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遭遇偷袭
焦尾黄金鲤表完忠心之后，立刻游到曹不易的正对面，讨好地扯着鱼唇做了个大大的笑脸。
曹不易别开了头，对焦尾黄金鲤道：“要跟在我的身边，就不要有太过丰富的表情。”
焦尾黄金鲤赶紧敛了笑，以一种清冽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原来主人喜欢高冷的灵宠，那正好，我恰巧就是高冷这一类的。”
曹不易轻咳了一声，道：“不，我喜欢会卖萌的！
只是你以这副尊容对我笑，我怕我见多了，就再也没办法下手去杀鱼、做鱼、吃鱼了。
想一想，当我闻着喷香的味道无比期待地打开锅盖，看向锅里面的清蒸鱼、红烧鱼、糖醋鱼、酸菜鱼……
却发现每一条鱼的脸上都有一个凝固的拟人化表情，或哭、或笑、或惊恐、或阴森……
我还能吃得下去吗？”
小昭和贾大听了她的话扑哧一乐。
焦尾黄金鲤：……
曹不易接着道：“还有，你身上这腥味儿，尽快想办法去掉，太难闻了。”
被嫌弃的焦尾黄金鲤：“……好的，主人！”
说着它吐了一个特大号的七彩泡泡，将它自己裹了起来。
曹不易又道：“另外，你若一定要栖在我的肩膀处，请别一直左左右右地转圈圈，这样我很是眼晕，注意力不好集中。”
焦尾黄金鲤停顿在曹不易的左肩处，道：“……明白了，主人！”
曹不易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等会儿我们回了家，我会给你弄个鱼缸，你得装成普通的小鱼，好好地呆在缸里，不能开口说话，免得吓到人。”
焦尾黄金鲤拍鳍保证，自己绝对会乖乖执行。
见曹不易终于不再说什么了，焦尾黄金鲤挥着鳍做了个擦汗的动作。
为了每天一口的灵泉水，它也是够不容易的……
曹不易继续钓鱼。
她打算再另钓一尾鲜鱼给曹陈氏熬汤。
可谁知漫天的大雪说下就下，搓棉扯絮一般从高空中扑了下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冰面上就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曹不易只好收了鱼竿，遗憾地说道：“该回家了。可惜我没能亲手钓上来一只能吃的鱼。”
雪越积越厚，为免回程的路太过难行，他们得趁早归家了。
小昭拎着她钓的那几条鱼，一边走一边说道：“晚上有鱼吃就行了，是不是你亲手钓的又有什么差别？”
曹不易笑了起来，跟在小昭后面，道：“也是，是我想岔了，‘儿媳妇’的孝敬与儿子的孝敬也没差别的，阿娘吃着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小昭听她这么说，便忍不住想起半年前那个怂怂的她。
于是她回头朝曹不易挑了挑眉，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儿媳妇？胆子肥了是吧？小心我晚上扑倒你哦！”
曹不易故意拍了拍心口，道：“哎呀！我好怕怕……”
说着，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单身汉贾大摇了摇头，道：“最看不惯你们这些成双成对的了，动不动就开始没羞没臊！”
曹不易问贾大，道：“你什么时候找一个呀……”
三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顶着大雪在湖面厚厚的冰层上小心地行走着，向岸边的小路口慢慢靠近。
焦尾黄金鲤顶着一个七彩的泡泡，跟在曹不易的左边。
……
一直隐藏在树上的那个白袍白发的老者已做好了偷袭准备。
刺骨的寒风将冰面上的声音不断地送入他的耳朵。
他都听见了。
那张宝图上说得一点儿也不错。
南湖之中果然有一只焦尾的黄金鲤。
那么，与宝图一起被挖掘出来的那个小册子上记载的内容肯定也是真的。
南山州大月国某座不知名的深山之中，埋有一处仙门遗址，谁能找到它，谁就能得到那个仙门的传承，以及仙门遗留下来的宝库。
仙门传承呐，仙门宝库啊！
想想都令人激动！
可惜他只抢到宝图，那个小册子却落入他人之手了。
他倒是想将那小册子一起抢过来，可他的实力在那群抢夺之人中只能算是中等的。
所以，他便当机立断，趁乱抓了宝图便跑了。
既然与那仙门传承和仙门宝库无缘，他便也不强求了。
能将焦尾黄金鲤找出来并收为灵宠，也是很不错的机缘了。
可现在，他都已经到了南湖边上了，那焦尾黄金鲤却在他眼前认了别人为主！
不过没有关系，待他擒住了那小子，逼那小子抹去识海中的契结烙印，他照样可以收了那焦尾黄金鲤。
之后，他还得让那小子交出那焦尾黄金鲤需要的灵泉水！
他从刚刚听见的那些对话中得知，那小子不但是个炼气初期的修士，而且还知道南山州是从两千五百多年前绝灵的……
那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又是怎么在这绝灵之地修炼的？
那小子年纪轻轻又一口乡音，一点儿也不像刚从修仙界回来的修士……
他身上的灵泉水又是从哪儿来的？
莫非那小册子上说的仙门传承和仙门宝库，已经被那小子得了？
老者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他看向曹不易的眼神越来越炙热。
近了，近了，他们朝着这树下的小路来了！
老者右手拿着一柄霜花剑，左手拿着一张秘银打造的天罗网，准备等曹不易他们走到树下的那一刻，将天罗网撒下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近了，近了，能化龙的焦尾黄金鲤是自己的了！仙门传承和仙门宝库也将归于自己了！
老者将手中的天罗网悄悄撑开，瞄准目标撒了出去。
曹不易突然听见呜咽的寒风之中夹杂着另一种“咻咻咻”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发现一张近乎透明的网子正旋转着朝他们头顶上罩过来。
眼看网子就要将他们三人都网住了，曹不易反应超快地用力将小昭和贾大推出了网子底。
老者站在树杈上，念了一个“收”字，曹不易就被网子捆得严严实实的了。
曹不易抬起了头，眼神如刀，朝树杈上的老者瞪了过去。
老者得意一笑，然后笑容一僵，喷出一口老血。
接着，他与他的霜花剑一起，从树杈上栽了下来，陷进洁白的积雪之中。
曹不易：……
061 闺女，我是你亲爹！
焦尾黄金鲤浮游在曹不易的左肩处，与她一起被天罗网网住了。
小昭和贾大突然间被推开，在雪地里踉跄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他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一个老者从树杈上摔了下来，狠狠地摔进厚厚的积雪里。
老者身旁的积雪上，还喷满了红艳艳的血点子。
那血点子像极了在雪中绽放的朵朵红梅。
二人急忙跑到曹不易身前，想替她扯开她身上的天罗网。
但他们伸过去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天罗网一分一毫，天罗网便因失去了老者的灵力控制，自动从曹不易的身上脱落下来了。
它慢慢缩成巴掌大的那么一小张，被脱了困的曹不易顺手收进源灵境里去了。
老者猛然受创，灵力暴乱，吐血不止，哪里还顾得上那天罗网。
他的脑子里面此刻飘满了大红色的血字。
“是他！”
“怎么会是他？”
“十八年已过，他怎么还活着？”
“难怪我上次筑基又失败了！”
……
老者努力运转灵力修补自己一寸一寸崩坏的经脉。
曹不易三人各自拿出趁手的武器，戒备地围在老者的身前。
贾大看向重伤的老者，问道：“不易，你是用什么招数把他打成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太快，我都没能观摩一下。”
曹不易正手握一把系着红色剑穗的宝剑，剑尖指着老者的头部，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就只是朝他飞了个眼刀，他就这样了。”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他就这样了。大概是他自己个儿有病，正好发作了。
贾大却一脸崇拜地看向曹不易，道：“眼刀？
我从前在县城里听说书的先生讲过，这眼刀就是将凌厉的眼神炼出实质性的刀气……
没想到你竟将眼刀炼到如此境界了！
只飞了一个眼刀，就将这老头打成这副模样了！”
正在努力运转灵力的老者默默地吞下了一口老血：……
曹不易也满脸黑线。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的，没错。我下个境界也快要大成了。”
贾大问道：“下个境界是什么境界？”
曹不易：“瞪谁谁怀孕！”
贾大终于明白她是在瞎扯了：……
小昭抿嘴偷笑。
半埋在雪地里的老者突然抬起了头，睁开了因疼痛而紧闭着的双眼，朝曹不易看了一下。
见老者醒了过来，曹不易赶紧便将剑尖往前送了送，威慑着老者。
曹不易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偷袭我们？”
老者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他在努力将上涌的气血咽下去，可他终究没能咽下去，“噗噗”两下喷了出来。
焦尾黄金鲤赶紧吐了个泡泡将险些喷到曹不易脸上的血珠隔挡开来。
曹不易三人：……
老者的嘴巴忙着吐血没法说话，于是在心底哀求道：“巫神在上，我不知道抢走焦尾黄金鲤的人是他，我不是故意朝他动手的，求放过！”
他刚一说完这句话，一个神秘的符文就在他的前额间闪现了几下。
之后，他果然就不再喷血了。
就在老者额间的符文闪现的时候，曹不易的额间突然一阵一阵的刺痛起来，她忍不住用手去抚住了额头。
小昭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看曹不易，道：“曹大哥，他好像在朝你下咒，你的额间有跟他一模一样的符文！”
贾大举起曹不易为他打造的一品宝器狩猎刀，朝老者劈了过去，道：“我去宰了他！”
“金光乍现！”
老者一听这金系技能名，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接着，他用尽全力在雪里往后一滑，险险地避开了。
贾大失手了，他发出去的刀气只划破了老者后背上的白袍。
他正想要再补一刀，就见那老者急急地抬起了头，对曹不易喊道：“儿啊，我是你亲爹！”
他的话一说出口，额间刺痛了一下，那个神秘符文再一次闪现。
他的耳边又开始响起了阵阵雷鸣。
老者又有了要吐血的感觉，于是他赶紧在吐血之前改口：“不，不，不是儿子，是闺女，是闺女……”
曹不易看着老者一副着急着向谁解释的模样，运转起灵力往老者的周身感受了一下。
她并没有发现老者身边有其他人的存在。
可是老者的话着实令她吃惊。
老者带着哭腔对着她大喊起来：“闺女，我是你亲爹！
我是你亲爹啊，我是曹直，你叫曹不易！
你的名字还是我走之前取的……”
小昭和贾大已经惊呆了。
他们看了看老者的脸，又看了看曹不易，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这二人长得太像了，一看就是亲生的。
小昭问道：“不是说曹大叔去中州修仙了吗？不是说他半年前已经死在中州了吗？怎么会疯疯癫癫地出现在这里？”
曹不易往老者的脸看了又看，良久，她叹了一口气。
擦干净那些雪渍和血迹，那张狼狈的老脸还真跟她现在的脸有七八分相像。
但老头一上来就撒个网子，手里还握着剑，哪里像是特地来认亲的？
老头和自己额间的符文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一声一声的“闺女”又是什么鬼？
曹不易走到老者跟前，蹲下身去，用剑鞘轻轻戳了老者一下，道：“你说你是我爹，我信了。
我分明是男儿身，你却喊我闺女，这中间必有隐情……
这隐情，我允许你回头再跟我详细解释。
那么，请先回答一下，你为什么要带着凶器前来认亲？哪有人这般认亲的？”
老者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回道：“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来人是你。
我要是知道，绝对不可能会朝你下手！”
巫神的诅咒印迹还在呢，他怎么敢对曹不易下手，又不是嫌命长了。
曹不易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你不是回来认亲的。
那你回南山州干嘛？
我记起来了，你在中州得罪了人，被人悬赏了。
你大概是没别处可逃了，迫不得已才回来的吧？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中去看一看？
枉费奶奶和阿娘记挂了你这么些年。”
曹直张了张嘴，道：“我，我……”
曹直很是惊讶，曹不易居然知晓他的处境？
他一时语塞。
曹不易又问道：“你刚才是打算杀人夺宝的吧？我这身上有什么你瞧得上眼的？是我肩膀上的这只鱼？还是我手中的这把剑？”
062 徐徐图之
曹直的眼睛在鱼与剑之间流转。
焦尾黄金鲤曹直当然想要，他早已把它视作囊中之物，视作他杀回中州的重要倚仗。
至于曹不易手上的这把剑，看上去居然比他见过的所有宝器都要厉害，莫非是灵器？
他也好想要啊！
还有曹不易身上的灵泉水，传说中的仙门传承和仙门宝库……
真的好想抢啊！
可巫神的雷霆之怒，他顶不住啊！
现在还是暂时不想收益了，要及时止损才对。
天罗网被收走了，霜花剑可不能再遗失了。
曹直心理活动丰富，眼珠子就转得快了一些。
他一边滴溜溜地转着的眼珠子，一边悄悄地伸手去捡地上的霜花剑。
曹不易以为曹直捡武器是想再偷袭，赶紧一挥手，在曹直捡到霜花剑之前，将它没收进了源灵境。
之后，她又把自己的剑尖对准曹直，轻轻晃了一晃，以此威慑曹直。
曹直红着眼睛怒瞪曹不易，那模样仿佛一只立刻就要扑上来咬人的野狗一般。
可他随后却又闭上了眼睛，一脸痛苦着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曹不易从曹直身上感受到一丝特别危险的气息，然后，这气息又瞬间消失了。
这曹直绝非善类！
曹不易从来不会对初见者妄下定论，会这样说曹直，真的不是她的问题。
是原主这爹给她的感觉太过糟糕了！
曹直虽然是原主的爹，是曹老太的儿，但他身上却没有半点老曹家人淳朴善良的特质。
与原主想像中的爹相去甚远！
原主活了十八年，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死了亲爹的孩子。
他小时候渴望过父爱，但他懂什么叫“人死不能复生”。
他通过旁人以及曹老太和曹陈氏偶尔的提及，慢慢地在脑海中为已死去的亲爹塑了一个像。
这个塑像还会随着他的思绪行动起来，变成一个慷慨、随性、洒脱、有人生理想的侠士，到处救急救穷、行侠仗义。
原主崇拜着这个侠士！
后来，曹不易穿过来了，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又根据她自己的所知所感，将这个“侠士”改塑成了一个慷祖辈之慨的“散财童子”、不顾妻儿父母的薄情之人。
不料初次见面，活在她脑海中的那个“散财童子”的形象也被颠覆了，换上了眼前这个满身血污又心思不纯的老修士模样。
她在心底为原主庆幸。
幸亏原主死得早！
不用体会她现在的这种幻灭感觉，不用见到这个让人格外糟心的曹老头！
不然，原主得多失望啊！
曹不易身为一个孤儿，小时候也有过一段极度渴望见到自己亲生父母的时期，那阵子她常常躲在角落里哭泣，孤儿院的曹妈妈知道后，对她说过一句话。
“有些人就适合活在想像中，这样，你可以认定他们是有百般无奈的理由不得不与你分离……”
曹不易越长大越觉得这句话有道理。
后来，她不再期望见到从未谋面的父母了。她渐渐地有了自己的人生阅历。
然后，她渐渐的将这句话做了删改
有些人就不应该活进你的眼睛里，只要活在你的回忆里就好，这样，你可以不断地美化他们，欺骗自己，让自己好过一些……
曹不易看着这个挤进她眼睛里的“亲爹”，无比的心塞。
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一个一来就把她当成杀戮和夺宝的目标“亲爹”啊！
雪一直在下，曹直捂着心口，脸上阴晴不定。
良久，他才看向曹不易，道：“我说过了，我只知道宝物就在眼前，不知拥有宝物的人是你。这才起了杀心……
既然是你，那我便就此作罢！我走了！”
说着，曹直便踏雪而去。
曹不易松了一口气，可想到家中的曹老太和曹陈氏，忍不住开口唤住了他。
“等等！”
“你不回家看看奶奶和阿娘吗？”
曹直想起两次筑基失败的原因，心里顿时烦燥起来。
他语气极其不好地说道：“仙凡殊途，看什么看！回什么回！”
曹老太和曹陈氏一直期盼着曹直回来，可曹直就在五里之外，却不愿回去看她们一眼。
“可是，奶奶和阿娘一直在等你归来，等了有大半年了……”
她轻声喃了一句，倒也不是要强留曹直，只是单纯地为曹老太和曹陈氏感到不值。
可谁知曹直听了她的话后居然猛地变了脸色，一脸凶相地朝她冲了过来，大吼道：“我让你别再说了！”
曹不易又一次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些，剑尖指着癫狂的曹直。
小昭和贾大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所措。
一片片鹅毛般大的雪花落了下来，落到曹不易与曹直之间，落到曹不易的剑尖之上。
剑尖上的雪花瞬间化成细小的冰刺，朝四周飞射出去。
曹直被剑尖指着，额间隐隐作痛。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阵雷鸣轰响，接着，他又喷出了一口血。
之后，他才完全恢复了理智。
他脸上的气怒之色转成惊讶之色。
这剑尖之上的，居然是剑气！
没想到曹不易区区一个炼气初期的修士，便能悟出筑基期修士才能悟出来的剑气！
看来她的资质和悟性都是极好的。
也许，她不是资质和悟性好，而是机缘好？
他很想开口问一问曹不易，传说中的仙门传承和仙门宝库，到底是不是已经在她的手上了？
可他摸了摸已被浸染成血红的白袍前襟，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他转了转眼珠子，告诫自己，莫慌，徐徐图之。
曹直走了，几步跃进湖边的树林子里，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
曹不易看着曹直消失的方向，心里默默地猜想，难道原主这亲爹真的如村中之人所说，是个疯子？
就算不是疯子，至少也是狂躁症！
狂躁症患者曹直正在大雪之中后悔不迭。
早知道当年就不用那张符纸了！
杀三个炼气四层以下的后辈对他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因为他当年用的那张符纸，他却不敢下手了。
为什么不敢？
这事得从十八年前说起了。
当初曹直年少无知，一心只想着要去修仙，为了摆脱拼命阻拦他的父母，轻易地使用了一个过路修士卖给他的变身咒，将曹不易在母胎之中，由闺女变成了儿子……
后来他到了中州，迈进了修仙界，才知道那变身咒是巫神殿流传出来的符咒，上面承载着巫神的神秘力量。
但修仙界里的人，没人敢轻易使用巫神殿里流传出来符咒。
因为要用的话，施咒者都是要付出不可预知的代价的。
那变身咒也不例外。
被施了此咒的人会阳寿锐减，基本上活不过十八岁。
施展此咒的人，会被随机反弹一个诅咒。
而那变身咒反弹到他身上的诅咒就是：一旦他伤害了中咒之人，就要接受巫神的雷霆之怒，经脉寸断而死。
他初初听闻此事时，倒也没太往心里去。
变成儿子的闺女死便死吧。
是个凡人，谁能不死呢？
迟早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他会不会伤害他闺女……
肯定不会的！
他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渡过危机四伏的南泽，从南山州来到万里之遥的中州，怎么可能会再离开这个修仙圣地、回到南山州那个绝灵之地去？
一个是中州的长寿修士，一个是南山州的短命凡人，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是不可能再产生交集的。
没有交集，又哪来的伤害之说？
……
可世事难料，他还是回来了……
曹直长叹了一声，想到曹不易身上的那些宝物，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063 看，有仙人！
一柱香之后。
围攻曹直的那几人哈哈大笑着渐行渐远。
趴在雪地里的曹直鼻青脸肿地抬起了头，用力地握起拳头，捶打雪地。
真倒霉！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他怎么就碰上药王宗的人了呢？
被他抢了宝图的人明明是驭兽宗的人，而且还是到济世馆发的悬赏任务。
这驭兽宗和济世馆的事情，与他药王宗有什么相关？
药王宗为什么要派人追踪他，伏杀他？
这几人都是炼气期大圆满境界的，而他历经两次筑基失败，已从炼气期大圆满境界跌至炼气期第九层。
对方在人数和实力上都死死地压着他。
而且他刚刚还因为曹不易受过很严重的内伤。
所以他只能被那几个人按进雪地里，毫无反击之力。
幸好他急中生智，说了些对方感兴趣的事情……
曹直从雪中坐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暗骂了一声，道：“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这些人为了在这绝灵之地节省灵力，居然只用凡间莽夫的招数来对付他。
曹直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他堂堂一个炼气九层的修士，难道不值得他们耗费一丝半点的灵力吗？
他情愿被灵力切割了咽喉，也不愿意体会这拳拳到肉的痛楚……
他恨恨地瞪向那几人的背影。
那几人中的领头人似有所感，停下了脚步，转身望了曹直一眼。
曹直的心狠狠地一缩，立即低下头去。
他就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他要真愿意去死，方才也就不会连声求饶了。
曹直又抬起头来，对着那领头人哈着腰笑了一笑。
领头人轻蔑地伸出三根手指，朝曹直晃了晃。
曹直赶紧回道：“我只知道的，我记着的，三天，三天一定完成任务。”
等那几人消失在曹直的视线范围内了，曹直才颓然地往雪地上一坐。
三天……
他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补充气血的益气丸，吞咽了下去。
接着，他又不舍地拿出另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颗补充灵气的蕴灵丹。
他摇了摇装蕴灵丹的小瓷瓶，听着瓷瓶之中那两个清脆的声音，心里感慨万分。
吞了手中的这颗，他就仅剩两颗蕴灵丹了！
难怪没有修士愿意来这南山州！
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耗费了近百颗蕴灵丹！
这还是在他有意识地节省灵力的情况之下。
真的是耗费太大了！
曹直吞服了手中的蕴灵丹，小心翼翼地将装着最后两颗蕴灵丹的瓷瓶收了起来，运转灵力，默默地修复自己的外伤。
有了灵气的滋养，他脸上被那几人的拳头砸出来的青紫痕迹快速的消失了。
连他脸上的皱纹也在慢慢被抚平。
他的皮肤慢慢变得水嫩光滑，脸上的苹果肌也像是做了脂肪填充似的瞬间丰满起来。
除了那一头白发，他这年轻的相貌与曹不易至少有九分相像。
发丝千千万，要一根一根由白转黑，需要许多灵力，曹直已经耗费不起了。
他换下了自己脏兮兮的破白袍，穿上了一身同款式、同颜色的新衣，又取出一面菱花镜，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本来还担心自己这一头白发会不会被那些凡人当成什么妖物，可他看了又看，发现自己这鹤发童颜的样子，更具“仙气”，更符合他“仙人”的形象。
曹直满意地收起了菱花镜，飞身而起，直奔望仙村而去。
经过曹不易他们三人上空的时候，曹直往下望了一望，然后果断地给自己加了个速。
曹直飞到望仙村上空时，李大叔刚从宿醉中清醒过来，一路摇摇晃晃地去了茅房。
他家茅房不是密闭的空间，而是半敞着的低矮茅屋。
他一边放水一边望着纷飞的大雪感叹。
“这天儿可真冷啊！”
然后，他就看到了脚踏飞剑、故意低飞在他们这几户人家上空的曹直。
李大叔第一反应是自己遇见真仙了，得赶紧跪下去磕头。
许愿，赶紧许愿！
可那仙人悬在半空之中，慢悠悠地移动着，并没有“嗖”的一下就消失。
难得碰上神仙下凡，自然是全家人都去许愿才更划算！
广撒网，多敛鱼嘛！
于是李大叔动作飞快地系好裤子，跑进厨房，跑到自家媳妇儿面前，指着院门说道：“快快快，叫上孩子们一起，出来许愿！我见着神仙了，神仙就在咱家院子上空！”
李大婶将手中那舀米的竹瓢指向李大叔，嘴里不屑地道：“你这醉鬼，说的什么鬼话？
你要说见鬼了我肯定信。
说见着神仙了，哼！
一上别人家去喝酒，就不掂量自己有多少酒量，回回把自己灌得醉死过去。
这都一天一夜了，还没清醒……”
李大叔担心那神仙飞走了，听不到他们的愿望，于是不等李大婶絮叨完，就直接将她拽出了厨房。他指着半空中那个白发白袍的身影，道：“看，神仙！”
李大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手中的竹瓢“叭嗒”一声掉到地上。
李大婶“扑通”一下双膝着地，把头磕得“咣咣”直响。
她一边磕头，一边许愿……
曹直看着越来越多的村民跪在地上向他磕头，心里十分满意自己的出场效果。
等他看腻了那些蠢货磕头，又远远地看到了在雪中越走越近的曹不易三人，才降落到地上，慢慢朝老曹家走去。
曹直一路走，踏雪无痕。
村民们便一路跟，小心翼翼。
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直到曹直停在老曹家的院门外，敲响了门，喊了一声“阿娘，不孝儿曹直回来了”，村民们才恍然大悟！
是他！
居然是他！
这么说十八年前那具裹着他衣服的残骸并不是曹直，他没有死！
他这是真的如愿修成神仙了？
他不是疯子？
胆大的村民开始上前，开口相询。
曹直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随和一些，扯着嘴角一一作答。
曹陈氏跌跌撞撞地打开了院门，红着眼圈望向曹直，“哇”地一下哭了起来。
曹老太站在自己的屋门前，远远地感叹了一句：“你总算回来了……”
064 仙人抚我顶
曹不易三人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路上行走着，由南湖返回望仙村。
到了快进村的时候，焦尾黄金鲤自觉地离开了曹不易的左肩处。
它用头顶的怪刺戳破了那个包裹着它的特大号七彩泡泡，往小昭和贾大钓的那一篮子鱼儿上面一躺，翻着白眼装成一条死鱼。
只是它那一身金灿灿的鱼鳞和焦黑的尾巴太过特别，与其它已经浑身僵硬、鱼鳞失色的死鱼一比，格外的显眼。
曹不易他们回村的时辰与前两天抬熊进村时一致。
但不知为何，今日的望仙村村口却分外安静。
那些调皮的孩子没有出来打雪仗，家家户户的屋顶上没有袅袅炊烟，空气之中也没有饭菜的香气……
曹不易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各家门口都有几串脚印出现，往她前进的道路上汇集。
纷乱的脚印残暴地将路面上那些白白的积雪碾成一大片灰色的雪泥。
雪泥一直往前路延伸，似乎是通向老曹家的方向去了。
曹不易感觉很是不对劲儿！
发生了什么事？
不会是奶奶出事了吧？
每到冬天，村里就有老人家因受不了这天寒地冻的气候而辞世长眠。
今年也不例外。
刚入冬的某一天早晨，村里便有一个老奶奶没能亲手穿上自己头天晚上脱下的鞋和袜。
这事给曹不易提了个醒儿。
于是曹不易当下就给家里备足了炭，又和小昭一起，给曹老太和曹陈氏做了好几身又厚又软的新棉袄……
此外，她还常常偷偷地往曹老太和曹陈氏的饮食中添加稀释过的灵泉水。
曹不易越往家里赶，她的心跳就越是紊乱。
经过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她的脸色都白了。
那些脚印真的是冲着她家去的！
她家院门外，正围着一大群人！
就连年迈的老村长也来了！
他正在她前方不远处独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往她家赶去！
“老村长，是不是我家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家全都到我家门口去了？”
曹不易赶紧上前，一把将老村长给搀扶住，焦急地问道。
老村长用手指指着老曹家方向，激动地说道：“仙人，仙人啊！都去看仙人了！”
曹不易愣了愣，然后与小昭和贾大分别对视一眼，皱起了眉头。
老村长继续说道：“曹家小子，你家没坏事！
是好事！
你阿爹回来了！
你阿爹他没死！
他变成仙人了！
他变成仙人飞回来了！”
曹直？
他不是口口声声地说什么“仙凡殊途”吗？
不是不打算回来的吗？
怎么又会这么高调地出现在这里？
曹不易想起南湖边上那个癫狂的曹直，心里开始打起了鼓。
曹直那疯病好了？该不会是间歇性的吧？
他发病的时候会不会攻击奶奶和阿娘？
他到底是回来干什么的？
是为了看奶奶和阿娘吗？
还是为了要回他的霜花剑与天罗网？
抑或是，他还惦记着她的东西？
……
老村长不断地在她耳边重复着那一句，“他变成仙人飞回来了……”
唉！
曹直要是能像“香妃娘娘”一样，“变成蝴蝶飞走了”，那该多好！
曹不易做了个深呼吸。
不管曹直的目的何在，她都已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了。
只是……
曹不易转过头来，对着砍过曹直一刀的贾大轻声说道：“这几天先别往我家来，也尽量别出来晃荡。我担心我那阿爹会记恨你。”
贾大的那一刀虽然没能真正伤了曹直，只是划破了曹直后背上的衣袍，但万一曹直这个疯子还记着这事，朝贾大下手怎么办？
贾大自然知道曹不易是在替他担忧，但他却还是想要留在曹不易的身边。
从南湖边上发生的那种种事情来看，曹大叔对曹不易的态度可算不上友好，甚至还有着很大的敌意。
他也替曹不易担心，他道：“那你们俩怎么办？”
曹不易又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心，我估计他不会在此久呆，等他走了之后，我们便照旧出去修炼。”
说着，曹不易从源灵境里取出一大瓶“糖豆”，交到贾大手中。
“这些蕴灵丹你拿去先吃着，大概够你冲击炼气三层了。你这几天也别在村中修炼了，去老鹰崖，那里比较安全一些。”
老鹰崖上有那只与他们相熟的老鹰在，就算贾大一人在那里入了定，也有那成了精的老鹰给他护法。
贾大摇了摇头，将那瓶曹不易亲手炼制的蕴灵丹塞回到曹不易手中，道：“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若一个人躲开了，那还算什么英雄好汉？”
曹不易沉下了脸，道：“你若不走，以后就别跟我和小昭一起混了。听话，拿去！”
老村长虽没听清曹不易和贾大在嘀咕些什么，但他看到曹不易手中的那个瓶子了。
于是他问道：“这是啥？你们这推来让去的，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这小子也真是的，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赶紧回去看他那仙人阿爹吗？
曹不易立即回道：“没什么，就是一瓶子糖豆。”
老村长一听，便又追问道：“糖豆？你做的？”
这瓶蕴灵丹的确是曹不易用源灵境里长出来的初级灵植炼制出来的，于是她点了点头。
老村长立刻伸出手来，道：“你做的东西都特别好吃，这糖豆给我倒一把，我放兜里慢慢吃去。”
曹不易马上将瓶子往贾大手上一塞，用眼睛示意他赶紧离开，然后转过头对老村长说道：“那糖豆太硬，您老嚼不动的，我得空了再给你做一道软糯的东坡肉……”
曹不易一边与老村长说着话，一边搀扶着他，慢慢地走到老曹家院门口的人墙之外。
小昭拎着一篮子的鱼儿跟在她的身后。
贾大握着那瓶蕴灵丹，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直到曹不易他们拨开了人墙，进了家门，他才红着眼眶转身离开。
……
曹不易一跨进院门，就发现家里面那热火朝天的景像。
昨日与她一起喝酒吃肉的人们此刻正围在曹直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各种话题。
没有人搭理她这个刚刚回家的人。
曹不易摸出一把瓜子，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一边嗑着，一边看曹直与村民们互动。
李大叔家的婶子正牵着一个三岁小娃儿，请求曹直伸手摸一摸那小娃儿的头。
曹直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他这样做，但他还是微笑着照做了。
三岁的小娃儿被摸了头，咧着嘴冲到几个比他稍微年长一些的娃儿身边，大声地道：“仙人摸我头了！我以后就是状元了！你们以后都不许再欺负我！”
其他几个娃儿不屑地道：“你牛什么牛！等会儿仙人就该摸我们的头了，我们也是状元……”
假仙人曹直：……
嗑着瓜子的曹不易朝那些娃儿丢过去一个瓜子皮，摇着头笑了起来。
065 “父”与“子”
望仙村后山有一尊几十个大汉联手都撬不动的石像，关于这石像是个仙人的传说人尽皆知。
望仙村这个村名就是依着这石像的传说而起的。
因此，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十分相信天上有神佛的存在。
他们出门时若是碰上了庙宇、道观，都是要进去拜一拜的。
就连去赶集的时候，经过别村村外低矮的土地庙前，都会停下来拜两拜再走。
他们还有一个怪癖，喜欢在求神拜佛之时，先摸一摸神像的衣角，然后再跪下，把心中之事虔诚地说与神像听。
据说这么做，所拜的神佛便会在万千信徒之中准确地发现他们，低下头来注视着他们，仔细地聆听他们的心愿。
曹直看着自己那已经被村中人摸出许多黑印子的白袍，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地跳了跳。
这些蠢货，这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
你家媳妇儿进门六年没生孩子，关我什么事？
你跟我说做什么？
我又不是送子观音！
还有那往上数祖孙三代都赶牛车的李三牛，想让你家小孙子改变赶牛车的命运？想让他读书考状元？
那就去找先生交束去啊！
牵到我面前来做什么？
谁说只要让我摸摸头就能变聪明的？
我的手要是有这个功能，我早把自己的头摸秃了！
……
曹直虽然心里万马奔腾，但脸上却始终不显怒色。
只是，他的嘴角已经再也扯不上去了。
等他摸过十几个山村顽童的头后，他脸上已经清冷一片，再也假笑不出来了。
最后一个孩子脸红红地低着头，由家中大人牵着过来了。
曹直看着那挂了两条大鼻涕的小孩子，身子僵了僵，然后别过脸去，伸出手，摸向那孩子的头。
哪知那孩子恰巧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有洁癖的曹直感受着手中的滑腻，脑子里“嗡”地一下轰鸣了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放出了修士的威压，并怒目瞪向那个孩子。
那孩子被眼前的“仙人”吓坏了！
他惊恐到失了声，良久，才一转身，抱住了自家大人的大腿，“哇哇”地哭喊了起来。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得了风寒，没忍住……”
他家大人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正不知所措地看着曹直，张了数次嘴，却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一直稀奇地围在老曹家院子里看“仙人”的村民们都被吓得魂不附体。
只有曹不易仍旧淡定地倚在柱子边上嗑瓜子。
“咔嗤、咔嗤、咔嗤……”
曹直僵着那只手，朝她望了过来。
曹不易不厚道地耸着肩笑了起来。
曹直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收起了威压。
村民们感觉浑身一轻，悄悄地吐了口气。
那孩子的大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对曹直说道：“对，对不住啊……”
曹直的嘴角抽了抽，不答话。
曹不易正好嗑完了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哎呀，天都快黑透了！”
人群中的李大婶率先醒过神来，一拍手，道：“唉呀，没想到天儿这么晚了。
我还没给孩子们做饭呢。
那什么，我先走了……”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一一摸着肚子喊饿。争先恐后地涌出老曹家的院门。
老曹家的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曹不易看向曹直，道：“何必呢？”
曹直皱着眉，问道：“你说什么？”
曹不易道：“既然不喜欢村里的人，何必装出一副和善的假模样？”
曹直也有些后悔，他原本打算与那些蠢货们搭几句话，先套个近乎，好从他们口中打探一些曹不易的事情。
可他没想到，他不过给了几分好颜色，那些蠢货便跟苍蝇见了蜜糖似的粘上来，没完没了地许起愿望来。
曹直看了看黑沉的天色，心里叹了一口气。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那些人给的时间，也不过头尾三天，他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若不是有那么个该死的诅咒在，他肯定会越过那些人，拿麻袋直接把曹不易套走，走得远远的，再逼曹不易交出身上的宝物……
打架他不行，逃命他很有经验的。
曹直心中悔恨，看向曹不易的眼神便越发复杂了起来。
曹不易想到他一对自己释放那危险的气息就会喷血的样子，似笑非笑地回望了过去。
曹老太从堂屋的火盆旁抬起了头，看了看曹直，又看了看曹不易，若有所思。
曹陈氏眼睛红肿地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声音沙哑地说道：“吃饭了。”
曹不易和曹直却仍“深情对望”着，没有动弹。
“笃、笃笃。”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接着，余氏的声音响了起来。
“女婿，快开开门，我是你岳母！”
曹直惊讶地看着曹不易，“你居然娶妻了？”
曹不易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出廊下，打开了院门。
余氏一见曹不易，便给她使眼色，然后冲着院子里面大声地说道：“你岳父刚刚在雪里摔了一跤，摔得挺狠的！
好不容易回了家，却一直喊腰疼……
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来喊小昭回家帮忙照顾照顾她爹。”
曹不易明白了过来。
余氏去而复返，定是被曹直先前释放的威压给吓着了。
她是在担心小昭，故意找个借口将小昭喊回去的。
曹直是个有本事的修仙者，他儿媳妇小昭却是只鸟妖。
若是小昭的身份被曹直发现了，那就不得了了。
系着围裙的小昭听到余氏的声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阿娘……”
余氏又给小昭使眼色，一边往外拽她，一边说道：“快快快，快跟我回去！你阿爹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你可不能有了相公就不要爹娘！”
小昭一身怪力，怕伤着余氏，于是只好顺着她拽自己的力道慢慢跟着她走。
小昭边走边回头去看曹不易。
曹不易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道：“你放心回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
李大婶领着自家的孩子们冒着大雪回了家，一进门便瘫坐在椅子上。
她缓了缓，给自己灌了一杯冷茶。
那冷茶入腹，却令她的心更加凉了。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轻声对瘫坐在她对面那把椅子上的李大叔说道：“当家的，你说，当年那几个猎户从老林子里带出来的那半具骸骨，会是谁呢？
他身上为什么裹着曹直的衣服？
还有刚才，那曹直一脸的凶相，可吓坏我了……”
李大叔赶紧跳起来，一把捂住自家媳妇儿的嘴巴。
“你别说！别说……”
066 闺女变儿子
曹老太想过无数次的一家团圆，没想到今天终于实现了。
可她心里却一点高兴劲儿都没有。
曹直是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
他这次回来的表现太反常了！
居然没有像两年前的那次一样，悄悄地回来又匆匆地离开，反而惊动了全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还坐下来与她这个老婆子一起吃饭了……
而且，看样子，乖孙之前已经与他见过面了。
曹老太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筷子搁在碗边，对曹直道：“你这次回来有何目的？”
曹直夹菜的手一顿，故作无辜地道：“并无。”
曹老太气笑了：“那你可以走了。”
曹直一愣，这是被嫌弃了？上次回来不还哭着喊着叫自己别走的吗？
曹老太又道：“半年前我就用了那块你给我的玉牌子，可你为何拖到半年后才回来？我的乖孙遭了大罪了……”
曹陈氏听了这话，想着她那已逝的儿子，好不容易擦干的泪水又不要钱似的流了出来。
她看向曹直，又看了看曹不易，欲言又止。
曹不易以为她只是想起从前，伤心难过，于是一边轻声说着安慰的话，一边用干净的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曹直张了张嘴，“我……”
当时他听见了传讯符里传来的声音，可他正忙着接刘师兄的招呢！没法分心与曹老太对话。
那刘师兄也不知从哪儿知道他要去买驻颜丹的，竟一路跟着他，到了无人处，还跳出来劫杀他……
要抢驻颜丹便直接抢就是了，干嘛非得往他头上安个那样的罪名？
说他要抢他的心上人！
他哪里会喜欢刘师兄的心上人？
那绿萝师姐快两百岁了，长得还没他自己一半的好看呢，却偏偏爱到他面前来骚首弄姿，他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喜欢她？
也就刘师兄情人眼里出西施，才会觉得绿萝师姐样样都好，还一副生怕别人把她抢走的模样……
真是，把他给恶心坏了！
那刘师兄人虽恶心，但实力却高他一筹。而且二人的剑招同出一脉，刘师兄对战经验又比他丰富……他打不过他呢。
后来，还是枭儿替他抵了一命，他才逃过一劫。
那移形换影之术果然好用，可惜得要对方心甘情愿与他配合，施术才能成功。
他的灵兽夜枭为了救他，幻化成他的模样，挨了刘师兄十几剑……
曹老太不知道曹直在想些什么，只以为他又要编织借口，于是心灰意冷地说道：“生死关头让你回来你都不回来，可见你没把我们这三口人放在心上。
你也不用再找什么借口了，吃完这顿饭，你便离开吧！”
曹直试图解释：“中州离此万里之遥……”
曹老太朝摇了摇头：“你不用解释了，吃饭，吃完就走吧！”
曹不易接过话头，道：“对，吃饭吃饭！吃饭皇帝大！”
说着，她挖了一勺子麻婆豆腐，轻声哄着曹老太，道：“奶奶，您趁热尝一尝麻婆豆腐，这是小昭做的，可好吃了！”
曹老太接过勺子，尝了一口，对曹不易眯了眯眼，道：“是好吃。”
曹不易又夹了一筷子蒜苗炒鸡蛋，放进曹老太的碗里，道：“您再尝尝这个，这是我种的蒜苗，是不是特别好吃？”
曹老太又微笑着吃了。
有曹不易哄着，本来没有胃口的曹老太愣是吃光了一大碗饭。
她摇了摇头，拦住曹不易递菜过来的筷子，道：“够了，够了，再吃奶奶肚皮就要撑破了。”
曹不易笑嘻嘻地坐下了，又开始哄起了曹陈氏……
曹老太看着曹不易，心里微暖。
其实她早看出来了，眼前这人不是她的乖孙。
她的乖孙不会厨艺，也种不出那般水嫩的蒜苗和花草……
可这孩子半年来对她和曹陈氏万般体贴周到，事事都以她俩为重。那份孝心，她看得明明白白的。
她也曾纠结过，可那次她无意间听到这孩子与小昭的谈话，她便放下心结，彻底地接纳他了。
他说：“我虽然是来自异世的孤魂，但这身体，却的的确确是奶奶的亲孙儿、阿娘的亲儿子。
奶奶和阿娘对我太好了，我也舍不得离开。
所以，我打算跟你一样，等她们百年之后，再去修仙界。
反正我已经是个修士，拥有两百年的寿命，我还有师父留给我的那些东西，留在这里也可以修炼。不过就是进阶速度慢一些而已……”
这孩子还很会做人，与村中人都处得很融洽。
他与小昭也处得极好。
曹老太看着曹不易，道：“你与小昭都是好孩子，你俩感情也不错，要不你努努力，替咱们老曹家生个一儿半女？”
他这身体还是她乖孙的，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老曹家的血脉啊！
曹不易正在喝鱼汤，一听这话马上呛咳了起来。
她放下勺子，指着曹直对曹老太道：“奶奶，这个恐怕真的不行了！阿爹说，我其实是他闺女！”
曹老太和曹陈氏同时出声：“啥？”
曹不易摇了摇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呢！只是他先前一见我，就喊我闺女……”
曹陈氏像十八年前那样，拿起一个鸡毛掸子，递到曹老太的手里。
曹老太拿着鸡毛掸子，戳到曹直眼皮子底下，问道：“什么情况，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曹直本来还不尴不尬地嚼着米饭，一见这架势，立刻将米饭咽了下去，道：“别激动，先听我解释！”
开玩笑，他可是堂堂炼气九层的修士，怎么能再挨这种打？
而且，药王宗的那几个人说不定此刻就在附近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若被他们看见了，再往修仙界那么一传……
他现在虽然只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但焉知他不能在某一天一飞冲天，成为化神老祖？
要是现在添了这黑历史，传到修仙界去，那他以后的面子往哪儿搁？
曹直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挡在鸡毛掸子前，道：“我命中注定无子，又一心只想修仙。
可当年阿爹阿娘为了老曹家不断香火，非逼着我娶妻生子……
后来一个过路的仙人教了我一个小法术，我看到母胎中的孩子居然是个女娃儿，于是只好用了咒术，将闺女变成儿子蒙混阿爹阿娘了……”
067 后遗症
曹老太听了曹直的话，猛地站了起来，快速绕过桌子，直冲曹直而去。
她红着眼睛，将那鸡毛掸子往曹直身上狠狠地抽了过去。
可她并没能抽打到曹直。
从她怒气冲冲地起身那一刻开始，曹直就一直不错眼地看着她。
曹直看啊看啊，就恍惚了。
接下来，曹老太的身形在他眼睛里摇身一变，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曹直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个手持巨镰、身着黑色斗篷、满脸阴鸷的阴神。
那阴神朝他狞笑了一下，瞬间分出四个身影。
这四个身影分别是他阿爹、阿娘、陈氏以及一个与他长得极其相像的女娃儿。
他们围在他的身边一直转啊转啊，循环反复地问呀问呀……
他的阿爹满脸怒容：“你败光了祖产，你亏不亏心、亏不亏心……”
他的阿娘曹老太痛心疾首：“老曹家的香火就要断在你这里了，你将来有何颜面去地底下见列祖列宗、列祖列宗……”
陈氏泫然欲泣：“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怎么办……”
女娃儿疑惑不已：“你真是我阿爹？我亲爹，亲爹……”
曹直头痛欲裂，于是，他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可他仍旧还是能看得到那四个身影，也仍旧还是能听得到他们带着回音的质问声。
“够了！”
曹直大吼一声，并同时伸出手去，胡乱挥动起来。
某一下，正好击中了站在他身前的曹老太。
曹老太腹部一痛，手中举着的鸡毛掸子顿时掉到地上，整个人也被打飞出去。
“阿娘！”
曹陈氏惊恐地大叫了一声，赶紧往曹老太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
“奶奶！”
曹不易立即运转起灵力，铺出一张灵力网，从曹老太身后将她整个地托住了。
曹老太半仰着看着屋顶，感受着腹部传来的疼痛，泪水涟涟！
曹陈氏停在半路上了，看了看曹老太，又回头看了看伸着手继续控制灵力网的曹不易，张了张嘴，一脸惊讶。
“阿娘，快先扶奶奶起来！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曹不易在这种危急时刻也顾不得再藏着掖着了，奶奶的安危要紧。
她这一大把的年纪了，被曹直那么使劲地拍飞，肯定受伤不轻。
要是再直接摔到地上，至少也得骨折！
曹不易不装了，她摊牌了，她就是个修士！
反正村里人今天都已经见过一个“仙人”了。再来一个或几个，他们应该也能见怪不怪了吧？
曹陈氏“哦”了一声，赶紧走过去一把扶起了曹老太。
曹不易这才收了灵力网，也跑到曹老太身边去了。
“奶奶，您没事吧？要不要紧？肚子疼不疼？其他地方还有疼的吗？”
曹老太慢慢地抬起了头，又摇了摇头，老泪纵横。
她拍了拍曹不易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看向曹直。
她哽咽地说道：“我时常在想，到底是我哪一点没有教好，才使你变成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明明你阿爹阿娘都不是这样的人，明明你小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可你再薄情寡义，也不能做出那等行径啊！
世事万物，自然而然。
不易是你亲生的孩子啊！
你怎可用那等邪术，硬生生将她由一个女娃儿掰成一个男娃儿？
难怪不易小的时候，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喊心痛！
我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给他看诊却又什么问题也诊不出来。
可是他后来长大一点点儿了，就再也没喊过疼了，我以为他那毛病不药而愈了……
现在我才明白，他那哪是好了啊，他分明是怕我和他阿娘担心，忍着不说而已。
他与你长得极像，穿上那身白衣，便仿佛就是那个年少的你一般。
可他明明只喜欢玄色，不喜欢白色的。
为了让我和他阿娘能赌物思人，他便也学着你的样子，只穿那白色的衣裳。
不易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可怜他年纪轻轻的……”
曹老太的声音越来越低，哽咽得也越来越厉害，说到此处，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曹不易听了曹老太的话，仔细地翻了翻原主的回忆，还真翻到了有关原主心绞痛的记忆。
原主最后的记忆片段，是他躺在竹塌上，想着马上就要娶林沅进门，心里高兴，高兴得不行，然后突然间心痛起来，心痛得不行，紧接着就断片儿了。
有可能是心脏病啊？
还有那天在后山处，原主“回光返照”时，曹不易以灵魂状态旁观，见林沅一直逼原主退亲，原主却一直捂着心口，紧接着吐血身亡……
应该就是被林沅的话给气得心脏病发作了吧？
难道这个世界的大夫都诊不出心脏病的吗？
曹不易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呃，她又开始犯傻了。
这是个没法用科学解释的修仙世界……
认清这一事实，曹不易又开始担心起来。
那个能让孩子在娘胎之中改变性别的咒语，听上去玄之又玄。
这具身体中了咒，应该不会还有除心绞痛以外的后遗症吧？
想起在南湖边上额间的刺痛感，以及曹直额上闪现的那个符文，曹不易觉得，后遗症什么的，肯定还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而已。
唉！她可太难了！
……
曹直自推了曹老太一把之后，便双目紧闭、浑身僵硬。
曹老太后来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见。
因为他又一次陷入了心魔幻境之中。
这个心魔幻境第一次出现，是在两年前，他服用了那颗好不容易得来的筑基丹之后，尝试冲击筑基期之时。
那时，他还是炼气期大圆满境界。
在门派大比之中，他拼尽了全力，撕裂了数十张灵符、爆了三件二品宝器，顶着一身的伤，才挤进炼气期弟子第十名，得到了前十的奖励一颗筑基丹。
当时他满心欢喜，拄着霜花剑站在领奖台上，看着下面那些炼气期的同门，心里何等得意！
他甚至悄悄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小爷我马上就是筑基期了，你们这些渣渣以后见了小爷，都得向小爷行礼！”
可是，他却被这心魔幻境拦住了……
068 曹直与众不同的心魔劫
曹直一直想不通的是，别人筑基时能轻易地渡过心魔问心，为何他却次次都过不了。
而且，自回到了这南山州，他还动不动就会陷入这个幻境之中……
百思不得其解啊！
他在服用筑基丹之前，便知道会有心魔问心这一关。
他也曾特意翻过相关典籍，并向一些筑基期以上的师兄师叔们请教过。
他们都对他说不用担心，筑基时的心魔问心，极易通过。
只要及时从心魔幻境中清醒过来，将幻境中出现的幻影悉数斩灭就可以了。
不像进阶金丹期和元婴期，还得从无数幻影中找出最关键的那一个……
为免万一，他在服丹之前还做了相当充足的准备。
他了结了许多的是非因果，甚至还听信了一位师兄的言辞，特地从中州飞回南山州来，给了曹老太一匣子珍宝，以偿生养之恩。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心魔，居然会是他早已毫不挂心的凡俗亲人，这心魔问的也是一些他觉得无关痛痒的问题。
意外归意外，他还是抽出了他的霜花剑，干净利落地将那四个幻影一一斩灭了。
然而，他并没能如愿进阶，反倒灵力暴乱、气血逆行，直接从炼气期大圆满境界降到了炼气期第十层。
本来因他进了大比前十，宗门还挺看好他的。
可他成了那十个得了筑基丹的人里，唯一一个筑基失败的，宗门又开始无视他了。
宗门同期的弟子，都渐渐地开始排挤他。他在宗门里的境况，比起门派大比之前，一落千丈。
而那场大比，已耗费了他所有的积蓄……
他只好铤而走险，通过劫杀落单的修士来赚取灵石，供自己修炼。
他慢慢地从炼气十层修回炼气期大圆满境界。
抢那张记录着焦尾黄金鲤的宝图的那一天，他还趁乱顺走了其中一个修士的储物袋。
那储物袋里，除了近百颗下品灵石，还有一颗他梦寐以求的筑基丹。
他躲到一个极其安全的地方，开始又一次冲击筑基期。
这一次，他又碰上了那四个幻像……
接着，他斩灭了他们。
然后，他的境界掉到了炼气九层！
曹直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癫狂大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为什么别人都是这样过关我，独我不行！啊！啊……”
此时，天界一个无聊的女神咬了一口手中的仙桃，对着一面水镜摇了摇头，“啧啧啧……谁让你这么倒霉，用了本神留在凡间的符咒？”
女神又往水镜中的另一个穿白衣的身影看过去，道：“这么弱，什么时候才能飞升天界？”
……
曹直陷在幻境里，一个劲地扑杀那四个幻像。
可惜那幻像一被扑杀便化作一股无形的黑烟，下一秒，黑烟又会重聚成那有鼻子有眼的幻像。
曹直已丧失心智，只大吼着重复扑杀的动作，完全不知疲倦。
曹不易运转灵力，在自己与曹直之间支起一张巨大的灵力网，将曹老太和曹陈氏护在身后。
灵力网前不断有受曹直控制的桌椅板凳、屋梁瓦片旋转着飞射过来。
失去了屋梁的支撑，不一会儿的功夫，曹直头上的屋顶就破了一个大洞。
屋顶开始坍塌，左右两边的瓦片对着曹直的头顶“哗啦啦”地倾倒下来。
“儿啊……”
曹老太在曹不易身后惊恐地呐喊了一声。
曹直终于醒过神来，但他已虚弱无比。
他勉强用自己最后一丝灵力，在自己头顶撑起了一个小小的保护伞，护住了自己。
只是他的灵力已几近于无，只撑了片刻，便维持不住了。
小小的保护伞散掉了，最后一片瓦在一根小屋梁上左右晃悠了一会儿，终于失了平衡，直直地掉了下来。
曹直恍恍惚惚之间，只觉脸上一热，伸手摸了摸脸，看到指尖满是鲜红色的血。
他撑了撑自己的眼皮，然后眼珠子一翻，两眼一闭，“啪”地一下倒在残瓦之上。
不一会儿，他身上的白袍便有几处染上了血色。
曹不易看着那雪中红梅，龇了一下牙。
那么多尖瓦扎在身上，肯定特别疼！
曹老太想往前冲，想冲到曹直身边去，曹不易拦住了她。
“奶奶，这两边的屋子还有可能会再塌，你跟阿娘先退出去，我会把他带出来的。”
曹不易用灵力网护住曹老太和曹陈氏，示意曹陈氏先带曹老太出去。
曹陈氏看看曹直，又看看曹不易，终究还是扶着曹老太退出了这间屋子，站到院子的空地上去了。
她们俩远远地看着曹不易与曹直，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曹不易看到她们俩安全了，才开始迈步走向曹直。
“不易，你也小心些！”
曹老太和曹陈氏忍不住同时开口提醒了一句。
曹不易听了这话，回头灿烂地笑了起来。
“放心吧，我没问题的。”
其实自今晚坐上饭桌之后，她便心有所感，奶奶和阿娘大概是发现了她与原主的不同了。
但那又怎样呢？
有这句话便够了！
曹不易一步一步地向曹直走了过去，等她伸出手去搀扶曹直的时候，曹直突然就睁开了满是血丝的双眼。
他用双手撑在断瓦之后，倒退着挪了几下。
然后，腰与腿之间的位置传来一阵刮皮之痛。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受伤了！
得用灵力疗伤啊！
修士失血过多也会死的。
他掏出一个小瓷瓶，分外不舍地倒出两颗蕴灵丹中的其中一颗，吞咽了下去。
他一边补充灵力，一边戒备地看着曹不易，仿佛她再往前一步，他便要跳起来与她扭打作一团。
曹不易也觉得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见曹直补充灵力，于是自己也拿出一大瓶“糖豆”。
她倒了一把“糖豆”出来，丢花生米似的一颗一颗扔进嘴巴里，随便嚼了几下，便吞吃入腹。
曹直看得眼睛都绿了！
虽然曹不易吃的那丹丸上画着他从未见识过的丹纹，但随着曹不易的咀嚼而溢出来的充沛灵气可骗不了了，那就是蕴灵丹啊！
她怎么会有这么多蕴灵丹？
一口气吃这么多颗，也不怕爆体而亡的吗？
069 曹不易：我去去便回！
曹不易一边吃着自己炼的蕴灵丹，一边看着曹直，问道：“你也想要？”
曹直惊喜地点了点头。
曹不易侧过身去，道：“不给！”
曹直想对曹不易发火，又因害怕那诅咒之力只得憋着。
他见曹不易又倒了一把丹丸，继续扔进嘴里，捂着心口直喊心疼。
曹直：“我是你亲爹！”
曹不易：“哦，亲爹你好！”
有需要了倒知道自己是亲爹了，呵呵！懒得理你！
曹直：“……就给半瓶就好，不，给十颗，给十颗就够了！”
那么一大瓶，至少得有五六十颗啊！
曹不易将手中的大瓶子一收，又把手中的仅剩的那三颗蕴灵丹全扔进嘴里，再摊开双手，道：“你看，没有了，都吃光了呢！”
曹直一脸质问：……
你当着我的面直接收起来了，还告诉我没有了，当我眼瞎吗？臭小子不对，是死丫头！
这死丫头！气死老子了！
曹不易一脸淡定：……
就不给，我又不傻，给你补充灵力，那可相当于资敌啊！
你吃完有力气了，打我一顿或者是再发一次你那间歇性神精病，家里估计就没好屋子住了！
而且你发起病来那六亲不认的样子超难看，我怕你再伤着奶奶和阿娘，就是吓着她们也不行……
曹直瞪着眼睛，咬着牙：……
真不给？好想劫了就跑啊！
忍住了，忍住！想想那个诅咒！
曹不易反瞪回去：……
瞪什么瞪，瞪我我也不给！一边难受去吧！不怀好意的臭老头……
两人相对无言，内心却分别有个嘴炮在你来我往地轰炸着对方。
院中的曹老太和曹陈氏看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也不明白他们两个在搞什么名堂。
于是曹老太焦急地呼唤道：“你们两个快出来呀，呆在里面太危险了！”
曹不易回头应了一声：“好的，奶奶，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出来！”
她又转头问了问仍旧坐在碎瓦砾上的曹直，道：“能自己起来了不？需不需要我扶你一把？”
曹直想起心魔幻境中的那个女儿，又看了看眼前的曹不易，摇了摇头，拒绝了。
他颇为狼狈地站了起来，走出这已成废墟的屋子，走到院中的空地之中。
曹老太神色复杂地看着曹直，想着他给曹不易施的那个咒术，以及他先前癫狂的样子，再看了看他浑身上下的血迹，低下头去长叹了一声。
“你走吧，别再回来了，老婆子我还盼着能再多活几年呢，实在禁不起你这般的折腾了。”
曹直僵了僵，看了看曹老太。
曹老太侧身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又看向曹陈氏，可曹陈氏也站到曹老太的身后去了，低着头不出声。
他又看向曹不易，皱起了眉头。
看来，他先前准备要实施的策略要胎死腹中了。
一个顽童的一把鼻涕，把他在村人面前的伪装全撕开了。
心魔幻境不合时宜的出现，又使他遭了曹老太和曹陈氏的嫌。
如今这境况，他还“旁敲侧击”个毛线啊？
不如，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吧！
曹直打定主意，便对曹不易开了口：“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要紧的事情对你说！”
说完，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曹不易道：“真的是很要紧的事，你快点跟上！”
曹不易想，也罢，就算她要跟曹直打架，也不能当着奶奶和阿娘的面动手，奶奶和阿娘会揪心的。
不如便跟他一起出去，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曹不易刚迈了一步，便被曹老太拽住了袖口。
曹老太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曹直，对曹直道：“我让你走，你便走就是了，为何要喊不易跟你一起出去？出去做甚？”
曹直顿时恼怒起来，曹老太此时的这副表情，与他心魔幻境中的幻像至少有八分相像。
他闭上了眼睛，做了好几个绵长的深呼吸，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免得又被心魔所控。
他再睁开眼睛时，用不屑的语气对曹不易道：“好歹也是个修士了，却仍像个没断奶的娃儿似的，哼！你到底跟不跟上，不跟上的话，你可别后悔！”
曹直说完，便大步迈出老曹家的院门，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越行越远。
曹不易轻轻拍了拍曹老太的手，道：“奶奶，我去去就回！您放心，我也会些法术，就算他要使坏，我要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实在打不过，她也还有源灵境可以藏身的。
曹老太轻声道：“你是个修士这件事，奶奶早在几个月前便知晓了。
但你还是要提防着你阿爹一些。
知子莫若母，你阿爹此番回来后的表现太过反常了……
他定是有所图谋，而且所谋甚大……
奶奶思来想去，这望仙村之中也没有什么值得他这般费思量的了。
他又是个从来一心只想着修仙的人，也许，他就是冲着你身上的那些仙家宝贝来的！
要不，你趁现在赶紧逃走吧？”
曹陈氏在曹老太身后一个劲儿地点头，“对的，对的，赶紧逃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个一年半载的，你阿爹肯定不会在这里呆很久的，等他走了，你再回来……”
曹不易虽然有些惊讶于自己早早就露了馅，但听了她们两个的话，心里止不住的暖了起来。
她笑着说道：“奶奶，阿娘，今天闹腾了这么久，你们肯定又冷又困了，你们先回屋休息去吧！”
接着，她又将落在曹老太和曹陈氏肩膀上的积雪掸去，道：“你们在大雪之中站了这么久，头发都潮了，时间长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你们快点回屋去，去烤烤火。
放心吧，我真的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赶在你们烤干衣物之前就平安回来的！”
……
曹不易将曹老太和曹陈氏送到曹老太的屋子里，又帮着生好了火盆里的炭火，这才迈出院门，顺着曹直留下的脚印，跟了上去。
曹直站在后山的仙人石像处，无比怀念地看着仙人石像。
他听见了曹不易的脚步声，转过身来，不满地问道：“怎么这么久才来？”
问完，他又自答道：“哦，是我忘记了，你现在是炼气四层，得等到炼气五层才能御剑而飞……”
曹不易睨了他一眼，道：“不是说有要紧事要告诉我的吗？快说吧！”
曹直点了点头，直接取出自己抢来的那张宝图，抖开来递给曹不易，道：“我回南山州来，是为了寻宝……”
070 曹直：说回实话没人信
“寻宝？”
曹不易接过宝图，往上面所画的山山水水看过去。
“南湖！你要寻的宝就是我那只焦尾黄金鲤吧？”
只一眼，她便认出了那个用朱砂点出来的位置，那就是南湖！
因为南湖中间有一高出水面的大礁石，像城堡一样矗立在南湖中央。
只在海中出现的礁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湖泊之中？
十里八乡的村民从来没有问过。
不用问！肯定又是神仙从海里搬来的呗！
说不定就是望仙村后山上的那个石像仙人搬的……
其实，这礁石是焦尾黄金鲤在定居南湖之前，从它的家乡西海移过来的。
它时常会在月夜之中，坐在礁石之上，一边吸取月华，一边修炼。
它的洞府，就在之礁石之下的水域之中。
这些都是傍晚从南湖归家的路上，焦尾黄金鲤浮游在她左肩处絮叨给她听的，它说她身为它的主人，要多多了解了解它……
曹直叹了一口气，道：“对！那便是我要寻的宝，可惜它已经成了你的灵宠了。
你可真是幸运，轻而易举地就收服了一只能化身成龙的灵宠。
看你吃起蕴灵丹来像不要钱似的，想必那传说中的仙门传承和仙门宝库，也被你得去了吧？”
曹不易疑惑地问道：“什么仙门传承和仙门宝库？”
曹直嗤笑了一声，道：“你也不用跟我装了。
若无奇遇，你怎么可能在这绝灵之地修出炼气四层的境界？
你又怎么可能拿得出焦尾黄金鲤需要的灵泉水？
……
你放心，我是不会抢你所拥有的那些东西的。
我因十八年前对你施了那个变身咒，已经被巫神的力量反诅咒了。
我是不能朝你动手的，否则就得接受巫神的雷霆之怒，经脉寸断而死。
光想一想都不行，想一想都得像在南湖岸边一样，喷血不止……”
曹直指着自己的额间，道：“你我这里，有一样的印迹，那便是巫神的诅咒印迹！”
曹不易想，难道曹直说的仙门传承是医仙谷的传承？
那个仙门宝库，是不是就是指师父给她的源灵境？
是也不能承认啊！
她道：“我虽然没有你说的那什么仙门传承和仙门宝库，但你既然说不会抢我的东西，那便算了。
你毕竟是我的阿爹，我也不想与你打斗，我不想让奶奶和阿娘再伤一次心。
奶奶让你走，你便走吧！
我也要回去了！”
曹不易转身就走，她答应过奶奶和阿娘，要尽快回去的。
曹直赶紧阻拦住她。
“不不不，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不听，绝对会后悔的！”
曹不易挑了挑眉，道：“怎么，你其实还是打算抢的？”
曹直冷哼了一声，道：“小人之心！
你听仔细喽！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
当初与我这张宝图一起被挖掘出来的，还有个小册子。
那个小册子上记载了一句话：南山州大月国某座不知名的深山之中，埋有一处仙门遗址，谁能找到它，谁就能得到那个仙门的传承，以及，仙门遗留下来的宝库。
有几个炼气期大圆满境界的修士冲着它们来到这南山州了！
他们来自中州药王宗，我与你初见之时，他们就在那南湖边上！
他们看到了我所看到的一切，也听到了我所听到的一切，他们自然也能猜到我所猜到的一切。
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仙门传承和仙门宝库都在你身上了，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曹不易乍然听说有几个比她厉害很多的修士冲着她来了，心里还是挺慌的。
但是，也许这不过是曹直在诈她的呢？
于是她平复了一下心绪，问道：“会怎么做？”
曹直脸上的表情狠厉，语气森然，道：“自然是杀人夺宝！斩草除根！”
曹不易想起她刚穿来那几天，从曹直留下的那块传讯玉牌里听来的内容，问道：“修仙界的修士，都这副德性的吗？怎么动不动就要到凡人界来杀修士亲属？”
曹直昂起了头，道：“不过是些如蝼蚁一般的凡人，杀了便杀了，免留后患！
你也是修士，将来到了修仙界，见得多了，也就能习惯了。”
说到这里，曹直又一脸可惜地看着曹不易，道：“你也许去不了修仙界了。
那几个修士之中，随便来一个，便能轻易地将你杀死。
这些宝物留在你身上，实在是是祸非福啊！”
曹不易看着曹直眼里的精光，问道：“哦？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我怎么做，才能保住我这一条小命？”
曹直大喜，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自然是交出你身上的宝物，把它们都交给我！我带着这些宝物，替你引走那些修士，这样，你便可以安然无恙了！”
曹不易听了，呵呵一笑。
曹直又急了起来，道：“你要知道，等那些修士真的找上你了，就算你把宝物交给他们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照样得死在他们的刀剑之下！
给我就不一样了。
我是你阿爹，你亲爹！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虎毒不食子啊！
最关键的是，我身上有那巫神的诅咒印迹，我是不敢也不能对你下手的！”
曹不易掸掉自己肩膀上的雪，道：“天儿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她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抬起右手慢悠悠地挥了挥，嘴里说道：“拜拜了您内！”
曹直脸都黑了，怒道：“你不信我？
我好不容易说回实话，你居然不信我？”
曹不易停下脚步，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你说的那什么仙门传承和仙门宝库！
就算有，焉知你不在是诈我？
或许那什么药王宗的修士，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吧？”
曹不易的话一说完，就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响了起来。
“哈哈哈……
他倒是没有骗你！
我们是真的盯上你了！”
有三个汉子从雪中显形，手中握着宝剑，将她与曹直包围在中间。
杀气扑面而来！
曹不易一惊，如她与小昭、贾大面对狼群的时候一般，将后背往曹直那里靠了靠。
与面前这三个一脸杀意的修士相比，她还是更相信曹直一些的。她愿意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与他一起并肩作战。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曹直居然抖着身子，直接瘫倒在雪地之上了。
曹不易：……
071 出其不意
曹直颤抖着声音，带着讨好的表情对那三个大汉说道：“诸位道友，约定好的三天时间，将才过了一天而已，你们怎么就来了？你们放心，三天以后，我一定让她交出身上所有的宝物！”
曹不易瞪大了眼睛，看着雪地上的曹直，怒道：“原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三个大汉中的左边那个出声了：“假小子，这你可就说错了，我们与他可不是一伙儿的！他顶多算是我们在路上捡到的一只野狗而已，怎配与我们相提并论？”
大汉说着话，将手中的剑一挽，一个瞬移到了曹直面前，剑尖指向曹直的咽喉，道：“你刚才是不是打算让你那假儿子将身上的宝物全都给你，你再带着宝物从我们几个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曹直侧着头，脖子一再地往后缩，嘴里不停地说道：“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的……求道友饶命！”
曹不易无语地看着这副模样的曹直，又一次刷新了曹直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曹不易别开脸去，不再看曹直，转而看向她对面的那个大汉。
三个大汉之中，此人给她的感觉最是危险！
“你们想要如何？”
曹不易直接与他对话。
那个大汉勾了勾嘴角，道：“自然是如你父亲所言，杀人夺宝……”
说着，他往山下的望仙村方向望了望，道：“然后，再斩草除根！”
曹不易一下子握紧了双拳。
若只是她一人，她完全可以直接躲进源灵境里去。
可是，山下有一村的人呢！
她有些心慌，然后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好好想想要怎么办才好。
她试着呼唤起源灵境内的红绫。
“红绫姐姐，红绫姐姐……”
她呼唤了许久，也没见红绫有一丝回应。
看来，红绫姐姐又闭死关去了！
突然好想念那朵毒蘑菇，有它在，只要朝他们身上甩几个毒孢子，这几个修士肯定就死翘翘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都怪她太菜了！日日夜夜修炼了大半年，也不过才到炼气四层！
曹不易不知道的是，她这个修炼速度在修仙界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了。除了那些单灵根的天才，没听说过有人能有这么快的修炼速度的。何况，她还是个五灵根的废柴修士。
曹直面前的大汉并没有立刻杀死曹直的意思，反而如逗猫逗狗似的，将剑尖忽近忽远地对着曹直的咽喉。曹直每每来不及松口气，那心便又会被提到嗓子眼里。
曹直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好几遍下来，他终于哭了！
他很想让那大汉给他个痛快，可是，痛快了就真没命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所以，他从无声哽咽到轻声抽泣，最后放声大哭！
他崩溃了！
那大汉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真有意思！”
到底是原主的爹，曹不易见不得别人当着她的面这么作贱他。
于是，她召出已经在曹直面前露过面的那柄青阳的无名宝剑，一下子格开了那大汉的剑尖。
反正这种情况下，就算她交出了身上所有的宝物，他们也不可能会放过她的。
如此，就开战吧！
曹不易一脚将雪地上的曹直踢到那个已成了空壳子的石像仙人后边，又瞬间将源灵境内的狩猎刀都召了出来，分成三个方向，朝那三个大汉掷了过去。
三个大汉一惊，纷纷运灵力，举起剑来，“乒乒乒乒”地将那些飞过来的狩猎刀一一格挡开来。
只不过一会儿之后，他们就发现自己过于担心了。
这些狩猎刀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宝器、灵器，只是一些凡器而已。
他们不约而同地收起了灵力，用手中的宝器轻轻松松地砍开那些不断飞出来的凡刀。
曹不易这半年来打的狩猎刀虽然多，但也是有数的。
它们被掷光了。
“刀雨”停下来。
三个大汉中最厉害的那个冷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
怎么，刀用光了？
技穷了？
现在该轮到我……”
他话还没说完，迎面就飞来了一个大锤子。
“梆”地一声响后，他头昏眼花，额间凹下去了一大块，嘴里迟缓地吐出他先前没说完的那三个字：“……出手了……”
“三师兄，你怎么样了？”
“三师兄，你还好吧？”
另外两个大汉赶忙接住了他们那摇摇欲坠的三师兄。
其中一个还掏出一颗丹药，塞进因轻敌而受伤的三师兄嘴里。
接着，他们俩怒火高涨，运起了灵力，咬着牙道：“找死！”
他们做了个相同的动作，将二指合并，抚向剑身，将灵力灌到手中的宝剑之上。
那一红一蓝的两柄宝剑同时闪起几寸的寒芒。
石像仙人背后的曹直瞥见了这一幕，立刻缩回了头，往石像仙人背后再挪了挪。
他就不出去给曹不易拖后腿了……
他才不是害怕呢！
他真的只是一时有些站不起来而已。
都怪曹不易！她刚才的那一脚用力不轻，踢的还是他的老腰啊！
那两个大汉手持红蓝宝剑，先后施起了火系和水系剑术。
“星火燎原！”
“怒波狂涛！”
在那火系剑术攻过来的时候，曹不易撑起了一片灵力网。
但她的灵力网只不过抵挡了两秒种，便被那越焚越旺的火焰给烧破了。
一道带着千斤力量的水波直接朝着她灵力网的破洞而来，将她拍飞了出去。
曹不易吐了一口血，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拍碎了，五脏六腑也火烧火燎地疼！
那两个大汉逼到她的身前，拿剑架在她的脖子之上，道：“交出宝物，便给你们个痛快！如若不然，便让你尝尝那千刀万剐之痛！”
曹不易无奈地看了看丹田处无动于衷的药王鼎，心中狂喊：“鼎啊鼎，你怎么还不出手？
再不出手，你家主人我便要与世长辞了！
这几个人比我强太多了，我真的打不过啊！”
药王鼎还是完全没有反应。
曹不易只好“哎哟，哎哟”地喊起了疼！
也不算故意，她是真的疼！先前不过是克制着不喊不叫罢了。
药王鼎只稍微动了一下，又沉寂了。
就在这时，山下亮起一道冲天的火光，一声凄厉的鸟鸣声传了过来。
曹不易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道：“是小昭！”
072 赵师叔救命！
曹不易心中一急，将大量灵力输入青阳的佩剑之上，撩剑暴起。
红蓝双剑的主人们没料到她前一刻还一副濒死的模样，后一刻却还能跳起来反击。
更令他们意外的是，曹不易那一撩剑，居然有一道微弱的剑气从她的剑尖处冒了出来，划破了他们的衣襟。
两个大汉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又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剑气！”
大汉甲忌惮地后退了几步，说道：“莫非这假小子并不只是炼气四层境界，而是筑基期？”
大汉乙同样后退了几步，点点头，道：“肯定是的，最讨厌这些隐藏修为、扮猪吃虎的修士了！
这不是坑人吗？要知道她已经是筑基期修士了，咱们也不可能轻易地找上她！”
他们的三师兄吃过了疗伤的丹药，已经能从地上站起来了，他走到大汉甲乙之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已经得罪了！
别慌！
我观他剑气微弱，而且剑气之中并没有能引爆的灵力弹，想必是刚进阶筑基期不久。
我们结成剑阵，或许还能与之一搏！”
三人同时举起手中的剑，二指合并，抚向剑身，将灵力灌到手中的宝剑之上，又轻声吟唱了几句曹不易听不清的咒语，最后将剑尖直指曹不易，合声道：“剑影七杀！”
剑影七杀阵是药王宗炼气期弟子合击时的最强剑阵。
此阵能在敌人周身划出一个充满刀光剑影的幻境。
这幻境中的每一道剑影都带着凛凛杀意，但这些一模一样的剑影之中，只有七道剑影才能真正伤人。
这七道剑影的攻击力，是组阵弟子力量叠加后的数十倍！
无数剑影在幻境之中乱窜，不时就会往敌人身上刺过去。
敌人分不清哪道是真，哪道是假，只能疲于应对。
这时，组阵的弟子就能将真正的剑招往敌人没有防备住的位置刺杀过去了。
曹不易一边勉强应对着幻境中的剑影，一边注视着火光越来越亮的山下。
她听到了小昭的又一次哀鸣，心中一颤，右臂被划了一个深可见骨的血口子。她的右手痛得握不住剑了。
青阳佩剑掉在了地上。
曹不易咬着牙，用左手捡起了剑，继续抵挡。
但左手毕竟不如右手熟练。
又一道带着劲风的剑影朝着她的脖子划了过来，曹不易左手中的剑却慢了一步，没能及时将那道剑影格开。
眼见就要身首异处了，她丹田里的药王鼎终于动了！
药王鼎“嗡”地一声，带着三寸绿芒，从她的丹田里飞了出来，并逐渐变大。
那三个大汉目瞪口呆！
那些剑影一碰上药王鼎身上的绿芒，便自动消融了。
“宝物！这假小子身上果然有宝物！”
大汉甲激动地叫了起来！
大汉乙一副“我们发财了”的表情看着药王鼎，颤抖地说道：“至少是灵器！也有可能是仙器！”
只有他们的三师兄看着越变越大的药王鼎，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药王鼎变到八仙桌那么大时，开始倾斜。
它的鼎口朝着这三个大汉。
那位三师兄终于大喊出声：“快跑！”
大汉甲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药王鼎一口吞了！
他们的三师兄边跑边嚎：“赵师叔，救命啊！赵师叔，救……”
他最后一个“命”字没能吐出来，就也被药王鼎吞掉鼎内的空间去了。
躲在石像仙人背后的曹直缩回了因偷窥而伸出去的头颅，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接着，他听到了曹不易的声音。
“鼎啊，带我下山！我要救人！”
药王鼎立在那里没有动。
曹不易又道：“你若不听我的话，那我便把你扔掉！自此以后不再做你的主人！”
躲在石像仙人背后的曹直听了这话心中一喜。
他忍住害怕，探出头来，道：“你真要扔掉它？你扔了，我再去捡，就不算抢你的了吧？”
曹不易冷冷地看了曹直一眼，又转回头去看着药王鼎。
村子里的情况肯定糟糕透了！真的是片刻耽误不得了！
药王鼎对着曹直的方向倾斜过去，猛地一张鼎口，将曹直吓得赶紧缩了回去，然后，才驮起曹不易，朝火光冲天的望仙村急射而去。
直到曹不易和药王鼎消失了好一会儿，曹直才敢轻手轻脚地从石像仙人后背钻出来，走到先前那三个大汉站立的位置上，在雪地上摸索了起来。
他刚刚看见了的，那个叫三师兄的人受了伤后，放了两瓶丹药在身边的雪地上。他一边疗伤一边吞药。
等他好些了之后，又急着与另外二人一起结那什么“剑影七杀阵”，根本就没有把那两瓶丹药捡起来。
“找到了！”
曹直摸了好一会儿，果然在雪中摸到了那两个瓶子，他兴奋极了，两下子就打开瓶盖子，往瓶子里面瞅了过去。
然后，曹直的心中跑过一大群羊驼！
特么的！难怪不把药瓶收起来，原来已经空了！
曹直扔了空药瓶，四下茫然地望了望，一时不知该往哪儿走。
是赶紧离开，离这是非之地远远的？
还是悄悄地靠近望仙村，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去捡漏？
曹直想了又想，选择了后者。
就算没有那个奇怪的鼎，单单只冲曹不易手中的那一大瓶蕴灵丹，他也会选择候在她身边的。
……
小昭飞在高空之中，噙着泪的双眼锁定地面上那个手持滴血宝剑的男子，扇动着已经布满伤口的火红色翅膀，又一次俯冲了下去。
这人是她的杀母仇人，她要让他偿命！
地面上的男人捂着自己被怪火灼伤的心口，对一旁的另一个男人说道：“师弟，借我一瓶蕴灵丹，待我补充了灵力，我要直接御剑飞到空中去，与那妖孽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它这样一击得中便又振翅而逃，还真让我头疼！”
“师兄，我早说了让你先别伤人的！只要拿捏着那妖孽在乎的人，就不怕它不就范！偏你一上来就取了那妇人的性命……”
“出场必先见血，这是我的老习惯了嘛，我也是一时没能改过来……”
073 小昭：阿娘，我心里难受……
“师兄，你这老习惯可害苦我们了！”
“师弟你也别光说我啊，你自己不也杀了那妖孽的父亲？”
“我这不是被恶心到了嘛！
那村夫见你杀了他媳妇儿，居然拎起床边的夜壶就向我们冲过来，我不杀他，还等着他将夜壶里的东西全泼到我们头上来吗？”
“好了，不说这个了，师弟你就说借不借吧？师弟放心，你借我一瓶蕴灵丹，等回了中州，我一定还你两瓶！”
借一瓶还两瓶？
不借！
不知道物以稀为贵吗？
一瓶蕴灵丹所含的灵气，服用之后可以转化为多少灵力，这些灵力在这绝灵之地又有多么珍贵，当他不会算吗？
回了中州就不一样了！
中州天地之间就有灵气存在，卖蕴灵丹的丹药铺也多不胜数。
两瓶蕴灵丹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所以，这师弟听了他师兄所说的“双倍奉还”，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
他避开了他师兄看向他的眼光，抬头望天。
这一看，他又惊叫了起来。
“师兄当心，那妖孽居然歇都不歇一下，又朝你冲下来了！”
小昭浑身迸射着炙热的火花，以前所未有的快速度从高空之中俯冲下来，一双爪子抓向那个师兄的心口。
那个师兄连连后退，挥剑斩向小昭的爪子。
可惜他灵力已经耗尽，又没能及时补充，手中之剑虽为宝器，却根本没发挥出它宝器的威能，只斩破了小昭爪子上的一点儿硬皮。
小昭狠狠地将爪子刺入他的胸膛，使劲地抓住了他，又用双翅紧紧地缚住了他，朝天上一冲而起。
等她飞到了半空之中，才尽情地放开自己身上的妖火，在那个师兄的惨叫声中，慢慢将他燃成了灰烬！
等这些灰烬散尽，小昭又一展双翅，盯向地面上那个不断往自己嘴里塞蕴灵丹的师弟。
刚才那个是她的杀母仇人，这个，则是她的杀父仇人！
小昭再一次俯冲了下去。
那个师弟手握着输满灵力的宝剑，摆好了应战的架式。
他也不错眼地盯着小昭，等小昭快要攻击到他的时候，他又快速地收了宝剑，换上了早就悄悄准备好的定身符，往小昭的爪子上一贴。
那定身符刚一贴到小昭的爪子之上，小昭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再也动不了了。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子正将她紧紧地箍住了。
小昭试图挣扎，可那“网子”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得她的翅骨都快要折断了似的。
不得已，小昭只好变回人形。
那个师弟又握起了宝剑，剑锋对着小昭，道：“你以为我是我师兄那个傻蛋吗？出来行走，怎么可能只靠这一把剑？
怎么样，这定身符效果还行吧？价值三十颗下品灵石呢！
不过，待我捉了你上缴宗门，便可获得一百点师门贡献值。这一百点师门贡献值，卖给那些急需贡献值的师兄弟们，每一点至少价值一百颗下品灵石。
这么算来，这波操作我赚大发了！
近一万颗下品灵石啊！
哈哈哈……”
小昭浑身的伤口都在冒血，由于失血过多，她已经开始有点视线模糊了。
那个师弟见此，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灵兽圈，就要往小昭的脖子上套。
“来！
这是灵兽圈，是驭兽宗出售的二品锁妖宝器，比那一品的捆妖绳贵三倍呢。
乖乖地戴上，不要试图反抗，否则……”
“咻！”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谁？”
他惊恐地往前后左右看了两遍，可他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曹不易“唉”了一声，然后道：“抬头，我在你头顶呢！”
那个师弟果然抬起了头。
然后，一个铁砧子从高处往他头顶砸了下来。
他赶紧举起宝剑一劈，将那铁砧子劈成了两半。
他刚松了一口气，便迎上了曹不易从天而降的直直一刺。
“滴水石穿！”
水系单攻剑术的威力加上曹不易从天而降的落势，那个师弟的脑壳一下子炸开了。
曹不易于半空之中翻了个身，平稳地落了地。
药王鼎传递过来的信息说，它鼎内的空间只放得下四个人，所以这个得靠她自己解决了。
她没有去看自己所杀之人的死状，而是走到了小昭身边，用力地将小昭脚下的符纸扯了下来。
那符纸一离开小昭的脚，上面所画的符文便消失了。
曹不易明白，这符纸都是一次性的东西，用了一次，上面的符文就会消失，这符纸自然也就失效了。
小昭一动不动地躺在雪地上，身下的雪都被染红了。
曹不易心中着急，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问道：“小昭，你怎么样了？小昭……”
小昭已经迷糊了。但她还是听出了曹不易的声音。
她努力地撑了撑自己的眼皮子，轻轻唤了一声，道：“曹大哥……”
还活着！
曹不易立即从源灵境里取出了一些止血的金创药，轻轻地给小昭处理起伤口来。
这个过程之中，小昭的脸一直向着屋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倒在地上阿爹阿娘，默默流泪。
曹不易给小昭上好了药，又用灵力替她疗了伤，见她这副模样，便叹了口气，道：“你要哭便哭吧！憋在心里只会更加难受。”
小昭不顾身上的伤，挣扎着爬了起来。
曹不易将她搀扶住，扶着她慢慢走到了她阿爹阿娘的面前。
小昭蹲下身来，颤抖着将手伸到他们鼻端处。
她真的好希望他们俩还能有气息。
她真的好希望他们俩还能站起来，再跟先前一般，将她夹在中间，互相指责着吵闹起来。
……
可是，他们是真的死了。
曹不易道：“你，节哀顺便……”
小昭伸出了手，轻轻地合上余氏的双眼。
她侧着身子，将头靠在余氏的膝盖边上，又将余氏已经变凉了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上，道：“阿娘，我心里好难受……”
曹不易别开了头，眼睛也忍不住变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昭才终于哭出了声响。
“啧啧啧……真是开眼界了，原来妖孽也知人情？”
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这个声音，两个药王宗的门人从屋梁上显了形，飞了下来。
“赵师叔！就是她们杀了四师兄和五师兄！”
074 诈你
一个贼眉鼠眼的弟子拱着手，对那目下无尘的赵师叔说道：“这妖孽用妖火烧死了四师兄后，本来已经被五师兄用定身符给定住了，谁知那小子却突然从天而降，一剑刺死了五师兄……
赵师叔，你一定要给四师兄和五师兄报仇啊！”
那赵师叔睨了他一眼，心中不喜。
这人隐了身，躲在暗处目睹了全程，却没有出手相助他那两个师兄，现在却让自己一定要替他那两个师兄报仇……
罢了，一个废物而已，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弟子，懒得替师兄教训他了！
赵师叔将眼光转到曹不易和小昭身上，点了点头，道：“一个不过炼气四层，一个只有妖气却没有修炼过妖修功法……
居然能杀了我药王宗两个炼气期大圆满境界的弟子！
你们真的很不错！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小子，你引颈自戮吧！省得脏了本少爷的手！”
说着，他的视线又从曹不易身上转移到小昭身上，继续道：“至于你……以后就留在本少爷身边，给本少爷当坐骑吧！”
曹不易与小昭对视一眼，曹不易点了点头，将余氏和小昭她爹的尸身收进了源灵境。
她站直了身子，紧握青阳佩剑，往那赵师叔身前一横，道：“杀人偿命，那两个畜牲杀人在先，偿命在后，岂不是正好！阁下又何必再为难我们？”
赵师叔听了曹不易的话，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很不满意曹不易的不识趣。
那个贼眉鼠眼的弟子看了看赵师叔的脸色，转头对曹不易冷哼了一声，道：“区区两个蝼蚁一般的凡人，能死在我药王宗的内门弟子手上，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气！
他们哪里配让我师兄们给他们偿命？
你小子还是快点自戮吧！免得让我赵师叔亲自出手。”
曹不易“呸”了一声，道：“福气你妹！希望你们药王宗的弟子，家家都有这等福气！”
那贼眉鼠眼的弟子一噎，道：“你！”
接着，他又故意放开了声音，大声说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赵师叔可是个变异冰灵根的修炼天才，一出手，那就是千里冰封！
到时候，这村子里的人们可就一个也逃不了了。
你就不替他们想一想？
你听，他们多可怜啊，都躲在角落里颤抖着轻轻哭泣呢……”
望仙村的这一个雪夜，极度不平静。
傍晚被曹直的威压一吓，村民们即使已经从老曹家回到了自己家，也都有些心下难安。
村子里突然回来了一个脾气不好又本领超高的“仙人”，那“仙人”还是十几年前人人嘲笑过的傻子曹直。
人人都开始担心他会记仇。
也有不少人跟李大婶一样猜测，那老林子里拖回来的、包裹着曹直衣袍的那半具残骸，会不会就是被曹直杀死的人？
家里的老人开始给家庭成员开会，告诫家人约束好家中不懂事儿的孩子，管好自己的嘴和腿，老曹家的事情一概不要说，老曹家的门槛，也不要再去跨……
总之，珍爱生命，远离曹直！
后来，他们听见了老曹家房子倒塌的声音。
再后来，他们又听见了小昭家传出来的动静。
小昭化成鸟身、浑身带火地飞上高空时，映红了这一整片天地。
那两个“仙人”说话时，又自带着扩音效果，全村的人都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神仙和妖怪在村子里打架，村民们只好躲在家中，躲在自以为最安全的角落里，轻声祈求着诸天神佛，让这神仙和妖怪都快点离开村子，离得远远的，千万不要殃及他们这些可怜的“池鱼”。
此刻听到那贼眉鼠眼的弟子故意说给他们听的那些话，众人反应不一。
有想抄家伙冲出来拼命一搏的少年人；也有使劲阻拦他们的妇人；有拄着拐杖摇着头叹着气等死的老人；也有握起了拳头、转身看看孩子们，又松开拳头的中年汉子……
小昭有些无措地扯了扯曹不易的衣角，道：“曹大哥，要不我……”
曹不易道：“不用！就算你做了他的坐骑，他也不太可能会放过村子里的人。”
曹不易轻蔑地看着那赵师叔，道：“到了这个境况，我也就不再隐藏实力了，我自然也是有绝招的。”
说着，她偷偷观察着那赵师叔，他果然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进入戒备状态。
曹不易召出了药王鼎。
此时的药王鼎并没有像之前那次一样变大。
因为它不需要变大，只要能吐出它吞进去的人就好。
曹不易将药王鼎拿在手中，像个陀螺一样快速地转了起来。
那赵师叔看着那闪着绿芒的药王鼎，终于取出了宝剑，做出了应战准备。
曹不易猛地向前一步，同时嘴里大喊着：“看招！身外化身！”
药王鼎飞速朝那赵师叔吐过去一个人。
那赵师叔只见一个人影朝自己飞射过来，又听曹不易乱叫着这是她的身外化身，于是根本没有看清来人长什么样，就直接一剑将他劈了！
这劈得也太轻松了吧？
他忍不住往地上的那两半人看了看：……
被劈成两半的药王宗弟子：
贼眉鼠眼的弟子：“三，三师兄！”
曹不易抿嘴。
成了！
药王鼎内四套总统套房总算是空出一间来了。
欢迎赵师叔入住！
“鼎啊！靠你了！”
赵师叔看着曹不易手中的药王鼎，心中一突。
刚才被自己劈死的是二师兄的三弟子，他是从这鼎里出来的！
看来，这个鼎能吞人！
这小子哪里是隐藏了什么实力的高阶修士，他明明就是个炼气四层的菜鸟！他是诈自己的！
师父说得没错！
他是应该多下山走走，总是在山上修炼，哪里能知道这山下之人如此无耻！
一个十几岁的臭小子，居然也满嘴谎话！
“哼！臭小子！本少爷要让你知道，若无实力，光靠谎话也是活不长久的！
现在，本少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实力！”
那赵师叔双脚站成八字，抬起手来，双手合十，运转灵力，慢慢拉开两掌的距离，吼道：“千里冰封！”
漫天飞雪突然静止了下来。
以他为中心，万物开始慢慢地蒙上一层厚厚的冰层。
一秒后，距离他两步之远的曹不易脚下开始结冰。
两秒后，距离他四步之远的小昭脚下开始结冰。
曹不易看着这个冰封速度，又看了看仍旧在拉两掌距离的赵师叔，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吟唱时间还没完吧？
她拍了拍药王鼎，道：“鼎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