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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在大宋全文阅读

作者:沐飞尘     修行在大宋txt下载     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在下正是

    项飞走起路来腰间环佩叮叮当当响,走到掌教大真人的桌子旁站定。

    掌教大真人正在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解签,那香客面色红润,衣着不差,大腹便便,看来是个生意不错的商贾。那商贾苦着脸说:“大真人,您说怎么办,我儿子前前后后娶了四个老婆,至今一个儿子没,尽生女儿了,我也是找了很多郎中都不奏效。”

    掌教大真人道:“说随缘你肯定是不信服的吧,孙女有吗?”

    那富商道:“孙女有,但不顶用啊,我想要孙子。”

    掌教大真人道:“那就行了,不要急,会有的,你儿子才四十岁不到,日子还长,不要这么急躁。去吧,你有诚心便可,至于香火钱,用不着捐那么多,你虽有钱,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把钱用在正道上,自会多子多福。”

    富商抹抹头上的汗水,又道:“大真人,其实小人就是心里着急,天天晚上睡不好,也不是说就怪我儿子,是我自己心里老是想不通,怎么办才好啊。”

    掌教大真人拍拍富商的肩膀,用眼神示意旁边的道童,道童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各色药丸,掌教大真人从中挑出一粒黄色的药丸,递给富商道:“回去后,用温水服下,然后再跑个热水澡,记住,要泡半个时辰以上。”

    那富商如获至宝的捧着药丸,用个白色手绢包好,塞到怀里。又从怀里掏出一大摞子银票,硬往旁边侍立的道童手里塞,口中道:“这是小人的心意,大真人别推辞了。”

    道童和富商拉拉扯扯间,掌教大真人从富商手里拿过那摞子银票,从中抽出一张百两银票,把其余的递还给富商,道:“刘员外,我告诉你,你给一百万两,对我们武当来说,不如你把一万两施舍救济给饥荒洪涝的灾民有意义。”

    富商愣在那,想了想,点点头,转身离开。

    旁边的道童掩嘴偷笑。掌教大真人瞟了眼道童,道童立刻做恭谨状。

    其实那盒药丸,都是类似于清淤明目的普通药丸。一大盒药丸,半个时辰就炼出来,人吃了,没坏处,但好处也不大。掌教大真人知道,这个富商只是心病而已,这种心病,多数不是药石能治的,给他一粒药丸,只是充当定心丸的作用。

    下一个上前的是个五十岁的男子,只不过这个男子显然只是个普通庄稼汉,跟之前那个出手就是上万两的富商没法比。

    这男子三句话一说,仍旧是关于没生到孙子的事。掌教大真人轻叹一声,继续给与那男子安慰,摇出来的中中签,掌教大真人拿在手中,跟男子道:“还如方才所言,不要急,你们这个情况都是差不多的,真武大帝保佑你们家人平安康健,自然也会保佑你们多子多福,只要你们在做任何事的时候,心里都想着真武大帝在看着你们,就行了。”

    庄稼汉点点头,在身上摸半天才摸出几个铜板,抖抖索索的递给旁边的小道童。

    掌教大真人抬手制止,

    道:“不用香火钱了,去给真武大帝磕几个头就行了,去吧。”

    庄稼汉千恩万谢,把几个铜板小心翼翼的放好,跑去太和宫磕头去了。

    站在一旁的工部尚书之子项飞心中冷笑,这掌教大真人也真是假惺惺,净说这些没用的话敷衍。

    这些香客也是蠢,竟然还真信,生男生女靠随缘?那可能一辈子你都生不出来孙子。生不出男孩就换,换四个老婆算什么,换十四个也无妨,有钱尽管换就是了,谁肚子里下来的当然得谁负责咯。

    那穷汉就更蠢了,穷,就换不起老婆,换不起老婆就只能听天由命,再拜真武大帝也没什么卵用,不如回去多想想怎么挣钱,多挣点钱,不就能给儿子换媳妇了吗?蠢蠢蠢!

    项飞项公子抱臂站在一旁心中如此想着,几个随从也站在他身边。旁边的百姓看他们这架势,闭着眼也能猜到非富即贵,当然不敢来跟他们挤,甚至在庄稼汉转身离去后,排队的下一个香客在犹豫,是不是该让这伙人先来。

    掌教大真人转过脸来,道:“项公子,坐吧。”

    “啊?”项飞正在心里骂百姓蠢,忽然听掌教喊他,赶忙微微躬身行礼,道:“掌教大真人好,小子不是来解签的,小子是来进香的。”

    掌教大真人哦了一声,继续给下一个人解签。

    项飞则弓着身站在旁边侍立,充当道童的角色。心中却是暗暗叫苦,早知道不来这凑热闹了。直接去磕头给钱多好。

    一直到日中,众香客才慢慢散去。

    解了一上午签的大真人站起来,拍拍衣角上的灰尘,转头见项飞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道:“项公子坐会吧。”

    项飞犹豫了一下,还在坐下了,站了两个时辰实在是腿酸,坐下的同时忍不住唉了一声。

    掌教大真人道:“项公子近来可有读道经?”

    “有,最近在读清静经,颇有收获,虽然是道经中的基础经文,但每隔一段时间读来,都有不同的理解。”项飞恭敬答道。

    掌教大真人道:“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说说你的看法。”

    项飞想了想,道:“大概三年前,我初读这句话,觉得很对,只有小人物才汲汲营营,只有道德不够的人,才把仁义道德挂嘴上。不过近来再读,又有了不同的看法,所谓上士无争,上德不德,能不能这么去理解,到了那种地步,谁敢与之争呢?但是换个角度来看,作为普通人,在往上爬的路途上,不争恐怕是不行的,不争就上不去,上不去就到达不了上士的位子啊。”

    掌教大真人不置可否,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去吧。”

    项飞终于摆脱大真人,面对掌教大真人,项飞就像是被束缚着双手双脚般难受。

    爹爹说的真对,那些大真人啊,真是靠近不得,跟他们待久了,人都会变傻。

    现在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但

    项飞并不饿,上山前才在山下吃的早点。

    反正下午又没事,于是项飞便在武当山转悠起来。

    说起来,来过武当山很多次了,但在这欣赏风景的次数却很少。

    起初父亲让他来,他只是存着完成父亲交给的任务来对待。上过香磕过头捐过银钱,他就立刻下山回京去找狐朋狗友玩了。

    今天呢,狐朋狗友们都有自己的事,项飞考虑到就算回京城,也还是没事,大白天的,不能就去逛燕归巢吧。于是干脆就看看武当的风景。

    在随从的指引下,项飞在几位大真人的屋子前一一看过。

    项飞对随从笑道:“大真人们的住所也太寒碜了,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但如此简陋,怕也有些过分了吧,又不是没银子。”

    随从小声道:“小心大真人们听见啊公子。”

    项飞也矍然一惊,干咳两声道:“大真人们如此简朴,好是好,可让外人看到,恐怕会觉得,原来修道这么苦,那我还是不修道了,这样就得不偿失了呀。”

    随从道:“是这个理。公子您想啊,咱们青天阁里里外外,教室,住所,哪一处不是富丽堂皇,外人进来一看,由衷的羡慕,所以百姓们才会去想进入青天阁,青天阁的弟子才会越来越多。”

    项飞拍拍随从的肩膀道:“对,你悟性还挺不错的嘛,就是这个理。所以我才说,大真人的住处如此简陋,恐怕也并非就是好事。”

    项飞一行有七八人,转悠到张越张大真人的屋前,看见一个年轻男子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嘴里还叼着根草。

    项飞皱眉走上前道:“喂,怎的如此不敬,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随从跟着道:“这是张大真人的屋前,你怎能在此睡觉,快起来。”

    本来陈乐天一觉睡醒,浑身舒坦,拔根草放嘴里正想多躺一会,好好沐浴一番阳光,却不知从哪冒出来这伙人,陈乐天有些不悦,但还是说道:“我知道这是张大真人屋前,张大真人让我在此休息,不是我不敬。”

    项飞道:“张大真人允许你这样?”

    陈乐天依旧躺在地上,看着远处太阳下的某处山峰,道:“休息会怎么了,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项飞摇摇头,见这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冷笑着说了一声:“废物。”然后便往旁边走去。

    “等等。”陈乐天听了这话,坐起来,看了看这个衣着华贵神态倨傲的贵公子,道:“哎你说谁呢?”

    项飞停住脚步,回头道:“说像你这样的,这世上所有不努力奋进的人!”

    陈乐天不禁笑道:“我说你到底是谁,搞的跟这天下就你努力别人都不努力似的。你是修行者吗?”

    项飞又是一声冷笑,道:“修行者又如何,你是修行者?”

    陈乐天道:“巧了,在下正是修行者!”

第一百五十二章 对不起,瞧不起你

    陈乐天从包里摸出一块点心吃着,道:“不巧,在下正是修行者。”

    项飞道:“那又如何?你要倚仗你的修为,把我们这群非修行者打一顿吗?”

    陈乐天差点被点心给噎着,站起来抚抚胸口道:“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咱们公子是...”随从上前一步道。

    但话刚出口,就被项飞拦下,项飞走到陈乐天面前,打量一番陈乐天,道:“既然你能在此修行,想必也不是无名无姓之辈,我就问你,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怎么理解?”正是方才掌教大真人考校他的问题。

    陈乐天恰好这几个月来,读了很多道经,这清静经里面的这句当然看到过,于是便侃侃而道:“上士无争下士必争,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是像大真人这种层次的,对于名与利,对于胜负,根本就没有丁点想要去争的念头。而像你我这样的小人物,成天就是争来争去争的头破血流,为了彰显你的身份和能力,居高临下的要教我做人,叫我别在这睡觉。我呢,身负修为,也想把你揍一顿消气。就这么理解,懂了吗?”

    项飞有些生气,长这么大很少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心里腾的窜起一股怒气,但眼前这男子是修行者,他们这些护卫都是普通武者,就算再多一倍人,恐怕也不起作用。正犹豫间,旁边的随从察言观色,对陈乐天道:“放肆,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谁?”陈乐天满不在乎,难道还能是太子?看这样无非是官宦子弟,普通商贾没这份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气势。这点很容易理解,商贾子弟,自小便看着自己的父辈在人前点头哈腰,比自己地位高的官宦面前,必须点头哈腰,在比自己地位低的老百姓面前,为了树立良好形象,还是得慈眉善目。毕竟商贾再富有,那也是浮财,指不定哪天得罪了哪个当官的,就会被撸的一穷二白,所以商贾子弟,在弄不明白情况的前提下,是不会表现出自己内心的高傲的。

    随从提高嗓门道:“这位是工部尚书之子,项飞项公子,还不快快道歉!”

    “道什么歉,我在这睡好好的,你们把我吵醒,我还没找你们麻烦呢。”陈乐天心中冷笑,工部尚书之子,若是能把之子这两个字给去掉,那就大了,只可惜加上了之子这两个字,在大宋天子脚下,就算不得什么了。

    随从哎了一声,高声道:“我说你是没听清还是怎么着?工部尚书项龙项大人之子,你还敢如此无礼?”

    项飞见没吓到对方,便道:“你是谁,能否报个名来?”

    陈乐天道:“报名做什么?相亲吗?我若是有身份的,你们就不跟我计较,若是没什么身份的小人物,你们就奚落我?”摇摇头,又接着道:“你们这套路也太没水平了,工部项大人向来以刚正不阿著称,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

    这话一出,陈乐天就把这位项飞项公子给彻底得罪了,等于是指着鼻子骂你丢你爹的脸了。

    项飞一张白皙的脸登时如猪肝色,紧皱眉头就想给陈乐天几个大嘴巴。但眼下还不知眼前这男子究竟是何人,所以尚且不敢动手。

    陈乐天见他这幅表情,实在想笑,但得憋着,这情形要是笑出来可就太不合气氛了。剑拔弩张才是主调啊。

    各自沉默了一会,陈乐天忽然拱手道:“玩笑玩笑,项公子莫怪。在下陈乐天,是京城人士,现在是青天阁修行院弟子,这些日子在武当山修行,方才多有得罪,还望项公子多多包涵、包涵。”

    随从听到青天阁修行院三个字,下意识的后退,但只后退半步便反应了过来,生生止住,道:“你...”

    项飞眼中此时也闪过一道惊疑的光,但随即控制住内心的怒气,强自笑笑,也拱手回礼道:“哦,原来是陈公子,久仰久仰。”

    “怎么就久仰了?我一个小人物,您听过我的名字?”陈乐天明知故问。

    项飞暗自咬牙切齿,嘴上却道:“你陈乐天的大名,京城谁人不知啊,陈公子你早说不就免了这场误会了吗。”项飞心想,原来你就是那个年少父母双亡,加入北军,回京后又考入青天阁修行院的陈乐天。他娘的,难怪这么狂。

    陈乐天又拱手道:“项公子过奖了,来,咱们坐下聊。”说着,陈乐天把项飞引到一处石桌前坐下。

    工部尚书是清名赫赫的,在京城百姓眼中,那是个很好的官,从来没听过以官威欺负老百姓的事儿。

    不过这个项飞陈乐天以前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恶行,但今天看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

    在知道陈乐天如今并不差的身份后,立刻就改变态度。之前那样盛气凌人,好像在他眼中,其他年轻人都是废物似的。这种前后不一的态度,让陈乐天很是反感,所以才出言嘲讽。

    陈乐天倒也不怕,毕竟天子脚下,一部尚书之子,其实也算不上多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再说了,就算这项飞明知他陈乐天是修行院弟子,仍要跟他硬干,他也不怕,大真人出面说个几句话,项飞肯定也就怂了。

    坐下之后,项飞道:“我听说过书院有这么个规矩,新一届学子录取完毕后,会选些人派来武当修行,陈公子近来在武当修行吗?”

    陈乐天点点头:“没错,我是被柳师派来的,在武当已经修行好几个月了,在大真人们的教育下,进境颇深。项公子很少来武当吧,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项飞道:“陈公子真是福报不浅啊,如此年轻就已踏入修行境,比我们这些躺在父辈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人着实是强多了。”

    这位工部尚书之子此时心中想的,却完全不是他说的这样。他在想,这陈乐天如此狂妄,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整治整治他。至于怎么整治,回去得好好想想。这仇不能不报,但绝不能因为报仇影响到自己的声誉。

    两人乱七八糟的扯了一会儿,没半句能扯到点子上。

    无非就是明里客客气气,暗地里是互相讥讽。半个时辰不到,项飞就起身道:“在下就不打扰陈公子修行了,告辞。”

    “慢走不送,有空常来武当,咱们多探讨探讨道经也是好的。”陈乐天挥挥手。

    “那是自然,有空一定多来请教。陈公子留步。”项飞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气的握紧拳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项飞一行人走远,陈乐天冷笑着喃喃道:“如此废物,不知工部尚书是否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这样。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不会被气吐血。”

    项飞再也没有看武当风景的心情,直接下山。

    随从在一旁道:“公子,这陈乐天仗着自己是书院弟子,如此无礼,咱们...”

    项飞抬手狠狠抽在随从脸上,随从的脸立刻肿了起来,不敢再说话。项飞深吸一口气,边下台阶边恨恨道:“陈乐天,我记下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到在听到他是尚书之子后,还敢无礼对他的。而且那陈乐天的嘴太能说了,明明乍听起来都不能算是难听话的话,仔细一琢磨,就能咂摸出话里带的讥讽。今天真他娘的晦气!

    项公子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爽,抬腿一脚便把旁边捂着脸的随从踹翻在地,要不是随从早有准备,恐怕就得摔下山摔的粉身碎骨了。

    清风正好走在项飞一行人后面十几个台阶,看到这情景,清风倒也不以为意。工部尚书之子项飞经常这样对自己的随从,清风也见惯不怪了。来武当山进香的高官之子有很多,来的多了,清风明月也就见得多,见的多了,见得时间长了,即便清风明月还没长大,他们也能看出些端倪。

    譬如那相府公子,那就是个话不多,但心很诚的人。

    譬如这工部尚书之子,就是个话也多,心眼也多,本事却不大的人。

    还有刑部尚书之子,话多,但心眼不多,本事平平。

    还有御史台御史大夫之子,话不多,心眼多,本事挺大。

    项飞属于这些人里面,最末流的年轻公子哥。气性大,脾气大,但也知道不能乱来,也知道应该收敛。容易得罪人,也容易被人得罪。清风心想,又不知这项公子被谁得罪了,浑身邪火没地方发,只能发在可怜的随从身上。

    而且惹他的人,肯定来头也不小,否则要是普通人,项公子要么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人家,要么当场就把仇报了。

    清风摇摇头,心想,大宋无论是强盛还是弱小,其内里一样是各色人等都有。只是说,强盛的大宋,厉害的人能把废物们没有贡献的给背过来。好比一个家族,废物们天天吃喝玩乐,大把大把的花银子,但只要这个家族的顶梁柱能把废物们花出去的银子挣回来。废物们每天要花一百两,顶梁柱每天能挣两百两,那么按照这个态势,此家族就会继续往上行。

    就是这么个理,所以再强盛的大宋,也一样有项飞这样的公子哥。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报仇这件事

    大人物之间的矛盾跟小人物不一样,小人物们各自都是平头老百姓,吵得不狠,打一架,过去也就过去了,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还能做好朋友。

    但大人物就不同了,大人物的脸面最重要,面子上受到了伤害,怎么样都是要找回来的,那么能不能找回来,怎么找回来,讲究就很大的。

    各自发动背后的势力,你试图以势压我,我试图以势压你。

    这个过程,可能要持续在很久,十年二十年都是很常见的。

    最终,撕破脸皮来场碰撞,胜负分出尘埃落地后,其实矛盾却很可能积累的更深了。而这场争斗的结束,其实是在酝酿着更为激烈的冲突。

    就这样,不死不休。

    到最后,可能必须要某一方完全倒台,不是哪一个人死了就结束,而是相关势力完全崩塌,然后这场矛盾才算完全结束。

    所以像项飞这种官居一二品的高官之子,跟人产生矛盾,想要没有后患的解决,是很麻烦的。当然,前提是矛盾对方势均力敌。

    若是对方只是个小农民,那就不用提了。

    势均力敌的敌人,项飞之所以不想去惹,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值得。

    譬如说,他是工部尚书之子,若是跟刑部尚书之子产生了矛盾。

    他不怕,对方也不怕。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在都不占理或者没谁对错的情况下,是争不出个胜负的。

    两个人背后的爹,只要不是谁杀了谁儿子,都不愿意为此去争斗过甚。

    闹到最后,两家都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对于项飞来讲,陈乐天明摆着瞧不起他,羞辱他的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因为陈乐天跟他不在一个层面上,在他眼中,陈乐天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是这个仇想要报,不能急,千万不能急,千万要徐徐图之。

    陈乐天就是京城人,想要找他,太简单了。一定要制定一套缜密的计划,再把陈乐天弄死或弄残,一定要建立在对他项家,对他项飞没有任何影响的前提下。

    下了武当山项飞就直接回京城了,回家跟老爹说声今天去武当花了几百两,并且得到爹爹的赞许后,项飞带着随从就又出门了。

    项飞来到自己认识一年多的一个朋友处,这个朋友跟项飞是在天下第一青楼燕归巢认识的。

    项飞自己是个俊俏的公子哥,而这个朋友虽然长得不俊俏,也没项飞年轻,但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军师气质,却是项飞很羡慕或者说很崇拜的。

    所以,项飞就与这个人多说了几句话,一说话,项飞就更喜欢这个人了,当然,这种喜欢并不是断袖之癖,项飞只对女人会有那种与床笫有关的兴趣。反正项飞就觉得,这个中年男子,让自己很想去与其结交。

    这个朋友是开客栈的,生意一般,项飞每次来他的客栈,客人都很少,项飞都不知道他这客栈是怎么开下去的。

    今天,项飞刚进门,这个朋友就

    迎了上来,招呼道:“项老弟来啦,可有段日子没来哥哥这了,来,请坐请坐。”

    原来,这男子便是黄柴黄盐的师父,西岭派长老,许擎苍。

    许擎苍作为西岭派汴京城分舵的长老,多多结交权贵,自然对于他建立自己的势力很很大帮助。

    这工部尚书之子项飞,当初在燕归巢遇到他,被他三言两语便折服,这原本只是个意外,但后来,许擎苍借着这个意外收获,就有意跟项飞多多交往,以备不时之需。

    前期的偶遇纯属偶然,但后期不露痕迹的热情交往就是许擎苍刻意为之的了。

    在交往的过程中,许擎苍觉得这工部尚书之子,简直是单纯到愚蠢。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心机毫无大志毫无本事。

    许擎苍有时候想想,如果自己是工部项尚书,若是生出来这么个饭桶,那还不如把这个饭桶儿子亲手杀了算了,省的日后败家甚至给祖宗十八代丢脸。

    当然了,也不是说项飞就一无是处,关键是看跟谁比,若是跟普通人跟那些游手好闲的穷家子弟或者熬鹰走狗欺凌弱小横行乡里的富家子弟比,则项飞就算好的了。

    若是跟那相府公子,如今刚考入修行院的李公子想比,那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但没关系,对许擎苍许长老来说,这样的高官子弟给他来十个八个是最好的。好哄骗啊,好控制啊。只要把它哄好了,钱不是问题,甚至还能在官场上替自己引荐几个高官。用处、好处,就太大了。

    这不,知道项飞身体不好,这一年多来,许擎苍拿出自己从大长老那求来的补身丹药给项飞吃。

    项飞吃了之后,不仅孱弱的身体越来越强壮,甚至连床笫之事也厉害了很多,终于在狐朋狗友们眼里,摆脱了病夫弱男的称号。

    所以项飞现在对许擎苍是非常信任的。

    基本上有什么难解之事,烦扰之事,都会来跟许擎苍商量。项飞还多次拍着许擎苍的肩膀说,古有商鞅之于孝公,今有许大哥之于我项飞,这是我的福分呐。

    许擎苍每次听了这话,总是连声说岂敢岂敢,其实心中说的却是,你能跟孝公比?那猪都能上树了。

    许擎苍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干的又是见不得光的,西岭派又是名门正派眼中的邪魔歪道,这么多年的磨砺,许擎苍早已是老江湖了。

    在项飞这种初出茅庐的雏儿面前,只有俯视。

    当然了,项飞并不这么认为。

    项飞还是觉得自己很厉害的,虽然眼下还没什么实实在在的成绩,但那只是因为自己没机会。

    今年的科考老爹又不让他参加,非让他参加下一次的,非让他再多学几年。

    以项飞的意思,今年参加乡试必然就能中举,接着就是中进士,之后殿试的三甲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兴趣了。

    反正四书五经已经滚瓜烂熟的自己,一上科场,那就是到了主场,这根本就没什么需要质疑的。

    奈何爹爹还不太信任他。

    另外就是爹爹工部尚书的风头太盛了,把他的风头盖过了。

    所以说,爹爹太厉害,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孩子的成名,可能就要因此晚几年了。

    项飞跟许擎苍喝了几杯茶,乱七八糟的扯了些东西,然后便开始说正事了。

    项飞先是说了自己今天去武当进香,在掌教大真人旁边站了两个时辰,腿肚子酸的很,真是倒霉。

    许擎苍虽然不知道项飞来找他是什么事,但还是能看出来项飞心中有事。

    这小子有了难解决的棘手之事,总会来问我,真把我当军师了。

    听项飞抱怨了一会,许擎苍说,武当大真人们身体都还康健吧,我上次去武当进香,只看到王重阳王大真人,其他大真人都没看到,久仰掌教大真人风采,却不得一睹,甚是可惜。

    项飞满脸不悦说,大真人们个个年纪都不大,身体当然康健,估计起码都还能再活个一百年,可能咱俩都入土为安了,大真人们都还在山上给人解签呢。

    许擎苍笑着拍拍项飞的手背,说项老弟今日心情不佳,可也不能拿大真人们来说笑啊,不妥不妥。

    项飞自知话说的不对,默不作声片刻,算作是一种认错,过了会儿才又说起话来,说今天倒霉透顶了,在山上碰到个张狂的不得了的家伙,气死我了!

    许擎苍心想,终于说到正题上来了,接过话头问:“怎么了?”

    项飞一口喝掉杯中茶水,重重放下茶杯,问:“陈乐天这个人你知道吧?”

    许擎苍点点头:“知道,京城百姓谁不知道这个懂事又坚强的陈乐天,现在又是修行院的弟子,听说现在正在武当修行。怎么?他得罪你了?”

    项飞点点头:“他岂止是得罪我。他那是侮辱我!”然后项飞便把在武当山上跟陈乐天相遇的过程说给许擎苍听。

    当然,自己起初的无礼项飞是略去不提的,只说陈乐天怎么怎么无礼,怎么怎么不把他放在眼里,在得知自己是工部项尚书之子的情况下,仍旧不道歉,甚至还变本加厉的说难听话羞辱自己。

    许擎苍听罢,摸着下巴沉吟。

    项飞见许擎苍面色有犹豫,不禁问道:“怎么?有问题吗?难道一个既无官身又无家族做靠山的小小商贾之子,我都得罪不了?”

    许擎苍摇摇头,道:“不是。我是在想,陈乐天这么年轻,便已有如此成就,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他天赋异禀还是遇着贵人了,或者两者都有呢?”

    项飞嗤笑道:“天赋异禀我是不信的,之前有一天,家里来了个世伯,他家儿子今年也是考进了青天阁,姓黄,不过黄老弟考的是六艺,没考修行院。那黄老弟就跟我说到这次修行院的考试出了点问题,有个学生被草庐的人看中给抓去了梁国,说那个被抓的学生一直跟陈乐天在一起,是陈乐天的好友,你说,那陈乐天若是天赋异禀,草庐的人干什么不抓陈乐天而去抓他的朋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好多馊主意

    陈乐天本人并没什么不能动的,只不过是汴京城小小的商贾之家而已。除此之外,既没有多深厚的底蕴和家族背景,也没有多么牛的父母。

    但那是加入北军之前的少年陈乐天。

    如今的陈乐天,即便是抛开修行院弟子的身份,单单一个北军伍长的名头,就够一般人喝一壶的了。

    大将军护犊子是出名的,这天下,谁又敢或者说谁又想去招惹李戎生大将军呢?

    更何况,现在陈乐天又是青天阁修行院的弟子,更是在原本就厚实的护身符上又多披了几层铜铁护罩。

    当然了,只是从理论上来讲,有着北军伍长和书院修行院弟子双重身份的陈乐天,弄起来会比较麻烦,但并非就代表一定不能弄。

    许擎苍老持成重,看问题当然跟年少气盛的项飞完全不同。

    这种根本不算什么事的羞辱,要是放在许擎苍身上,许擎苍看在陈乐天这两种身份的面子上,可能根本就不会把这事当作一个过节,算了,也就过去了,也不会想着去报复。

    但许擎苍也知道,这口气项飞是肯定咽不下的,虽然许擎苍知道,项飞在复述这件事的时候,其实有很多地方是偏颇了。

    但许擎苍估计,陈乐天如此年少,便凭借着一己之力拥有了如此地位,很大可能也是年轻气盛的,否则也不会明知项飞是尚书之子仍然出言不逊。

    两个年轻人,你觉得我出身平凡无足挂齿,我觉得你纨绔子弟不值一提,互相看不顺眼,这也是正常的。

    这事儿对许擎苍来说,最麻烦的不是怎么解决,而是怎么说服项飞。

    项飞毕竟也不是傻子,见自己的军师许擎苍沉吟,知道这事麻烦,说道:“许大哥不用忙,这事儿我自己想办法也行,左右不过是件小事儿,能把陈乐天给弄死最好,弄不死,让他吃个亏也行啊。许大哥你是知道弟弟我的,家父的身份摆在那,我这辈子很多事就肯定会身不由己,没办法的事儿。”

    许擎苍笑笑,道:“你先别急,容我想想,这事得从长计议。”

    项飞深深的叹口气道:“大哥,我有时候想,要是我爹不是这工部尚书,只是个侍郎或者工部掌印书记,甚至只是个富家翁,那该多好。我做事哪有这么多掣肘,想弄谁还不就弄谁,花个几万两买几个杀手,什么仇也都报了。”

    许擎苍点头:“是这么个理,但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毕竟项尚书为国为民,项公子你再过几年高中状元,以后跟项尚书一起,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儿啊,您说是也不是!”嘴上如此附和,许擎苍心里却并非这样想,而是在心中道,你要不是工部尚书之子,谁愿意搭理你啊,你又从哪去找得到杀手呢?而且,你要不是项飞,你爹不是尚书,昨天在武当山上,可能陈乐天早把你狠狠揍一顿,让你磕头喊爷爷了,还轮得到你来这废话连篇,耍阴谋诡计?真是笑

    话!

    项飞满脸无奈,站起来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一拍手道:“我有个法子,老哥你看行不行...”

    许擎苍转头看着项飞,静待下文。

    项飞组织了下语言,道:“这样,陈乐天不是书院的人吗?他们家不是开客栈的吗,咱们就从他家客栈下手,给他家后厨的饭菜下点药,毒死几个客人,这样客栈名声就臭了,他家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我看没了银子的他,还拿什么出来狂。”

    许擎苍微微点头,心想,这他娘的真是个好方法!但要是被发现是你做的,那你就废了,甚至你爹都会受到影响。就你这猪脑袋想出来的法子,可真是保险啊。但是表面上只是不置可否。

    项飞见许擎苍又不说话,估摸着这个法子恐怕不太好,于是道:“是不是有问题?”

    许擎苍道:“此法可以,并不是说不行,只不过问题就在于,怎么去找下毒的人,找谁,这两点是关键。秋实客栈现在生意兴隆,已经是能排进汴京城前二十的客栈了,每天客人都住不下。真要能计划实施成功,对陈乐天的打击是很大的。”

    项飞又是一拍手:“那咱们就干啊,老哥你帮弟弟我制定个计划出来,我按照你制定的计划来就是。”

    许擎苍摆手道:“哪里话,我只能给你提提意见。”

    项飞嘿嘿笑道:“好的好的,提提意见就行。”

    其实每次项飞让许擎苍给自己出谋划策,许擎苍都会这么说。

    项飞也知道,许擎苍这是不想担责任,功劳不要,人情也不担,出了问题,与我许擎苍搭不上一点关系。

    项飞能理解,也能体谅,毕竟许老哥说过自己的人生目标,只想安安稳稳过这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安稳自在。

    项飞觉得,许擎苍这种对人生的态度,颇有道门弟子的味道。

    接着,许擎苍就给项飞分析。

    说其实给秋实客栈下毒,搞臭他们名声这个法子,有很多漏洞。

    第一,从哪找可靠的人,而且找的这人万一事后被抓住,嘴牢靠不牢靠也是个问题。

    第二,秋实客栈生意非常好,现任掌柜秦铁牛又是京城下九流里的知名人士,他们十兄弟手底下数千小弟。那么秦铁牛对于秋实客栈的厨房管理,入库的菜肉肯定有一套严格的制度,想要打进内部,下毒,其难度恐怕不亚于把秋实客栈砸了。

    第三,如果此事做成功,那么对于陈乐天的打击究竟有多大,无法预测。也就是说,如果陈乐天或者秦铁牛应对得当,把毒死的人家都安抚好,不让消息扩散,甚至散布一个仇家下毒的消息,那么老百姓究竟会不会继续相信秋实客栈,这也是个非常不确定的地方。

    综合这些去考量,许擎苍认为,这个法子好是好,但若能再想个更好的法子,就更稳妥了。

    项飞只是比较年轻,也不

    蠢,知道许擎苍的意思其实就是下毒这个法子不行。

    项飞拧着眉头想了想,又是一拍脑袋,又蹦出了个找几个高手在陈乐天经常出没的地方埋伏着,然后把他逮到狠揍一顿,不也是个好方法吗。

    这法子一说,许擎苍只能揉揉额头表示项公子您...您太仁慈了。

    项飞又来劲了,说我这个法子可行吗?

    许擎苍又一通分析说,首先,你得找几个修行者,但凡修行者,你要能找到可靠的,还得有本事的,你得花很多银子才行?

    本事小的,你找来不一定能打得过陈乐天,说不定被陈乐天反过来揍一顿。本事大的,你花钱也不一定能找来,就算花钱托关系找来了,人家一听你说要弄陈乐天,人家还不一定就愿意干,那些有本事的修行者脾气都古怪你也不是不知道。

    项飞想了想,嘀咕道,倒也是,没本事的干不成事,有本事的不一定肯干。麻烦麻烦,老哥,还是你替我想想法子,我还是不适合弄这些阴谋诡计,我适合阳谋,治国平天下那种的。

    许擎苍一口茶水差点把自己呛死,剧烈咳嗽着,心想你也太不要脸了,就你这水平还阳谋,想整个人都想不出个法子来,出的尽是馊主意,要真按照你的这些法子做,要么就是被陈乐天再次羞辱一番,要么就是连累的你爹都得辞官。

    真不知项尚书是怎么培养出你这么个人才出来的,真是虎父犬子啊!虽然心中不屑,但许擎苍嘴上还是说,项老弟说的对,每个人所擅长的都不同,懂得扬长避短是对的。

    项飞深以为然,对于许老哥更是敬佩了。人生在世,能碰到一个知己,是一大幸事啊。

    哪像武当那些大真人,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从不跟项飞说点有用的,除了不理他就是对他说要多读书多做事。搞的好像这些道理他不懂似的。老爹哪天不要教育他一两个时辰?他早就听腻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许擎苍说,你别急,给我几天时间,我定然帮你想个周全的法子。

    然后就撇下这档子事,开始喝酒。

    许擎苍酒喝得少,项飞喜欢喝。项飞平时在外面跟朋友们就经常喝,现在到了知己这,当然更是要开怀畅饮一番。桌上一坛酒基本上多数都是项飞喝的。

    喝到醉眼朦胧,项飞又开始大吹特吹了,说什么我今年的科考没能去考,真是一大憾事,若不是爹爹拦着,我必然能站在大殿上跟圣上聊一聊。

    许擎苍端着酒杯,浅浅啜一口,笑道,那是自然,项公子才气无双。不过今年不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能多积累一年,把握也更大嘛。况且老弟你还年轻,二十岁不到,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要是成名太早,反而容易惹的那些好事者说闲话,说什么是靠老爹啊,凭借老爹的名气才考上状元的,之类的闲言碎语。

    项飞不停的点头,表示知我者许老哥也。

第一百五十五章 瞧,那里有个人

    陈乐天知道,自己这回是铁定把这工部尚书之子项飞给得罪了。

    但是没关系,人生在世,哪能不得罪人,真要有这种从不得罪人的人,那这种人得活的多憋屈。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多数时候,第一眼你看的不顺眼的人,此后终其一生不管你再怎么努力,可能都无法看他顺眼。就像去集市上买衣服,第一眼看不上的,就是看不上了。

    那项公子其实长得很玉树临风,但陈乐天就是看着不舒服。可能是项公子身上那盛气凌人的架势,也可能是项公子那眼中的他人都是废物的态度,反正就是无论怎么看,陈乐天都不喜欢他。

    所以才出言嘲讽甚至于已经算是羞辱。

    想想之前项公子那副想要发作却不敢发作的那猪肝色脸,那尴尬到极点的表情,那想掩饰内心的怒气又掩藏不住的样子,陈乐天哈哈大笑。

    此时屋内忽然传出张大真人的声音:“你得罪了尚书之子,那项飞每年给咱们武当捐不少银子,你把它得罪了,小心掌教大师兄找你麻烦。”

    陈乐天又是哈哈笑,掌教师父若因为断了武当一条财路就找他麻烦,那武当也不是武当,掌教也不是掌教了。

    陈乐天对张大真人道:“比银子嘛,我家也不比他家差,甚至恐怕比他家的银子还多呢,哈哈。”

    “庸俗!”张大真人给陈乐天下了结论,便不再理会他,在屋里继续忙自己的事。

    陈乐天对这个项飞并不了解,但是从短暂的互相嘲讽的半个多时辰里,能看得出这个项飞本事不大,心眼也不大。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出生在这样的高品级大员家,从小从外人口中听到的都是夸赞溢美之词。至于被嘲讽被羞辱,那恐怕是从来没有过的。

    要是换成陈乐天,也出生在这样的家族,估计心眼会比项飞还小。项飞还算不错,没有当场让随从跟陈乐天拼命,也算是家族教养不错了。

    梁子是结下了。

    至于报复打击什么时候来,则是陈乐

    天不能预料的了,反正是一定会来的。

    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来,陈乐天都不怕。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陈乐天,见过无数死人的陈乐天,还会怕这个?

    “大真人,您说,我要是把那项飞给杀了,还能不能在京城待?”陈乐天坐在地上拨弄着一棵小草,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屋内张大真人声音传出,道:“汴京城周围一千里外,或许可以活命。”

    “工部尚书能量这么大?”陈乐天有些惊讶。

    张大真人继续道:“最安全的法子是离开大宋。”

    陈乐天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道:“那要是把尚书大人也杀了呢,还用逃命吗?”

    张大真人道:“能把尚书大人极其相关势力关键人物全部杀掉,你就可以不用逃命了。”

    陈乐天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当然,这些只是玩笑话。

    陈乐天跟项家没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也不会用这种看起来是掀翻棋盘最直接的方法,但其实做到的概率只有万分之一的法子。

    只不过是他闲来无事的假想而已。

    张大真人忽然推开门,手上拿着一摞子纸,对陈乐天道:“你打坐一会儿,我去找掌教有点事。”说罢,张大真人就往掌教大真人的住处走去,走了十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说道:“你觉得,如果你真跟项飞打的不可开交,书院和武当会不会帮你?”

    陈乐天哈哈一笑:“那要看我这把火怎么放,以项飞那脑子,只要我想,我应该很容易就把火引到书院或武当,到时候就不是我跟项家的事儿了,我只要嗑着瓜子在旁边看戏就行了。”

    张大真人摇摇头,走了。

    待张大真人走远,陈乐天才喃喃自语道:“王重阳肯定帮我,可惜他出去了,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而书院那边,安师和柳师帮不帮还在两可间,草庐小师弟杨越山估计会帮我,毕竟他心中对我有愧。剩下的,铁牛十兄弟是铁定会站在我

    这边的...”陈乐天盘算着自己目前的势力,越算越觉得自己还真不错,回京仅仅几个月,就混到了这么多人脉,真不错。

    陈乐天闭上眼盘腿挺腰微微低头,开始打坐。

    武当山午后的人开始减少。从风俗来来讲,进香一般都是上午为最好。当然了,也不是说就一定要上午,下午来的人也有。

    道门清静无为,更不会在意上午进香还是下午进香。

    当年庄子妻子离世的时候,庄子箕踞而坐,拿着个盆一边敲一边唱,毫无按常理来说要表达出的悲痛之情。

    于是前来吊唁的朋友就说,您妻子过世,您怎么一点也不悲痛呢,您不爱她吗?

    庄子说,我很爱她,很爱很爱。

    朋友就说,那您为何一点都不悲伤呢?

    庄子说,她呀,来的时候是清清白白的哭着来的,现在她回到她来的地方了,她是回家了啊。

    我们为什么又要在这大声哭喊吵她呢,我唱着歌为她送行,让她清清白白安安心心的回去,不是很好嘛。

    所以啊,这规矩风俗,很多时候并不是说不重要,而是这些表面的东西,其实只是为了内在,若反其道而行,重视其表却忽视了内里,岂不是买椟还珠了吗。

    这些修为高深的大真人们,可从来没有因为谁下午来进香,就对这个香客有意见了。

    此时,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一群随从在山中闲逛,老远看见张大真人的屋前有个年轻男子,看那样子似乎是在打坐。“你们瞧,那里有人。”年轻女子停下脚步,指指不远处的陈乐天。

    这女子约摸二十岁不到,一身乍看不华贵,但细细一瞅全是京城有名的衣服店里的贵衣裳。身边健壮的中年妇女脸上的表情很是精明。旁边的男性随从个个佩刀,一看就知是武林好手。

    健壮仆妇道:“小姐,我打听过了,那人应该是青天阁修行院弟子,陈乐天。”

第一百五十六章 姑娘你好呀

    年轻女子头上戴了个紫钗,钗头缀了个小小玉环。

    头偏了偏,玉环便随之轻轻晃动,看起来煞是可爱。女子听到这个名字,眼里闪过好奇,朱唇轻启道:“是那个从小父母双亡的陈乐天吗?”

    健壮仆妇道:“正是。”

    年轻女子抿嘴浅浅一笑,想走上前去,但又有些犹豫,隔得有些远,不大能看的清陈乐天的脸,往前走几步,转头道:“他好像在打坐呢...”

    健壮仆妇递给旁边护卫头子一个眼神,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禀小姐,没错,他正在打坐。陈乐天已经在武当山修行好几个月了,道门的打坐,是修行的必要之法。”

    “那我去会不会打扰到他呢,会不会害得他走火入魔呢?”女子有些担忧,是听人说过走火入魔这个词,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护卫头子拱手,非常恭敬道:“禀大小姐,不会的,小人略懂一些道门打坐,观其现在的打坐,并不是修炼什么重要神功,而且也不是什么关隘之口。就跟人睡着差不多,不待咱们走到他面前,他可能就醒了,没关系的。”

    女子这才放心,微皱的黛色眉头舒缓了些,又道:“那咱们...咱们去看看吧。”

    说罢,年轻女子迈步往前走去。

    陈乐天睁开眼,看到走来的一行人。为首的女子笑吟吟的看着他,陈乐天见这女子容貌甚美,举手投足间有着一股大家闺秀的风采。不禁有些疑惑的想,找我来的?

    陈乐天正不明所以间,女子走到距离陈乐天两丈之处站住,挥挥手道:“陈乐天你好,我叫万流云。”

    “你好,我是陈乐天。”陈乐天下意识的回答。万流云?谁啊,没听说过,难道是本公子的威名已经到了惹得大家小姐千里迢迢来找我的地步了?陈乐天瞅了瞅女子旁边的护卫,心中有些惊异,这女子不简单啊,护卫最差的都是春境的修行者,要是动起手来,我可是要吃亏啊。不过看这和蔼

    可亲的样子,应该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女子转过身对健壮仆妇道:“你们站远点吧,你们离这么近,我跟陈公子说话不方便。”

    几个护卫听了这话,都望向健壮仆妇,仆妇则面露难色。陈乐天见状,道:“你们站远点没事,你们这些护卫都跟我差不多,不用担心。”

    “是呀,陈公子又不是坏人,我久仰陈公子大名,今日赶巧碰上了,说几句话没事的。”女子笑着看了眼陈乐天,又对健壮仆妇道。

    健壮仆妇看看陈乐天,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挥挥手,几个护卫站开离自家小姐**丈远,呈半圆形把小姐围在中间。若是陈乐天忽然暴起,他们也能立刻做出应对,在陈乐天伤到小姐之前合力拦下来,小姐应该没事。

    而且这个距离,又听不到大小姐跟陈公子说话,省得小姐不好意思。

    健壮仆妇自小看着小姐长大,最了解自家小姐的性子。

    小姐自幼信道,每个月都会来武当进香。

    对于汴京城的逸闻趣事,也很喜欢听。所以,自小就知道陈乐天这么个身世凄凉的名字。

    陈乐天从军五载,杳无音讯。在汴京城的热度也减了下来。但这次从军伍回京,又一次从众人的记忆中把这个名字掏了出来。

    小姐呢,再次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又听说了陈乐天考入了青天阁修行院,小时候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最近又听人说陈乐天在武当山修行,小姐赶忙就提前来武当进香,往日都是十六来,这不才初六就来了。

    进过香以后,大小姐就在山里转悠,虽然嘴上只说看看风景,但健壮仆妇哪能猜不到,什么看风景,就是想看看陈乐天,大小姐有意无意在她面前透露过很多次,陈乐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长得是俊俏还是普通呢,是黑还是白呢,是高还是矮呢...

    健壮仆妇知道,这倒也不能算是少女怀春。大小姐自

    小性格外向,不像一般大家闺秀扭扭捏捏,大小姐对于陈乐天,只是好奇而已,不会存着怀春的心思。

    况且,大小姐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家里给他介绍了很多,他都没看上,极其聪明又极懂人情世故的大小姐,总是短短片刻的聊天,便能让那些相亲的高门子弟崇拜不已。

    就算被大小姐拒绝,也仍旧孜孜不倦的继续追求。

    所以大小姐并不是那种藏在深闺什么都不懂的女子,反而是那种极聪慧看透的人。

    因此要说大小姐见上这个陈乐天一面,就心中波澜四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健壮仆妇才会敢于带着小姐来见这个陈乐天。健壮仆妇早几天便把陈乐天打听好了,知道陈乐天在武当修行,所以就趁着这个机会,带小姐来见一见。

    大小姐心中肯定也知道,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偶遇,但其实都是健壮仆妇安排好的。但是大小姐跟自己这个心腹仆人,也不说破,两人心照不宣。

    护卫们各自紧绷着自己,像拉满了弦的弓,随时准备着窜上前去。

    这边叫万流云的大小姐,依旧站在距离陈乐天几丈远的地方,两人的距离不近也不远,互相说话的气息根本触不到对方,而又只需用正常大小的声音就能让对方听到自己说话。

    “陈公子,今日偶遇,小女很是开心呀。”万流云双手在胸前,想学江湖中人行个拱手礼,但又觉得女孩子家的这样好像不太好,于是就有点犹豫。

    “万姑娘好,小生这厢有礼了。”陈乐天一揖到底,行了个正正规规的儒生礼,心中疑惑,不知这美丽女子是谁家女子,从何而来,找自己意欲何为。

    万姑娘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行了个拱手礼,微笑道:“陈公子如今是修行者,该行江湖礼吧。”

    陈乐天愣了愣,哈哈一笑,洒然抱拳行了个江湖礼,道:“万姑娘真是性情中人呐,来找在下,却不知所为何事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坐着聊聊天

    武当山张大真人的屋前,午后颇好的阳光让原本寒冷的空气里,有了些暖意。

    这位叫万流云的女子穿着厚厚的紫色裘袍,盯着陈乐天看,目光清澈如水,与陈乐天对视却丝毫不落下风。白嫩的手行过礼后,很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道:“小女子今天来进香,左右无事便随便闲逛了起来,恰好走到这里,瞧见了公子,不知有没有打扰到公子修行打坐?”

    女孩纯粹的眼神让陈乐天吃不住劲,先移开了目光,道:“原来如此,幸会幸会。万姑娘请坐。”说着,陈乐天指了指旁边的石凳。

    万流云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不坐,朝着陈乐天走了两步,又转过身看向张大真人的屋子,问道:“你就住在这里吗?”

    陈乐天看看那些护卫,心里有些发怵,那些人要是一起上,他跑都跑不掉,更别说一手了。但还是大着胆子站到万流云身旁五六步的地方,勉强算是与她并肩而立,道:“这是张大真人的住处,我这段日子在此修行,被张大真人修理呢。虽然有点累,但还行。万姑娘信道?”

    万流云点点头:“对啊,自小就常来武当进香磕头。我知道你是来此修行的,你真厉害,别的男子像你这么大还在玩呢,你已经如此厉害了!”

    陈乐天满脸惭愧道:“哪里哪里,万姑娘过奖了,在下只不过多得了些贵人相助,才能有这么点小小成绩,何足挂齿...听口音,万姑娘也是京城人士吧。”

    万流云嗯了一声:“是啊,我从小就听过你的事呢,我记得那年我八岁,过生辰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好热闹,然后我就听我表哥说起了你的事...”

    万流云小姑娘看了看陈乐天,似乎从陈乐天脸上看到了不太高兴的神情,想到陈乐天的命运是从父母离世时开始改变的,赶忙又接着道:“表哥说,你小小年纪,竟就能将一间客栈打理的很好,跟左邻右舍相处的也很融洽,

    没有因为年纪小而吃亏,也没有仗着自己年纪小就去占别人便宜,真懂事能干呢。”

    陈乐天笑笑,心想这女孩儿心思倒是灵巧,提起旧事还怕我伤心。

    于是陈乐天笑笑,跑进张大着人屋里泡了一壶茶,端出来,给万姑娘和自己都倒上一杯,非要万姑娘坐。陈乐天先坐了下来,万流云觉得自己也不能总站着说话,便也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从一开始的两丈,道后来的七八步,再到现在的一桌之隔。

    直到现在,陈乐天都不知道这位叫万流云的女孩儿是什么来头,七八个春境修行者做保镖,仅凭这一点,就绝不会是普通人家。

    反倒是这位万流云姑娘,好像对陈乐天很了解,尤其对于陈乐天父母离世后在京城经营客栈那两年之事,如数家珍。一件件一桩桩小事说出来,有些连陈乐天自己都不太记得,她却说得头头是道。

    陈乐天也不好问人家女孩儿的家世,但倒也不影响他俩说话,不谈家境便是。

    陈乐天陪这位不知从何而来的万姑娘聊了小半个时辰,发现这位万姑娘其实很健谈,倒也不像普遍意义上的高门深宅里的闺阁少女。

    让陈乐天有种错觉,好像不是在和一位如此貌美的年轻女孩在说话,倒像是在这武当山上逢着一位从不曾谋面的同道中人,竹林中端茶闲谈,不谈天下大势,不谈庙堂捭阖,只谈江湖轶事,市井趣闻。

    “陈公子,我记得那年,燕归巢里还发生了一件打架斗殴之事,是相府公子和南军统帅公子打了起来,当时恰好圣上路过,还进去把他们说了一通呢...嘻嘻...”万姑娘毕竟是女子,说到燕归巢,还是有些害羞的。

    陈乐天哈哈一笑,道:“此事当年传的人尽皆知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听说二位公子至今都不合呢,碰到一起了总要互相埋汰几句,但将门子孙哪

    能说得过相府子弟呢,好像每回唇枪舌剑几句,结果都是以相府公子的胜利告终。不过啊,听说当年那场架打的,相府公子吃了不小的亏,如今也算是扯平了,哈哈。”

    万流云柔荑掩嘴也笑,头上的发饰跟着轻轻抖着,看的陈乐天心中有些悸动,赶忙转过头,撇开话题道:“说来也是好笑,人在年少时总会做许多错事,后来回想起,恐怕两位公子都会哑然失笑吧,至于后来的互相看不顺眼,恐怕就是政见上的不同了吧。”

    万流云道:“陈公子看事情通透...”

    陈乐天给万流云续上冒着热气的茶水,道:“万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跟我这个男子比起来也不遑多让,着实是让我汗颜。万姑娘既然是京城人,交友又广阔,日后若有宴请朋友的,尽可以来我秋实客栈,我们客栈所说档次不高,但酒菜还是很不错的,有京城百姓为证。”

    万流云拱拱手,抱拳的神态可爱至极,可爱中却又有着一股豪迈,道:“好说好说,秋实客栈近些日子可是生意兴隆啊,听说新任秦掌柜还是绿林道中人呢。”

    陈乐天赶忙道:“万姑娘可别误会了,秦铁牛他们可都是穷苦孩子,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虽说结成了十兄弟,但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万流云咬咬鲜红的嘴唇笑道:“陈公子似乎很是紧张呀...”

    陈乐天挠挠头,嘿嘿傻笑几声,才道:“我紧张啥,我是怕万姑娘误会,好不容易碰上个知己,结果却因为误会,而导致在下在万姑娘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那就很不好了啊。哎,万姑娘这些护卫,要不要也歇歇?我看他们这样有点辛苦啊。”

    万流云转头看看那些护卫,笑道:“无妨无妨,他们都是习武之人,站着就是休息了。”

    陈乐天也笑,一男一女对桌而坐,这番景致,在这竹林中,看起来倒颇似一张人物风景画。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万家大小姐

    护卫头子微微躬身在健壮仆妇身边说了两句什么,健壮仆妇想了想,走到万流云身边道:“大小姐,吴平说,想与陈公子切磋一番。”

    万流云皱眉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与陈公子正聊得投机,吴平怎的如此无礼,做好你们分内之事!”语气硬的很,健壮仆妇赶忙道:“大小姐息怒,小人知错了。”说罢,便走回去,把吴平小声的骂了一通。

    陈乐天指了指那个护卫头子,说道:“无妨无妨,待会留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与吴护卫好好切磋一番。”

    “陈公子说笑了,是我管教不严。陈公子什么人,岂能与他们切磋,岂不是有**份!”万流云抱歉的拱拱手。

    陈乐天说:“修行之事,是要与人切磋才能不断进步的,我很乐意,希望万姑娘成全。”

    “好吧,那就委屈陈公子了。”万流云笑笑,转过头瞪了一眼健壮仆妇和吴平,两人在十几丈开外躬身说‘小人知错了。’

    陈乐天心想,这万姑娘发起火来,倒是挺可怕的。很难想象,看起来如此年轻柔弱的女子,寒声说话时,身上所散发出的冷峻之意,连陈乐天这个大男人,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真是不得了,这万姑娘若是因缘际会,得了个机会,做一方诸侯恐怕也是可以的...

    陈乐天胡思乱想着怔怔发呆。万流云抬手在他眼前挥挥道:“想什么呢?”

    陈乐天回过神来,歉然道:“我在想,万姑娘像女王,据说西域几十国里,有不下于五个国家是女皇帝。我看,以万姑娘的能力,去做个女皇应该没什么问题...”

    万流云呵呵道:“谢陈公子吉言,流云我真有过这个念头,不过被我爹爹骂了一通,现在就不胡思乱想啦。”

    陈乐天揉揉额头,心想,自己的运气可真是好,尽能碰到这样厉害的人物。这世上其实是普通人居多,厉害的人居少的,但是偏偏自己走到哪都避不开厉害的人,哦,不对,除了那个

    尚书之子项飞。

    万流云跟陈乐天说起自己三四年前还常有的念头,正是如陈乐天所言,去西域闯荡一番,看能不能混到一个女皇帝做做,毕竟在汴京城束手束脚的,很多想法得不到实现,没地方去施展拳脚抱负呀。

    陈乐天一边听万姑娘说自己的抱负,一边给万姑娘倒茶,喝了七八杯茶后。两人的会面已经进行了两个时辰,太阳开始要下山了。

    万流云看看天色,站起身道:“陈公子,今天跟你聊天,很开心,谢谢你。”

    陈乐天也站起来,拱拱手道:“万姑娘客气了。萍水相逢即是缘,承蒙万姑娘看得起在下,可否告知住处,在下日后有暇,必要登门拜访,看一看什么样的家世,能造就出姑娘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这话有些冒昧了,但万流云并不以为意,道:“我家在天河大道,庆元侯府。”

    陈乐天大吃一惊,恍然大悟道:“姑娘是庆元侯府的万家大小姐?”

    万流云笑着点头:“正是在下。”

    陈乐天拱手道:“原来是万郡主,在下失礼了。”

    汴京城的侯府有不少座,其中庆元侯府的庆元侯万光明是诸多侯中资历最老的。万光明的爷爷当年是随着先帝东征西讨的得力干将,八国臣服之后,按照当年先帝对万光明的许诺,是要封万光明为西北王的。

    但万光明拒绝了,讨了个食邑五千的侯爷,只有一个要求,求圣上下道圣旨,日后无论多少代,只要庆元候没被褫夺,只要万家还有子孙后代,若有列侯就国的法令出-台,希望庆元侯可以不用去就国,子孙后代仍旧能在京城待着。

    先帝答应了。

    到了万光明这一代,万侯爷又是跟着当今圣上的父亲,成了前代帝王的心腹,年轻时征战边塞,上了年纪后又回朝做了几任尚书。文武两方面都有很大的贡献。

    如今万光明万侯爷也到花甲之年,致仕在家颐养天年了。

    万流云这个名字知道的并不多,但万大小姐的名头,在上层圈子里是非常大的。谁人不知庆元侯家的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呀。

    万流云有个弟弟,今年才十一二岁,是万明光老来得子。

    爹妈都宠的很,所以那小公爷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唯独怕自己这个姐姐。姐姐往那一战,小公爷就从混世魔王变成了乖巧的平头百姓。

    之前陈乐天听到她姓万,就联想到了庆元侯,但只以为是庆元候家族里的人,没想到是万大小姐。因为之前没听人说过万大小姐信道啊。

    万流云看到陈乐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便道:“陈公子不是说要到府上拜访吗,还去吗?”

    陈乐天赶忙道:“去,当然去,令尊一直是我等小辈的楷模,只是...只是奈何在下身份低微,上门造访恐多有不便呐。”

    万大小姐道:“江湖儿女,何必拘礼,陈公子敢来便来,若是不敢,那本姑娘也就不多言了,告辞。”话音一落,便转身欲行.

    “慢...”陈乐天抬手道:“既然万姑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待武当修行结束,定然登门拜访,大门不给进,翻围墙我也得去拜访您。”

    “嘻嘻...”万流云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而后,万流云对健壮仆妇招招手,仆妇走上前来,万流云道:“你让吴护卫过来。”

    吴平走上前,垂手而立。

    万流云看了眼陈乐天,陈乐天立刻会意,对吴平道:“老哥,既然您想与我切磋一二,在下也有这个想法,咱们这就来?”

    吴平一喜,心想,这陈乐天真气充盈,是个好手,但似乎对于真气的控制还不到位,一会儿我动手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别伤了他抹了大小姐的面子。

    陈乐天与吴平往旁边走了几步,两人相对而立。

    “吴老哥,请。”

    “陈公子,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切磋较量

    陈乐天与吴平互相拱拱手,而后各自调动体内的真气,做着切磋较量前的最后准备。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过去。

    陈乐天忽然出手,踏前两步,拳打吴平的面门。

    吴平轻巧抬手挡住陈乐天的拳头。

    两人的战斗正式开始。

    第一个接触,陈乐天通过吴平的掌,感受到吴平丰沛的真气,恐怕比自己还要更为浑厚。

    吴平则心下讶然,之前能看出陈乐天的真气充盈气机流畅自如,但真的接触上,没想到竟会如此充盈。

    吴平心想,陈乐天入春境才仅仅几个月而已,真气竟然与他这个每日不缀修炼了三十多年的差不多。

    不禁在心中感叹,江湖代有才人出啊。自己一直秉持的虚心求教果然是没错的。

    诚然,相对于这世上大多数修行者来说,自己能算是一百个人中的那一个佼佼者了,但毕竟还有很多很多比自己强大的人。

    而另一边的陈乐天,对于吴平,却也是不禁感叹,这中年男子几十年修炼的真气真不是吹的。

    乍一拳掌相接下,陈乐天便可以感知到,在真气流转的过程上,吴平的真气显然更为老道圆润。那是几十年踏踏实实的修炼出来的,是现在的陈乐天无法相比的。

    其实,吴平并不知道,陈乐天是化了柳师的真气才有此充盈真气的。若是仅凭他自己修炼,至少要用五年的时间,才能积累到现在的真气。

    不过吴平却不知这其中的事,只以为是陈乐天进步如此神速。

    此时,张大真人在自己的屋内,走到了窗子旁,透过窗子的缝隙观看着两人的打斗。有女子在外,张大真人不方便出去,所以就待在屋内。

    万流云小声的对旁边的健壮仆妇道:“你说,陈公子和吴平谁更厉害?”

    健壮仆妇道:“奴婢不知,但我还是偏向于吴平,毕竟陈公子还年轻。从长远来说,陈公子日后的成就定然是会强过吴平无数倍的,但眼下来讲,吴平打拼了几十年,恐略胜一筹吧。”

    万流云不置可否:“那也不一定呀,我听说陈公子深得安大宗师和柳大宗师器

    重呢,常常给他开小灶呢。”

    健壮仆妇认真的道:“大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书院大宗师们向来都是非常公正公平的,绝不会私心偏颇哪个学生的。”

    万流云笑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咱们且看到底陈公子和吴平谁更厉害。”

    那边,陈乐天和吴平已经走了七八招了。

    每一招两人都几乎要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堪堪不被对方抓住自己的弱点漏洞。就像两个走在悬崖边的人,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

    陈乐天越打越酣畅,越打越放得开。

    而吴平也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两人高接低挡,一会飞上树梢一会落在地上,打的是风生水起不可开交。

    周围其他护卫对于这场打斗,都看的很是入迷。

    看着陈乐天和吴平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纷纷在心中盘算,这一招若是冲着我来的,我该怎么防住怎么反击,那一招干过来,我又是否能接得住,是否能反客为主攻的进去。

    “刘,你看咱们首领这招,平时怎么不教我们?”

    “首领教你你也学不会,咱们现在就跟婴孩一样,先得学会爬,然后再学走,最后才是飞。首领这招就是飞,但咱们眼下还在爬,你说首领怎么教正在爬的我们飞?”

    “有道理,还是要多努力,不然被首领踢了就惨了。”

    护卫们一方面聚精会神的看着这场打斗,一方面还要时刻关注大小姐的安全,着实有些辛苦。

    至于万流云大小姐和健壮仆妇这两个门外汉,就只能看个热闹了。

    她俩顶多只能看出来谁飞的高,谁飞的低。

    万流云这是第一次看修行者打斗,往日里倒是经常在家中看武道中人切磋比武。

    虽然眼下她看不出来门道,但还是觉得,陈公子和吴平的打斗跟平日里看的打斗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万流云一点不担心陈乐天会输,切磋嘛,输赢很正常,再说张首领比陈乐天岁数大这么多,就算陈乐天输也是正常的。

    陈乐天的气机以极快的速度流转着,身上开始出汗。虽然外人

    看起来两人打的难解难分,但其实陈乐天现在很是辛苦。

    因为吴平对于他真气流转的间隙时机,抓的非常准,每每都能在陈乐天气机最弱时,发动攻击。

    陈乐天蕴含着极大真气的腿脚踹过去,吴平总能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卸掉,然后立刻反击。

    约摸半个时辰后,陈乐天长啸一声,人气合一,整个人像一股真气似的,飞向吴平。

    吴平见陈乐天使出全力,也是低吼一声,双手环抱,让自己呈现出一副坚实大球的状态。

    “哇...”万流云不禁叹道,他能清晰的看到两股白色的真气以极快的速度碰撞在一起。

    空气中发出轰的一声爆裂之声。

    而后,陈乐天落地,脚下生根,一动不动。

    吴平后退两步,堪堪停住身形。

    “陈公子修为高深,在下输了。”吴平拱手轻叹一声,道。

    “吴首领承让了。”陈乐天抱拳回礼,面露惭色。

    万流云轻快的迈起脚步,走到陈乐天身边,对陈乐天竖起大拇指道:“陈公子赢了。”

    陈乐天赶忙摇头道:“是吴首领让我的,其实是我输了。”

    但是这句大实话说出口,根本就没人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明明看到最后一招结束后,你陈乐天脚下没动,而吴首领却退了两步。这太容易分辨了。

    众护卫都对陈乐天拱手道:“陈公子年少有为,是我等楷模啊!”

    吴首领也说:“陈公子就不要谦虚了,胜败乃常事,我吴平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日后若还有机会,定然还要找陈公子讨教,到时候还望陈公子不吝赐教啊。”

    “我...”陈乐天看看万流云,又看看吴首领,再看看众护卫,最后眼光还是落在吴首领身上,道:“吴首领真是...好吧,日后有暇吴首领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第一百六十章 雷霆剑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抓不到摸不着琢磨不透。陈乐天没想到自己在武当修行,也能认识到个沉鱼落雁家世煊赫聪慧至极的女子。

    而且这女子言谈间,流露出对陈乐天不一般的佩服。

    而且,还结交了一位明明比自己修为高,却看在大小姐面子上故意输给自己的护卫首领吴平。

    一个修行者,在自己的小弟们面前,在众人面前,能够在关键时刻下得了这个决心,抛开自己的面子。这样的人,陈乐天觉得很是可怕啊,日后相处起来,是不是得时刻提防着此人是否大有所图呢?

    当然了,这样想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

    陈乐天觉得自己跟大人物们的缘分,真的是太神奇了。

    京城第一侯庆元侯家的千金大小姐,自小信道,也自小听过陈乐天的事。恰好来武当山进香,又恰好闲来无事在山上闲逛,又恰好陈乐天在游人常可至的大真人屋前修行,恰好相遇...

    这一切偶然,搁在一般人身上可能一辈子也碰不到吧,偏偏就被陈乐天碰到了,而且还发生的如此自然。

    陈乐天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恐怕就能谋权篡位了...

    张大真人待万大小姐一行人离开,才从屋内走出来,看看怔怔出神的陈乐天,忽然道:“那万大小姐绝非一般人,她未来的机缘,难以预测。奈何我观相之术浅薄,不知其祸福。”

    陈乐天听得莫名其妙,依旧看着万大小姐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说道:“也就是说我还是最好别跟庆元府的人来往吗?”

    张大真人不置可否道:“我也不知,随缘吧,是福是祸,都在一个缘字而已。”

    说罢,张大真人也不吩咐陈乐天接下来修炼什么,便径自走了。

    陈乐天待在原地,愣了会儿神,再次盘腿坐下,继续之前被万大小姐到来打断了的打坐。

    正好,方才与吴平的打斗真气消耗的有些多,正好现在补充一下。

    香客络绎不绝的

    武当山,在夕阳西下时,来了一个麻衣老者。

    老者孤身一人,身上背个剑匣,剑匣并不是完全封闭的,剑柄露在外面,连剑带匣子有半人长。

    麻衣老者上到琼台观,直接就走了进去。

    掌教李玄同此刻正在琼台观中坐着,半闭着眼,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麻衣老者一进门,掌教李玄同就站了起来,行道礼,开口道:“邱长老好。”

    被称为邱长老的麻衣老者只是点点头,取下背上的剑匣,坐下来,道:“张越呢?”

    “贫道在此,邱长老别来无恙。”张大真人此刻恰好走进门,对麻衣老者行了一礼。

    麻衣老者把剑匣往张大真人手上一塞,道:“雷霆剑,八十两。”

    张大真人眼中闪过一道光,接过剑匣,随口道:“老样子,记账,待我有钱再一起结。”

    麻衣老者点头道:“嗯,加上之前两笔,一共三百零六两,月利一分。”

    张大真人点点头,同意。

    麻衣老者其他话也不多言,转身便走。

    “邱长老慢走。”掌教李玄同待麻衣老者离开,对张越道:“五师弟,你每年喂你的剑吃那么多柄好剑,有些浪费吧,这些都是有来头的剑,你这样把他们一把把的都毁了,何必呢?”

    张大真人道:“掌教师兄,不是我要毁剑,我是在找剑心,只要找到剑心,我便可以剑道大成了。到时候,天下剑道第一,就必然是咱们武当的了。”

    掌教李玄同摇摇头,也不知该怎么去劝五师弟了。

    那麻衣老者,是江南道神剑山庄长老。修为虽排不到江湖前二十,但资历甚老,而且神剑门向来做好事闻名天下,所以江湖各门各派对于神剑门的邱长老都是敬重几分的。

    五师弟张越近几年来,不知如何认识了邱长老,经常托邱长老从神剑山庄买名剑,有些是历史悠久的名剑,有些是新铸造出来的因铸剑者而扬名的新剑。

    五师弟把这些剑买到手

    之后,都用来陪自己的剑练,说是找什么剑心,其实到最后,这些名剑都被五师弟的剑给毁了。

    做为掌教,他也为这事说过五师弟,但五师弟每次都是同一套说辞,说自己是在找剑心,剑心找到后就能成天下第一剑了。

    他这个掌教大师兄也只能摇头叹息,讲又不听,又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揍一顿,只能任他去了。

    张大真人抱着新到手的雷霆剑往住处走去。

    这柄雷霆剑铸造出来还不到两年。江南神剑山庄作为江湖上最大的铸剑之地,每年铸造出来的剑不下于千柄,其中能算得上神兵的不超过十柄。

    但是这柄名叫雷霆的剑,却不是神剑山庄的作品。

    神剑山庄所在地方圆百里的几十个村子,衍生出了与铸剑相关的许多职业,那里的百姓,多数从事与铸剑相关的活计。在种地之余,几乎所有人家里都有几口炼铁的锅炉。神剑山庄每年所需大量铸剑附属物品,都由周围百姓提供。

    在这些百姓人家中,也有自己单干铸剑的。

    通常是一家几口就是个小作坊,制范,调剂,熔炼,浇筑,平整,开刃...等等一系列程序全部都在自家小作坊完成。

    这柄雷霆剑,就是出自于距离神剑山庄十几里地的一个龙姓小作坊。

    龙家一家四口,夫妻二人加上两个十几岁的儿子,每年也能炼出来不少剑,但都是最廉价的剑。

    两年前有一天,龙家男人忽然抱着一柄半人长的剑来神剑山庄,求见长老。

    邱长老接待,拿过这柄又长又重的剑,微微出鞘。

    只一眼,邱长老就一拍桌子道:“如此神剑,你欲多少银钱卖与我们神剑山庄?”

    龙家男人摆手道:“此剑是我神来之笔,非银钱所能衡量,在我们手上,只是暴殄天物,不如交给神剑山庄,方能显其威风。”

    邱长老手一挥,仆人端上来百两黄金。

    那龙家男人却摇摇头,转身走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所不可至

    这龙家男子常年送剑到神剑山庄,但之前送的剑都只是些品相很一般的。

    神剑山庄之所以收他家的剑,是因为龙家铸的剑,在剑刃上有独到的铸造手法,所铸剑的剑刃,刚硬柔韧非常好的合二为一。

    所以神剑山庄对于龙家送来的剑,多数情况下还是接受的。

    但是这次送来的剑,却是罕见的良品。邱长老将剑细细观看,剑身上刻有雷霆二字,于是便顺其自然冠以雷霆剑的名字。

    之后,邱长老将雷霆剑拿到神剑山庄专门淬剑刃的坊中,又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锻造,重新出炉,最终这柄雷霆剑正式出炉。

    而后此剑被神剑山庄试剑师拿出去,参加了五十场战斗,雷霆剑一跃成名,成了江湖中人眼中的名剑。

    张大真人在去年游历时,路过神剑山庄,听闻了雷霆剑的战绩和几场重要战斗的过程。张越便找到邱长老,想要买此剑。邱长老当即答应了下来,但此剑当时被试剑师带在外面,所以邱长老便对张大真人说,待雷霆剑回来后,自会亲自送去武当。

    张大真人来到自己的屋子前,陈乐天刚刚打坐完毕,神清气爽,跟庆元侯府护卫首领吴平的那场打斗所带来的疲惫完全消退了。

    看见张大真人抱着柄巨大长剑,陈乐天问道:“张大真人从哪弄来这么长的剑?”

    “雷霆剑。”张大真人道。

    “啊?听过此剑大名。神剑山庄的剑,从一家小作坊那里收来的,听说试剑师几十场大战,皆胜。如今也是神剑山庄风头正盛那一拨剑中的一柄,怎么到大真人您手上了?”陈乐天有点吃惊。

    张大真人道:“因缘吧,此剑太长,却不知剑心如何,但无论如何,它到我手上才能发挥它最大的长处。”

    陈乐天默默的崇拜了下张大真人。

    张大真人凝神静气,不再理会陈乐天,径自在屋前的石凳前坐下。将剑横放在膝上,小心翼翼打

    开剑匣,伸手慢慢拿出躺在剑匣中的雷霆剑。

    剑鞘通体漆黑如墨,张大真人横握举起,细细端详半晌,另只手食指在剑鞘上轻轻一弹,雷霆剑发出铮的一声响,张大真人轻轻点点头,较为满意。

    陈乐天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这么长的剑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不知又是一把怎样的神兵利器。当然了,他还是对张大真人那把朴实的老白比较看好。

    张大真人站起来,蹭的抽出雷霆剑。剑完全出鞘的那一瞬间,几道炫目的光芒耀的陈乐天睁不开眼。

    “果然好剑。”陈乐天不禁赞叹道。

    剑跟人一样,锋芒耀眼的人,必然不会与普通人一样。

    张大真人走开两步,长剑在手,轻掠长锋,舞动起太极剑法。

    剑走龙蛇,矫若游龙,寒风缠绕于剑身,张大真人的道门真气亦附着于上。雷霆剑不停发出铮铮之声,仿佛想要飞离开张大真人,飞上云霄。

    张大真人剑随人动,人随剑意,舞了十几招,忽然手掌托起剑柄,手臂微微用力。雷霆剑便以极快的速度飞上了天穹,陈乐天仰头而望,长剑很快便只剩下一颗黑点了。

    此时,张大真人手捻剑诀,一挥,背在身后的自己的剑咻然出鞘,在张大真人头顶迅速盘旋着。

    张大真人此刻抬头望着天空,面露期待。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雷霆剑终于以更快的速度落了下来,黑点迅速变的越来越大,眨眼间就到了张大真人头顶。其威势无匹,仿若一颗定海神针从天而降,似可以顿穿大地。

    而此时,张大真人的那柄‘老白’在雷霆剑即将刺到张大真人头顶的千钧一发间,猛然以剑尖扎在雷霆剑的剑尖上。

    两柄剑的剑尖相撞,发出铮铮铮三声清脆的响声。雷霆剑被老白扎开七八丈远,颓然落地。

    张大真人期待落空,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收回自己那柄被陈乐天称为老白的剑。上前几步捡起雷霆

    剑,看着雷霆剑,又摇了摇头。

    雷霆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剑尖处有一处凹进去。

    “这就完了?”陈乐天凑过去,看看雷霆剑。

    张大真人把雷霆剑递给陈乐天,陈乐天接过剑,在剑尖上发现了凹陷,陈乐天道:“大真人这是?”

    张大真人重新在石凳上坐下,道:“人有人心,剑亦有剑心。人的心分好坏,剑的心也分好坏,只不过剑心的好坏与人心的好坏是有区别的。准确的说,剑没有坏的心,剑的好坏只在于有无,或者说是否觉醒。没有觉醒的剑心,就是没有剑心,觉醒了剑心,就是有剑心。我练剑几十年,连我自己的剑,都没能炼出剑心。这柄雷霆剑,我本以为是有剑心的,但可惜,它还是没有。”

    陈乐天惊讶道:“老白还没心?它能跟我玩一晚上,能跟我打招呼,还没心?那怎么样才算有剑心?”

    张大真人冷笑道:“那不叫剑心。那只不过是初级阶段而已,死物有了活气只是第一步,就像飞禽走兽,他们是有活气的,但是他们没有那颗‘心’,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陈乐天想了想,道:“好像能明白一点。就是说,现在的老白就像是刚刚变成鸟兽一般具有活气的剑,还不是有心,那有心是怎样的?”轻抚手中雷霆剑的剑身,触手寒凉,如抚摸三九寒天的冰一般。

    张大真人沉默半晌,开口道:“我也不知剑心是怎样的,只在古籍中看到过,剑心一成,即为剑道大成。剑,就成了可上刀山下火海无所不可去的有心之物。”

    “无所不可去,那是什么样的风光...”陈乐天感受着雷霆剑上的寒意,心中畅想。人,很多时候也无法做到无所不可去,更何况剑呢。

    “那便是一剑可至千里之外,两剑可杀异国之仇,三剑可斩尽天下不平之事!”张大真人如此说道。

    “用剑,当如此啊!”陈乐天如此感慨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张大真人再出发

    一柄才名扬天下一年多,还没享受够众人顶礼膜拜的剑,就这样被张大真人给废了。

    陈乐天虽然看出来这柄雷霆剑到底是怎么废的,但一柄剑,若当得起神剑这个称号,那是绝不会在剑尖上有瑕疵的。

    神剑山庄铸剑无数,也毁剑无数。假设一年铸剑一百柄,上上品二十柄,交由试剑师带出去磨砺。一年下来,可能还得废十柄上上品的剑。

    江湖中人早有非议,说神剑山庄此举有毁剑之嫌。

    但神剑山庄给出的解释是这样的:我神剑山庄铸剑无数,每一柄剑我们都视之若珍宝,但剑如人,若经不起敲打,那么便就不是合格的一柄剑,不合格的剑,是它自己毁了自己,非我神剑山庄毁之。

    这番解释听起来差强人意,大家也不甚满意,但是,大家除了嘴上抱怨抱怨,也没办法。

    神剑山庄是铸剑十柄,毁去五柄,但还是为江湖铸造出来了五柄神剑,江湖中人又能说什么呢?

    好比夫妻俩生了十个孩子,都放出去让他们闯,最后死了五个回来了五个。外人只能说一说这爹娘心狠,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况且,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都有一个不能明说的道理摆在这。

    淘汰掉的就是垃圾,再怎么不舍他也是垃圾,这是不得不承认的。

    张大真人寻找剑心,再一次以失败告终,心中多少有些失落,沉默着走回自己的屋中。

    陈乐天跟着张大真人进屋,给张大真人倒了杯茶,道:“大真人何必不高兴,这雷霆剑送我如何?在你眼中,它已经一钱不值了,但对我来说,它仍然是一柄神剑。我不敢也没有资格置喙大真人用此法寻找剑心是对是错,但既然大真人选择了这个法子,就肯定能接受这个事实。就像我在军中时,每一仗开打之前,我都做好了兵败的准备,不管是我方三千对敌方一千还是我方三百对敌方三千,我都做好坦然接受结局的准备。因为这是必然的,这世上只有常胜将军,没有不败将军。”

    张越张大真人抬头看看陈乐天,道:“你正经起来,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陈乐

    天笑道:“我这人正经起来,大将军说像狗。”

    张大真人喝口陈乐天倒的茶,继续看着陈乐天。

    陈乐天接着道:“说像一只在思考人生的狗。”

    张大真人也笑,他很少笑。

    陈乐天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接着道:“大真人,要笑口常开,人生就那么回事儿,咱们道门说随心随意,俗人说死生之外无大事,说到底,这世上就没什么事能算得上大事。”

    张大真人忽然站起来,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提笔,沾浓浓的墨,挥笔,顺畅无比的写下一个大大的‘道’字。

    陈乐天在旁边拍手叫了声好,还没弄清楚状况,张大真人就走到陈乐天身旁,在陈乐天后背上拍了一掌。

    陈乐天整个人就飞到了门外。但是很奇怪的是陈乐天并没有扑倒在地,而是稳稳的站住了。

    脑子里是不知所措的,体内的真气却是翻江倒海的。

    好像张大真人的那一掌,是在一座池塘里扔下了一块巨石。使得池塘里的水都翻涌了起来。

    “大真人意欲何为?”陈乐天回头道。

    “给你来点猛的!”张大真人接着又是一掌拍在陈乐天后心,陈乐天喉头发甜,顿时觉得一股血哽在喉间。

    张大真人左手把陈乐天拎起来,手腕转动,陈乐天头朝下脚朝上的被倒提起来。

    张大真人在陈乐天的大腿小腿,胸腹处,啪啪啪各拍一掌,然后双手抓住陈乐天的肩膀,挥舞起来。

    “大真人有话好好说,不要杀我。”陈乐天被当做一个玩物一般,被张大真人抡来抡去,眼睛一睁开,全是不断移动的场景,于是干脆闭上眼,还能说个笑。

    “我打一套太极拳,你看好了。”张大真人于是就在原地打起了十八式太极拳,并且是抓着陈乐天打。

    陈乐天心中翻江倒海,要不是中午吃的点心早消化完,估计现在已经吐了。

    但是陈乐天知道,这是张大真人在传授自己什么,传授什么呢,太极拳吗?不知道,唯一可知的,是大真人说的,来点猛的。

    教化的

    本意是慢慢来。但陈乐天之前跟掌教大真人说过,想来点猛的,结果被掌教师父骂了一通。倒是张大真人,看起来是很赞同他的啊。

    但这也太猛了吧。

    张大真人把陈乐天像拎小鸡一般,拎在手中,太极拳打的呼呼响。

    陈乐天闭着眼,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张大真人太极拳的精髓。

    原来太极拳还能这么学吗?

    咦,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现在我就成了张大真人的手,以手的角度,来看太极拳,这种闻所未闻的学习方法...

    半个时辰后,张大真人十八式太极拳打完,把陈乐天往上一扔。陈乐天飞到十几丈开外,终于头上脚下了,但举目四望,风声呼啸,自己飞的也太高了吧。

    再往下一看,顿时有种老子要摔死了的感觉。老子还没娶媳妇还没给陈家传宗接代,老子不能死啊!

    这么想着,陈乐天努力调动体内真气,全部真气迸发而出,此时,他觉察到气海中的真气有些异样。四肢百骸,奇经八脉的每一个节点,仿佛都有一股隐藏着的真气,在帮助自己催动出更加强劲的真气。

    几个呼吸,陈乐天落到地上。出乎他意料的情理之中的没有摔死,而是轻巧的落在地上。

    “多谢大真人!”陈乐天刚一落地,便朝张大真人行了个揖礼谢道。

    张大真人道:“我要继续出去游历了,在家呆了这么久,休息的差不多了。你说的对,既然选择了,就要接受这个选择所带来的一切后果,无论胜负。乐天,你有道心,你有天赋,掌教大师兄没有看错你。希望你日后继续像现在这样,高标准要求自己,不浪费丝毫光阴,待我下次回来,我希望你能有资格与我切磋一番。”

    “大真人你...”陈乐天立刻明白过来,方才自己无心的安慰之言,让张大真人有了新的想法,或者可以说,张大真人得了新的契机,有了新的了悟。

    不过骤然听张大真人要走,陈乐天还是有点不舍,道:“师叔,我说要连续修炼十天十夜,还没到时间呢,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传授太平心法

    张大真人又要去行走江湖,找各种各样的剑道高人拼命了。

    陈乐天不用怎么去想,也知道,以张大真人的心性,一定是把自己扔进最危险没有退路的场合里,磨砺剑道。

    陈乐天能看出来,从某些方面来讲,张大真人跟他陈乐天是一种类型的人。

    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惜生死的货色。

    张大真人离开武当时,只有掌教大真人和陈乐天两人送行。至于其他师兄,反正也是习惯了五师弟的远行,所以就没来送行。

    掌教大真人和陈乐天送张大真人下山,到山脚牌匾下,张大真人对掌教大真人行礼道:“掌教师兄保重,师弟走了。”

    转过头,又对陈乐天道:“至于乐天,你多多努力吧。”

    掌教大真人道:“师弟,师兄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急躁,道心为上,道法为中,道术为下。”

    “是,谨遵掌教教诲。”张越张大真人说罢,转身离去。

    背上小小的行囊,不大不小普通至极的剑。

    张越自从回武当后,心一直静不下来,很是焦躁。

    这也是他游历一段时间便要回武当最大的原因。

    走着走着,心中郁结难以自解,便回到武当。

    待道心平静下来,达到了可以继续游历的标准,然后他才会继续启程。

    这一次在家待的时间有点偏长了,就因为回来后还是道心难以平复。

    直到昨日,陈乐天一番话,让他得了个契机,终于悟透了困扰了他十几年的问题。道心终于再次平静了下来。

    再次踏上游历的路,他决定旅途的第一站是江南水乡的神剑山庄,那里有很多青袍缓带的少年侠客,那里的水墨江山,适合他坐在微风中感受湿润的剑意。

    或许能从中寻找到迟迟没有找到的剑心。

    默默的看着张大真人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陈乐天不禁长叹一声,道:“师父,张大真人活的好累。”

    教李玄同道:“你也活的累。”

    陈乐天摇摇头道:“那不一样,我还年轻,我没有负担,我不像张大真人,想以一己之力担起武当这座座大山。”

    掌教李玄同呵呵一笑,道:“你想担起的,是天下。”

    陈乐天顿时语塞,微微抬头,看着天柱峰,陷入沉思,良久,忽然道:“大真人们个个都想担起武当,最后很可能是谁一个人也担不起武当,但武当最后必然就被担起来了。”

    掌教李玄同点头道:“人人都想担,但人人都担不动,结果就担起来了。这道理,不仅仅在武当,在大宋在天下都是如此。”

    陈乐天道:“但这天下,想担起点什么的人,太少太少了,多的,是想不劳而获的人。他们觉得所享受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还总是不满足...”

    掌教李玄同打断陈乐天的话:“那就不是我们应该去看的人了,不看他们,不去考虑他们,将他们视之为无物,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我们还要去救他们。乐天,我希望你做一个眼看美景,也看丑恶的人,但心中装着的天地万物,不要去分好坏善恶对错。”

    陈乐天再思良久,深吸一口气,行揖礼道:“弟子受教了。”

    回到张大真人屋前,陈乐天把张大真人的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打扫完之后,站在张大真人的桌子前,看着张大真人昨日写的道字。

    遒劲有力,却又蕴含着道心清静无为的真意。陈乐天盯着这个字看了一个时辰,一动不动,忽然,长啸一声,一跃而出,飞到琼台观,落地。

    体内真气翻涌,却不觉得难受。

    掌教李玄同看着从天而降的陈乐天,笑道:“乐天又长进了!五师弟贡献颇多,你若有心,多找几把好剑给他吧。明日卯时,来天道崖相见。”

    陈乐天点头答应。

    第二天刚到寅时,陈乐天便穿过天道林来到了天道崖。

    天还没亮,陈乐天临崖而立,闭着眼感受着从天道崖崖底吹上来的寒风,但他却丝毫不觉得冷,只觉

    得体内真气有序的快速转动。

    卯时刚到,掌教李玄同踱步而来。

    陈乐天行礼:“师父早。”

    “跟我学。”掌教李玄同点点头。

    两人盘腿坐下,闭眼开始打坐。

    陈乐天昨夜其实睡得很好,虽然体内真气如滔滔江河汹涌澎湃,但他并不觉得不舒服。这是很奇怪的事。之前每一次真气汹涌,他都是非常难受,但自从被张大真人拎着打了一套太极拳后,就不难受了。

    显然,是张大真人的原因,掌教师父说的对,五师弟帮助颇多,要好好感谢。

    陈乐天的识海渐渐空明,也不知此时自己来到了何处。只觉得身处一片黑暗不见丝毫光明处。。

    忽然,掌教大真人睁开眼,右手五指虚张,缓缓放到陈乐天的头顶。

    陈乐天的识海顿时一空,仿佛来到了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浑沌中。身上汹涌的真气顿时恢复了平静,波澜不惊,如无波古井。

    “道之出言,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掌教大真人一字一句慢慢念着。

    空气中竟然若隐若现出现了掌教大真人念出的十九个金色大字。

    这些字先是无序的游走在陈乐天身边,而后,按照成句的顺序,一个一个钻入陈乐天的身体中。每钻一个字,陈乐天浑身都颤抖一下,好像被人狠狠拍了一掌。

    一个字,一掌。

    陈乐天被拍了十九掌,识海彻底一片黑暗。

    说起来不复杂,但整个金字入体的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

    掌教大真人的太阳穴竟然罕见的出现了几滴汗珠。

    恰在此时,天蟾从天道林中慢慢的爬了出来,往天道崖的方向爬去。爬到距离掌教和陈乐天两人十几丈的距离,天蟾忽然停住脚步,眨眨眼看着两人。

    天蟾漆黑的眼睛像两个深渊般看着两人,少见的不敢发出咕呱的声音,就趴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好像是在观察着,计算着,准备着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高兴就笑吧

    天蟾呆愣愣的看着一中一青两人,一刻钟后,天蟾悄悄的转过身,脚步迅捷的爬回天道林。那速度,跟平常时慢悠悠的步伐判若两蟾。

    掌教大真人右手扣在陈乐天的头顶,左手抵在陈乐天的后背。

    气脉二海关窍大开,浑厚无匹的太平心法匀速的透过手臂流入陈乐天的体内。

    之前,张大真人那套拎着陈乐天打的太极拳,彻底把陈乐天原本的气脉二海池子推倒了。所以陈乐天才会一直觉得内体真气翻涌。就好比池塘被打破了,里面的水到处流散,无处安放。

    现在,掌教李玄同再次用自己的真气把陈乐天的气脉池子重铸了。盖了个比之前大了好多倍的大池子。只有这样的大池子才能装得下掌教名扬天下的太平心法。

    陈乐天识海依旧一片混沌整个人如同死了一般,没有了任何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个时辰又过去了,从天还没亮到天大亮再到日中,掌教李玄同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而此时,天道林外,站着陈乐天应该喊二师叔的赵华亭和三师叔陆龟蒙和四师叔王诩。

    他们在此护卫,在这个关键时刻,必须保证没人来捣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都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又是担心又是释然。掌教大师兄这步棋走的....代价实在是有些大了,但正如师叔说的那样,你们这些人的脑袋瓜加在一起,都没你们大师兄一个人会算计。你们大师兄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

    就像当初吕相国花重金去扶植当时只是个质子的宋王政,谁又能想到后来宋王政成了一统天下的始皇帝呢?

    当然了,如今天下承平,陈乐天也不是皇室,也做不成帝王。但掌教大师兄不会让武当吃亏的。太平心法所能换来的,定然会是一笔巨大的收益。

    三位师兄弟目光一直看向天道崖的方向,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好。掌教师兄的太平心法太过强大,现在他们只能祈祷

    ,陈乐天不要浪费过多。一点不浪费那是绝不可能的,只能尽量求得少浪费一些。

    天道崖这边。

    掌教李玄同终于在未时正点左右,撤下了两只手。手捏道诀,盘腿打坐,脸色恢复如常。

    而陈乐天,依旧保持之前打坐的姿势,只是脸色变得通红,眉心枣核大小的金黄色熠熠生辉。嘴唇猩红,眼睛周围也是微微泛红。

    陈乐天天生就有着一副不错的皮囊,白皙的脸庞在军伍中被染成了并不难看的褐铜色。但现在,那层褐铜色彻底褪去了不少,露出些许原本白皙的皮肤。

    仿若重生般,从军伍悍卒的皮囊,恢复到了贵公子的皮囊。

    掌教李玄同睁开眼,看看陈乐天,不禁在心中道,看起来倒也算得上标致的美男子,配萱儿是够了。萱儿虽然出身普通,但容貌可当得上倾国倾城,我们本觉得配你有些可惜了,如今看来,倒也并非如此。

    陈乐天忽然睁开眼,看到掌教师父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疑惑道:“师父怎的如此看我?”

    掌教李玄同道:“太平心法感觉如何?”

    陈乐天不懂:“什么太平心法?”

    李玄同继续微笑的看着他。

    陈乐天愣了片刻,忽然想明白了,猛地跳将起来,声音颤抖道:“师父你...把太平心法传授给我了?”

    掌教李玄同微微点头。

    陈乐天一时间心中翻江倒海,比之前真气的翻涌更加剧烈,心情激荡的跪下,抓着掌教师父的衣角:“师父,太平心法是武当的支柱,您将它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得啊!”顿了顿,陈乐天眼神冷冽的道:“是不是大将军威胁你了?我去找他!”说罢,陈乐天站起身来就要走。

    掌教李玄同道:“你以为大将军能威胁到我吗?或者说,我怕大将军吗?”

    陈乐天转回身,不解道:“那师父您为什么?我...我不配啊!修行院那么多学生

    ,我算什么!您应该先跟我商量商量,得征求我意见才行。”

    掌教李玄同笑着道:“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所以我就没跟你商量了。行了吧,木已成舟,不要再装模作样了,高兴就叫出来吧。”

    “哈哈哈哈!”陈乐天面对着天道崖,大声笑着。笑了好一会儿,陈乐天看着天道崖下的云雾,长叹一声,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饼,实在是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一生,走到现在,得了太多太多贵人的帮助了,他感激、感动,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纷至沓来,在脑海中盘旋着。

    体内气脉二海尚未平静,太平心法成了一个大球子,躺在他的气脉二海中。流失了两成,陈乐天感受的到自己的真气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几个月来,掌教师父和几位师叔,还有师叔祖,对他太照顾了。

    如今想来,所有人都是在为掌教师父传授与他太平心法而做准备啊,丹药,天道崖修行,张大真人的鞭策,师叔祖识海的帮助......这一切的一切,现在他都能想明白了。

    大真人们给了他这么多的帮助,曾让他觉得很疑惑的帮扶,终于在今天,派上了用场,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现在看来,掌教师父的决定早就做下了,大真人们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怪不得王重阳问他,以后武当有难会不会帮忙。

    怪不得三师叔陆龟蒙每次都要亲眼看着他吃下丹药。

    怪不得二师叔常常笑呵呵的对他说,要多读书,道经也是要多读的,武当的未来,都在道经中。

    怪不得五师叔王诩,这么个不愿多说话的人,竟然也会跟他长谈。

    我成了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我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掌教李玄同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道:“只流失掉两成,还好,比我原先预想的要好很多,生下来的,就看你自己的了,也只能靠你自己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学成归来

    陈乐天一揖到底:“师父,既然木已成舟,弟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说什么都是假的,就看做什么吧。”

    掌教李玄同道:“你别把自己看的多重要,咱们武当,除了我之外,哪一个不能独当一面,重阳如今成熟了许多,五师弟也成熟了更多。你呢,做好你该做的事,多替安师和柳师还有大将军分担一些,让此生不要后悔什么。”

    沉默片刻,掌教李玄同道:“今晚大家在一起吃顿饭,明日你就回京吧。”

    陈乐天不舍道:“这就要回京了吗,可是我刚刚才接收您的太平心法,感觉还有好多不懂的地方要向您请教呢。”

    掌教师父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三个月内,保证不让太平心法的真气继续流失,先固本,就行了。至于后面能否将其全盘吸收,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或许十年,或许三十年,都说不定。你也不用着急,在武当山的道门修行到此为止,但你的修行才刚刚开始。”

    当晚,四位师叔排排坐,陈乐天坐在末座上。

    二师叔赵华亭对陈乐天道:“乐天,以后有空常来就是,半天的路程而已。”

    三师叔陆龟蒙郑重的把七八盒丹药递给陈乐天,道:“这回去后三个月的药,每天都要记得吃,千万不要忘了。”

    四师叔王诩半闭着眼,一副吃饭吃的快要睡着的样子。

    陈乐天只能含着泪不住的点头,感谢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清晨,陈乐天行囊准备就绪,四位大真人都来给他送行。

    来的时候,陈乐天轻装简从,没带几样东西。但是现在走,却大包小包的背了很多东西。

    武当的特产不少,掌教师父将自己亲手腌制的一只鸭子递给陈乐天,道:“徒儿,出去后做了错了,千万不要说我是你师父。”

    “一定一定。”陈乐天紧紧握着掌教师父的手,虽然面带微笑,但激荡的心情还是溢在脸上。

    送陈乐天到了山脚

    下,陈乐天对四位大真人道:“师父师叔,你们先回去吧,我有话要跟清风明月说。”

    四位大真人一一行礼,转身回去。

    清风明月看着陈乐天道:“该喊您师叔了吧,师叔,莫要忘了武当的恩情啊。”

    陈乐天正色道:“我已与武当连为一体,我已是武当的弟子,还谈什么恩情,武当就是我家,武当兴衰,休戚与共!”

    清风道:“师叔还算明理。”

    陈乐天无奈道:“我知道清风你看我不顺眼,但没办法,谁叫我是你师叔呢。来,师叔有东西要交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沓银票递给清风。

    清风有些犹豫,但被陈乐天一瞪,便下意识的接过银票了。

    陈乐天道:“这些钱,我要是给师父师叔,他们肯定不会要,说不定还会揍我一顿,所以我只能给你们,你们两个小鬼可不要私吞了。”

    清风撇撇嘴道,道:“我们管着咱们武当的钱库,里面光是黄金就十几万两,你这些小钱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陈乐天抬手就想一个爆栗子敲在清风头上,但还是忍住了,道:“说正经的,你们收好了,算是师父师叔们的私房钱,明白吗?”

    明月拉着陈乐天的手,道:“师叔真好,不过师叔祖们很可能用不上的,这些银子在我们手上也没用呀。师叔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但真不用的。”

    陈乐天摸摸明月的头,道:“还是明月乖。钱你们是一定要收着,而且要收好,没让你们一下子花掉,细水长流的花,花在实用但看不出来的地方,让他们发现不了不就行了。好了,我要走了,你俩好好修行,过些日子我来,希望你们都能有长足的进步。”

    清风明月对视一眼,还是点了点头,把钱揣了起来。

    而后,两个已经快要有陈乐天高了的小道童郑重的行了个道礼:“师叔慢走,祝师叔身体健康,道心大成。”

    陈乐天挥挥手不回头,大包小包扛在肩背上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像个出游的公子哥,走的时候却像个卖货郎。

    走到半路上,陈乐天觉得背着太难受,于是折了个小腿粗的树枝当扁担,把东西挑着,看起来就更像个货郎了。

    走到汴京城门的时候,午饭时间还没到。他抬头看看汴京城又厚又高的城墙,笑道:“我学成归来啦。”

    到秋实客栈时,客栈里三分之二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大家觥筹交错吃吃喝喝吹吹。

    站在门口的小二多远看到一个挑着担子的人,待来人走近一看,妈呀,是东家,赶忙上前一边接过陈乐天肩上的担子一边道:“东家您怎么自己挑啊,吩咐小的们一声就是了。”

    陈乐天笑道:“都是武当大真人们给的,我这不是学成归来了嘛,大真人们非要让我带这么多东西,不带还不行,真是伤脑筋。”

    走到柜台后没看到秦铁牛,陈乐天招呼一个伙计过来问:“秦掌柜呢?”

    “回老爷,秦掌柜出去忙了,您先坐,我让厨房做几个菜。”

    陈乐天点点头,随便翻了翻账本,上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数字看的头疼,于是站起来往楼上走去,让伙计们把饭菜送到房中。

    刚来到房中,就有伙计端进来一壶茶和几块点心。陈乐天道:“还有点心?”

    “东家您先吃点,饭菜马上好。”伙计退去。

    陈乐天不禁笑着摇摇头,拿起一块点心吃,味道还真不错。这秦铁牛真是有心。

    往日里,他这个东家回家后,伙计们最多也就是上点茶水,而且速度还慢,常常是还不如自己去厨房倒茶喝。

    现在秦铁牛来了后,每次回来,都是前脚进门,后脚茶水就端来了。伙计们做事的效率提高了很多。还有很多方方面面的细节,都是秦铁牛的功劳。这些伙计,被秦铁牛调教的更加有眼力劲会来事儿了。秦铁牛说,咱们要把这种对客人无微不至的关怀,渗透到每一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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