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魔道永昌
“公孙师兄,只要韦落还在天法峰区域,就不能放过!”
莫知负跳脚道,“我如此大费周折,收拾不了韦落,还吃了一通瘪,下面那些师弟师妹指不定如何嘲笑我呢!”
“好。”公孙添丁点头,向着某个方向飞掠而去,莫知负紧紧跟随。
下方九境弟子御剑飞行,跟了上去,吴师炎腾云驾雾而起,也跟了上去。
这般动静,经过之地,天法峰弟子纷纷被惊动,仰首望去。
公孙添丁和莫知负绕着天法峰走了许久,却是搜寻不到韦落的存在,这让莫知负都怀疑了人生。
莫知负还是不甘心,当即传讯一位长老,让长老帮忙搜寻。
……
天法峰邻峰,半山腰。
韦落蜷缩在一棵树上,身躯犹如融入了树枝之中,气息几无。
一片树叶飘出,摇曳而去。
那是鬼灵物,以他对莫知负的了解,这绝对是一位超级狠角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上次还请了长老做手脚,在苍云大道上配合安太平对他下手,如今此时,韦落不得不防,便以鬼灵物去请游飘儿前来将他接回去了。
该冒险则冒险,却也小心驶得万年船,韦落是被人卖过,被人算计过,死过一次的人。当初顶尖教派、一流教派,多位得道高人追杀他,都无可奈何,更何况是如今的公孙添丁和莫知负?对上的,还是更为老奸巨猾的韦落。
韦落静心空明,一些记忆又不免浮现脑海,被人追杀算计,甚至差点身死道消,此仇不报,念头便不畅通,难得大道。
少年韦落仇视妖魔,他也不能投了妖魔去。
韦落记得,曾有一位涅道宗大修士参与了对他的围攻,叫什么来着,北乾洲。
不知这个北乾洲如何了,是死翘翘了,还是成了涅道宗某位大人物,以他对那北乾洲一知半解,那绝对是一位奸人啊。
有机会得向……游飘儿这类老太婆询问一下。
韦落算好了时间,一跃而下,往山下走去。
不过片刻功夫,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周遭空间扭曲,韦落遭到禁锢束缚,动弹不得。
韦落眯眼望去,对方面部朦胧,看不真切,他静立不动,并未徒劳挣扎,修为差距太大了。
对方见韦落乖乖不说话,似乎有些惊奇,歪头盯着韦落看了许久,也不说话。
不久后,莫知负和公孙添丁赶到。
莫知负嘿嘿笑道:“你个滑溜的小王八蛋!跑啊,你继续跑啊!知道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吗?绝望吗?哈哈……”
莫知负走路如螃蟹,来到韦落面前,耀武扬威,得意洋洋。
韦落苦笑道:“莫师兄,何至于此?”
“至于此,至于此啊。”莫知负叹气道,“要不是师父看得紧……咳咳,心气难平啊,你小子是第一个弱如蝼蚁还敢顶撞我,又死不了的人,我平平心气又如何?放心,不杀你,就……咳咳,就给你磨练磨练,我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你计较到要命的程度的。”
韦落身上的束缚力散去,他飞速而退,疾如电光。
莫知负咧嘴直笑道:“韦落师弟,别跑,别跑呀!我给你喂拳,磨练磨练,不是听说你去陶家请陶家老太爷给你喂拳了吗?我也可以的啊!”
他追着韦落呼呼出拳,言语张狂,极容易让人联想到恶霸露出丑恶嘴脸追打良家妇女的场景……
韦落跑不过莫知负,打不过莫知负,障眼法似乎又被一位长老堪破,被追打得极是狼狈。
“游飘儿!你就这么看着我天海峰弟子被人欺负吗?”
韦落眼角直抽,提起一股气,张口吼了一声,声音激荡,树枝摇曳,沙沙作响。
莫知负吓了一跳,一拳打出,力量偏转,拳荡树木,轰然破碎。
连遮掩面目的长老都胆战心惊,面目扭曲,微波粼粼之状。
“好小子!敢吓唬本大爷!”莫知负大吼一声,一拳挥出,拳劲滔滔汹涌,犹如海啸山崩,这是含怒发力,韦落如何能承受得住?
一声叹息落下,莫知负的攻势突然土崩瓦解,一道娇小身影出现在莫知负面前,一只手掌伸长,将莫知负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啪啪打莫知负屁股。
“我看你皮!我看你皮!看你嚣张!抽不死你!”
“哈哈哈……”韦落稳住身形,幸灾乐祸的大笑出声,“游长老,您来得真及时。”
遮掩面目的长老腾空而起,又被游飘儿拽下来,狠狠摔在地上,摔得那长老七荤八素。
游飘儿脚踩一个,手提一个,目光瞪向公孙添丁,后者悚然一惊,连忙举起双手,说道:“这不关我事啊。”
轰隆一声,一道河流龙卷而起,将遮掩面目的长老和莫知负卷住,冲击、拽扯、扭曲、旋转,二人皆是惨叫起来。
“游长老,饶命啊,我……我只是受人之托,也没干坏事啊。”遮掩面目的长老苦苦求饶起来。
莫知负也喊道:“飘儿姑奶奶,我在跟韦落切磋历练呢……啊……痛痛……我错了啊,我跟韦落闹着玩呢!”
游飘儿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将人折腾得死去活来,这才罢休,她长吐一口气,悠然道:“舒坦啊,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心气不顺了有人送出气包。”
随即,游飘儿看向韦落,微微眯眼。
“多谢游长老。”韦落连忙拱手道谢。
“叫我一声姑奶奶很难吗?”游飘儿似笑非笑道。
韦落笑道:“我姑奶奶早死了。”
游飘儿:“……”
“走了。”游飘儿又踹了一脚遮掩面目的长老,挥挥手,裹挟着韦落,御风而起。
遮掩面目的长老随即翻身而起,又将莫知负扯起,过了片刻,他面目恢复,却是长老齐目云。
“王八蛋!怎么会这样?”莫知负破口大骂,跳脚踩地,地面砰砰作响,怒气勃发。
“知负啊,我被你害惨咯!”齐目云摇头叹气,“韦落躲起来,连我都察觉不到,突然又出现,显然早已向游飘儿求援……阴险啊,这是在向我们下套呢!”
“王八蛋!”莫知负破口大骂,“我一定得想法子弄死他。”
“小声点,低调点。”公孙添丁沉声道,“仙魔战场上,处处是机会。”
莫知负连连点头,又跺脚道:“可惜啊,太可惜了,为了去雷泽池晋升金丹,错过了此次仙魔大战!”
雷泽池在南离洲东北方向,一片天地雄奇之地,天地造化之所,春雷落下,是最鼎盛之时。
“近日妖魔动作频繁,机会多的是。”齐目云低笑道。
莫知负摩挲下巴,目光锐利。
公孙添丁摇头叹气,温声道:“莫师弟,何必呢?韦落师弟十分优秀,将来必定大放异彩,降妖除魔,不该死在自己人手中,这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妖魔巴不得我们打生打死,我们不可遂了妖魔之愿啊。”
莫知负摇头道:“泥腿子偶然发迹,一时之得,还能跟我们这些天资高绝之人争锋?我们修行的功法、天资,还在他韦落之上,努力也不逊色于他韦落,资源、磨练、修炼时日,他韦落哪一种能跟我们比拟?我一人便能灭之十个百个,不稀罕他。”
“既如此,韦落微不足道,无视即可。”公孙添丁轻声道。
莫知负咧嘴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心气不平,晋升金丹,都不如你了。”
公孙添丁皱眉:“心胸狭窄不是好事。”
“错了,这是快意恩仇。”
“得罪你就是仇,那你的仇可多了。”
“打不过的,是我的动力。”
公孙添丁眼角抽了抽,对莫知负无可奈何了。
……
祥云上。
韦落静静坐着,十分乖巧的模样。
游飘儿突然问道:“你跑去天法峰做什么?”
韦落答道:“吴师炎请我去的,他受邀去天法峰,请我去镇场子呢。”
“如今被人镇惨了吧?”游飘儿冷笑,“你挺鬼精一人,却是栽了跟头啊。”
韦落谄媚道:“这不是有游长老吗?”
游飘儿指了指韦落,恶狠狠的道:“你小子越来越能耐了啊,都能将我利用上了,信不信我一脚将你踹翻扔下去?”
“信,我信的。”韦落乖乖坐着不动。
游飘儿便抚抚额头,挥手道:“韦落,好好修行,倘若你入了九境,日月轮殿的龙瑜金还是炼气九境,你就去削削日月轮殿的面子里子……这只是太上大长老的随口一说,不过,你若能达成,必有重赏啊。”
韦落摩挲下巴,摇头道:“龙瑜金跟……跟我一起杀妖除魔的姑娘是一个等级的,随时可能跨入金丹,之所以未晋升金丹,恐怕是要将根基打熬得十分牢固,甚至有得道的底子,一入金丹,便是金丹中的佼佼者。”
游飘儿啧啧出声,拍掌道:“都是野心家!”
“游长老,你认识北乾洲吗?”
眼看快到天法峰所在,韦落忽然侧头询问游飘儿。
游飘儿愣了愣,目光奇异的看向韦落:“你从哪听说了这个名字?”
“陈先生。”韦落随口胡诌。
“哦?”游飘儿微微点头,不疑有他,便笑道,“这可是我涅道宗现任宗主的名讳啊。”
韦落眼角抽了抽,好在他历经过无数风雨,当真是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更何况,这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涅道宗宗主?顶尖教派的宗主啊,天下权力与战力的巅峰之一,想要他死,难难难……
难也好,不难做的事,做起来就无趣了。
回到猪背峰,韦落被扔了下去,是真的从高空扔下,急坠而下,他以真气模拟羽翼,减缓坠落速度。
韦落安全落下,仰头看了一眼,摇头叹气,然后回屋去了。
……
西落洲,石林国。
一位清瘦男子站在一座石山上,俯瞰下方,远处是一座石城,雄伟壮阔,延绵数十公里。
“魔君,南离洲战况情报。”
一人飞速而至,手托一片玉简,递到了清瘦男子面前。
清瘦男子点点头,将玉简招到了手上,以神魂之力读取玉简信息,神色平静,处变不惊之状,过了片刻,他眼眉一挑,露出沉思之色。
他忽然看向来人,说道:“告诉轮天,将刺杀名单上的韦落,剔除掉。”
来人抬头看了一眼,拜下道:“遵命!魔君!”
他随即飞速离去。
清瘦男子双手背负,双眉微皱,低喃道:“韦兄,你究竟在搞什么?韬光养晦,也不能杀我大教精英子弟啊。你若是继续如此,我便破坏你好事,戳破你身份,嘿嘿嘿……”
“潜伏之事,不该是你做的。你应该跟我一起祸乱天下。”清瘦男子说着,眼神越来越兴奋,手舞足蹈,忽然耍起一套疯魔拳法,最后一拳打在山石上。
轰隆!
石林城忽然震荡起来,地面轰然裂开,有地火熔浆冲天而起,淹没一片区域,生灵涂炭。
“地火神拳,厉害啊厉害!”清瘦男子赞叹不已,盘坐下来,轻叹道,“世间百态,人情冷暖,绝境众生相,永远那么有趣,让人迷醉,魔道永昌啊。”
……
韦落回到住处的第二天,吴师炎寻来,向韦落负荆请罪,并道明天法峰之事他毫不知情,然后被韦落打了出去。
此事惊动许多猪背峰弟子,吴师炎便摆出一副深受委屈的样子,让人惊疑不定,议论纷纷。
后来便有消息传出,吴师炎邀请韦落去天法峰做客,切磋斗法助兴是难免的,韦落上场了,却下了狠手将人重创,如今还躺着哼哼唧唧呢。
炼气九境的婧幽也就动手了,要教训韦落,却又被韦落阴招袭击,然后施展障眼法逃遁。
莫知负和公孙添丁自持身份,不好出手,事情就这么过了。
天法峰好几个炼气**境弟子统一口径,定下了此事基调,令韦落遭到许多弟子非议。
韦落对此却毫不在意,凡事我行我素,有他峰弟子请他去授课《雷源道诀》之法,听课弟子都少了大半。
不来听课者,是其损失,宝钱照常收,正合我意啊。
第九十二章 无止无休又起戈
茶花小镇,陶家。
陶苑蹦蹦跳跳出门,身穿短袄,花衫长袖,娇俏玲珑,红面粉扑扑的,精灵玉秀,令人感叹世间竟有此小妙人。
一道身影紧紧跟随在陶苑身后,一身素朴衣衫,却是魏无锋。
陶苑走出府门,左右看了一眼,便迈步离去,她抱着一个纸袋子,不时拿一颗蜜饯出来吃,且肩挎花纹精巧布包,随着小姑娘一蹦一跳,布包轻晃不定。
“陶苑!陶苑!”
一阵呼喊声响起,一人从街道口冲出,拦在了陶苑面前,笑嘻嘻的,面白如玉,温暖和煦,一身小儒衫,气度翩翩,一手负后,一手握着一本书籍。
此时,小姑娘将蜜饯纸袋收入布包,又从布包中取出装满水的竹筒,在喝水解渴。
陡然见面前之人状态,当场就喷了一大口水过去,然后被真气拦下,流淌而下。
“黄……黄镇云?”陶苑讷讷开口,呆呆懵懵,这家伙竟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无论是气质还是着装模样都有巨大变化,变白了,还有了儒雅气质。
黄诲南这个跟屁虫还在跟着黄镇云,真气如墙抵挡喷水,便是出自黄诲南之手。
“陶苑,我这一身装扮如何?”黄镇云伸展双臂,笑意盈盈。
“不如何。”陶苑将竹筒收回布袋,冷着脸,挥手道,“你又要弄什么幺蛾子?快闪开!”
黄镇云笑容一僵,嗫嚅道:“你……你不是喜欢有书生气之人吗?”
陶苑蹙眉道:“谁说的?”
黄镇云偷偷看了黄诲南一眼,才道:“大家都这么说,要不然你岂会跟陈先生如此亲密?还拜了陈先生为师,还跟读书修士韦落如此要好。”
陶苑目瞪口呆,呸了一声,斥道:“简直胡说八道!你让开啊,不然我捶你了。”
黄镇云委屈巴巴的退到了一边。
陶苑松了一口气,又蹦蹦跳跳前行,却发现黄镇云也跟在了身后,不由顿足,转身怒道:“黄镇云!你太烦人了,不要碍眼,快走开啊。”
黄镇云委委屈屈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过的路,总不能不许我走了吧?”
陶苑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便摇头叹气,黄镇云厉害了啊,谁教的?她干脆无视了黄镇云,继续一蹦一跳的赶路。
黄镇云一路上欲言又止,终于说道:“陶苑!你总是避开我,可我久不见你,可知我有多想你,你让我走开,我又怎么走得开?我……我如今不求什么了,就远远看着你就好了啊。”
“你不要再赶我走好不好?”黄镇云对陶苑可怜巴巴的道。
陶苑目瞪口呆,转头对魏无锋喊道:“我们快跑!”
魏无锋愣了愣,立即开跑,迅速跟上陶苑。
黄镇云愁眉苦脸,也飞奔追上,陶苑根本无法甩开他。
到了陈府,黄镇云也要跟入,却被门房拦住,此时的门房已不是陈无端,而是老头蓝祚。
黄镇云拍拍胸膛,对老头道:“我乃是黄家黄镇云,要拜访陈儒风陈先生,你让开!”
蓝祚点点头道:“好说,等着。”说完,即轰然关门。
黄镇云呆了呆,将书本卷起来,丢到黄诲南手上,撸起袖子就拍门,大声呼喊“开门!开门啊!”
不久后,房门又开,蓝祚探出头来,说道:“先生无暇见你,你走吧。”
“喂!老头儿,给我开门!开门啊!”
黄镇云砰砰拍门,骂骂咧咧道,“老王八蛋!老王八蛋啊!”
黄镇云骂了一阵,停歇下来后,气喘吁吁,转身就走。
黄诲南迅速跟上,低声道:“镇云,这就回去了?”
“不回还能如何?”黄镇云龙行虎步,气咻咻道,“吃闭门羹,吃个饱啊?”
“镇云,姿容气度,稍稍注意啊!”
“注意个屁!本少爷学了这么久的读书人模样,陶苑正眼都不瞧我,还注意一只鬼啊?!”
“那镇云还有何想法?”
“试试,都试试。”
黄镇云忽然蹦蹦跳跳,“我找爷爷帮忙当说客,让陈先生收我为徒,如此,我跟陶苑就能时常见面相处了,哈哈,我真是天才啊!”
“实在是高招啊。”黄诲南奉上一记马屁,话锋一转,“只是你早先如何想不到?”
黄镇云呼吸一滞,瞪了黄诲南一眼,喝道:“难道你早先就想到了?”
“没有。”黄诲南摇头,“还是镇云比较聪明。”
黄镇云咧嘴笑,蹦蹦跳跳而走。
不久后,黄家老爷果然前去拜访陈儒风,却未能成功说服陈儒风收黄镇云为徒。
……
涅月门,猪背峰。
第一道场,韦落站在高台上,在跟人对攻,一剑刺在古域之上,古域轰然崩塌,对面的秦苦面容呆滞,犹如死灰一般。
全场哗然,便听韦落说道:“我们先谢过秦苦师兄前来给我们演示古域之力,然后,我再来说说古域克雷源之说。古域包罗万象,无所不容,亦可容纳雷源,完美古域几乎不可破解,不过,谁又能将古域练至完美呢?既不完美,便可破之。”
“古域繁复,用出一片古域,便更繁复晦涩,看似威力奇大,实则缺漏摆出,雷源若有独特变化,无孔不入,便可反制古域,来来来,我教你们!这可是我研究甚久的成果。”
“喔!!”
台下修《雷源道诀》的弟子喔喔大叫,兴奋不已,有些修《古域天经》中的雷源克制之法的弟子面对修《雷源道诀》的弟子总是高人一等,极具优势。
如今若有克制之法,岂非翻身农奴把歌唱?
秦苦面色黑漆漆,蠢蠢欲动,一副想要干掉韦落以绝后患的模样,这可不行啊,这厮钻研《古域天经》的破绽,究竟是何居心?
韦落忽然转头看向秦苦,说道:“秦苦师兄,你也来听听,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亦可完善自己的法诀。”
秦苦面色缓和,这王八蛋授课还挺有意思,妖孽啊。
……
修《古域天经》的弟子听闻此事,均是嗤之以鼻。
不出几日,在一场冲突中,修《古域天经》的弟子尝到了苦果,这才知道韦落授课所言非虚。
他峰便又有弟子长老请韦落去授课,除了天法峰和镇妖峰,韦落有宝钱收就去,听课的弟子也恢复了以往规模,韦落便向重归的弟子加收听课费用,弄得一片哀嚎。
六月至,雷雨停歇,暴雨倾盆。
南海海岸海水滔滔,独特回流汹汹上岸,将天雨壑地势重现,海水倒灌,势不可挡。
天穹忽然破开,南边天幕掀起一角,妖魔又顺势攻入了南离洲。
天雨壑,混天滩,噪喧屿,三大战场皆有妖魔大军,而此时的三大战场有大半区域均遭海水淹没,并有海鱼海怪在海水之中游弋。
韦落被分配到了混天滩,跟钟粼光一道,在涅月门弟子军团之中,跟妖魔对攻。
钟粼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扯着韦落靠近苏知。
罗仁柠跟韦落一起便会引来强大妖魔围攻,故而两人分开,罗仁柠易容改装入战场,不仅是妖魔分辨不出,便是南离洲这边的一些大修士也寻不出罗仁柠所在。
韦落便不免成了妖魔目标,众矢之的。
不久后,金丹长老对上,打得如火如荼。
苏昭业和周丝蝉夫妇二人联手,二对二之局,因为配合默契,缕缕占据上风。
突然间,便有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两位魔教之人杀到,替换了苏昭业和周丝蝉的对手,一时间,风云涌动,厮杀凶猛,苏昭业夫妇陷入苦战,落入下风。
苏昭业夫妇相视一眼,神色震惊,因为对方配合也是十分默契,并且对他们的术法神通颇为了解,应对自如,隐隐之间,给他们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这是鬼道高手!”周丝蝉忽然沉声,“能对抗金丹的鬼道高手,冲破了鬼道束缚,十分危险诡异。昭业!我们不可大意,绝对不能让知如韦落一般,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我知道,有必要,便逃离。”苏昭业咬牙,剑势浩荡,似注入了一股信念,坚韧强横。
对面的鬼道高手也仿佛受到了刺激,长剑交叠,鬼气森森,黑气缠绕,左右斩向苏昭业夫妇。
苏昭业冷哼一声,捏指一点剑身,一轮曜日弹起,悬于上空,森森鬼气遭到冲击,威力极具削弱。
周丝蝉扬剑迎斩,苏昭业的宝剑紧随而至,跟对面二人对了一击,轰然倒飞,狂暴的力量肆虐一方,呼啸阵阵。
两个鬼道高手身躯一震,脚下有气旋托载,又向苏昭业夫妇扑杀过去。
苏昭业夫妇一退再退,被两个鬼道高手步步紧逼,宝剑挥舞,煞气滚滚,化作一只只凶恶小鬼向苏昭业夫妇撕咬而去,给苏昭业夫妇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苏知对敌时,有韦落在侧,轻松不少,便不时看向父母所在,此时见父母遭遇强敌,心头便微微揪起,忧心忡忡。
韦落见苏知如此,忍不住暴喝一声:“全力对敌,不可分心!”
苏知心头一震,只能按捺下心头的不安。
便在这时,苏昭业夫妇爆发一剑,避退两个鬼道高手,转身便跑。
两个鬼道高手抬手抖动,手上皆有飞轮呼啸,猛然抛出,飞轮飞旋间,转到了苏昭业夫妇面前。
有大修士见此情形,便向苏昭业夫妇方向赶去,意欲援助,却遭纷纷阻拦。
此次妖魔进攻,气势汹汹,有一鼓作气的汹汹势态,几乎是全军近起,双方几无闲置人员,想要驰援危急人员,太难了。
这种战况最是惨烈,以往此等规模的大战是难得一见的,这些年却稍微频繁了一些。
据说是上寒洲环境恶劣,妖魔生存艰难,生灵却依旧繁衍不息,仙魔大战便有一个优胜劣汰的目的,与其受天灾**而死,不如便跟南离洲修士对耗。
海里的妖魔鬼怪如今也参与进来,可说是令南离洲这边压力倍增,长此以往,怕是要投发招募令,号召整个南离洲修士应援三大据点了。
如今天下五洲的目的就是堵住上寒洲,加剧上寒洲的崩溃,到时候一劳永逸,彻底杀尽妖魔,还天下一个清平世道,可惜,这一切都不简单,数百年纷争,妖魔反而壮大了。
苏昭业夫妇遭受法宝攻击,岌岌可危,却也不是那么好杀的,二人皆取符篆催动,化作盾牌,挡了飞轮冲击。
到了此时,夫妇二人愈发冷静,彼此鼓励,以避让为主,一想到自己二人身死,知便如韦落一般,又无法大彻大悟,他们便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信念的力量是庞大的,有时候能爆发不同寻常的威力,可对面的鬼道高手显然也不是简单人物,一剑挥下,鬼啸如雷,无惧曜日。
苏昭业夫妇伤势越来越重,倘若运气好,有南离洲一方修士解决了对手前来驰援,或可活命。
韦落看了苏知一眼,见后者心焦如焚,几欲垂泪的模样,不由微微叹气。
他不着痕迹的露了一个破绽,对手便冷笑一声,递剑杀来,嘶啦一声轻响,在那魔教之人看来,这是破开敌人要害的声响。
一道剑光突然从脖颈处掠过,鲜血便如井喷一般喷出,一道雷火撞中飞起的头颅,打成了烟灰。
“知,你放心,我去救伯父伯母,你务必保全自己。”
韦落的声音传来,苏知听入耳中,微微一呆,一只粗糙的手掌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倏然而退,两道剑光贴身呼啸而过。
钟粼光喊道:“知!不可分心!”
“叽叽叽!”
地面突然隆起一个土包,一只地鼠冲出,爪子从钟粼光腿上一掠而过,撕开一道口子,却不见鲜血,显然未曾伤及皮肉。
钟粼光一指点去,一股纯阳之力迸射而出,犹如烈日光束,将地鼠击穿。
一个魔教之人踩着一头牛的牛背向钟粼光横冲直撞而去,苏知一招手,袖中扯出一幕红布招摇飞舞,那头牛便又蹦又跳,暴躁如雷。
钟粼光趁机一剑杀向脚踩牛背的魔教之人,侧面忽然袭来一柄长枪,直戳中钟粼光的心脏。
无奈之下,钟粼光正欲收剑划弧,苏知的长剑便递来,将突刺钟粼光的长枪击偏。
钟粼光面露喜色,便无后顾之忧,一柄利剑舞得虎虎生风,几招交锋便毙敌于剑下。
“阿弥陀佛!”
一声浩大佛号响起,战场上便有多人侧目,但见苏昭业夫妇上空有一尊大佛金身坐立,周围妖魔惊恐,纷纷避退。
两个鬼道高手亦被震慑,稍稍避退。
“是障眼法,莫怕。”
两个鬼道高手中的一人轻声道,“杀了他们!”
“好!”
第九十三章 魔教也多苦难人
两道飞轮呼啸而起,狠狠切过上空的大佛金身,一阵激荡,异象消弭。
两个鬼道高手目光一转,见苏昭业夫妇已相距甚远,便腾空而起,脚踩飞轮,追杀而去。
韦落的身影忽然出现,身躯伟岸,雄浑壮阔,威能滔滔,口讼深奥晦涩口诀,神文出口,道印如轮,逡巡飞旋。
两个鬼道高手陡然止步,缓缓仰首望去,一动不动。
看了许久,两个鬼道高手还是不曾动弹,直到韦落的身影消散,两个鬼道高手才缓缓退去,竟也不另觅敌手了。
躲在不远处的韦落满脸疑惑,他施展这等障眼法,不过是稍稍震慑两个鬼道高手,给苏昭业夫妇脱身争取时间,却万万料不到能拖延至此。
那两个鬼道高手连动都不动一下,着实令人费解。
饶是韦落是一个人精,此刻也满脑子浆糊,想不通想不通。
他突然心生警兆,踏步飞退,一只庞大地鼠轰然而起,张口对着韦落便是一口黑沙吐出,一时间,黑沙呼啸,将韦落吞噬掉。
两个鬼道高手突然又脚踩飞轮而至,随后撤去飞轮,脚踩地鼠后背,指挥着向南离洲修士杀去。
地鼠又蹦又跳,显得非常暴躁,口吐人言道:“两个鬼东西!鼠爷不是你们坐骑!快滚开!”
“死老鼠,我们联手杀敌,便有奇效!”鬼道高手中的一人沉声道。
“鬼东西!”地鼠骂了一声,浑身抖动,化作人形,贼眉鼠目,犹如歪瓜裂枣,双足一踩,飞速向韦落冲杀而去。
两个鬼道高手对视一眼,跟在了地鼠后面。
地鼠追着韦落到处跑,韦落跑来跑去,直至南离洲大修士出手阻拦。
苏昭业夫妇逃过一劫,正是心有余悸,稍作休整,便又有妖怪杀来,激斗不休。
相比于两个鬼道高手,如今的对手却是轻松多了。
“昭业,那两个鬼道高手似乎对我们极为了解,这是为何?”
周丝蝉内心疑惑,如今分出心神来,便传音跟苏昭业言语。
“我也不知,不过那二人有些熟悉感,莫不是我宗门奸细?”苏昭业沉声答道。
周丝蝉道:“他们二人联手,让我联想到了两人。”
“哪两人?”
周丝蝉便默然,良久才道:“韦起玄夫妇。”
“我们亲眼所见,韦起玄夫妇魂飞魄散,命魂玉牌也碎了,不可能是他们。”苏昭业断然道。
“可为何韦落一阻拦,他们便不动手了?”
“或许是被韦落的障眼法所慑。”
“不可能!大佛金身,他们片刻看破,韦落的假法相又如何?”周丝蝉心潮起伏,心绪激荡,剑光突然凌厉三分,“魔教也有神通广大之人,帮韦起玄夫妇聚敛魂魄并非不可能。”
苏昭业道:“如此神通手段,仙域境都未必能做到,妖魔一方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倘若韦落出身有问题,乃是大魔头转世呢?”
“……”
苏昭业一时丧失言语能力,出剑也出现了纰漏,被对手窥觑破绽,一股阴风吹来,切开苏昭业一片衣角,并疯狂反扑。
韦落突然奋起,惊才绝艳,引起了高层注意,已有宗门高层探查过,未曾发现夺舍痕迹,都接受了韦落大彻大悟的事实。
如今周丝蝉通过一些虚无缥缈的痕迹即推断韦落转世便有问题,令人心惊。
“妖魔无孔不入,不得不防!”周丝蝉沉声道。
“说不通,韦落杀妖除魔尽心竭力,韦起玄夫妇如我们一般,跟妖魔血斗半生,即便化作鬼灵,如此清醒,不可能对我们出手。”
“世间,又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莫要多想,韦落而今也是救了我们,往后看着便是,日久见人心,他再如何妖孽,要步入金丹也要十年八年,在此之前,毫无威胁,我们好好看着。”
周丝蝉便沉下心来,有些念头却挥之不去,迷雾重重,拨云见雾,许多推测道出,几乎不经思考,可推敲起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觉得匪夷所思,不敢断定。
曾经便有南离洲修士被妖魔收去了魂魄,炼成了鬼道高手,有临阵倒戈的,有杀人如麻的,后来干脆炼成丧失心智、残存一丝智慧的鬼物,但这种鬼物本质灵魂尚存,命魂玉牌不会碎掉,战斗力也弱。
战场某处,一位南离洲修士被一只头顶牛角的大妖打得抱头鼠窜,一路奔逃,竟往韦落的方向奔去,片刻功夫,便接近了韦落。
韦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远远避让,那南离洲修士却也随之腾挪,距韦落越来越近。
韦落心惊肉跳,又施展障眼法避退,可他如今所在区域,是低境修士对决之地,人员较为密集,障眼法在混战之中便是处于混乱能量之地,难以维持,很快就破去。
无奈之下,韦落便往金丹境战圈奔去。
便在这时,那南离洲修士遭受猛烈冲击,犹如流星坠落,向韦落轰然而去。
韦落人剑合一杀出一段距离,那南离洲修士落下,沙土滚滚,韦落遭受冲击,犹如风卷残云,远远抛飞。
突然间,地面冲起一只大头鬼,手持鬼头大刀,呼啸着向韦落斩去,疯狂可怖。
韦落身躯一荡,宛若游龙翻身,一手印诀推向大头鬼,却是佛门金刚印,从鬼头大刀一侧呼啸而过,打在大头鬼身上,将大头鬼打得当场崩解。
下一瞬,一股诡秘力量袭来,缠绕韦落身躯,无孔不入的渗透起来。
韦落身躯电光闪耀,突然急坠而下。
那击飞某位南离洲修士的牛角妖怪忽然侧头看向韦落,扬起手掌往韦落所在一刀斩去,一股浩荡刀气呼啸而出,破空而去,而后举起叉子又向那南离洲修士杀去。
一只小鬼突然从地面跳出,撞向刀气,噗嗤一声,刀气微微一滞,韦落剑走游龙,避开刀气切斩,一道偌大沟壑斩出,尘土飞扬。
韦落身形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露出狐疑之色。
来不及多想,已有妖魔气势汹汹杀来。
距此半里外,公孙添丁和莫知负并肩作战,对手是一妖怪一魔头,人骑妖怪背上,二者合一,战力高绝,一把大关刀一劈一斩,都有莫大威势。
双方敌对,已经斗了许久。
杀敌快的,容易遭到强者袭杀,公孙添丁和莫知负都是惜命之人,不是特别热衷于杀妖除魔,能保命是最主要的。
“难搞啊。”莫知负轻叹一声,他勾结某位南离洲修士算计韦落,调动鬼灵,施展咒术,甚至制造红幕惹起牛角妖怪攻击,这都让韦落避开,该怎么搞?直接将韦落轰杀可好?
公孙添丁不说话,剑舞如轮,一片古域呼啸来去,便是一片剑域杀来杀去,威能可怖。
对面的大砍刀挥斩下去,砍入古域之中,嵌入古域边缘,砍刀便咯吱咯吱作响,迸发魔道之力,涌入古域之中,抽刀又斩。
古域又复原,继续攻击对手。
那魔教之人胯下麋鹿也是十分凶残,不时蹶蹄侧踢,那股力道真是锐不可当,抬起就蹬到了莫知负胯下,阴险凶残之极。
莫知负哇哇怪叫,吐气如剑,荡剑压上,挡了一蹄子,鹿角便轰咔击出一道雷电,击在莫知负身上,雷电裂开,噗嗤噗嗤落下,沙土焦黑。
莫知负脚下有一道雷电冲天而起,仿佛是被麋鹿的雷电所刺激引动,炸了莫知负一下,突然又窜起一只小鬼咬住莫知负的小腿,愣是啃下了一块肉来。
“哪来的小鬼?”莫知负怪叫一声,猛然一脚踩地,一阵地动山摇,又一两只妖鬼从地里蹦出,却已是被挤压得灵魂破灭。
莫知负目光一转,看到韦落在上蹿下跳,冰冷的目光投来,不由微微一怔,心生一股微妙感,感觉这韦落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
不管是仙魔战场,还是世俗沙场,亦或是江湖纷争,死人是平常事,如此大规模的战役,死伤无数。
仙魔战场尚可,在未魂飞魄散之前,还可抢救,或转入鬼道,或借尸还魂,在世俗沙场,都是成片成片的死去,犹如割韭菜一般。
韦落杀敌历来凶悍,杀妖除魔更是干脆利落,他学会了一招瞬雷剑,剑速极快,九境以下未有一合之敌,九境以上便是大敌。
到了此时,韦落遇到了劲敌,一位九境之佼佼者,魔教俊彦,身形修长,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手持长枪,刺出便有漩涡浮现于枪身之上,力量诡异。
韦落剑招的力量往往被那魔教俊彦枪身漩涡抽取,对敌千难万难,被全面压制。
突然又有一只大头鬼从地面滚滚而来,从韦落的后背跃起,挥刀斩向韦落。
此时的韦落正全心全力对敌,似已无法应对任何偷袭。
“滚!!”
那魔教俊彦咆哮一声,狮子吼的力量席卷一方,不仅韦落遭受冲击,便是韦落身后的大头鬼都被冲击得当场崩解。
长枪呼啸,如龙吟长啸,汹汹而至,杀到了韦落面前,又被韦落一剑斩偏。
长剑一荡,剑气哧哧而出,朝着对方面门杀去,又被一声狮子吼啸声震得剑气破碎。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威势惊人,便是一般的炼气九境修士,都难以靠近,有些妖魔意欲偷袭,看不准破绽,往往是自投绞肉机一般,一瞬而亡。
仙魔战场上,双方混战,彼此皆有对手,有人力求杀敌,然后助战友杀敌,不断积累优势,可也容易惹来杀身之祸,于便有了偷奸耍滑者,这种人往往活的长久,韦落不是,所以他如今对上了炼气九境中的顶尖高手,看起来就岌岌可危。
“为何帮我对付偷袭者?”
韦落竭尽所能以柔克刚,喘息之机,忍不住询问对手。
那魔教俊彦淡然道:“你是我的盘中餐,注定要死于我手,如此还要不知哪来的鬼东西偷袭摘桃子,岂非让人笑话?”
韦落点头道:“言之有理,不过,你要杀我实在不是简单事。”
“不急,咱们慢慢玩。”那魔教俊彦淡笑一声,“不妨告诉你,我叫费临佻,杀你之人!”
“只怕未必。”
韦落修为不如对方,严防死守却十分厉害,圆润无极,借力打力,双方枪剑交击,便如尖枪刺盾,坚盾不时波纹。
距此不远,一位魔教弟子手持宝刀,跟一位涅月门弟子对攻,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不时发出阵阵狂笑,令人胆战心惊,其笑声癫狂,诡异至极。
“斩妖除魔,佛陀金身!”
涅月门弟子怒喝一声,法相金身附体,佛陀金光暴涨,慑人魂魄,一剑横斩,暴吼道,“魔教妖人!凶残暴戾,杀人如麻,恶毒嗜血,有违天道,自当天诛地灭!”
“去你娘球的天道!”
那魔教弟子双目赤红,气势暴涨,暴起横斩,刀剑相击,那涅月门弟子闷哼一声,横飞数丈之遥。
那魔教弟子便又朝涅月门弟子扑杀而去,口中言道:“老子本是普普通通的行商之子,却被尔等所谓仙人门下走狗敲骨吸髓,死于非命!”
“我魔教多的是受尽天下苦难的五洲百姓,我师兄亦是遭恶霸欺辱,妻女遭人凌辱致死,若不是魔教之人相救,便又多了一缕冤魂,哈哈……那又如何?天下之大,一缕冤魂不及沧海一粟,牛鼻子和秃驴念一口经就解决了,可笑,可笑啊!杀光你们这些伪君子!”
那魔教弟子气势越来越强盛,杀意滔滔,仿佛在口诛笔伐,句句杀人诛心。
“大家都是魔,谁可说谁?我们被逼明里为恶,你们自主暗中为恶,谁更该为魔?”
那涅月门弟子冷汗淋漓,连连倒退,吼道:“我不曾为恶!从不曾为恶,魔人妖言惑众,该死!”
“多少仙门走狗压榨百姓,你便是受惠者!”那魔教弟子暴喝出声,气势汹汹,挥刀如飞,唰唰唰,在涅月门弟子身上切开几道刀痕。
“兄弟,不管魔教之人有过什么遭遇,一旦入了魔道,杀人如麻,与之对敌便是除恶,他们为恶便是恶,他们遭受不公,不是他们肆意为恶的理由。”
韦落的声音忽然激荡而起,那魔教弟子脚下忽然窜起一枚雷印,炸得他身躯颤抖。
那涅月门弟子精神大震,一剑递出,洞穿那魔教弟子的心口,目光锐利,冷声道:“你听到了吗?”
那魔教弟子咧嘴一笑,心口剑光一闪,已将他切开,他的灵魂立即化作恶鬼跃起,继续向涅月门弟子杀去。
“听到了,真是放狗屁啊!”
第九十四章 何以能蹦跶许久
轰!!
费临佻浑身爆发威能滔滔,长枪一扫,将韦落轰然扫飞,咬牙切齿道:“狗王八!跟老子斗法还敢暗算我教中弟子,我戳不死你!”
滋啦滋啦!
周围半里范围内,有多枚雷印从地面飞起,击中魔教弟子,麻木身躯,被对手斩杀,有魔教弟子被灭魂,也有魔教弟子通过特制符篆或独特法诀快速化作厉鬼,继续厮杀,极为凶悍,不过,这是少数的,毕竟韦落的雷印克制魔道,更有僵直麻痹之效,多数魔教弟子还未来得及化作厉鬼,就被切成碎片,灭杀了灵魂。
费临佻鼻子都快气歪了,漩涡陡然汇聚于枪尖,涨缩不定,疯了一般冲向韦落,甩起长枪,朝着韦落便是一通暴刺,宛如潮水汹汹。
韦落笑盈盈,举剑暴斩,击中漩涡,一声暴响,漩涡炸开,朝费临佻滚滚杀去。
费临佻面目狰狞,身躯颤抖,面皮扭曲,青筋暴起,气息紊乱,被漩涡炸开的狂暴力量席卷,倒飞出去。
“如何?我的真气能量不好吸收吧?”韦落嘿嘿笑了两声。
“有什么?真气掺入了什么?意念?意志?神念?我的道归混元能将一切杂质消除抹尽!!”费临佻一脸怀疑人生,咬牙咆哮道。
“我不告诉你。”
韦落笑眯眯的,让人恨得牙痒痒,他的意识已完美融入丹田,这是将来金丹开辟仙城的必备条件,制造雷印信手捏来,意识潜伏如灭亡,凭费临佻的本事,还察觉不了,也是其本事练不到家,吸收韦落的真气力量,无异于引狼入室。
韦落到处撒下雷印,以此为根基造就雷源大阵,就是凭借这点。
别人要做到太难,一则维持多枚雷印极难;二则意识、神念皆有波动,难以掩藏;三则操控也需要费心费神费力。
韦落曾得大道,有大道根基,如今千锤百炼,夯实根基,拾起当年大彻大悟收获的修炼理念,压榨自身,缕缕突破极限,做到了旁人做不到的事。
费临佻目光凶恶,一枚符篆拍在身上,化作一道流光,往战场后方掠去,钻入虚空,进入了上寒洲。
韦落吁了一口气,海岸便有鱼怪窜出,化作鱼首人身状,或持叉,或持枪,或抓着珊瑚礁,种种奇怪武器,向南离洲修士冲杀过去。
鱼怪极多,排山倒海,冲杀向南离洲修士如海浪一般。
一位道人忽然跨步而至,犹如虚空腾挪,一剑挥出斩下,下方突然腾起一片魔域,挡了一剑。
此剑重重落下,魔域沉沉,轰然砸下,大片大片鱼怪来不及惨叫,便灰飞烟灭,一阵山崩海啸袭来,地动山摇起来。
双方人马疯了一般避退。
“栾禾风!你他娘的不讲究啊!”
下方罔舟跃起,一柄铁锤手柄延伸,向上空道人砸去,铁锤挥舞,虚空便是一震,仿佛便要崩塌一般。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道人嘿嘿笑道,“到处逛一圈,回来就能松松筋骨,真好啊。”
道人一抹长剑,剑光如水,朝着铁锤迎击,暴鸣声起,声音如洪钟,力量肆虐,跑得慢的鱼怪和双方修士当场瘫软下去。
虚空扭曲,一道道伟岸身影驾驭仙域破开虚空,南下北上,撞在一起,打得天崩地裂。
韦落跑得极快,飞奔途中还在出剑,九境以下受不住他一剑,又因为是在奔逃途中,没有九境妖魔阻拦,他收割了不少妖魔性命。
韦落突然下意识搜寻两个鬼道高手所在,见两个鬼道高手在跟南离洲修士对敌攻杀,模样远不如跟苏昭业夫妇对敌时凶残。
好似那两个鬼道高手跟苏昭业夫妇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一道剑光突然呼啸而至,韦落一纵而退,挡了一下,剑光便陡然偏转,噗嗤一声,洞穿十数丈外的一条游走毒蛇。
“警惕性尚可。”
一位青衫女子来到韦落身侧,语气温和,赞许道。
韦落看了青衫女子一眼,笑道:“你想试探我的警惕性,就该收敛杀意再攻击。”
青衫女子悠然道:“就怕戳死了你,让涅月门失去一位杀妖除魔的生力军。”
“我谢谢你手下留情啊。”韦落笑道,“罗姑娘。”
罗仁柠突然道:“那两个鬼道高手认识你?为何不对你出手?”
韦落摇头道:“不知……我朋友有危险,告辞一下!”
脚下立即有雷电闪烁,电光石火,风驰电掣,快如闪电。
“棱雀。”
罗仁柠清喝一声,一柄飞剑悬停韦落身侧,“上来。”
韦落跳起踩在剑上,两柄飞剑呼啸而去。
“什么时候打造一柄适合自己的宝剑?”罗仁柠在旁问道。
“太难了,太穷。”韦落答道。
“越早拥有适合自己的宝剑,越能心意相通,如臂指使。”罗仁柠道,“我可以借材料给你,顺便介绍炼器大师。”
“欠了人情还不起。”
“以宝钱还即可。”
“我考虑考虑。”
二人来到钟粼光附近,韦落脚下的棱雀剑突然窜出,剑光划虹,噗嗤噗嗤将围攻钟粼光和苏知的妖魔鬼怪尽数斩杀。
韦落猝不及防,差点摔倒,一掌拍在地上,翻身而起,骂道:“棱雀贱!真贱!”
韦落和罗仁柠落在钟粼光和苏知身侧,此时张照乾也跟在钟粼光身边,见到韦落赶来,喜不自胜道:“韦落师兄!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张照乾这条小命终于又能保住了!”
钟粼光三人都在气喘吁吁,一脸疲惫,厮杀太久,真气难以为继,钟粼光还可凭借疯狂锤炼的身躯力量施展武学剑术杀敌,相较而言,张照乾和苏知就差远了,真气耗损太大,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难有攻击力。
韦落叹气道:“我一来,那些攻击而来的妖魔也就更强了,八境九境也就罢了,金丹袭来,我能逃,你们岂不是都要死?”
张照乾吓了一跳,颤声道:“你……你可不要吓我啊!”
吼!
正说话间,一只持叉奔来的鱼怪突然张口,偌大嘴巴朝着众人当头咬下。
韦落一招雷破九霄迎上,罗仁柠双剑交织,钻入鱼怪口中,从鱼怪后背穿透,鲜血飘洒如泼盆。
鱼怪恢复原形,噗通坠下,一阵地动山摇。
韦落飘然而下,与罗仁柠并肩而立,后头的苏知见此,陡然握紧剑柄,手指泛起了白色,眼睛微微发红。
“我们先退回防御阵线后方休整一下吧。”
韦落沉声道,“如此下去,太危险了。”
“兄弟,我听你的。”钟粼光喊了一声,就拽起苏知的手腕,往防御阵线后方赶去。
苏知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便按捺下来,与钟粼光同行。以往钟粼光一直是他们三人中最弱的,如今却不同了,他入七境,真气雄浑,神通术法都极具威力和灵性,苏知比钟粼光早入七境,战力却被钟粼光后来居上,苏知想不通,也难以接受。
有机会,得问问钟粼光。
韦落和罗仁柠左右护送,不仅有钟粼光三人,还有好几位涅月门猪背峰弟子,平安回到了防御阵线。
妖魔鬼怪们袭来,韦落与罗仁柠联手出击,寻常的炼气九境未有一合之敌,彼此心意相通,下手干脆利落,彼此一个眼神,便知如何下手,往往一个主攻,一个补剑。
韦落可是将阴招施展的出神入化了,罗仁柠攻势汹汹,他便觑准时机,以瞬雷剑杀敌,雷印补招,灭杀灵魂。
等二人过了防御阵线,妖魔一方便有人吼道:“两个狗男女跑了!下次一定要杀了他们!”
“汪汪汪!他们不是狗男女!我们才是!”有一个狗头人挥舞砍刀,大呼小叫道。
“去你娘球!”一个魔教弟子蹬飞那狗头人,骂道,“就是狗男女!狗男女!”
“迟早攻破涅月门山门!”妖魔鬼怪中传来震天高呼,声音排山倒海。
三大战场之间有北上通道,可却被南离洲修士大军堵住,通道狭窄,妖魔大军能冲过去的数量有限,一旦源源不断的冲杀过去便是钻入口袋之中,给南离洲送菜。
南离洲修士退到防御阵线后,妖魔大军往往是无可奈何的。
这些年来,妖魔尝试过多种方法攻破防御阵线,却都无功而返,当然,整个过程是给南离洲造成了极大困扰和破坏的。
掘地、腾空、绕道、汇聚妖魔大军之力、打造大威力法宝、制造洞天由顶尖妖魔携大军潜入上寒洲……
如此种种,轮番尝试。
妖魔大军只要陈列于三大战场,南离洲就不得不应对,否则,在庞大的妖魔大军的冲击下,耗费无数的防御阵线也要崩溃。
“韦落师兄,你蹦了许久,却似毫不受影响,真气耗损也似不多,这是为何?”
张照乾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韦落,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韦落怔然,盯着张照乾,问道:“我蹦了许久?这是何意?”
“就……就是战斗许久的意思。”张照乾笑道。
韦落说道:“对付强敌用真气,对付弱鸡用躯壳之力,武人内劲,汲取天地灵气,恢复真气,如此而已。”
张照乾惊讶道:“我怎么从未见你对付弱鸡啊?”
“七境以下,皆是弱鸡。”韦落随口一说,看了看张照乾的脸色,笑道,“我说的是妖魔。”
张照乾面黑如锅底,神色悻悻。
罗仁柠感慨:“难缠啊。”
韦落轻声道:“我们去阵线通道吧,我感觉大修士大妖魔们还会往北挪。”
几乎就在韦落说完,便有金丹境长老领头,收拢弟子,组成队伍。
也有散修自行聚拢,组成队伍前行,还有南离洲修士由降妖除魔联盟高层组织起来,由此形成三大派。
莫知负和公孙添丁已经得到涅月门认可,发出通告,得了长老身份。
在收到门主命令后,莫知负飞掠到韦落上空,要将韦落等人收入队伍,此事无可抗拒,韦落想了想,也便不抗拒。
莫知负即便是金丹境,可若只是耍一些小手段,韦落还真不惧。
罗仁柠并未跟某些散修同行,而是与韦落一起,张照乾忍不住询问这位眉清目秀的少女,为何跟他们涅月门弟子一起?
少女面容冷漠的看了张照乾一眼,却是一句话不说,令后者莫名其妙,又郁闷不已。
罗仁柠易容改装了,除了少数心如明镜之人和注意到少女飞剑和招术的细致之人对此有所猜测外,余者却不知这青衫女子就是罗仁柠。
莫知负曾经就深受罗仁柠两柄飞剑之苦,此刻不时瞥一眼那青衫女子,目光冷冽,有时候真是难忍蠢蠢欲动之心,欲杀之而后快。
他毕竟不是太蠢,知道罗仁柠敢随行而至,必有倚仗,况且,他还真不敢明目张胆的杀掉罗仁柠。
“混神魔君何在?!”
虚空忽然响起一声暴喝,声音响彻一方天地,犹如铁锤击在心头,震荡不休,令人心悸不已。
“死了。”
一个冷漠的声音回应,语气随意。
“倘若他有这么容易死,早就被老子打死了!那王八蛋最是阴险,是不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是啊是啊,你可要小心了!”
“哼!都是跳梁小丑,疥癣之痒尔!”
“本座瞧你倒是畏之如虎,惧之三分啊,哈哈哈……”
“得意且得意!真是胆肥了啊,越来越放肆,不管你们再如何挣扎,也攻不破我们南离洲给你们设下的防御阵线!白费力气,永远都是无用之功!”
“放心,那一天不远了。”
“下次将南离洲大修士尽数请来,先将你们这些鬼头鬼脑,妖首魔头,尽数斩杀,一干二净。”
“来啊来啊!来啊!”
一位南离洲大修士跟一位大魔头打着打着,忽然言语交锋,继而仙域魔域对撞,迸发毁天灭地一般的火花,继续相互攻伐,仙域魔域破了又恢复,要杀死对方,极为艰难。
混神魔君,王轮雎?韦落回头遥遥看了一眼,混神魔君不曾出现,难道如北方陈国太平城所见,王轮雎跑去北方大地兴风作浪,胡作非为了?
第九十五章 败退便欢欣
在顶尖战力方面,天下五洲是多于上寒洲的,只要上寒洲的顶尖战力超越不了天下五洲,便难以攻入任何一洲之地。
即便如此,上寒洲妖魔还是乐此不疲的进攻天下五洲。
域级仙魔都是得道高人,否则也开辟不了仙域魔域,他们可夺天地造化,受了重创都能快速恢复,一个个都是神仙人物,难死难灭。
以往死掉的域级仙魔或是被围攻而死,或是死于天地险地,或被洲级仙魔所杀,或被算计……
仙魔战场上,域级仙魔斗法一有危险,便收拢攻势,交替攻击,互换了对手,趁机恢复伤势。
多年以来,仙魔战场上死掉的域级仙魔都屈指可数。
此次域级仙魔大战,双方谁都没有同归于尽的魄力,继续斗下去也是徒劳。
域级仙魔大战停下,低境的仙魔大战却还在继续,在混天滩与天雨壑之间,防御阵线通道,南离洲修士阵列,脚下有法阵设立,是助益南离洲一方的修士的。
妖魔大军想要从防御阵线通道进攻,千难万难。
不过,妖魔大军并未就此退去,反而分出一支支队伍,挑衅南离洲修士,于是,南离洲一方便有队伍冲出,跟妖魔队伍斗法。
妖魔一方,一只大鹰飞旋,朝南离洲修士这边撒了一泡尿。
一位仙城境修士跃起,一座仙城浩荡而起,鹰尿灰飞烟灭,眼看大鹰便要被仙城砸中,一支鹰毛掀起,有一座魔城飞出,轰然坠下,砸在仙城上,轰隆暴响。
一位大魔头从大鹰羽翅上下来,跟南离洲那位仙城境战在一起。
大鹰羽翅一旋,漫天如箭一般的羽翼呼啸落下,威力绝伦,囊括范围极广。
立即便有三座仙城冲天而起,挡下漫天落下的羽翼。
妖魔游走队伍中立即窜出数位魔城境大魔头,向南离洲一方左右进攻。
彼此强者迭出,上空飞禽越来越多,羽翼攻击汹涌而绵绵无尽,令南离洲一方分出多位金丹、半仙城、仙城大修士抵挡,左右便难以抵挡妖魔攻击。
低境修士真气勾连,形成庞大力量,以战阵之法对敌。
妖魔大军便汹涌而出,向南离洲修士一方杀去。双方阵营中间,南离洲修士避退,妖魔鬼怪们气势汹汹掩杀过去,犹如海浪撞在礁石之上,掀起滔天巨浪。
下一刻,妖魔大军又飞速避退,法阵当即开启,留下一片妖魔。
法阵开启后,抵挡天空的攻击力量便撤回,向左右的妖魔杀去。
妖魔大军后撤,重整旗鼓,继续尝试各种方式攻击南离洲修士。
韦落在阵营之中,为涅月门这一派修士出力,莫知负不时便指摘一下韦落的问题,或说不尽力、偷奸耍滑,或说真气不畅、蠢笨如猪……
这让许多涅月门弟子看向韦落时,都神情古怪,还有不明就里的,目光鄙夷厌恶,冷笑连连。
韦落当即加大输出力度,莫知负得意洋洋。
韦落突然便吐了一口鲜血,气息委顿,气若游丝,瘫坐下来,双目无神,看向莫知负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氛围一变,许多诡异目光看向莫知负,这完全就是痛恶压榨工人的地主老财啊。
莫知负眼角直抽,这是被反将了一军啊。
韦落向莫知负摊手,弱弱的道:“莫长老,给点丹药让我疗伤恢复恢复伤势,我的用完了。”
莫知负眼角又抽,许多诡异目光又望来,一时间如蚂蚁攀爬上身,难受极了。
“磨磨蹭蹭,铁公鸡一毛不拔。”韦落嘀咕一声,盘膝而坐,运气疗伤。
说是嘀咕,声音却不小,莫知负一挥手,一个瓷瓶投向韦落。
韦落接过瓷瓶,拔掉塞子,一口气倒完丹药投入口中,实则只吞了两枚,余者落入袖中。
旁观者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神仙药啊,哪有一口气吞下一把的道理?这身体受得住吗?
韦落的气息稍稍恢复,叹气道:“一个瓷瓶才装几颗丹药,浪费了药瓶空间啊。”
莫知负眼角又抽,那药瓶子里至少有十六枚丹药,韦落能一口吞下?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小王八蛋定是故意为之啊,看似一口气吞完药瓶子里的药,实则只吞了几颗,余下的私藏,却说药瓶里本就只有几颗丹药……
目的可不就是说他莫知负小气吗?
“有意思。”罗仁柠看着二人相互使绊子恶心对方,不由微微一笑,莫知负率先用了这等小手段,便是落了下乘了,若是她要杀人,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就拔剑砍人。
妖魔大军与南离洲大军对峙了足足六日之久,南离洲修士守在法阵之中,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妖魔大军时常分出一支支队伍,游走南离洲大军四周。
南离洲大军亦派出队伍与之斗法,打得热火朝天。
在此期间,南离洲诸国也产生了一些纷争,林海国正顺伪帝兴兵南征,一路屠城杀人,奸淫掳掠,肆虐横行,使得林海国民不聊生,林海国藩王木计舜挥军北伐,两军对垒,杀得天昏地暗。
木计舜军节节败退,死伤无数,兵祸席卷整个林海国!
黄苑国与元召国终于按捺不住,挥军攻入林海国,长驱直入,几乎瓜分了半个林海国。
彼时妖魔大军进攻南离洲,势态汹汹,似已全军尽起,四大顶尖教派都难以兼顾林海国之时。
有万佛寺老佛去寻正顺伪帝,劝说伪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善止戈。
正顺伪帝好好招待,给老佛寻了一群貌美舞姬载歌载舞,半遮半掩间,妩媚妖娆,将老佛一通勾搭,老佛不为所动。
后来不知用了何种手段,老佛上钩了,纵情声色,跟正顺伪帝称兄道弟,一起南征。
林海国藩王木计舜要面对正顺伪帝率领的大军和黄苑国北上的大军,两面夹击,便率军西逃,被正顺伪帝早早料到,正顺伪帝以仙城携军而去,埋伏路上,将木计舜大军覆灭。
正顺伪帝意气风发,发布檄文,继续招兵买马,南征北战,在此过程中,林海国嫡系皇室子弟死伤殆尽。
正顺伪帝坐稳了帝位,林海国却已千疮百孔。
饶是如此,正顺伪帝还在厉兵秣马,一副誓与侵略者斗到底的姿态,当真是乱象丛生。
这是大纷争事,至于小纷争事,则是多不胜数了,堪称群魔乱舞。
这一次的仙魔大战,足足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不知有多少妖魔鬼怪成了漏网之鱼,北上作乱。
战场上,有老佛不断在诵经念佛,超度亡魂。
还有老佛百丈金身浮空,念诵经文,一些妖魔鬼怪听了,一个头两个大,便是南离洲修士都头昏眼花,难受得很。
不过,这作用极大,低境妖魔深受其害,战斗力被削弱,难敌南离洲修士,死伤惨重。
有大妖魔看不过眼,冲上去要将老佛给打杀了,可惜法阵开启,仙域境大仙镇守,徒呼奈何。
这一个月以来,南离洲乱象四起,惊动了不少隐士高人,有仙人腾云御风而来,也有大仙腾挪虚空,半日即至。
还有大仙四下降妖除魔,平息纷争。
在仙魔战场,南离洲一方修士高人与日俱增,妖魔也是不断增兵,显然双方皆是一般情况。
涅月门一派阵营,有一对凶悍男女出现,金丹境以下的妖魔对上这对凶悍男女,十死九生,便是较为厉害的魔教俊彦,也被他们联手宰杀,妖魔一方称他们为“狗男女”。
后来,妖魔俊彦便组成一支队伍,在跟南离洲修士斗法之际,找上了那凶悍男女所在队伍,双方斗法,险象环生。
那凶悍男女,自然就是韦落和罗仁柠了。
妖魔俊彦队伍有七人,韦落这边亦是如此,分别是韦落、罗仁柠、钟粼光、苏知、陆宜枝、高必诺、张照乾,都是韦落的熟人。
陆宜枝和高必诺有保命底牌,轻易死不了,而钟粼光和苏知,还有张照乾三人皆有韦落和罗仁柠照着,生命无虞。
七人联手,以战阵之法对敌,韦落和罗仁柠主攻,其余五人辅助,对付一般的妖魔队伍还能反击,对上一支纯妖魔俊彦队伍就难了,只能通过战阵给韦落和罗仁柠提供真气,增幅力量。
妖魔俊彦往往避开韦落和罗仁柠,攻击其余五人,攻敌之弱,让韦落和罗仁柠有些应付不来,焦头烂额。
韦落这边的队伍终是敌不过妖魔俊彦的队伍,只能避其锋芒,退回南离洲大本营。
那支妖魔俊彦便有些疯狂,犹如疯狗一般杀向韦落等人,给韦落这支队伍带来许多困扰麻烦,除了罗仁柠,即便是韦落,都受了点伤。
在韦落等人退回南离洲阵营后,妖魔俊彦队伍欢呼雀跃,喜不自胜,四处耀武扬威,人逢喜事精神爽,如凡夫俗子过年放鞭炮。
然后妖魔俊彦便四下搜寻对手,威风八面。
南离洲一方也组成了一支由顶尖炼气九境大修士联合的队伍,对抗妖魔俊彦队伍。
妖魔俊彦队伍气势极盛,竟然接连取胜,得意非凡,回到妖魔阵营,一个年轻男子跳出来给那支妖魔俊彦队伍的七人一人来了一拳,将七位妖魔当场被打蒙。
那年轻男子骂骂咧咧,咆哮道:“一群狗东西!狗东西!狗男女那支队伍你们一个也杀不掉,有什么脸得意?”
七位妖魔便恍然,而后悻悻不语,满脸惭愧。
一位魔教弟子随即怒起,喝道:“郸丞!你不要欺人太甚!老子是魔教之人,你是妖怪,要教训老子也轮不到你!”
“硬骨头!好骨头!”
郸丞竖起大拇指,扑上去对那魔教弟子拳打脚踢,打了一阵,快意道,“还有什么屁话?快说!”
那魔教弟子气若游丝道:“小心大爷煮了你……”
郸丞又是一通拳打脚踢,然后将那魔教弟子扔到一边,招手道:“休整一下,重新上场杀敌。”
“是!”妖魔俊彦们点头称是,他们可不想说错话挨揍。
“郸丞兄,这可是我魔教的宝贝精锐,你下手可不要太重了。”
一位中年男人走来,笑意盈盈,将那魔教弟子拎起,魔气汹汹,将之治愈,“他还要杀敌呢。”
郸丞冷笑道:“宝贝个鬼!都是你们这些混蛋给惯的,划分到老子队伍,必须令行禁止,绝对服从!”
“那是**凡胎该做的事。”中年男人淡然道,“我等修道之人,若束缚太多,如何能披荆斩棘,肆无忌惮,所向披靡?”
“你滚蛋!这是在战场,老子跟你无话可说!”郸丞冷笑,一脸厌弃的摆手,“带走你的宝贝疙瘩,老子要换人!”
“换人得磨合,而且像我弟子这般优秀的人,难找啊。”中年男人笑眯眯的,一副笑面虎模样,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
“那便单打独斗好了。”
中年男人笑容一僵,拎着弟子慢慢走开。
在南离洲一方,一位联盟高层寻到了韦落和罗仁柠,说是要组成一支金丹之下最强队伍,跟低境妖魔对决斗法。
罗仁柠不置可否,韦落却断然拒绝。
那联盟高层就板起了脸,沉声道:“小兄弟啊,你修为不弱,战力超乎寻常,让你一起组成所向披靡的战队,这对你来说,积累战功,磨砺锻炼都是有莫大好处的。”
韦落摇头,认真道:“我得保护好我兄弟朋友同门亲友。”
“不让他们上战场便是了。”
“不上战场,如何锤炼磨砺?”
“这我管不着!”
“那我不去,你也管不着。”
“反了你的!这是命令!”
韦落看着颐指气使的联盟高层,嘴角一扯,懒洋洋的道:“我跟你不是一个体系的,你管不到我。”
“看来,我得寻孤门主说说话才行了。”那联盟高层阴着脸,一脸不快。
韦落一副你随便的模样。
那联盟高层果然去寻了孤澈劫,孤澈劫亲自赶到,叫韦落随联盟高层去组成小队,韦落欣然应允,令那联盟高层郁闷不已。
不过,韦落提了一个条件,就是给钟粼光等人保命、逃遁的宝物,孤澈劫和联盟高层想了想,答应下来。
那联盟高层随即继续邀请罗仁柠,罗仁柠欣然应下。
一支金丹境之下的无敌战队,令妖魔闻风丧胆的灭魔小队,就此成立。
第九十六章 韦落得当队长
联盟高层将南离洲顶尖炼气九境的大修士们聚于一处,组成了七人小队,其中有一个八境的韦落。
涅道宗付毕君,万佛寺妙镜和尚,神剑门崔,翅月山庄厉洌浊,无门无派潘天光,日月门韦落,玉清通玄教罗仁柠,五男两女,其中,崔与罗仁柠为女子。
罗仁柠在自报家门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小门小派,如此而已。
七人推举队长,付毕君自告奋勇,妙镜和尚一派与世无争的势态,不置可否,崔、厉洌浊、潘天光,都表示赞同,毕竟是顶尖教派的天骄弟子,不宜得罪,且人家能力高卓,完全能胜任。
罗仁柠却提出了不同意见,在众人望来,直勾勾盯着她之际,她指了指韦落,笑盈盈的道:“我推举韦落当队长。”
全场一滞,人人目光诡异。
韦落都神色诧异的看向罗仁柠。
罗仁柠笑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就是韦落境界最低,不适合当队长,无法服众。”
“不仅如此。”付毕君悠然道,“他的指挥能力我们也信不过。”
罗仁柠道:“反正比我强。”
付毕君道:“可惜了,若有闲暇,倒可以比试比试。”
“如今也可比试。”罗仁柠道,“此次付毕君先为队长,下次韦落为队长,我们先对付小股较弱的妖魔队伍,谁的指挥能力更强,想必大家心里都会有数。”
“这个提议好,我赞同。”崔看向罗仁柠,笑容温婉。
厉洌浊不断点头:“有趣有趣,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知道了,通俗易懂,至理也。”
潘天光也道:“甚好,孰优孰劣,吾自知之。”
付毕君面色有些不悦,却不好表露,既然都认同罗仁柠所说,便唯有如此了,他忽然转头看向韦落,皮笑肉不笑道:“韦落师弟,你觉得呢?”
韦落想了想,笑道:“随意吧。”
付毕君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你是涅道宗下门弟子啊,不该对上宗的我支持推崇的么?
计议定下,队伍组成,由付毕君暂代队长之职,一切准备就绪,向战场奔去,朝妖魔小股队伍杀气腾腾的冲去。
付毕君带队,锐气锋芒不可挡,一个时辰,便覆灭数支小股妖魔力量,惹人注目。
这就惊动了妖魔俊彦队伍,在偌大战场上直奔付毕君这支队伍,双方展开激战。
妖魔俊彦队伍人员分散,直接冲击付毕君的队伍,准备以一对一的方式跟付毕君的队伍决战,毕竟付毕君队伍中有一个炼气八境的韦落,以大欺小,以强欺弱,正当如此。
想法是好的,实施起来却极难,付毕君主持指挥的队伍锐气坚韧,坚如磐石,七人如一体,真气勾连如整体,合击分散的妖魔,令妖魔退避三舍,重整旗鼓。
妖魔换了应对之法,以相同方式应对,完全不落于下风,双方都是炼气九境的顶尖人物,谁也差不了谁多少,若要分胜负,只能辅以奇招妙法,战斗阵列,或攻击弱点,破坏阵型取胜。
妖魔大军处,一只金翅鹏鸟飞腾而起,如电光石火,电闪雷鸣,那是未成金丹的妖怪,因此南离洲一方便没有金丹修士出来阻击。
不过,这种妖怪太强,南离洲一方还是有一位炼气九境的大修士御剑而出,准备缠住那金翅鹏鸟。
不料,那金翅鹏鸟避而不战,游走四方,突然急坠而下,一道金光落下,往付毕君队伍击去。
那炼气九境的大修士一指金翅鹏鸟,飞剑疾驰杀去。
那金翅鹏鸟挥舞双翅,将飞剑拍飞。
付毕君这边的队伍受到冲击,阵型悄悄紊乱,妖魔俊彦队伍疯狂爆发,打得付毕君等人焦头烂额。
韦落面对的是老对手,持枪魔教俊彦,费临佻,此子一脸凶悍仇恨,非要逮着韦落进攻,凶神恶煞的。
只不过,韦落如今有战阵加持力量,能施展一些妙招,令费临佻反而有些应付不过来,又不敢肆意施展道归混元之法,反而有些束手束脚。
无奈之下,干脆请示队长,变换阵型,更改应对之敌人,面对的敌人更强了,境界更高了,却打得酣畅淋漓,好不痛快。
金翅鹏鸟不时射下一道金光,干扰韦落等人,给韦落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韦落等人私下交流,想办法将金翅鹏鸟干掉,若多出一人阻击金翅鹏鸟,便不受其干扰了。
韦落提议,于空中斗法,接近金翅鹏鸟,或腾挪交战,若方法运用得当,让金翅鹏鸟袭击妖魔队伍也未尝不可。
崔则提出疑问,你韦落不过炼气八境,不能御剑,如何在空中斗法?
罗仁柠的棱雀剑便飞回,来到韦落面前,韦落一脚踏上,整支队伍便跟着腾空,双方于空中斗法,尽量往金翅鹏鸟方向挪去。
可金翅鹏鸟是什么妖怪?又精又凶又狂暴,远远便避开,令缠着它的炼气九境大修士无可奈何,不时便又能酝酿金光轰击韦落等人。
只是韦落等人往往能预测金翅鹏鸟攻击前兆,爆发一股真气即变阵,令对方差点误伤友军。
妖魔俊彦突然又变阵,一个妖怪现出狮首人身,施展出狮子吼神通,惊天动地,灵魂都要飞出躯壳一般,韦落等人都受了影响。
这也是妖魔联合的难缠之处,妖怪与人斗法还可施展天赋神通,防不胜防,关键时刻一击,简直要命。
“嘛!咪!!”
韦落张口,陡然蹦出三个金字,一股韵律荡开,狮吼音波冲击在金字上,微波粼粼,彼此交缠,瞬间紊乱,所有人皆受影响。
脚下棱雀剑陡然掠出,一位魔教俊彦猝不及防,被一剑刺穿肩头。
狮子头妖怪收功,怒视脚踩祥云的韦落,一柄斧头扬起,犹如天雷落下。
韦落举起长剑,以雷破九霄之势挡了狮子头妖怪一击。
棱雀剑飞回,往狮子头妖怪后背斩去,后者一个横扫千军,击飞棱雀剑后,斧头已往韦落脖颈奔去。
妖魔队伍一方,有一人中了韦落一剑,战力稍减。
佛陀金身处,老佛突然侧目,看了韦落一眼,眼冒金光,喃喃道:“有缘人啊。佛度有缘人啊。”
双目开阖,老佛长吐一声,“阿弥陀佛!”
“韦落,佛号能干扰妖怪的神通的?”
厉洌浊心情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
韦落答道:“一切都离不开道,得道即可,一切相通。”
“得道?”
众人神色古怪,一个区区炼气八境的修士,竟说什么得道?怕是有什么秘术不愿说吧?
“回撤!重整旗鼓!”
妖魔队伍队长暴喝一声,队伍随即撤下,往妖魔大军退去,他们且战且退,又有金翅鹏鸟掩护,安然退走并不难。
罗仁柠便提议,回去重整旗鼓。
付毕君却将提议驳回,继续屠杀小股妖魔队伍。
可屠杀一支妖魔队伍后,刚才的队伍便又赶来,似乎换了一位成员,连战阵都变了。
新成员是一个妖怪,能施展阴邪诡谲的术法神通,巫术、咒印、毒虫,无孔不入,但凡付毕君这支队伍有什么破绽漏洞,便疯狂冲杀,将崔、厉洌浊、潘天光、妙镜和尚都打出了一些创伤。
付毕君见情况不对,便要撤。
那只妖怪似早有所料,以毒虫阻挡队伍去路,韦落打出雷印,冲击毒虫。
突然便是一个雷龙咆哮,是音波攻击,扫荡毒虫,狮子头妖怪冷笑,以狮子吼对抗,韦落张口,竟也发出一个狮子吼,三股音波叠加,紊乱不堪,毒虫崩散落下,便是双方队伍都深受冲击。
韦落早已跟人通了气,队伍之人强提一口气,抵抗音波冲击,向南离洲大本营撤去。
妖魔俊彦队伍追之不及,也只能退回妖魔大军。
妖魔俊彦队伍回去后,郸丞阴沉着脸,沉声道:“你们是大军炼气九境数一数二的大妖怪!大魔头!还有最阴险的大妖怪,一条人命都收不了!”
整支妖魔俊彦队伍都无言以对,那费临佻咬牙道:“对面那韦落太阴险,不仅能料敌先机,还有许多手段,根本防不胜防啊!”
郸丞冷冷的瞥了费临佻一眼。
费临佻梗着脖子道:“这可不是借口!”
“那韦落是真的厉害。”新来妖怪突然开口道,“论阴险算计,不在我之下,我的许多手段都被他破解了,否则至少能留下一两个。”
“才一个两个?”郸丞眯眼道。
那新来妖怪冷笑道:“你当是大白菜随便割?”
郸丞便有些沉默,握拳道:“据说暗杀指令早已发出,当时那小王八蛋并无高人守护,上面的人却一直毫无作为,搞什么?”
“如今说这些毫无意义。”新来妖怪冷笑道,“队伍继续由我指挥,我竭力而为。”
郸丞点点头,“垢鸩,好好跟人磨合一下,即便不能杀敌,也不能让那些贱人杀我们的妖。”
垢鸩点头应下,领着人一起交流战阵对敌之法。
南离洲大本营。
崔、厉洌浊、妙镜、潘天光均在疗养伤势,罗仁柠看着付毕君,木然道:“付毕君,该换队长了。”
付毕君瞥了韦落一眼,摊摊手,表示随意。
“韦落施主,你也会我佛门妙法?”
妙镜身上有佛光,宝相庄严,突然开口,却是询问韦落。
“佛门妙法普度众生,我涅月门也是有的。”韦落面容沉静,说道,“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啊。”
妙镜又道:“可施主妙法,涉及了佛门核心啊。”
韦落怔然道:“什么意思?”
“我佛门传世之法不多,且非我佛门弟子,无有佛心,未得精髓,而韦落施主得了。”妙镜缓缓说道。
韦落笑道:“意思是说,佛门传世法都只传皮毛?”
妙镜便沉默不语,意思很明显了。
韦落拍手道:“好吧,我招了,实不相瞒,我得老佛传过法。”
“哪位老佛?传法岂会传非我佛门弟子?”
“老佛高深莫测,我不懂,也看不清。”
一推三六五,韦落也是一脸遗憾。
妙镜点点头,也不再深究,闭目养神。
众人伤势恢复,对面的妖魔俊彦队伍已经出场横行肆虐了。
如今南离洲修士坐镇于法阵之中,堵截妖魔北上之路,全军出击则是妖魔一方死伤太多,高端之战占不了便宜,又不肯退走,于是便形成了小股队伍厮杀的局面。
这也是仙魔战场上的一种常战之法。
韦落等人整装待发,厉洌浊突然提出质疑:“临阵换帅,上场便面对妖魔的顶尖队伍,是不是不太好?”
崔和潘天光相视一眼,也露出迟疑之色。
“如若不然,付毕君继续当队长吧。”崔沉声道,“毕竟付毕君指挥得不错,未有什么过错。”
潘天光点头,“如何皆可。”
妙镜则道:“诸位商议定下即可。”
罗仁柠蹙眉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事急从权嘛。”厉洌浊摊摊手道。
“倘若如此。”罗仁柠笑道,“我退出队伍。”
众人皆惊,付毕君皱眉道:“罗姑娘,杀妖除魔乃是我南离洲任何一个修士的责任,岂能因此小事便撂了挑子?如此岂不让人瞧不起?”
“罗姑娘,队伍若少了你,我们可就像拔了牙的老虎,难成事咯。”厉洌浊连忙苦笑起来,“罗姑娘一看便是深明大义的晓事之人,何必如此?”
罗仁柠斜了厉洌浊一眼,嗤笑道:“我是小仙女。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小仙女也是女人,我可小气了,什么深明大义都是狗屁!”
厉洌浊便觉得尴尬,气氛有些古怪。
这时候,韦落开口了:“都是聪明人,谁带队都一样的。”
罗仁柠便目光诡异的看着韦落,淡然道:“我还不想死,也不想伤,有损道行的事我不干,别人死活我不管。”
韦落咧嘴笑道:“罗姑娘既然如此抬举我,这队长我也就当了,不让我当,我也退出队伍。”
众人便又沉默。
妙镜忽然道:“便由韦落施主当队长吧,倘若怕韦落施主指挥不当,唯恐丢了性命,就准备好逃命之物即可。”
妙镜的提议便得到了认可,众人对韦落的指挥能力还是有些怀疑,毕竟他与罗仁柠组队时,都是罗仁柠当队长的。
第九十七章 罔舟寄神术
韦落领队,向战场杀去,由垢鸩带领的妖魔俊彦队伍一直在注意着韦落这边的情况,一见韦落等人出动,便严阵以待,杀气腾腾。
双方碰撞,韦落的队伍排开,犬牙交错,阵型古怪,真气联合,彼此通过战阵心意相通。
双方招术爆发,斗了一个半斤八两,韦落等人突然摆出尖锥状,由攻伐力最强的罗仁柠作为锥尖,轰然而出。
对面阵型懵然一颤,露出破绽,立即便有咒印、毒虫纷涌而至,肆意乱窜,干扰韦落的队伍,却怎么也钻不入阵型之中。
对面有雷印飞窜而出,砰砰砰炸开,不仅将咒印、毒虫尽数灭杀,还往妖魔俊彦阵型窜去,虽是不能攻破对方阵型,却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势头。
妖魔俊彦队伍阵型还是颇受韦落雷印影响,微小差异,便有纰漏出现,小纰漏变成大疏漏。
韦落等人脚踩步伐,腾来挪去,变成了诡异莫测、凌乱幻灭的风格,力量变幻,却依旧圆润如玉,未有错漏。
对手应对起来,有些手足无措,都以绝招反击,扛住韦落的战阵攻击。
战阵又变,犹如齿轮一般旋转,剑光飞旋,将妖魔俊彦队伍逼得连连倒退。
“磐石固!”
垢鸩暴喝一声,人员排开,化作锥状,斧、锤、棍、刀、剑等武器轰出狂暴力量,轰隆一声,犹如两股洪流撞在一处。
“炸吧!”
韦落打了一个响指,妖魔俊彦阵型左右雷印砰砰炸开,不绝于耳,罗仁柠举剑一斩,滔滔剑斩落下,妖魔俊彦阵型陡然崩开。
韦落这边阵型再变,宛若游龙,崔绕转到了龙头,往其中一个妖魔杀去。
轰隆一声巨响,那妖魔身前浮现一面黑盾,然后被一击撞飞。
韦落等人纷纷出招,妖魔俊彦们轰然而退,又迅速重整了队伍,一个个面色阴沉,对面的战阵更厉害了!
变化莫测,却不漏破绽,聚散合一,威力增减,还不断给这边制造错漏,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行云流水,爆发如野兽,收敛如阴鬼。
垢鸩面色难看,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就像是跟某位魔教弟子争锋一般,原本还半斤八两,下次见面,却犹如变了一个人一般,据说是一朝得道,大彻大悟了。
“据守!稳住!坚阵!”
垢鸩掌控全局,精神高度集中,阵型稍稍变化,却在此契机遭到攻击,扩大破绽,对面便如恶狼一般杀来,而且给人一种疯狂可怖的感觉,凶残啊。
妖魔俊彦队伍连连败退,好一会才适应韦落队伍的攻击节奏,稍稍稳住了局面。
“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
妖魔大军处,郸丞跳脚大骂,“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八蛋!谁是他们队长?”
“难咯难咯,被人压着打,惨啊。”中年男人走来,唉声叹气,“照这样要打下去,非得死人不可。”
郸丞瞥了对方一眼,冷笑道:“怎么?你此时跑来是奚落我的?”
“不敢不敢,就提醒提醒你一下。”
郸丞黑着脸道:“战场被大佬们禁锢,我又不能提点……嗯……加人!打破僵局,你徒弟如何?”
“不行啊,不能让他送死啊。”中年男人眯眼,双手拢袖,悠然道。
郸丞转头,看向中年男人,笑道:“那我还真就让他去送死了。”
中年男人朝郸丞拱手道:“你赢了。”
郸丞向上头请示,他徒弟还得上阵杀敌,何必多此一举?
又一位九境魔教俊彦入场,直奔两支决战的队伍。
一只金翅鹏鸟呼啸而起,嘶鸣阵阵,激起了莫大动静,也向韦落等人赶去,极像是掩护那九境魔教俊彦。
对面便又有南离洲九境修士阻击金翅鹏鸟。
金翅鹏鸟速度无比之快,比南离洲修士还要快一步,一道金光便吐出,杀向韦落等人。
突然间,异变突生,韦落七人化作一柄利剑,噗嗤一声,扎入对面阵型,妖魔俊彦阵型左右有丝缕真气化作雷印,不断炸开,令阵型再次动荡不稳。
韦落七人杀穿了妖魔俊彦阵型。
几乎同时,上空雷印结阵,竟锁住了金翅鹏鸟,席卷一方。
韦落七人陡然一卷,将一位妖魔俊彦卷入阵型之中,一阵恐怖剑气爆发,疯狂砍杀。
妖魔俊彦们稳住身形,垢鸩大吼一声“救人!”
当即聚拢一处,集中一点攻杀韦落七人。
韦落七人陡然散开,妖魔俊彦的攻击落到了韦落七人围拢的魔教弟子身上,轰然击破一幕防御护罩。
韦落七人补剑,将那魔教弟子捅杀,七人招术各有妙法,结合起来,当场令那魔教弟子魂飞魄散,剑光一转,锋芒对向垢鸩等妖魔。
垢鸩等妖魔惊得魂飞魄散,遁符一拍,余下六人疯狂而逃。
那赶在途中的魔教弟子急忙刹住身形,吓得面容扭曲,转身狂奔,跑得比来时快了许多。
韦落七人知道追杀不到其余六个妖魔,便纷纷腾飞,将金翅鹏鸟砍杀掉。
韦落呼喝着,叫众人下手轻一些,然后提着金翅鹏鸟的脖子,说道:“都不许乱来!还要回去熬汤呢,羽毛还可以做成衣服,十分保暖,驱邪镇鬼的!”
众人便有些无言。
垢鸩等妖魔奔回妖魔大军,惊魂甫定,一个个神色诡异至极。
郸丞一把揪起了垢鸩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你他娘的是人类奸细吗?啊?”
垢鸩咬牙道:“对方太阴险!实在太阴险,一直憋着大招准备阴我们呢……我……我万料不到,他们还有这等合击神通秘技!而且,我们适应了他们的节奏,他们却突然施展诡招,我防不胜防啊!”
“我*#%&……”郸丞已经语无伦次,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冒了出来。
咚!大地一震,一位矮小少女一脚狠狠踩在地上,来到了郸丞面前,目光深邃,宛如深渊。
“罔舟魔君!”
周围众妖魔纷纷向矮小少女行礼,神色恭敬,郸丞尤为战战兢兢。
“怕什么?我还会杀你不成?”罔舟冷声道,“我是那种蛮不讲理,会屠杀战友的人吗?”
“不……不是……”
罔舟冷漠道:“我来此,是要让你们了解一下,你们是如何败得稀里糊涂的。”
众妖魔眨眨眼,侧耳倾听,郸丞更是瞪大了眼睛。
罔舟张手,来了一个情景重现,并说道:“战阵高明啊,指挥者厉害啊,人员腾挪交替,往往有错漏出现,这个战阵却不会。”
“指挥者早就防备了支援者和金翅鹏鸟,提前埋下了意识真气印,这也是值得称赞的妙法……”
罔舟赞了三声,令妖魔们惊奇不已,这位魔君极少夸人,如此才三两句就夸人三次,简直稀罕。
“金翅鹏鸟如何落入陷阱呢?对方指挥者在金翅赶来的方向卖了一个破绽,金翅赶到,恰好看到,便急于攻击,停滞下来,落入了陷阱,这时机掐得极准,妙至毫巅。”
又赞了一声?
“……合击神通秘技爆发,砍入小王八蛋们的阵型,未能一击而破,率先埋下的真气印化作雷印爆发,阵型破绽扩大,彻底崩散。这种预先性,前瞻性,还有牵着小王八蛋们的鼻子走的本事,啧啧,这种人物,在我们这边,除了我,也是没谁了,可惜我不能跟低境弱鸡打。”
众妖魔听得津津有味,末了却是心头震动,郸丞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至于垢鸩,已经是冷汗滚滚。
“不是你们无能,是对方太妖孽。”罔舟感慨一声,双手叉腰,目光幽远。
“那如何是好?”郸丞沉声道,“我方的俊彦不敌对方,牵制都难,若是放任,我方小股队伍会遭屠戮,难道要停止这种战法?”
“什么战法都不行,便只能撤军了。”罔舟轻叹一声,“不过,还不到时候。”
“魔君大人,您有什么好主意?”郸丞一脸谄媚问道。
罔舟咧咧嘴,朝郸丞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吓得郸丞心惊胆战,战战兢兢道:“魔君大人,您……您莫对我这般笑可好?”
罔舟收敛笑容,一巴掌将郸丞拍飞,喝道:“本君笑起来不美吗?你为何这副神情?”
众妖魔顿时噤若寒蝉。
一位九尺巨汉出现在罔舟面前,怒睁圆脸,喝道:“说了不许欺妖,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吗?”
罔舟一翻白眼:“你去欺人太甚平衡一下。”
“简直蛮不讲理!”
“火元妖君!”
众妖魔纷纷向九尺巨汉施礼。
罔舟瞥了火元妖君一眼,伸手一指费临佻,后者身躯一震,目光深邃幽远。
随后,罔舟一挥手,妖魔俊彦七人汇聚,冲在半途狼狈而归的魔教弟子顶替了死掉之人。
“罔舟魔女,你想做什么?”火元妖君眯眼问道。
罔舟又懒洋洋的瞥了火元妖君一眼,一副懒得理会的模样。
“找回场子,杀人去!”罔舟突然挥手暴喝一声,“由这小子当队长。”
她伸手指向了费临佻。
妖魔俊彦其余六人面面相觑,经罔舟魔气增益,他们的损耗尽皆恢复,可队长一换再换,连号称最阴险的垢鸩都被阴了,如今却又换了一个他们之中资质平平的费临佻?
“我已对他施展了寄神术。”罔舟似笑非笑道。
妖魔俊彦们精神一振。
垢鸩眼皮直跳,沉声道:“魔君大人,这是破坏规则啊,战场不是被禁锢了吗?您的寄神术……能逃过对面高人的法眼?”
罔舟笑道:“你小子挺有想法啊,我的寄神术并无法力,只是意识思维,寄托于灵魂之上,力量无变化,被看出点什么也无碍。”
也即是说,罔舟想凭借单纯的意识思维,以费临佻之躯,反击对方。
饶是如此,垢鸩等人也振奋不已,有了罔舟的相助,只胜不败!这可是魔君的指挥啊!
……
韦落等人回到了南离洲大本营休整,不仅队伍队员心潮起伏,看向韦落的目光颇为复杂,便是旁观者都颇为震惊。
战阵不仅真气相连,还可心意相通,韦落心意一动,便能传达指令,在出动前亲自排布阵型,传授口诀,出动后传达指令和想法,设下陷阱,一举破敌,信手捏来,智珠在握又冷静镇定的模样,即便是付毕君都无话可说,崔、潘天光更是连声赞叹,心悦诚服。
“韦落师弟,我们一举杀敌,何不乘势继续攻杀呢?”付毕君稍作休息,便忍不住询问韦落,神色颇有些不悦。
韦落摇头道:“倘若我们消耗过甚,对方重整旗鼓,我们就麻烦了。”
“我不这么认为。”付毕君摇头道,“妖魔已经胆破,短期应该不会卷土重来。况且,我们可攻杀弱者,期间亦可养精蓄锐,即便他们卷土重来,我们也无惧之,再杀他个人仰马翻便是。”
韦落笑道:“安全第一嘛,慢慢来。”
“我觉得这么小心翼翼是怯懦之心。”崔声音悦耳清脆,她按着剑柄,锋芒锐意,“乘胜追击,杀伐果断,一鼓作气,才是剑之道。”
罗仁柠说道:“我认同韦落的做法,难道我的剑道不如你?比试比试如何?”
崔轻咳一声,收敛锐气,不说话了,比不过,不敢比。
厉洌浊沉声道:“罗姑娘,你似乎对韦落兄一直颇为推崇啊,莫非相互倾慕?”
韦落重重咳了几声。
罗仁柠则杀气腾腾的瞪向厉洌浊,后者眼眉一跳,想起韦落给人设陷阱坑人杀人的手段,还有悄无声息埋雷的手法,不由轻轻自抽耳光,笑道:“瞧我,口无遮拦的,哈哈……见谅,见谅啊。”
便在这时,对面的妖魔俊彦队伍又卷土重来,一路见了南离洲修士就杀气腾腾,凶猛砍杀。
“来了,不一样的精气神。”韦落沉声道,“看来,对面又换帅了,此战怕是艰难,诸位,出战吧?”
崔握住剑柄,身有锐气,轻笑道:“杀妖除魔,威震天下,正该如此!”
韦落领队,再次迎击妖魔俊彦队伍,双方碰撞于一处,便知彼此的难缠,针尖对麦芒啊,崔这才了然韦落的决定极为英明,否则一番激斗又继续杀敌,被对方卷土重来,而对方凭借此时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他们败退怕是不可避免。
果然,对于敌手,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低估啊。
第九十八章 诽谤我佛,天厌之
此次队伍战法,韦落遇上大敌了。
韦落埋雷设下陷阱,尽数被堪破,反而险些遭到对方算计,战阵的破绽,彼此都不曾暴露给对手,珠玉圆润,完美无缺。
有时候显露破绽,却是有意为之,谁也不敢轻易攻击,约摸是以雷印,或是咒印之法冲击破绽,进行试探。
双方斗了许久,彼此皆有损伤,却谁也不肯率先退走,彼此皆可感受对手的韧性。
妖魔大军处。
罔舟面色阴沉如水,气息弥漫,妖魔退避三舍,她咬牙切齿道:“本君怎么可能败给一只弱鸡?绝无可能!”
最终还是韦落率先撤去,倘若继续下去,双方怕是两败俱伤,两方的游击队伍一旦觉得有机可乘,便要蜂蛹而来,双方都覆灭也不一定啊。
韦落等人一退,妖魔俊彦队伍也不敢过多停留,也撤了回去。
罔舟不免得意洋洋,总算不曾败给对面的小王八蛋了。
不过,战争持续,彼此斗法还是不可避免,来日方长,还有得玩。
日月如梭,此次仙魔战场持续了三个月,中途停战止戈,却依旧阵列战场,双方打打停停,死伤无数。
高必诺被妖怪斩杀,所幸灵魂被人捡起,重塑身躯,修为大损。
安家兄弟在这等情形之下,安然保住了性命,韦落倒想找机会给他们下绊子,最好是玩死他们,可惜对面出现大敌之后,他便无暇他顾了。
正如韦落想给安家兄弟下绊子玩死他们一般,莫知负也想给韦落下绊子玩死韦落,只是金丹之战极少,且是另辟战场,没什么机会给韦落下绊子。
莫知负在看到韦落领队与妖魔俊彦激斗的场景后,心中愈发觉得紧迫,无论如何,若有机会,绝对要宰了他,否则成长起来,定是大麻烦啊。
妖魔撤军时,已是寒冬腊月。
南离洲一方唯恐妖魔反复,并未就此退去,直到细作传回消息,妖魔已然潜伏起来,休养生息,南离洲修士们才散去。
此次长期仙魔大战,令双方都损失惨重,主要是低境修士死伤较多,有人心气难平,便喊出了反攻上寒洲的口号。
可惜,只是扬言宣泄情绪而已。
上寒洲那种鬼地方,只有妖魔能待,他们是万万待不下去的,进去都浑身不舒服,更何况还在上寒洲跟妖魔斗法?
据说,妖魔的那些高层当初为了避免被天下修士覆灭,将九幽的污邪鬼祟搅得天翻地覆,倒灌入上寒洲,搞得乌烟瘴气,更造成一些妖魔异变,凶残可怖。
南离洲修士大举反攻上寒洲是一件难事,攻入上寒洲后,跟妖魔主场作战,战况必将更为惨烈,而且上寒洲一洲之地,广袤无边,却无天下五洲之间的天堑存在,相互支援极为快速,一旦力量汇聚,必将损失惨重。
不过,南离洲一方并未就此作罢,你来我往,礼尚往来嘛。
由涅道宗太上长老牵头,汇聚数位域级大仙,破开天幕,挤入了上寒洲,掀起一番风云,此事不必多说。
……
茶花小镇。
小茶楼,这是小镇比较有名的酒楼。
韦落七人齐聚,在一处包厢饮酒吃菜,七人围坐于圆桌,气氛和谐。
“韦落兄,饮一杯,多谢救命之恩啊。”
潘天光斟满酒杯,向韦落举杯,笑起来如谦谦君子,韦落说他是读书人,他点头称是,问他师承来历,他却缄口不言。
韦落惊讶道:“我何时对你有救命之恩了?”
潘天光笑道:“若不是韦落兄当这个队长,我怕是早已死于非命,因此便有救命之恩。”
韦落汗颜道:“潘兄,你这可是折煞小弟啦,队伍若是少了潘兄,我也得死翘翘,如此说来,你也救了我一命呢。”
崔笑道:“你们的解释也太牵强了。”
“饮酒便是。”厉洌浊举杯,一饮而尽。
潘天光轻笑,举杯遥敬韦落,双方饮下浊酒,相视一笑,在仙魔战场上,二人时常交谈,休息的时候,韦落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惬意的品读,让潘天光眼前一亮,然后凑到一起,犹如遇知音,逢知己,相谈甚欢。
潘天光还常说,要修炼,读书时间就少了,如韦落这般,战场上还有闲情读书,令人羡慕。
韦落当时看了潘天光许久,将陈儒风的理念传授给了潘天光,后者至今都未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二位眉来眼去,水光山色,相映成趣,当长久相守。”罗仁柠似笑非笑道。
潘天光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糟糕!有人吃醋,酸死吾也!”
罗仁柠淡淡的看了潘天光一眼,后者缩缩脖子,讪笑不已。
“大师,动筷子啊。”韦落突然给妙镜和尚夹了棵青菜。
“谢谢施主。”妙镜朝韦落点点头。
付毕君闷头不语,自斟自饮,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厉洌浊便与之聊谈,他跟付毕君比较要好……比较合得来,毕竟是涅道宗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自该巴结……自该交好。
“诸位施主,往后行走江湖务必小心,出门在外也尽量小心谨慎,低调行事。”
妙镜和尚双掌合什,沉声道,“妖魔一方有一个暗杀榜,如今我们怕已是在榜上高居不下了。”
话落,气氛便有些凝重,妖魔的暗杀榜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这些年便有好些南离洲修士死于非命。
不过,天下五洲都在致力于降妖除魔,妖魔在天下五洲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韦落笑道:“妙镜大师警言,我们必谨记在心。”
妙镜温言道:“小僧不敢以大师自居。”
“妙镜大师不要谦虚啊。”崔笑盈盈道。
妙镜便沉默不语了,这些人太调皮,斗法尚可,斗嘴斗不过。
尤其是崔和罗仁柠,简直可怕,倒不是凶神恶煞,而是笑起来太好看,犹如狐媚子,乱人佛心。
酒足饭饱,散伙饭结束,彼此各自散去。
在大街上,韦落送别付毕君和厉洌浊,崔随即告辞离去,潘天光看向韦落,挤眉弄眼道:“韦落兄与罗姑娘同行?”
韦落摇头道:“罗姑娘如今还在茶花小镇住呢。”
潘天光恍然点头,笑容却意味深长,拱手离去。
“罗姑娘不必在意,潘兄胡言乱语呢。”韦落转头对罗仁柠严肃认真道。
罗仁柠点点头,不置可否。
如今罗仁柠住在陶苑家中,这是陶苑邀请的,罗仁柠也不排斥,说住得舒心。
韦落是要去一趟陶家或陈家的,至于目的,走亲访友。
久不见了想见,如此而已。
在战场上,韦落偶尔也能见到陈儒风和陶官伦,还有陶苑、陶竹叶,以及陶竹叶未婚妻,那都是匆匆一面,在战争氛围下相处,跟闲暇之余相处是完全两种感觉。
战争过后,彼此相见,往往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此时看世界,都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人们往往错过这种感受,疏忽而过,韦落却深刻体会到了。
死亡,劫后余生,韦落都有深刻体会,不管是谁,都有遭灾殒命的可能,除了传说中的几位祖级人物,又有谁是死不了的呢?
祖级人物传下教派,教派纷争不断,那些老祖们却只是传说,有人甚至推测,祖级人物与道并肩,于天道而言,已成毒瘤,被天道抹杀了……
此等说法,得到了广泛认同。
当初的韦落野心极大,如少年人一般,意气风发,唯我独尊,自当得天独厚,成圣做祖,未来必然之势。
后来,道途坎坷,少年人撞了个头破血流,苦不堪言,凭借心性、毅力、运气等因素颇有一番成就,到了一定境界,无论如何也难进一步。
如今重走大道,定要步步稳固,祖级人物,窥探祖级之后的道路,会遇到什么呢?这种未知,令人向往。
复仇只是在道途扫清尘垢障碍,于他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事。
韦落和罗仁柠同行,赶往陶家,以往韦落还会避嫌,找个借口,你左我右,走圆再聚,如今已经共过患难,同过生死的战友,便不必矫情了。
以二人如今的交情,足可生死依托,韦落受过生死依托遭算计之苦,因此有所保留,却也不会畏之如虎,避之如蛇蝎。
二人走了一段路,发现妙镜竟然跟着,不免疑惑,欲询问缘由,一个恍惚,小和尚旁边就多了一个老和尚,慈眉善目,可不就是战场上念经烦人得很,超度亡魂的老佛吗?
“韦落施主,你与我佛有缘,可愿当我亲传弟子?”
老佛笑容亲和,看着令人心安,目视韦落,深邃的目光犹如穹顶华盖笼罩,目眩眼迷,让人恨不得立即点头应下。
韦落摇头道:“不愿。”
老佛笑容不变,轻声道:“入我佛门,传你无上法。”
韦落道:“我涅月门也有无上法。”
老佛摇头道:“你们的无上法都是藏着掖着的……”
“佛门无上法也都是藏着掖着的。”
“只要你入我佛门,老僧立即可传你无上法。”
韦落长叹一口气,说道:“老佛,入佛门束缚太多,身心皆然,这跟我理念相悖。”
老佛沉默片刻,笑道:“韦落施主此言差矣,佛门有大超脱,大自在,你境界到了,自然不会觉得有束缚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韦落向老佛拱拱手,转身就走。
老佛长叹一声,“红粉骷髅,过眼烟云罢了。”
韦落转头对罗仁柠笑道:“大师应该是在说你。”
罗仁柠止步,回头看一眼老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一副恶狠狠之状。
老佛笑容温暖和煦,向罗仁柠点头致意。
韦落哈哈大笑,笑声狂放洒脱,脚步极快,步履如飞,一缕香风袭来,罗仁柠侧目道:“韦落,你说说看,何谓红粉骷髅?”
“佛门眼中的……漂亮姑娘。”
“那我漂亮吗?”
“我这一生之中,没有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姑娘了。”
罗仁柠眯眼道:“很多人都说,龙瑜金比我好看,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韦落连连摇头,“而且龙瑜金发狠之时,犹如市井泼妇,罗姑娘却别有一番风情,令人赏心悦目。”
罗仁柠嘴角微微上扬,拍了拍韦落肩膀,淡然道:“上道啊,兄弟。”
韦落笑道:“谢谢姐姐夸奖。”
罗仁柠当即一脚飞踹过去,二人打打闹闹,一路前行。
妙镜小和尚远远看着,轻叹一声道:“神仙眷侣,可惜了,可惜啊。”
“佛度有缘人。”老佛说道,“有修佛天赋,却未必是有缘人。”
“臭和尚,堂而皇之,公然挖墙角啊。”一位老者走到老佛身侧,忽然止步,对老佛道,“你不讲究啊。”
老佛笑道:“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妖魔鬼怪亦在其列,更何况天下善人呢?”
老者抚掌道:“若论不要脸,我佛当属第一。”
“诽谤我佛,天厌之。”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者双掌合什,一副虔诚教徒模样,“请我佛赐我无上法,我欲与我佛并肩同行,不知可否?”
老佛面容终于有些僵住,转身挥手道:“妙镜,我们走吧。”
妙镜点头,然后对老者施了一礼,严肃道:“老先生礼佛之心不诚,我佛岂会赐下无上法?”
“我如此虔诚,你看不到?”
“我佛可看穿虚妄,亦可看穿老先生的不诚。”
妙镜抛下这么一句话,便与老佛离去。
老者看了看大小和尚的去向,张口呸了一声,“狗和尚!”
老者哎呀一声,双手负背,见一位扛着冰糖葫芦的老人一边叫卖一边走过,便伸手拦住,左右摘一支冰糖葫芦,给老人丢了几枚铜板。
老人咧嘴一笑,说道:“兄弟啊,人老了牙口不好,少吃点甜食啊。”
“你这厮啊,哪有将生意往外推的道理?”
“赚钱是一定要赚的,但也要赚良心钱,安心钱,用着舒心啊。”
老者点点头,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指了指自己,笑道:“我牙口甚好。”说完,一口气啃了两颗冰糖葫芦。
老人怔了怔,摸了摸自己嘴巴,口中健康的牙齿不多了,他喃喃道:“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口好牙啊。”
老者悠悠而走,步履轻快,老人扛着冰糖葫芦,步履蹒跚,各行其道。
第九十九章 寻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妖魔撤军之时,林海国正顺帝坐稳了帝位,南征北战不断,却因内战耗损严重而驱逐不了入侵者。
正顺帝对入侵者的抗击一直不停,此举赢得了林海国国内的民心,加之林海国嫡系皇室死了一干二净,正顺帝成了第一顺位继承人,名正言顺。
正顺帝收缩防线,预备反攻,甚至还向日月轮殿、万佛寺两大顶尖势力求援……
正顺帝如今已是林海国正统,当初顶尖教派的利益分配只能就此作废,显然,正顺帝是趁着仙魔大战,定鼎了林海国,先斩后奏。
如此形势,顶尖教派也都不好插手了。
至于正顺帝的求援,两大顶尖教派以不参与俗世纷争为由,直接推拒。
正顺帝对此嗤之以鼻,这些教派的做派着实令人恶心,别扭得很,想吃又讲究吃相,不好吃了又不肯吃了。
这只是南离洲大纷争之一。
因为仙魔大战的旷日持久、浩荡凶猛,南离洲许多宗门修士、散修、国度修士都应招募令南下,致使南离洲空虚,乱象纷呈。
如今妖魔大军撤退,乱象平息,南离洲开始清算妖魔奸细,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仙魔大战上,妖魔一方损失惨重,要重整旗鼓杀入南离洲,短期内是不行的。
……
小南海,海渊国海岸。
一位清瘦男子站在海岸巨石上,看着巨浪拍击礁石,浪花冲天,雾水蒸腾四溅,他喃喃道:“时机未到啊,虽是早有所料,却难免失落,也罢也罢。若是南离洲这么容易覆灭,便梦幻了……能看清一点南离洲内内外外的东西,甚好。”
“云先生,回原镜。”
天空一道飞剑疾驰而至,悬停清瘦男子身后,一面圆镜从剑身浮现,并有声音传出。
清瘦男子招手将圆镜拿到手上,一股气氲汹涌,圆镜便有画面涌现,却是仙魔战场的场景,而且是一片小范围的队伍之战。
看了好一阵,清瘦男子将回原镜收起,飞剑起伏荡动,发出声音:“魔君,还要我去探查什么情报吗?”
“不必了。”清瘦男子抬起衣袖,飞剑掠入衣袖之中。
“用飞剑帮忙探取情报,也就你了。”声音从袖里传出,似乎有些怨气。
清瘦男子笑道:“这说明我信任你啊,可有满满的幸福感?”
“没有。”
“口是心非啊。”
“……”
清瘦男子双手背负,沉声长叹道:“韦落兄杀我魔教俊彦多人,似是铁了心要改邪归正,我还当他有什么祸乱天下的谋划,看来是我想差了。”
“你要怎么做?”飞剑问道。
清瘦男子沉吟道:“我得好好想一想。”
“想好了告诉我一下。”
“嗯?”
“好奇啊。”
“啊!剑灵都有好奇心了?不知不觉你已长大,我心甚慰。”
“……”飞剑沉默。
“降妖除魔!莫要让魔教奸细给逃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咆哮,一群修士追着几个男女呼喝着往海边杀来,风雨雷电在小范围内翻腾不已,飞剑呼啸,符篆翻飞。
几个男女奔到海边,见到清瘦男子,只是看了一眼,便飞快往海上飞掠而去。
“前面那谁?快杀妖魔!”
后方有修士怒喝一声,“降妖除魔,人人有责!”
清瘦男子笑了笑,双掌合什,说道:“来了来了,降妖除魔!”
一座佛陀金身突然从清瘦男子身上闪出,伸掌拍出,前方虚空震荡,天翻地覆,噗嗤一声,那一群修士瞬间湮灭。
那跑在前方掠入大海的几个男女回头看一眼,吓得浑身一震,纷纷落入水中。
半晌后,水中之人腾起,远远望着清瘦男子,不敢靠近。
清瘦男子对那几人笑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莫怕,我佛门度化众生,妖魔都不杀的。”
一句“阿弥陀佛”一出,几位男女飞跃而退,待听完清瘦男子的话,一个个神色古怪,相视无言,不知如何应对。
有一位魁梧男人走出,向清瘦男子一礼:“前辈不像佛门中人,不知是哪方神圣?”
“娘嘞!暴露了。”清瘦男子懊恼道,“我的佛陀金身可是从正统佛门法诀修来的,怎么会暴露呢?有违常理啊。”
海上几人面面相觑,按压下要驳斥的冲动,你若是佛门中人,会一巴掌拍死一群正道修士?
“你们是半魔啊,怎么暴露的?”
清瘦男子收敛神色,看向海面上的几人,问道。
几人微微一怔,那魁梧男人似有所悟,连忙向清瘦男子施礼:“前辈,我等受圣教恩惠,近期得圣教命令,在海渊国四处作乱,遇不平事便想办法闹大,可还是不免显露痕迹,被海渊国神部降妖司之人发现,追杀至此。”
“哦。”清瘦男子随意点头。
魔教弟子分三类,真魔、半魔、假魔,真魔修纯正魔道法诀,半魔兼修正魔两道法诀,假魔修正道法诀却推崇魔教,表里不一,内心魔化。
其中,半魔是潜伏天下五洲的主力,由王轮雎致力培养,传融入魔性的正道功法,潜移默化,影响心性,并练就阴阳图,逆转魔、道气息,于近年盛行。
都是自己人啊。
王轮雎一探手,海上几人身躯一震,露出恐惧之色,难道要被杀了?
海上几人面容迅速扭曲,转瞬间,便换了一张脸,王轮雎另一只手探出,浮现几个被他一击灭杀的修士灵魂,招手一引,数道灵魂力量腾起,落到海上几人身上。
王轮雎收手,笑容可掬,对自己的杰作极为满意。
海上的几人,竟全部变成了追杀者的面目,气息着装都一模一样!
那几人面面相觑,神色震撼,这等手段,颇有些逆转阴阳、天地造化的神奇,他们心神激荡,匍匐拜下,高呼道:“多谢大老爷救命之恩!”
佛门神通杀正道修士,将他们的样貌气息变化成已死之人,读取,甚至融入已死之人的灵魂记忆,如此手段,不是顶级半魔就是假魔啊,这就是神仙大老爷。
王轮雎笑道:“你们回去这样说,妖魔反扑凶猛,有保命之物,死了几个,回去后,好好修炼记忆中的法诀,降妖除魔的时候,尽量不着痕迹的放走,能杀便杀。”
“有什么不平事,比如邻里矛盾,争山夺地,可悄悄念个怨心咒,给人憎恨、怨怒、仇恨之心,送人一股奋起杀人之冲动。”
“倘若遇到地主欺压百姓,可唆使地主狠辣一些,若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便弄一些地痞流氓出来……天下不平,大道不稳,久而久之,便影响了天下根基。”
几人拱手下拜:“谨听大老爷教诲。”
“嗯。”王轮雎点头,“要注意分寸,不要乱杀平民,最好是挑起地主老财们的厮杀,修士最好,顺便救救贫苦百姓,传我们的正道功法。具体如何施为,想来你们师父已有传授,实在无法定计,便自行其是。”
“谨听大老爷教诲!”
王轮雎点点头,“我走了啊。”
他跃起到半空,盘坐于祥云上,唉声叹气:“这些小混蛋都太拘束了,无趣啊,寻一个志同道合、无话不谈的道友,势在必行啊。”
飞剑道:“不用找了,我就是。”
“你又不是人。”
“……”
王轮雎离去,海上几人松了一口气,有人低喃道:“如此大神通,我们不知何时能到达此等境界。”
“难,太难了。”
“走吧,回降妖司,助降妖司降妖除魔,好好熟悉脑中的灵魂记忆,从今日起,我们便不是自己了。”
“走!海渊国神部那些王八蛋,可将我们害惨了,此次必将这降妖司搅得天翻地覆!”
几人或御剑,或腾云驾雾,飞速离去。
……
茶花小镇,陶家。
韦落和罗仁柠一个是陶家常客,一个是常居陶家的仙女,陶家门房都熟,进了大门也是畅通无阻。
来到陶园,便听闻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拐过灵树草木,灵花团簇,见到陶苑和小伙伴们在跟几个丫环用木剑对攻,打得很是凶猛。
这山空地位于阁楼附近,阁楼上的陶官伦和陈儒风正笑眯眯看着下方的对攻,陶礼、陶竹叶父子在一旁双臂抱胸,也笑盈盈看着,不时点评几句。
“我乃是灭魔队队长韦落!尔等妖魔,必将死于我剑下,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陶苑神色冷漠,肃然开口,舞剑姿态优美,剑势凌厉,她与赵天桥、宁无鞠、魏无锋,还有另外三名丫环组成一队,跟对面七名丫环对攻,这一番打斗,可谓有声有色。
“这小丫头……”罗仁柠忍不住轻笑,转头看向韦落,“有何感想?”
韦落道:“小陶苑真可爱。”
“是啊。”罗仁柠收敛笑容,点头道,“也是可塑之才。”
在他们看来,陶苑与人游戏,错漏百出,十分稚嫩,可毕竟是小孩子,他们跟陶苑相处多日,见证了陶苑的进步,这个小丫头可不仅仅是一个瓷娃娃一般的吉祥物而已。
陶家丫环虽然比陶苑年纪大,却只得陶家微薄传授,远不如陶苑的真传,因此修为战力差不多,打得也相当激烈。
有一个丫环十分聪慧,指挥才能比小陶苑这个伶俐小丫头也不遑多让,小丫头毕竟还稚嫩,阅历不足,思维亦有不成熟之处。
来真的,陶苑败了。
小丫头很不高兴,嘀嘀咕咕的说,韦落大哥可是从未败过的。
丫环队伍便有些惶恐。
小丫头立即挥手表示不在意,下次也一定要竭力而为,否则她就真不高兴了。
随后,丫环们退下,韦落鼓掌上前。
小丫头欢喜不已,飞奔而起,挂在了韦落身上,这是情不自禁,欢喜无限。
一阵风掀起,小丫头被拽了下来,拎在陶官伦手中,这位老头斜睨韦落,目光锐利如刀剑。
“太爷爷,您干嘛呢?”小丫头手舞足蹈,奋力挣扎道。
魏无锋快步来到韦落面前,躬身行礼,然后退到一边,也不多话。
韦落上前拍了拍魏无锋的脑袋。
“哈哈哈……快来迎接我们的大英雄、大侠士,韦落大人!”陶竹叶从阁楼飞跃而下,大笑不止。
韦落一脚踹去,被陶竹叶避开,后者杀气腾腾道:“想打架啊?”
“切磋切磋是可以的。”
“来来来,斗一场。”
二人竟真的就斗了起来,陶竹叶是炼气九境的大修士,韦落也就炼气八境,真斗起来,韦落也不逊色于陶竹叶,这点在仙魔战场已经得到了验证。
陶官伦便抬手握拳,笑道:“韦落能有此成效,老夫的铁拳可谓是居功至伟啊,谁有兴趣承受这一切?”
赵天桥和宁无鞠连忙缩缩脖子,退后几步。
魏无锋咬咬牙,跳了出来,喊道:“我试试!”
陶官伦怔了怔,随即咧嘴露出森然的笑容。
魏无锋觉得自己决心足够了,心有信念,无所畏惧,可当他面临陶官伦的拳头之时,他就知道世间还有太多恐怖与艰难能摧毁他的一切了。
……
涅月门,猪背峰。
钟粼光领着罗业走在道上,沿途有多位同门弟子向钟粼光点头致意,境界低于他的,便向他施礼。
少年人不免有些自得意满,不过,他并未被同门弟子的尊重冲昏了头脑,这不仅是他自己努力奋斗所得,其中绝大多数原因,是他跟韦落走得近,是至交好友。
韦落在长期仙魔大战之中,表现太出彩了,寻常弟子,谁不敬畏三分?
钟粼光当真是对韦落又敬又爱……当然,不是那个爱。
罗业就纯粹多了,走路昂首挺胸,得意洋洋,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韦落者,罗业未来之师也!若无意外,韦落必然前途无量,他罗业到时候可就是韦落首席大弟子了!
钟粼光脚步忽然一动,便消失于原地,罗业大惊,抬头便看到钟粼光面向这边,拦住了一位师姐的去路。
第一百章 北上求剑
“李师姐,杨卫师兄呢?怎么不跟你一起啊?莫非是分道扬镳了?”
罗业飞快跑过去,就听到了钟粼光戏谑的声音。
跑到钟粼光身边,罗业看清了钟粼光对面的女子,面容清秀,脸若瓜子,是个美女,还挺好看的,只是面容有些憔悴,精神不振的样子。
李师姐盯着钟粼光,目光冰冷,咬牙切齿道:“钟粼光!你什么意思?欺负人吗?”
钟粼光冷笑道:“你不会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事吧?”
“事情已由刑堂处置完毕,结束已久,如今你土狗翻身,要跟老娘算旧账么?”李贝玲紧咬红唇,怒视钟粼光,眼角已然蓄泪,一脸委屈。
钟粼光怔了怔,此时已有弟子路过,止步观望。
“李师姐不要误会啊,我就是好奇李师姐为何不跟杨卫师兄一起而已。”钟粼光憨笑道。
李贝玲惨笑道:“杨卫师兄被杀了,魂飞魄散!你满意了吧?哈哈哈……你跟韦落咸鱼翻身了,还有诸多保命手段,如今一定很得意吧?”
“死了?”钟粼光喃喃出声,他还真有些志得意满,年轻人意气勃发,快意恩仇,当初他被李贝玲和杨卫这对狗男女陷害,心有怨气,一直记挂于心,耿耿于怀,可一直无修为无背景,可不好找回场子。
仙魔大战爆发,钟粼光投身战场,十分忙碌,此前修身养性,怨气消弭大半,如今见了李贝玲,怨气上涌,便想耀武扬威一番。
如今听闻杨卫死于仙魔大战,一切便索然无味起来。
“李师姐,请节哀。”钟粼光抛下一句话,漫步离去。
罗业向李贝玲拱拱手,追着钟粼光跑去。
李贝玲咬牙切齿,刀手怒斩而下,喝道:“你们早晚也得死!”
她柳眉倒竖,凶神恶煞,迈步而走。
李贝玲熟门熟路的在男弟子居住区域寻到了一间房屋,敲开了房门。
一位俊秀男子开门走出,对李贝玲笑道:“李师妹,有何指教?”
“杨卫师兄死了。”李贝玲双目微红,沉声道,“钟粼光今日拦了我的路,我怕他会跟我算旧账。”
俊秀男子皱眉道:“这确实是一个大麻烦。”
“当初是你指使我们的,你是不是该帮帮我?”李贝玲漠然道。
俊秀男子说道:“我帮你够多了,早已两清。如今寻我,是赖上我了?”
李贝玲颓然道:“我岂敢啊?只是如今艰难,无依无靠,想找个依靠罢了。”
“靠人人会死,靠树树会倒。”俊秀男子长叹道,“你是想让我死啊?”
李贝玲点点头,“我懂了。”说完便转身离去,志气尽丧。
俊秀男子突然喊道:“依靠不行,可做同盟。”
李贝玲脚步一顿,回头冷笑道:“你以为我想要跟你苟合啊?谭希辞,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谭希辞点点头,挥挥手道:“你走吧,倘若钟粼光寻你麻烦,我可与之周旋,不必畏惧,说不定,人家早已忘了你,哈哈哈……”
笑着笑着,少年收敛笑容,看着神色冷漠,眼圈已经发红的李贝玲,关门道:“若是韦落要对付你,自求多福吧。”
李贝玲咬咬牙,转身离开。
钟粼光将罗业送回了住处就离开,他在走回自己住屋的时候,突然停住,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一般,突然拐了个弯。
他往山峦边走去,来到了山腰处,寻到了苏昭业夫妇所在院落,敲开了院门。
开门之人是苏知,少女见到钟粼光,微微一惊,疑惑道:“你?”
“串门来了,不欢迎?”钟粼光笑吟吟道。
苏知侧身让过,请钟粼光入内,走到庭院中,见到苏昭业夫妇平举宝剑,相对而坐。
钟粼光并未出声打扰。
苏昭业夫妇突然睁开双目,看向钟粼光,目光诡异。
周丝蝉惊讶道:“钟粼光?你小子怎么来了?”
钟粼光道:“劫后余生,突然想知了,便来了。”
苏昭业夫妇微微一惊,这小王八蛋要干嘛?想干嘛?找死啊?
苏知也是一惊,不由转头看向钟粼光,神色古怪。
周丝蝉眯眼,抹剑道:“钟粼光,什么意思?春风得意马蹄疾,如今都敢明目张胆来我府上张牙舞爪了?”
钟粼光垮下脸来,一脸怂道:“周长老,我哪敢啊?我跟知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无情无义才不想念,念之所及,情不自禁,这如何是张牙舞爪呢?”
周丝蝉按剑而立,目光冰冷,嗤笑道:“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如今跟了韦落,大出风头,甚至韦落那小子还救了我们一命,你携恩求报,觉得自己了不起,我们必得交好你,可是如此?”
钟粼光苦笑道:“天可怜见啊,我并无此意,真的并无此意……”
周丝蝉拄剑,冷笑道:“不管你是何意,知也不是你能惦记的,还有韦落那小子,断交了便是断交了,老娘从不后悔!老娘认识的天骄不在少数,韦落又如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真是笑话!老娘这一家,不做什么鸡犬!”
钟粼光呼吸一滞,嘴角抽了抽,他本觉得苏昭业夫妇是拉不下脸来跟韦落重归于好,自己来这一趟,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大家恢复以往的关系,你好我好大家好,却不料周丝蝉反应如此激烈。
“告辞!”
钟粼光朝周丝蝉拱手一礼,转身离去,他看了苏知一眼,后者垂首无言。
到了院门,钟粼光止步,朗声道:“我与韦落是生死兄弟,荣辱与共,韦落不曾得道,只是指引了我道路,道途共进,我所获得的一切,都是我努力所得。”
他迈步走出了院门,飞速而去。
钟粼光走后,苏昭业叹气道:“何至于此啊?”
“不至于此,你怎么一句屁话不说?”周丝蝉瞥了苏昭业一眼,“此时放什么马后炮?”
苏昭业傻眼道:“家里不是一向由你做主吗?”
“你不是家主吗?”
周丝蝉的反问令苏昭业无言以对,干脆一言不发,无敌妙招,妙哉妙哉……
“若有机会,跟韦落聊聊修道也无妨,不过,要有分寸,不要让人说我们势利眼,人家不好了便不往来,人家好了便凑上去,你老娘听不得这个!”
周丝蝉忽然侧目看向苏知,说了一些话,便又重新坐下,举剑悟道,看似平静如水,陷入天人感应之中,实则内心波动,心潮起伏,装装样子罢了。
苏知笑了笑,也就笑了一下,并不如何欢喜,到了如今,她不亲近韦落,不仅是父母的原因,还有韦落的缘故,她面见韦落时,能感受到那昔日伙伴的疏离感,虽说少年人的表现亦如往常,可隔阂并未消除。
……
韦落回到涅月门,花费一些战功获得了《雷源道诀》后续功法,还有法诀前段的完整版,然后安心潜修,闲暇之余,还继续药浴,不断稳固根基,不知疲倦,无有尽头。
修炼的时候,依旧带着钟粼光和罗业,传授修炼诀窍,答疑解惑。
转眼便又是一月光景。
罗仁柠与韦落约好,于年关相聚,二人一起北上,罗仁柠请高人相助,帮韦落铸剑,铸本命飞剑。
陶苑得知此消息,吵吵嚷嚷着要随同而去,罗仁柠和韦落还未表态,陶官伦就掐断了小陶苑的痴心妄想。
陶苑对此大为不满,罗仁柠便向小丫头解释,说她与韦落在仙魔战场上表现耀眼,入了妖魔暗杀榜名单,外出绝不可招摇,也不可多带人手。
甚至于,罗仁柠和韦落都要摆脱涅月门和联盟暗中安排的护道者,如此不仅说明他们行迹无踪,无惧妖魔奸细,更不怕一开始便露了行藏。
可若有护道者跟随,难免惹人注意,反而不妙,妖魔一旦出动超越护道者层次的厉害人物,大家都得完蛋。
陶苑听了罗仁柠的讲述,是无可奈何了。
至于罗仁柠口中的韦落跟屁虫,钟粼光和罗业,就更不可能同行了。
韦落向涅月门报备,请了好长的假期,又不免一番折腾,这才得以下山远游。
韦落与罗仁柠都是老江湖了,二人逛茶花小镇,换装、改变气息、变脸、分开游走……一通手段接连施展,一连数次,又交替进行,且还全神感应,乃至运天地冥冥之感,直到彻底放心,也还在施展手段变装,最终于陈国南方边镇汇合。
倘若如此,还有高人跟着,那就是绝对的顶尖人物,不怕什么妖魔袭杀了。
罗仁柠并未御剑飞行,而是跟着韦落以步履赶路,步履轻快如飞,用了两天时间,走过陈国三分之一的国土。
在此期间,二人见到了许多的纷争事,据说前段时间有妖魔作祟,杀人屠城,致使一些城镇人口凋零,缺衣少食,又是一件件抢掠的事情爆发,乃至有鬼城的出现。
罗仁柠在一座小镇见一童子啃食血肉,以为是鬼物,一道剑气杀之,却发现,那童子乃是活生生的人类!
少女惊疑不定,颇为自责,便去探查,不料,那童子竟暴起杀人,动作凌厉迅疾,势若雷霆,可罗仁柠是谁啊?顶尖教派的首席弟子,一巴掌便将那童子拍成了肉饼。
好巧不巧,某个前来降妖除魔的宗派弟子!见到了,呼喝着“降妖除魔”就向罗仁柠杀去,死活不听解释。
罗仁柠无可奈何,拽起韦落就飞走了。
“妖魔手段,是越来越诡异了,越来越残忍了!”
罗仁柠如此愤然开口。
童子确实是人类,却被弄坏了脑子,身躯穿入针线,成了提线木偶,动力源不仅是童子本身的力量,还有周围的血腥气力,连罗仁柠都难辨真伪。
童子死后,提线木偶停止动作,直到有人靠近,搅乱血气,藏在童子身上,令人化作厉鬼的符篆爆发,便能突袭杀人。
这种手段杀不了高手,却透着阴森诡异,机关算尽,犹如贪玩之人在摆弄机关,戏谑玩耍,令人不寒而栗又愤慨不已。
韦落便沉默了,类似手段,他在上寒洲的时候就经常在用……在上寒洲,一切都是百无禁忌,新招迭出随便玩。
二人赶到所谓的鬼城,果然鬼气森森,有好些和尚在诵经念佛,超度亡魂,甚至跟厉鬼在打斗。
罗仁柠握住剑柄,便要飞剑杀鬼,韦落一伸手,将罗仁柠拦住。
罗仁柠双眉一竖,沉声道:“你拦我作甚?”
韦落道:“他们能应付,何必插手沾因果?这对他们也是一种历练。”
罗仁柠怔了怔,点点头,遗憾道:“手痒啊。”
韦落无言以对,手痒你就劈天砍地啊,不拦你。
二人在空中逡巡,罗仁柠见到游弋的鬼物,一道剑气落下,穿杀鬼物,烟消云散。
韦落纵观鬼城,不曾动手,四下观望,但凡鬼城成型,必有大妖孽,瞧瞧四处,却并无异象,有和尚道士在诵经念佛,还有仙门修士在捉鬼杀妖。
罗仁柠也属于捉鬼杀妖的行列,她自称热心女侠。
一团祥云飘飘荡荡,拦住罗仁柠的去路,云上坐着几个人,一名老者,几名年轻男女。
“二位从何而来?”老者端坐云上,目光炯炯望着韦落和罗仁柠,沉声询问道。
罗仁柠淡然道:“我本天上仙,无意落凡间。”
老者面色沉了下来,冷声道:“姑娘,你耍我?”
“他……他他……”祥云上有一位女子指着韦落,颤颤出声,面露惊恐之色。
“灵韵,你认识此子?”老者沉声问道。
那女子便向老者传音,说了一通,老者面色随之有些变化。
罗仁柠转头看向韦落,笑道:“熟人啊?”
韦落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也不是很熟,就见过一面。”
“那人家对你却是印象深刻啊。”罗仁柠似笑非笑道。
韦落得意洋洋道:“那是,我毕竟威武帅气,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岂能不让人印象深刻?”
罗仁柠面色一黑,这臭不要脸的。
“他们是陈国鬼灵司之人,专司捉鬼,当然,妖魔也杀,忙得很。”韦落低声解释道,“劳碌命。”
对面老者的老脸黑漆漆的,劳碌你大爷啊!?
第一百零一章 鬼城育妖孽
“老夫鬼灵司正司长,季柯。二位究竟从何而来?”
老者望着韦落和罗仁柠,仙女杀鬼太凶残了,动静极大,他们务必过来瞧一瞧,避免有人捣乱搞破坏。
听了灵韵的讲述,知道韦落二人应该来自某个大宗门教派,了解清楚,若是跟陈国交好,便可结交一番,借借力,若是居心叵测,得防一防。
奈何罗仁柠不愿如实相告。
罗仁柠挥手道:“老头让开啊,别挡我杀鬼啊!”
季柯探不清虚实,也不好阻拦,驾驭祥云避到一旁,并说道:“两位小心了,一城之地成了鬼城,久而久之便会有大妖孽孕育诞生,且不同于鬼物,无明显境界划分,极为凶残霸道,强大者连金丹境亦有所不及!”
罗仁柠并不如何在意,她的飞剑何其之快,打不过就跑呗,跑不掉就掀开底牌。
罗仁柠祭出了棱雀剑,宝剑飞旋呼啸,犹如转轮,化作一个漩涡,将一些鬼灵卷入漩涡之中,化作鬼气与灵气能量,消散于天地间。
“砰!!”
一枚金刚印不知从何来,落在漩涡之上,一声暴鸣,金刚印被切开,棱雀剑飞起,暴怒了一般,腾起呼啸,向金刚印杀去,片刻间,金刚印便破碎不堪。
只不过,金刚印的主人却是能量源,可不断打出金刚印,简直打得棱雀剑抬不起头来,剑尖一垂再垂。
罗仁柠的神识忽然沟通棱雀剑,宝剑猛然一震,威力大增,由罗仁柠指挥,大杀四方,劈开金刚印围攻,杀向金刚印的主人。
那是一个青年和尚,身形威武,气象庄严,宝相庄严,身上有若隐若现的佛光飘忽,犹如风中烛火。
青年和尚身后,还有数位小和尚,庄严肃穆,有敲木鱼的,有摇铜铃的,有戴花抖手的,有扛幡的,还有捧佛龛的……
几位大小和尚都如怒目金刚一般,携着佛门法器,耀武扬威,诛邪辟易,烛照三丈远。
罗仁柠何等凶悍,金丹之下几无敌手,那青年和尚显然不是顶尖寺院出来的顶尖人物,被罗仁柠指挥飞剑杀到了近前。
几位和尚暴喝一声,一声佛号,金光大盛,将棱雀剑轰然拍飞。
罗仁柠本命飞剑道咒飞出,双剑合璧,化作滔天旋风,将几位和尚掀飞,撞得扑通扑通坠落。
“找死的和尚,莫名其妙,当我不敢杀秃驴?”罗仁柠怒喝一声,棱雀剑化作长虹,呼啸着杀向青年和尚,当真就要切掉了对方光头。
“阿弥陀佛!”
一只大手横推而至,将棱雀剑拍飞,罗仁柠怒目而视,双眉倒竖,杀气腾腾,见到一个雄壮大和尚,不管三七二十一,飞剑向大和尚轰杀过去。
“女施主请息怒!”大和尚高呼一声,“善西师侄此举并无恶意,不可凭白制造杀孽啊!”
大和尚的拳头犹如金钵一般,硕大如铁锤,一拳将飞剑锤飞,力量狂暴,显然已是金丹境,佛门称之为舍利子。
“恶不恶意,打了再说!”
罗仁柠冷笑一声,连红沙瓷瓶都祭出,用了全力,跟大和尚拼了。
大和尚一脸无奈,法相金身护体,刀枪不入,拳掌指连出,横冲直撞,红沙都入侵不了。
“这女施主是什么人啊?竟如此凶残!”
有一位小和尚抹了抹冷汗,低声说道。
几位和尚都抹了抹冷汗,摇头表示不知,领头的青年和尚面无表情,语气平和道:“简直是悍妇!”
“还有一个男的。”戴着花的小和尚抬头,看向韦落。
善西和尚长吐一口气,说道:“他不曾肆意绞杀鬼灵,不必在意。”
“喂!帮我镇压这个大和尚!”
罗仁柠忽然喊了一声。
韦落无奈,拔剑向大和尚杀去,一开始便是一招瞬雷剑,气势汹汹,修为毫不掩饰,狂暴凶猛。
“炼气八境?”
大和尚低喃一声,不甚在意,甚至都不去刻意防御,一个炼气八境的小修士,纵使拼了老命,也是蚍蜉撼树啊。
一声铿鸣,大和尚的法相金身裂开一道口子,本体也受到冲击,踉踉跄跄,红沙瓷瓶瓶口一震,吐出漫天红沙,顺势将大和尚的法相金身轰退,无孔不入。
大和尚面露惊色,双掌合什,法相金身迅速愈合,气焰滔滔,左右拍掌,掌力雄浑浩荡,将罗仁柠和韦落击飞。
左右一柄利剑杀到,大和尚又是一惊,竟然是障眼法?
“佛光普照!无所遁形!”
大和尚浑身金光暴涨,头顶都出现一只金眼,光束散落,左右一指,击散罗仁柠和韦落的身影,大手随即拍击而至。
两声铿鸣,罗仁柠和韦落被击飞。
二人立即绕大和尚而走,迅速汇合,双剑合璧,棱雀剑气势汹汹,三方化作三角剑阵,真气勾连,汹涌澎湃,纵起杀到了大和尚面前。
大和尚面色凝重,暴喝一声,法相金身陡然圆滚滚,露出笑眯眯之状,皮笑肉不笑,犹如弥勒佛。
金拳轰出,被罗仁柠三方击破,撞在法相金身上,将大和尚击飞。
韦落和罗仁柠分分合合,犹如交错旋风,卷向大和尚,刀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打铁一般,将法相金身切得到处是剑痕。
一通雷印飞出,轰隆隆在金身剑痕处炸开,法相金身都在剧烈颤动,似乎随时都要崩溃。
“善西师兄,此时如何是好?”捧着佛龛的小和尚沉声道,“我们要不要帮忙?”
善西摇首道:“不必,师叔能应对的。”
金丹是神仙大道,金丹之下是炼气修士,炼气士再如何强大,区区两人绝对不可能击败金丹!
果然,法相金身快速恢复,极速膨胀,陡然蹦出了三头六臂,将罗仁柠和韦落打飞出去。
韦落气喘吁吁道:“罗姑娘,大和尚太厉害,我们还是扯呼吧?”
罗仁柠冷哼一声,挥剑继续杀向大和尚。
只听少女冷声道:“怕什么?就当喂拳好了,这才开始呢,你就退缩?不像你的风格啊!”
韦落无奈跟着出剑,说道:“这一场仗打得莫名其妙,信念不足,斗志不高啊。”
“炼气杀金丹,难道你不感兴趣?也该创造奇迹了。”罗仁柠凶悍兴奋的声音传来。
“这个好。”韦落大笑,豪气万丈,喊道,“好好试验试验,虽说杀不了金丹,却可积累经验,定要创造盛举!”
二人卯足了劲,一招招剑法神通施展,疯了一般向大和尚砍杀而去。
几个小和尚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疯狗?怎么突然就发疯了啊?如妖魔一般,当真凶残可怖。
大和尚无奈,一边应对罗仁柠和韦落,一边扯着嗓子喊道:“二位!二位啊!鬼灵也是生灵,不该肆意屠杀,该当超度,如此便是无上功德,我善西师侄阻拦姑娘,也是出于好心,还请二位收敛戾气,不必如此!”
罗仁柠厮杀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又凶猛挥剑,剑锋锐芒,说道:“话虽如此,可你家师侄不由分说,一堆金刚印将我飞剑打得抬不起头来,这就是凶蛮,毫不讲理,岂不该打?”
“不对!是该杀!”
“阿弥陀佛!”大和尚金刚怒目,喝道,“姑娘如此凶恶,有妖魔之心!”
“呦呵!大和尚这么凶,要杀人啊?来啊!”
轰!
大和尚爆发,一掌将罗仁柠拍飞,韦落也免不了被拍飞,一柄利剑嗡嗡震颤,他以剑抵挡,有些崩散的气象。
涅月门的制式宝剑,受不了金丹境的攻击。
大和尚一跺脚,横冲直撞,瞬间冲到了罗仁柠面前,道咒剑呼啸而起,带飞了罗仁柠。
大和尚一击落空,一股浩大劲道席卷数十丈之遥,残垣断壁一扫而空,破碎不堪。
韦落和罗仁柠汇合,两柄宝剑,一柄利剑,形成三角阵型,再次杀向大和尚,轰然对击,狂风呼啸,双方针尖对麦芒。
大和尚双臂一拢,便要将三柄飞剑卷入怀中,这是罗汉拳的罗汉抱月,日月皆可抱,还有什么是不可抱的?
三柄飞剑陡然撑开,犹如一朵剑花开放,一枚枚雷印从中飞出,形成一个个小雷阵,在大和尚面前炸开。
大和尚不管不顾,将剑花揽住合拢,剑花突然又展开,有红沙铺天盖地,岩浆火山口一般喷吐。
如此威势,大和尚终于承受不住,踉跄而退。
剑花荡开,往大和尚席卷而去。
大和尚的脸色已经黑了,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炼气士,攻击杀伐,防御避退,手段高明,阴招迭出,无一不是他生平仅见。
轰隆!!
突然间,一座城镇荡动,一阵阵厉鬼惨嚎不绝于耳,惊天动地。
“罗姑娘,收剑!”
韦落暴喝一声,收剑而退,罗仁柠并不慢于他,棱雀剑悬停于韦落身侧。
韦落会意,踩在棱雀剑上,二人御剑而起。
“糟了啊!”
大和尚跺脚,面色难看,恶狠狠的瞪向罗仁柠和韦落,喝道,“都怨二位!若是贫僧与弟子诵经念佛,驱邪除祟,妖孽根本没有诞生的机会!”
罗仁柠看向韦落,疑惑道:“真的怪我?”
韦落摇头道:“不怪你,也不怪我们,怪和尚秃驴,我们也是受害者,况且,让他们诵经念佛也没什么用的。”
罗仁柠点头,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笑道:“你所言向来不差,道理十足,我信你。”
韦落讪笑一声,“罗姑娘,过奖啦。”
“狗男女!”大和尚见二人还说说笑笑,忍无可忍,这般脱口而出。
罗仁柠面色一黑,骂道:“臭秃驴!”
韦落也喝骂道:“臭秃驴!胡言乱语,犯了嗔戒啊。”
“阿弥陀佛!”大和尚双掌合什,稳如老狗,恢复平静,四下感应,口中说道,“除了妖孽,便超度了你们!”
罗仁柠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向大和尚勾勾手指,说道:“臭秃驴,怕你啊?”
轰隆!!
西边震动,地面裂开,一只奇形怪状的东西从地里跃出,头生双角,双目空洞无神,高三丈,犹如一座小山包,身上有狰狞人面,有咆哮的,有扭曲的,有愤怒、贪婪、暴躁……不一而足,令人毛骨悚然。
那妖孽是人形怪,气息凶猛,猛然张口,犹如黑洞一般,鬼气汹涌倒灌,疯狂涌入妖孽口中,便是鬼灵都不曾放过。
大和尚喊道:“收鬼灵!”
小和尚们精神一震,不断诵经念佛,金光弥漫,善西和尚摇着铜铃,向朝着妖孽扑簌扑簌而去的鬼灵兜去。
“嗯?”
韦落低头看向善西和尚,双眉一凝,似乎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罗仁柠见韦落如此神色,便出声道。
“这些和尚,应该是恶僧。”韦落长吐一口气。
恶僧就是坏和尚,会为恶那种,说超度你就是杀了你,说我佛慈悲就是我不慈悲。
“怎么说?”罗仁柠又问。
韦落捏印掐诀,一枚枚印记打出,纷涌而出,迎上一只只鬼灵,将鬼灵打散,口中说道:“他们并未完全超度了亡魂,而是收了起来。”
“捉鬼嘛,很正常啊。”罗仁柠摊摊手。
韦落轻叹道:“捉鬼往往为了净化戾气,祛除鬼气,魂归天地,可鬼灵已经变成破碎重组的鬼祟,便只能直接除灭,可那些和尚尽数收拢……鬼灵、鬼祟,不仅能制作鬼灵物,还可炼鬼道法宝……”
顿了顿,韦落继续道:“还有一种手段,净化鬼气后,吞噬掉,如吞小灵元石!”
罗仁柠瞪眼道:“你说和尚会吃鬼?你逗我呢?”
韦落耸耸肩,淡然道:“当我没说啊。”
罗仁柠有些毛骨悚然,沉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跟父母游历,曾见过。”韦落张口便来一通瞎话。
“妙渊大师!妙渊大师!”
一朵祥云疾驰而至,陈国鬼灵司司长季柯张口高呼,“果真有大妖孽出现,我们联手灭杀之,如何?”
“好!”大和尚点头,似也松了一口气,突然望向罗仁柠二人,喊道,“二位施主,你们战力不凡,何不一起?就当是赎罪,若是灭杀了妖孽,也是一件大功德,两位以为如何?”
言语中,有一丝威胁之意。
第一百零二章 又一人欲祸乱天下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
罗仁柠冷笑一声,在妙渊以为罗仁柠会拒绝的时候,便见这位貌美却凶悍的少女笑容温和,笑颜如花,悠然道,“不过,杀这么个妖孽玩意,我很感兴趣。”
随即,罗仁柠看向韦落,二者双目一对,眼神碰撞,心有灵犀,似乎顷刻交流了一番。
“狗男女!”
大和尚妙渊见此,一脸腻歪,犹如吃了苍蝇一般,心中骂了一声。
“诸位!不要多言,不要多言!快灭了妖孽!否则便是大麻烦啊,耽搁一息,妖孽实力便增进一分啊!”
季柯大呼小叫,焦头烂额,心焦如焚啊,他挥手喊道,“快点啊!妙渊大师,我们去阻断妖孽吞噬鬼灵鬼气!”
“季施主莫急。”
妙渊沉声道,“这便去!”
季柯将祥云上的鬼灵司成员放下,急速掠向那牛角妖孽,妙渊亦不曾落后,紧跟季柯,一个剑芒冲天,猛劈而下,一个金刚拳印紧随其后,拳在剑下。
砰砰两声,牛角妖孽反应速度极快,左右出拳,挡下两击,咧嘴直笑,竟有一丝嘲讽意味,抬腿嗖嗖蹬向季柯和妙渊。
季柯和妙渊料不到牛角妖孽如此凶猛,一个以飞剑挡于身前,一个双掌交叠挡在身前,双双被蹬飞。
“是大妖孽!”妙渊大吼一声,“季司长,还请全力以赴,莫要保留实力啊!”
“岂敢,岂敢?”
季柯一指点出,一道锐利剑芒呼啸着杀向牛角妖孽,后者巨掌合拍,将飞剑夹住。
妙渊从左侧出拳,双拳并举,罗汉出洞,全身力量贯通,便要掏开牛角妖孽的腹部。
牛角妖孽抬起巨腿,犹如巨刀横斩而至,妙渊调转拳头,跟牛角妖孽对了一击,被劈飞出去。
妙渊法相金身腾起,双足拄地,稳住身形,纵起出拳,一拳捶向牛角妖孽。
牛角妖孽再次抬腿迎击妙渊的拳头,妙渊遭到击退,牛角妖孽的巨腿也破开了一道口子,现出一个拳印,只是顷刻间,巨腿便恢复原状。
妙渊面色凝重,诵经念佛,口若悬河,经文化作实质,往牛角妖孽蜂蛹而去,后者嗷叫着,肩头伸出两只手,捂住耳朵,身上更有手掌探出,将经文一一拍碎。
季柯觑准时机,将宝剑抽回,剑旋如环,以切割之势扰击,若是硬碰硬,根本就扛不住牛角妖孽的暴击。
牛角妖孽虽说只是简单的拳打脚踢,防御反击,并不会什么可怖的术法神通,纯以速度与力量应对,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术法神通亦如是。
妙渊吼道:“狗……咳咳咳……两位年轻俊杰,速来降妖除魔啊!”
韦落笑道:“大师努力啊!我们为你摇旗呐喊助威,若是你们不行了,我们会动手的,若是你们能降妖除魔了,我们也不分润你的大功德!”
妙渊鼻子都快气歪了,他咬牙道:“待会我们扛不住了,你们也得完蛋!”
韦落和罗仁柠依旧不慌不忙,悠然自得。
鬼灵司那位灵韵瞪着韦落,喊道:“唇亡齿寒,你们怎么能冷眼旁观?”
“你这么弱,也敢在我面前叫嚣,不怕我飞剑戳你一身窟窿啊?”韦落指了指灵韵,似笑非笑道。
那灵韵吓了一跳,梗着脖子道:“我……我不怕你!”
韦落挥舞手臂道:“如此甚好,我立即成全你。”
一缕剑气掠出,灵韵面色一变,闭目待死,她的同门惊得要纷纷出手,却捕捉不到韦落一指点出的剑气。
剑气从灵韵身侧掠过,落在地上轰然炸开。
灵韵抬头,呆呆看着韦落。
罗仁柠踹了韦落一脚,“你小子不要勾搭少女了,动手吧。”
“这不是勾搭。”韦落道,“就试试对方心性。”
罗仁柠已经御剑向牛角妖孽杀去,韦落脚下的棱雀剑已经随之而动,追随罗仁柠而去。
这毕竟不是跟自己心意相通的宝剑,随主人意动,不足为奇。
韦落和罗仁柠陡然加入对牛角妖孽的围攻,后者立即深受冲击,不仅落入下风,身上还不断出现创口,破开又愈合,气息不断衰弱。
牛角妖孽突然浑身一震,身形缩小,从一处空挡飞掠而出,地面雷印腾起,轰然炸开,化作一道雷柱撞在牛角妖孽身上。
一声嚎叫响起。
妙渊悚然一惊,陡然望向韦落,目光诡异。
韦落喝道:“看什么看?趁它病要它命啊!”
罗仁柠得了韦落指点,早已一剑杀到,时机把握精准,熟门熟路,韦落说妖孽要跑,围三阙一,让牛角妖孽从某个方向遁逃,韦落则悄悄埋了雷,一击即中。
二人配合,早就心有灵犀了。
牛角妖孽被罗仁柠一剑刺穿胸口,红沙瓷瓶瓶口吐出汹涌红沙,撞在牛角妖孽身上,汹涌蚕食牛角妖孽的身躯。
妙渊扑杀而至,一拳打爆牛角妖孽的头颅,季柯飞来补剑,牛角妖孽遭受重创,化作黑烟远遁。
韦落喊道:“大妖孽诞生,往往有妖魔作祟,小心有妖魔接应!”
他说着,已经被棱雀剑载到了牛角妖孽面前,一片剑网舞出,圈住了牛角妖孽,一通狂斩。
妙渊听到韦落的提醒警示,浑身一个激灵,法眼张开,四下扫掠,他突然神色一震,见一道黑影从某个角落窜起,便扑过去阻拦,黑影身躯一荡,犹如神龙摆尾,将妙渊抽得横飞出去。
黑影掠到,钻入韦落制造的剑网,牛角妖孽便缠上黑影,黑影便又钻出剑网。
季柯横剑阻拦,那黑影身躯一晃,流光电闪,横移远遁而去。
妙渊露出惊色,跟季柯汇合,沉声道:“贫僧看不出门路,季司长有何看法?”
“一瞬而过,我也看不懂。”季柯摇头,面色凝重。
身后突然传来愤怒的呼喝声,妙渊和季柯大惊失色,转头望去,见韦落捏着一个铜铃,笑容淡漠。
“还我法器!”善西暴怒,咆哮着一跃而起,一拳如钢铁巨锤,捶到了韦落面前。
韦落还以颜色,以拳对拳,挡了一击,身如浮萍摇曳。
善西噗通坠落,咿咿呀呀又弹起,冲天而起。
韦落一脚踩下,又将善西踩落。
“善西师侄,稍安勿躁!”妙渊暴喝一声,飞掠到韦落面前,眯眼道,“施主何故如此?”
韦落摇了摇铜铃,反问道:“你们收这么多鬼灵鬼祟作甚?”
妙渊眼皮一跳,说道:“自然是带回寺里消除戾气、鬼气,魂归天地了。”
“为何一定要带回寺里呢?”韦落步步紧逼询问。
“带回寺里事半功倍。”妙渊面色冷了下来,“施主此言何意?”
“没什么意思。”韦落冷笑一声,摇动铜铃,鬼灵鬼祟犹如蝴蝶一般扑棱棱而出。
“你干什么?”妙渊和善西同时怒喝一声,纵起便向韦落出拳。
韦落身形腾挪,迅疾如电,避让开来,抬起手掌,不断念诵经文,令鬼灵鬼祟沐浴金光之下,鬼灵掠过金光,漫漫而起,消散天地间,鬼祟则被雷印冲击,烟消云散。
“住手!施主住手!”妙渊呼喝不停,罗仁柠一剑横斩,阻挡妙渊步伐。
罗仁柠笑道:“大师,我兄弟在帮你超度亡魂呢,你稍安勿躁啊。”
“此事不劳你们费心。”妙渊被罗仁柠阻拦,虽说拦不住,却造成阻碍,这样根本追不上韦落啊。
“季司长,还请帮我拦住这位女施主!”妙渊无奈之下,向季柯求援,后者却有些犹豫,韦落和罗仁柠都是俊杰,为点小事得罪可不好,可若无视妙渊所请,不太好办啊。
“大师,鬼灵鬼祟多一时是亡魂状态,便是多一时之苦,你们超度之能太差,我兄弟帮忙,你却为何反应如此激烈?”罗仁柠冷笑一声,“难道真如韦落所说,你们收鬼灵鬼祟,是为了修炼邪法妖法。”
妙渊面色剧变,怒喝道:“简直胡说八道!乱言妄语!我佛慈悲,不是妖魔鬼怪,岂会做此等有违天和之事?倘若如此作为,便是有违佛心,佛法只降不升!”
“凡是有例外。”韦落的声音传来,他在躲避善西的攻击,语气平稳,“貌合神离,你的佛心本就不是纯粹的佛心,自然无所谓佛心道心了。”
“胡言乱语!”妙渊怒喝一声,法相金身膨胀如球,化身弥勒佛,一串佛珠飞起,回旋着,向罗仁柠卷去,显然是陷入了暴走。
“大和尚发狂了,拦不住了。”罗仁柠高呼一声,御剑远去。
棱雀剑也载着韦落飞速而去,二人化作流光,朝天际飞掠而去,消失无踪。
妙渊和善西疯了一般追去,奈何速度远远不如罗仁柠的两柄飞剑,根本就追不上。
季柯急忙降落到前来看热闹的鬼灵司成员面前,挥袖卷起一群手下,腾空远去。
牛角妖孽跟妙渊等人激斗之时,鬼城鬼灵已经所剩无几,并亡命奔逃,脱离了鬼城。
“司长,我们跑那么快干嘛?”有手下忍不住问道。
“没干嘛。”季柯随口应付一声,听到了要命的秘密,不走快点就是大麻烦啊。
祥云飞掠,速度极快,转瞬便消失于天际。
妙渊这边追不上韦落和罗仁柠,气得眼如铜铃,咬牙切齿,不断诵经念佛,令自己平静下来。
“混账东西!”
妙渊念完一通经文,陡然握拳,骂骂咧咧,又无可奈何。
……
一片荒芜之地。
一缕清风落下,一位白衣飘飘的儒雅男子负手而立,一甩长袖,黑烟掠出,化作牛角妖孽。
牛角妖孽咧嘴怪笑,拱手道:“多谢养育之恩!”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儒雅男子对牛角妖孽露出笑容,神情温和,风度翩翩。
“放狗屁吧。”牛角妖孽哈哈大笑,腾起飞掠,一瞬数十里,速度之快,简直不可思议。
轰隆!
牛角妖孽一头撞在一座城墙墙头,晕头转向,脑袋都爆掉了半个,城墙却不动不摇。
城墙墙头,儒雅男子站在墙头上,悠然道:“我这座城,你还不懂,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即便是千万个你,也跑不掉。”
牛角妖孽的脑袋恢复,仰头怒吼道:“你想干什么?!”
儒雅男子笑道:“造就千万个特殊的你,并让你成长,祸乱天下!”
牛角妖孽噗通跪下,喊道:“主人!”
“滑头,真是滑头,看来我得防着你一点。”儒雅男子笑眯眯道。
牛角妖孽喊冤叫屈:“天可怜见啊!主人您的志愿太符合我心意了,所以我支持你啊!”
儒雅男子笑了笑,不置可否。
“主人,你怎么不碾压了那几个围攻我的混蛋,顺便让我吃了他们?”牛角妖孽疑惑问道。
儒雅男子摇头道:“为了将来大业,我不能引起太大骚动,不能让人追踪到蛛丝马迹……而且,有人告诉我,我不能杀某人。”
说完,他感慨一声,“偏偏就遇到了那个人,还偏偏不能杀,这绝对是天意啊,若是遇到另外几个,又没护道者,那就是天赐良机咯。”
“哪个人?哪几个?”牛角妖孽仰头,满脸疑惑,此刻一脑袋浆糊,这鬼东西说什么鬼话呢?爷爷听不懂。
“不关你屁事。”儒雅男子瞪了牛角妖孽一眼,伸手一指,牛角妖孽的气息形态都在变化,很快变成了童子模样,说道,“往后,你就叫王诚,你叫我老爷。”
童子看了看自己,变化出一面漆黑镜子,照了照,皱眉道:“真丑!”
“你不仅要将能量特性变化一下,还得将审美改一改。”儒雅男子冷漠道。
“你是主人,你说啥就是啥。”
“是老爷。”
“知道了,老爷。”
……
陈国北上路。
韦落摇着铜铃,呤呤声悦耳,罗仁柠在侧,步履轻快,似有某种独特节奏,走在路上,却飘然如飞,犹如鬼魅。
“好好的一件佛门法器,却被炼成了屠鬼吸灵的东西。物本无意,人心险恶,物成恶物啊。”
韦落唉声叹气,转头对罗仁柠道,“罗姑娘,若是有机会有能力,就将那些恶僧灭掉,如何?”
罗仁柠点点头,“可以,不过,师出要有名,最好是有证据,否则护短的和尚就能超度了你。”
佛门寺庙遍地开花,彼此有分歧,有派系,有分支,有争议,也有纷争,甚至血杀,可面对外敌时,便会抱团,诵经念佛挥拳推印,超度外敌。
第一百零三章 风聚云雷惘
韦落笑了笑,不甚在意,当初围攻他的大人物,就有一个大和尚,来头不小,是西落洲顶尖教派佛门天雷寺的元语大师。
跟僧人们打交道多了,韦落岂能不知某些和尚的特性?
韦落看了看罗仁柠,忍不住咂咂嘴,不愧是顶尖教派天才啊,学什么都快,悟道修心亦如此。
罗仁柠转头看向韦落,问道:“怎么了?”
“你学什么都这么快吗?”韦落忍不住道。
“差不多吧。”
“厉害厉害!”
“还行,是你教的好。”
韦落到底教了罗仁柠什么本事呢?悟道修心。
罗仁柠跟韦落相处久了,便发现韦落言行举止从来令人如沐春风,如听道律,如见道妙,便是走路都有独特节奏感,仿佛暗合天道,颇具妙感。
罗仁柠便询问韦落缘由,韦落告知,说自己是道体,纯正道体,非日月门公之于众的道体可比,于险死复生后觉醒,言行举止皆沟通大道韵律,如演示大道。
罗仁柠半信半疑,非要给韦落检查身体,韦落断然拒绝,后来就打了一架,韦落寡不敌众,还难逃罗仁柠法眼,输了。
韦落便无奈告知,那是大彻大悟后,悟道修心所得,如此状态,便是时刻沟通大道韵律,悟道修心。
罗仁柠兴致高昂,非要让韦落教她,甚至同心同感,达到悟道修心的程度,过程朦朦胧胧,罗仁柠不得甚解。
闲着无聊,韦落不少明里暗里刺激罗仁柠,得意洋洋,表现出一副极有优越感的模样。
这叫以牙还牙,因为罗仁柠常常仗着武力和气势压迫韦落,傲气冲天。
可不料,罗仁柠突然便散发一股奇特妙韵之感,韦落对此十分熟悉,罗某人悟了啊,咱几百年一悟,她一年内即悟,虽说是有高人指点,可也太厉害了吧?
当然,衣食住行,行为举止,罗仁柠只学了一点,这已足够让人心惊了。
过了陈国北疆,罗仁柠往东北方向而行,韦落跟着,也不问去哪,跟着便是了。
所过之地,平原丘陵居多,一片千里疆域,由一个一流教派统御,周边大小教派林立,纷争尤多,有一处天地雄奇,也是天地险地,号称小九幽天坑。
这个小九幽天坑,每隔三个月便往外吐黑气,还有鬼祟之物,犹如一个污染源一般,方圆千里不能有平民百姓。
周围教派杀鬼除祟,便又是一种责任。
在南离洲西北,还有一处小九幽水坑,一方区域的水流落入其中,不知去向,号称无底洞,倒是没有什么天地生灵,乃是一处奇景。
韦落和罗仁柠沿途遭遇了不少纷争事,教派盘剥,百姓奔逃,修士凌人,百姓哀怨。
罗仁柠女侠正义感爆棚,欲平不平事,平来平去,却反而爆发更大动乱,牵扯极广,杀来杀去,闹出一场场血雨腥风。
这种事情,往往便是一个巨大漩涡,绞肉机,越来越凶猛磅礴,卷入其中的人物修为战力也越来越高。
罗仁柠和韦落也只能抽身而退。
罗仁柠气哼哼的说,下次便要回来耀武扬威!
在小九幽天坑周围转了一圈,罗仁柠和韦落继续赶路,往东北而行,从茶花小镇出发,一路走走停停,历时两个月,来到一处天地神奇之地,雷泽海,也称雷泽湖。
如今正值春季,雷雨天密集,雷泽海广袤无垠,雷龙翻腾,雷电如水,时时如海浪汹涌。
据传,雷泽海下有生灵,是一片雷海的主宰,不过不敢冒头,否则要被分而食之。
韦落和罗仁柠站在雷泽海西边,周围还有一些修士在瞻仰天地雄奇,此时雷雨交加,雷海牵引天雷,落入雷海之中,雷海之水竟如大海一般,涨潮起涌,水位增高。
韦落静观潮起潮落,转头对罗仁柠道:“罗姑娘,你带我来此,是为了让我引雷淬体?”
罗仁柠笑道:“你挺懂我啊。”
韦落沉默片刻,叹气道:“罗姑娘,若是你有害我之心,我就死定了。”
“当然,一剑砍死,毫不费力。”
“砍不死,我逃命的本事跟金丹境都差不多了。”
“哦?”
“就怕你将我带到沟里,将我给坑死。”
“你是难得英才,我不会杀你。”
二人说话间,有人已满怀壮志越雷池趟雷海去了,一旁有金丹神仙护道,片刻后,那人便外焦里嫩,被拎了出来。
而后相继有人趟雷海,或外焦里嫩,或狼狈不堪,或志气高昂回归。
“哈哈哈!本大爷来啦!哈哈哈……今日必定成就金丹!”
一声猖狂大笑盖过雷声,一位魁梧男子脚踩飞剑,冲向雷海。
好几位男男女女大呼小叫追向魁梧男子。
“大师兄!大师兄!你别急着去死啊!”
“大师兄!准备充裕再去趟雷海啊,不然你真得死了!”
“大师兄!不要冒冒失失的,你已经长大啦。”
魁梧男子噗通一头扎入了雷海之中,水花四溅,那是雷液。
几个男女停在韦落和罗仁柠不远处,连连跺脚,唉声叹气。
“大师兄就是这般猴急,我们拦不住的。”
一位秀气少女怯生生的道。
四道目光齐唰唰瞪向秀气少女,眼神诡异。
秀气少女眨眨眼,懵然疑惑,呆呆萌萌的。
“玉师妹,大师兄猴急?他如何对你猴急了?”一位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挑挑眉,笑嘻嘻的问秀气少女。
秀气少女感觉一股猥琐气息扑面而来,便眨眨眼道:“什么对我猴急?大师兄不是向来如此吗?”
几人收回诡异的目光。
浓眉大眼年轻男子摇头轻叹,一脸失望,转头看向雷海,有些急切心忧。
他忽然又将视线回转,停在罗仁柠脸上,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痴痴直视。
一位黑面女子跳起来给了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后脑勺来了一下,“傅师弟,看啥呢?怎能觊觎他人道侣啊?”
“郭师姐,我脑袋差点被你拍掉了!”傅师弟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埋怨道。
玉师妹捂嘴娇笑,还有两位师兄亦是哈哈大笑,而后顺着傅师弟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风姿卓绝的罗仁柠。
罗仁柠易容改装了,稍稍丑化,依旧貌美如花,姿容绝色,气质尤为独特,魅力无限,特别是悟了韦落的悟道修心之后。
能抵挡罗仁柠魅力的男人,少之又少。
再看韦落,俊朗平和,气度不凡,跟罗仁柠气质相类,十分相配,就是男女并立时,少女的貌美令少年的相貌堂堂黯然失色,如此看来,便是少年配不上少女了。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一位胖子师兄语气酸涩道。
“这等仙女,就该配大师兄啊。”还有一位大胡子师兄捋着胡须,感慨道。
黑面女子呵斥道:“胡说八道!老娘才是配大师兄的仙女!”
几个同门相视一眼,扯了扯嘴角,或是两眼望天,或是低头看鞋尖,或是遥望雷海。
黑面女子双手叉腰,喝道:“你们什么意思?啊?瞧不起人老娘啊?”
“佟师姐跟大师兄绝对是最般配的!”傅师弟连忙喊道。
……
韦落侧目看了看,对罗仁柠道:“又有人误会我们是道侣关系了。”
罗仁柠黑着脸,一言不发。
韦落悻悻不语,正要趟雷海,便听罗仁柠恶狠狠的嘀咕道:“他们的什么狗屁大师兄,很有威望啊?不知能挨我几剑?”
韦落替某人默哀一声,便一纵而起,头朝下,扎入了雷海之中。
附近的几个师兄弟师姐妹都吓了一跳。
傅师弟啧啧道:“这跳海跳得真是别出心裁。”
“年纪轻轻,就敢这样跳雷海,必然有点本事。”黑脸女子微微眯眼,说道,“这个小白脸不会是炼气九境的大修士吧?”
“我看他老成持重,说不得还是一个驻颜有术的老家伙呢。”傅师弟撇嘴道。
“他哪里老成持重了?瞧着跳海姿势就像个孩子。”大胡子师兄捋捋胡须,嗤笑道。
“这年头,老小孩可不少。”玉师妹弱弱的道,“我们师父不就是吗?”
“玉师妹背后编排师父!嘿嘿……”傅师弟瞪圆一双大眼,又露出猥琐神色。
玉师妹握拳道:“你敢告诉师父,我就……我就叫大师兄打死你!”
傅师弟脸色垮了下来,直呼“惹不起惹不起”,退到了一边。
雷海沉淀,雷霆之力远不如天雷之力,如今天雷降下,搅动雷海,天雷之力暴增,越往深处去,涌动的力量越磅礴凶猛。
韦落跳入雷海之中,雷霆之力便如无数针尖一般无孔不入,身躯酥酥麻麻,疼痛难忍,寻常修士落入其中,便动弹不得,犹如烈火烹油,直到死去,久而久之化为飞灰。
韦落运转《雷源道诀》,身躯寸寸都似有意识,臌胀吞吸,汲取雷霆之力,承受雷霆冲击,一个个微型漩涡遍布身躯,撕扯伸缩,拉伸之时汲取雷霆之力,收缩之时将雷霆之力拧成一丝一线,化入身躯之中。
雷泽海便是修雷法修士的福地,事半功倍,雷霆之力供需无忧,倘若身体能承受,或能炼化雷霆之力,便予取予求。
只是一个不慎,会撑爆身体,或电得外焦里嫩。
韦落身体锤炼几近极致,承受雷霆之力正好突破一个极限,他修《雷源道诀》许久,早就想来雷法修炼圣地雷泽海修炼了。
一则没有时间,二则,韦落想在九境极限时到来,突破九境界限,成就一个超越极限的九境。
不过,既然来了,突破一个八境极限也不亏。
雷法只是韦落修炼的道法之一,并非唯一。
若是单纯修练一种属性法诀,便会有局限性,受特定属性禁锢,绝对无法封顶天下。
如今《雷源道诀》的修炼,只是他提升修为的手段之一。
天道之下,风雨雷电、日月星辰,一切井然有序,仙魔佛邪,却水火不容,相互冲击,斗得不可开交。
韦落如今野心极大,仙魔佛邪水火不容,无非是利益之争,或是能量相斥,皆由人主导,若是悟道有成,效仿天道统筹规划万家法,仙魔佛邪之力又都是韦落主导,此道成祖,他有种预感,一定能成。
当初韦落便深入雷海,探索一方,在雷海深处寻到雷元石,卷走了一批,跟雷海主宰斗了一场,逃遁了。
如今修为尚低,无法深入雷海。
雷海的力量汹涌磅礴,将韦落的衣衫电成了飞灰。
韦落宛若游龙,腾挪跌宕,起初被雷霆之力冲击,浑身麻痛,犹如万针扎身,他运转《雷源道诀》,久而久之,便行动自由,往雷海深处游去。
几近极限之时,韦落见到一位魁梧男子沐浴雷海之中,四肢张开,浑身颤抖,面相这边,不着寸缕。
韦落捂了捂眼睛,太辣,太难了。
轰!
魁梧男子身躯一震,雷霆翻腾,一条条雷龙出现,往魁梧男子冲击而去,撞得魁梧男子身躯颤抖不止,身体现出焦黑之色。
一条雷龙突然从雷海深处窜起,身躯卷住了魁梧男子,往雷海深处拖拽而去。
魁梧男子身上便有狂暴力量涌动,犹如旋风利刃切割,冲击脚下雷龙,身躯一旋,化作蛟龙腾起。
魁梧男子稍稍腾起,又被雷龙卷了下去,显然后者的力量超越了魁梧男子。
“好熟悉的感觉。”韦落嘀咕一声,“雷海之主都动手了?”
韦落便犹豫着要不要救人,他可不是自称侠女的罗仁柠,什么大事小事都要管一管。
“兄弟,救我啊,我钱不多一定铭记恩德!”那魁梧男子传音而来。
韦落轻叹一声,龙游而去,一指点出,那雷龙被一指戳穿脑门。
那雷龙陡然扭头瞪着韦落,一道声音传入耳中,“你也想死?”
“人家就抽取点雷霆之力罢了,何必夺人性命?”韦落笑道。
“这王八蛋在老子的地盘耀武扬威,他不死谁死?”
“给我一个面子,如何?”
“蝼蚁罢了,有什么面子?”
“风聚云雷惘,霄衾裹道雨……”韦落突然念了两句口诀,那雷龙身躯陡然绷直,直视韦落,喝道,“继续念,否则将你挫骨扬灰!”
韦落双手负背,悠然望着那条雷龙,气度凛然,甚为不凡。
那雷龙目光闪烁,语气沉闷道:“是谁指使你来的?竟知我道妙?”
第一百零四章 雷海精粹珠
韦落曾与雷海主宰激斗一场,后者凭借主场击退韦落,韦落却参透了一些雷海主宰的弱点。
那条雷龙给韦落的感觉,便是雷海主宰,这等应天地神奇而生的生灵天生强大,不可能是一条小雷龙,由此可推断,小雷龙是雷海主宰的一个神念所化。
神念借助雷海之力,形成小雷龙,足够让炼气九境的炼气士喝一壶了。
韦落突然道:“做一个交易如何?”
“蝼蚁也想做交易?”
韦落俯冲而下,一股雷霆之力引导而出,轰然击在小雷龙上,隔空一掌,便将雷龙打得当场溃散。
“找死!”
海底深处突然有数百雷龙汹涌而起,一个个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魁梧男子钱不多挣脱束缚,正要跟韦落寒暄聊谈,突然察觉雷海深处的动静,便亡命朝上游去。
之前雷龙停下沉坠之势,跟韦落眉来眼去,像是传音交流,也不知在说什么,突然就翻脸了!
一丝雷光闪烁,韦落施展了缩地成寸神通,一把拽住钱不多,飞窜而起,速度之快,下方雷龙亦有所不及。
雷海左右便有雷龙成型,向韦落杀去。
韦落便打出一枚枚雷印,雷印四处飞掠炸开,搅乱雷海之力,令雷龙纷纷崩散。
“小子,本尊跟你做交易了!”
韦落的脑海响起一个浩大的声音。
“蝼蚁就不跟你做交易了。”
“本尊只是不甘被一只蝼蚁主导,如今认可你了。”
韦落不语,眼看便要钻出雷海,周遭雷海之水陡然粘稠,虚空禁锢,韦落和钱不多都动弹不得。
“他娘嘞!老子那么倒霉吗?这种威势,是惊动了雷海主宰吗?”钱不多大呼小叫,喊道,“雷海主宰!你不能杀我啊!你这是犯忌讳的!”
韦落摆手道:“别喊了,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你,杀一两个小修士,对它没什么影响的。”
“老子要死了吗?”钱不多面如苦瓜,“老子还没活够呢!”
雷龙群包围了韦落和钱不多,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盯着二人,目光凶残。
“小子,你除了要活命,还想要什么?”
韦落的脑海响起一片宏大之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韦落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雷海精粹珠,五颗。”
下一瞬,整片雷海震动了一下,上百雷龙汹涌咆哮,怒目而视,仿佛下一刻便要冲上来撕碎韦落二人。
“好大的胃口!是谁?是谁觊觎本尊的精粹珠?!”雷海主宰的声音在韦落的脑海响起,灵魂激荡,几欲破碎。
韦落揉了揉脑门,说道:“大道圆满,脱离天地束缚,什么天材地宝都无可比拟。”
雷海主宰便沉默,许久后才道:“你的口诀就一定能让我大道圆满吗?真是可笑!”
韦落张开双臂,调动真气,运转血气,圆润完满,道律涟漪泛起。
“我师父教的,瞧见没有?如此你还怀疑我师父的能力吗?”韦落神情洒脱,神色淡然,语气却十分狂傲,得意洋洋。
雷海主宰又沉默片刻,声音如雷道:“极好!极好!受我慑魂问心之术吧!你可曾有一丝言语诓骗于我?”
最后一句,它用了慑魂问心之术。
韦落当即浑浑噩噩,答道:“不曾……”
“你师父是谁?”
韦落面容陡然扭曲,脑壳似要炸开一般。
“狡猾残忍的人类!”
雷海主宰低声咆哮,它当是韦落被下了灵魂禁令,一旦触及刺激,便会要命。
它试图侵入韦落的灵魂,探知一切,却发现果然有禁制,便不敢乱来,师父给徒弟下禁制,太常见了。
“四颗!”
“师父说了,少一颗就让我不要回去了,得喂你。”
“狗屁人类!”
雷海主宰低吼一声,“怎么交易?”
双方谁也信不过谁,交易就存在极大的风险,一方杀人越货可就麻烦了,通常这种情况,彼此会立下血契,违背的一方会受天道反噬,可也不是不可承受的。
“先将我旁边这位震晕。”
钱不多正看着韦落与雷龙对峙,似在谈判,百无聊赖之际,灵魂一震,当场晕厥过去。
韦落道:“你立一个血誓即可。”
“这么简单?你不怕本尊反悔?”
“师父说了,你是天地神奇诞生的生灵,誓言入天之耳,违背了便于心有愧,大道不得圆满。”
“我怎么不知这等事?有何补救之法?”雷海主宰的声音有些急切。
韦落惊道:“你干过违背誓言之事?”
“没有!”
“如此便不必补救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难啊,老头子不曾告诉我补救之法,这得我师父亲自来,估计又是一笔交易,我们先完成第一笔交易吧?”
“本尊穷了!”
“我师父说你富可敌国……”韦落笑道,“立誓吧?”
雷海主宰当即立下誓言,而后催促韦落道出法诀。
韦落不疾不徐,道出一段法诀,便要收取一枚雷海精粹珠。
法诀是韦落针对雷海主宰的弱点编的,顺便掺入一些高深口诀,有效用,却是哄骗居多,雷海主宰边听边琢磨,有时候颇觉触动,有时候却感觉云遮雾绕,似懂非懂,到了它这种寸步难进的境界,能令它有所触动都难能可贵,它尤为珍视。
而雷海精粹珠,则由雷海在悠久岁月沉淀的能量精粹,在雷海主宰诞生之时,便有精粹珠伴生,相当于伴生宝物,要从它手上获得精粹珠,就是虎口拔牙,割肉放血啊。
交易完毕,韦落将钱不多拽起,宛若蛟龙而起。
“慢着!”雷海主宰突然暴喝一声。
韦落身形一滞,不敢异动,沉声道:“你要违背誓言?”
雷海主宰嘿嘿笑道:“我不曾违背誓言,只是将你留下做客,做个几千几百年,如此而已。”
韦落眼角一抽,黑啊,真黑,阴险狡诈的狗东西。
韦落神色风轻云淡,说道:“我师父若见不到我,便决定联手顶尖教派,封锁天雷降下,设下引流之法,将雷海之源牵走,以万道归源法阵逆转雷霆,反馈天地,让雷海变成雷湖雷池,而后将你分而食之。”
雷海荡了荡,雷海主宰怒道:“你们逆天地而为,必遭天谴。”
“你活了悠悠岁月,说话却如此天真稚嫩,让人嗤笑。”韦落昂首挺胸,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雷海主宰撤走禁锢之力,喝道:“你滚!”
“再会啦,雷海主宰。”韦落不紧不慢窜起,这次雷海主宰倒是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了。
韦落安然钻出了雷海,春雷还在落下,犹如雨幕降下,根本无法避开,要命啊。
往岸边赶去途中,韦落和钱不多挨了几道雷劈,韦落施展障眼法,二人身上便穿上了衣衫,一路奔行,终于回到了岸上,有惊无险。
这一幕可是吓到了不少人,一个个瞪眼望去,尤其是之前被劈得外焦里嫩的修士,简直是欲哭无泪,同样是人,自己可是让人羡慕,人人称赞的天才,怎么跟别人一比,就成渣渣了呢?
韦落将拎着的钱不多丢下,正巧扔到了钱不多的师弟师妹脚下,气喘吁吁。
钱不多的师弟师妹们惊呼一声,蜂蛹而上,将钱不多翻来覆去,又是把脉,又是喂药,又是灌输真气。
黑脸女子焦灼暴躁,跳起来怒视韦落,按剑而立,吼道:“小王八蛋!你将我大师兄如何了?”
韦落怔了怔,瞥了眼黑脸女子,正要开口,除了秀气少女玉师妹还在照看钱不多,余者皆是按剑而立,怒目而视,喝问韦落将他们大师兄如何了。
罗仁柠站到韦落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韦落笑道:“一会儿跟你解释。”
他随即看向对面几人,眯眼道:“诸位,不清楚事情因由,就该稍安勿躁,不要上蹿下跳,满嘴喷粪,否则只会有大麻烦,当然,我不会给你们带来大麻烦,只会什么都不告诉你。”
黑脸女子鼻子都气歪了,却也觉得韦落言之有理,当即按下心头怒火,一股火气硬生生压下。
傅师弟看了看韦落,眼光余角瞥了瞥罗仁柠,喊道:“小子不要嚣张啊!胆挺肥的,瞧不见我们人多势众吗?”
韦落便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能从容来回雷海,你确定人多势众有用?”
傅师弟神色一滞,又梗着脖子道:“有没有用,一战便知!”
韦落向傅师弟勾了勾手指,满脸挑衅。
那傅师弟又看了看罗仁柠,振臂高呼:“兄弟们!一起动手,他瞧不起我们!”
他的师兄师姐们似也受了刺激,左右散开,向韦落围攻过去。
片刻后,除了玉师妹,余者尽数躺着,或口吐白沫,或两眼翻白,或气若游丝。
韦落抬脚踢了踢那傅师弟,“不要冲动,我是好人,乐善好施,今日就当给你上一课,往后谦虚祥和一点,了解情况再发难,不了解情况不要乱来,免得自取灭亡。”
玉师妹怯生生的看着韦落,抱着钱不多,不时摇一下,终于将钱不多摇醒了。
钱不多幽幽转醒,头昏脑涨,一蹦而起,四下张望,摸索自身,见自己安然无恙,没少一个零件,不由松了一口气。
“嗯?”钱不多看到自家师弟师妹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面色一沉,杀气腾腾,正要发飙,玉师妹已经扑到了他怀里,战战兢兢。
“玉师妹,怎么回事?”钱不多柔声问道。
玉师妹指了指韦落,说道:“他动的手。”
钱不多怔了怔,推开玉师妹,走向韦落。
玉师妹喊道:“大师兄小心啊,那人很厉害的!”
钱不多停在韦落面前,说道:“兄弟啊,我有许多疑问……”
韦落道:“我只能告诉你,我将你拎出来,你师弟师妹们以为是我将你捶晕,非要拿我问罪,结果都是弱鸡,全被我撂倒了。”
“……”
钱不多沉默片刻,说道:“这只是问题之一,我还有许多疑惑……”
“无可奉告。”韦落摊摊手,转头对罗仁柠道,“你要不要畅游雷海?不要我们就走了。”
罗仁柠道:“我游过一趟了,不太适合我。”
韦落点点头,又对钱不多道:“你身上的衣衫是我的障眼法所致,赶紧换一身新的,否则到了时限就得光腚受风了。”
钱不多吓了一跳,连忙从翻师弟师妹携带的包裹,穿上一身衣衫,长吁一口气。
韦落和罗仁柠便脚踩飞剑远去。
“大师兄,你跟那人很熟?”玉师妹走到钱不多面前,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问道。
钱不多感慨一声:“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啊。”
玉师妹惊呼一声,随即迟疑道:“可他对师兄师姐们下狠手了……”
“那能如何?”钱不多无奈道,“我总不能恩将仇报吧?我差点淹死在雷海中,多亏人家仗义出手,这才捡回一条命,况且,人家有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尤其是那女子,给我感觉很是危险啊,冲上去死路一条!”
“那……那现在怎么办?”
“救人……”
……
云海之上,韦落与罗仁柠并肩疾驰,化作两道并行虹光,在天空留下两道白虹,久久不散。
“接着。”
两颗圆珠从韦落手上弹出,掠向罗仁柠,一只纤纤玉手探出,将圆珠抓在手上,一股酥麻感袭来,便要侵入身躯。
罗仁柠运转真气,将圆珠的能量隔绝,皱眉道:“这是什么?”
握着圆珠,便仿佛握着一座洞天福地一般浩大沉重,内蕴无穷能量。
“雷海精粹珠。”
“嗯……嗯?”罗仁柠面色微变,沉声道,“据说是雷海深处生灵主宰的宝物,我只听说中宇洲佛门无上院的老佛无我大师能从它手上得到过两颗,当时是无我大师向雷海主宰讲佛法,且以物换物,才得了两颗,你怎么……”
少女神色动容,不似以往一般“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显然,此事此物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心神有些恍惚。
第一百零五章 他炼的飞剑最好
这要怎么解释呢?韦落自有腹案,反正从来都是瞎话张口即来,信不信由你,事情就是如此,若说离奇,这不就是世界吗?
韦落坦然自若道:“我曾有奇遇,得一位老道传授心得,就曾提到雷海主宰,说雷海主宰诞生于雷海,却遭天地束缚,大道有缺。”
“老道传我口诀,叮嘱我往后若去雷海修炼,万一惹到了雷海主宰,可凭口诀保命。当然,别人惹到了雷海主宰,也得帮衬一二,不愧是老神仙啊,看破了岁月悠悠。”
“我在雷海中见到有人太招摇,惹了雷海主宰,便出手相助,以口诀解危,当时它一口一个蝼蚁,我便想着口诀救蝼蚁不划算,于是狮子大开口,要了五颗雷海精粹珠……”
韦落随即将交易细节告知,罗仁柠听得目瞪口呆,向韦落竖起了大拇指。
“此物贵重,我受不起啊。”罗仁柠感叹一声,便要将雷海精粹珠投还韦落。
韦落踩了踩棱雀剑,让这柄桀骜不驯的飞剑停滞,对罗仁柠道:“你若如此,炼飞剑之路也不必走了,受不起啊。”
他举手,两指之间夹着精粹珠,还有三颗,若有若无的雷霆之力若隐若现,刺激身躯,蔓延全身。
“雷海精粹珠中有庞大能量,是天地神奇之核心精髓,携带身上,便如携带洞天福地修炼,你若入金丹,精粹珠对你有妙用,且珠子有天雷之力,冲击身躯,便是一种锤炼,我身躯练到了极限,可持有此物,久而久之,都能突破极限。”
韦落说着说着,突然笑道,“我以前看错了人,不识人心,此后对谁都是怀疑三分,保留三分,疏离三分。对罗姑娘,亦是如此。如今自认为有识人之明了,觉得姑娘是极好的人。罗姑娘要帮我求炼飞剑,说是给我记债,实则不求回报。如此,我有好东西自是要跟罗姑娘分享的,这叫投桃报李,也当是未来飞剑的酬劳吧。”
罗仁柠握着两颗精粹珠,摩挲摩挲,揣入怀中,便不束缚精粹珠的力量了。
精粹珠雷霆之力涌动,瞬间传遍罗仁柠身躯,那股雷霆之力无孔不入,刺激着身躯,隐隐有一丝丝力量缠住血肉。
罗仁柠露出了异色,真正持有雷海精粹珠,便知此物的奇妙效用,不愧是好东西啊,大佛陀都觊觎三分的东西。
“谢了。”罗仁柠拍拍手,对韦落展颜一笑。
韦落忽然觉得蓝天白云、缈缈长空、山峦叠嶂、苍翠无边、山水雄奇,尽皆黯然失色。
蹬了蹬棱雀剑,飞剑悠悠晃晃,继续前行,突然回头抖了抖,掠出一缕剑气,铿锵一下击在剑身上,剑鸣响彻云霄。
道咒剑受到了挑衅,向罗仁柠请示,便追着棱雀剑而去,毕竟是罗仁柠的本命飞剑,比棱雀剑厉害。
棱雀剑被追上,道咒剑就弹出一道道剑气打向棱雀剑,闹得不可开交。
罗仁柠笑呵呵,不管不顾,就像看着两个打闹的自家小孩。
越过荒郊野岭,但见有人烟袅袅,二人便降下,沾染世俗人烟,融入红尘,脱离红尘,这也是仙门道门常用的悟道修心之法。
走走停停,历时四个月,停在一座天地神奇前,是为地火渊。
大地破裂,地火岩浆冲天而起,犹如天女散花,扑簌扑簌落下,堆成边缘,高高隆起,延绵无边。
罗仁柠和韦落赶到时,地火岩浆正冲天起落,火柱擎天,炸开后,波及数百里之遥,或落回岩浆海,或坠落内外斜坡。
在岩浆海外斜坡,树木郁郁葱葱,高耸入云,竟然形成了一些小村落。
斜坡下甚至有小镇成型,气温颇高,有些汉子走在路上,竟还光着膀子,亮油亮油的,肌肉膨胀,充满了力量感。
罗仁柠和韦落看了看地火渊,便撤回,进入小镇,找了一个茶摊喝碗茶,便有继续赶路,走在街道上。
韦落也不问缘由,就跟着罗仁柠走,他知道,目的地已经到了。
罗仁柠将韦落带到了一处铁匠铺,铺子门面只有四步宽,一位看起来约摸四五十岁,凡夫俗子,拎着铁锤,砰砰砰打铁,火星四溅。
他在打锄头,动作纯熟,力量极大,像一个老铁匠,并无特别出奇之处。
罗仁柠站在门口看着,也不去打扰。
韦落自是有十分耐心的,站着都能放空心灵,能站几天几夜。
锄头很快成型,铁匠朝罗仁柠笑了笑,一脸憨厚,脸上一片片黑漆,犹如烧炭老农一般。
“丫头,来看老头子了?哦呦,还带了一个玉面小郎君,长得不错,可惜配不上你,跟你比起来还是太丑啦。”铁匠一边取下围裙,一边说,然后往铺子里走去。
韦落黑着脸,转头对罗仁柠道:“他说我丑。”
“跟我比是这样的。”罗仁柠点头,往铺子内走去。
“他还喊你丫头。”
“没问题啊,他都上万岁了。”
韦落一个左脚绊又右脚,又旋身而起,稳稳落地,感叹一声:“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啊。”
走入铁匠铺,一股潮气霉味涌入鼻尖,铺子也就三丈见方,还有一个内屋,铺子里摆满了诸多工具,菜刀、铁钩、锄头、铁锹、铁锤……竟无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武器,铁钩是用来勾挂物件的,不是武器。
韦落不由纳闷,百万里迢迢来找一个不打造兵器的老铁匠?
铺子本就小,还有一堆工具架子,桌椅板凳,抹布挂袍,又占了一大片地方,人多了腾挪不便。
老铁匠大刀金马的坐在椅子上,对罗仁柠笑道:“丫头,来看我怎么不带点东西啊?”
罗仁柠一挥手,一只山鸡落到桌上,还活蹦乱跳。
“给你补身体的。”
老铁匠眼角抽了抽,点头道:“很好,很好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快说吧。”老铁匠瞥了韦落一眼,转向罗仁柠,面无表情道。
罗仁柠感慨道:“老钟,你还真是爽快人啊,不过,我无事的时候,也来找过你三两次,这你不可否认吧?”
老铁匠点点头,“所以今日是带来相好的了?”
罗仁柠摇头道:“不是相好的,是道友,他缺一柄量身打造的本命飞剑,想请您帮帮忙。”
“没门!”老铁匠听完,挥手道,“臭丫头!都说女生向外,为了情郎自暴自弃,寻死觅活,胡作非为,不谈爹不要娘,胳膊肘往外拐,彻彻底底,我见多了,还以为你不一样呢,可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罗仁柠叹气道:“老钟,这账算到我头上便是了,我一定还你。”
老铁匠撇嘴道:“你少来了,我还能要你还债不成?”
罗仁柠指了指韦落:“他欠我,我欠你,他还我,我还你,一般无二。”
老铁匠又翻白眼道:“你们还不起债,我还能杀人不成?”
罗仁柠无奈,正想着怎么说服老铁匠,或干脆直接取出雷海精粹珠算了。
铺子里的三人都有所感,侧头望向门口,有一名汉子出现在门边,咚咚敲门,伸出脑袋,憨笑道:“老钟啊,我定做的刀具弄好了吗?”
“好了好了。”老铁匠笑呵呵的,慢悠悠将挂在架子上的皮袋子取下,袋子里插了几把刀具,样式不一,裸露在外的刀柄十分精致。
那汉子接过皮袋子,抽刀挥舞一阵,咧嘴笑道:“不愧是自出老钟之手,果然不凡啊。还送了皮袋子呢!”
“好装好拿嘛。”老铁匠笑容可掬。
那汉子一脸满意,给老铁匠递上两颗狗头银,转头看向罗仁柠和韦落,迟疑道:“这两位是……”
“也是买菜刀的。”
那汉子点点头,将皮袋子背起,转身就走。
老铁匠将狗头银揣入怀中,心满意足,坐回原位,挥手道:“你们走吧,如今我只锤民用工具,什么武器,我都几百年不锤了。”
罗仁柠沉声道:“老钟啊,我的面子你都不给了?”
老铁匠去翻出一杆烟枪,塞了烟丝,打了一缕焰火,吧嗒吧嗒抽起来,吞云吐雾,慢悠悠道:“以前我念你如亲女,自然待你极好,有求必应,如今我悟了情道,情感淡薄了,不帮你,嘿嘿……”
罗仁柠苦笑道:“你待旁人敦厚,却突然待我冷漠,让人心寒啊。”
老铁匠对罗仁柠笑道:“要不要留下来吃顿饭?”
罗仁柠摇头道:“不必了。”
便在这时,韦落开口了:“前辈,我们从南边据点而来,曾跟妖魔血斗,前辈帮帮忙可否?”
老铁匠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韦落:“怎么?让我深明大义,奉献宝物?”
韦落道:“前辈想说,关你屁事?”
“哎!知我者,知我之人啊。”
自私自利的老混蛋不在少数,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他们依旧安安心心悟道,至于眼前这位,倒不像是这种人,只是比较倔,属驴的,说话也别扭,胸中有沟壑,不愿示于人。
倘若跟他拧上,反弹会极大。
韦落感慨道:“前辈悟了情道,感情淡薄,是修到了忘情之境啊,真是厉害,可瞧着不像啊。”
老铁匠挑挑眉道:“如何不像?”
“里里外外,感觉都不像。”
“忘情境,你也懂?”
“曾受高人指点。”
“有点意思,不过,你不必扯淡了,赶紧滚蛋。”
韦落和罗仁柠相视一眼,彼此颇为无奈。
韦落转身离开,说道:“罗姑娘,我们走吧,世上会炼飞剑的高人多不胜数,咱们再找就是了。”
罗仁柠叹息,跟着韦落走出铁匠铺子,嘀咕道:“可据我所知,他炼的飞剑,是最好的。”
二人走出铺子,几个地痞流氓模样的男男女女走来,瞥了二人一眼,一位女子拎起打铁的锤子,砰砰锤着火炉,喊道:“钟老头!钟老头!快来交保护费啦!”
韦落和罗仁柠退到了一边,韦落看向罗仁柠,眨眨眼,低声道:“收保护费是认真的吗?”
罗仁柠茫然道:“不知,看看吧。”
老钟屁颠屁颠跑了出来,憨笑道:“几位,怎么又来收保护费啊?这个月不是已经收过了吗?”
那女子竖起大拇指,朝天指了指,“教主大人说了,最近缺钱,得加紧收钱时间和力度,你给是不给?”
“给,给啊。”老钟憨笑,取了一些铜钱。
那女子又猛的挥起锤子暴砸,汉子们气势汹汹,怒视老钟,威势凌人。
“老头儿!打发叫花子呢?你刚刚做了一笔大生意,收入不菲啊,据说收了两颗狗头银,至少得给我们一颗吧?”
老钟怔然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收了两颗狗头银?”
“你的买主告诉我的。”女子得意洋洋,乐不可支。
老钟皱眉道:“你们威胁人家了?”
“没有威胁,随口一问罢了。”
那女子愈发得意,向老钟伸出手掌,弯了弯手指,“不要废话了,我还得去下一家呢。”
老钟一脸为难苦涩,颤颤巍巍,磨磨蹭蹭将一颗狗头银取出,交给了女子。
韦落见此,对罗仁柠低声道:“这老头啊,红尘悟道,悟出了狗道,此时像极了哈巴狗,何不变化世间万物,或分化神念入主畜生道,悟道畜生,岂不妙哉?到时候统御妖族,莫说兵器,连工具都不用捶打了,更是妙哉。”
罗仁柠眼角抽了抽,撞了撞韦落,低声道:“你说话注意点分寸,惹恼了老钟,谁都保不住你!”
“不能吧?人家都上门将他骂成狗了,还抢他骨头,走时趾高气昂,这都安然无恙,我这就得死?没天理啊。”韦落委委屈屈道。
罗仁柠骂道:“你还乱说,我干脆一飞剑戳死你,省得你还得被捶死,好不?”
说话间,几个地痞流氓趾高气昂的走了,临走之际还看了看韦落和罗仁柠,几个汉子目光视线一直留在罗仁柠身上,目光炽热。
那领头女子就跳起来一人给了一榔头锤,咄咄而下,气哼哼的,双手叉腰,大骂“臭男人!大色胚!”
几人走后,老钟突然跳到韦落面前,抡起拳头如铁锤,打了韦落一拳。
韦落浑身一震,如遭雷击,然后如同肉泥一般瘫软下去……
“娘的……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