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修行在大宋TXT下载修行在大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修行在大宋全文阅读

作者:沐飞尘     修行在大宋txt下载     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严小山做陪客

    漕帮在巴中城分舵的领军人物严小山继续在给下属们分派任务道:可以这么说,最后一战打的好了,大公子交待给咱们的这场任务,咱们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想必你们也都心中有数,但是给我记住了,做你们该做的事,不要多事不要多嘴,否则帮规处置!

    严小山给上百个手下在密室中开会,布置任务,严肃认真。

    上百的精兵下属纷纷拱手遵命。

    严小山目光在下属们脸上扫过,接着又道:“话怎么说你们都知道,从哪开始我也跟你们说过了,剩下来就看你们怎么做了。你们每一个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聪明都聪明,能干也都能干,就看是否用心了。这件事咱们办妥了,不说大公子给你们什么奖励,就是我,都会给你们足够你们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奖励...”

    一个下属忽然在下面举手要说话。

    “说。”严小山微微皱眉。

    “师父,您吩咐我们做事,我们听话去做是应该的,不是为了获得奖励,咱们漕帮就是讲究个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谁也不欠谁,师父您这话就有点破坏帮规了。”下属道。

    “你给老子滚上来。”严小山喝道。

    下属不动,但当严小山说了第二遍滚上来后,下属终于还是上来了。

    严小山给了他一脚,然后让他滚下去,然后严小山道:“惩罚和奖励都是我们漕帮的规矩,是规矩就要遵守,我说给你们奖励,就一定会给,但你们若是给我把事情搞砸了,你们一个个都逃不掉,让你们生不如死!”

    “是!”

    众人齐声应道。

    严小山虽然是头领,但他自己也做事。他除了做一个头领该做的事情之外,同时也做跟下属们一样的事情。

    比如说散播消息。

    他始终保持着一个普通帮众的角色,这是他明确表示过不能丢掉的。理由是:我就是普通帮众起来的,我永远都是个普通帮众,我做普通帮众应该做的事情没什么不能的。

    这天晚上,严小山应朋友之邀,来到北市的一座破旧青楼里。

    所谓的破旧青楼,就是比土窑子稍微好一些的地方。

    是一座独栋的客栈青楼酒馆一体的地方,里面的女子当然不能跟大青楼比,但用底层人们的话来说就是‘够用了’。

    不仅仅是女子只是够用,其他东西也都是够用而已。比如喝的酒,虽然不能算劣酒,但也只是普通到刚刚能入口罢了。

    所以这家叫做人归处的青楼的生意自然也就不会太好。

    “天下第一青楼叫燕归巢,这里叫人归处,都有个归字,不错不错,哈哈。”严小山踏上木楼梯往二楼而去,远远就听到包厢里朋友熟悉的声音。

    入座后,严小山并不是今日宴席的主角,邀请他的朋友今日宴请了本地比较大的一个地痞,找严小山来是陪客的。

    朋友姓伍,叫伍德寿,是个四十出头还在打打杀杀的地痞,至今没有成亲,平日里就靠着在集市上收点名曰保护费过日子。而且保护费还经常收不上来。

    主客呢,姓陆,叫陆冠,是西市上一霸,西市所有摊位费都是他收,伍德寿就是学着陆冠才在北市上收保护费的,有时候不好收或者碰到硬茬子,都是找陆冠帮忙解决。所以五十岁出头的陆冠也就成了伍德寿的靠山。

    在严小山看来,这种靠山真的靠不住,都只是酒桌上的交情罢了。但严小山非常注意自己的身份,他在伍德寿面前的身份其实很简单,就是个非常普通的在北市上开个卖古董小物件的小商贩。

    至于漕帮巴中城的元老,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的这个身份,那是绝对不能亮出来的。

    “我来介绍一下,陆哥,这位是小严,是我铁子,跟我十几年老关系了,小严虽然跟我一样没什么钱,但人老实又懂事。”伍德寿介绍道。

    严小山站起来道:“陆老哥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今天能跟陆老哥坐在一张桌子上,是老弟我三生有幸。”

    陆冠只是微微一笑,态度不冷不热,甚

    至有些怠慢,但他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怠慢。

    严小山也没有不高兴,很自然的拎起桌子上的茶壶,给陆冠倒杯茶:“陆老哥,今日我定然要陪陆老哥好好喝几杯。”

    陆冠见对方挺热情,也就不好再端着架子,点点头道:“严老弟不用客气,坐下吧。”

    伍德寿见此情景,心想,我就知道严小山这货懂事,这不两句话就把陆老哥哄的挺好,不错不错。“菜来了,来来来,大家都动筷子。陆老哥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严小山更是频频夸赞陆冠大名鼎鼎,仁义厚德,在西市那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夸的陆冠飘飘然起来,差点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严老弟,今天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但老哥我真是觉得跟你一见如故,咱们怎么就早没认识呢?这么个有意思的人我应该早早认识啊!”陆冠已经喝了七八杯,眯着眼说着,脸喝红到脖子。

    “现在认识也不晚啊,陆老哥,我也是只恨没能跟陆老哥早认识,不过没关系。今后咱们多多走动,陆老哥可要赏脸,多给我机会请您喝酒啊!”严小山又给陆冠满上。

    陆冠举起酒杯跟严小山一碰,然后饮尽。严小山抹抹嘴,两人相视而笑,像认识了好多年的老朋友。

    伍德寿也在跟其他人喝着,但眼睛始终不时的看一眼陆冠,可见他最在意的还是这位主要客人是否高兴。伍德寿很满意严小山,他再次在心中对自己把严小山叫来而感到庆幸,好不容易能请的上陆冠喝酒,只要能把陆冠哄开心了,那以后自己就更能在北市上呼风换雨了,谁敢不听话,手一挥陆老哥就能派几个得力干将来。那自己就太威风凛凛了,哈哈哈...伍德寿酒杯端在手上,无尽的畅想。

    三坛酒喝完,第四坛酒拆开的时候,众人都已经是醉眼朦胧。

    气氛仍旧很热烈,然后伍德寿安排了几个女子来陪酒。女人一上来,气氛就更加活跃了。谁都知道,酒席上有女人和没女人,男人们的样子那是截然不同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欲擒故纵

    有女人在的酒席上,就算再木讷的男子,也会忍不住想要多说话。或许不一定就是为了向女人们展示什么,或许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连男人自己都注意到的行为。

    “陆大爷,奴家喂您喝...”女子脸上的胭脂厚厚一层,端起酒杯往陆冠嘴前凑,陆冠一手揽着女子的腰肢,一手在女子胸前摸索着,脸红到脖子了,看样子实在是喝了不少,有点不胜酒力了。

    至于伍德寿,差点就要把怀里的女子给当场办了,还是严小山制止,否则就要发生不堪入目的事了。

    而严小山当然也是装作一副醉了的模样,其实再来三斤他都能面不改色,这是他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拥有的一种特殊的本事,喝酒从来不醉,喝再多都不会有醉意,无非就是去多尿几泡尿而已。

    但严小山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有这个本事。

    “小山,我昨天去县衙接个刚放出来的兄弟,正好看到了县尊大人,县尊大人到现在都要人扶着走路呢,还只能慢慢的,走一步要停很久。县尊大人看见我,跟我点了点头,唉,县尊大人真是好官。”陆冠喝罢一杯酒,说道。其实他昨日的确是去趟县衙接人,看到县尊也是真的,不过他刚刚看到县尊就被衙役撵出去了,县尊大人根本就没看他,也不可能看他。

    “陆大哥,没想到您认识县尊大人。”严小山做出惊讶和崇敬的表情:“不过也难怪,陆大哥手眼通天自然是有厉害的路子,真是佩服佩服!”说着又起来敬了陆冠一杯酒。

    陆冠哈哈笑着也干掉杯中酒,看着怀中女子满上,才道:“这事儿你们出去都别乱说,我平时从来不去找县尊大人,咱们这是君子之交,天大的困难我都自己解决,毕竟不想去麻烦县尊大人,再说了,在我这还没有什么事值得去麻烦县尊大人。低调低调啊。”

    “说到县衙我得说几句,你们说那二十个官吏怎么胆子这么大,敢通铁头帮,还收了那么多的脏银,他们难道不

    怕吗?这逮到可都是杀头之罪啊,现在好了,就等问斩了。”伍德寿去院子里吐了会,回来后人稍稍清醒了些,说道。

    陆冠道:“要不说你小子还是书读少了,这种事被抓到肯定是死,但更多的是没抓到的,你以为咱们县衙里有几个干净的?这些当官的,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就分看见看不见罢了,没一个干净的我跟你们说。”

    “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严小山忽然说道,左手揉着头,右手握着酒杯微微抖着,一副喝多了模样。

    “咱们兄弟还有啥该不该说的,说,今天他娘的就两个字,尽兴!”陆冠猛拍严小山的肩膀。

    严小山又敬陆冠一杯,然后道:“我这是听一个朋友说的,既然大家都是兄弟我也就不隐瞒了,我这个朋友是铁头帮的人,平日里在山上,偶尔会下山来。几天前他下山来跟我喝酒,酒喝多了之后他跟我说了件事情。这事儿我听了后真是吓了一大跳,我先说明了,我是不相信的,但我那个朋友再三跟我保证说的是真的,绝没有虚言。你们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消息吗?”

    陆冠和伍德寿见严小山说的这么神秘,不禁都伸长脖子,虽然酒意朦胧,但被严小山勾起好奇心了。

    严小山撇撇嘴,道:“我那朋友跟我说,县尊大人其实跟铁头帮是有关系的,说铁头帮每年都要给县尊大人很多银子。说县尊大人其实很多年前就跟铁头帮有关系了,说铁头帮就是县尊大人养的一条为自己挣银子的狗。”

    陆冠和伍德寿听了这话,即便是酒意上头,也是大吃了一惊。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难以令人置信了。县尊大人的声名,在从铁头山上身负重伤的下来后,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巴中城县尊大人以书生孱弱之身体,敢于在悍匪寨子中大杀四方,最后命悬一线,若不是土匪们要用县尊大人换取整个匪帮的性命,县尊大人的命早就没了。

    百姓们无不赞誉县尊大人的胆略和壮气,这何止是一个

    士人该有的气魄,更是一个武将才有的气度啊。

    而现在你跟我说县尊大人跟铁头帮勾结?铁头帮每年要给县尊大人很多脏银?

    “扯淡吧,这话可不能乱说。”陆冠猛的摇头。

    “肯定是扯淡,县尊大人要是跟铁头帮勾结,怎么差点就命丧铁头山上了?用屁股想也能想到吧?”伍德寿同样的不相信。

    严小山双眼微微眯着,心想,县尊大人跟铁头帮勾结才需要表现的大义凛然,才需要表现的差点就死在铁头帮手上。这才是用屁股想都能想到的好吧。

    虽然中间的关节陈公子没有告诉我们,但我们都心知肚明,就你们这些蠢货什么都不懂还自以为什么都明白。嘴上却道:“我当然也是不信的,所以我后来就没理会那朋友了,我甚至在想以后还要不要跟那人继续做朋友,这种胡说八道的人不做朋友也是好事吧,陆老哥你说是不是?”

    “那是,这种满嘴放屁的人怎能做你的朋友,你小严比那种人明白多了。”陆冠点头道。

    又喝了几杯酒,众人醉意更浓了。腿上的女子则开始主动出击了,但酒桌上的气氛却变得有些奇怪了,关于县尊的话题结束后,气氛就一直有些僵硬,好像人人心中都在想着什么...

    陆冠在怀中女人身上揉捏了一会后,忽然道:“小严,你那铁头帮的朋友后来跟你解释了吗?”

    “解释什么?”严小山正在跟怀中女子咬耳朵说什么悄悄话,听了陆冠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冠道:“就是跟你解释他是从哪得到这个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严小山哦了一声:“唉,我是不信的。不过他的确跟我说了,他说他是有一次跟二当家山下的时候,看到二当家跟县尊大人碰头了。他在旁边听到了些,好像是什么今年的银子过几日就送到老地方,请大人收好了。还说县尊大人笑的很高兴,还连声道谢。”

第四百五十四章 差不多了

    话这个东西,关键就在于人说。用说话能干成的事情有很多,事实上人世间很多事情主要都是靠说话来解决的,甚至无论任何事情都离不开说话。

    作为漕帮在巴中城的草创元老,严小山对这个道理实在是太了然于胸了。

    所以这场酒席上,严小山充分利用语言,力图用最完美的办法去播散县尊通匪的消息。

    严小山的手法其实说起来并不复杂,甚至可以算的上简单。

    首先,用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抛出来这个事,当然,绝不能突兀,不突兀的首要方法就是不要主动说起这个话题,所以他是等陆冠先提到县尊,他才接着这个话题开始说的。

    然后就是抛开这个话题,饭桌上其他人不同意的时候,他就不再继续说,而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不说了。

    这一点很重要,他绝对不能表现的出主动这个态势出来,他甚至必须要表现出被动来。也就是说,他一定要让别人觉得,他对这个话题根本没兴趣,就算你们想说,我也没什么兴趣。

    变主动为被动,才能让自己站在没有嫌疑的位置上。

    在众人心中洒下这颗小小的种子之后,让种子借着酒意生根发芽就可以了。

    然后就是沉默。

    所以水平并不高的陆冠和水平更为低下的伍德寿就开始好奇了,开始主动地去询问了。

    因为好奇的种子发芽了。

    “严老弟,你说说你那个朋友到底是怎么跟你解释的,让咱们大伙听听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必你自己一个人总不如大家一起想更周全嘛。”陆冠说着,又跟严小山干了一杯。

    严小山干掉杯中酒,吃几口菜,打个酒嗝然后道:“我先声明啊,我是不信的。你们可别说我造谣。我那朋友说,他当时就站在旁边不远处,说他是二当家的心腹,二当家从来就不会避开他。再加上那天呢,我那朋友酒喝多了,才跟我说的这些

    。后来他酒醒之后我再问他记不记得之前说了什么,他说根本不记得了,然后我试探的问他有没有跟二当家一起下过山,他当即就否认了,说从来没有。但我看他那模样,根本就不是记不得了,而是不承认。他是不敢承认说过那些不应该说的秘密而已。”

    陆冠说道:“那也不一定吧,我倒是觉得他可能是真的忘了,他平日里喜欢喝酒吗?”

    “他经常喝酒,但这么重要的事他不可能说过就忘了,我觉得他只是在吹牛罢了,除此之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说的是真的,但他不敢承认。但是后一种可能性太小了,我反正是肯定不信的。”严小山说着,干掉一杯酒。

    大家都喝多了,酒一喝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近很多,比如严小山对陆冠,原本不敬陆冠就喝酒算不礼貌,但是现在就不会了。陆冠也不会因此不高兴。

    陆冠见严小山说几句又不说了,便追问:“其实我们也不是说一定不相信,关键这也太...太难相信了,我们实在是不敢相信,你敢相信?要是让县衙的人知道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说着,他目光扫过桌上的三个女人。

    女人长得都不算漂亮,顶多只能说得上过得去眼,毕竟也不能指望这种只比窑子高档一点的青楼里能有什么好货色。但有一点很不错,那就是这些勾栏女子跟这世上几乎所有烟花女子一样,懂得在男人的酒桌上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像方才这种谈论县尊大人勾结铁头帮这种惊天秘闻,就是属于不该听的。既然不该听,她们的耳朵就已经关上了。充耳不闻,如同耳聋。

    但她们此时的内心都是非常震惊的,她们都在想,这是真的吗?县尊大人可是个大大的清官啊,如果连县尊大人都这样了,那这世上还有一个好官吗?

    陆冠一只手已经伸到女子的裙襦里,另一只手一边说一边挥舞:“严老弟的话咱们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你那位朋友...虽然我们不认

    识,可向来就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既然跟你是朋友,那肯定也不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既然说了,恐怕不是空穴来风。我信任你,当然也信任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严老弟,你为什么不信?”

    严小山脱口道:“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情,县尊大人什么时候亏待过我们老百姓?单单说上回县尊大人身先士卒,差点就死在土匪窝里,就凭这个,说县尊跟土匪勾结,我是真不信。没这个道理嘛。难不成县尊大人明明跟铁头帮勾结,还跑去故意送死吗?”

    陆冠眼睛滴溜一转,与伍德寿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活泛开来。这话提醒了他们,如果县尊大人真的是跟铁头帮勾结,那么上次那场剿匪...怎么解释?或者换种想法,既然真的勾结,剿匪之战,差点命丧铁头帮之手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陆冠这么多年混迹江湖,虽然至今仍旧只是个在西市称霸的小头头,连巴中城称霸都算不上的小人物而已。就连眼下这场酒席,一年也吃不上几次。

    但地位再低,江湖经验也是很足的,即便不足,人生经验也是很多的。从而严小山只是无意中的一句话,他就联想到了很多。

    至于伍德寿,跟陆冠差不多,也被严小山提醒了。

    此时严小山又干了一杯,醉眼朦胧的看着桌上的菜,筷子拿在手上举在空中,目光寻找着哪道菜好吃。其实心里却在笑。作为搞情报搞了几十年的人,他最懂得无心之语的巨大作用。

    种一颗种子其实不难,难得是怎样种的生不知鬼不觉。这样种下去的种子后无论长成怎样的参天大树,都不会有人找到他的头上。

    这就很考究本事了。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细心、周到、聪明、分析能力...缺一不可,而且你们还要会揣摩人心,甚至可以说,最重要的就是揣摩人心,把人心摸透了,你们的情报收集才能进展顺利。”这是蒋大公子给他们的训话。

第四百五十五章 传开了

    大公子说的,收集情报就是揣摩人心。这句话一直被严小山奉为圭臬。好比在今日这场作为客人的酒席上。他只需要抛出那么一点点种子就够了。

    无意间,无所谓的,似乎是说者无心的,点出那句‘难道县尊是主动去送死的吗?’就足以让陆冠和伍德寿恍然大悟了。

    说起来并不复杂,甚至好像很简单。但只有严小山自己知道,练成现在这样的能力,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苦练,每天每一件事之后都会去精细的复盘和反思,才练成了现在这样看似信手拈来的熟练。就像练拳练功一样,一拳一脚的到位和力道,是背后无数次的苦练而成的。

    众人又喝了几杯酒,伍德寿道:“小山,这回真是长见识了,如此惊天的秘密,居然被咱们知道了。小山你还真别不信,我现在是相信了县尊跟铁头帮有勾结,而且越想越觉得可信。陆哥你说是不是?”

    陆冠点点头:“没错。小伍你跟我想的是一样。严老弟你也别固执了,县尊大人恐怕真的跟铁头帮有勾结!”

    严小山微微睁大眼睛,尽管醉意浓浓,但还是尽力睁眼:“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可能性很大?你们没听到我刚才说什么吗?要是县尊跟土匪勾结吗,怎么可能平匪的时候跟着去?怎么可能差点就死在土匪手上?你们好好想想啊!”

    陆冠拍拍严小山肩膀,叹口气道:“虽然以我跟县尊大人的关系,我也不想这件事是真的,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不能因为跟县尊是好朋友就替他包庇。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好男儿敢作敢当,才是大丈夫!”

    “陆哥这话说的太对了,男人就是要敢作敢当,像县尊那样的伪君子才是最可恶的人啊,小山你不要被表面蒙蔽了。”伍德寿也道:“小山你想想,如果你是县尊,你跟铁头帮有勾结,你怎么证明自己跟铁头帮没关系?”

    严小山眯着眼摇摇头。

    陆冠道:“你带人去进攻铁头帮,是不是证明自己清白的最

    好法子?”

    严小山微微张大嘴,然后再闭上嘴,然后再张大嘴,这样数次,然后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懂了。真是...真是太厉害了吧。按照你们这种说法,县尊大人身受重伤也是假的了?”

    “很可能是假的。所谓的什么在铁头帮寨子里里差点命丧黄泉,十有**都是做样子而已。”陆冠一针见血。

    接下来的酒局,就显得气氛有些沉闷了,之所以沉闷,倒并不是因为对县尊大人的尊重,而是一种害怕。陆冠和伍德寿害怕的是如此惊天秘闻,是不是会有很多县尊大人的眼线在城中四处游荡,一旦发现有人说这事,立刻就抓起来杀了。

    就像防控瘟疫一样,一旦疑似就抓起来,最好是杀掉最安全。

    陆冠伍德寿都只是巴中城的底层之人罢了,他们当然怕死。

    但是酒这个东西,就是个好东西。因为它可以让人脑袋变得不清醒,一旦不清醒,原本害怕的事就会变得不那么害怕。而且更为可爱的是它能让人们暂时忘掉烦恼。比如忘掉刚才为什么不高兴,比如忘掉刚才为什么害怕。

    再加上女人,酒和女人,就能让男人彻底沦陷。

    尽管陆冠已经年纪不小了,但因为舍得花银子保养,所以这床笫本事跟向来不注重保养的伍德寿都差不多。这就让比陆冠小十几岁的伍德寿有些嫉妒了。

    但管他那么多呢,扶着女人往床上一钻,各钻各的房,各上各的床。

    连严小山为了让戏演的更逼真,也放纵了一回。

    但严小山这是为了公事,陆、伍两人可是完全不同的。

    第二天,严小山继续参加下一个宴席。

    严小山的对外身份虽然只是个小摊贩,但因为他会做人,会说话,三教九流的朋友多也是很正常的。

    一连三天,参加了三场酒席。严小山在润物细无声中,把消息传的非常透彻。

    而且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是他

    在故意传播。

    可以这么说,假如现在有个人把严小山这几日的行程,还有酒席上所说的每一句话拿出来分析。

    也绝对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的。

    每一句话,都不是严小山主动去说的,话题的带出者,不是严小山。话题的深入者,不是严小山,内容的丰富者,不是严小山。首先拒绝相信的,是严小山,首先为县尊找理由开脱的,是严小山,首先批评众人居然怀疑县尊这个大清官的,还是严小山。

    所有一切都只能证明一件事,严小山对于这种传言压根就不相信,严小山是坚决抵制谣言者。

    与此同时,这样的事在巴中城各个阴暗的角落里、在各种地痞流氓们的酒席上不断上演。

    与之前几次传言不同的是,这次传言的散播速度并不快。

    甚至在开始的两三天里,十有七八的百姓都是不知道的,这个消息只存在于最底层的那部分人里面。在这些人里面,人们又是道路以目心照不宣。当然,之所以会这样,就一个原因,那就是害怕、不敢说。

    谁也不想话音刚落就被县尊的人给掐着脖子带走了,而且从此就消失在人间。

    谁也不想谁也不敢。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又过了几天后,传言终于开始汹涌起来。

    从底层开始往上面蔓延了。

    巴中城跟大宋大部分城池一样,在这个太平盛世下,最穷的那部分人不多,富贵之人也不多,最多的是中间那拨人。

    中间这波人是农民是工人是小商人...这些人最多,所以消息一旦在他们这里,传播就开始加快了。为啥,因为他们人多啊。

    十个人传一百个人,一百个人就传一千个人。

    再加上严小山手下那一大帮子人在里面煽风点火。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让距离开始第一天刚过去七天,这个惊爆的消息就像春风一样,忽然就吹散开来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县丞反了

    “纸永远包不住火,但只要能包住一会就行了。没有永远的秘密,但秘密只需要在一定的时间里是秘密就够了。县尊大人这个秘密也同样是如此的,不需要一千年都无人知晓县尊大人跟铁头帮勾结,但只要让这个秘密沉睡五十年甚至更短,直到县尊大人死去就够了。县尊大人一死,死无对证,铁头帮恐怕也早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金头帮银头帮,就算把事实告诉百姓,百姓们也没兴趣去关注了,因为距离百姓们太远了。今天,你去问问百姓们,对于五百年前的某一次惊天大秘密,他们有什么看法?他们多数会回答你?不知道,没听过,就算有几个知道的,也会反问你一句,你不去干活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事情干什么?闲着没事做吗?”

    陈乐天跟李萱儿如此说,在院子里一边晒着春天的太阳一边道。

    李萱儿戴个帽子,防止晒黑了。听罢陈乐天的长篇大论,微微点头道:“但就像乐天哥哥之前说过的,不能用咱们所受过的教育和我们的思想去套百姓们,多数百姓们从小都还是很苦的,起码都比你我要苦,不能要求他们都能去读史书。”

    “哎,这就对了。”陈乐天欣慰的笑笑:“萱儿真是活学活用,我才跟你说过的,你就能化用上了。你这才是真正的学通了。很多人学东西,只学个皮毛,而且还是不通气的那种皮毛。所理解的,甚至跟原本的意思背道而驰。但萱儿你太聪明了,就算是放在男子里面,你的学习能力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不是我等只知道苦干没有天赋的人能比的,真是佩服佩服!”

    李萱儿连笑容都不给,因为这段时间以来,陈乐天夸她夸的太多了,一开始她还会高兴脸红的谦虚,让陈乐天不要再夸他了,她怕夸的多了自己会骄傲。可是陈乐天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逮到机会就是一顿猛夸。所以后来李萱儿想了个法子,那就是只要乐天哥哥一夸自己,自己就自动的把夸赞的话给左耳进右耳出了,绝不放在心上,连脑子里

    都不装一瞬间。

    她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被好话给蒙蔽住心神,才能勉强继续进步。

    可是她爱的乐天哥哥好像每次都是故意夸她,故意考验她的心性,故意磨炼她的意志。每天都会夸她。

    不过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能够无视无听乐天哥哥的夸赞了。

    她对陈乐天说,也许我不是最厉害的人,但我尽量往厉害的人的方向去努力。

    这也是李萱儿对未来之路,最坚定的一种活法。

    今天比昨天好,昨天比前天好,明天比今天好,这个好,就是由努力一点点积累下来的。

    他们的最后一击,已经打出去了。李萱儿觉得有些紧张,成败就在这最后一击了。

    之前的所有都只是旁敲侧击的,都是试探性的,或者说都是准备性的。但是这次不一样了,矛头已经直指县尊了。

    县尊会怎么做?县尊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县尊会采取什么样的反击手段?县尊还有什么没有用出来的强大杀手锏吗?这一切都是未知的,所以李萱儿的担忧是发自内心的,是对于不确定和不够了解的一种心虚。

    ---

    县丞大人今天照常来到县衙,批了几件公文之后,来到县尊屋里,跟平时一样给县尊说一下这几日的情况。这是这么多年的自然而然的事情。

    “大人,这几天身体好些了吗?”县丞问候道。

    “还好,每日都见好,但就是太慢了。”县尊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我不在事情都压在你肩上了,等我好了,我得好好感谢你。”

    县丞摆摆手,道:“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同为巴中城的长官,您是老大,下官也不是什么都不用做,您身体有恙,下官顶上,这是朝廷的规矩嘛,说什么谢不谢的。”

    县尊微微挑了挑眉毛:“这倒也是。”县尊还是坐在床上,转头看向县丞,

    而县丞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抬头与他对视。

    两人四目相对,却仿佛有暗暗的硝烟味。

    片刻后,县尊道:“桂芝...也不知最近怎么样。”

    县丞听到桂芝两个字,心中冷笑,道:“大人,下官已经想清楚了,若是桂芝要状告下官,下官受之便是,我辈读书人,既然做了不该做的事,就应该去面对,哪怕代价再大,也不能枉读了这圣贤书!”

    县尊心下了然,点点头:“那倒也是,只希望你好自为之。”

    “多谢大人关心,若没有什么事,下官还要去忙了。”说罢,县丞大人竟没等县尊点头,就转身走了。

    “妈的!”待县丞离开后,县尊一股气从胸中腾的起来,骂道:“早知道是被他找到了,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耐心,忍了这么多年给我来个偷袭,真是阴险至极!”

    县尊以为是县丞自己找到的,因为他觉得只能这么解释,陈乐天他们跟这件事压根没关系,就算想对付自己也没必要去管县丞的事。而且他从方才县丞的态度看来,县丞非常的自信,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感觉。这就是被压抑的久了才会有的状态。

    好像在无声的宣布。从此之后你再也别想控制我了,我终于把麻烦给解决了,你再跟我装神弄鬼我就要揍你了。

    也许县丞在带走那桂芝的后,就把她杀。这样县丞就再也没有任何担心了。

    去掉这个麻烦的县丞,才能做一个真正的县丞。就像方才的那个样子,在县尊面前可以肆意的说些话,不用有任何担心。

    县尊生了会气,强行按捺胸中的气愤。他很清楚,生气无法解决问题,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要想解决问题,就要去做实事,而不是在这生气。

    县尊大人应该做什么呢?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县丞,县丞的事情可以留待日后慢慢解决,毕竟县丞的事不是当务之急。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叫陈乐天来

    能否继续控制县丞大人不是现在最重要最紧迫的事情,往后可以有很多别的法子解决问题。不管是继续设计新的把柄还是把县丞大人挤走,对县尊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当务之急是把陈乐天那伙人给赶走。

    在那伙人身上,县尊已经花了太多精力,而且最后还没能成功把他们搞定。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这仍旧是县尊大人不知道的。

    “来人。”县尊忽然喊道。

    在门外守着的佣人立刻进来。

    县尊道:“去找赵彪来。”

    很快,赵彪就来了。

    “大人。”

    县尊道:“你去把陈乐天请来。”

    赵彪愣住了,脱口道:“什么?”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去把陈乐天请来。”县尊加重语气。

    赵彪再次确定后,虽然不明白县尊此举是什么意思,但大人定然有大人的考量,于是他点头去办。

    半个时辰后,他出现在陈乐天所在的宅院门口。门口的守卫并不认识赵彪,赵彪背负双手告诉他们自己的来意。

    很快陈乐天便亲自出来了。

    “赵班头你好。”陈乐天拱拱手,他是认识赵彪的,状告二十官吏和挖金银的那几天他跟赵彪可以说是天天在一起,虽然很少说话,但还是认识的。

    赵彪也拱拱手:“陈公子,县尊大人有请。”

    陈乐天道:“大人重伤未愈,我现在去看他会不会打扰大人休息?”

    赵彪皱眉道:“大人相请,难道陈公子还想拒绝吗?”

    赵彪从一开始就看不惯陈乐天,因为他从陈乐天身上看不到面对县尊县丞时的恭敬。虽然你陈乐天是北军军卒又是书院修行院学子,可你毕竟什么官身都没有,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你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在巴中城,没有人敢对县尊大人不敬,如今县尊差我来请你,你还推辞,真是没有规矩。

    “好好,那我去找点东西带着,可不能空着手去。”陈乐天笑着拱拱手,转身进屋,也不让赵彪进

    屋喝口茶,就这样把赵彪在门口晾了半个时辰。

    其实陈乐天知道赵彪不高兴他。像赵彪这种狗腿子,就像那井底之蛙,根本就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大,也根本不懂人们尊重县尊县丞是因为什么。

    不是因为县尊和县丞这两个人,而是他们所坐的位子罢了。

    而能不能坐上位子,能力很关键。

    就整个大宋来说,多数人崇敬青天阁学子,敬重北军军卒,也同样是因为如此。

    但陈乐天不能跟赵彪计较,不能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赵彪的眼界有很大的局限性,这是赵彪的学识不够,是赵彪的眼界不够宽广。可能赵彪从小家中很困难,他上不起学呢?他没有时间去上学呢?所以才导致赵彪这样。

    正如陈乐天跟李萱儿所说的那样,咱们是站着的人,就不能嘲笑坐着的人。咱们吃着大鱼大肉,咱们就不能去质疑为什么饿死的人不吃肉呢。

    陈乐天回宅子里,刘大明来道:“县令请你去恐怕没安什么好心,东家你确定要去吗?”

    “是啊,会不会是想等你去然后对你下毒手?”封山担忧。

    陈乐天笑道:“不可能,县尊要杀我就是派杀手来,绝不会在他家把我杀了,那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除非他脑子坏了。”

    刘大明道:“那也不一定,县尊来请你没多少人知道,再说了,把你杀了就能消弭很多隐患,为此他担负一个可能是凶手的罪名,只是个可能的罪名罢了,他还是划得来的。”

    “你说的倒也挺有道理的。”陈乐天微微点头,道:“但最关键的在于我现在的修为,要想杀我,那真的是太难了。或者说,不碰到真正的高手都是压根没戏,退一步说就算是夏境高手,谁胜谁负鹿死谁手也都是讲不定的。县令真要是准备在他家动手,还不如让杀手直接来找我,在他家的话,还容易让我一掌就把县令给拍死了。”

    刘大明和封山想想觉得也是,不过他们并不像陈乐天这样对陈乐天的修为有充分的了解。在他们眼中,陈乐天仍旧只是个刚刚考上青天阁的学子罢了。但陈乐天自己知道。

    最后,陈乐

    天抛下一句等我回来给你们带个好消息,然后就出门了。

    陈乐天还是让赵彪在门外等了小半个时辰。

    你赵彪方才对我不是太尊重,那就好吧,就让你在外面干站一会,不给你茶喝不给你坐。哈哈,这算是陈乐天的一个趣味。

    我可以理解你这个井底之蛙的困境和所经受的苦难,但是对于你对我的没有礼貌,我适当的进行反击,是应该的。圣人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不然我岂不是分不清好坏人了。

    “赵班头,走吧,前方带路。”陈乐天手提两个小包裹出来了。

    赵彪心想,是什么东西呢,银子吗?好像听说这个陈乐天还是京城的富商,家里很有钱,那第一次拜访县尊大人带点银子也是正常的,赵彪心想,现在看来这人还算上道。

    一路上陈乐天跟赵彪两人都没说话。

    来到县衙后堂,县尊大人的家。

    县尊已经穿好下床了,在正厅坐着等陈乐天。

    陈乐天一见到县尊,便拱手道:“县尊大人好,学生陈乐天拜见县尊。”

    这虽然不是陈乐天第一次见县尊,但却是县尊第一次见陈乐天。

    是两人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见面,之前好几次陈乐天都是偷偷的看见县尊大人。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客气了。”

    县尊说着,让下人接过陈乐天手上的两个礼包。

    陈乐天道:“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学生第一次见大人,总不能太过失礼。”

    县尊笑笑,心想你倒也挺懂事的。

    其实陈乐天送的只是些不值钱的书画而已,而且都是那些写画清官能吏的字画。县尊看了后,恐怕要被讥讽的七窍生烟。

    县尊点点头:“陈同学不要客气,坐,本官身体不便,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大人身体重要。”陈乐天说着,心中却想,你拱拱手都不愿,也太敷衍了吧,我看你们巴中城有礼貌的懂事的人好像真的不多啊,估计也就县丞大人懂点礼数。不过他也知道,县尊大人是想在气势上压倒他。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要乱说

    “陈同学,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有一颗替百姓做主的心,真的很不错。”县尊道,端起茶杯:“也是本官失职,这么多下属通铁头帮都不知道,真是惭愧,陈同学不要拘束,喝茶喝茶。”

    “大人此言差矣,大人日理万机,衙门里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面面俱到,我在京城常听人说,就算是皇帝陛下,京城的很多事也都管不到呢。”陈乐天说着,也端起茶杯喝几口,心想,老子见了皇帝陛下都不拘束,见你这么个芝麻官拘束个屁,要不是老子想让巴中百姓长治久安,早就干脆把你脑袋拧下来了,哪还轮到你在这跟我指手画脚的。

    县尊点点头,心想,你的意思就是我在跟陛下比?真挺会说的,怪不得赵彪说这人不好相与。

    初次交锋,县尊大人就感觉到陈乐天这个人不是好相与的。一介平民在他这个县尊面前毫无惧色,甚至一点拘谨都没有,屁股满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端茶杯,就好像在自家后院晒太阳喝茶似的。

    县尊坐镇巴中城这么多年,遇到的人中很少有能像陈乐天这样在自己面前如此镇定自若的。

    不过县尊也能理解,毕竟这个陈乐天在京城也算是见惯了大人物,青天阁那些大宗师可都是百万里挑一的大人物啊。还有个原因恐怕就是因为他是军伍中的人,向来对于礼数这些东西天生就不太注重不太在意似的。

    所以县尊当然不会生气,继续道:“陈同学成婚了吗?”年龄大的跟年龄小的人说话多数都是以询问是否成婚为开场的,这也是一种润物无声的提高态势,我成婚了,孩子都很大了,而你还未成婚,所以你隐约中就比我低上一头。

    “成婚了。”陈乐天点点头,其实还没成婚,要是此刻李萱儿在这一定立刻就会反驳说并没有,但在陈乐天心中,从李萱儿认定他的那天起,他就把李萱儿当做自己的夫人了。

    县尊点点头:“不错,正所谓成家立业,你从军不少年,回来后把亲成了,这作为子女的任务才算是完成了。”

    “没

    错。”陈乐天心想,你他娘的还真当我不敢甩几句话到你脸上?还在这跟我摆谱吗?信不信老子说出桂芝两个字把你吓一跳?不过心中这么想,其实陈乐天压根就不可能跟县尊透露桂芝是他带走的。

    自己这边的情况县尊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就让县尊摸不着头脑才是最好的。

    最好的情况是,县尊大人以为是县丞动的手,这样就很好的分化县尊和县丞了。

    这两人不联合联手,陈乐天干起县尊来就会更容易。虽然即便是县尊县丞再加上主簿一起联手,他陈乐天也不怕,但心中不惧不怕跟尽量减少敌人并不冲突。

    我心中充满信心,不心虚不惧怕任何对手是应有的心态和姿态,但我在战斗的时候,会小心翼翼全心全意,以狮子搏兔的姿态避免阴沟里翻船,也是必须要有的做事态度。

    两者并不冲突,两者必须兼有。

    县尊见陈乐天好像有些不悦了,接着道:“陈同学的身份真令我们巴中城的子弟羡慕,他们现在都把你当做楷模了,都说要向你学习。”

    陈乐天洒然一笑道:“那他们是学不来的,我这些经历可是实打实一刀一枪拿命换来的,现在的年轻人啊,很难有我这种毅力,大人您说是不是?”

    县尊没想到这陈乐天如此不谦虚,稍稍愣了愣,随即也笑道:“陈同学真是快人快语。可也不一定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不够努力,只能说咱们能看到的大部分年轻人都不怎么努力。是咱们的环境问题。从总得来看,努力的年轻人还是很多的。”

    陈乐天笑笑:“大人所言倒也的确。像我在青天阁所见,个个都是非常努力的,我站在他们中间,唯觉得自己一无长处。大人,您是没去过青天阁,那里都是天之骄子啊。”

    县尊点点头:“那是自然,不消你说我也知道的。喝茶。”

    陈乐天喝几口茶,站起来在大厅上来回走几步,然后道:“大人,蜀地的官场,似乎并不那么清明啊。”

    此话一出,县尊不禁皱皱眉头道:“陈同

    学何出此言?”

    陈乐天回望县尊一眼并不做回答。

    县尊道:“是因为上次的那二十个人的案子吗?如果是因为那件案子就如此判定,恐怕有失公允,这世上任何地方都不是绝对干净的,想来陈同学在书院里应该学过这些东西吧。”

    陈乐天道:“这不用书院教,稍微懂点事的人都不会认为这天下绝对干净或绝对肮脏。主要是看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不过学生并非因那件案子而发如此之言,而是学生在此地盘桓挺久各种各样的所见所闻结合在一起而得出的结论。”

    “哦?”县尊也想站起来,但尝试了几次后,还是放弃了,似乎真的强行站起来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会太难受。道:“本官作为本地父母官,陈同学若有什么不满的,尽管说便是。”

    “那学生就冒犯了。”陈乐天拱拱手:“这巴中城的百姓,到底是咱们大宋的子民还是蜀地的子民?”

    “这话还是莫要说为好,你出身京城,若是在京城说这话小心被杀头。”县尊道。

    陈乐天哈哈大笑:“大人恐怕是没去过京城吧,在京城,我这种话随时可以说,可以跟任何人说,就算是惹得谁不高兴要把我杀了,也绝不会是用这个罪名。在咱们京城,是以敢仗义直言为荣的。”说这些话时,陈乐天是很自豪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有作为京城人的优越感。

    县尊一时有些尴尬,他并不能确定陈乐天所言是真是假。因为在蜀地,百姓们是不敢多议论时政的,听说成都要好一些,上至官员下至百姓说起政事来顾忌不多,但其他地方还是不能乱说的。

    就拿巴中城来说,作为一县长官的县尊大人,无论是从他这个县尊的角度还是从上官巴蜀道总督的角度,他都希望百姓们少谈论政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毕竟说话这件事,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惹祸上身。

    虽然大宋风气开放,但再开放也有上到陛下下至群臣不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这些话就成了把柄。

第四百五十九章 争取宽大处理

    被陈乐天毫不留情的这么直接反驳,县尊大人反应挺快的,说道:“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你所说的只是摆在台面上的而已,真正背后有多少人音言获罪,是你不知道的。上峰让你尽管说,你就真的能尽管说吗?恐怕还是太幼稚了吧。不过这是题外话了,陈同学还是说说咱们巴中城怎么让你失望了。”

    先是试探性的交流,在陈乐天和县尊之间已经进行了有些久了,有三盏茶的时间了。

    陈乐天按耐住开门见山的冲动,继续跟县尊大人旁敲侧击:“百姓是最苦的,百姓也是最无辜的,他们只能任人宰割,他们没有能力改变现状,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县尊道:“或许好的坏的都在于百姓们自己,如果人人都努力向上,那么绝不会有坏,如果人人都只去混日子,那么绝不会好。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陈乐天道:“道理的确是这样。但那是从我们每个人自己的角度来说,我们可以这样对自己说,要求自己多多努力,时刻提醒自己要有忧患感。可一旦我们身居高位,我们就要对百姓负责,在应该为百姓谋福祉的位子上就不能把责任推给百姓,我们应该履行作为秀民应该做的义务。”

    县尊心想,你这人真挺会说的,笑了笑:“陈同学真是博学多才,看来书院真是卧虎藏龙之处啊。”

    “大人过奖。”陈乐天道:“其实学生最大的疑问便是,县衙的官吏们,有几个人是真正想替百姓做事的?大人作为长官,虽然他们的错不能全怪您,但您应该多多鞭策他们吧,我真的有点不明白,为了一己私利而置百姓不顾,又能真的得到多大的好处呢?再多的银子,又如何能比得上青史留名呢?时间会给我们最后的解答的,我们观史书,过往的教训还不够吗?大人,请给学生明示!”

    这话就很刺了,这等于是指着县尊的鼻子质问巴中城的吏治是怎么做的。

    县尊大人对于陈乐天忽然转向的话语,心中了然,陈乐天终于开始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或者说是道出了在心上一直想说的话。

    县尊并不回答陈乐天的质问,而是说起别的话题:“陈同学远道而来,是来探亲还是办事

    ?”

    陈乐天道:“算是办事路过吧,我是想要去成都,路过这里而已。”

    县尊道:“既然是路过,那你在此地已经逗留太长了,城中事情也差不多了,你状告的那二十个人不日就会问斩,你也该上路继续忙你的了。”

    陈乐天呵呵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学生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事,如果这件事不做,那学生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废于一旦了。”

    县尊道:“什么事?”

    陈乐天抬眼盯着县尊看了片刻,直到县尊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移开目光,陈乐天才道:“就是替巴中百姓还一个真正的实实在在的公道!”

    “本官不太明白你说的话。不过好像在你眼中,巴中百姓正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有个英雄去解民于倒悬。是吗?”县尊道。

    陈乐天和县尊两人都心知肚明。县尊知道陈乐天话中所指的事什么,无非就是自己跟铁头帮的勾结。更加知道陈乐天说的最后一件事十有**就是把自己这个县尊给拉下马来。

    这,也正是县尊今日把陈乐天请来的目的。

    县尊道:“你真的能做到吗?或者说,你确定你能解决这件事?”

    陈乐天道:“不能确定,但总得试试,我这个人还是很有信心的。况且做事如果总是瞻前顾后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做在家睡着就是。况且,如果最后输了死在这了,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史,那倒也是赚大了。”

    县尊道:“名垂青史是赢了才能,要是输了,写青史的可都是赢了的人啊。”

    陈乐天深吸一口气,朝县尊露出个笑容:“没那么复杂,做人简单点就够了。”

    两人忽然都沉默了,各自喝茶。

    短暂的安静后还是县尊先开口:“你到底想要什么?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甚至是合作?你刚刚才说的人生短暂,何必如此较真?”

    陈乐天听了这话,摇摇头叹口气道:“大人,看来您还没明白我到底要的是什么啊。”

    县尊道:“我明白。我只是给个建议,我姑且说说你姑且听听,没让你一定要接受,就像做生意,总得谈一谈

    ,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这他妈的能谈?你真把这县尊的官职当做生意来做了,真不知你这圣贤书是怎么读的,居然读成了个这样的人。真是可惜可惜。这么厉害的吏治手腕,却没用在正道上。陈乐天心中如此想着,嘴上却道:“大人说的似乎很有道理,那学生就洗耳恭听大人有什么意见。”

    县尊喝口水润润喉咙,道:“你喜欢什么可以说一说,无论是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都能给你找来。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的意思是比如你想去成都做什么事,如果有困难,我可以帮忙。”

    陈乐天摇头:“多谢大人,不过学生并不需要您帮忙。”

    县尊沉吟半晌,道:“你还没理解我说的话。我的意思是你要我做什么,要我做什么你懂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举手间就把铁头帮灭了,你信吗?”

    这话真的非常出乎陈乐天意料了。陈乐天来之前,有想过县尊大人会说什么做什么,文的武的都想到过。文的无非就是给钱让陈乐天别再多管闲事,武的无非就是找个高手要陈乐天的命。前者可能性最大,后者基本不可能,因为死在陈乐天手底下两个修行者,足以让县尊大人断了这个念头。

    但陈乐天压根没想过县尊大人会低头,尽管这种低头仅仅只能算是一种丢车保帅的策略。但陈乐天很难相信,县尊能有这种决断力。

    人在面对困难的时候,最难的其实还是敢于放弃,壮士断腕说起来简单,但这是要在断绝幻想,当机立断下才能做到的。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忍心断腕。

    县尊大人方才那句,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让铁头帮消失。这其实就是在断腕。

    铁头帮每年输送给县尊大人那么多银两,一旦没了铁头帮,县尊可就损失太大了。

    况且,除了里子,还有面子,本来铁头帮是县尊的走狗,双方可能有了长久的约定,但是现在县尊忽然放弃他们。

    总有逃掉的人,那之后这些人怎么看县尊?

    丢掉的更大面子,则是在对手陈乐天这里的。

    这就等于是在向对手认错来换取宽大处理啊。

第四百六十章 不过凡人一个

    这是示弱?这是能而示之不能吗?陈乐天一时间摸不透县尊的意图。这是走进县尊的宅子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不管县尊的话是真是假,都给陈乐天造成了困扰。让对手摸不准摸不透,也是一种打击啊。

    陈乐天低头喝茶以掩饰自己的摸不透,过了一会儿才道:“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我无法相信您所言,铁头帮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不是您一句话说灭就能灭的。大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县尊自信的样子在陈乐天眼里,没有破绽。陈乐天说的也是真心话,真要消灭铁头帮不是不可能,但在不动用其他兵马的前提下,县尊要想做到,唯一的方法就是多方布置,从长计议,不准备个一年半载的就别提进攻,而且这说的还是最快的速度。

    县尊哪来的自信?

    县尊道:“我当然有我的法子,就看你信不信,但是不管你信不信,你都可以看一看我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看来大人很有信心啊。”陈乐天道。

    “彼此彼此,陈同学的信心不比我少。”县尊道。

    接下来两人又陷入沉默,陈乐天在想着县尊弹指间灭掉铁头帮的可能性有多大,县尊大人则在盘算着陈乐天是否相信他。或者说这种相信能有几分。

    还是县尊大人率先打破僵局:“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看着就行了。我还是那句话,什么事都能谈。”

    陈乐天道:“还是老问题,怎么信你?或者说咱们这笔交易怎么进行,总不能靠嘴皮子说说就行了吧?”

    县尊道:“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不要总是我在说。我们这是在商讨,要共同参详。”

    陈乐天看了眼门外的春日艳阳,再转头看看正厅,再看看县尊大人挂在脸上的微笑,忽然想问自己在干什么?在跟县尊大人谈判?谈这件事能不能和平解决?

    蓦然的惊醒过来,自己可不就是在跟县尊谈判吗。有些可怕。若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恐怕现在就要被

    县尊给说服了。

    县尊的法子其实类似于阳谋。

    你看不惯我通土匪,那好,你要我怎么做?我把土匪给灭了行吗?把土匪消灭的干干净净,让巴中百姓彻底过上没有任何威胁的日子总行了吧?

    这种几乎可以说是一步到位的诱人条件,搁谁谁都会有些扛不住。

    他陈乐天忙前忙后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巴中百姓有个公道吗?如果可以还百姓一个公道,那又何必非要跟县尊大人拼个你死我活呢?

    这是县尊大人站在陈乐天的位置,替陈乐天如此考虑的。

    而陈乐天差点也陷入了这种套路中。

    幸好陈乐天脑中始终保留着一丝清明,并没有完全被县尊大人给说的头晕脑胀找不着北。

    “大人,我问你个问题。在你眼中,百姓是什么?或者对你来说在你眼中是什么?”陈乐天忽然问,并且打断了县尊大人的滔滔不绝。

    县尊只稍稍停顿了下,便答道:“百姓就是百姓,他们有他们的日子,为政者,不需要去打扰他们,让百姓们休养生息,就是最好的。你要问我在我眼中百姓是什么,我觉得百姓就像屋檐下的燕子,为政者就是屋子的主人,燕子就是百姓。当百姓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他们一把,而多数时候,互相不打扰,是最好的关系。”

    陈乐天笑说:“大人说的真不错,学生还想再问大人一个问题。为政者是什么?”

    “为政者就是保证家国长治久安,保证不受外来侵犯,是保护百姓的。”

    “那么对为政者来说,怎么样算保护百姓?”

    陈乐天说罢,还没等县尊说话,陈乐天自己就先笑了:“大人,我忽然觉得问这些问题有些多余。”

    的确多余,都是废话。县尊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年轻人们啊,就喜欢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这些不切实际的,这些只是用来说说好听的话,听听就算了,还当真了?怪不得非要在这跟我较劲,还是太年轻了啊。

    “不知陈

    同学觉得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彼此就都不用这么麻烦了。”县尊说道。

    “那你派去杀我的杀手怎么算?你知道吗,两次我都差点死了,尤其是第二次,我离死只有一步之遥。如果我当时死了,现在就不会站在你面前,你也再没有要立刻除掉的心头之患。”陈乐天道。

    到这,他算是跟县尊大人彻底摊开了。前面还在遮遮掩掩的说话,如果有外人在旁边,根本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但现在,陈乐天觉得没必要再遮掩了,摊开吧。

    县尊大人笑笑道:“你说的倒也有道理。”想了想,续道:“说实话,之前我不得不那么做,换做是谁都会那么做,谁会坐以待毙呢?但话又说回来,既然你现在站在这里,那就是我之前输了,在之前的较量中我输得心服口服。所以你现在要补偿也是应该的,你说吧,要什么?你应该知道,无论你开什么价钱我都能接受。”

    陈乐天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一百万,黄金。”说罢,他自己都笑了,这个价钱,恐怕县尊大人跟土匪分了这么多年脏银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吧。

    一百万两,黄金,那恐怕得是巴蜀道数年的财政盈余吧。或者,也没这么多。

    县尊大人也笑了。

    然后两人相视而笑,笑的心照不宣,笑的各怀心事,笑的奸猾无比。

    笑罢,陈乐天道:“十万两吧,白银。”

    “明日送去?”县尊道。

    “可以。”陈乐天点头。

    县尊看着陈乐天,然后道:“然后明天我们再谈谈其他的?”

    “可以。”陈乐天再点头。

    一直坐着的县尊忽然勉强站起来,一步步慢慢走到陈乐天面前,面带微笑道:“今天我们聊得很愉快,希望明天我们能聊得更愉快。”说着,县尊对陈乐天拱手行礼。

    陈乐天也站起来,回礼。

    目送陈乐天离开,县尊大人对身边的老管家说了一句:“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罢了,我以为多厉害呢。”

第四百六十一章 谈好十万两

    十万两银子即便是对陈乐天这个有钱人来说,也已经是很多了。尽管有了秦铁牛这个厉害的管家之后,陈乐天秋实客栈和新开的书店算得上是生意兴隆。

    但十万两银子绝不是小数目。无论是对现在的陈乐天还是以后的陈乐天。

    回到家,陈乐天哈哈大笑,在李萱儿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道:“发财了,顺利的从县尊手上骗了十万两银子。”

    李萱儿摸不着头脑问他是什么意思,陈乐天说县尊想收买我,于是我就给了他一个机会,我就找他要了十万两银子,就这还是便宜很多了,本来我是准备要十万两黄金,但考虑到总不能把他家底全拿来了。

    李萱儿说,你怎么能这样?你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收了他的银子你就准备放了他吗?但是话出口后又觉得不对,她是知道自己的乐天哥哥不会因为银子就放过县令的,于是又说,这样也不好,你总归是收了他的银子,到时候他反咬一口说你跟他是一伙的。

    陈乐天笑说,这你放心,我敢要就有防他咬的法子,我要把这银子如数收下,还能把他打到臭水沟里让他不得翻身。你哥哥我还是有信心的。

    见李萱儿还是写满一脸的担忧,陈乐天说,没见过县令之前,我不敢这么说,但今天我跟他‘坐而论道’了那么久,虽不敢说如何如何了解他,但起码心中有数了。他也不是多厉害的人,跟你哥哥我比,总还是差了不少。

    李萱儿还是担忧,倒不是对陈乐天实力的怀疑,就算陈乐天是天下第一她也还是会担心。这就是爱吧,永远不放心所爱的人,哪怕他只是出门买个菜,也会担心他崴了脚。

    刘大明和封山也回来了。

    陈乐天把情况跟他们说了。封山立刻竖大拇指,说东家干得漂亮,不狠狠敲他一笔他都不知道咱们是做什么的。倒是刘大明跟李萱儿的态度差不多,不太放心。

    刘大明是担心被县令抓了把柄。

    在这种关键时刻,这无

    异于火中取栗啊。

    但最终陈乐天定下来的决定,没人能改变。

    出了开会的书房,封山对刘大明说,不用担心,东家心中有数。

    刘大明则轻叹一声说,希望东家是有计划的有数,而不是盲目的。

    封山笑说,这你放心,以我跟东家并不长的时间,东家对自己的要求和自律,是我生平仅见的。至少在目前,东家不是那种容易一时兴起做事的人。

    刘大明点点头。

    其实刘大明也知道陈乐天不是乱做决定的人,只是他作为谋士,他必须要尽他的责任。所以他必须要说出自己的疑虑,尽管东家并不采纳,但那是两码事。

    就好比帝王是全局的视野,帝王在做决定的时候,需要考虑到所有方方面面,虽然有的看似荒唐的决定,却可能是有着特殊的目的,但臣子们并不知道,臣子只看到你这个决定有问题,那么臣子就必须提出来。哪怕冒着君王不悦的危险,忠言也还是要上的。

    封山见刘大明那模样,知道刘大明心中疑虑甚浓,便带刘大明来到侍卫的房间,是他们这群从京城带来的侍卫。指着其中一张床道,这张床上曾经睡过那个差点被杀了的杀手,就是你也贡献了最后一剑却没杀掉的那个。那天晚上,东家进来,给我们每个侍卫输真气。最后结束后,我清楚的看见东家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身形有些晃动,头晕似的。但只有一瞬间,东家立刻若无其事的扶住旁边的桌子,然后跟我们说了几句话。然后他走出门,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

    他以为没人看到,其实我从窗户缝里都看见了。东家满脸的疲惫,那是我从没见过的。也许上一次跟那个夏境杀手的战斗结束后,东家也是那个样子,但我没见到。

    我就觉得,东家是个可以面面俱到的人,我也知道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永远都能面面俱到,但我相信在重要的大问题关节点上,东家这样的人肯定是能把握住不会乱来更不会头脑发热的。

    刘大明听罢,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大早,县尊大人就差心腹送来了十万两,是银票,全大宋最大钱庄的银票。

    十万两在手,陈乐天笑着给了来送银票的赵彪五两赏银。赵彪屁颠屁颠的道谢。态度明显缓和许多,再不像一开始那样对陈乐天写满一脸的看不起不满意。

    ---

    县尊那边,银子送了出去,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小了很多。

    年轻人面对银子的诱惑,经受不住是很正常的。如果单单靠银子不能解决,那就再加上成就感,比如他这个县尊大人的低头。

    银子你没兴趣?或者说你觉得还不够?好,那我就低个头,让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小小老百姓,居然能让一县之尊低头认错,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这两招,基本上都能收拾了。年轻人拾掇起来并不难。县尊很清楚,其实不只是年轻人,任何人找对了方法都可以解决。

    “大人,那陈乐天收了银票高兴的很,还给了我五两银子的赏银。”赵彪回来后,把银子掏出来捧在手上。

    “给你的赏银就是你的,你还想上交给我不成?你那点银子我看的上眼吗?”县尊毫不留情的道。

    赵彪嘿嘿笑着把银子揣进兜里,大人收不收是一回事,他是不是如实说又是另一回事了。赵彪对县尊大人的言听计从是为了报恩,所以赵彪也并非是邀宠,而是实打实的就是想把银子给县尊。

    尽管县尊大人并不缺钱。

    “除此之外,陈乐天有没有说别的?”县尊问。

    赵彪道:“他说下午来拜访大人,其他的就没说了。”

    县尊点了点头,叹道:“银子收了我跟他谈起话来才方便。嗯,却也不知他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会提出什么要求,能保住铁头帮当然是最好的,不过若是他就是紧咬住要我灭掉铁头帮,那我也只能丢车保帅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再谈

    中午刚过没多久,陈乐天就来见县尊了。

    第二次来到县尊面前的陈乐天和昨天一样,显得很放松。

    而在县尊眼里,陈乐天看起来也没多么可怕了。至少县尊现在看来,这只是个有些想法的年轻人而已。

    这回两人更为熟稔了。“大人,东西我收到了,非常感谢大人呐。”陈乐天接过佣人递上来的茶,说道。

    县尊还跟昨天一样,坐在那里对陈乐天拱拱手:“收到就好,谢就不用了,咱们说正事吧。”

    正事是什么?陈乐天当然知道,那就是真正对县尊大人的要求。这才是县尊真正想跟陈乐天谈的,十万两,只是为了从陈乐天这得到这个谈判的机会。

    所以今天这场谈判的才是至关重要的,关系陈乐天是否愿意跟县尊大人和解,不再在这里纠缠。

    昨天晚上县尊大人睡得比往常好很多,这段日子一来他压力太大,昨天谈妥十万两,对他来说,就是吃下一颗不小的定心丸。

    这世上的事情,再难搞再复杂,只要能谈,就说明有希望,就怕不能谈,不跟你谈,那就只能采取激进的你死我活的法子了。

    没有人不想将问题平安稳妥的解决,没有人愿意一开始就拼命。

    “说说吧。”县尊道。他已做好准备,就看陈乐天会提什么样的要求了。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就是今日谈判的主题。

    陈乐天喝口茶,悠悠开口:“大人,你说你图个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到底想要什么?”

    面对陈乐天的答非所问,县尊还是很有耐心的回答:“想要的,是你从没有体会过的,每个人经历都是不一样的,可能在你看来我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可如果把你换成是我,跟我经历了同样的经历,也许你才能明白我。”

    陈乐天笑笑,不是不屑的笑,也不是讥讽的笑。他很认真地想了想县尊的话,县尊这话跟他之前与李萱儿所说的,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倒也有着异

    曲同工殊途同归的味道。“您的意思是,您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逃不脱命运的囚牢,或者可以说是必然的结果,是吗?”

    “子非鱼,安知鱼。”县尊大人点点头:“其实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现在去问源头并没什么意义。”

    陈乐天点点头,道:“您能给什么?昨天所言,可以迅速覆灭铁头帮,如果是真的,那学生想问你几个问题。”得到县尊的点头,陈乐天继续道:“你所言的让铁头帮消失,是暂时性的消失还是永久的消失?”

    “当然是永久。”县尊道,心说,暂时性的你干?现在不把你哄好你是不会走的。

    陈乐天也在心中想,你跟我玩这个以为我不懂吗?不管到底是不是永久的,现在都答应我是永久的,到时候我一走,还不是你说了算。不过陈乐天也不拆穿,道:“嗯,也必须是永久的,否则没有意义。不过你怎么保证是永久的?”

    县尊笑了笑道:“你问的有道理,让我想想...唔,我把大当家的头颅带给你行吗?哦不对,你没见过大当家的吧,就算把头颅给你看,你也不认识。”

    陈乐天道:“我见过他,那也是个高手,只不过跟我比起来差多了,哈哈。”

    县尊道:“那就好,我到时候就把他的头带给你。”说这话的时候,县尊大人心里想的是大当家那张脸。虽然那是个很聪明的人,跟自己合作这么多年都很愉快,不过为了自己的未来,不得不这样做,这是形势所迫,谁也不能怪谁吧。

    陈乐天摆手道:“不用不用,大当家那人我看着挺顺眼,先别急着杀他,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要跟他当面说几句话,指不定还能让他为我所用呢。大人您看行不行?不过要是太麻烦的话就算了,还是以剿灭铁头帮为主。”

    县尊道:“不麻烦,应该没问题。”心下却想,我把大当家给你不是把刀递给你吗,主犯是一定要死的,而且还又能从百姓们那里博得一份大大的声名,一举多得。

    陈乐天道:“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差点忘了。假如我走了以后,您再弄一个银头帮金头帮怎么办?”

    县尊没想到陈乐天会这么说。其实这一直都是县尊愿意跟陈乐天谈判的最根本原因。现在失去的一切利益,在将来都能通通找回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如果县尊的退让低头认错,都再也捞不回来,那他绝不会对陈乐天这样。

    没有利益的低头,谁都不愿做。

    这也是陈乐天敢于狮子大开口要十万两银子,敢于坐在这里跟个老太爷一样无礼的倚仗。

    面对陈乐天这个尖锐的问题,县尊大人表现的很镇定:“你可以隔一段时间派人来看看,如果发现了还是我在操纵,你可以再次向我发难。你既然有能力搞到我那些证据,做到这点想必对你来说也不是难事。”停了停又继续道:“其实这些你都可以自己把握,只能用时间来证明。”

    “你说的很对,只能用时间证明,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陈乐天道:“大人您倒也是个能看清形势的聪明人,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我能现在抓到你的那些错误,就能在以后同样能抓到。”其实心中想的却是,你真当我傻吗?用这种示弱的法子来蒙我。这回我不把你给铲除了,一旦给你时间让你缓过神来,你第一时间就会销毁一切于你不利的证据。恐怕只要给你三个月,你就能撇清所有关系,到时候我再回头来查,把巴中城翻个底朝天也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但陈乐天必须表现出自己已经被县尊蒙住了。县尊在示弱,他陈乐天同样也是示弱,就看谁装的更像,看谁更能沉得住气。

    目前看来,两人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装的更像。

    县尊大人老谋深算装模作样的功夫堪称一流,陈乐天年轻有为装神弄鬼的本事也是算得上高手。

    两人像打太极一般,看起来是轻飘飘的你来我往,其实却是雷霆万钧啊。每一招每一式都关乎着两人的成败生死。

第四百六十三章 合作愉快

    在仆人给陈乐天换了第九杯茶的时候,县尊大人说道:“那咱们就这么定了,灭铁头帮,所缴获的所有金银,全部用于给巴中百姓修桥铺路建造水渠。”

    陈乐天点点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祝我们合作愉快。”县尊大人跟昨天一样再次勉强站起来,走上来握住陈乐天的手,诚恳的对陈乐天说了两个字:“多谢。”

    陈乐天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不客气。县尊拖着不利索的步伐,要送陈乐天出门,陈乐天婉言谢绝,只让县尊送到院子里。

    “大人,你好好养伤是现在最主要的,巴中百姓需要你,乡亲们离不开你呀。”说罢,陈乐天转身往外走去。

    县尊大人看着陈乐天往外走,觉得有些感动,但忽然又见陈乐天转过身走了回来。

    “对了大人,我忽然又想起来一个要求,不知你愿不愿意。”陈乐天仍然是微笑着道。

    “你说。”县尊心里很不安,明明都已经说定了,可别又出什么又幺蛾子,这年轻人做事真是不靠谱,总是变来变去的。

    陈乐天嗯了一声道:“我想...在条件之外再加一个,县尊大人的两根手指,如何?”说罢,陈乐天抬头与县尊大人对视者,眼中写满了不屑。

    县尊大人原本敷衍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与陈乐天对视着,他从陈乐天眼中看到了这两天从没见过的一种冷酷。要两根手指这件事,好像非常的寻常。真他娘的是军伍出身,如此残忍,如此视人命如草芥!但问题需要回答需要解决,虽然僵硬了一刹那,县尊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说道:“可以,现在就要吗?”

    “就现在,立刻马上。”陈乐天点头,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把连刀带柄只有三四寸的短刀,递到县尊手上。

    县尊转头看看,没看到佣人也没看到其他仆人,幸好这些人都被自己驱到门外了,否则听到他跟陈乐天的这番对话,看到这番情景,那他县尊就颜

    面尽失了。

    冰冷锋利的短刀在手,县尊大人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将左手放到石桌上,摊开五指。盯着自己的手足足看了一炷香时间。

    然后缓缓扬起握刀的右手,深吸一口气,继而狠狠斩下来,朝着左手小指和无名指而去。

    陈乐天看见这一刀去势汹汹,没有任何犹豫,只有果决和狠辣。

    不得不打从心底佩服这位曹县令,胆气不输武人。

    县尊在刀尖即将斩到手指时选择了闭眼,心一横。

    不过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睁开眼却看到陈乐天两根手指挡在他的手腕下,止住他继续往下的动作。

    “大人,学生跟您开个玩笑呢。”陈乐天从县尊手上抽回短刀。“到现在我才终于相信,大人有一往无前的勇者之气,学生佩服!”

    佩服是真的,不过佩服的是县尊的果决狠辣,而非什么勇者之气。

    “本官说到做到,不必你怜悯,两根手指而已...”说着,伸手就要从陈乐天手上夺刀。

    陈乐天手腕轻翻,三两下便把刀收回怀中,然后拉住县尊的手道:“大人就别执着了,学生真的只是开玩笑。学生出身军伍,咱们军队中向来最佩服勇者,所以原谅学生想试试大人是否算是个勇者,现在看来,的确是无畏的勇者,值得学生敬佩!”

    县尊大人也不再固执的非要切自己两根手指下来,点点头,似乎对陈乐天的话颇为认同,站起来道:“你小子还想考验我,诚然你在年轻人中是翘楚,可本官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说着,两人相视而笑。

    好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开怀而笑。

    县尊大人让仆人弄点酒菜上来,要跟陈乐天喝几杯。

    陈乐天本想谢绝,但转念一想,岂不正是让县尊更放心的好法子吗,于是就坐下来了。

    尊家的厨子手艺不仅好而且快,几个热腾腾的鸡鱼肉在短短的小半个时辰后就全部上来了。温酒器中的淡酒散发着酒香。

    陈乐天给县尊和自己先满上一杯,举起敬县尊:“大人辛苦了,学生敬您一杯。”

    “惭愧惭愧。”县尊紧随陈乐天饮尽。

    而后陈乐天跟县尊说起巴中城的民生,县尊大人打开话匣子,说起当年自己刚上任时,巴中城凋敝的民生,百姓们虽然大多饿不死冻不死,但日子过得很苦,什么商业手工业都没,种地也多是干旱不存雨的沟渠,许多用来灌溉的沟渠都失了作用。而他上任后,首先就是把原本破弊的基本沟渠路桥给好好整理一番,让百姓们起码的种田能得到基本满足。然后就联系附近县州,大力发展手工业和商业,让百姓们有更多的上工的路子可以走。

    县尊滔滔不绝,虽然也有夸大成分,但根据陈乐天的考察了解,县尊所言基本属实。陈乐天感慨道,大人真是能官,这世上清官贪官多,唯独能官不多。像大人这样的,若是能尽其用,对全天下的百姓都是有莫大好处的,只可惜...大人藏卧在这小小县城,可惜了。

    听了陈乐天这话,喝杯酒,县尊道,陈同学过奖了,倒也不算屈才,本官早请人看过,能在这小小县令的任上安然终老就已是福分不浅了,

    陈乐天说,大人如果愿意去京城走走,或许有新的机会呢。学生在京城的人脉虽然算不上多广多硬,但引荐几个大宗师让大人见一见还是可以的。但大人若是甘愿在此地隐居,那学生就不勉强了。

    说罢,陈乐天装作低头喝酒,其实眼角一直在看县尊的反应。

    县尊当然想说好,那太好了。但他知道,这很大可能是陈乐天在试探他,于是他只是淡然的道,再看吧,这件事过了,你若能对我的印象有改观,再说这事也不迟。

    两个各怀心思的敌人,就此居然能坐在这里喝酒谈笑风生,仿佛知己一般。

第四百六十四章 这叫马桶

    流言真正开始大量铺开来的两个时辰后,县尊大人就收到了消息。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把县尊大人劈的七荤八素差点找不着北。

    县尊大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怒不可遏,怒于陈乐天的言而无信,怒于陈乐天把他玩弄了。

    十万两银子又能算得了什么,五十万两也不算什么,但是,那种把他这个县令当猴耍的行为,让县尊想立刻冲到陈乐天面前,一刀把他劈成几段。

    可事实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冲到陈乐天面前,没等举起刀,就可能被陈乐天动个手指头给推翻了。

    既然发怒没用,那他就努力把怒气压下来,让这种不应该有的情绪不再出现。

    喝着茶,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县尊吐出一口气,对赵彪说道:“现在传播到什么程度了?”

    赵彪道:“根据消息说,大概有十之二三的人传播,或者更多...”赵彪起初从消息来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吃了一惊。就好像是一个女子正在沐浴,忽然浴室的门被打开了,冲进来很多人看着她。

    赵彪作为县尊大人最忠心的狗腿子,对此,他的感觉是和县尊一样的。

    当他把消息报告给县尊,他知道县尊大人也是这种尴尬恐惧的感觉。

    “大人,小的以为这种传言其实不用怕,前几次那些传言都过去了,也没对咱们有什么影响啊。”赵彪宽慰县尊大人道。

    县尊低头沉思半晌,道:“前几次跟这次不一样,前几次都不是冲着我来的,冲着整座县衙,没有具体矛头指向,后来被我用跟随剿匪破解了。但这次的传言,是紧随着二十个官吏通匪之后的。百姓们的情绪本来就在这段时间比较高涨,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开始这个传言,是很致命的。”

    赵彪想了想,明白过来县尊大人的意思,也在心中觉得可怕。他原本以为这次传言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跟前几次一样不了了之,没想这么多。被县尊一说,他也懂了。但是明白过

    来的他,除了觉得害怕,也没有其他办法。

    就像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县尊大人的怒气一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在面对一切事情的时候,如果这种情绪这种行为对于问题没有解决的作用,那么这就是没有意义的。

    “你继续出去盯着吧,有新进展立刻回来跟我报告,其他的不用你操心。”县尊挥挥手。

    赵彪离开后,县尊大人给自己泡了壶茶,坐下来。

    形势忽然就开始严峻起来了。

    之前谈的好好的,银子给了,差点手指头也切了,一切不都谈好了吗,怎么忽然又变卦了?

    或者,从一开始这个陈乐天就抱着耍一耍我这个县尊的想法?

    真他娘的太可恶了,还是京城来的,还是青天阁修行院的,还是北军伍长,他妈的配吗?言而无信,人无信何以立?

    但事已至此,想这些没用。

    得想有用的。

    比如陈乐天就是单单只为了从他手上骗十万两银子?县尊暗暗摇头,这绝不可能。陈乐天绝不可能只为了银子而多此一举。那他是为了什么?银子只是个幌子,那么...掩人耳目?让自己放松警惕?

    嗯,肯定是这样。陈乐天为了麻痹自己,所以才来跟她谈,以争取时间。真是太奸猾了。奸猾的对手!

    县尊大人花了很久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面对这种奸诈狡猾的对手,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两天刚刚定下的心神,又再次悬了起来。这一关过了,县尊大人决定要好好休息一下,一定要好好将养一下,实在是太累了。一定要过几个月闲适的日子,出门走走看看什么的。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把眼前这件紧迫的事情给解决。

    陈乐天肯定有很多蓄力待发的招数,将会很快一一向他使出来,他因为过于相信能够和平的用谈判的方式解决陈乐天这个问题,导致他现在不仅仅心理准备不够,连防御打击的准备

    也是不够的。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

    县尊大人在生陈乐天的气。而陈乐天却在家翘着二郎腿吃很贵很贵的从云南来的水果。

    “封山你真厉害,在这小小巴中城你居然能给我找到这种玩意儿。”陈乐天吃着水果,惊叹道。

    “是大明让我弄点给你尝尝,说你最近比较辛苦。”封山道。

    “大明适合当丫鬟,细心。”陈乐天笑道:“封山,我估计现在让你去给我找个西洋红头发的美女,你都能给我弄到。”

    刘大明笑道:“我是在大街上听人说最近有云南来的客商,在卖那边的水果。东家你这就问到点子上了,封老哥这人别的本事不大,就是找女人的本事那是一流的。”

    封山毫不害臊的一拍胸脯:“那是自然,十二个时辰内,保证送到手上,洗的干干净净白白漂漂的,保证东家用的舒适!”

    “什么东西用的舒适?”李萱儿忽然道,也不知从哪跑来的,听到封山后面那句话,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毕竟她知道封山路子广,经常弄一些好东西来。说话的时候扑闪着大眼睛,一脸纯净。

    三个男人顿时被惊了一大跳,但是他们很快就恢复了机敏的本色。陈乐天率先道:“封山说有一种便壶,人可以坐在上面大便,结束之后,有个东西按一下就有水把大便都冲的无影无踪了。而且如果舍得花钱的话,还能搞到那种拉完之后再按一个按钮,可以自动把屁股洗的干干净净白白漂漂。”

    李萱儿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男人在一起为什么要聊这么恶心的话题。然后她撅了撅嘴就又离开了,她虽然有些好奇,但总不能跟他们一起讨论这东西。

    封山和刘大明等李萱儿走了,异口同声问:“真有这种东西吗?”

    陈乐天神秘的笑笑:“当然有,而且我还知道怎么做。”脑海中想起半个月前收到的未知来信,里面说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有的这种便器。

第四百六十五章 在哪解决问题

    在未知来信的世界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这种叫做马桶的便器,就像每家每户都有的锅碗瓢盆一样。而且信里还画了图。

    陈乐天经过几天的观察思考后,觉得这种便器好用倒是很好用,但有个很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排放。

    在只有少数人家用这种便器的情况下,问题并不大。只要在把便器放到茅厕里就行了,直接把粪便排进原本的粪池中就行了。

    但是假如说某条街道的两边户人家全都用上了这种东西,在城市中,而非乡下。

    两边上百家的户,都这么用的话,污水往哪里排?如果还按照原有的下水排放,那么所导致的后果就是排放到哪条河,就会让这条河的水无法使用,人一旦用了这种水,就会出现中毒、瘟疫的情况。

    所以陈乐天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昨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出这个便器的图。

    他还是觉得这很方便,起码用起来很舒服。而且他对于解决排放的问题,似乎也有了点想法。比如说可以单独弄个下水,专门走便污,而且途中再多经过几次沉淀,这样一来到最后排放进河中的水,就可以几乎达到不污染的程度。当然了,这些都只是个设想,有没有具体实施的可能,都还是未知。

    他准备忙完眼下在蜀地的事情后,回京跟秦铁牛商量商量,先让铁牛看看有没有挣钱的道,如果有商机,那就想办法干,如果阻力太大,实施的成本太大得不偿失,那就算了。

    便器的问题,三个男人说了挺久,陈乐天把刘大明和封山两人说的目瞪口呆。仿佛在他们面前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所呈现给他们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世界。

    刘大明最后叹道:“东家怎么如此博学,若东家能进朝廷,定然能给百姓做很多事啊!”

    陈乐天笑说:“可惜我一没入朝的路子,二没参加科举,不得其门。”

    刘大明灵机一动道:“东家与我一起

    参加今年的科举如何!”

    “你是秀才,我还是白身,一起个屁。而且你在巴蜀道我在京城,几千里,一起个屁。”陈乐天道。

    刘大明道:“东家参加秀才考试手到擒来,我这考举考上太难了,说实话我已经把中举当做可有可无来对待了。到时候很可能东家中了进士,我还在考举。”

    “大明别谦虚,我也不谦虚,说点实际的。就我这些想法,考卷上写的肯定都是得罪人的话,考个秀才估计没问题,举人就拉倒吧,下辈子恐怕差不多。”陈乐天笑着道。

    陈乐天正色道:“把眼下的当务之急解决,抓紧解决了咱们就回去,京城还有很多事有要做。”忽然觉得从军伍中回来后,自己也没有轻松多少,特别是考入了青天阁后,每一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真是很忙啊。不过人在年轻的时候,多忙一忙未必不是好事,难道非要等到七老八十了再来忙吗。到时候那就是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啊。

    “大明,我准备明天就启程去总督府状告曹县令,你看如何?”

    刘大明道:“那总督大人与曹县令是故交同窗,恐非...”

    “我看中的就是两人是故交,而且这个关系很多人都知道,我们再稍微推波助澜一下让百姓们都知道。然后我这个状就好告了。明面上认识,总督大人就更不敢包庇了。”陈乐天道。

    “嗯...”刘大明沉吟半晌道:“希望是如此,但就怕那总督大人丧心病狂对你下毒手,那样的一方大员跟小小县令不是一个级别的啊。我的想法是,就在巴中城,就在县衙把曹县令干下来,利用巴中百姓的民心向背,再加上刚刚收服的县丞大人,把县尊大人干下来问题应该不大。这样的话,咱们的风险就会小很多。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咱们并不知道巴蜀道总督的能量有多大,可不能掉以轻心了。能在低层面解决问题,不往上是最好的选择。”

    封山也赞同刘大明的说法。

    陈乐天摸着下巴,不置可否陷入沉思。

    他明白刘大明的意思,他也同意刘大明的看法。把事情往上捅,其实很容易捅到马蜂窝,容易把原本可以简单解决的问题给搞的复杂了。

    如果总督大人跟曹县令关系不错,如果总督大人愿意稍微冒着些风险救曹县令一把,那么陈乐天他们所要面对的打击可能就会忽然增大很多。

    当然了,也不排除总督大人不管曹县尊,秉公处理的这种情况。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当然最好。

    但是原本就比较污浊的蜀地官场,秉公处理的可能性说实话并不大。

    而正如刘大明所说,在巴中城,借用百姓的人心,借用县丞的位置,还有他们手上掌握的关于县尊通铁头帮的来往证据,是足以让县尊下来的。

    直接就淹没在百姓的口水之下。

    可能用不了十天就能把案子了结了。

    其实他们在过去的时间里,一直在做的最关键的事情,其实说到底说穿了,也就是在争取百姓们的心。让百姓们参与进来,是最好的了破局方法。

    在这个县令一言堂的县衙里,只有这种法子才能把县尊搬下来。

    所以到今天,百姓们的情绪再次被调动起来的时候,看起来,他们最好的方法就是刘大明说的,在巴中城解决一切问题。

    “东家,蜀地太污浊,我们的力量是无法撼动整个蜀地官场的。那样硬拼于我们只是以卵击石而已。”刘大明拱手,说着不好听的话。

    陈乐天知道刘大明是没见外才说这些话,没见外才会说这些逆耳忠言,这对他这个东家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在巴中城解决这个问题,以他们目前所占据的有利态势,基本上可以没多少风险就能顺利搞定。

    但如果往上,一切就都是不可控的了。

    就都是未知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抉择很难

    陈乐天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要这么做,之所以选择去总督府告状,所站的是更高层面的地方。

    站在山脚下看到的是一种景色,站到山顶上,看到的,又是另一种景色。或者换种更确切的比喻,一个是站在泰山上,一个是站在黄山上。那么看到的必然也是不同的。

    也就是说,刘大明更多的还是考虑东家和团队的利益,而团队之领袖陈乐天考虑的,或者说首要考虑的并不是自己的利益。

    正如他在跟县尊谈判时心中想的,难道一切事情都一定要是为了利益吗?对自己没好处的事就坚决不去做吗?这样是对还是错呢?

    在他眼里毫无疑问是错的。只去利己的结果最终必然是不利己的。

    但是这一点没多少人能看到,或者说没多少人会认同。

    当下我的利益来路只能是损害别人的利益,我不抢别人的钱财,我自己的腰包怎么鼓起来?

    这是多数人的看法。

    而在对于巴中城的通匪事情上,陈乐天要做的不只是把曹县令拉下马来。

    在一开始的时候陈乐天的确只有这一个念头,但随着调查的深入,随着对巴中城的了解,陈乐天的想法开始发生改变了。

    他想要做的,不再只局限于把曹县令拉下来,而是想让巴中城百姓不再受匪患的毒害。

    如果这一刀下去,砍掉了铁头帮和曹县令,确实大快人心。

    可是换了个李县令金头帮的可能性有没有?如果有,那么消灭曹县令和铁头帮意义就不大。

    医者治病,也是力求拔出根源标本兼治,而非只治标。

    陈乐天想做的要做的,就是把根本治好。

    而想治本,就必须要往上去告。告到巴蜀道告到蜀王宫廷,蜀王才会重视这一块。

    可是正如刘大明所言,他们的力量是无法与整个蜀地官场斗争的。

    一旦事情捅上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会给他们带来多大

    的打击,都是无法预料的。连最终能否得到个过得去的结果,都是没有任何保障的。

    “凡事无绝对,我想做的,大明你应该明白。”陈乐天在沉思良久后,对刘大明说道。

    刘大明点点头:“大明知道,可朝廷都管不了的,东家您再努力也没用,只是浪费时间,给自己增加危险罢了。”

    “那就让我想想吧,明日再决定。”陈乐天站起来,往书房而去。

    推开书房门,看见李萱儿正在里面写字。

    陈乐天笑问:“萱儿如此刻苦,置我于何地啊。”

    李萱儿道:“你们方才在谈很重要的事吧?”

    陈乐天嗯了一声。

    李萱儿见他有些消沉,道:“乐天哥哥怎么了?萱儿想知道。”

    陈乐天从李萱儿手上拿过笔,饱蘸浓墨,盯着雪白的宣纸看了良久才终于下笔,笔走龙蛇银钩铁划写下一个大大的难字。

    写完后,陈乐天仔细端详半晌,搁笔道:“萱儿看我这个字写得如何?”老师当年督促他练字,每天早上五更天就开始写,午间第二遍,晚上睡前第三遍,一连三年,要知道,三年结束后他才六岁而已。

    连爹娘都看不过去,爹跟老师讨饶,大冬天的,是不是让孩子多睡会,用不着起来那么早吧。

    结果老师就把陈乐天爹给骂了一顿,爹只得讪讪转身走了从此不再说。

    所以这个‘难’字写得,正如老师曾告诫过他的,每个字都有每个字的魂魄,写富贵就要有富贵气,写穷酸就要有穷酸气,这样写出来的字才是真正的好字。

    而这个‘难’字,的确看起来就很有‘难’气。

    “萱儿想知道为什么?”李萱儿看着陈乐天。

    陈乐天没有看她,而是盯着纸上的字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辈士人的风骨,是珍贵稀缺的风骨。可那是在家国危亡时,不需要任犹豫的为之。但在没有那么紧迫的时候,不那么危亡的其他事情

    上呢?萱儿,我有些迷惘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最正确最应该的。”

    李萱儿道:“乐天哥哥,你很少这样啊,是选择很难还是事情很难?”

    “都难。”陈乐天道:“但是说到底还是事情很难,才导致选择很难。做个好人真不容易。总想精益求精,总想多做点。看到别人有困难,看到百姓不容易,心里总是不痛快,不痛快就想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就容易惹麻烦,惹了小麻烦还不满足还想去惹大麻烦,可能道最后就得死在自己的爱管闲事下...”

    李萱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安慰陈乐天,想了想,道:“乐天哥哥这不像你,在我眼中你是一个要做就去做,不会这样思前想后太久的。圣人不是都说过,再,斯可以吗?想太多的话肯定会让人更迷惘的。况且你不是告诉过我,人生就要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自己觉得是对的,更何况我们现在做的事是对百姓好,无论是什么结果,我们都无愧于心了。”

    陈乐天看着李萱儿,好一会儿,点点头:“萱儿说的很对。”说罢,他转身离开书房,出了宅子。

    来到大街上,陈乐天一边往集市上走,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在这阳春三月游人如织的艳阳下,陈乐天原本有些消沉的情绪散去不少。

    陈乐天来到一间不大但生意很不错的酒馆里,要一壶酒一碟花生米慢慢的喝起来。

    可能是生意太好的缘故,为了充分利用场地,所以酒馆里桌子跟桌子离得很近,人从中间穿行要时而侧身时而转身。陈乐天坐在中间的位子,因为离得近,所以能听见周围人说话。

    为了避免自己一个人占一张桌子被掌柜的在心里瞧不起,所以陈乐天又要了一大碟牛肉。掌柜的有没有改变态度不知道,但小二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

    很多桌子坐了四五个人,都只是一两盘花生米而已。陈乐天这一桌的价钱就值七八桌,如此一来陈乐天就不会不好意思了,心安理得的喝酒吃肉。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562/ 第一时间欣赏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 作者:沐飞尘所写的《修行在大宋》为转载作品,修行在大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修行在大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修行在大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修行在大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修行在大宋介绍:
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但人心是一样的,有好人有坏人,有大奸大恶也有大善大贤。 欢迎加我QQ:657726011修行在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行在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