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戴着镣铐喝酒
当，当，当。镣铐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们谁能给我弄一壶酒来？”李戎生走着，忽然问道。
狱卒们互相看看，谁也不敢说话，虽然这人已是阶下囚，可跟他们这些狱卒比，也仍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他说要酒，他们不知该怎么回答。
李戎生半晌见没人应声，于是又问了一遍。这时候才有一个年轻的狱卒小声说，“没有上头的吩咐我们不敢私自给您酒。您...您多见谅吧。”
“嗯，你胆子不小，前途无量。你叫什么名字？”李戎生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说话的狱卒一眼。
这狱卒跟李戎生对视了一眼，浑身一抖如遭雷击，赶忙低头不敢再说话。
“他叫王三郎。”另一个跟这狱卒关系不好的年长狱卒忽然道。
叫王三郎的狱卒猛然间双腿颤抖，吓的六神无主。
众狱卒带着李戎生来到牢房外，打开门，李戎生进去后，那个叫王三郎的还在原地打摆子，好像头上有一把刀要砍下来似的。
李戎生哈哈一笑道：“怕什么，年轻人不要害怕，回头我出来了以后我肯定要提拔你。哈哈...”
那个叫王三郎的狱卒听了这话，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稍倾，胯下地上一滩潮，是吓的尿了。
那个说出王三郎名字的狱卒见此情景，嘿嘿一笑走了，其他狱卒皱着眉头把王三郎拖走了。
王三郎在自家床上醒过来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他下床走到院子里，看到老婆正蹲在井口边洗衣服。
瞥到他起来了，媳妇骂道：“怂包，大将军跟你说几句话你就吓的尿裤子了？就你这怂包样还成天跟人吹嘘在大理寺当狱卒，有你这么怂的狱卒吗？老娘当初看上你真是瞎了眼！”媳妇一边骂一边大力的搓着衣服，仿佛要把衣服上的尿给搓的一干二净。
王三郎羞愧的低下头，想说几句话给自己辩解一下，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
出口，叹口气，回床上继续睡觉。
要说怂，其实也并没有冤枉他。大将军说要记住他的时候，他想到的是大将军说他是跟他一伙的，那样大理寺肯定要把他给抓起来，他有媳妇儿子，他不想死啊。虽然怂，但能有什么错呢。他只想好好活着，不想为了做什么不怂的人把命给丢了。刘大那狗日的把他害惨了，居然把他名字说了，回头要找他好好算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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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
走马上任不到一个月的新大理寺卿王大人把李戎生叫出来，在牢房里随便找个桌子摆上简单的酒菜。
李戎生的镣铐没解，圣旨明言，不许解开。
李戎生就带着镣铐一边吃菜一边喝酒。
“大将军，酒菜一般，您将就将就。”
“多吃点，回头还不知道能吃几顿呢。”
王大人说着些不好的话。
吃饱喝足后，李戎生抹抹嘴，道：“不错，我在军中还吃不到这么好的酒菜呢。这回来坐牢还改善了伙食，真是不错，王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本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大人愣了下，随即道：“大将军到底是怎么跟敌国联系的？”
单刀直入。
李戎生忽然抬手，镣铐哗啦一声响，王大人吓的站起来后退几步。旁边的狱卒赶忙拔刀上前。但李戎生却笑笑放下手，道：“你们真要给我找罪名也得找点靠谱的行吗，通敌这种罪实在不适合往我身上安，换个行不行？”
王大人刚刚吓了一身冷汗，为自己的失态感觉很没面子，呵斥道：“人犯李戎生，你还狡辩！”
李戎生倒杯酒，喝尽，道：“国破家亡了吗？”说着，转过身，从一个高高的小小的窗户往外看去，铁栏杆外月光如水。“梁国和魏国如今应该已经计划好从石虎关进入了...”
“大将军，我姑且念旧情喊你大将军。证据都在，你应该放弃幻
想，交待一些，争取陛下的宽大处理。而不是这种态度。你初到大理寺狱中来，你绝对知道大理寺是个什么地方。虽然这里不是刑部，没那么多刑具，但我们随时可以请刑部派人派刑具来...”
“王大人，你是在威胁我吗？”李戎生转过头来，目光从小窗户外的天空收回来，落到王大人脸上。王大人顿时觉得浑身难受，不禁往旁边走开两步，似乎离这个李戎生远几步便轻松很多。
随即他觉得这样不对，厉声道：“李戎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戎生指指外面东北方向：“请你现在去禀告兵部或者枢密院或者陛下，梁魏联军不日即将进攻我大宋，请早早做准备，否则不堪设想...”
“放肆！胡说八道。梁魏联军？进攻我边关？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我们的军队去进攻他们的边城，他们又何曾一次敢对我们主动放一箭？枉你李戎生还曾是北军大将军，真不知你这大将军是怎么做的。”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这半年来北军的频繁调动，南军的...等等一连串动作，让梁魏两国看到了希望，尤其是北军大量的人员调动，让北军的军心已经到了谷底，只要他们的谍报网正常在运转，他们就一定能窥探到北军的情况。而且我们的谍报系统已查探到梁魏两国的高层最近频繁的接触，这定然是要有大的动作...如果我们...”
“住嘴！你已是阶下囚，还妄想-操控北军吗？你作威作福霸占北军多年，罔顾陛下罔顾朝臣，你还有为人臣子的样子吗？”王大人猛拍桌子。非常愤怒，像一个忠臣在面对一个奸臣的怒其奸诈。
而李戎生只是笑笑，说了句：“我死你死谁死都无所谓，百姓是无辜的。”
“你配谈百姓？你知道有多少百姓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事，对你有多反感吗？”王大人说到这，冷笑一声：“百姓如今对你李戎生多数都是持不屑的态度，说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第八百五十八章 石虎关
两千里之外。
石虎关。
漆黑的夜里，石虎关上的守将比平时多了一倍。巡逻的人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关外的情形。
“上峰命令，严防死守石虎关，绝不容有任何闪失，否则军法处置。”巡逻的校尉皱着眉头说。
“黄校尉，我今天听路过的内地来的商贾说，大将军被抓了...”
“放屁！谁敢抓大将军？为什么抓大将军！”黄校尉甩了那问话的兵卒一个耳刮子。
那兵卒揉揉脸，撇撇嘴，很冤枉的样子，但也并不说话了。
黄校尉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转回过来，对这个兵卒说：“你听谁说的，怎么说的？”
那兵卒赶快说：“就今天上午，我在城里转悠，在一家茶馆里听到几个路过的商人在说，说一个月前，大将军在北军里被抓了。宣旨太监直接就在军营里抓的大将军。当时副将们反对，但是被大将军制止了...
兵卒把自己听来的消息一股脑说出来。
旁边站着的有三个人，另外两个兵卒，然后就是黄校尉。
黄校尉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道：“这个消息不要再传出去，现在有几个人知道？
那兵卒说：“就我一个人，当然那几个商人说话声音很小，旁边也没有别人，就我听到了。不过他们之前或者之后有没有再跟别人说我就不知道了。”
黄校尉郑重的说：“不要再跟别人说了，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了，这个消息不要让任何别人知道，听见没？”
“是！”
几人纷纷点头，即便只是普通兵卒，他们也知道，这个消息有多么的可怕。
他们石虎关的兵卒，十有**都是北军的人，要是大将军被抓了，对他们的打击也就太大了。
本来新皇帝继位突然，对于很多事情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还有很多人员上的调动。
光是北军的高层将领，就调动了十之五六。
整个大宋，如今可以说都在进
行一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巨大震荡。
在这种情况下，不只是他们这些兵卒，就连普通百姓也是人心惶惶。
上峰要求的守关一定要加重防守，无论碰到怎样的敌人都要守住。寸土不能丢，一个大宋的关隘都不能丢...
黄校尉对于上峰的这奇怪命令起初听来只觉得怪，但仔细一想，再加上新陛下即位后的种种迹象看来，开始怀疑是不是敌国要乘着大宋新君即位朝政不稳的时候进攻大宋？
这样一来，他就寝食难安了。
作为北军出身的校尉，他已经习惯了思考。
“你们作为校尉，脑子要有，脑子更要动，要去理解上面的意思，你们才能更好地执行。而不是只懂得执行，更应该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你们是中层，你们是连接脑子和手的中间部分。”黄校尉在北军的时候，大将军常这么说。
石虎关是北方重镇，它虽然在地域上不是直接面对梁国和魏国，但如果梁国魏国选择从石虎关作为突破口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它不是必经之路，他是绕路进攻大宋的一个据点，所以在理论上，它是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的契合点。
所以在北军向兵部建议重点防务点之一的石虎关，防守一直都不比直接面对梁国魏国边界的关口松。
“边界这么长，其实任何地方都不是万无一失的，所有地方都能作为突破口。咱们只能不断的去假设，不断的去沙盘演武，站在敌人的角度不断推演，只能是不断加强防守，永远难都不可能达到完完全全料敌机先这个程度。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是大将军的中层会议上，常说的话。
黄校尉在城门上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该回去睡觉的时候，但他一点也不想睡觉，他走下城，感觉心里有个东西提了起来。于是他重新走回城头。站了会他又走下城，但没一会儿还是上来了。
只有站在城头上，他才觉得心里平静。
黄校尉决定明天写封信去京城，问问家里的人是不是真的。如果
大将军真的在一个月前就被抓了，那现在肯定京城人人皆知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大将军真是被抓了...那北军怎么办？
距离石虎关一百里外魏国的边城里，五十万军队整装待发。沉默中，两位统帅互相望望，微微一笑，笑容里写着真没想到这四个字。
“真没想到咱们有朝一日还能联手，真是难以置信。”其中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说道。他穿着统帅的黄金铠甲，英气勃勃。
另一个比他稍稍年长几岁的统帅穿的是灰色铠甲，也是杀气腾腾的。“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咱们各取所需而已。我们应该庆幸，这个天降好机会是上天给我们一个翻身的绝佳机会，否则再过一百年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
“机会这种东西，就是失不再来。错过了在等一百年都不一定能等到。
过去这么些年来咱们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甚至卑躬屈膝为了是什么，就是为了这一天。”
“等待，都是值得的。”
“你别高兴的太早，这场战斗还没开始，胜负未可知。要知道一年前我们连想都不敢想啊。”
“这话就过分了，想还是敢想的，只是迫于现实不敢做而已。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希望这次南下我们梁魏两国都能大有收获。”
大概有一百年不到，梁国魏国的兵锋从未指向过南方的大宋。
大宋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一座森严的大山，不能靠近不能尝试去征服。
而现在，他们终于等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这个机会，他们推演了无数次，双方高层进行了超过百场的会面，设想了几乎一切的可能，准备了十几套方案。可以说，两国倾所有的智囊谋略才最终决定燃起对宋的战火。
他们希望这场火能够烧尽往昔的屈辱，让他们的脊梁骨立起来...
出发！
踏踏踏...
五十万大军开拔。
方向，石虎关！
第八百五十九章 有多少人
已经是下半夜了，石虎关的守将们除了站岗放哨的，其他人都在沉睡中。
黄校尉还是没有丝毫困意，仍然在城头上走来走去。
不时的望向远方的黑暗。今晚月光昏暗，半里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风声呼啸，偶尔能听见狼的叫声...
忽然，黄校尉定住脚步，看向远方虚空的黑暗，皱着眉头微微偏转头，把耳朵对着城外的黑暗。
呜...呼...
风声？
风吹树木声？
这什么声音？
风没这么大吧？
下一刻，无数火把次第点燃。
与此同时，无数箭羽破空而来、
火把如春日的花似的，漫山遍野的开来，从点到线再到面。如离离原上草上的火，迅捷的铺开。
数万数十万的箭直上城头。
黄校尉呆了一秒钟肩膀就被一支箭羽穿透，将他钉在墙上。他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随即拔掉肩上的箭，快步下城组织战斗。
同时，巡逻的兵卒将领们纷纷发出了敌军进攻的信号。
半柱香的时间后，整座石虎关军营所有人全部各就各位开始守城。
石虎关在新帝即位后一个月就裁剪掉了半数守军。这是新的兵部尚书的命令。谁也不能反抗。
现在石虎关内只有不到一万的守军，这还是石虎关守将强烈要求的情况下才得以保留的最大人数，否则若是按照新来的监军的意见，石虎关只要三千守军就够了。
将校们在守将黄将军和监军大人住持下开会。
“兄弟们，暂时还没有搞清楚敌人是谁。但不是梁国就是魏国，这是毋庸置疑的。眼下我们的第一要务就是一条，无论对面是多少人，我们都要守住城。就算对面是五十万一百万，我们也要守住。”
“我听说至少有十万人，怎么守，黄将军你快想想法子。”监军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慌，但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他实在是害怕的快要尿裤子了。
黄守将道：“监军大人放心，无论对面多少人，我们都能保护好大人的安全。大人，我们现在的第二要务就是向周边的关隘和朝廷通报消息，在城破之前能够派兵前来相助。”
顿了顿，黄将军接着道：“现在需要人去向周边关口通信，还需要去京城传急报。监军大人，末将以为，去京城求援这件事是
非常重要的，必须交给一个有能力又细心有胆略的人才能办好，否则能力不够半路上被敌军给擒住就麻烦大了。末将想把这件艰苦的差事交给监军大人，监军大人以为如何？”
监军皱着的眉头，颤抖的声音：“好好好，本官答应，本官这就走。”说着就转身往外走去。此时此刻他这个监军的心里想的是石虎关的后门到底有没有被围住，如果被团团围住了，那他逃命的机会也就小很多了，真是太可怕了。
“监军大人等等，待末将写封奏疏让大人带着...”
“哦是是是，黄将军速速写...”
一炷香后，监军大人带着七八个随从，打开石虎关的后门，快马冲向京城的方向。
京城在几千里之外，监军大人怀里揣着奏疏，心咕咚咕咚狂跳着，一颗心仿佛随时都要跳出来似的。随着时间慢慢的走着，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了，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监军大人紧张的心也随着与石虎关的距离越来越远而平静了下来。想要尿尿的感觉也减轻了很多。
“却不知是魏国还是梁国，如此胆大，回头北军大军过来定要将他们这些背信弃义的狗东西杀的一干二净！”监军大人勒马停下，喝着水，骂着。
“大人说的是，咱们北军只要一到，估计都不用打他们就都跑了。”
“那当然，这还用说嘛，他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哼，咱们走。”
众人继续上路往京城而去。
与监军大人一起出后门的还有十几个探马，他们的目的是去联络周围六个卫所关隘的。
还有最主要的，去北军大营求援。
北军大营距离石虎关有五百里，这一来一回就算没有任何阻碍，那也得好几天。
只希望石虎关能够抵挡得住，守到援军来。
至于让监军大人去京城送信求援，那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把快要吓尿裤子的监军大人打发走而已。平时想要监军大人走，那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但是眼下这生死存亡的时候，监军大人正愁找不到借口走呢。
真要靠去京城求援，这些关口早就被破了。
真正有用的是去北军大营求援。
北军距离他们最近，是最近的大股部队驻扎的军队。
兵贵神速，几千里外的禁军再快也没五百里外的北军快。
这就是北军大营设置在那个位置的原因。距离所有重要关口
的距离都差不多，所有北方重要关口都能照顾到。
监军大人一走。
会议继续开。
只剩下兼着校尉的黄将军和其他将校。
黄将军立刻像变了个人，废话一个字都没，直接开始分布任务，大到下一个时辰的守卫任务的分派，小到哪几个伍守哪个门，都在他心里有数。
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任务就全部分发完毕。黄将军最后猛的一拍桌子道：“诸位，不管对面是多少人。在咱们死之前，都不能丢了石虎关，听见没？”
“遵命！”所有校尉拱手应道。
此刻的城头，喊杀声震天。
石虎关不是个大的关口，但他依托雄俊的山势，让他直面敌人的那一面并不大。也就是说，不管敌人再多，能同时攻城的地方就那么点大。
虽然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也算是一千夫守城万夫莫能开了。
所以敌人的登云梯只能同时摆七八把。
但即便如此，敌人的登云梯因为制作精巧，比之大宋的登云梯是有过之无不及，所以守城的将士并不轻松。
还算好的是石虎关直面敌人的只有这一面城，敌人如果想要围城，就要绕一个大圈子，而即便是绕圈子围上了，进攻前段的侧面的敌人也就自然而然被山势给分开，不能互相顾及到了。
“除非敌人有十五万人以上！”黄将军肩膀随便包扎了一下就亲自在城头指挥作战，旁边站着几个亲兵拼命的保护他，他一手拨开射上来的箭羽，回答旁边的张校尉的问题。
张校尉说：“他们要是把我们围起来，我们就难了。”
黄将军说至少要十五万人才能这么去干，否则就是自寻死路，咱们随便来几个卫所的援军就能把他们的军队给反围住歼灭了。
“只有达到十五万人，他们才能连续起来，不至于被我方彻底切断围歼。”黄将军说罢，抬头望去，忽然眉头一皱，借着敌人的火把火光，他见到西边和东边都有大量敌人的火把，“难道...”那证明敌人有大量兵卒往那两个方向去，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敌人就的确是想要把石虎关给团团围住。
“将军！”张校尉也看到了。
“梁魏联军不会如此愚蠢，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人数足够多，超过了十五万，甚至以他们对我们的惧怕心理，我想他们恐怕有二十万人！”黄校尉皱着眉头。
第八百六十章 军心
北军大营。
自从大将军被抓后，朝廷派了很多人下来替换了很多关键职位。从上到下。
所有中高层将领，至少换了十之七八。
北军将士们的情绪，也低落到了大概是北军建成以来，最低的时候。
从没有人能想到，大将军竟然会因罪被抓去京城受审。
大将军的确犯过错，大将军上一次犯错是因为杀了造反的淮南王。
在所有将士都不敢对淮南王施以刀斧的情况下，大将军亲自提剑割下淮南王的头。
回京后，陛下差点就一剑杀了大将军，但事后也只不过是晾了大将军一段时间，之后照样重用而已。
大将军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私底下，跟已故圣上的关系都好的不像话，是自古以来天下君臣的典范，是所有帝王和君臣都向往的。
可是，陛下忽然驾崩，情势急转直下，新帝王即位后，大将军仿佛失去了信任。从最开始的禁止大将军进京吊唁到直接派使者来抓了大将军。
这位在先帝口中，忠臣的大将军，就这样从山巅上滚落下来，成了阶下囚。
这种变故，让所有北军将士都懵了。
然后是悲伤，接着是愤恨。
谁能救大将军？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个问题。
但是所有人在深思熟虑后，都发现了一件事。大将军常年不在京城，跟京城的那些官员，说有私交的，那真是太少了。多数人甚至跟大将军见面都少。
至于如今，更别说六部九卿全部换了个遍，就连副官都换了七七八八。大将军就更是没人替他说话了。
如今这陛下...唉...
在这短短一年里，从先皇驾崩的那一刻起，一切都看不清了。谁也弄不清将来会怎么走了，不明了不止是每个人自己的命运，同样的还有大宋的命运。
北军统帅换成了原来兵部右侍郎。这位侍郎大人是陛下从小玩到大的
好朋友。本来右侍郎跟王爷在一起，从身份上来说王爷高贵，但从权力上来说右侍郎比王爷大多了。两人在一起也没什么好互相勾结的，为了避嫌也不方便过多接触。
但现在王爷成了陛下，侍郎大人这就一下子上去了，然后大家才知道原来侍郎大人跟曾经的王爷如今陛下交情还是很好的。
陛下从小玩到大的好友，这个身份给个北军统帅当当，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来到北军后，史大人从侍郎大人变成了大将军。所有北军将士都知道，史将军和李大将军是不同的。
史大将军来的第一天就召开大会说，本将军的治军策略就是两个字，规矩。所有事情都要按规矩来，不守规矩的，军法处置！
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规矩，甚至连兵士上茅厕的时间都有严格规定，过了时间就是鞭挞。
至于每日的训练，却又从原本的日日一练，变成了三日一练，史大将军说这是为了让兵士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但其实谁都知道，这是有些从别的军伍中调来的校尉们觉得天天练他们太累了，所以给史大将军这样的建议，史大将军也不考证，就因为跟他提意见的是自己的心腹就照着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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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伍。
“按照大将军和乐天曾经说过的，这种情况下可能是百年一遇的机会。梁国和魏国乘着这个机会来打我们胜算是很大的。”
这天晚上第八伍在营帐里，伍长张虎小声的说着。
其余八个兄弟都是满面愁容，大家知道伍长说的没错。只要梁国魏国现在来打，就算打不进来多深，也一定能给边防重镇沉重的打击，甚至能以极快的速度占领几座城池，甚至十几座都是可能的。
道理很简单，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指挥人员如果不够有能力，那么即便他率领的是一群猛虎，也打不过猛虎率领的一群绵羊。
再强大的兵卒，没有了主心骨，那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虎狼之师。
“咱们边关二十多座，想要打下来也没那么容易。就算真如你所言打了过来，我们用两三天也都能救援到。”
“救援到又怎么样？能打得过？你真的确定能打得过？从上到下的那些人会指挥吗？”
“是不会指挥，但咱们也只有听。”
“我们凭什么听，大将军此去京城，最好的结果恐怕也就是解职，难道还有可能重回北军？”
“那你说怎么办？”
“别吵了，能解决问题吗？都给我冷静点。”伍长小虎低喝一声，看看帐门的方向。再说下去他们就要说出来造反这个词了。
众人沉默良久，小虎道：“大家不要胡思乱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只希望不要有战事，至少让朝廷稳定下来，咱们再慢慢提建议，一切都有办法的。但是！”小虎忽然站了起来，目光严肃的扫过每个同袍的脸：“但是只要我们一天是北军的将士，我们就要守纪律，我们就要尽我们作为北军将士的责任和义务，谁也不能因为任何的原因而拒绝执行任务，不管上峰给的任务是有多么的不合理，哪怕是让我们去送死，我们都要照做，明白吗？”
众人沉默不语。
“回答我，看着我！”伍长低声道。
再次短暂的沉默后，众人纷纷应了一声。
对他们来说，他们所有人都明白，这就是他们应该做的，这不用任何人再重复。
即便大将军已不是北军统帅，他们也仍然是北军的人，是大宋的兵卒，就必须要这么做。
正如伍长所言，不管上峰的命令多么不合理，他们就应该，也唯一应该做的，就是遵守命令，一切都按照上峰的命令执行。
可是将士们的心寒了，当兵卒的心寒了，战斗力还能保持多少就只能用不得而知这四个字来形容了。小虎明白，但是身为伍长的小虎只能给兄弟们鼓劲。无论如何他们是北军，哪怕是为了北军的荣誉他们也要时刻准备为了可能要进行的战斗而拼尽全力付出生命！
第八百六十一章 开什么会
距离北军大营三里外，几匹马向着大营疾驰而来。
在距离大营一里的地方，大营里的哨兵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不管对方是敌人还是友人。当然了，在北军的大营，如果有敌军来，那大宋的江山就岌岌可危了。毕竟北军的大营是整个北方的腹地，敌军想要突破一切来到这里，首先就要拔出掉几十个关隘和卫所。
“石虎关紧急军报！”
片刻后，北军统帅大帐中。
北军新任统帅史大将军看完军报，倒吸一口凉气，双手差点控制不住颤抖。
“魏梁联军进攻石虎关...人数估计十万以上。”
一个时辰后，第二波军报从石虎关到来。
“魏梁联军保守估计在二十万以上，请北军即刻驰援！火速！”
史大将军立刻召集北军上层将领开会。
如今的上层中层基本上都是他史大将军的人，会议上所有人都一边琢磨着他的心思一边发言。
甚至可以说大家发言的第一目的不是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是否会让史大将军听了后不舒服。
所以会议上常常都是这样的话。
“这梁魏两国真是太胆大包天了，竟然敢主动对我们的边境发起进攻，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我们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沉重的打击，一定要把他们打怕，大将军，你英明神武，是陛下最信任的大将军，现在只要大将军一声令下，我等必定率军前往杀敌。”
“大将军，您吩咐吧，我们都听您的。”
“本将军觉得用前锋营去恐怕更好些，毕竟前锋营是北军的精锐，让他们去能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好，大将军说的很好，大将军说的很对，自然是派前锋营更好些，前锋营向来就没输过，大将军好计谋。”
“但如果派前锋营去，万一...咱们这可就有点危险了。”
“大将军考虑周道，这点我们倒是没想到，如此看来前锋营不可全部派遣去，派一半人去恐怕就可以了，还是大将军虑事周全啊。”
“你们说说你们的意见，我现在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大将军，这种大事我们怎么能拿主意，您在兵部待了这么多年，您见事比我们强上百倍，我们怎么能胡乱提意见，那不是瞎胡闹吗...”
“唉，那倒也是...”
偶尔有几个老人员见到这情景，互相望望，心想，这种事事到临头还要在这开什么会吗？这种敌军大举来犯的假想不是应该早就在中层上层的心里推演过无数遍的吗？这...
实在忍不住了，一个老人员拱手说：“大将军，末将以为，我等可先遣十万中军即刻开拔往石虎关先去，而后再遣各路传令兵给附近所有城池指挥使兵马下令抽调兵卒前去石虎关以及附近驻守驻扎...”
“瞎说什么呢？掉指挥使兵马干什么？他们能济的了什么事？况且，就算咱们打退了敌人，他们还得跟咱们分功劳，万万不可...”
作为才上任不到一个月的大将军。这位史大将军其实本身也并非一无是处。
他四十多的年纪，在兵部做了二十年，从小吏到兵部侍郎一步步脚踏实地安安稳稳的上来。从履历上来说是无可挑剔的。虽然没有大的功劳，但是在兵部勤勤恳恳老成持重，小功还是有很多的。
这也是陛下左思右想把他派去的最大原因。
不可否认史侍郎就任北军统帅最大缘由是陛下的心腹，但陛下心腹不少，最终选择他就因为他的稳。
但是稳这个品格要是在和平年代，在守成上是可以的。但谁料到他才刚上任，梁魏大军就联袂而来。
面对这种局面，他茫然无措也算是正常，否则若是心中有数一切尽在掌握，那就是李戎生大将军在了。
但他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李戎生大将军在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毕竟这种情况根本就从没碰到过，至少在这一百年没有。梁魏梁国联军南下，这是不可思议的事。
人数寥寥无几的李戎生旧将道：“现在是万分紧急的情况，咱们还是要同仇敌忾，不能还考虑指挥使兵马争功了。只要能
将来犯之敌赶走，再说其他的不迟。”
“你在教我做事？我看你好像对我们这些人很看不上眼，看不上你就直说，不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
面对新同僚的责问，老人员微微皱眉，心想，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争功。梁魏军来势汹汹搞不好连命都没了，哪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真都是些草包，他娘的。但这些话总归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还得好好说：“大将军，卑职以为咱们要尽快出兵，敌军人数太多，兄弟们估计撑不了多久，根据我的估算，三天是极限了，我们现在出兵也有些来不及了。”
“不计划好怎么出兵？”史大将军白了他一眼。“丢了一个关隘可以接受，但咱们几十万人出去要是因为计划不周而失败则是大事了。”
老兵心想，他妈的这种事难道您没设想过？人家都打到脸上来了你还要从长计议？统帅做备战准备不是时刻都需要的吗？
“大将军，刘将军说的也有道理。要不咱们现在可以先派三万先头部队去救援，让他们先出发着，然后我们再好好商议一下，一旦商议好就立刻大军出发。”随史大将军一起上任的副将拱手道。
老兵心道，对面至少有二十万人，咱们三万就够了？要是搁在以前大将军在的时候还可以，现在军心早就不那么齐了，三万太少，至少要十万啊。这三万去就是明显送死的啊。但转念一想，三万也行，让前锋营去可以，便道：“万将军说的倒也是个折中之法，卑职以为让前锋营去便可。”
前锋营三万还是可以打一打的，毕竟是北军的精锐。
“前锋营吗？”大将军看向身边的副将。
副将沉吟片刻才道：“大将军，前锋营可以的。”
“我觉得不行，前锋营是精锐得留到最后打，咱们先派其他的吧，仅次于前锋营的中军营。”
“可是大将军...”
“不必再说，本帅计议已定，刘将军，即刻率三万人赶往石虎关，务必救下石虎关。将梁魏联军杀退于大宋国境之外。”
第八百六十二章 半个月前
距离石虎关急报的一个月前。
汴京城。
京城府衙四处都张贴上了最新的告示。
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贴上了，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有许多起早路过的百姓发现了这些告示。
大宋百姓里识字的人相较其他国家是很多的，尤其是京城，更是几乎人人识字。
此时在刑部府衙外的布告栏前站着七八个百姓。有老有少。
年轻人在念着告示上的字：第八条罪状，专权擅权，无视朝廷，第九条，培植党羽，意图不轨...
“都是放的些什么屁？大将军意图不轨？无视朝廷？若不是大将军，淮南王之乱恐怕至今也没能平息，这...”一个老者低声道，四处看看，怕被刑部里的官差听见。
“唉...”
众人纷纷叹息，似有很多话想说，但终究还是不敢说话。
如今的京城乃至整个大宋，都再也不复当初自由言论的日子了。当初那些随便品评朝廷政策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谁要是乱说话，很可能这边刚刚话音落下，立刻就有官差冒出来把人给逮捕入狱。
所以，像这个老头这样敢说话的人不多了，谁也不想惹麻烦。就算大将军再多么的冤枉的明显，他们也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难过。就如大将军坐在囚车里进京的那天，数万京城百姓默默垂泪，无言的跪着迎接大将军，也不敢说一句大将军冤枉。
“这么多罪状，没有一条在点子上，李公公，我想见陛下。”大理寺的天牢里，奉陛下之命来给李戎生送点棉衣的李公公，按照陛下的旨意把罪状说给大将军听。
李戎生听罢，哈哈一笑道。
赵公公与李戎生隔着囚牢门，拱手道：“大将军，奴才只能跟陛下说一说，陛下愿不愿见大将军奴才就不敢保证了。”
李戎生点点头：“麻烦李公公了。”
李公公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沉默了片刻，道：“大将军，您说过，要审时度势，希望您自己也能做到。”说罢，便走了。
李戎生愣了愣，看着李公公的背影苦涩一笑，喃喃道：“家里的事，审时度势若能解决，我早就认输了。只是不知给不给这个机会...”
即位才一年的皇帝迫不及待的问去宣旨的李公公：“快说，李戎生是什么反应？哭了吗？”
李公公道：“启禀陛下，李戎生听了罪状后，虽然没有当场吓哭，但奴才很明显的看到他浑身颤抖...”
“哈哈，好好，非常好。朕太高兴了。朕最讨厌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回怎么样？不还是成了阶下囚！还不是吓的面如土色，身如筛糠，痛快，痛快！”帝王拍着手，随即赏了几百两银子给李公公。
这位先皇的身边太监里第二个还留在当今圣上身边的太监，在收了银子后，满脸高兴满脸感恩的给新皇帝磕了九个头。
皇帝笑着让他起来说：“别总是这么多礼。朕信任你，你也要有点大太监的样子，不要总因为自己是先帝身边人就害怕朕把你杀了，你是个厚道人，乖巧懂事，是个大大的忠臣，用不着如此害怕...”
“启禀陛下，奴才临走的时候，李戎生求奴才能不能见见陛下，老奴当时只敷衍说，回来跟陛下说说，但陛下愿不愿意见就不保证了。”
新皇帝点点头，端起茶盏喝茶。
其实这件事他知道，天牢里发生的所有事他都知道，毕竟他并不是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对李公公百分百信任。
李公公还算老实，不仅把实际情况都说了，没有捏造，而且最后他还劝李戎生听话，不要跟陛下对着干。
倒显得李公公对他这个新皇帝忠诚的很。
只是帝王要的根本就不只是李戎生听话啊...
“陛下，奴才觉得陛下不用理会那李戎生，陛下何等身份，见他这种罪臣没什么用。若是他能乖乖从实招供，把跟梁国魏国联系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陛下宽宏大量给他个做草民的机会，也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其他的事不必说了。见面又能怎么样呢？那等罪臣在陛下面前定然是丑态百出，有污浊陛下的眼睛，没意思的。
帝王听着李公公的话，听到这，眼睛倒是亮了一亮，道：“哎？好像也未尝不能见上一见...”
李公公一副吓一跳的模样，赶忙跪在地上请罪：“奴才说错话了，奴才错了。”
帝王拍拍李公公的后背笑道：“你没错，你说的一点也不错。只不过
朕还就想看看他那求饶的样子，哈哈...”
第二天，在崇政殿里，李戎生被带到帝王面前。
崇政殿里一切宫女太监都撤下去退，只剩下李公公这个心腹太监和三个贴身侍卫。
为了皇上的安全，侍卫必须在，否则这李戎生要是爆发起来，即便是带着重厚的镣铐也是很危险的。
“罪臣李戎生，参见陛下。”李戎生一进崇政殿，就跪下行礼，镣铐哗啦啦响着，声音有些大，帝王似乎有点被吓到了。坐在龙椅上的屁股不由自主动了动。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帝王干咳两声，道：“起来吧。”
李戎生站起来，披头散发微微弓着身子站在新皇帝身前。这是他第一次见新皇帝。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军营中，那时候眼前的年轻人还是个藩王。是个看似天真无邪，童言无忌，深受先帝喜爱的王爷，晋王。
那时的晋王跟李戎生在一起时，多数都是在听李戎生给他讲课。讲行军打仗的东西，讲为臣的一些道理。
那时候的王爷对先帝并不害怕，在兄长面前什么话都敢说，但是在李戎生面前却很是拘谨，也很怕李戎生。
毕竟李戎生真的敢揍他。
如今，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个当年敢揍他的人成了阶下囚，他则从王爷成了帝王。
想到这，他哈哈一笑，顿时觉得眼前这个李戎生好像也没有那么的可恶。
“李戎生啊，你可知罪呢？”帝王语气里充满玩味。
李戎生再跪下：“罪臣知罪，臣愿意将功赎罪，臣愿意以戴罪之身前往前线，以身报答陛下！”
帝王颇为满意，倒不是满意李戎生说的话，而是很满意李戎生的姿态。跪着，用近乎是乞求的语气说话。帝王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受用啊。真是长这么大，从没有那一刻有现在的畅快之感啊。比跟什么绝色美人爬床还要更快活几百倍！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帝王享受的喝口茶，慢悠悠的继续道。
李戎生跪在地上道：“臣往日里太过分了，如今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为臣的，怎么可以目中无君主...”
第八百六十三章 心满意足
一个时辰后，帝王心满意足的挥挥手。
待李戎生走后，李公公道：“陛下，这李戎生倒也算是醒悟过来了。”
帝王道：“没错，往日那股目中无人的样子没有了，但或许他只是假装来博取朕同情罢了。咱们还得仔细观察，小心分析，不能被他骗了。他这种人是很聪明的，说句涨他们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朕还太年轻，真要跟他比划起谋略来不一定是他对手。不过朕有你们这些人，大家一起想办法，就比他一个人厉害了。”
李公公道：“陛下所言甚是，那李戎生再厉害，如今也只是一个人。陛下年少有为，只要稍微有个一两年的磨炼，那就是咱们大宋最英明的君王。”
“哈哈，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帝王哈哈大笑，大慰平生。
这天晚上是李公公的出宫探亲的日子。所以黄昏前他就离开了皇宫。
晚上在家吃过饭后，他早早地就上床了。
到了后半夜，一个黑衣人来到李公公家的院子里。紧接着，人狗都没发现，那黑衣人推开李公公早就留好的门进了屋子。
李公公本来躺在床上，此刻黑暗中听到门的声音，立刻便坐了起来。
紧接着下床，把门开点，伸头出去借着月光看看院子里有没有人。
屋子里没点灯，黑衣人在桌子旁坐下，道：“没人，放心。”
李公公还是不放心，伸头瞧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关上门。“陈公子，今天陛下见大将军了。
“那狗皇...陛下怎么说？”陈乐天声音压的很低，一边说着话，一边流转真气，感受着周围是否有隔墙之耳。其实他自己也无法计算出自己的真气究竟能探测道多远，但保底来说至少可以探查到周围一里内的动静。
没有人，但尽管如此，也不能排除有修为更高的人可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进入他的监控领地，或许就在门外。
李公公黑暗中给陈乐天倒了
杯茶，这是他在上床前准备好的，如今茶壶里的茶还是热的。道：“陈公子，今日大将军在陛下面前表现的很好，陛下很高兴，或许事有转机。依奴才看...陛下...陛下并非真的对大将军本人有多么深的仇恨，只是，只是或许大将军曾经在军伍中对陛下太过严格，因而陛下心有不畅，故有今日之事...”
陈乐天听李公公吞吞吐吐，倒也不以为意，李公公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把全家的脑袋都交给他陈乐天了，一旦事发，他们全家没一个能活的。
所以陈乐天很感激他。当半年前李公公在大街上‘无意中’碰到他，跟他随口说几句话后，陈乐天感觉李公公是在暗示什么，所以请李公公来自家的酒店里吃了顿饭。
宴席上，两人互相试探良久，陈乐天才确定李公公跟他是同类人，李公公也才确定陈乐天是一路人。
两人这才推心置腹的说了几句。
“如今陛下尚年轻，可能会做些不应该做的事，咱们做下人的，不能不听陛下的吩咐，但也不能全听。”
陈乐天说：“所以我们得曲线救国。直接来硬的话，全都得死。所以李公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李公公是咱们在内廷的唯一希望，如果您暴露了，那我们在外面的人就成了瞎子。”
李公公说，老奴晓得的。
最后分别时陈乐天站在大门口对着李公公打躬作揖，满脸谄媚，惹得店里的伙计看着都觉得不舒服。其实嘴巴只微动的说：“这场行动可能会很长，你我都要有坚持下去的心，不言放弃。”
李公公则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上位者般看了看陈乐天，亦嘴唇微动说了句‘永不放弃’。
今天，是陈乐天第五次来到李公公家。
为了保护李公公，平日里他跟李公公的接触不能太频繁，而且还得同时接触其他的公公。
力图让任何人都无法起疑心。
所以真正的交流，只能在这种时
候。
黑暗中，陈乐天听李公公汇报了今天所发生的的情况。
大将军接受了李公公的意见，识时务的向陛下认错认罪。陛下也显得很是满足和高兴。但李公公提出饶了这条小命，陛下还是很犹豫的没有直接给结果，甚至好像压根就没这个想法。
陈乐天沉默了片刻才说：“这个不要急，得一步步来。那废...那陛下我曾在军营中见过，他从一开始来军中就很怕大将军，大将军是真揍他，一言不合就揍他。其实大将军经常一言不合就揍我，或者他所喜欢的任何人。反而他不看重的人他就没兴趣揍他。但是当时还是王爷的陛下并不懂这个道理，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吧。总之很明显的一点是，陛下很痛恨大将军对他如此的严苛。
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识得好人心，大部分人压根就很反感别人教他做人做事。所以这种情况下，他怀恨在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李公公点点头，这点他深有体会，家里那些表兄弟堂兄弟，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他进宫这么多年，为家里的许多人找了各种生计，可是到头来大家却还有埋怨他给的不够多，埋怨他对他们太严苛。唉...
陈乐天说：“我们不要着急，真的急不来，咱们只要不着急，让陛下不要生气上头，不要一声令下就斩了大将军。这事就有回还的余地。至于要拖多久，我看是越久越好。时间越长，陛下就越会觉得索然无味，痛恨的人已经认错了，心中的结就已经解开了啊，还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到那时候，陛下自然而然就会把大将军放了，贬为庶人是最好的结果。”
李公公点点头。
两人在黑暗中一时间相对无言。两人其实都不知道这件事的未来走向是什么，大将军究竟是能活还是必须死，都是未知的。但他们只能尽量去努力，不能说任何丧气话。
片刻后，陈乐天默默的拍拍李公公的肩膀，然后走了。
第八百六十四章 天下群情
大将军被抓入天牢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天下。
大宋子民的愕然，与梁国魏国上下的高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宋百姓没有预料到大将军竟然会被抓起来。
北军灵魂李戎生，这是大宋最锋利的一柄剑的执剑者啊。如今这世上所有的军队，有谁能有大宋北军如此的声名一骑绝尘？没有哪个国家想跟北军去打。没有谁怀疑北军的战斗力。
而这一切，都是在李戎生手上形成的。
李戎生从初露峥嵘到闻名天下，从乐游原之战开始，到随心所欲的找大宋外最强大的梁国魏**队练兵，这么些年下来，吃过北军苦的军队不计其数，直面北军能站得住打一打的军队，就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就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被抓了？并且宣布了多条罪名？其中还有通敌罪？
大将军通敌？
大将军如果通敌，当年为什么不顾陛下圣旨，抗旨杀了谋反的淮南王？
大将军如果通敌，为什么不能在先皇急病猝然崩之后立刻带领北军起兵？那时候大将军在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北军大营。
谁都知道，只要大将军振臂一呼，已经没了这世上最盛名陛下的北军军卒们，十有**都会选择追随他们的大将军，而不是金銮殿上那个曾经的纨绔王爷。
但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的奇怪，大将军就是被抓了。
以通敌为最大罪名抓了。
大宋百姓们惊愕不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他们根本不相信所谓的大将军几十项罪名。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大将军要是那样的人，那他又怎么会在战场上那样的舍身为国呢？”
“大将军当官这么多年，家宅里有什么？连媳妇都没讨上，一共就一个管家，三四个仆人，连个小妾都没...”
尽管在这之前，由大宋新任丞相大人暗中主导的对大将军名声进行
流言式传播颇具成效了，尽管在大宋谍报部门的全力配合下，百姓们已经相信了大将军的亲戚朋友里有很多人干了很多坏事。但大宋百姓真的听到了大将军被抓这个消息后，他们还是难以接受的。
当然也有些人会秉持着怀疑的态度，疑惑的说：“大将军如果真的一点问题都没，那陛下为什么又要抓他呢？难道那些罪名都是编造的吗？”
“没错，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如果真的没问题，陛下不会这样的。或许罪名没这么大，但总归还是有问题的，大将军这样的人高高在上，咱们小老百姓可看不到暗地里都发生着什么。”
“总归还是有问题的吧，咱们拭目以待便是。”
“瞎说什么玩意儿，放什么狗屁。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只不过是当今圣上的权术牺牲品罢了，大将军跟先皇的关系那是非常铁的，可跟当今陛下交情好像并不深。陛下要用自己的人才放心才顺手，你们这些人听风就是雨，还真敢怀疑大将军的人品？就凭你们？”
“我们也并不是怀疑大将军人品，我们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皇帝陛下虽然年轻，但总归是先皇的胞弟，先皇英明神武，当今圣上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所下圣旨肯定也不会是瞎搞的。我只是听你们一边倒的偏袒大将军，给你们提个醒而已...”
大宋民间，当然是倾向于大将军是冤枉的人更多，但百姓们容易被带着走。当一些人开始提出质疑时，即便本来很笃定大将军是冤枉的人，就算不会相信真有罪的说法，但也会结合之前好几个月的各种流言，而在心里泛起嘀咕。毕竟大将军威名远扬，但跟大部分百姓都隔着十万八千里。对于从来没见过的人，也就只能听凭身边的人的说法。
或许朝廷里，官场上，乃至于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他们因为消息灵通，这么多年，大将军做了哪些事，大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心里一清二楚，他们不会相信罗列的这些罪名到底是真的。但下面的百姓还真就不
怎么了解。
因此可见的在短期内，大宋百姓们当然更多的是认为大将军是冤枉的，另外其中也会夹杂点阴谋的味道。
而梁国和魏国，这两国来看。
宋国大将军李戎生被罗列了几十条罪状下了大牢。他们是军民一起高兴的。
首先是高层。
朝廷上上下下，谁对大宋的军威没见识过。朝廷最怕的是边关告急，宋国北军在咱们边境城下叫嚣，或者直接就是宋国北军进攻我边城...所以上上下下对于李戎生被抓，那都是非常高兴的。
终于，这个像悬在他们头顶上的一把剑的执剑人没了。被宋国自己的新皇帝给抓起来了。
这样一来，起码在最近一段时期内，没了灵魂李戎生的北军，是不会没事找事来打他们给他们找事干的。所以他们当然高兴。
至于下层的百姓。他们对于大宋李戎生的最大理解也就只是官方常说的，宋国欺凌我们，其罪魁祸首便是北军，祸首中的祸首便是那李戎生。若不是李戎生，咱们边城的百姓何至于生计艰难，又何必举家内迁。
所以梁国魏国的普通百姓们对这个北军的大将军着实是没什么好感。毕竟死在北军手上的自家相公儿子孙子有不少。再加上朝廷的添油加醋充分烘托，百姓们自然就都被带着情绪走。
这就是李戎生下狱在天下百姓心中的影响。
总得来说就是百姓们过着自己的日子，无论多么高的高官被抓，其实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他们该过他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其他的没影响。尤其是大宋之外的百姓，他们过他们的日子，听到这个消息，平日都把被大宋官兵欺负算在了北军李戎生的头上，心情无论如何也是高兴的。
唯有大宋百姓事关自己，比较更为上心一些，但其实也只不过是茶余饭后多点谈资罢了。比较也不直接影响到他们吃饭睡觉，至少咱们还没影响到...
第八百六十五章 李家村
沧州城作为边城，有很多百姓还是见过战争的，甚至可以说，xx城大多数人都见过打仗。虽然多数都是北军冲杀出去，但毕竟是边城，百姓们上山打猎或者是到城外做生意，也偶尔见过北军跟敌军的战斗。 所以他们是知道战争的。也正因为如此，沧州城里的百姓的性格还是颇为勇武凶悍的。可能边城的百姓大多都是这样，天下皆是如此。俗话说，越接近战斗的地方，人越有战斗力，这话真不假。 小李今年十三岁，家里很穷，但还是勉强上了两年学，认识几个字。虽然他想接着上学，但家里的事总归要有人做，田要有人种，母亲要有人照顾。而父亲，除了整天赌钱和打他，并不做别的事。 今天他从地上回家后，母亲没有像往常一样躺着，而是坐了起来。他赶忙给母亲倒了杯水。“娘你怎么起来了，你躺着啊。” 母亲咳嗽几声，苍白的脸上皱纹中稍稍绽开了些，看着自己渐渐长大的儿子：“娘今天感觉好很多了，或许是老天可怜我，要让我好了呢。” 小李高兴的跪在地上给老天爷砰砰砰磕三个响头，磕完才想起来问娘应该朝东边磕还是南边磕。 “娘也不知道呢，你多磕几个，村口刘先生说，只要心诚，朝哪磕都行。” 磕完头后，母亲竟然说要下来走走。小李更是高兴，以前都是他求着母亲下床走走，而母亲总是说累没劲不想下床。今天居然主动要下床走走，真是老天开眼啊。 这天晚上，因为父亲不在家，所以母子二人吃了顿安稳饭，虽然只是连粗茶淡饭都算不上的野菜粥，但母子二人都很高兴。 娘说：“等再好点娘就能下地干活了，就不用什么都让儿子干了。” 儿子说：“不用娘下地，娘只要在家歇着，儿子长大了，儿子什么活都能干了。只要娘好好的，儿子白天干农活，晚上去城里做事，可以多挣很多钱呢，到时候咱们就可以给娘买点好的东西补补身子...” 娘笑的眼睛都看不见，拍着儿子的肩膀，咳嗽几声说：“儿啊，只要你好好的，娘 就是即刻死了也愿意。” “娘你说什么呢，娘要活一百岁，娘要带孙子...” “妈的，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你们娘俩在这吃着说着。”忽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晃荡进屋，在这本来就矮小的屋里晃荡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来，给我拿酒。” 儿子赶忙递上一杯水。男人却兜头给儿子一巴掌，虽然醉，但手劲却不小，登时把儿子的半张脸给打肿了起来。儿子还是尽力去扶起自己的这位父亲。父亲又给了儿子一巴掌，另外半边脸也肿了起来。“老子今天输了，都是你们他妈的害的，整天在家哭丧着脸，妈的。” 儿子沉默着流着泪，把爹扶着站了起来，然后把爹扶到床上，把爹鞋脱了，给爹盖上被子。 娘俩则在锅灶旁待着，听着男人的呼噜声，各自落泪。 片刻后，儿子擦干眼泪，安慰娘：“娘没事的，只要你身体好了就好，爹他也是酒喝多了才这样不讲理，娘你别哭。” 娘的眼泪更多了，她知道这眼泪流的再多也没用啊，可她还是忍不住。最终化为深深的一声叹息，黑暗中，娘亲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儿子在怀里，无声的对孩子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生在这样的家。 到了后半夜，娘俩都靠在灶下睡着了。屋里仅有的一张床只要男人在，他们就不能睡。 小李做了个梦，梦到娘的病全好了，爹也不赌钱了。像小时候那样，爹带着娘和他一起去东城外的林川河玩，河边的杨柳还是那样青绿，天上的风筝又多又高，河上的船又漂亮又大...还有看不见但能听得见的北军军营的训练声... 爹告诉他，那都是保卫我们大宋的男子汉们，他们是真正的好男儿，你以后要跟他们一样，做个好男儿。 娘却说，可不要呢。很危险的，不要参军，就好好的在家种地，乖乖听话就好。 而他觉得爹说的对，要去参军的，要保卫家国的。转念一想，要是去参军了，谁来照顾爹娘呢，爹娘那么辛苦，我长大了应该接过他们的担子，让他们好好歇歇才是啊。 轰隆轰隆... 什么声音？越来越近？吵醒了小李。 小李猛地睁开眼，梦中的一切都化为乌有。眼前黑漆漆的，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母亲也醒了。 “娘。” “儿子，这是什么声音？” 小李仔细听着，轰隆轰隆，踏踏踏...“像是，像是...像马蹄声，我去看看，是北军吗。”小李疑惑的站起来，走到门外。北军行军不是这样啊，是很整齐的，也没这么快呢。 “儿子你别去！”娘喊道。 走出门，走到巷口，村里人都出来了，听着这渐渐近的声音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北军训练呢。” “现在新官上任，训练加紧很多。” “北军训练不是这样，我们又不是没听到过。” 大家议论纷纷。 但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左右不过是北军的动静。 “大家快逃啊，梁军进城啦...”忽然，邻村响起凄厉的叫喊声。几个邻村的人同时冲到了他们这里。 黑暗中，他们看不清人脸，但是声音听得出来。 “赶快跑，快跑，梁军进城了！”就这一句话说完，逃跑的人就忽然多了好几十。 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从北边跑来的人。 小李和村民们被这种惊恐的杂乱吓坏了，然后不知是谁一声喊快跑。全村人都做鸟兽散回家收拾东西。 小李跌跌撞撞的跑回家，“娘，咱们跑，梁军打进城了。”赶忙又去摇爹，“爹快起来，梁军进城了。” 正睡得鼾声如雷的男人被摇半醒，气的一脚踢在儿子脸上，把儿子踢的鼻血满脸，差点摔在地上。儿子还是上前，“爹快走快走，梁军...” “全部给我立刻走出家门，跪好了别动！” 忽然，一个声音飘扬起来。然后是几十个上百个几百个声音一起喊。还有马蹄声，还有兵器在地上碰撞的声音。
第八百六十六章 南逃
小李浑身颤抖，颤抖的走出门，不敢抬头，跪在地上。都知道梁国的兵都是土匪都是虎狼，见人就杀，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要是碰到了，那就只是一个死字，就算侥幸不死，那也是会被抓回去当奴隶的。 天渐渐的亮了，但小李和大部分没来得及跑掉的的村民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绝望笼罩在他们的心中。 踏踏的靴子声不断地响着，夹杂着呵斥声和哭喊声。每一声都让这些跪在地上的百姓们心中一颤，有些年纪大的直接就吓昏死过去了。 片刻后，一个更重的脚步声响起，走到小李家门口，走到跪着的小李面前。 “不都说大宋很富有吗，怎么几个村子都穷的叮当响？原来都是骗人的？”一个很年轻的声音如此说着。 “将军，穷村子，有本事的早就跑到中部南边去了，谁还在这里。留下来的都是没本事的。” “那倒也是，你小子还算聪明。嗯...”靴子在小李面前左右晃了晃，然后踢了踢小李，“抬起头来。” 小李不敢。 “将军让你抬起头来！” 小李虽然害怕，但还是抬起头，啊，原来他跪对的方向是东方，小李面前的，是个高大威武穿着黑色铠甲的将军，在他身后的，是刚刚升起的太阳，刺眼的阳光扎在小李的脸上，小李赶忙又低下头，口中呢喃着：“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你多大。” “小的小的十三岁。” “十三岁？倒是长得手长脚长的，就是太瘦了，煮吃也都是骨头。”将军说着，摸了摸下巴。像去集市买肉回去过年的屠夫。 小李猛地磕头，砰砰砰，听声音就很实在。很快，鲜血就磕了出来，鲜红溅在年轻的梁国将军靴子上。 将军很开心的哈哈笑。 屋里小李的爹娘也都被其他兵卒给拖了出来。 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娘被这么一惊吓，已经奄奄一息，无法跪着，就趴在地上，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口中发出嗬嗬声，说不出完整的字来。 而父亲的酒已经醒了，腿上都是血，大概是被兵卒给打的。 酒醒后的爹明显的一只腿拖着另一只腿，哭着磕头求饶。但是他的头磕的很显然并不虔诚，听响声就很虚。 将军走过去，瞥了眼距离断气只有一步之遥的母亲，然后就把目光投在了父亲身上。 “喝酒了？还喝了不少？”将军说。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父亲哭着说，裆下一片潮湿，吓得尿了。 将军看到这情形，不禁后退几步，皱皱鼻子。 “兄弟们，走吧，这里太穷了。漂亮的女人可以带着，其他的能杀就杀了吧。” 一声令下，随后便是一场迅速而冷酷的屠杀。 这小小乡村里的漂亮女人，除了年少的女子，甚至是女孩，还能有什么？哪个稍长些的女子不是被苦难的生活打磨成了男子一般的肤色和容貌？ 刘叔被杀了 ，王伯也被杀了，王伯的女儿被掳了。王婶被杀了...小李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他跪着行到母亲身边，和母亲抱在一起。 “娘...”娘的手已经冰冷，娘已经闭上了眼睛，娘已经无法再叫他一声好儿子。 “酒这个东西，得少喝点。”将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收剑，然后小李的爹的头便滚落下来，身体兀自还跪着。 旁边的兵卒喊着将军剑法出神入化。将军笑着摇摇头，“走吧。” “娘...” “爹...” 小李的天在这一刻狠狠的塌了下来，东方阳光万丈照过来，他却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头晕眼花，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一柄长枪刺向他的心窝，扎了个对穿。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疼，鲜血喷涌在娘的脸上，他只觉得冷。拔出长枪后，那兵卒跟着大部队走了。他扑倒在地，紧握着娘的手，他想把另一只手拉住爹的手，可是爹离他太远了，他够不到。 爹的头上眼睛还瞪的很大，还是有点醉态，醉意中还有恐惧。爹以前向来不怕什么，只是后来染上了赌瘾以后，才开始害怕很多东西。害怕讨债的人，害怕官府的人... “娘、爹...” 小李尽力的去够爹的手，可够了好久还是够不到。太远了。而他好累。 “咦？怎么还有个能动的？”忽然，几匹人马路过，看见这条满是尸体的巷子里还有个少年在动。本已策马过去了的人，抽出弓箭回身射去。 咚的一声，将正在努力够着爹的手的小李钉在地上，再也不动弹。那几匹马则继续往前。 --- 距离小李家南边三百里的马家村。 是个相对来讲挺富裕的村子。这村子最富裕的人都姓马，毕竟村子里十有**的人都姓马。 但也并非所有姓马的都是富人，比如说马老三家。他家就不富裕。 但是他家在村里很能说得上话，因为他马老三有一个儿子在北军从军。 马老三常跟人说，我家老二写信回来了，说让我们别挂念他，他说他在北军天天吃肉。我们当然不挂念他，我们是羡慕他天天有肉吃。 村里人都笑话他，说北军的兵何止是有肉吃，走到哪都高人一等呢，你个不读书的马老三就知道吃肉，真丢你儿子的脸。 今天马老三的大儿子从城里回来，带回来了一个令全家颤栗的消息。 边城被梁军和魏军攻破了十几座关口，敌军正朝西南而来！ “你这消息可靠不可靠？”马老三抓着大儿子的胳膊问。 “应该可靠，城里有几个从北边逃来的，他们说要一直往南，越往南越安全，几十万梁军和魏军，见人就杀。他们说...他们说北军已经溃散了，没有北军了...” “放屁！北军怎么可能会没有，北军是天下第一！”马老三狠狠的打了大儿子一巴掌。 大儿子被打摔在地上，爬起来又抓住马老三 的手说：“爹，咱们也逃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现在就走。” “放你-妈-的屁！你弟说了，他说除非他死了，否则他会永远站在我们前面保护我们，和北军一起。你他妈的听信谣言，他妈的！” 忽然外面响起敲锣的声。咚咚咚。这是村里开会的通知。 “乡亲们，边境已经被攻破了，几十万梁军和魏军正向南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咱们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往南走。只有往南才有活命的机会。好了，大家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出发，往南的路上咱们结伴走，这样不怕土匪盗贼。乡亲们，不走的不会勉强你们，只要你们愿意你们可以留在这里等死。好了，大家回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在村头集合。” 村长乡老等说罢根本不容商量，各自回家准备。 马老三手脚冰凉的被大儿子搀扶着回到了家。 女人在家里哭。 “哭个甚，快收拾东西，马上走。”马老三当机立断。 半个小时不到村头就聚满了人。因为马家村有钱人家多，所以几乎人人家都有马车。因此不管是有钱还是没钱人家，此时都挤进了马车里，没马车的往有马车家的挤一挤，此时逃命，谁还说什么往日的仇怨。大家一起往南而去。 大儿子跟隔壁马朋赶着车，车里坐着自己的女人和马老三。马老三呆呆坐着，想着引以为傲的小儿子说过的那些话。 “爹、娘、哥，你们放心，我们北军是天下第一，这天下没人是我们的对手。只要我们在，你们就放一百个心。” “爹，小时候你总说我没出息，你看我现在，成了北军的伍长，怎么样，爹，是不是给您挣面子了？” “娘，您就别担心了，打仗的确是要死人，可那是弱旅。咱们北军死人少，况且了，那些梁军魏军遇到我们都是跑，都是咱们追杀他们，咱们的伤亡很多都是自己没注意从马上摔下来导致的，真战死的少得很。” “爹，您想喝酒就多买点，我在军中一分钱不用花，吃喝穿都是朝廷的。这点饷银你们尽情的花就是了。” “爹，别整天骂哥了，哥天天跟牛一样在地里，你们别真把他当牛了。” “哎马老三，北军怎么就被打没了呢？” “是啊，不是天下第一吗，怎么这就没了？打了几仗就没了？不是有几十万人吗？” “会不会是投降了？要说打没了，那是不可能这么快的，除非主动投降。” “放屁！我儿子不会投降的，你们谁再胡咧咧我撕了他的嘴！” .... “是啊，叔伯婶婶们别乱说。前方是什么情况还没搞清楚，咱们现在要齐心合力，不要互相怀疑。” “没错，咱们现在全村人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就是往南走的越远越好，直到朝廷把这些来犯的敌人打退，咱们就能回家了。大家要相信，就算暂时被攻破了也肯定是不小心，很快就能把敌人赶走了，毕竟咱们各军都是很厉害的，大家要有信心。”
第八百六十七章 人在就好
五天后。 马家村的这个队伍还是被梁魏联军追上了。倒也不能说是被追上，毕竟梁军只是正常行军，并不是特意追他们这个小小马家村百姓。 几百梁军将他们围起来。 其实马家村里的这些人并没有谁认识梁国的军旗，但是梁国人的穿着他们还是知道点的。况且把他们围起来的，除了土匪，也就只有梁军或魏军。从先前得来的消息，里正村长们知道魏军不从他们这里走。 几十辆马车停在原地。 “都下来，跪好了。” 有个年轻人昂扬的走上前说：“你们怎敢侵犯我大宋...”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兵卒手起刀落砍下头颅，年轻的头颅被扔到人群中，人群发出惊恐的叫声，然后马家村的父老乡亲们纷纷跪下，喊着军爷饶命。 军爷饶命这四个字，梁军已经听了很多了，自从入关后，他们每天都要听很多人说很多遍，虽然听的有点耳朵起茧，但他们还是很享受这种感觉。毕竟让一个宋国人喊将军饶命，这是他们梁国几代人都从未曾能听到的话。他们经常在一起说，回头给其他弟兄们上坟的时候，咱们要把这事儿跟兄弟们说，让兄弟们高兴高兴。 曾经，他们见到北军就只有逃跑的份，如今，风水轮流转，北军已被他们击溃，他们追着北军杀，追着宋人杀，这是何其畅快的事啊，哈哈。 几个兵卒又随手砍了几个年轻人的头，全部抛落在人群里。 人群的骚动很快就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一般的宁静，夹杂着恐惧的气氛。 眼尖的马老三看见在这些梁军中有个熟悉的面孔，那个年轻人...哦，马老三一下子想起来，那不是邻村的小赵吗。他怎么...怎么跟他们在一起，而且看起来好像是跟他们一伙的。真是奇怪。 “这是马家村，是个很富裕的村子，他们都很有钱呢，是咱们附近几个村子里最有钱的村子。” 小赵在为首的将军身边道，指指点点跪在地上的人和他们的马车。 马家村的人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小赵是投降了梁军，正给梁军当向导。怪不得他能在他们中间。 大多数马家村的人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坏的结果是财也丢了命也丢了，好的结果是财丢了命保住。作为混的比较好的他们，对于这点还是都能看明白的。 害怕恐惧是肯定有的，再加上几个年轻人的头，对他们的冲击还是非常大，对他们人生的冲击也是非常大的。但至少目前还没人吓尿裤子。 几个军卒上前一个个马车察看。片刻之后，他们扒拉出了不少金银财宝。 “果然是个富裕的村子，有钱人还真不少。”将军哈哈笑，让兵卒接着搜这些百姓的身。 然后又搜出了一大摞财宝。 将军说，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交出所有财宝，一炷香之后如果被我们搜到身上还有，杀无赦。 一炷香过得很快。 马老三不仅以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财物全部扔出来，还让老婆和儿子乖乖全部掏出来。并且在老婆说掏完后，又从老婆身上搜出了一块银锭来，并且生平第一次打了老婆一巴掌。 “想要命就听话！”马老三低声道。 “时间到，给我搜。搜出来的，杀。” 将军下令。 兵卒一个个去搜。 有七八个人身上还有财宝，他们都说自己是没想到，军爷饶命。军爷却不饶命，干脆利落的杀了。 鲜血已经染红了他们马家村人脚下的土地。马老三颤抖着跪在地上，尿意汹涌，他从没想到地面可以红成这样，没想到人的血可以这么红... “走吧，这些人还算老实，放他们一马吧。哎，这几个女人带着。还真不错。” 当然不错，马家村的女人同样是周围几个村里最好最漂亮的，因为生活优渥，活干的少，再 打扮打扮自然好看。穷村子和富村子，穷人和富人，就看女人。女人们漂亮的多，那这个村子肯定多为富裕。否则女人再美也美不起来，即便是仙女下凡也会被生活给糙成半个爷们。 当马蹄声过去很久很久后，他们才敢站起来，互相抱头痛哭。 哭被杀的亲人乡亲，哭被掳走的老婆女儿和财宝。但是哭也没用，毕竟大部分人活下来了。比之那个李家村全村被杀，他们好太多了。 或许是李家村太靠近边塞，所以刚进城的梁军被北军欺压这么多年，需要泄愤。而到了马家村这里，他们已经杀人杀的有些累了，所以拿了财宝女人也就懒得杀人了。毕竟杀人也需要挥刀举枪，也要费力气。 “哭个甚！命保下来是大喜事，你再哭敲了你的牙。”马老三拍拍自己女人的腰，骂道，他平时是从不骂自己女人的。“再说了，你看死了多少人，二十多条人命就这样没了，你还哭，人家才应该哭。咱们一家三口还全着哩，别哭了，再哭滚球。” “爹，娘也是害怕，您就别骂她了。”大儿子尿意汹涌，但终究没有尿在裤子里，此时舒了一口气就不太想尿尿了。 “就你还教训起老子来，你弟弟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你搁这说风凉话。”说着，马老三举起手就要打儿子，但终究还是没落下来，重重的拍在自己大腿上，然后跟众人一起收拾东西，往马车上搬。 剩的都是锅碗瓢盆之类的不值钱的东西，还有马车他们也没要，毕竟他们都是精兵，他们的战马要比马家村这些马好太多太多了。 但是对于马家村的乡亲们来说，这些东西是将来他们重新置家的基本东西。 “再穷都没事，人在就好，人在就好。”村长和里正给乡亲们鼓劲，“我听说多少村子全村都被屠了，幸好咱们出来的早，如今没有全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咱们人在，好日子还会有的。现在咱们还是走小路，虽然慢，但不容易碰到敌军。”
第八百六十八章 太原被围
梁魏联军南下的第一座大城，太原城。
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城。
最近几天传的沸沸扬扬的边关被梁魏军攻破的消息，已经满城皆知。但是相信的人并不多。
太原城的百姓们真的没有理由相信。北军能被攻破？这是多么令人难以想象的，关于北军打过的胜仗，关于北军在其他国家心中的地位，关于北军随便动一动就能让梁魏国边城倒塌的正式消息和坊间传言，实在是太多了。
以至于在百姓心中，北军已经是不败的神话了。这样的一个北军是绝对不可能输的，更何况是被敌军攻破入境内上千里直至太原城？你要说输个一场两场，那都是能理解的。但是即便输个一两场，也不能接着全输吧？就算赢回来一场，那也能把梁军魏军赶走啊，怎么可能让他们深入腹地这么远呢？
但是来来往往的驿卒，很明显比平时多了很多倍。至少多了十倍以上。那么边疆是定然有事的，而且不是小事。这是很多人有生之年都没见过的驿卒来往如此频繁。
但要说北军被打垮击溃，实在是令他们难以相信。
当消息在太原城散开的第四天，开始有陆续的北军溃散的军卒出现在城里。他们三三两两灰头土脸，铠甲不整，要不是北军的制式铠甲上写着北军字样，甚至都没人能认出这些便是曾叱咤天下的北军。
按照规定，他们要就近在指挥使衙门报道。
这天下午，更令人惊恐的消息从指挥使衙门里根本捂都捂不住的流传了出来。
北军在十天的时间，被梁魏联军击溃，边关已破，如今梁军和魏军正兵分两路往西南而来，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管是官兵还是百姓，无数人成了敌人的刀下之鬼。无数村镇成了荒无人烟的**。破家丢命者不计其数。
太原城开始躁动起来了。
从上到下，当天下午就有至少十几家城内的最一流富豪家开始着手准备把浮财运往南方。至于土地田产房产这些短时间内搬不走的，先留好人看守着。
至于官府人员，因为朝廷有制令，所以官员们当然是不能走的，但是家属都被安排上离开的日程。
但是小老
百姓们，则走不了。倒也不是谁看着不让走，而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的一切就是土地。离开土地，他们就得饿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走的。
但是家家户户也都准备把家里的孩子，一个家的未来，往南边送到能送的亲戚家。
准备着万一是真的，家里总算是有个可以留后的人，可以续香火。
太原城府衙。
上任没三个月的知府大人此时哪有心情睡觉，在衙门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同样着急的，还有都指挥使。
怎么办？他们一面十万火急报告朝廷，一面组织人手准备抵御。
指挥使只有一万多人，这还是因为这是一座大城才有这么多地方武装。
否则一般城池也就三五千人。
“南军在哪？好像离我们太原城不到五百里，我们去找南军，敌军兵分两路，那肯定要从这里来。”指挥使提议。
知府大人连连道好好好，他急的忘了这茬，南军大本营就在附近。
去通知南军消息的人刚刚到达南军大营。太原城已经被团团包围。
二十五万大军将帝国西北边塞的重镇太原城围个水泄不通。此时太原城内的指挥使守军只有一万，加上知府大人组建的民兵总共也就三万。
不过南军很快已在来的路上，虽然不快，但人数有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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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里人心惶惶，除了早先逃走的十几家富豪之家外，多数老百姓还是在城里的。
现在被围城后再想逃也逃不掉了。
太原城的指挥使和知府大人见事已至此，两人在衙门里反倒心里定了些。比之之前不知道将要面对多少敌人，什么时候敌人到达，现在真真实实的看到了敌人。虽然敌人很多，虽然守军很少。但是该做的他们都做了。
该求援求援，该上书上书，现在他们只要做两件事就行了。一是想尽一切办法守住太原城，二是等待南军和朝廷的救援。
只要南军到达，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可能。
另外也有个好消息，在距离太原城大概有一百多里还有部分北军也在。虽然根
据可靠消息和溃散下来的北军军卒的说法，北军基本上只要跟梁魏联军碰上面的都被打散了，都只是稍作抵抗就抵抗不住了。虽然很令人费解，但事实就是这样。
但是对现在的太原城来讲，多一份北军来救援，总比没有好。
守城，等援。
是知府大人和指挥使大人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所以现在他们想的反而不多了。
大不了就死在太原城而已。这是最坏的打算，唯一心中愧对的就是父母妻儿得跟着他们一起死在城里。
不过也不一定，就算城破，梁魏军也并非就敢屠城，甚至破了城就立刻往南方而去也有可能。
就算是要跟着他们一起死，那也就算是殉国了。虽然可惜但也是为国捐躯，算是英烈。
若是太平盛世，妻儿们怎能沾的上英烈二字。若干年后后人读史书，会写上一句，多少多少日后，太原城破，知府全家殉国。
后人可能会点头说一句：“嗯，太原知府一家算是满门忠烈。”
这就够了。自古以来多少知府，能上史书的寥寥无几啊。
“知府大人，梁魏盟军来势汹汹，我听探报来报，说大部分都是魏军，梁军只有两三万人。”
“嗯，东路军大多是梁军，这西路军大多是魏军，说起来梁军更强一些，咱们抵挡西路军算是占了不少便宜。”
“我在想咱们满打满算三万人，能不能抵得住他们二十多万人一起上？”
“他们这么多人没法一起上，咱们守的好撑个几天是没问题的。咱们太原城是大城坚城，不是那么好打的。经历过无数次战火，咱们也不用怕。”
知府大人虽然是一介书生，连剑都没摸过，但此时倒也胆气十足。
指挥使大人倒是对这个才上台没多久的知府大人有些刮目相看了。其实知府大人之前一直都在衙门里做事，职位挺高，但没什么实权。两人也没什么私交，这次大的官员变动，知府大人好像是跟新任总督大人有点关系，所以就顺带着被提拔上来了。
但现在看来，这位知府大人也并非庸碌胆小之人。
第八百六十九章 东西两路军
陈乐天大概是京城最先知道边关被破的那批人之一。
他也是民间最早知道大将军被抓的人之一。
当大将军被从北军大营下入囚牢出城走了三天不到，陈乐天就知道了。
来禀告这个消息的刘大明和秦铁牛以为东家会大发雷霆，甚至直接下达命令把大将军给路上就劫了囚。
但陈乐天的表现却出乎他们的意料，陈乐天只是点了点头就让他们去忙了。甚至一句怨言都没有。
陈乐天见他们的表情有些惊诧，道：“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一开始他们在散播大将军谣言的时候我觉得最多也就是把大将军撤了职，顶多也就是被贬为平民罢了。但后来我想明白了，大将军是一定要下狱的，只有这样才能解皇帝陛下的心头之恨。最坏的可能是被杀头。现在还好，只是抓起来，没有判处死刑。甚至连具体罪名也都还没说，只是在圣旨里说有通敌之嫌。你们别觉得奇怪，我早有预料，况且就算我发再大火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们该怎么办呢，应该救救大将军啊。”刘大明道。
陈乐天摇摇头：“救是要救的，但目前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要等大将军到京，看最终给他安的什么罪名，我们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不过我也会去提前问问。”
顿了顿，陈乐天又道：“现在朝中从上到下很多人都换了，我的那点关系恐怕用不太上了。”
“我们也认识不少人，都是借着东家的名头认识的，或许能试试。”
陈乐天苦笑道：“也可以试试。”
待他们走后。陈乐天喃喃道：“你们那些关系办小事可以，这种大事，难啊。”
但他不能打击两位副手的信心，就算不成，让他们去做做，起码他们也算是尽到一份心。
接下来陈乐天去了趟御史台，见了御史大夫。郑大人已经知道了李戎生大将军被抓这件事。
他先前并不知道陈乐天知道，但看陈乐天的神态，他略一思索便道：“为大将军之事而来？”
陈乐天点点头。
“你倒是消息灵通。”郑大人说
着，坐下来示意陈乐天喝茶，道：“此事不必你说，我也会尽力去替大将军分辨，这件事几个月前就有端倪了，想必你也知道，谣言四起，就是铺垫了。要撤下大将军的是谁的意思你也能猜到。撤是一定要撤了，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没有别的处理，比如说不撤侯爵。”
陈乐天道：“大人，小子说点想法。大将军本人其实并不在意什么身份，让他做个校尉他都愿意。但北军不能没有大将军，至少现在不能没有。就算要换大将军，也得给他个时间，要给大将军一点时间把北军的事情安排好。北军如果没有大将军，再加上现在这样大批量的换人，战斗力会削弱。如果梁国魏国趁这个机会来，那就麻烦大了。”
郑直言沉吟半晌，道：“北军的情况你的确比我清楚，但我也不能只听你一人的，我会去兵部和枢密院请教诸位大人，若真是如此，我定然会一力阻止。”喝口茶，郑大人又道：“但我如今在陛下心中，其实并无多少分量，只怕所言无用。”
陈乐天并不知道，这位御史台一把手其实并不得陛下信任，甚至若不是他主动向陛下示好，恐怕此刻早已不是御史大夫。即便如此，朝堂上他的发言，陛下也多是不在意。
个中情况只有御史大夫自己明白。自己由于起初站队没有站在晋王身边，后来大势不可违才承认晋王登基，后来陛下好不容易召见他一次，询问他要把大将军撤下来能用什么法子。他不仅没有给陛下出谋划策，反而替大将军说话。当时他意识到这样只会徒惹陛下反感，而改变策略。但其实所进之言仍然没有起到作用。
他不会跟陈乐天说，自己在几个月之前就做过努力了，没必要。
“大人，我们能做的，只是努力去做，至于结果...其实我们都无法左右无法预料，谁都是这样。除非那些近臣，但那些人很显然不会替大将军说话，他们恨不得大将军即刻死了。只要陛下高兴。”
“这样的话还是少说，多做点事吧。乐天，你还年轻机会还很多，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有信心。”
陈乐天走出御史台后长叹一声。这世上的事，多数都不是人力能改变的，但人还是要努
力去改变那些不好的事。就算拼尽全力终其一生也仍然只能改变一点点，那也是值得的啊。
陈乐天的关系网其实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毕竟这几年来他多数都在青天阁里，除了那次蜀地之行结识了一些官员之外，后来回京后也大都在专注于修行。
直到先帝驾崩，他的心被扰乱，才开始关注官场上的事。
从朝廷开始对南军动手，再到对北军动手，他才用自己的谍报网一直关注着。
到现在大将军被抓，事情一直在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而他，几乎是无能为力。
“但是反过来想一想，即便东家你现在是六部某大人，你也仍然无法让大将军平反。朝中能说话的人愿意说话的人，若是说了陛下不高兴的话就会被撤掉，陛下不敢撤的像祭酒大人这样的，干脆就直接架空，让祭酒大人没权力。所以您不用自责。”看见陈乐天回来后有些没精神，刘大明安慰道。
大明继续关注边关消息，主要在梁国魏国有没有异动。他们可能会趁着这个机会有什么异动。
陈乐天摇摇头示意不必安慰自己。“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如果梁魏真的敢于动作，那么危机会来的。”
结果十天不到，刘大明秦铁牛就从谍报网得到了惊人的消息。
梁魏联军已破石虎关，然后兵分西东两路直往汴京城而来。
三天后，再次得到消息，梁魏联军的西路军已经进逼太原城下。
至于东路军，一路势如破竹，所遇北军主力和部分南军，均被梁魏军一触即溃，基本没有抵抗之力。
陈乐天得到这个消息，紧握拳头骂道：“石虎关难道没人去救吗？大将军这才刚刚走，就没了联动性？”但他知道，抱怨无用。他想到了梁魏军真的敢动手，但没想到北军竟然没有了战斗力。
难道从上到下的换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他并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整个北军从上到下全部换人了，但看现在北军的战力，肯定是这样，才会如此结果。
这是典型的指挥不当，指挥混乱的后果。
第八百七十章 上官不懂
接下来的五日陈乐天每天都会收到新的消息。全部都是梁魏军又攻破了某座城，又拔掉了某个卫所，又破了某个据点。
一连五天，连破五座大城，小城三十二座。
陈乐天已经不再是诧异，而是担忧。
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若是跟普通京城百姓一样，并不知道发生在帝国边疆北边的事情也罢。但是他知道，他的消息基本上是跟朝廷跟兵部跟枢密院同步的。他有独一无二的谍报网，也正因如此，他干着急没办法。
担忧让他彻夜难眠。
幸好的是梁魏联军的西路军被挡在太原城下。无法往京城而来。
太原军不过三万，多是指挥使兵马，撑到了南军救援部队。终于有个好消息。
五十万梁魏联军，很显然如果全部开到汴京城下，那汴京就太危险了。现在西路军被挡住，就算东路军到了，京城有几十万禁军也不太怕。
北军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就这么弱了吗？这是陈乐天最担忧的，他恨不得自己现在立刻飞到北军大营，把那些兄弟们提溜着问一问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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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家。
早就被剥夺了几乎所有在南军的官职人的上官家，如今整个家族都低调的令人快要忘记了在他们辉煌的曾经。
上官老太爷年届九旬，但身体还是很硬朗。尽管家族在半年前遭遇了解职的风波，整个家族都从朝廷的核心层给撤了下来。但似乎老太爷并没有受这个影响，每天依然优哉游哉的过日子。
从南军统帅的位子上下来的儿子这天来到花园里，站到父亲身边，看父亲在浇花除草。
“爹，北军败的一塌糊涂，几乎被打穿了。建制是否还存都不知晓了。”儿子上官威武紧皱眉头，说着跟南军争了多年的对头北军的失败，心情郁结。
往年时候，南军北军禁军，从来都是放在一起比较，谁更强谁比较弱。谁也不服谁。谁打输了一仗就会被另外两方大大嘲笑一番。
而如今，北军败的一塌糊涂，南军至少守住了太
原城，挡住了另外二十五万大军的步伐。
这位曾经的南军统帅实在无法接受北军现在这样。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来找自己的爹，他想问问爹到底是怎么了，大宋是怎么了。
“坐下说。”老太爷拍拍手上的灰尘，就地坐下，儿子也跟着在地上坐下。“儿子，你想想，咱们家被撤了下来后，对南军影响大不大。从上到下，几乎全是咱们上官家把持的南军，在抽离掉咱们上官家的人后，影响如何？”
上官想了想道：“影响有，但都还能接受的范围。儿子敢说一句，如果还是咱们家在南军，儿子还是南军统帅，那可能不用等到太原城被围，咱们南军就把梁魏军，至少是把西路军打回去了，现在儿子应该在带兵去阻击东路军的路上。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月内应该可以把梁魏军打回边关外...”
“你想的很好，但你再仔细想想，是这样吗？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老太爷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平静。
已经两鬓斑白的儿子目光迟疑了一下，立刻道：“九成。”
“好，这才是你这个南军统帅该有的气魄，你若认为只有五成胜算，那你必然会输。至于你为何觉得只有五成，因为你看到北军输的很惨，你觉得梁魏军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梁魏军。”
“爹，到底为什么？北军不应该这么弱的，北军至少应该跟我们差不多。”
老太爷抬手，儿子下意识的微微转头，但老太爷只是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一巴掌抡过去。老太爷笑笑，语重心长：“还没明白吗？北军为什么强大？你心里也清楚北军至少应该是略微强于南军的。强在哪里你也很清楚。强在李戎生大将军强于你，大将军虽然年轻，但比你可强许多倍。
大将军以绝对的个人威信，让北军的战士从上到下拧成一股力。这股力量因为李戎生在，所以强大。但是这几个月来先是把北军上上下下副将校尉全部换了个遍，乃至最后将大将军下狱。拧成绳子上一道道力量都被剥离开了。一个校尉一股力量，一个副将一股力量，直到最后这股力量的最大源头，
李戎生，也被下了狱。那北军能不散吗？那些新上任的副将校尉，懂手底下的兵吗？知道他们家几口人，知道他们喜欢什么，知道他们害怕什么吗？想必，一无所知。”
老太爷嘴里喊着根草，颇有当年在军中打完一仗后休息的样子。
“他娘的带兵打仗没那么容易的，你做了几十年南军统帅，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明白，你被撤下来也是应该的。”
“可咱们南军为什么没有一触即溃？”曾经的南军统帅对于爹最后一句话有些不服气。
“你以为南军现在还强吗？以前你们在的时候，南军的确有点样子。能跟着北军后面吃吃灰。你们也的确做了点事。南军之所以强主要还是因为制度好，大家都能各司其职，做不到十分努力，但六七分还是有的。兵士们也都想挣点名声。
现在换了人，兵士们其实无所谓，毕竟你跟大将军不能比。所以暂时来说，南军上下按部就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还能维持。
但这是没遇到真正的大战，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南军就会证明给你看，什么叫做中看不中用。”
老太爷说着，不禁摇摇头，一种老父亲对儿子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爹，那如果我们都还在南军呢？”年纪也不小了的上官威武实在不服。
“儿子啊，梁魏军还是那个梁魏军，他们没有变强，只是你们变弱了而已。
但是连你的心都发虚了，你还指望其他人吗？就算你们都还在南军，你看到北军都被打的落花流水，你们心还能不虚，心一虚，这仗还打个屁！”
上官威武喟然叹道：“爹，我懂了。北军的强就强在大将军拧的这股力道，但现在的弱也就弱在大将军不在了。而南军的强，只是外强中干，骨子里已经开始弱了。”
“嗯，总结的还算到位。”
“可怎么办啊爹，这样下去大宋国势岌岌可危啊！”上官威武站起来。
老太爷慢悠悠站起来，往自己的屋里走去，不理会儿子了。
儿子上官威武站在原地，一时茫然无措。
第八百七十一章 都是废物
他娘的都是废物！陈乐天手里捏着前锋营黄校尉寄来的信。前锋营损失过三分之一。不是将士们怕死临阵逃脱，而是指挥人员指挥不当，整个北军新建立起的指挥系统可以说是混乱不堪。可能前一刻让他们从侧翼包抄，下一刻就改成了中军直插，再下一刻又变成了一字长蛇...
“都他娘的从哪找的这些指挥官，那什么大将军他妈的吃屎长大的吗？”陈乐天一掌把桌子给拍碎，气的浑身颤抖。
“前锋营个个都是宝，这一下损失这么多，你们这些新上来的人怎么不去死，你们死了北军就强了。”陈乐天骂道。
刘大明和秦铁牛在旁边偶尔安慰几句，他们终于见到东家发火了。东家早就该发火了，憋到现在，想必很难受。
不过陈乐天很快就恢复平静。让刘大明和秦铁牛等等，然后去房里翻出来一封信。
一封没有拆开的信。
这封信是大将军在几个月前从北军大营寄给陈乐天的。送信人说大将军嘱咐，梁魏进攻我们时候你再拆开。
当时陈乐天心想大将军在说什么？什么梁魏进攻我们？他们敢进攻我们？但陈乐天还是听话的没有拆开，仔细的把信收起来。
今天陈乐天忽然想起来这封信，于是拿出来，拆开。
当你拆开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在狱中，你我暂时是无法见面了。或者再也见不了面。废话不多说。情况很简单，在我走之前，北军的上上下下除了最基层的官兵，其他副将校尉营长等等肯定会进行一系列的换人，最后是拿下我，要拿下我肯定是要用罪名把我下狱。
在南军上官家族被全部撤下后，梁国魏国的高层就开始频繁接触了，接着北军的上下人员开始换人动作的时候，他们的接触继续进行。虽然我们的谍报系统没有取得什么重大重要的消息，但可想而知，他们的接触定然不会是平常的交流。
我估计，只要我被抓住下狱，他们就会跟着进攻。因为这时候的北军的军心是最低落的，
建制是最不稳定的。
乐天，我知道现在的你很着急，也很无奈。虽然你在修行界已经颇有自己的一份荣耀地位，但在战争面前，这些都是不够的，只有万人敌的军伍战阵才是能够取得决定性胜利的。
乐天，现在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你所做的一切 ，都要以大局为重，都要以大宋百姓安危为重，我知道你对于什么皇家并没有多少感情，如果是先帝，你可能会有感情，但现在，我知道你没有。但是请你记住，无论你要做什么样的人，都要想着百姓，百姓们是无辜的。咱们北军的兄弟，南军的兄弟，禁军的兄弟，天下大宋人都是一家，甚至那梁国魏国的兵卒，跟咱们不也是周王室的后裔吗。
现在局势甚危，你要想办法把北军凝聚起来，北军肯定会在一开始的战斗里就被冲的七零八落，甚至建制都不完整了。
但你不能没有信心，你要想办法。
有件事要透露给你，我已经开过内部校尉会议，是我的心腹，大概有十几个人，具体都是哪些人你应该也能猜到。我跟他们说过，如果大势不可为，兵士散，你们也不能散。不知他们听懂没有。但愿他们能懂吧。
就这样，乐天。
切记切记。
信不长，就这些内容。
陈乐天看完后，整个人的心都静了下来。原来大将军早有料想。
陈乐天把信烧了，原地踱步半晌。终于停下脚步道：“立刻安排专门的情报小组，收集北军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战报。要具体到每一场战斗分别是哪些营，最好能具体到哪些伍，还有战斗结束后散兵大致的流窜方向。快去吧。”陈乐天语气镇定，目光如电。
“是，东家。”刘大明和秦铁牛拱手退去，刘大明看到了当初在蜀地那个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东家。有别于这段日子来迷惘的东家。
陈乐天回房中，找出大宋地图来，这可是军中绝密档案，若是让朝廷知道他有私藏地图，定要治罪于他。
将地图摊开在桌子上，纵横三尺的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整个大宋的几乎所有大小城池。
陈乐天将手指点在北边的太原城。
“如果太原城能守住三个月，那事情就不算太糟。”陈乐天喃喃道，随即目光又放到地图的东北方向。那是正在向京城迅速推进的梁魏联军的东路军。
东路军的主帅是梁军南军主帅萧山林。大将军曾经评价过这位梁国精锐主帅，说他有勇有谋，但只是面对除大宋之外的军队时是这样，一旦对上宋军，这位萧主帅胆子就立刻变得很小。可能跟他小时候在战阵上被宋军打过有关系。
玩笑话后大将军给了两个字评语，务实。
嗯，一军主帅，务实这是基本条件而已啊。
陈乐天当时没太听懂大将军的意思，但现在，陈乐天绝不会认为这位梁军主帅是个胆小的人。
三天之后，陈乐天意外的收到他的谍报系统得到的一个绝密消息。敌人联军的东路军密信西路军，让由魏国主帅率领的西路联军挡住宋国南军南下步伐。
本来这个消息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得到的，但巧的是这封密信的送信人在路上晚上住店时，闲聊时不小心说漏了嘴，西路军挡住宋国南军，咱们东路军就能尽情进攻汴京城，早早拿下京城早早回家。
客栈里正好有陈乐天他们的谍报系统中的支线组织者。所以这个重要消息就到了陈乐天这里。
正如敌联军东路军所设想的那样，既然被挡在太原城，那么退一步，只要能挡住大宋南军，东路军就能从容不迫的攻汴京城。
否则三十万南军下来，与京城兵马合兵一处，他们就更难打了。
这可是尚且没有到达汴京城下，距离汴京城还有千里之遥的东路军统帅的预判啊。
很显然，陈乐天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位梁国统帅真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现在只希望太原城能拖的久一些，南军能尽快往京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