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二章 江南道总督
当帝王回到崇政殿的时候,渐渐明白过来。御史大夫郑直言的话其实半真半假。要干掉一个名声很好的臣子,根本不需要三年,百姓们重点只关注自己的生活,其他的都只是茶余饭后吃饱了肚子有了好生活之后才会去关注的。如今要不是大宋百姓日子多数都过得可以,谁认识你李戎生,能知道个北军的建制就算不错了。
而且,只要御史台这个象征着正义的地方,能够配合刑部一起对李戎生的一些‘劣迹’进行传播,那么就算三个月不够,六个月恐怕也就可以了。
只是可能因为李戎生名声目前正盛,所以适当的延长,和用其他事来转移百姓注意的辅助。
但不管怎么说,肯定不是像郑直言说的那样,要三五年。
三五年,都已足够百姓忘掉一个英明的君主,更别说大臣了。
郑直言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还是因为想保住李戎生罢了。
李戎生之所以被百姓们重视,不只是在民间有很多拥趸,在朝中也有很多。现在若不是朝廷上有很多人都被换掉了,那么肯定朝会中吵嚷一片了。
御史台这边暂时陷入了僵局,但刑部没有。
刑部尚书把罪名罗列出来给了陛下过目,陛下看了后很是满意,褒奖刑部尚书说你很能干,不愧是朕倚重的人。而事实上刑部尚书本身并不擅长这种事。他是让刑部的一个小吏给他想的。
那个小吏职位不高但能力很强,尤其是这些偏门的东西,做起来游刃有余。在刑部尚书还是侍郎的时候,就被收入他的门下,做他的谋士。如今随着高升刑部尚书,也有所升迁。这个小吏当然就更卖力的为尚书大人做事了。
就算这次尚书大人是让他想罪名构陷大将军,他也毫不犹豫的去做。
大将军在百姓们心中是个好人,但是大将军的很多建议和做法,也曾经让他们这些小吏少了很多捞钱的机会。
比如大将军建议禁止所有官吏在私自会
议上饮名贵的好酒,若是被举报把就得免官,搞的他们在聚会上得用普通的酒坛装剑南春。很是麻烦...
在这个太平盛世,大将军还这样去搞他们,他们只不过混点吃喝,捞点小银子。大将军也不看看梁国魏国那些官吏们,谁个不是肚子都撑得装不下还在往里塞,我们大宋官吏混这么点也不行吗?又不是刮的老百姓受不了,刮的老百姓没日子过,刮的老百姓怨声载道,何必如此认真?
有个道理很简单,如果在盛世下,人人都还像在苦难中一样去生活,去怎么怎么努力,那这样的盛世还有什么意义?大家还不如一起过苦日子。
人就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而已,能在活着的日子里,过得舒坦舒心,只要不过分,不就行了吗。
既然你大将军如此搞我们,那现在我们有了机会也搞搞您恐怕也无可厚非吧。
陛下对刑部尚书给的方案很满意。在跟刑部尚书讨论的时候也说到了御史大夫讲的关于民心的问题。
问刑部尚书怎么看。刑部尚书还是之前的意见。只要同时出来一个对百姓很大影响的政策,百姓的视线就会被转移过去。就不会在意北军李戎生被换了。
然后陛下又单独把户部尚书叫来,想问户部能不能出点对百姓有利的政策,户部给的意见是对百姓好的要么就是对赋役的免征,或者少征。但如此一来就会减少国库的收入。对百姓影响不大的政策虽然对国库没什么影响,但转移不了百姓的视线。反过来能转移百姓视线的大政策,对国库影响大,平衡是个很难的事。
陛下也明白,有些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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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帝王在崇政殿里批阅奏折。
忽然批阅到一封大宋江南道总督奏上来的。
江南道总督,跟陛下的发小现在的丞相大人从小就关系很好,陛下上位后,丞相大人上去了,他也跟着就从县令提拔成了江南道总督。
身为总督的他
,大着胆子想了很久终于提笔给陛下上了一封奏折。
内容就是关于对北军的整顿。
在奏疏中,他首先批判了北军的各自为政不听朝廷。然后痛陈如此下去北军将会出大问题,可能会给大宋带来极大的危机。然后是陈述自己关于北军问题必须要解决的认识。从多个方面来向陛下痛陈,如果不解决,所带来的问题。他隐晦的提到了多年前的淮南王谋反之事,对大宋带来的麻烦。
几万将士的牺牲,无论是淮南王叛军还是北军的伤亡,都是大宋的将士,有这么几万人,拎出去打梁国魏国也是好的。浪费在内耗中实在是极其不值得的。
淮南王在先帝时,是绝对不能被提起的,谁要是提起就会被先帝一番呵斥。
谁都知道先帝曾经跟淮南王的关系是多么的好,淮南王的反叛对先帝的打击有多么的大。
现在先帝驾崩,新继位的陛下则没有这种逆鳞。江南道总督拿淮南王的事举例意思很清楚,北军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步淮南王军的后尘。
当年淮南王叛军遇到了李戎生的北军,但之后如果北军反叛陛下还能不能有像当初李戎生这样的人来平叛那就不一定了。
不管怎么说,总督大人力请陛下一定要尽快把北军的问题解决了。
奏章中一通说之后。
总督大人说起具体的做法。
当然,他说自己只是有点想法,上书只是想把自己想的说给陛下听,自己自然是知道陛下或许根本不需要他的建议,毕竟朝中大员们的计谋就已经够多了。但身为臣子,臣心中有话,虽然明知道没有用,但臣还是要说出来,就算陛下觉得臣废话太多臣也要说。
帝王觉得这个臣子说话很有意思,很直,很对自己的喜好。
单凭奏折看到现在,帝王就觉得一定要见一见这位总督。
忠心,敢说。
他很喜欢这样的臣子。
第八百四十三章 准备开始
帝王觉得,在之前大宋的朝堂上有太多敢说的臣子,但是忠心却少很多。甚至可以说多数臣子对自己这个皇帝根本就不忠心,一张口就是百姓就是大宋江山。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们首先是朕的臣子,然后才能说其他的。不做朕的臣子,你们什么都不是,你们跟街旁挑粪的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臣子们都能像这个总督这样,忠心且敢言,那他就高兴了。不过自从换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之后,现在这些臣子基本上就都是这样的人。帝王看着这些臣子,心情也渐渐好了很多,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每次开朝会都会被那些不忠心的敢言者给搞的心情很差。
回到眼前的奏折。
接着后面总督大人写的东西,就让陛下眼前一亮,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总督大人说,若要对大将军动手,不一定非要从他本人开始。虽然大将军本人对北军的掌控力是独一无二的,北军最听的只有大将军的话,恐怕除此之外,就算是兵部尚书枢密使说话都不好使。
况且大将军声名太盛,如果动他的话百姓们容易产生不满的情绪。这点上也是臣在前面说过的。大将军非常善于利用舆论利用百姓的愚昧心态,让百姓们相信他是最厉害的最合适的大将军,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造成时间长了之后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话说回来。
虽然大将军一言堂,但臣以为,我们可以从先剪除他的羽翼开始。
所谓大将军一个人再厉害,他要想调动整个北军,在北军中呼风唤雨,肯定有很多得力的手下。比如说副将,比如说三军总兵,这些人虽然能力没有多强,但如同大将军的左膀右臂。大将军这个脑袋每次要调动士兵,也就是手指的时候,首先就要动用胳膊才行啊。
而我们就可以先从胳膊开始。把他的左膀右臂处理掉。
这个过程是百姓们不会在意也无法在意的。百姓们知道李戎生,但肯定不知道那些个副将
校尉。这个动作就是没有任何风险的。
当我们把大将军的左膀右臂全部剪除之后,大将军就再也无法做到如臂使指的指挥北军将士了。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再搭配一些风闻奏事的关于大将军的一些流言之类的。这也是必不可缺的。
如此一来,我们再去对大将军动手,或者甚至大将军自己就会上-书请辞了。
这样我们的风险就在慢慢变小,直到最后就算大将军不请辞也不行了,没了权力的大将军也不是笨人,他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帝王看到这样,拍手赞道,如此良臣,我怎能今日才知晓,来人呐,把江南道总督的履历拿来我看看。是谁推荐的我要好好奖赏,哦?原来是丞相大人,哈哈。
接着看下去。
陛下,大将军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整个天下都有目共睹,但是为了大宋的未来,我们不能真的让北军变成他李戎生的李家军。北军应该、也只能是大宋的北军,而不是任何人的北军。
所以尽管臣对大将军本人非常佩服,但臣坚定的认为,大将军是一定要撤掉,不仅要撤掉他李戎生,还要在将来防止同样的人同样的情况出现。让北军真正掌握在兵部和枢密院手中,才是长久之计,才是有利于大宋良好发展进步的。
臣多言如此,陛下可将臣杀掉,只要臣之建议能被陛下采纳,臣死而无憾。臣顿首。
“如此股肱之臣,朕若不能用,何异于明珠遗弃?来人呐,给我八百里加急,召江南道总督来京。”
陛下一纸诏书而去,几天后,收到圣旨的江南道总督欣喜若狂之后,是喜极而泣。
自己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三十年,如今已人到天命之年,本以为再也无法进一步。哪料到风云突变,先帝驾崩,新陛下继位,他跟丞相大人的好兄弟关系不错,顺带着就被提到了总督的位子。如今更是因为一道奏疏被陛下赏识,召他回京,虽然不知
道陛下会赏自己一个什么官,但陛下在圣旨中的语气,很显然是对他颇为满意的,这去京城至少也得官升一级到侍郎级别啊。
谁能料想到,在县令的位子上干了几十年早已对升迁不抱有幻想的他,能够在短短半年内去京城做大员,真是祖宗保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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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半路忽然杀出来一个江南道总督,让陛下对整饬北军的事有了很多新的想法。
而在跟总督大人面谈之后,陛下更是非常欣赏这个总督大人,告诉他就在朕身边待着,干完这件事之后就升你。
所以之前帝王和心腹重臣们商议的结果被推翻了不少。
首先被推翻的就是从李戎生动手。李戎生暂且是不动的。是绝对不先动的。
但是关于李戎生一些流言可以开始散播了。
帝国拥有天下最强大的谍报系统,谍报系统搭配天下最迅速的驿路系统,让这个谍报系统除了对讯息的掌控传播外,也可以做到无风起浪的作用。
顺着这个驿路系统,把大将军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传出去,不是多难的事情。
传播消息不难,但怎么传播是个问题。关键在于故事的编撰,要能够显得真实,否则就会适得其反,让人看出来是诬陷。宁愿让效果不好,也不能适得其反的让人觉得是诬陷,那到时候再想继续就难很多倍了。
流言的散播能否成功,一方面在于散播的方法,另一方面也在于散播的内容。
这件重要的事交给了陛下最为倚重的年轻的丞相大人。
这位丞相大人高中了进士后,一直只在礼部做了个五品主事。虽然和当时的晋王现在的陛下关系好,但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高升上去。直到晋王继位成为大宋之主。他才一跃成为大宋丞相。
而陛下把这件事交给他全权处理,不只是因为对他的信任,更是知道他做这样的事很拿手。
第八百四十四章 开局
帝王还记得丞相小时候就会造假。
当时有件事至今帝王都印象深刻。
丞相李林出身还算不错,家里算是官宦家族。虽然职位并不很高,但在一乡一县也算是有名的大家族。
他家叔叔不是很喜欢他,所以经常在他父亲面前说他的缺点。为此他很是苦恼。但是后来他想了一个法子。
有一天,他正在院子里玩,叔叔正好穿庭而过,他看见叔叔来,立刻装作羊羊角风犯了的样子,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在那里。吓的叔叔赶忙跑去告诉他爹,结果他爹来的时候,却见他跟平时一样,丝毫没有异样。
他还奇怪的问,怎么了爹,叔叔?找我有什么事?
搞的他爹和叔叔一头雾水。
如此一连搞了三四次,让他叔叔非常疑惑。
然后他就偷偷问他爹怎么了?他爹说,你叔叔说看见你发羊角风所以去找我。
他听了后则摇头道,爹,叔叔他是不喜欢我,所以才这么说呢。
从此以后,他叔叔再在他爹面前说他的坏话,他爹就不再相信了。
这件小时候的事情后来在丞相大人和如今的陛下说起来的时候,仍然引以为傲。他自己也认为当时年少年幼的自己,竟然有如此厉害的解决问题的能力。
不抱怨别人,不懊悔自己。在想问题的时候不止从一个方面去想。所以才会得出那么有效果而且基本上没有任何风险的一种做法。他觉得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多数时候人们从出生开始就决定了这个人的能力。能力强的人就是能力强,能力弱的人无论怎么学习,就算认认真真学个几十年,也可能达不到别人一出生就已经拥有的高度。
如今,跟着当了皇帝的陛下。
丞相大人李林也算是跟着一起上去了。同样年轻的他,心中对未来是有无限的畅想的,他要做很多很多事,他要让自己的名字在史书上留下
浓重的一笔,让千百年后的人们再说起他的时候,都会不自禁的竖起大拇指赞赏一句忠臣,股肱之臣。
有很多想法的他,现在接收到的第一件较大的任务,就是负责给李戎生大将军的名誉找点麻烦。
根据之前他们的探查,他们惊奇的发现大将军本人几乎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乱搞女人,不乱收财物,不跟不应该来往的人来往。大将军统帅北军虽然做了很多有损规矩的事,特别是在跟梁国魏国等国的交往中,经常擅自出兵打仗。
但除此之外,在李戎生自己的平日生活里,这位天下闻名的大将军几乎是完美的。
但是丞相不相信,他跟谋臣们商量后一致结论是并不是大将军做的完美,而是大将军掩饰的完美。大将军把自己做的那些不好的事都隐藏了起来,掩藏的非常好,让其他人根本一点也看不出来。
因为只要是人,只要是手握重要权柄的人,就不可能完美。连手上没有权柄的小民都经常做坏事,更何况有权的人呢。丞相认为,并不是说没有这种所谓士大夫说的高尚之人。而是人作为人,就是因为有七情六欲有亲朋好友,那么有这些,就不可能做到多么的干净。除非这个人孤家寡人一个,谁也不管谁也不问,而越是不管不问亲人朋友的人反而更会私欲膨胀。
当然了,还有一个很小的可能性,那就是大将军本人的确是脑子里想的跟别人不一样,他对那些女人钱财根本没兴趣,他只对行军打仗感兴趣。一个绝世美女在他的眼中不如杀几个梁国魏国的士兵。这也是有可能的。
“丞相大人,如果大将军是这样的人,那我们其实也好办。”谋士摸着下巴说。
丞相李林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别买关子。
谋臣点头继续:“属下认为,若大将军是这样的人,那我们从他就找不到这些东西,但他身边的人肯定能找到,比如说他的心腹,他的副将,他的亲戚朋友,这里些人里面不用说
绝对是有问题存在。
这是一定的,毋庸置疑。我们可以说一个人非常干净是能够做到的,但是一群人都干净,还得是有上有下的一群人里每个人都干净,那绝不可能。”
“然后呢?他身边的人有问题我们能从哪开始?”丞相大人道。
谋士又道:“我们可以先从他身边的人开始查。比如他的某个朋友,叫做张三。这个人查出来抢夺民女,抢夺人家财。这是真实发生存在的。这个人可能是仗着大将军的名头,也可能不是仗着这个关系,就是自己想去做的。但不管是不是,我们都可以把这件事算在大将军头上,我们对外散播是大将军授意他这么干,是大将军默许甚至是允许的。
那么除了张三,可以有李四...”
丞相大人李林跟自己的谋士们经过初期的商议后,定下了开局。
于是在接下来,丞相大人就开始着手安排对和李戎生相关的人的调查了。
李戎生作为北军统帅北军灵魂,多数时间是在北军大营里,除了有事或者陛下相召才会回到京城外,平时很少回京。
家里也就有个管家李通管着,将军府上人也不多。
至于在京城的私交好友,其实也并不多。更多的都是朝堂上一起做事的同僚而已,真要说朋友关系有多好的朋友,其实能算上朋友的恐怕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了。
至于亲戚,那就更少了,除了住在武当山下跟王重阳大真人有点不清不楚关系的,失散多年长大后才有机会相认的一个亲妹妹之外,其他亲戚就没了。
李戎生的家族原本就不是大家族,父母亡故的早,家谱都找不到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支李家的子孙。
但是不要低估了丞相这一派人的能力。亲戚上找不到,朋友少,但仔细找,只要用心找,也找出了他们想要的问题来。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坏事是最好找的。
第八百四十五章 禁不住问
丞相府的人查出来不少事,比如说管家李通的一个亲戚的一个亲戚,在几年前跟一个村里的懒汉发生矛盾,把懒汉打死了。是失手打死的,而且那个懒汉其实在村里一直是个祸害。懒汉本来想从这个人这讹几文钱去买酒喝,吵架发展到推搡中就不小心把那人推到在地上,那懒汉也是运气不好,后脑勺摔在一块石头上,就摔死了。
但因为这个懒汉在村里村外都是大家很头疼的。这下死了正合大家的心意。所以就没有人报官,再加上这个懒汉也是孤寡一个。没有了冤头债主,懒汉就在大家的沉默中,被草草掩埋了。而那个亲戚因为害怕还出去躲了几年才回来。
这件事既然被丞相他们给挖了出来,既然是将军府管家李通的亲戚的亲戚,那就能算是大将军的亲戚了。
于是,大将军亲戚打死村民,却没有任何处罚。这句话就开始传扬开来了。
从传言第一次出现,到在京城士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用了二十天左右。
“哎,这事儿是真的吗?最近大家都在说,那村的百姓现在都怎么样了?到底可不可靠?”
“我觉得不可靠,大将军的亲戚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大将军这么好的人,是不会纵容的。”
“是啊,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做,大将军自己就会绑着这人交送官府呢。肯定是谣言。”
“对,绝对谣言,大将军是怎么样的人?怎么会纵容身边亲戚干这种事?你们不要随便听信谣言。”
“依我看咱们大宋老百姓的日子都过得很好了,就开始随便听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不是大将军,我们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我们可能早就被梁国魏国给打的受不了。”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大宋为什么强大?你知道吗?”
“为什么强大?因为有大将军。有北军。不然强大个屁,还不是谁都能欺负我们。”
“呵呵,你这就不懂了,你太没见识
,所以你才会这么幼稚的看问题。
咱们大宋的强大是因为咱们有我们的一套制度,咱们的制度非常的公平,咱们大宋的官员和人都是一样的,谁犯了罪都要被抓起来问罪。不管你是当官的还是平头百姓都一样。谁杀人了都得偿命。因为公平,所以强大。而不是你说的有北军才强大。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公平的环境和制度,北军也不可能这么强大。
每年都有大量的富家子弟被安插进北军,那些高官的子弟进入北军后根本没有任何特权,训练的时候一样要受苦,谁也没有特权,就算你是部阁大人的儿子也得跟我们普通人家孩子吃一样苦,跑一样的路。
所以北军才能强大。
但是,如果大将军的亲戚犯了罪没有被追究,这就是不对的。你说不可能是大将军的亲戚,你这话就又错了,有具体的村子有具体的人名,有具体的事情发生经过,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尽可以去一趟问问村里的人这事是不是真的。”
“你说的跟真的似的难道你去问过?”
“对,我就真的去问过,我是前几天去的,我本来也是不相信的,但是有人非要跟我抬杠,我就不服就去村里打听。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问了一圈村里百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这些村民们是两种态度。一种是不说话,除了说我多管闲事之外,什么话都不说。另一种态度就是说,被摔死的那个人是个村里的祸害,死有余辜。”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所说都是我亲耳所闻,经得起推敲,你们去问,如果我说错了我天打雷劈。
后来我去找村长,还被村长给骂了一顿。说我年纪轻轻的不去读书做事,在这里散播谣言,这是不对的...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但是,注意,但是自始至终无论我怎么问,村长都不正面回答我关于大将军的事。村长没有说大将军的亲戚到底有没有把一个村民给打死。
最后村长也说了一
句那人死有余辜,他要不死迟早我们村民得死。
你们现在觉得那件事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周围刚刚还一副根本不信样子的人这个时候也都沉默了。“按照你说的,他们沉默或者不愿意回应,那就可能是的确存在的。但这样又能代表什么呢?那只能说是大将军的那个亲戚做的不对,况且了村民们也都说了,是那个人咎由自取,那个懒汉死有余辜。就像是一个杀人狂,他杀了很多人,这时候有个人站了出来把他消灭了,那难道这个人还要被判杀人罪吗?”
“哈哈,你这人又在胡说了。你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你说的那个杀人狂,杀人狂的行为本来就会被天下的义士共同唾弃,人人得而诛之。杀了这样的人是为刑部做事,是做好事。但那个村民呢?他只不过是个混吃混喝的懒汉而已,混吃混喝要被抓起来杀头吗?犯法吗?不犯法的,只能说这个人做的不对,他没有道德,他品行败坏,但,他总归是没有犯罪的。
他是不能被杀的。
在这个前提下,大将军的这个亲戚杀人了,那就是杀人了,就应该受到制裁。但是为什么没有受到制裁?
你们想想,这才是我想说的,关于这个案子最重要的地方。
杀了人,没有被追究。难道你敢说跟他是大将军的亲戚没有一点关系?”
“村里人不是说了吗,是那个懒汉实在是坏,村里人都觉得他该死,所以大家才不追究杀人者。杀人者算是为民除害,而不是因为大将军的关系。”
“你们真的相信跟大将军这层关系无关?我就问你们,如果有个人欺负了你们,当你们知道他跟大将军有关系,你们还敢追究吗?”
“但是大将军就算知道,大将军也不会为了他的亲戚欺负我们的。”
“你们就那么笃定?如果你们惹到的是大将军关系很近的人呢?”
“...”
第八百四十六章 溯源
当陈乐天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乐天并不知道这个传言刚刚被传出来其实才三天。他自己早就建立好的在全国都有的谍报系统,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在册人员有五百多人。
这些人被刘大明和秦铁牛两人共同执掌。
这是个秘密组织。
其从上到下层层管理,片区管理。用分级和片区两种方式把五百多人管理运行的极其流畅。
除了在册的五百多人,这个组织一直都在继续吸纳人,但想要真正入册,是需要经过三年考核期的。并且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被考核,在那些参与到消息的收集传递的人眼中,自己只不过是很平常的在自己家乡替据说是某个商人做事而已,商人想要知道这里的一些情况,以方便自己做生意采取何种手法。
而他们只不过给个消息就拿点小钱贴补家用而已,就像农闲时候他们会挑着手工品和盐货去集市上卖点钱一样。
很平常,很普通,不值一提,提了也没人觉察到异样。
刘大明和秦铁牛给陈乐天粗略算过,不在册的流动情报人员大概有一千多。
连陈乐天自己都被吓到了。他本来只是给他们提供个关于情报网的思路,以及一些关键运作方面的建议,没想到竟然被他们发展的这么壮大了。是陈乐天压根没想到的。
“都发展这么好了,你们要注意点,若是被有心人盯上了,把我们举报了,我们这可算是秘密聚众的大案子。”
“东家放心,举报不了,我们是点到点的传递方式,一个人只知道他的接头人,然后中间还有不停更换的交换人员和点。这是按照东家说的打断,无迹可寻设立的。抓住任何人,都掀不起我们整个系统,”
“也就是说,顶多抓到两个点的人,然后线索就断了,即便是盯上我们的人也是如此。所以东家放心。况且,我们也没有任何造反的活动,东家可放心。”
“从来没有万全之策,只能尽量做的规避风险。你们说的我知道了。”
陈乐天并没有对他们过多苛求。哪怕最后他们这个谍报
系统被有心人给起底,把他给送去官府给查办了,他也不会责怪刘大明和秦铁牛俩人。
毕竟他俩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替他做事。
因为有这个发达的谍报系统,所以陈乐天对于很多敏感的消息总是能第一时间,第一手的了解到。
而和大将军和北军有关的消息,刘大明他们当然会第一时间报告给陈乐天。
所以陈乐天知道关于大将军的那个传言时,在大多数百姓口中其实并没有怎么样厉害的传播开来。
还只是处于流言的初始阶段。十有**百姓们是没听说过的。
但是对于曾经在蜀地利用传言把蜀地搅得天翻地覆的陈乐天来说,这种伎俩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所以当刘大明把收集到的信息报告给他的时候,他立刻就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阴谋的味道。
他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从他这学到的。毕竟他在未知来信中学到了很多关于宣传这个词。
在这个人间,有六部,礼部吏部等等。在那个人间,有宣传部。
可见宣传这个词是多么的重要。
甚至在那个世界里,获得胜利的那一方,就是在宣传这个词上做到了极致。
当然,宣传是建立在你有东西宣传,你是真的要为百姓当家做主的前提下,你去宣传,你去让别人知道你是想干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宣传才是有效果的。
而不只是空泛的说宣传。你是个坏人,你尽是做对百姓有害的行为,你还宣传个啥。
当然了,也不一定跟我一样也读过未知来信。其实聪明的人也都能明白,宣传的力量到底是有多大。大将军懂,先帝懂,以前的六部尚书,现在的六部大人,他们其实也都是明白的。
聪明人都懂。
陈乐天在短暂的奇怪后,开始让刘大明和秦铁牛去溯源这个传言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关键。
只要这一步抓住了弄清楚了,问题就都清楚了。
但是三天之后,分
头行动的刘大明和秦铁牛都像陈乐天报告了自己的溯源结果。
没有结果。
他们没能查出这个流言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他们已经几乎做到了极致,把人员的调动起来,全部用上了,但还是没能溯源成功。
仿佛这个流言就是凭空忽然出现在京城的这些大大小小的角落。像苍蝇一样就落在了人群中。
但陈乐天他们很清楚,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流言。
真正的流言根本就不会是这个情况。
如果只是谁无意中的一嘴,没有有心人去刻意传播去做,那么流言的溯源就是可以做成功的。
因为这种真正的流言有一百种方法能查到最初是从哪开始的。因为无心,所以不会刻意去掩盖。
就像每次科考放榜之后的状元,状元郎的出身学习情况以及婚配与否,都会立刻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第一个传播他的身份的人,不会去掩盖是自己开了头的这个事实。所以很容易就找到是谁第一个传出来的。
而只有假的流言,才会让人无法查出源头。因为源头被人一层层的掩盖起来了。
“你们继续去查,我觉得可以试试这个法子,从一个村子的某一个人开始查起。找到一个人,慢慢往上推,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如果被对方发现就麻烦了。由一个人往上推,就抓一个人推。尽量推,推到无法再推的时候,你们把这个路线记下来给我。然后再换个同村的人,同样推到无法再推,然后把路线给我。搞三五个人,一个村子里的,然后都汇总到我这。”
刘大明和秦铁牛若有所思的拱手遵命去安排了。
俩人继续分头行动。他们一人亲自负责一个村子。
这在平时,是不需要他们亲自去做的,他们做的就是统筹调度,让下面的众多人员更好更合理更快速的运作起来。但是这次由于事关大将军,他们知道大将军对东家来说有多么重要,这种显然对大将军很不利的传言,必须要尽快查明白。因此他俩就亲自上阵了。
第八百四十七章 服你
在陈乐天心里,其实还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同僚,尤其是看秦铁牛,陈乐天总觉得秦铁牛还是以前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
但实际上,秦铁牛和刘大明早已不是几年前的那个他们了。
在陈乐天的盛名下,这两个陈乐天府的管家早已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可能最一流的官场仍然不是他们能参与进去的,毕竟东家本人就有意的和官场保持距离。
但除此之外的,一流商场,二流官场,秦刘俩人都是混的风生水起。
这些达官贵人可能不知道陈乐天长什么样子,但是很少有人不知道秦铁牛和刘大明长什么样子。
他俩出现在各种高层酒席上的次数实在太多了。而且还并不是他们主动要求,而是他们没办法推辞才登上宴席。
他们遇到邀请第一反应从来都是拒绝,都是没时间,都是我不配。
但尽管如此,当有些身份很高的人,比如说京城的县令,派人去请他们的时候,他们还真没办法拒绝,虽然他们说自己一无功名二无官身,实在是当不起县令大人的邀请,我们实在是惶恐,我们实在是不配。
但县令大人一句,要是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要是不给我面子我就要去陈乐天面前告状,陈公子可能会不高兴,陈公子不高兴可能就会找你们麻烦。
反正就是各种无法拒绝的理由。
而毕竟他们的身份的确如他们自己所说,没有上的了台面的身份。因此他们就更加无法过于拒绝别人的盛情。
所以就只能勉强去。而在酒桌上,他们连动手给达官贵人们倒酒倒茶的机会就没,反而他们成了上宾。
他们惶恐不安,让陈乐天给他们指点,陈乐天说很不错,这事儿我还真不行,你们既然行,就放心去做。没什么的。人跟人之间的交往,管他谁是王侯谁是草民,能说几句就说,不能说就少说。
久了,他们也就渐渐的习惯了。虽然经常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想想白天的那个场面,都后怕到后背发凉。但是
白天往桌子上一坐,他们则尽量让自己不得罪人,但也不显得太低人一等。正如东家所言,尽量平等吧。尊敬别人,也尊敬自己。
所以可能陈乐天不知道这俩人现在在京城的能量有多大,但京城很多人是知道的。
他们这个秘密谍报系统的人员更是一清二楚。
所以他俩要亲自带队查事情的时候,整个谍报系统的核心人员都更加认真的面对这件事。
“大将军的身家就是我的身家,你们明白这点就行了。”
这是东家跟他们说的。是几年来东家第一次把跟大将军的关系跟他们说的这么彻底。
两人在惊讶之余,也更加敬佩东家了。跟大将军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但东家平日里却从来不去借助大将军的威势去做事。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
“大明,原来东家跟大将军的关系这么铁,你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
“其实我们早该想到,东家早就说过他的军籍一直会在北军前锋营保留。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北军前锋营号称北军第一精锐,就算是你人在里面,这个月在,下个月就可能因为训练不达标被踢出来。但是东家竟然能做到人不在还保留军籍。几十万北军,就他一人能做到。咱们却没想到...”
“那两码事,那是因为咱们东家对北军很重要,东家以前的武艺就很厉害,智谋就更别提了。现在呢,东家更是武艺冠绝北军了,所以保留着也是应该的。”
“咱们得努力了,竟然溯源不出来,太丢脸了。东家那么信任我们我们不能让东家失望。对了,赵家村的第四个人已经结束,现在在查第五个人,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他们听到这事儿全都是从河西坊那块出来的,而且我想到之前溯源的时候,好像多数都是从河西坊放出来的消息。我在想问题是不是在河西坊。”
“我这里也有几个是河西坊出来的。但河西坊本来就是京城地方最大人最多的坊,他们那最多好像也是应该的。我们不能陷入歧途,或许这只是对手给我们下的套子。”
“嗯,说的也是,咱们抓紧吧,先把这些事情的脉络给理清楚然后拿给东家分析,说不定东家能分析出我们没想到的。铁牛,你最近读书挺多,我感觉你进步很大,都快要赶上我了。”
“你拉倒吧,你这次要不是故意瞎写一通,你就中了举人,还在这跟我装。”
“谁瞎写了?我那篇文章写得如此深情如此用心,竟然被黜落,只能说那个考官有眼无珠。真是气死我也,那个解元写得文章什么玩意儿,他娘的,真是浪费我感情。铁牛我跟你说,要不是怕影响东家,我就准备雇个杀手把那主考官给杀了。反正想必也用不了几个银子。”
“装,继续装。考官都说了,说有个考生竟然在考卷上大放厥词,根本无视老师,若不是先帝有令不追究考场作文内容之过失,这个刘姓学子拉去砍头也不为过。别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是很清楚的。”
“呵呵,那怎么可能是我,我能干这混事?我要真有这本事,我就好好写一篇文章骗过考官中个举人然后再去跟那个考官作对。你真是傻。”
“呵呵,我陪你去考完试的那天晚上,你说梦话你知道吗?”
“什么梦话?”
“你说大爷我要是为了中举就奉承你,大爷我就是你孙子,大爷我这篇文章保证你看了后气的吃不下去饭,大爷就是开心,哈哈...”
...
“然后你把文章念了一遍,我当时很佩服你,能把自己写的东西全部背下来,我说过的话我都记不得,更别说写过的文章。就你那篇文章,我这个没文化的人听了都觉得心惊胆战,你这哪是在参加科考,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刘大明叹口气,似乎有些忧伤的道:“谁出的那道题,实在是太明显的是让学生说假话吹捧盛世。我没忍住,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题目,我辈读书人,若是吹捧,那就是膝盖弯了下来。那我宁愿不中这劳什子举人进士!”
秦铁牛瞅着刘大明,然后竖起大拇指:“就服你这股子劲,够爷们!”
第八百四十八章 小日晷
年轻的丞相大人李林运筹帷幄,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尽管是第一次进行这么大规模的散播流言。但他很有把握,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按照他的设想在进行着。
阴谋,是能够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的。
他深信不疑。
自古以来多少人身败名裂在阴谋之下,历史不止一次的告诉我们,面对阴谋要慎重。
而大将军李戎生面对着这样如阳谋一般的阴谋,大将军注定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大将军无法还手。
任他李戎生是如何的强大,他也只能乖乖的听从命运的安排。他能辩解吗?他不能,流言起来后他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只会越描越黑。
而不辩解的话,也是坐实了流言,对他同样不利。
大将军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心人做的?大将军这么聪明肯定知道。大将军不仅知道是有人做,而且还知道是陛下要对他下手,但是大将军就算知道又如何呢,他能去跟陛下说,臣不想走,臣要一直在北军的统帅位子上?
他能请求再干二十年?
最大的阻碍根本不是李戎生,而是百姓,而是北军的盛名。
只要百姓能接受,不闹事,就算现在把大将军杀了那是最好不过的事啊。
因为有百姓们的掺合,所以事情才变得麻烦。
但是没关系,很快就能解决了。
丞相大人想着这些,心情很好。年轻的生命当然需要横扫天下的胆气,如果让自己去做北军统帅,想必也是可以的,不会比李戎生做的差。
不过他是要在朝廷里遥遥掌控万里之外的全国疆域,而不只是率领一个北军,那样太浪费了。
有个下属来报告这几天的流言散播情况。
大人,根据您的指示,我们经过三重伪装,最终将流言集中在河西坊,天河坊和平安坊三个地方流出。根据我们的初步统计,现在已经有十分之四五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
事。
并且我们也初步去了解了,百姓们现在秉持一半一半的态度,一半人相信,一半人不相信。可以说还处在观望的情绪下。
“嗯,很好,这才是正常的。甚至比我预料的要顺利多了。我本来以为百姓们肯定要一段时间全都不信,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有一半人趋向于相信这事儿了。
看来这人呐,只要有点污点沾染上,哪怕是隔着好几个关系才关联到,那也是树大怕招风啊。
权贵们什么态度?是不是还都是晦暗不明或者压根不做讨论?”
“丞相大人英明,的确如此,上层的官宦权贵们在公共场合是绝对不谈这段时间以来流行的这件事的。好像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流言似的。属下觉得,他们也是在观望,他们不敢下定论,万一置喙几句被有心人传给大将军,他们也怕。”
“没错,他们的言行都是受到很多限制的,他们当然不敢乱说。虽然陛下要把北军彻底掌控是不争的事实,是朝臣权贵们都明白的事,但未来会怎么发展谁也不知道。
或许退一步说,就算李戎生被撤了下来,不再是北军灵魂,他也是定南侯,就算一个光杆侯爷,回到京城做闲散侯爷,也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谁让李戎生立下的功劳太多太大。
你们下一步继续,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是,大人。”
丞相大人终于明白一件事。以前自己没什么建树并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位子的问题。这不,做上丞相位子没多久,就做了很多事。
现在又做整顿北军的前期准备,现在的成败直接决定了对北军整顿的成败与否,可以说是责任重大啊。
感谢陛下给他这个机会,感谢陛下对他的信任。他必须要把这些事都做好,必须要让陛下做成千古一帝,让陛下名流千古。否则就对不起陛下的信任。
今天,天气很好,难得今天没什么事,他入宫来见陛下,向
陛下汇报了最近流言的进展,然后陪着陛下在后花园里散步。
君臣二人心情都很好。阳光照在后花园,落在年轻的君臣身上,仿佛一对千古君臣典范。互相之间没有隔阂,没有试探,所说言语推心置腹,所讲之事不计身家得失。
“爱卿,事情不要急,朕有这个耐心等。南军被我们这么快解决,北军可以慢点,量他们也翻不出花样来。朕最近收到些新玩物,带你看看...”
“陛下,臣有句话要说。玩物还得少玩点,不能耽误正事的。”
“朕知道,这个玩物可不单纯是玩物,你看了就知道了。”
片刻后,君臣二人回到帝王的崇政殿。
帝王拿出个小盒子。打开,一个圆圆的扁扁的东西在里面静静躺着。
仔细看去,这个扁东西上面有两根针一样的东西能自己动,以圆的中心为中心,原地不停的转着。
帝王颇为得意的把这个圆盘可以自己动的小物件从盒子里拿出来,在丞相面前一放:”知道这是什么吗?”
丞相当然不知道,他压根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还能自己动,有点像大殿外的日晷,只不过这个很小,外面的日晷很大。只见这个小日晷一样的物件表面上两根针不停的动着,长一些的针动的快些,短针动的慢些。
联想到日晷,丞相脱口道:“难道跟日晷差不多的东西?”随即还没待帝王说话他又接着道:“日晷凭借影子来计时,而这个物件上可以转动的指针,难道就好比是日晷的影子?可这么小的东西放到外面去也看不清啊...”
帝王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朕倚重的丞相大人,爱卿的反应实在是快,立刻就跟日晷联系起来了。其实啊,这个东西叫钟表,他上面可以自己动的指针是由带有伸缩性的发条带动的,他转上一圈就是一个白天,再转一圈就是一个晚上。两圈就是咱们的一天一夜十二个时辰。虽然他跟日晷不同,但他也是计时的...”
第八百四十九章 原来是蜀地
“陛下这是从何而来的?”丞相李林问道,以前自己也经常进献一些奇珍异宝给陛下,但像这种神奇的东西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西域叫个什么国进贡的,说是他们的皇帝有天在游玩当地的神庙,那个皇帝在佛像前祈祷,然后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就看到自己面前有个这东西。皇帝觉得奇怪就把他拿起来端详,然后忽然一阵风刮过,一个神仙出现在皇帝面前,跟皇帝说,这是计时的东西,是告诫你要珍惜时间,不要混日子让百姓受苦。
那个皇帝当时就吓坏了,后来跟大臣们商议,也找了很多能工巧匠来看这个东西。然后就找到一个能工巧匠,那人说这的确是计时的,叫钟表,据说只有外洋有,咱们这里没人能造的出来。如果谁造出来这个东西,那真是神人。
那个皇帝就想只有咱们大宋的能工巧匠能搞明白造出来,就进贡来了。
朕觉得那个皇帝说的没错,也就只有咱们能搞明白,交给工部说不定三个月就一清二楚了。就凭丞相大人方才一眼就明白了他的作用,也能说明咱们宋人的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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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明负责一个村的收集事宜。
第六个人已经溯源完毕,进入了收尾工作。
他把厚厚一沓资料整理好之后,对站在面前的核心成员之一的小白道,你辛苦了。
小白作为一村事宜的临时总管,也作为刘大明的重要助手之一,躬身拱手谦虚几句。然后道:“掌柜的,属下感觉这事儿很不简单,不只是有高人在后面指点,更是有大量的资源在被动用。属下估算了一下,如果让我们的团队来做,要以如此快速且难以溯源的方式,光是前期准备就至少要三个月,而且还不一定能做到如此保密程度。”团队间称呼刘大明和秦铁牛两位领导他们都是称呼掌柜的,以此做掩饰。
小白停了停,又接着道:“属下认为,十有**其中有朝廷的谍报系统参与其中。我们在建设和维护谍报系统的时候,无数次的跟他们有过接触,我们太明白他们的运作手段了。这次的事
情我看他们插手了,否则任何团队都做不到,除了我们。”小白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自信满满。
刘大明也知道的确如此,或许梁国魏国不清楚,但在大宋,谍报系统除了朝廷的,就是他们的最强。因为有东家如神笔马良般的指点,在某些方面他们甚至比朝廷的谍报系统要更为发达。而朝廷的优势主要在于人数和关系。前者让他们就算方法不够好,但人数补充上了。后者则让他们在任何地方都没有掣肘,所有地方或者部阁都要配合他们。也就让他们尽可能的能做到很好。
小白总指挥看问题还是让刘大明挺满意。“你能看出来也是应该的。这个村算是京城周边比较富庶且人员较多较杂的村子,这里并不像一般的村子一眼就能看明白。你们在查的时候我看也都很认真努力按照流程来。现在这个结果虽然目前还是没能看出问题,我估计秦掌柜那边也是差不多这个情况。不过资料交给东家,东家或许能看出来端倪。”
刘大明说罢,给小白倒杯水,道:“蜀地那边的消息也要上心,不要掉以轻心,绝不容许任何一点疏漏。”
“是,掌柜。您放心,绝不会有任何疏漏。对了,最近我们收到些关于蜀地的消息...说那边的百姓也在议论纷纷大将军的事。真是奇怪,速度太快了...”
“什么?蜀地也已经有这样的传言了?什么时候的事?”刘大明愣了愣随即问。
“大概是七八天前吧,那边的兄弟在惯常传来蜀地消息的时候,顺带着说了一下,说那边沸沸扬扬传言大将军的亲戚杀了人却没被官府追究。”
刘大明想了想,七八天,那时候东家才把溯源的任务教给他们啊,那时候就算是京城也有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个传言,蜀地人却已经流传开了?
刘大明想到这,立刻就抱着资料迅速往秋实客栈而去,这是个重要的消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的消息溯源就不能局限于京城了...
陈乐天听完刘大明的猜想后,点点头:“没错,难怪咱们一直溯源不出来,原来是我们一
直都只把目光放在京城。我们总是默认消息是从京城出来的,源头也是在京城,我们就没想到,即便幕后高人在京城指挥,但传言的发酵点却不一定是在京城,可能是在别的地方。但如此之远的蜀地,倒是没想到过的。”
“快去问问秦铁牛那边如何,结果出来没。”陈乐天脑中灵光闪过,吩咐道。
吩咐的人还没出去,秦铁牛恰好来了,抱着一沓资料递上,说道:“东家,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村里的百姓有很多都是在蜀地打工,然后消息似乎是从蜀地传来的,但是我计算时间后,发现跟咱们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是差不多的,这就奇怪了,蜀地的消息再灵通,也毕竟距离咱们这么远,所以我认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蜀地回来的人,都是制造谣言的人,他们说自己是蜀地听来的消息,但其实不是。另一种是,他们这些人的确是从蜀地得来的消息,而且他们也不是传播谣言的人,他们只是听到这个消息,然后自然而然带回了京城。
从我们或得到的消息看来,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因为前一种很好证明,只要我们去溯源一下蜀地,看到底蜀地有没有这些消息。如果没有,那么很简单,那些人就是有心人了,就可以顺藤摸瓜了。所以我想对方肯定不会用这么笨拙的方法。
对方肯定是把消息在蜀地开花,然后才传来京城的。”
秦铁牛滔滔不绝,说了老半天却见东家和刘大明俩人的表情有些不对,他挠挠头道:“咋了?”
陈乐天笑道:“你跟大明几乎是一个时候来报告问题的,看来你们现在在情报上的敏锐洞察力已经是非常厉害了,恐怕比朝廷的谍报系统指挥员还厉害了。很好啊,好了,那这事儿我就不操心了,你们继续查吧,给我个结果就行。”说罢,陈乐天推门走了。
留下刘大明和秦铁牛俩人面面相觑。秦铁牛道:“东家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明明还没有弄清楚问题,什么叫不操心了?”
刘大明笑道:“意思就是看我们还不错,长进不小,东家可以省心很多。”
第八百五十章 无力
陈乐天本来准备今天去找夫子请教一些关于修行上的问题,但是来到青天阁却没找到夫子,他转头又想去找安师,但安师也不在。他在自己的屋里转悠一圈,发现杨越山也不在,这才想起来今年已经是他们这一届学子毕业的时候了。
距离毕业典礼只剩下几个月。
而这一年来大宋发生了太多事,让他甚至已经无暇有多少心思顾及到毕业的事了。
恍然间,他想起来自己自从把孙子书救回来,他的进步就小了很多。尤其是最近这一年来,他几乎停滞了。有时候跟同学交流,同学们也都这么说,各自都纷纷说自己停滞了,让他以为修为到了这么高的境界,停滞也是正常的。
但现在想来并非如此,只是他的心思被很多事给扰乱了。修行就是修的心,心乱了就不可能有进步。
正在胡思乱想间,杨越山回来了。
“乐天,早。”杨越山打招呼,顺手让身边管家把早饭递上。
陈乐天接过来,没有像平时一样就吃,而是看着这不知又是什么美味的早饭发呆。
杨越山已经吃了起来,发现陈乐天在那发呆,杨越山边吃边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陈乐天这才坐下来吃着。“味道很好,也不知这一顿早饭得几两银子。你毕业后就走吗?”
杨越山愣了下,吃早饭的动作慢了些,点点头:“是的,我要回草庐,我离开已经太久了。这几年来,草庐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但事实并非如此,我要回去做点事。陈兄,这几年多谢你照顾。”
“说什么小气话,谁也别说谢,回头再见面如果成了敌人,我希望咱们是正大光明的敌人。是各自为各自阵营的敌人,而不是我俩之间的敌人。”
杨越山点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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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旬之后,刘大明和秦铁牛来报告陈乐天,已经查出来消息真正扩散的地方就是在千里之外的蜀地。而真正的源头是丞相府的人。
当他们的团队把目光放到蜀地的时候一切就变得简单了然了。顺藤摸瓜在蜀地摸一段,摸着摸着就摸到了从老相国手上接过丞相位子的新丞相李林的府上。从蜀地转一圈又摸回了京城。
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陛下要对北军动手,并且把前期的准备工作交给了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也做的很不错。没有辜负陛下对他的信任。
“东家,我们现在怎么办?堵肯定是堵不住了。”秦铁牛问道。
“肯定不能堵,越堵越坏事。东家,我们能不能把这个祸水往别人
身上引,比如说把事情给反转过来,就说那个被杀的人其实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多给他安插些罪名,多找些证人。”
“对,另外再散播其实这个人跟大将军没关系,是大将军府上管家李通的亲戚的亲戚,连李通都不认识这个人。”
“再加上这个人很好,说他做了很多好事,是个很热心的人。说当时这个无赖在欺负一个孩子,他去救那个孩子,不小心把无赖推倒在地才导致无赖受伤,但是没受重伤,之后后来无赖还去喝酒,掉水里了...”
“要把这个无赖做的坏事多挖掘点,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陈乐天听着两位大管家的意见,一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良久后,他道:“我们要想一想,这件事到底是谁要做。先不考虑怎么做,就想是谁要做的。是陛下。陛下要把大将军给扯下来,但是又不愿正大光明的一道圣旨把大将军给撤了,陛下要撤的大将军没话说,要百姓们都没话说。最重要的是百姓们无话可说。
我相信,只要百姓们没意见,现在大将军就能被撤下来。
我不知道让陛下注意百姓的情绪是哪位大臣的意思,但我觉得,忠义之大臣肯定会竭力的跟陛下提到百姓的情绪。一来这是事实,二来这是延缓大将军被撤,这是增加变数的唯一办法。现在的朝廷里,有人想要大将军下来,也有人想要大将军还做北军统帅。
那些想要大将军下来的人,说实话,都是吃得太饱了。他们已经忘了大宋的安稳是从何而来的。他们觉得大宋能一直强大下去。这种谜一般的自信,真的令人无法可想。
说偏了,我们说事实。
陛下要大将军下来,才有了传播流言。那么就算我们能够成功的把流言给调转矛头指向别人。大将军就不用离开北军了吗?你们觉得可能吗?”
刘大明和秦铁牛都摇摇头,很显然陛下是一定要把大将军给撤下的。
“无论换上谁,甚至暂时不用考虑换上谁,先扯下来再说。
既然不可能。那么我们的行动就是无用的。甚至还会更加加速大将军被撤的脚步。我们一旦开始反击,对方一定能感觉到。陛下会想,大将军难道还不想走?还敢跟我对着来?真是放肆。惹怒陛下,说不定会让大将军死。”
“那我们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就这样看着大将军被一步步的...”秦铁牛觉得很难受。大将军一生为朝廷,如今却被这样对待。
“事情要做,但不是现在,不是方才你们说的那样做。”陈乐天吐口气,“接下来我会好好想想,可能需要我去做,你们去吧。记
住,不要试图去影响流言。”
刘大明和秦铁牛齐声称是。
陈乐天提笔给大将军写了一封信,这封信里陈乐天一反常态的用正经的口吻跟大将军说了很多。关于大宋的军事,政治,经济民生。
就像以前他还在北军时,他们无数次的谈心一样。
陈乐天几乎是不带任何感情的用笔触写下自己的看法。
大将军在看完这封信后,长久默然。正如陈乐天信中所说的那样,忧心忡忡,却无可奈何。
几代先帝用了多少年才把大宋建立的官场清明官吏守规矩。但仅仅一年,整个官场的风气就开始刮起了很不好的风。
拖沓,关系,利益...多数官吏都在捞钱捞好处,谁要是在酒桌上说我做官是为了百姓做主,那都会被人在心里嘲笑。这话谁信?
在这些基础上,百姓们的日子也开始不那么的好过了。官吏的盘剥一旦开始,百姓们一年本来就挣不到几个钱,能有好日子过吗。
当然了,一切都还在过得去的范围内,并没有到让百姓受不了的地步。要到那种地步恐怕还得几十年。
“大将军,我看不到大宋的未来。”
陈乐天在信中最后如此写道。
大将军叹口气,转头看了看挂着在的大将军铠甲。这幅鲜亮的铠甲是先帝赐的,先帝说,你得有一件好看的铠甲,穿上它,你就不能往前冲了。你要坐镇中军。你要跟朕一起守着大宋,直到咱们都入了土。
而大将军当时跪下热血上涌道:“陛下且放心,臣万死不辞!”
可如今物是人非,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很多事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大宋都或明或暗的在变化着。即便他李戎生在天下人心中有着天下第一的领导力,可以带着北军纵横驰骋于天下无人能敌。但现在的他,却根本无力去做任何事。无奈,无力,无可奈何。是他现在唯一的感受。
可是怎么办呢?北军怎么办,大宋怎么办,他自己改怎么办?
问题很多,但能解决的方法几乎没有。
坐在金銮殿宝座上的那位年轻的陛下,让他李戎生再也无法像先帝在时那样可以发挥出所有的能力。
他还记得曾经跟先帝说过,臣最怕的就是浑身的力气没地方使,只要陛下给臣用力的机会,臣这辈子就满足了。若是能让臣使劲到死的最后一刻,那臣就死而瞑目。
当时先帝笑说,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可是先帝啊,您食言了,您金口一开怎么能食言呢...
第八百五十一章 心不小
光阴如黄河之水奔流不息。
转眼间就过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来,和大将军有关的传言在天下汹汹甚嚣尘上。
原来大将军也不是那么的干净啊。
虽然大将军本人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他身边的人问题都很大,很难说这不是大将军授意和纵容的。
百姓们有些是这么想的。但也有不少人并不十分相信。虽然有疑虑,但并不是打心底的坚信。他们觉得,就算这些事都是真的,但也不一定跟大将军有关,可能是这些人扯着虎皮干坏事而已。
大将军如果真是这样的人,那又何必这些年忠心耿耿,毫不顾忌身家性命的领着北军一路向前?
又何必当年一剑砍下淮南王叛军的头,惹得先帝差点当年就杀了他?
“关键是到现在为止,传言都只是大将军身边的朋友亲戚,没有一件是指向大将军本人的,就算把那些犯了法的人抓起来,也牵连不到大将军。我还是相信大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你相信没用,要看事实,看问题永远都要看事实不要凭空猜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将军本人的罪行肯定也会浮出水面的,我们看着就是。”
“搞得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似的,你知道什么?你也只是猜想。”
“我之前怎么说?我之前说大将军身边的人都有问题,你们还不信,现在呢,事实摆在面前,不得不相信了吧。”
相信的人和不相信的人都有,更多的则是继续看戏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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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今年十四岁,几年前他更小的时候有一次随爸爸上武当山,遇到了正好也在上山的大将军。
当时大家都争着抢着去看大将军,大将军没有嫌烦,和颜悦色的跟大家打招呼。
他大着胆子说要去北军从军,大将军说可以,但要把书读好了,才能去从军。不能惹先生生气,要努力的认真去学。
当时大将军的风采让他无限神往。至今想到那个画面,他都想虔诚的跪在大将军面前。
如今他渐渐长大,他从原本的不喜欢读书变成了整个书院里学习最好最努力的学子,他已经中了秀才,而且有望在今年的会试中中得
举人,他不仅仅成了家中的翘楚,也成了村里的翘楚。
尽管他才十四岁,但他已经能够很好地给家中减轻很多负担了,他上课之余,并不用下地干活,因为他要干很多跟写字写文章有关的事,他的字在县上卖的很好,大家都喜欢,因此,他的爹娘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起早贪黑的下地干活了,他们甚至可以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了。
但是最近,小林很难过。他常常在夜里做噩梦哭醒。
有关大将军的流言传的满城风雨,他当然也几乎天天都能听到别人说这些。
他是不相信的。可是很多人都相信了。很多人开始骂大将军,说大将军是装模作样,说大将军的为国为民都是装出来的,说大将军家里藏着很多金银珠宝,说大将军捞了很多好处...
以前大家说到大将军,都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是现在只不过是些流言蜚语就让他们改变了态度。小林觉得不应该这样。
小林觉得事实也不会是这样。他读书很用功,他读过不少史书,他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他觉得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南军的上官家已经被几乎全部换了下来。那么北军恐怕也是要这么做的。
南军统帅上官威武早就辞职了,北军统帅换人不也是正常的吗?
只不过陛下在选择方法的时候,北军和南军选择了不同的方法,只是方法不同,目的都是一样的。
至于为什么要用不同的方法,小林就不知道了。他只是隐约觉得是这样。
所以他不信。
大将军那样风采的人,是绝不屑于做这些事的。
传言这样只不过是要把他拿下来而做的些借口而已。就像他的同学里有些人不想他在村里这么风光,就会捏造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在他身上,比如说他在家里不孝顺,对爹娘呼来喝去,其实他从来都是恭谨的对父母,只要爹娘开心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他每天晚上都难过的睡不着。睡着了也尽做噩梦。爹娘看他这样很心疼,爹就安慰他,说大将军清者自清,是不会受这些影响的,陛下圣明,会把这些事搞清楚的。
但是常读史书的小林心里很明白,先帝不是那个先帝了。但他不能跟爹这么说
他只能把这些担忧放在自己心里,尽量让爹娘看不出他的心事。
当年在武当山见到大将军让他明白了努力的意义,让他彻底从一个只想玩的孩子变成一个只想努力的少年。现在,大将军正在遭受极大的不公,让他心如刀绞。一想到大将军满心为大宋,现在却要被如此对待,他就浑身发抖,想立刻冲到大将军面前告诉大将军要想想办法,不能就这样下去啊。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连跟别人争辩都不能,别人会说他不懂事,说他年少不懂时间人心丑恶。
他跟书院里的伙伴们偷偷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大家都是不太相信的,但是先生禁止学生讨论这事,他们也不能去问先生。
同窗们都说这是有心人在故意做的,目的就是要大将军上述请辞。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他们也都不敢多说,怕被人听了去官府告发他们,虽然他们年纪都不大,但若是连累到父母就麻烦了。
况且他们怎么做都无法改变事实,现在的他们唯一想的就是自己能多努力,能快快长大,能快点科考做官,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到时候便可以替大将军讲几句公道话了。到那时哪怕是死,他们也是要说的。
“我们读书就是读一股向先贤学习的胆气,秉公直言是我们的责任。”
他们这么说。
“林同学你说一下,什么是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回先生的话,学生以为,不管面对怎样的困难和不公,我们读书人都要有一个能挑起重担的肩头,更要有一颗公道的心。虽然这条道路是艰险的,但我们一步一步绝不停止绝不后退,再远,最终也能到达。”
“如果最终无法到达呢?即便你付出生命也无法到达呢?”
“那就正如愚公移山的故事说的,一个我不够,就十个我,千千万万个我,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接力,只要向着正确的方向,是定然能到达的。”
“好,说的好,只要朝着正确的方向。一个方向,一个态势,才是国家强盛的重要力量。好,孩子们,先生很庆幸,能做你们的先生,虽然咱们的学堂很小,但你们的心不小。这就够了。”
第八百五十二章 变化
发酵,发酵。
如酿酒一样,和大将军有关的流言已经发酵的整个大宋的百姓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了。距离京城越近的地方,百姓们谈的越多,离蜀地越近的地方,百姓们谈的也越多。因为在年轻的丞相大人李林的指挥下,流言第一点虽然被刻意设置在蜀地,但爆发点是设置在京城。
所以等于是以京城和蜀地两点为中心,谣言呈散开状。
其实这只是流言的第一阶段,在流言来到第二阶段的时候,反而会反过来。离第一爆发点越远的地方,流言则传播的越听起来真实。
百姓们习惯给传言添油加醋,有意无意这两种夹杂在其中。到了离京城几千里之外的地方,传言可能就成了大将军带着侍卫把一个村里的无辜人员给打死了,为什么要打这个村民,只是因为他不小心走路碰到了大将军...
“权贵们都是一个德行,呸。”
“这算什么?碰到了才打死还算好的,有很多权贵只是看你不顺眼就把你给打死。”
“你以为这些权贵是真的为民做主吗?这世上的权贵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不做表面工作的,一种是做表面工作的。前者坏的人尽皆知,后者坏的没人知道,甚至这种权贵把你卖了你还满口说他好。你说李大将军是哪种人?”
“本以为咱们大宋的官吏能跟梁国魏国那些人不一样,现在才知道都差不多。这世上或许真的没有一心为公的人。那些故事里的清官恐怕都只是人的美好希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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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三家在京城郊外的刘家村。在京城周边的村子里相比较,他家的条件算是比较好的。这些年家里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好,好到什么程度呢,每年收的粮食,除了供全家人吃饱之外,剩下的全卖了能卖十几两银子。
所以也积攒了上百两的银子。
两个儿子也都吃的壮壮的,每日除了上学,也不用他们干多少农活。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乡下人也过上了跟城里人一样的生活。
但是最近一年来,家里的境况却急转直下了。
自从先帝驾崩后,新陛下登基了。村里虽然没有乱,但很多官吏都在几个月里发生了变动。
而换了人的赋税专管员们都变成了新的人,虽然这些人也都还是乡里乡外左近的人。但新人们却让他们这些农民尝到了几十年前的苦头。
用儿子老师的话来说叫做,盘剥。
无论是收税的还是征发徭役的专员,都对他们进行了大量的勒索。每半年收一次的粮税,被加上了专员辛苦费...
税员的苛捐杂税加了不少,虽然倒也并没有让他们倾家荡产日子没法过,但着实让他们本来就只能算一般的家庭又开始往贫穷的方向倾斜。
按照今年的这种搞法,用不了三五年,他家就要回到刚刚能吃饱穿暖的境况。
从他出生到现在这四五十年里,他亲眼看到亲身经历着大宋变得越来越富强,大宋的老百姓们日子变得越来越好。从一开始的吃不饱到吃得饱到开始讲究吃的好,几十年而已。
先生们说这是国家安宁的基础上,是在陛下英明的带领下。他不知道陛下是怎么带领的,他只是感受到村里县里官吏们的规规矩矩,小时候听爹常说以前的官吏就跟老虎一样吃人不吐骨头,但是他们感受到的官吏们只是越来越规矩,多收一文钱都不要。
当然可能跟他们老百姓都有权去上面告税管员的状有关。州县村都有专门接受各级百姓告状的衙门,只要去那里一说,不仅违反规则的官吏要被处罚,举报的百姓还能得到奖赏,要是谁家被打击报复了,那百姓们再去告状,官吏被处罚的更严厉,百姓能得到的奖赏更高。
以至于在京城周边的这些村子里,哪个人要是被打击报复了,全家还都挺高兴的,因为能多出来一笔很大额的奖赏,可以让家里的孩子多买好多件漂
亮的衣裳。
但是从新陛下即位后,光是换了税管员,他们就感觉到不一样了。他们发现,地方上不管是什么衙门,包括专门接受百姓投诉的往日里被他们视为青天大老爷的衙门里,都跟其他衙门的人关系密切。
你去告状一番后,他们只会让你们回去等他们会核实的,然后他们回去一等就是十天半个月一个月,再也没有音讯。后来他们可能在大街上在酒馆里在青楼里,看到原来他们想告的人和管理被告的官吏们在一起喝酒...
再后来他们听说了一些关于谁谁失踪了,谁谁晚上睡觉睡死了,他们就不敢再去告状了,这谁谁就是去告状的人。百姓们本来就天生不喜欢告状,大宋官场用了十几年才让百姓敢去告欺负他们的官吏,但只要几个月就能把他们打回原形。
让百姓们养成敢告官的习惯,需要很大很多的努力。需要不停地反复的解释和安抚,更需要很久的时间来形成这种习惯。但只要当百姓们感觉到没有效果,甚至只有坏处,那他们就会立刻躲进自己的铠甲里再不出来。
没有任何权力的他们,在遇到阻力时,只能选择低头沉默。
“谁敢拿全家人的命去赌呢?左右不过是要点银子,又不是要我们的命,只要能吃饱就行了。”
“是啊,咱们还算不错,能吃饱穿暖,外面还有很多地方的人吃都吃不饱。知足吧。”
“只要能活下去,钱这玩意儿别看太重,他们要就要呗,只要咱们日子还照日子过,其他都不重要。我家今年被多要了二十多两,我本来还觉得挺多,可听说王老四家被要了五十多两,谁让他家银子多呢...”
“我家也出了十几两,唉...”
就这样,刘老三就认命了。
即便他知道一年比一年好的光景可能就此结束了,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毕竟大宋是天下第一呢。去梁国魏国日子会更差。
第八百五十三章 接着变化
距离京城一千多里地的岳阳城有个下马村。
这里因为地处交通要道,所以平时来往过路的官吏商人驿卒很多。
也正因为所处位置好,所以下马村老百姓大多数除了种田外还在自家门口摆个摊子卖点吃的喝的。供过往人,也补贴家用,所以下马村算是周围村子里比较富裕的村子了。
村里家家户户都算得上殷实。
但是他们在最近一年来,家家户户脸上往日的那股生气渐渐消退了。
往日里他们卖出去一碗水,一碗酒,他们脸上的笑意更浓一些,是因为他们赚的钱都在自己腰包里,怎么花由他们自己决定。
但是换了官吏后。他们的州县长官换了,他们不太清楚由谁换成了谁,但是往日里他们接触最多的衙役税赋官员换了他们是知道的。
比如说有个税员姓羊,这个羊税员在他们县里干了二十多年了,跟他们每户人家每个人都很熟悉。每次来收粮税的时候都笑眯眯的,按照规矩多少就是多少,不少收也不会多收。百姓们送东西他也从来不要,哪怕是一碗水他也不喝,笑眯眯的摆摆手然后离开继续去收别家的。
但是去年换人了,羊大人换成了马大人。
马大人三十多岁,很严肃的人,在他们田地里放粮食的仓库里转一圈后,说你们往日的税收少了,按照朝廷规矩...另外,说你们家家户户都卖东西给来往过客,这个你们并没有交税,这是不对的,你们要交税。
一通说之后他们很担心,如果多收的话他们不仅没得粮食出去换银子,甚至自家吃都不够了。而且一旦他们卖点东西要交税,那就根本一点也赚不到了,本来他们家家户户可能卖三天五天也就挣个几文钱而已,也就是辛苦钱,要是再交税,那还不如不卖。甚至会出现卖的越多亏得越多。
为此,村里机灵的人就想办法送礼。
但是马大人刚刚上任,他们不熟悉不敢贸然送礼,思来想去就让村长里正去探探口风,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百姓们日子总要过。
村长和乡老们也还算不错,就去了。
最后带回来个消息,不多交税银可以,但每家要定期在某个指定地点叫上定量的银子,算是给马大人的辛苦费。
当然,村长们原话不是这样,原话是为了建设州县,你们如果自愿交点银子给某某寺庙,那就免了原本该叫的税赋,还按以前那样交。
但实际上某某寺庙只是个幌子,谁都知道是马大人的辛苦费。
百姓们回去算了算,要的辛苦费跟要加的比起来少了一半,那这买卖还是能做的。
但是交了一年之后,他们又发现马大人经常来收税的时候,如果谁家不给他塞点东西,他就会拉着脸问东问西,问你家今天卖了多少酒水多少饭菜,好像挣的有点多...
唉,本来百姓安居乐业的下马村,百姓们开始感觉到肩头的担子又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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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京城两千多里的边城,吕梁城。
吕梁城虽然是边城,但因为他地处一座大山的南边。这座山把大宋和梁国天然隔离起来了,所以虽然是边城,但却没有战争的袭扰。再加上这里几乎没有有钱人家,除了有一座城,其他村子过得都还是很原始的生活,所以即便是战争年代,这里也没有当兵的来抢掠,因为什么都抢掠不到,而且还要爬山涉水的走很多荆棘遍地的路,所以一直以来这里都很安宁。
但这几十年来,即便地处边陲,不是交通要道也不是军事重镇,这里也还算发展的不错。
至少适合种高粱的这北方之境如今家家都能吃得饱穿得暖,还能买些京城卖来这里的玩意儿用具。
但这世上的百姓都明白一个道理。无论身处在帝国的任何地方,有两件事是无论如何也逃避不掉的。税,徭役。
吕梁城的百姓也不例外。
所以来收赋税的吏,和来征发徭役的人,是城里百姓接触最多的官家的人。
过去的年头,徭役虽然挺苦,但赋税收的不多,关键是收税和徭役的人都尽量做到公正。无论是官宦子弟还是普通百姓,都是一样对待。
更加不会多给他们摊派银子
和徭役。
他们听说有些地方的官吏会给关系不好的人家加派徭役,本来一家一年只要出一个人干一个月,但是他不高兴你家就让你家一年出两个人干五个月。这都是很正常的。他们庆幸他们的赋税徭役专员们没有这样对他们。
但是这一年来这些人都换了一批,换的人虽然都是本地人,但不一样了,对他们也不一样了,可能原本只是官府里看门的,但是一下子成了专管员,然后他们就高人一等了。他们手里掌握起了城里百姓的日子过得好还是不好。
于是本来就过得一般的吕梁城村民平添了许多负担来。
“张,总觉得好多事都变了,心里不舒服了,日子过得没意思了。”
“那些平日里什么都不会的游手好闲的人,因为七大姑八大姨能粘上关系也就能骑在咱们头上了。真是晦气。那些人说真的有啥本事。”
“你也别抱怨,有本事咱们也有亲戚在衙门里,咱们也去混个赋税专管员,咱们也骑在他们头上拉屎尿尿。”
“咱们可不干这种缺德事,挣这黑心钱。”
“呵呵,你是没那个机会,有机会了谁不捞一把?以前税管员不捞是因为不敢捞,不是不想捞。”
“我觉得你在放屁,以前的王税管员家里穷的叮当响,咱们这里又天高皇帝远,就算你说的不敢捞怕人举报是事实,但咱们看他家困难,送点给他老母亲吃的他有啥不能要的,就算捅到京城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人家死活不要。你能说那是不敢捞?”
“你说的也是,王税管员的确是个好人,人穷但不做龌龊事。唉,现在说这也没用,我听说王税管员已经被调到其他地方去干活去了,听说他以前得罪的人让他去干体力活,报复他呢...”
“你小声点。”
“嘘...”
“唉,早知道这样咱们无论如何也去衙门请愿留下王税员。”
“拉倒吧,请愿没用的,只会让衙门大老爷认为咱们是刁民,还是省省事老实点吧。”
“那倒也是,唉...”
第八百五十四章 小芳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漂亮。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小芳喜欢王税员,喜欢很久了。但王税员每次看到她都目不斜视,二十大几岁的人了还没个媳妇,好像对女人没兴趣。这是小芳偷偷观察过王税员后得出的结论。但看王税员身体健壮的样子,不太像是喜欢男人的。而且听说王税员也经人介绍过几个女子,人家开始听到他税员的身份都心动,然后一聊才知道他家里穷的叮当响还有个卧病在床的母亲,所以又都不愿意了。
但是小芳喜欢她,可惜小芳不敢向任何人吐露心迹。她从十四岁就喜欢王税员到十八岁。父母着急的给他张罗人家,但都被倔强的她拒绝了。她总以还早为借口。虽然大宋女子普遍较其他国家成婚都要迟,但十八岁在大宋也属于比较晚的了。
正当她鼓起勇气准备向王税员表真心的时候,王税员却忽然离开了吕梁。而且听说王税员干起了爬山涉水的测绘员的活,那可是衙门里最苦的活啊。
小芳哭了好几个晚上,最终肿着眼睛下决心要去城里的王税员家,向他表露真心,就算被王税员拒绝了她也无怨无悔。
可这天,村里来了位张税员。
张税员第一次来他家收税,没有拿爹娘送的十几文钱,可能是嫌少了。但已经不小了的小芳知道,张税员看她的眼神不对。
她很害怕,她打听了下,这个张税员原本是城里的一个无赖,因为他三舅最近做了县衙的刑狱司司长,所以他才做了接替王税员的新税员。
她听过很多戏本里盘剥百姓的税吏。掌握着税赋的小吏都是有着毁灭一个家的本事。
此时的小芳第一次痛恨自己长得在他人眼中算是漂亮的。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她总是想,自己要是再漂亮些,或许王税员就会多看她几眼了,而不只是淡淡的一瞥,跟看别人时毫无区别。
让小芳担心的事终究发生了,张税员第二次来他家仅仅在五天之后。并且张税员还带来了
上峰的文书,说张家要补交过去三年一百担粮税。
“张税员,我们家每年都按时按量交的啊,怎么还要补交啊。”爹一边塞几两银子一边说,这几两银子上还有泥,是爹从深埋的底下起出来,原本是准备做小芳嫁妆的。
张税员严词拒绝:“张老汉,请你自重,本专员是经过调查的。之前的王税员一年少收了你家三十多担的税,现在本专员就不说惩罚你家了,你们把之前的补上就行了。这要求不过分吧,你们也要明白,我也是秉公办事。这是朝廷的银子,也进不到我本人的口袋里。”
爹一边说:“张大人行行好,饶过我们家,我们家感恩大人的大恩大德。”说着,把银子往张税员口袋里塞。
张税员皱眉往旁边走开几步,严厉喝道:“老汉!”
爹一时间愣在那,不知所措。
张税员此时看着小芳,面色又柔和许多,笑道:“小芳姑娘倒是漂亮,谁娶了你真是福气啊。”
说着,往小芳走两步,小芳连忙后退。
爹赶忙抢上前挡在税员和小芳之间赔笑道:“张专员我家小芳还小呢。小芳还小。”
“小?我看不小了。”张税员笑容开始有些奇怪。目光在小芳身上上下。
小芳很害怕,他没见过这样的人,村里虽有很多汉子喜欢她,但都是不太敢看她,更不敢这样看她。现在他感觉张税员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的她心头很慌。
张税员拍拍老汉的肩膀,丢下一句,“若是小芳姑娘来跟我说说,或许还有转机。”然后便走了。
一家三口沉默良久。“真是造孽!”小芳的娘哭着喊了声。
小芳看着自己的脚尖,眼泪不停。
爹在一旁唉声叹气。
“爹,我不想去。”
“爹不会让你去的,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去,不就是要补粮食吗,爹这就把粮食挑送去。”
“不行的爹,一百担粮食咱家虽然有,
但要是都交了,我们连吃都没得吃了啊。”
“家里还有钱,可以去买粮食。没事的。只要熬过今冬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没事的。女儿,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你明天就走吧,去你姨家。”
“我不走,那个税管员也管我姨家那个村子,我就算去那里也没用。再说了家里那么多事,我不在家帮忙怎么行。爹你放心,那个张税员不敢做什么的,从来没有人做过。”
老汉摇摇头,心急如焚。这世上的很多事并不是女儿想象的那样,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只是在女儿的见识里而已,这世上那些坏官吏欺压百姓的事实在太多了,他既然敢这样,就保不准还敢继续干更坏的事,如今这世道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再也不是当年先帝时的和诚年间了。
这是太平年间。但他们却不觉得太平。
唉。
又过了三天,税管员再次来到老汉家,这次老汉已经把一百担所谓的欠的税粮交过了,不知税管员还来干什么。
但老汉还是要赔笑,继续尝试塞银子。
道理在这,税管员不一定能为你做什么事,但他可以让你做不成很多事和让你多很多事。
所以不知道要在这干十年还是八年的张税员是必须好好对待的。
“张老汉你还真是硬气,把欠的都补上了,不错啊。”
“张税员,咱家这回是吃饭都成问题了,您能不能跟上面说说免一些,我们一家三口可要饿死了。”
“饿不死,我看你们仓库里的粮食还够吃半年。好,很好。不过我又发现了新的问题,徭役,你家过去三年也欠了六个月。这六个月现在得补上,怎样,谁去?”目光看向小芳。
大宋徭役制度中,女子成年后也可以去服徭役,但一个女子只能顶一个标准丁役一半。也就是说,如果是小芳去,小芳就要干半年。
而且现在正是播种的时节,如果老汉去的话,那家里农活就得耽误下来了。
第八百五十五章 从未如此浑浊
“李老汉你不是能补上吗,要不准备一下过几天去服役?”张税员笑着说,笑容里充满了不屑。税员要找百姓的麻烦实在是太简单了,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小芳家不得安生,而且还不用违法,捅到哪里自己都是在秉公办事。
“张大人借一步说话。”李老汉把张税员拉到屋外避开老伴女儿,近乎是哀求的语气:“张大人,您说,您要多少银子,我们砸锅卖铁都给,只求能饶过我们一家。”
张税员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道:“李老汉您还不明白吗,我未娶,小芳未嫁,我不说一定要做你家女婿,但总得给我个机会试试,如果小芳真的实在不喜欢我,那怨不得谁。只要你给这个机会。若是做成了你家女婿,你家的日子好不好过你还不知道吗?你去打听打听,我舅舅是干什么的,到时候你们一家都不用干什么活,跟我去衙门里过好日子了。”
“张税员倒是快人快语。老汉得想想,大人您可别误会,我们当然是很满意您的,只是您也知道这年头,咱家孩子也跟城里大小姐学这坏脾气,不能逼,一逼就是要死要活的。”
张税员笑笑点头:“我也知道,这样吧,给你们三天时间,想通了,就去衙门把粮食都拿回来,想不通,就去服徭役。”
张税员走后,李老汉长叹一声走进门,看着小芳,不住摇头。
“绝不能,小芳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不能让这小子得逞了。千万不能。就是死我也不容他这样...”说着李老汉拉着小芳就去收拾衣物。似乎立刻就要他出门。“女儿啊,这张大人不是好人啊,他想的是你,先前我还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是早有心了...”
小芳让爹把话说清楚,爹不说,小芳就以死威胁,说如果因为我让家里这样那我宁愿死了不连累你们。
李老汉无奈把张税员的心思说了。
小芳听了沉默好久说:“他说让他试
试,试试可以,他不是说了吗,试试之后如果我还是不喜欢他他也不会纠缠我。给他这个机会便是,就当是亲戚给我介绍的。爹您前些日子不还在张罗吗,就这样定了,爹你明天就去给他回话。”
李老汉不住的摇头:“女儿啊,咱们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咱们不能冒这个险。我老汉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去换粮食钱财,你别说了。你现在就走,去京城,无论干什么总能讨口饭吃,我呢,就去做徭役,三个月而已。只要你不在家了他或许就不来找麻烦了。”
“爹,女儿绝不会走。女儿就算把自己卖给他,也不会丢下爹娘。女儿长这么大没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更不能拖累你们。爹,那个张税员说不定也不错,我跟他处只要他本性不坏我未必就不能嫁给他...”
看起来柔弱其实心里很有主见的小芳最终还是说服了爹娘。
之后每隔几天小芳都会去张税员家,以帮他家打扫卫生为借口让张税员见上一面。
起先张税员很有耐心,跟小芳说话都很规规矩矩。但后来有时候张税员家没人的时候,张税员就开始说些不堪的话。
“张税员,我喜欢正经的人,像君子一样。”
“你还知道君子?读过书的女子就是不一样。哈哈,我喜欢。你考虑的如何了?下个月就过门,做了一家人后家里的钱都给你保管,以后我也给你保管。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嫁给我吗?光是今年就至少有十个人,门槛都被踏破了,若不是我娘都看不上,你也没这个机会...”张税员看着小芳仔细的在清扫院子,不放过一个角落,他很满意。
小芳手上不停口中说道:“您总得让我心甘情愿,否则对你对我都不好,就算我们勉强在一起,也不会过得好。张大人,希望您能尽快让我喜欢上你。”
“就你要求还挺多的,说得好听没有要求,没有要求才是最多的要求。
“我真的没有要求,但你至少要让我看得上。不是有银子就行的,我不是卖身。”
“有银子你们全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你别太不知好歹了。嗯,我看你好生养,能给我家生几个大胖小子,你别扫了,来歇歇...”
“以后我家孩子的奶-水肯定多,能吃得饱,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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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之后,小芳一直以为不敢做出出格事情的王税员在一天下午,在自家的宅子里把小芳给办了。
任小芳怎么反抗也没能护住自己的身子,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子的力气能那么大,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力气那么小那么不禁用,自己已经用尽全力都无法逃掉。
别他娘的跟老子装了,要不是老子大发慈悲你家能有日子过?老子的耐心已经通天了,老子看中的人还没有弄不到手的。你这狗日的敢不听话?今天老子把你办了是给你机会,过几天老子就给你家下聘礼,下个月咱们就把亲成了,以后跟老子吃香喝辣,你全家都得感老子的大恩大德!
就这样,小芳绝望着无力的被污了。
她流着泪任这个姓张的畜生做着下流的事,她的心里是混乱的。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王税员,那个一直都笑眯眯的看着她的父母和乡亲,但看向她的时候却有些严肃,似乎不那么笑眯眯了。她永远不能向他表露心迹了,永远都不能了。但是没关系,他这么好,终是能遇到更好的女子的...他一定能找到个贤惠的美丽的能干的女子...
小芳茫然的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熟悉的清水河,她看着浑浊的河水,好像在河边玩耍长大的她从来没发现河水竟然是这么的浑...再抬头看看阴沉的天,她又发现天似乎从来没这么青黑色过...
她忽然收住了不停往下流的眼泪,纵身跳进了河里。
第八百五十六章 入狱
冬风凛冽,大西北的风沙吹得让人眼睛嘴巴都张不开,一张嘴就是满嘴的沙子。
驻扎着几十万北军的扶风城城郊外三四里的地方有一队人马。远远看去这队人马约摸有五六百人加五六百匹马。人和马都是高大雄壮的,穿着禁军的军装。即便是号称天下单件铠甲最贵的禁军军装,在这西北的大风沙里,也是无法逃脱半天即从黑亮到灰白的遭遇。
这西北风沙,最是打磨人啊。
这五六百人马一路从西往东。队伍的最中间有一个囚车。囚车四面通风,谁都能看见里面是什么情况。
囚车里有个男子盘膝而坐,头发披肩散乱在面庞上,把脸都遮住看不清容貌。
仔细看去,可以看出来,在囚车的周围有十个人呈把囚车包围的态势,很明显是防止囚车里的人逃跑,又或者是防止有人来劫囚车,这十人可以随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而在囚车旁边有个队伍中衣裳最为华丽的人,坐在马背上,随着马的颠簸一下一下的往前晃荡着。
这个人面色很白净,年龄应该不小了。但去过皇宫的人应该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宦官。
“大将军,还记得那年洒家跟你在一桌子喝酒吗?”这人笑着说,目光很随意的转过囚车里的人,又投向东方。
囚车里被称为大将军的男子点点头:“记得,那年你敬酒给我,但我没理你。”
“呵呵,大将军倒是好记性。”这位新皇帝身边最红的太监笑的一点也不真诚,想起那天的场景,至今还会觉得一团火在胸中燃烧。“可是如今呢?你大将军成了阶下囚,我这个曾经被你骂为奸佞走狗的人,却成了陛下身边的红人,真是世事无常啊。”
“你得希望能一直这么无常下去,不然你小命不保。”囚车里曾经的天子最锋利的一柄剑的执剑者,人人闻名而丧胆的北军统帅李戎生语气平淡,目光聚焦于在自己满是尘土的腿上爬的一只蚂蚁。
“陛下信任奴才是奴才的福分,就算哪天陛下杀
了奴才,奴才也心甘情愿。”赵公公说着,往囚车里扔去一个水袋。
囚徒李戎生抓起水袋打开就喝,干裂的嘴唇贪婪的喝着。
“赵公公还算念点旧情,虽然这旧情并不那么愉快。”喝罢,李戎生把水袋扔了出来。
赵公公道:“陛下吩咐了,不要让你死在半道上,得把你带回去好好审问,要看看究竟还有哪些同伙,不是洒家可怜你,洒家是奉命行事。”
囚徒道:“陛下跟我关系不错,曾经在我身边待过几个月,你不怕我去奏你一本吗?”
赵公公摇摇头,不再答话。
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但还是在半个月后到达了京城。
京城的天河大道上,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
维持秩序的卫兵按剑而立,那冰冷的表情仿佛随时准备斩杀冲上来的人,无论是百姓还是劫囚车的人。
即便是宽阔如此的天河大道,也只剩下两车道了,硬生生的把十车并行无碍的大道挤成了两车道。
百姓们沉默的望着囚车里的人。
毫无声音,街道上除了这一行队伍的声音,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了。安静的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行至距离大理寺还有一半的时候,不知是由谁发起的,百姓们忽然纷纷跪下。数万百姓在街道两旁如浪花一般纷纷跪下去。
沉默着,无言的,默默垂泪。
两旁的卫兵,见此情景,多数人都暗暗舒了口气。如果百姓们真的冲上来了怎么办?真的按照上峰的要求格杀勿论吗?但现在看来不用为这个问题而纠结了,百姓们不敢冲上前。百姓们选择了这种无言的方式表达着心中的不满。而他们这些卫兵的手上则不用沾百姓的血了,很好很好。
又不知是从谁开始的,默默垂泪中有些人低声呜咽。
呜...
仿佛瘟疫一般,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哭声不绝于市...
若干年后,
在场的人再回忆起这一天的时候,对于这场数万人的低声哭泣,想起来都遍体生寒。
听在耳中,如冬雪入心,冬风钻体。
皇宫内。
新皇帝听完下人的报告后,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狠狠的踹了一脚眼前的太监。“他李戎生好大的威风,只不过是抓了起来,百姓就哭成这样?”
太监爬起来说:“陛下息怒,百姓们知道个什么,只要陛下将他的罪状公之于天下,百姓定能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对,没错。”新皇帝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转身走到几案后面拿起笔,挥笔写下一道诏书。
新皇帝的字还是很漂亮的,文思敏捷,一道带着浓浓恨铁不成钢之意的诏书,或者确切的说,是代替大理寺写的一封布告就完成了。
大将军李戎生十八条罪状。
一条一条,铁证如山,字字如刻。
当李戎生被押解至大理寺的时候,从皇宫里向大理寺也同时发出了这份诏书。
赵公公领着大理寺的人和镣铐满身的李戎生来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小吏们赶忙迎上来,为首的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王,王大人拱手上前:“赵公公辛苦了,本官且为公公接风洗尘,来。”手一挥,旁人端上来一盘盖着红布的想必是银两。
赵公公笑笑毫不犹豫的用眼色令身旁的随从手下,而后拱手道:“王大人真是客气,为陛下做事乃是洒家的福分,岂敢言辛苦。”
“赵公公说的是,来来。”王大人热情的把住赵公公的胳膊,两人往后院走去。一桌丰盛的酒菜早已在后院里摆上了。
至于囚犯李戎生,已经被人领着往监牢而去。
五六个狱卒簇拥着李戎生。
李戎生慢慢的走着,四肢虽然带着沉重的镣铐,但于他慢悠悠的步伐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仍如闲庭信步走在北军中。铛啷啷的声音却仿佛是李戎生在摆弄一个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