑的道友!”

    赵天桥笑道:“道友没有挚友亲。”

    “我师父说了,道友是大道途中的挚友,大道无尽,道友永恒。”罗业笑容灿烂。

    赵天桥又道:“我们跟韦落既是道友,还是挚友,又是青梅竹马。”

    罗业笑容僵硬,无言以对。

    赵天桥得意洋洋,如获大胜。

    “陶苑,你看起来兴致不高啊。”

    宁无鞠的声音传来,两个小童连忙侧目,见陶苑唉声叹气道:“魏无锋父母……被人杀了!”

    “什么?”赵天桥怪叫,双手叉腰,“是谁这么凶残?找到凶手了吗?要不要我老赵家帮忙?”

    陶苑道:“凶手是方家客人,寂光宗金丹神仙,一个当世一流的教派。”

    赵天桥放下双手,嘀咕道:“这就难办了……搞不定,搞不定啊。”

    宁无鞠双眉紧蹙:“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魏无锋啊?”

    “应该去。”赵天桥叹气道。

    四个小孩子凑到了一起,商量片刻,就出门赶去魏无锋家。

    他们走到魏无锋家的时候,魏无锋在练拳,拳头虎虎生风,却凌乱不堪,练了好一阵,噗通瘫坐下来,气喘吁吁。

    魏无锋见到小伙伴们,神色平静,一言不发。

    面对陶苑四人的关心,魏无锋表现得极不耐烦,这就惹怒了赵天桥,拽着陶苑和宁无鞠就走。

    魏无锋看着陶苑四人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许久。

    到了次日,魏无锋却去陶家寻到了陶苑,向陶苑道歉,并说出了要在陶家当长工的想法,这让陶苑很是为难。

    魏无锋竟当场下跪,拜求陶苑收留,陶苑无奈之下,答应下来。

    魏无锋便由此留在了陶家。

    ……

    韦落回到涅月门,在住处门口见到了吴师炎,这位挫败天法峰无数天才的奇才站在门口处,一副久等了的模样。

    吴师炎笑道:“韦落师弟,一起去天法峰走走,如何?”

    韦落摇头:“天法峰的师兄师姐们可不待见我。”

    “有人邀我前去,我心忐忑,想请韦落师弟给我撑撑胆气。”吴师炎面露苦恼之色,“倘若韦落师弟不去,我也是不敢去了,怕是要被人嘲笑。”

    韦落盯着吴师炎看了许久,最终点头答应。

    韦落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吴师炎笑了笑,双手连搓,捏指掐诀,真气浮动,化作祥云,将韦落托起,随后冉冉升起,飘飘荡荡而去。

    韦落忍不住抚掌大笑:“吴师兄好手段!腾云驾雾之术,这就信手捏来了。”

    吴师炎淡然一笑,嘴角扯了扯,神色得意,却谦虚道:“韦落师弟过奖了,我也是费了好一番心力的。”

    韦落跳起来蹦了蹦,连连点头。

    “你这般会蹦散祥云的。”吴师炎无奈道,“我如今真气还弱。”

    “你可别将我摔下去啊,会死人的。”韦落咋舌道。

    二人说说笑笑,表面和谐友好,实则却各怀心思,韦落可是人精,总感觉吴师炎有些不怀好意,他跟吴师炎切磋斗法,坐而论道的时候,都是有三分保留的,对方也是如此,这种情况,如何能成道友呢?

    吴师炎炼气八境巅峰修为,操控祥云还是比较耗费心力的,速度也不快,赶到天法峰,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吴师炎落在天法峰第一斗法台,此处天法峰弟子还真不少,对于祥云的降落,有些弟子早已习以为常,随意看了一眼,便怎么不在意了。

    也有几名弟子较为在意,看了好一会,有人发现不是本峰弟子,便愈发在意,有人则认出了韦落,交头接耳。

    最近的仙魔大战,韦落可谓是一战成名,有长老甚至以回原镜记录下韦落在战场上的表现,回来给门下弟子观摩,讲解要点,令许多弟子收获颇丰,赞不绝口。

    除了天法峰较为自持,不倡导此事外,其余诸峰都乐忠于此。

    之前韦落游走于诸峰,传授《雷源道诀》低境界施展高阶术法神通的诀窍,让好几个天赋高的弟子有所触动,有人甚至触类旁通,对《雷源道诀》的领悟更上一层楼,对韦落甚为感激。

    吴师炎落下,立即有人迎上,韦落认识此人,是天法峰号称八境第一的荆涛。

    “吴师兄!哈哈,吴师兄能应约而来,师弟我真是欢喜啊。”

    荆涛果然欢喜,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喜笑颜开。

    “啊呀,还有韦师弟……不不,该称师兄了,韦师兄在战场上的表现,足以作为上宗下门所有炼气八境弟子的大师兄啦!”

    韦落瞪眼沉声道:“荆师兄这是要捧杀我啊?”

    荆涛怔了怔,想不到韦落说话这么直接,简直让人猝不及防,措手不及啊,他随即笑道:“韦师兄说笑了。”

    “被荆师弟看穿了。”韦落顺着荆涛的话头接腔,笑容满面。

    荆涛笑容微微一僵,随即转向吴师炎道:“吴师兄,我与几位师兄师姐摆好了宴席,就等你了。”

    “哦?这么隆重?”吴师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哈哈,自是要好好招待一番。”荆涛大笑,于前方带路,到了弟子居住区,来到一处独门独院之地。

    推门而入,偌大精巧院落有桌有凳,错落有致,摆放整齐,竟有七八位天法峰弟子在场。

    韦落目光一扫,便看到了几个熟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公孙添丁和莫知负,他心中微微一惊,下意识看了吴师炎一眼,后者懵然无知的模样,似也极为惊诧。

    除了公孙添丁和莫知负,余者皆起身,不免一阵寒暄客套,请韦落和吴师炎入座。

    吴师炎摆摆手,连忙快速上前,向公孙添丁和莫知负见礼。

    公孙添丁面无表情,莫知负则连连点头,对吴师炎赞不绝口。

    吴师炎见完礼,退到一边,韦落便跟着退到一边,跟吴师炎并肩而立。

    吴师炎神色便是一滞,在场诸人亦是神色微妙,韦落这厮竟然对公孙添丁和莫知负视若无睹?

    公孙添丁继续面无表情,莫知负便冷笑不已。

    此等情形持续片刻,吴师炎凑向韦落,低声道:“韦落师弟,公孙师兄和莫师兄一起游历天下,如今已经成就金丹,可担任长老之职,你怎么不见礼啊?”

    韦落皱眉道:“怎么?两位长老让人叫你请我来的?还让我见礼,这是他们的晋升大宴?”

    “苍天可鉴啊,绝非如此……”

    “哼!”突然有一位炼气九境的女弟子拍案而起,瞪向韦落,怒声道,“韦落!公孙师兄和莫师兄当面,你怎么不见礼?还懂不懂规矩了?”

    韦落瞥一眼过去,嗤笑道:“哪一条门规规定了一定要向长老见礼?况且,晋升长老位,是要通告全宗门的,我可未曾收到通告呢!”

    那女弟子呆了呆,不仅是她,全场皆是目瞪口呆,话虽如此,可弟子对长老不敬,这是极为严重的大事,所有长老对这种人都会不喜,这种弟子,遭人排挤,遭长老怨愤,前途也就跟断绝差不多了。

    “韦落,你这是自绝前程啊。”那女弟子冷笑一声,漠然道,“两位师兄向来宽宏大量,你此时见礼致歉,或许还能不跟你计较。”

    韦落瞪一眼那女弟子,恶狠狠的道:“我跟莫师兄有仇,你让我跟他见礼,你傻了吧?”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跟莫知负有仇?你韦落真够能耐啊,关键是,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这言行那么像脑子缺根筋的憨货啊?

    莫知负也是始料未及,悠然酌酒的他被韦落这一番话给呛到了,本想慢慢玩,这王八蛋却当场挑明,不按常理行事,除了让人有种难以掌控的不悦感,还给人一种肆无忌惮之感。

    你跟莫师兄有仇,那谁还敢跟你做朋友?莫师兄可什么都还没说呢!你就迫不及待自己跳入坑里了?!

第九十章 脱身

    “你……你跟莫师兄有什么仇?”那女弟子思维凝滞片刻,以至于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韦落瞥了她一眼,宛如看智障。

    “哎呀哎呀哎呀!”

    莫知负缓缓起身,浑身一抖,骨头便如炒豆子一般噼噼啪啪作响,不断咂嘴道,“韦落师弟啊,你真是……唉,我们之间的一点点小龃龉,我早已忘却,你怎么还耿耿于怀啊?”

    韦落怔了怔,眼珠子一转,立即哈哈大笑:“原来莫师兄如此宽容大度……却也不是师弟我小气啊,实在是听说莫师兄小肚鸡肠、眦睚必报、毫无胸襟、杀人如麻,诸如此类,我能不耿耿于怀吗?”

    全场气氛陡然凝滞,氛围无比诡异。

    莫知负脸都快气歪了,他一脚踹翻桌子,骂道:“哪个王八蛋?!是哪个王八蛋造的谣?老子捶死他!”

    韦落叹气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散步宗门山头的时候,随处听到的零碎言语,实在不知是谁在言语。”

    莫知负脸又歪了,挥手道:“误会,这是误会啊,韦落师弟快坐下,坐下说话。”

    韦落连忙点头,跟吴师炎一块落座,犹记得莫知负的凶残高傲嘴脸,如今模样反差越大,越有可能心怀不轨,也越危险。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咬人的狗不叫唤?

    韦落落座后,那气势汹汹的女弟子也愤然落座,目光不时盯着韦落,如飞刀一般嗖嗖唰唰劈向韦落。

    韦落视若无睹,吃吃喝喝起来。

    好几位师兄师姐便纷纷以仙魔战场之事吹捧韦落。

    韦落一阵虚与委蛇,对这种迎来送往之事,他早已信手捏来。

    突然有一人走到场中,韦落怔了怔,这就图穷匕见了啊?难道还想派出炼气九境的师兄师姐来打我?韦落忍不住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站起来的,是一位炼气八境的男弟子,生面孔,气息雄浑,一握剑柄,便有种藏锋将出的锐利感。

    “韦落师弟,我乃涅道宗郑曳,未曾参与今次仙魔战场,听了许多韦落师弟的丰功伟绩,甚为怀疑,想向韦落师弟讨教验证,不知韦落师弟可否赐教?”

    那炼气八境的男弟子面向韦落,言语神态有挑衅之意,笑容平和,却透着一股冷意,这一般人如何受得了?当场就得一飞剑戳来!

    韦落斟酒饮下,凝眉道:“美食当前,说什么斗法打杀?太扫兴了!”

    郑曳微微咬牙,大感耻辱,凝视韦落,喝道:“你瞧不起我么?”

    韦落抹了抹冷汗,沉声道:“师兄啊,我不敢跟你斗法,我便是怕了你啊,哪还敢瞧不起你?”

    说得好有道理啊!郑曳有些愣神,随即又恼羞成怒,喝道:“你不敢跟我斗,便是瞧不起我!”

    “是啊,韦落师弟,该你大显神通了,让郑曳好好知晓你的厉害,磨磨他的棱角。”

    “韦落师弟,面对挑战,自当迎难而上,倘若退缩,容易道心蒙尘啊。”

    “韦落师弟,我看好你,斗起来!”

    几位炼气九境弟子纷纷出言起哄,有唱红脸的,有唱白脸的。

    那炼气九境的女弟子冷笑道:“韦落师弟,你不敢动手,便扫地出门吧,太丢脸,恕不招待。”

    韦落忽然起身,朝那炼气九境女弟子拱手抱拳道:“打扰了。告辞!”

    那炼气九境女弟子呆了呆,韦落又不按规矩来了,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他韦落是什么鬼?滑溜得一丝一毫火气也无?

    “非要逼我翻脸!”

    郑曳炸毛,拔剑就砍,已然撕破脸,不管什么规矩了,反正这里都是自己人。

    韦落无奈出剑抵挡,跟郑曳剑来剑往,转瞬对砍了十余剑。

    一枚金丹腾起,金光化作光罩罩住韦落和郑曳,只听莫知负喊道:“韦落师弟,我给你们圈出一个范围,以免攻击力量四溢,造成太大破坏。”

    韦落皱眉,爆发力量凶猛狂暴,雷霆之力炸开,对面一片古域现出,将雷霆之力尽数吞噬。

    古域当即迎面而来,韦落暴起挥剑,轰隆一声,身躯剧震,竟被掀飞撞在金光罩边。

    韦落冷着脸,神色漠然,雷光闪烁,连连挥剑劈斩,充斥一片区域。

    “韦落,知道《古域天经》为何尊为涅道宗第一功法,而《雷源道诀》屈居于《古域天经》之下吗?哈哈哈……”

    郑曳的大笑声响起,猖狂得意,一片古域躺在他的剑尖之上,竟将雷霆之力卷入古域之中。

    接着,郑曳自问自答,“因为《古域天经》便有克制《雷源道诀》之法,我便精通此法,哈哈……所谓七境无敌,八境第一,真是笑话!”

    韦落沉默无言,他感受到了古域的厉害,更感受到了金光的压制,他反击得越激烈,压制越狠,所谓古域克制雷源,并非虚言,可凡事无绝对。

    欺负人呐!韦落瞥了吴师炎一眼,后者神色平静。

    吴师炎跟莫知负狼狈为奸了,韦落轻叹一声,何必呢?仅为了折辱自己一顿?嗯……若能让自己道心蒙尘,这一通算计还是值得的。

    “杀!”

    郑曳暴喝一声,古域横压而至,杀气腾腾,古域里雷光闪烁,愈发威压雄浑,而韦落的雷霆之力尽数被吞噬!

    一股股压力冲击而至,逼得韦落不断后退,又撞在金光罩上,他顺势腾挪,游墙而走,古域横切,剑气汹涌。

    “哦呦!哦呦!这就是八境第一?被撵着跑,打如狗,咯咯咯……”那炼气九境女弟子在桌上摆了一个回原镜,眉开眼笑。

    “婧幽,你这般可不好啊。”莫知负幽幽道。

    婧幽怔然道:“怎……怎么不好?”

    “不好就是不好啊。”莫知负叹气道,“你若将这画面外放,岂非让人笑话韦落师弟?”

    “不会不会。”婧幽连声道,“我就平时无事看看解解闷。”

    “哦,那还好。”莫知负点点头,悠然自得。

    突然间,古域炸开,雷蛇肆虐乱窜,郑曳惨叫一声,遭到古域破碎的逆流冲击,身躯破破烂烂,噗通趴下,鲜血流淌。

    全场凝滞,人人目瞪口呆,连莫知负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感觉?就像他以前搓出神通要打死一片,却被别人一口唾沫吐来击中神通炸开,简直要死啊。

    好半晌,众人才缓过神来,却依旧一脸茫然。

    “公孙师兄,你看懂了吗?”莫知负侧头看向公孙添丁,肃然问道。

    公孙添丁叹气道:“唉,古域有破绽,雷击又太强,撑爆了,如此而已。”

    莫知负便有些了然,面色沉了下来。

    韦落抹了抹冷汗,理了理衣衫,敲了敲金光罩,喊道:“可以打开了吧?莫师兄?”

    “为……为什么……”郑曳趴在地上弱弱开口。

    韦落回头看了郑曳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估计没有见过我一剑刺入古域破碎古域的场景。”

    莫知负微微拍掌,露出恍然之色,点头道:“韦落这小王八蛋对付古域还真有些手段,我倒是忘了。”

    随即,莫知负向婧幽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跃入金光罩,喊了一声“韦落师弟,我给你喂喂招”,然后拔剑开打。

    韦落喊道:“你是炼气九境啊喂!”

    “炼气八境对你造不成威胁了。”婧幽笑道,“倘若无压力,如何起到磨练之效?”

    又是很有道理的强盗逻辑啊。

    莫知负不肯撤去金光罩,显然不整到自己,他是不肯罢手啊。

    夺命是不可能的,到了仙魔战场就难说了,如今,莫知负最多也就想折辱他一番。

    麻烦了啊,金光罩困着,炼气九境修士攻击着,气势汹汹,还是天法峰弟子,哪一个炼气八境能抵挡?

    韦落是有把握的,甚至能击破金光罩,可只会让莫知负更加忌惮他,乃至可能亲自动手。

    似乎,不管怎么做都难逃厄运。

    婧幽修的也是《古域天经》,九境之威远非八境可比,甚至古域的完善程度,都远超八境,还有诸多独特技巧和真气变化,相当于面对了一个新的强劲对手,以往对敌修《古域天经》的弟子所得经验,不管用的。

    在一个小范围内,韦落的游走之法都难以发挥奇效,纯以《雷源道诀》之法应对,如何扛得住?

    一片古域呼啸而至,韦落的雷印阵图受到冲击,轰然而碎,一股狂暴的力量将韦落掀飞,又撞到了金光罩上。

    婧幽咯咯笑道:“韦落,你可要尽力而为啊,我可不会对你留手哦!”

    语气柔软,幸灾乐祸,唰唰唰出剑,剑出之疾如光如电,汹涌澎湃,瞬间跟韦落对轰十数剑,韦落偶有挡不住之时,衣衫撕裂,鲜血渗溢。

    整个金光罩内是漫天剑光,犹如剑气交织纠缠而成的剑域,韦落和婧幽就如剑气风暴中的残叶,只是韦落这片残叶飘摇得比较猛烈。

    “韦落,你还想布置雷阵阴我啊?我早有防备,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婧幽哈哈大笑,得意洋洋,舞剑愈发顺畅自然迅疾起来,人逢喜事精神爽,真气游走真流畅。

    “小心啊,韦落师弟,你的招术被我用来对付你哦!”

    眼见时候到了,婧幽爆发,古域剑气陡然凝聚,化作一片狂暴凶猛古域,扫荡向韦落。

    便在此时,婧幽看到韦落嘴角掀起一抹怪笑,弹指连连,雷印四处飞出炸开,搅动四方能量。

    古域剑气突然暴走,搅动能量,婧幽面色剧变,攻击稍稍偏转,韦落倏然避开,又被金丹之力镇压。

    韦落身躯一旋,冲天而起,金光荡漾,微波粼粼。

    轰隆!!

    剑气古域撞在金光罩上,韦落也被金光罩的力量弹压而下,他却顺势一招雷龙破九霄,顺着剑气古域而去。

    两股力量相接,轰在金光罩上,令金光罩轰然破碎。

    莫知负面色一变,霍然起身,双手交叠,金丹光晕散开,又将韦落圈住。

    莫知负嘿嘿笑道:“韦落,你小子这就想跑?不脱层皮都不行!”

    “是障眼法!”

    公孙添丁扶额道。

    “什么?”莫知负皱眉,“谁还能逃过我的法眼?”

    随即,金丹便有一道光束落下,击穿金光罩中的韦落。

    韦落身影消散,莫知负一跃而起,浮空而立,施展天眼通之术扫掠四方。

    全场皆动,纷纷而起。

    “韦落这是要逆天啊?!”

    吴师炎是越看越心惊,如今已是抹起了冷汗,这韦落不被玩得道心崩溃,再被莫知负玩死,他可能就得死了!

    婧幽施展疯魔剑法,立锥之地皆是剑气,模仿韦落散落真气印记,汇聚力量突破攻击力量极限,却反而被韦落扰乱,韦落似有堪破一切虚幻的法眼,且示敌以弱,掌控节奏,令婧幽的得意之作成了自掘坟墓。

    吴师炎设身处地去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破解之法啊。

    “公孙师兄!助我一臂之力啊!”

    莫知负似乎寻到了韦落的身影,追杀过去,速度极快,一掌拍去,却又一击而空,韦落身影烟消云散,这种障眼法竟然连他都看不透,简直匪夷所思,他果断向公孙添丁求援,为了收拾韦落,他可是大费周章了,若是无功而返,何其不甘?

    公孙添丁摇摇头,却也是来了兴致,腾空而起,来到莫知负身侧,运转天眼通,目光一转,便摇头叹气道:“跑得好快,别追了。”

    “王八蛋!”

    “不是王八蛋,王八蛋滚不了那么快。”

    “……韦落黑风成精怪了?”

    “好高明的障眼法!”公孙添丁抚掌赞叹,“明明术法手段我都懂,可就是不明白,效果为何如此之好!我都想向他请教了啊。”

    这不仅是因为韦落的术法神通融合了他自己的理解,还因为韦落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暗合道韵,神通术法自然也如有神助。

    韦落的障眼法都似有天道遮蔽,能窥破他的障眼法,难上加难,要么修为高出太多,要么是得道高人,要么悟道有成,或是天眼通之术神妙,或是有特殊体质。

    公孙添丁和莫知负显然都不具备,不过,公孙添丁以天人感应之法模模糊糊感应到了韦落的远去,倘若他的感应能力有所提升,韦落的障眼法也不是不能轻易破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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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御无边介绍:
上寒洲藏于天幕,勾连九幽,黑雾鬼祟。
佛道大盛,仙门崛起,顶尖教派坐镇天下,降妖除魔,妖族与魔教精锐进入上寒洲。
魔头韦落残魂飘荡天地间数百年,被同名仙门弟子请神秘术请来烙印天地的大道余威对敌,招来残魂。
仙门弟子殒命,魔头韦落不由自主而重生。
而仙门弟子所在仙门,却是抵御上寒洲进攻天下的主要据点之一,危险重重。
前世遭人算计之苦难,当世面临凶残妖魔之危机,重生如转世之契合,自诩正义聪慧的韦落感觉自身如棋子般被人拨撩拿捏。
今世何为?重修万家法,一剑御无边。
剑御无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御无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御无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