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谢,不嫁之恩
曹不易一边努力控制着声带发声,一边听着堂屋里的动静。
心情也随着听来的那些动静起伏不定。
堂屋内,刘氏喝完了茶水,拿一张雪白的帕子轻轻压了压唇角,才将来意宣之于口:“曹老夫人,我今日是来退亲的。”
曹陈氏一听就急了,“退亲?不,不,不能退!”
不易有多喜欢林沅,她一直是看在眼里的。
要是现在退了亲,等不易醒来知道了,受到刺激怎么办?
刘氏见曹陈氏将反对的话说得坚决,立刻就烦燥起来,紧皱着眉头看向曹陈氏。
站在刘氏身侧的陈妈妈察言观色,见刘氏这副表情,想着刘氏在马车里的惜字如金,于是赶紧变身为刘氏肚子里的蛔虫,替刘氏发声。
“都是为人母的,曹夫人也得为我家夫人想一想啊,令郎如今这般模样,你让我家夫人如何还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嫁进来?我家夫人可就小姐这么一个孩子啊!”
“可是,可是……”
曹陈氏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了。
说曹不易会好起来?这话除了她和曹老太之外,没有人会信的。因为长春医馆的陶神医已经下过必死的诊断了。
可是,对于她和曹老太而言,只要曹不易还有一口气在,她们就不会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
而且曹老太刚才已经把曹直修仙的事告诉过她了,曹直很有可能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除此之外,曹老太还打算将手中的那些宝贝拿出去,到各处悬赏名医。
望仙县没人能医治,不代表别的县也会没有,别的县没有,府城、京城总会有的……
曹陈氏正打算将这些也说出来,曹老太就开口了。
“退亲,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望夫人如实相告。”
刘氏听到曹老太的话,眉目舒展开来,道:“曹老夫人请讲。”
“我那孙儿昨日出去,说是去后山见你家阿沅的,老婆子想知道,他二人见面之时都发生了些什么,为何我的孙儿会变成这副模样?”
刘氏做出一副诧异的样子,道:“曹老夫人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我家沅儿这几天足不出户,就在闺阁里赶绣嫁衣呢?
这婚期改得太仓促,她为了赶出嫁衣,连饭都没时间好好吃。
昨天的午饭还是我亲自给她送过去,看着她吃她才吃的。
她怎么可能会到这望仙村的后山来?”
说完又一脸同情的看着曹老太,道:“进来之前就听说老夫人伤心过度得了癔症了,我还不信。
可现在……老夫人还是听我一句劝,万事放宽心一些,身体要紧。”
曹老太拿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刘氏,道:“阿沅昨日真的没有来过?”
刘氏有些心虚,不自在地偏开头,望向堂屋外面,才道:“自然!”
“胡说!昨日林沅明明就来过,还亲自到我家,让我去帮她约见不易,你怎么说她昨日在家?”
身形魁梧的贾大迈进来,他那响亮的声音着实吓了刘氏一跳。
刘氏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才一拍桌子,怒道:“你才胡说,你可有证据,有证人?”
陈妈妈立刻冲到刘氏面前,喝斥贾大,道:“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这是县太爷夫人!
你一个乡下小子竟敢闯到县太爷夫人面前污蔑县太爷家的小姐,小心县太爷把你抓到县衙大牢里去,关你个三五年!”
说着,又招呼门外的几个仆从进来,让他们把贾大赶出去,要是贾大再敢乱说,就把他扭送县大牢。
贾大倒是不怕,曹不易是他的好兄弟,曹老太和曹陈氏对他向来很好,他自然是要为他们说话的。
况且他说的都是实话。
就算县太爷来了,他也不带怕的。
这几个冲进来的恶仆要是敢对他动手,他也不会束手就擒的。
很久没痛痛快快地打过架,手正痒呢!
贾大摩拳擦掌,准备别人一碰他就立刻反击。
曹老太却不能眼见贾大为了自家得罪刘氏。
这望仙县的县大牢可是好进的?里面多的是弯弯绕绕。
贾大要是被县太爷家的下人亲自抓进去了,想要全须全尾地出来,可就难如登天了。
“住手!”
曹老太赶在贾大与人发生肢体冲突之前大叫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看向刘氏,道:“我答应退亲!”
刘氏正翘着手指看自己那染得红红的的指甲,听了这话,吩咐一声,一个婆子便上前与曹陈氏交接那些退回来的聘礼。
曹陈氏清点完毕,回头对曹老太道:“除了那颗鸽子蛋大的东珠,其他的都齐了。”
曹陈氏说完,看向刘氏。
曹老太也看向刘氏。
刘氏眼神闪了闪,道:“什么东珠,本夫人可不知道。当初过了明路的东西可全在这儿了。本夫人还有事,你们还是快点把婚书拿出来毁了吧。”
回头她得问一问她的沅儿,不是说曹家小子把东珠给了她的事情没人知道吗?这曹家婆媳分明是知情的。
曹老太道:“既然林家不愿将东西归还,那么,这退亲的事,便也作罢吧!”
刘氏眼睛一瞪,道:“你那傻儿子败光了家产,这可是整个望仙县人人皆知的事情。
时隔十几年,你说你家还能拿得出什么珍贵的东珠,还是鸽子蛋一般大的,谁信?
想来是不愿退亲,故意讹我林家的。
既要讹人,那便别怪本夫人不客气了!
来人,去给我搜,将那婚书给搜出来!若有人胆敢阻拦……哼!”
刘氏一声令下,她那些恶仆便迅速扑向老曹家的各个房间、各个角落,一边翻找一边打砸。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曹老太气得不行。
刘氏不但不归还那珠子,还昧着良心反咬老曹家讹诈,甚至直接让下人打砸老曹家。
东西砸坏了没事,若是那些东西打到她乖孙身上……
曹老太与曹陈氏对视一眼,赶紧往曹不易的房间跑。
有两个婆子想在刘氏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便故意上前阻拦,想趁机伸出手去用力推曹老太和曹陈氏。
只是她们的手还没碰到曹老太和曹陈氏的衣角,便被小昭拿住了。
俩婆子疼得“嗷嗷”直叫,其他人见此,也就不敢阻拦了。
正此时,有个婆子将手探到曹不易的枕头下面不断摸索。
“摸什么呢?”
婆子回道:“婚书啊,也许就在这枕头底下呢。”
“哦,那在吗?”那个声音又问了一句。
婆子又回道:“没摸到呢。”
“哦,那能让让吗?我要起来了。”
婆子一惊,直起了腰,目瞪口呆。
曹不易紧闭着眼睛一用力,坐了起来。
婆子两腿发颤,哆嗦着嘴,用力喊道:“诈尸啦!”
喊完,仓惶逃离。
曹老太和曹陈氏正好赶到,一进门,便看见已经坐起来的曹不易睁开眼睛,朝她们笑了一下。
“奶奶,阿娘,让你们担心了。”
曹老太和曹陈氏一下子哭了出来。
站在她们身后的小昭也高兴的哭了,哭着哭着,便低下了头,悄悄往后退了退,打算退到门外去。曹大哥从前说过,让她最好离他远一点的。
“小昭,谢谢你!”
小昭步子一顿,也没抬头,任由眼泪爬满双颊。
刘氏听闻曹不易起身了,也来到她门口朝里望。
曹不易看了她一眼,对曹老太道:“奶奶,把婚书拿出来吧,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至于那颗东珠,就当是给林家的谢礼吧!”
说着,曹不易给刘氏行了个礼,道:“谢林小姐的不嫁之恩,林家这等德性,小生实在般配不上。”
016 别拦我,我要吃鸡!
刘氏虽然如愿拿到了婚书退了亲,但临走时却憋了一肚子气,这曹家小子居然敢讽刺她!
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再给老曹家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一下“怕”字怎么写,可那曹家小子说了没两句话居然又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万一他就此咽了气,这些山野刁民说不定会认为人是她逼死的。
总归已经退了亲了,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就不必在这里留下去了。
若老曹家胆敢传出什么对林沅不利的消息,回头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到时候一并算总账!
刘氏匆匆跨出门槛,上了马车。车夫一挥鞭子,马车越行越远。
围在老曹家院门外的村民们终于瞧见了刘氏的长相。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满脸刻薄的歪鼻子女人真的是传说中的县太爷夫人?
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算了,不看她了,还是去看看老曹家又出什么事了吧,不是说曹家小子醒过来了,怎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里面又哭嚎起来了?
曹老太和曹陈氏真的是快要崩溃了。
自从曹不易出事以来,她们心里一直就紧紧地绷着一根弦,生怕他那一口气散了,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可是刚才,曹不易出乎意料地醒过来了,说话条理清晰,面对刘氏时的态度也不含糊。
这可把她们高兴坏了。
就在她们将那根弦放松下来的时候,他突然又喊困,说要睡觉。
睡觉就睡觉吧,怎么一下子就倒下去了?
倒下去前还吐了一口黝黑的稠血。
她们伸出手放在他的鼻前,却没有探到他的鼻息,掐了人中也不管用……
曹老太和曹陈氏想起了陶神医当时说的话:
“唉,晚了,病人的五脏六腑均已失去了生机,只剩下这么一口气还在……”
肯定是刘氏带来的人闹的动静太大,把不易给惊醒的!
眼下他把最后那一口气用光了,就算悬赏来了神医,也已经迟了……
曹老太和曹陈氏哭得伤心欲绝。
村民们进了门来,听了她们的哭喊,纷纷劝她们节哀顺变。
刚从镇上抓药回来的余氏在院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声音了,她加快脚步走了进来,拉过小昭的手问道:“怎么了,这是?”
小昭眼睛都哭肿了,一抽一抽地说道:“阿、阿娘,曹大哥他咽气了。”
余氏一愣,然后把抓回来的药包塞到小昭手中,转身到老曹家的鸡圈里扯了一根鸡绒毛,扒开曹陈氏,放在曹不易的鼻子前,仔细看了一下,道:“别哭了,快看!还有气呢!”
曹老太和曹陈氏赶紧盯着那根鸡毛看,它果然在轻缓地飘动。
“陶神医开的药不是抓回来了吗?快煎药!”
“王老大夫不是还没走吗?再把他请过来把把脉!”
……
不出半个时辰,小昭便把药给煎好了。
曹不易大概是被蘑菇和松鼠弄怕了,沉睡中的她潜意识里拒绝咽下这苦苦的药汁。所以不管小昭和曹老太她们怎么想办法,药汁就是喂不进去。
已经对自己的医术极不自信的王老大夫被请了过来,他给曹不易把完脉之后,期期艾艾地建议道:“要不……试试冲喜?”
“可是,不易已经和林家的女儿退亲了。”
曹老太觉得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但是没有新娘子了。
一旁有人接过话,道:“你家本来就打算办喜事,东西都是现成的。
新娘子没了,那就再找一个呗!
我看小昭就不错,她从前不是合过她和不易的八字吗?流云大师亲批的天作之合,再好也没有了!”
突然被点名的小昭飞速地低下了头,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丢脸的事情。
暗恋一个人,暗恋到偷偷去合两人的八字……
偏偏还被传得人尽皆知,导致从前的曹不易看到她就会让她走远些……
曹老太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余氏。
余氏将脸撇开,道:“别问我,问我家那傻女娃儿去!”
反正她反对也没有用!
知女莫若母,就算明知眼前的是一个大火坑,她家这傻女娃也会欢欢喜喜地跳下去的。
曹老太又看向小昭。
过了好一会儿,小昭才像蚊子一样轻声嗡道:“我愿意。”
……
曹不易是第二天下午醒过来的。
可是刚一醒过来,她就恨不得马上又昏过去。
盼望着,盼望着,林沅走了,小昭却顶上了……
她好不容易把亲事退了,一觉醒来,却还是多了个媳妇儿!
刘氏命令下人打砸老曹家的时候,她已经能发出声音了,但就是睁不开眼睛起不来身。
为了能快刀斩乱麻,和林家顺利退亲,她冒着被坑的风险朝蘑菇要了颗助她起身的丹药。
借助那丹药,她的上半身才能行动自如,才能那般应对当时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这丹药的副作用这么大。
只一小会儿,她就困意浓浓,倒头睡死过去……
方才小昭顶着一脸红彤彤的新娘妆羞涩地喊她“易郎”的时候,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叫曹大哥多好,叫曹大哥她已经能接受了。
叫易郎……
曹不易又忍不住抖了抖。
不对啊,她都睡死了还怎么拜堂成亲?
“那什么,小昭啊……这门亲事是不能作数的,我都睡死过去了,还怎么跟你拜堂?
没拜过堂怎么能算成亲了呢?你说,对吧!”
曹不易试图劝退小昭,但小昭只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难过。
曹老太轻轻地拍了拍小昭的手,道:“好孩子,你别担心,有奶奶在呢。”
说着,又转头嗔怪地看着曹不易,道:“谁说你们没有拜过堂,你们已经拜过了的。
你是起不来身,但咱们家不是有只大公鸡嘛,那大公鸡替你拜也是一样的。
奶奶跟你说哈,你以后可不许欺负你媳妇儿。
多亏了她愿意在你命垂一线的时候给你冲喜,你才能平安渡过这个劫难醒过来。
咱们可不能做出那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事情来,听见了吗?”
曹不易听了这些话,沉吟了一声,然后起身冲进厨房,拎起菜刀就往鸡圈跑。
曹老太与曹陈氏吓了一跳,立刻阻拦道:“不易啊,王老大夫刚才不是说过了,你得卧床休息。你拎刀做什么?快放下,危险!”
曹不易回道:“谁也别拦我,我要杀了那只大公鸡……”
曹不易心中一个小人哇哇大哭:“个扁毛畜牲,谁让你替我拜堂成亲的?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媳妇儿……”
017 朕的江山,没电了?
蘑菇看着曹不易的样子,不解地对松鼠道:“不就是娶了一个媳妇儿吗?至于这副样子吗?”
松鼠同情地看着曹不易,点着头回道:“至于的,菇奶奶你是蘑菇你不懂。”
曹不易是雌的,她媳妇儿也是雌的,雌的和雌的,是不能下崽子的。
蘑菇不分雌雄,它们靠自身分离出来孢子就能繁衍,不懂这回事也是正常的。
蘑菇有些生气,道:“什么叫我是蘑菇我不懂?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
这笨松鼠居然敢藐视她!没吃过猪肉它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本菇奶奶可不是一般的蘑菇,我长在天界,乃是我家主人亲手种出来的,我一长出来就开了灵智。
主人受刑之前,我陪着他在天界度过了五百年的岁月。
这五百年间,我家主人不知道娶了多少回媳妇儿,但他一回也没哭过,回回都笑得春光灿烂!”
不想要这个媳妇儿,就学学它家主人啊,换一个就是了。
至于旧人,多多地给补偿,什么仙器啊,丹药啊,多给一些,没有打发不走的。
这般哭哭啼啼的,真难看!
“什么,原来住在石像里面的仙人有很多个媳妇儿?那他们都住在一起的吗?”
松鼠显然是误会了,以为仙人是一夫多妻制的。那么多媳妇儿,得下多少崽子啊?
要是都住在一起,那多热闹啊!
蘑菇想了想它历任的女主人,嗯,都在天界呢,也勉强算是住在一起吧。
于是它对松鼠点了点头。
松鼠羡慕极了,它是啮齿类动物,虽然也经历过一些母兽,可那些母兽利用完它之后,宁愿单独哺育幼崽,也不愿意让它和它们住在一起。
唉,孤单是一种说不出的痛。
还是天界好。
不知天界有没有松鼠、有没有愿意跟它一起住的母兽……
曹不易到底没能吃上那只大公鸡。
因为一身怪力的小昭把她手中的菜刀夺走了。
小昭夺了菜刀,转过身去一把从鸡圈里掐了一只老母鸡出来,将它的脖子一拧,无辜的老母鸡就此闭上眼睛与世长辞。
曹不易揉了揉被小昭捏痛的手腕,再看看左手一只死鸡、右手一把菜刀,一脸新娘妆的小昭,乖乖的闭上嘴巴不出声了。
太吓人了有没有?
力气这么大啊,比原主记忆里的还要大!
随手那么一捏,就捏得她断骨似的疼啊!
不行,不行,她得赶紧去修炼。
她要是不快点变强,万一小昭忍不住要对她用强,那可如何是好?
她是一定不能从了她的!
脑中不断想像出来的画面,令曹不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昭见了,赶紧扔掉手中的老母鸡和菜刀,慌忙解释道:“你别怕!我…我不是要吓你,你想吃鸡,就吃老母鸡,老母鸡比公鸡补……”
曹老太和曹陈氏点点头,道:“是是是,晚上吃鸡,吃老母鸡,不易听话,先回床上躺着,好好养病……”
曹不易被推到自己屋里,又被按到床上躺下了。
她盯着房顶想了又想,才叹了口气,暗道:“算了,晚上就跟小昭坦白吧,总不能就这么耽搁人家一辈子。说清楚了,是走是留,就随她的便了。”
心里有了打算,曹不易才将眼光从房顶收回到眼前。
曹老太守在她床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曹陈氏也一动不动盯着她。
曹不易:……
“奶奶,阿娘,你们也各自回屋休息吧,自我病了以后,你们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曹老太和曹陈氏一起摇头,一个道“我不困”,另一个道“我不累”。
曹不易看着这两个一直把原主当地心、只知道围着原主转的长辈道:“是我困了,想睡觉了,可是也不知怎的,奶奶和阿娘守在这儿,我反倒入不了眠。”
虽然曹不易已经醒了有半天了,看样子也生龙活虎的,但曹老太和曹陈氏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曹不易这么说了,她们也只好东交待一句、西交待一句,依依不舍地走了。
曹不易见她们走远了,一翻身就下了床,三两步来到门边,将门合上并插上了门闩。
她默念一句“我要进去”,瞬间便进了空间。
曹不易先是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脚,发现这回进来的不单单是她自己的灵魂了,这才安下心来。
看来灵魂与躯体已经融合好了,她再也不会轻易地变成孤魂野鬼或灰飞烟灭了。
曹不易环顾了一下这片属于她的空间,再想想她穿越前供的那套小房子,心里马上就闪出来一个傻念头。
这个念头把她自己都逗乐了:
“这是朕的江山啊!”
这么一大片土地,都是我的了啊!
不毛之地又怎样?
全部盖上楼房,一平只卖一千块,我也是我们村首富了。
再给自己盖个超大的别墅,到时候,我就躺在我那两百平米的床上,手握四十米大刀……
“刀……刀…刀!”
空间里突然一阵异动。
一幢幢的楼房平地而起,以她刚刚所想的样子分布在这片土地上。
她脚下果然有一张两百平米左右的大床。
一把几十米的长刀从天而降,带着利器破空的声音,一下斩在她脚前的床垫子上。
曹不易目瞪口呆:“朕…朕的江山?”
她带着好奇轻轻在脚下的床垫子上蹦了一下。
弹跳起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但落下去时,眼前的一切就从她脚下的那片床垫开始,一大片一大片地崩裂、消散,直到空间再次变成她刚进来时的样子。
是幻象吗?
因为她是空间的主人,所以空间会以她的意志变化成她希望的样子?
那么,再试一次?
“风来!”
曹不易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卷起,呼啸着朝她吹了过来。
真好玩!
再试一次。
“雨来!”
豆子大的雨点噼呖叭啦地打在她的身上。
太好玩了!
再试一次!
“雷电!”
说完曹不易就后悔了,玩大了,风吹她,雨淋她,这召来的雷电,是不是也会劈在她身上?
只是还没等她说出反悔的话,那凭空出现的浓重黑云就碰撞在一起了。
然而想像中的金色闪电并没有出现,只有一束微光,那微光无力地闪现了一下,便熄灭了。
眼前的风和雨,也随之消失。
“这……这是,没电了?”
018 源灵境与红绫
“哎!”
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叹,让曹不易很是吃了一惊。
难道这空间里还有其他人存在?
是敌,还是友?
声音好像是从左边传来的。
曹不易往右边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看向左边,准备着一有危险就立刻退出空间。
“轰隆隆”一阵响后,空间的土地开始崩裂。
无数根黢黑的石柱从地底下钻出来,有高有低,有粗有细,在曹不易的周围组成一个奇怪的阵形。
一个红衣女子从林立的石柱中飞了出来,降落在曹不易的身前。
“刚才的动静是你闹出来的?”
“你就是百草仙君选定的关门弟子?”
曹不易被这眉目如画、神色冷清的红衣女子打量着,想着自己刚才的傻样子,突然就生出一种给百草仙君丢人了的感觉。
“是…是的。”曹不易尴尬地笑了一下。
“这里是源灵境,我是这源灵大阵的阵法之灵。
我叫红绫,受你师父之托,在此等候你的到来,替他传授你修仙之法。”
曹不易立即口称“师傅”,并向红绫行了个原主记忆中最高规格的礼。
红绫受了她的礼,却道:“你不必喊我师傅,叫我红绫即可。”
曹不易想,直呼其名会不会不太礼貌,不让叫师傅,那不如叫……
“红绫…妹妹。”
红绫“扑哧”一笑,如暖阳化雪,道:“我活了近万岁,你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居然叫我妹妹?还是叫我姐姐吧!”
曹不易从善如流,立刻拱手,道:“红绫姐姐。”
虽然她并不是十几岁,但与人家近万岁相比,的确是嫩的很,这姐姐叫的,一点儿心理负担也没有。
红绫收了笑意,但仍翘着嘴角,与先前的清冷模样比起来,亲善了许多。
她朝曹不易的左手看了看,道:“好了,说正事,先把你师父给你的仙晶都取出来吧。
这源灵境没有仙力支撑,是种不出仙草的。
时间久了,源灵阵也会失效。
到时,再想让它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要是这源灵阵失效了,红绫作为它的阵灵,不仅境界要下降几阶,连寿命都得减半。
源灵境封闭了两千多年,她也沉睡了两千多年。
她实在是没想到,曾经种满仙草的源灵境会退化成如今这般荒废的模样。
还好,百草仙君早有准备。
红绫看着眼前这三千六百根阵柱,每一根镶嵌一颗仙晶,那就是三千六百颗仙晶。
曹不易拿到储物戒指后,并没有来得及清点里面的东西,也还不知道自己从师父和师兄那儿得来的是些什么东西。
听红绫提起,她便直接朝左手无名指看了过去。
储物戒指里的空间并不大,只有十平米左右。
里面有六个架子,每个架子上面都刻着字。
这种字体曹不易没见过,但不知为何,她只看了一眼,就把那几个字读了出来。
“丹、符、器、阵、术,还有‘灵石’。”
可是,仙晶会放在哪儿呢?
按她的理解,仙晶应该是货币,肯定要跟灵石放在一块儿。
但是刻着“灵石”二字的架子上,只有四个荷包一样的袋子。
这四个袋子上分别绣着“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等字样。
她干脆大手一挥,将那六个架子全部取了出来,摆放在红绫眼前。
“那蘑菇只说师父给的东西都被师兄放进这个储物戒指里了。
我也没过仙晶长什么样,一时还真不知道从哪儿找起。
储物戒指里的东西全在这儿了,红绫姐姐帮忙一起找找吧。”
红绫疑惑地问道:“师兄?”
曹不易点点头,“就是那个被封印在望仙村后山上那尊石像里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蘑菇只说过她师父叫百草仙君,至于她师兄,它向来只叫“主人”的。
红绫一惊,道:“石像?是他?”
“唉!如果是他的话,仙晶你就不用找了。”
曹不易听着这话,觉得很是不妙。
什么意思?师父给她的仙晶,被她师兄拿走了?
师兄人品有问题?
红绫解释道:“你那师兄有个诨号,叫‘多宝仙君’,至于这诨号怎么来的,等你飞升天界,自然就知道了。”
红绫拿起灵石架子上的那个绣着“极品”二字的袋子,道:“唉!没有仙晶,就暂用极品灵石替代吧。聊胜于无……”
说着,红绫将那袋子往天上一抛,那袋子便袋口朝下悬在半空之中。
半空中的袋子一阵抖动之后,曹不易就看见两颗放着莹光的剔透宝石掉了出来。
曹不易捡起来摸了摸,看了看,道:“这就是极品灵石啊,看上去真漂亮。”
红绫皱着眉头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袋子再吐出半颗灵石来。
她试图说服自己不要生气,但还真是忍不了。
她咬着牙骂道:“居然真的只有两颗,拿了人家至少三千六百颗仙晶,居然只留两颗极品灵石,两颗够什么用,够什么用……”
曹不易将剩下的三个袋子都递给红绫,道:“也许这里面的加起来就够用了。”
红绫看着曹不易,突然问道:“你不生气?那些仙晶是你师父留给你的,这源灵境也是你的。
可他却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仙晶都昧下了。
这些低品质的灵石虽然也能补充源灵境阵法能源,但是镶嵌仙晶能种仙草,镶嵌这些,只能种些低阶灵植。”
曹不易一边学着红绫的样子,把装灵石的袋子抛上天,一边说道:“大概是因为那些仙晶没有过过我的手吧,我还真没觉得有多心疼。再者说,拿都被拿了,生气也于事无补。”
也许,师兄只是需要仙晶应急,又来不及跟她说呢?
说不定将来他会还她的。
还有,蘑菇不是说它家主人为了救她耗费了很多仙灵之气?
有这救命之恩在,那些仙晶就当她付的诊费吧!
红绫不知道曹不易是这样想的,只以为她心性豁达、境界高超,暗道:“难怪会被百草仙君选中,当他的关门弟子。医仙谷光复有望了。”
曹不易从绣着“上品”二字的袋子里,总共倒出了四十九颗灵石。
“中品”的多一些,有七百多颗。
“下品”的最多,有好大的一堆,多得曹不易短时间内根本数不过来。
红绫有些嫌弃地看着这些品质不一、以下品居多的灵石。
良久,叹了一口气,念一个“去”字,这些灵石瞬间抱成一团,飞到半空中去了。
019 红绫:离你师兄远一点
红绫再念一个“启”字,那抱成团的灵石突然像是被点炸了一般,一颗颗飞溅开来,落到每一根石柱上的凹槽里,自动镶嵌进去。
黢黑的石柱除最高大的那根外,同时绽放出了莹莹亮光。
“还差一颗。”
红绫有些不舍地拿出自己修炼所剩的最后一颗仙晶,对曹不易道:“这颗算我借给你的,等你飞升天界,要百倍还我。”
见红绫握着那颗仙晶,用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借”的表情看着自己,曹不易只好点了点头。
借就借吧,这利息乍听上去高得吓人,但其实一点儿也不高。
天知道她有没有机会飞升、又得要多少年才能飞升。
再者,她也很好奇,镶嵌满灵石之后,这个叫源灵境的空间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红绫飞身而起,将手中的那颗仙晶嵌进最后一根石柱的凹槽上。
下一刻,这根石柱发出一道极其耀眼的亮光,衬得其他石柱上的亮光如皓月边上不起眼的小星星。
这道亮光开始自动分成九束光线,这些光线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动拉细延长,将其他三千五百九十九根石柱有规律地连接起来。
待连接完毕,三千六百根石柱浑然一体。
红绫又念一个“成”字,石柱纷纷下沉。
等最后一根石柱沉入地表,地面上的泥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自动回填。
不一会儿,地面已经恢复如初,看不出一点儿开裂过的痕迹。
曹不易有些小失望,她等了好一会儿,想像中的百花齐放和绿树参天也没有出现。
她发现的唯一变化就是,她的脚边出现了一个洗脸盆大小的水坑。
水坑很浅,但水很清澈。
红绫带着疲惫的神情,看着水面上不断冒出来的白雾,不满地摇了摇头,道:“这灵气太淡薄了。”
曹不易指着水坑问道:“那白雾就是灵气吗?那这水坑,是灵泉?”
如果这是灵泉,这灵泉长得也太……个性了!
别人家的灵泉可以养蛟,再不济也可以泡澡,她家的灵泉只能泡脚泡脚都嫌挤。
红绫挑眉道:“这就不错了,毕竟你给源灵阵的只是些低品质的灵石。
那些灵石里的灵气有限,经过源灵阵的十倍返还,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要是镶嵌仙晶的话……”
镶嵌的如果是仙晶,那这灵泉定然不会是这个样子的了。
可仙晶没了。
唉,大概连百草仙君也没有料到,他给源灵境预留的仙晶会被他那个逆徒截走。
仙晶进了那人口袋,大罗金仙来了也不能让他再掏出来。
至于另筹仙晶的话……即便在天界,仙晶也不易得啊。
何况这里是凡界,眼前这人也不是百草仙君,凭他一个刚刚开始踏上仙途的凡人,又如何能找得来三千六百颗仙晶?
红绫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看着曹不易,心道:“希望他能在源灵阵失效之前飞升成仙,到了天界后,能筹集到足够的仙晶来补充大阵能源……”
曹不易突然感到双肩一沉,像是被压上了千钧重担,整个脊梁都弯了下去。
好在只一瞬,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曹不易揉着肩膀想道:“这种情况是第二次发生了,莫不是……寡人有疾?”
穿到这个世界前那一晚,是第一次,当时她怀疑自己熬夜熬坏了身体。可现在她都换了个身体了,怎么还会这样?
也许,这个身体也有病。
也是,没病怎么会一想到要娶媳妇儿就高兴死了?说不定这身体比自己那个还不如呢。
原主是高兴死的……会不会是心脏病?
心脏病好像不会影响到肩和脊梁的吧?
想到这儿,曹不易决定,过两天要请个大夫好好做个全身检查。
今后的日子,她得把强身健体这事放在首位了。
……
红绫走到那六个架子旁,拿起“术”字架上的一个袋子,交到曹不易的手中,道:“你是五灵根,这架子上的术法,你都可以学,先从这些入门级的术法开始吧。
这源灵境内的灵气虽淡薄,但比凡界浓郁多了,足够你修炼到筑基期。
其它架子上的东西,你也可以自己斟酌着用。
我今日耗费过多,又没有仙晶补充仙灵之力,要回阵中闭关去了。
除非你碰上生死大事,否则莫要来唤我。”
曹不易愣了愣,然后点头道:“知道了,我一定用心学。”
“此外,你可以在这源灵境内多种一些灵植,以后无论是炼成丹药还是直接出售,都可以换回灵石。
要是存了足够数量的极品灵石,你也可以来唤我。
换上极品灵石,源灵大阵就会将极品灵石里的灵气十倍返还给源灵境,你就可以种更高阶的灵植,炼更高阶的丹药。
有了高阶丹药,就可以加速你的进阶速度,助你早日成仙。
此事于你于我,都有益处。你定要放在心上。”
就算曹不易再是个菜鸟,她也明白修行路上要花的灵石数量少不了。
在她为灵石犯愁之前,红绫就教给她这生财之道,实在是令她感激万分。
于是曹不易拱手施了一礼,道:“我明白了,谢谢红绫姐姐!”
红绫点了点头,转身作势欲飞,想了想,她又回过头来,对曹不易道:“以后离你那师兄远一点,如果做不到的话,就把你的储物袋藏好一些,别被他摸走了。”
红绫说完,就直接飞走了。
“好……好的!”
曹不易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朝着红绫的背影挥了挥手。
师兄到底抢了红绫姐姐多少仙晶?红绫姐姐都把他当贼防了。
呃……没准他还真是个贼。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
他养的那朵蘑菇,不就经常偷贾大的钱吗?没准这就是跟它家主人学的。
……
望仙村后山上的仙人石像突然震动了一下,啃着松果的松鼠对它身旁的蘑菇道:“菇奶奶,我好像听到仙人打喷嚏了!”
蘑菇动了动鼻子,说:“你听错了,刚才是我打喷嚏!”
松鼠“哦”了一声,啃完一颗松果,继续抱起下一颗。
它家菇奶奶这两天尽想天界美食了,嫌松果太涩,不想吃了。
正好便宜了它,它得吃个过瘾。
“咔嚓,咔嗤、咔嗤……”
020 炼气二层曹三岁
源灵境内,灵泉边上。
曹不易把细读了一遍的《修士入门》放下,感叹道:“原来蘑菇说的没错,五灵根的还真是个修炼废材啊!”
根据她从《修士入门》里提取出来的信息,可以得知:这确实是个可以修仙的世界,但并非所有人都能修仙。
只有极少数身具灵根的人才可以。
灵根按属性大致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
同一个人身上的灵根种类越少,修炼的速度越快,反之,则会越缓慢。
只含有一种属性的灵根被称为天灵根,拥有天灵根的修者是上天的宠儿,修炼的速度奇快无比。
而五灵根修者因为修炼速度奇慢无比,被称作废材中的废材。
修士按境界划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以及化神境界。
每个境界拥有的寿数都不一样。
进入炼气期的修士比凡人可以多活一百年;进阶成筑基期又可再活三百年;进入金丹期再加五百年;往后是元婴期,又可再活七百年;而化神期的老怪们能比元婴期的多活一千年。
到化神后期大圆满境界,就要迎接飞升雷劫了,渡劫成功就可以飞升成仙,去人人向往的天界。
而像曹不易这样的五灵根修士,由于修炼速度跟不上,两百年的有限寿数内,进阶成功的非常稀少,大多都止步于炼气后期,望着筑期的门槛抱憾而终。
曹不易不禁叹道:“长路漫漫呐!”
亏那死蘑菇还天天念叨着让她早日飞升,她一个五灵根的废材,快得起来吗?
虽然看上去没什么成仙的希望,但是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曹不易拿起一本叫《引气入体》的书册,翻看了起来。
良久,她放下书册,闭上眼睛,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开始感应灵气。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她明明已经闭上了眼睛,却还是能看到从灵泉口不断飘出来的白色水雾。
这些水雾慢慢地分化成五颜六色的光点,萦绕在她的身边。
这些光点很是漂亮。
这……这就是灵气吗?不同颜色代表不同属性?
可是精神一波动,这些光点就消失了。
看来不能分心。
曹不易稳了稳心神,再次入定,果然那些光点又出现了。
这一回,它们像一个个被幼师带出来放风的孩子,曹不易的身体则是它们的游乐场。
它们在她的发丝间、手背上、衣服的布料隙缝里,或爬、或跳、或翻滚、或追赶……
曹不易默进一个“收”字,那些“孩子”就像是听到了幼师指令一般,迅速地排好队,乖乖地进入她的丹田。
被引入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多,直到灌满了她的丹田,曹不易又按修士功法《炼气篇》里的方式,指挥这些灵气冲向她的各个穴位。
运转了九个大周天后,这些灵气回归她的丹田,并蛰伏起来,等待她下次发来指令,它们才会有所行动。
曹不易重复着这些步骤,已然忘了时间。
直到灵气将她的丹田“咔”地一声撑大了一圈,她才猛然睁开眼睛。
炼气二层!
不是说五灵根很难进阶的吗?
怎么她才开始正式修炼,就进了一阶?
也许一开始容易,到后面会越来越难吧!
曹不易正猜测着,源灵境之外的房门被敲响了。
“不易啊,快开门,该吃饭了!小昭把老母鸡给你炖好了,炖得可香了!你再不出来,奶奶就把它全吃光喽!”
曹老太边敲门,边用哄三岁小娃娃的语气哄着曹不易开门。
源灵境内的曹不易满头黑线。
她已经成年很久了,被这么哄着觉得很不习惯,还挺尴尬的。
原主也是不容易,碰上这么溺爱他的奶奶和阿娘,居然没有完全变成熊孩子至少在外人眼里,他绝不是一个熊孩子。
他十三四岁起,会跟贾大他们一起上山打猎,会在他阿娘煮饭的时候帮忙烧火,打柴、担水、下地,虽然看上去体质弱了一些,但家里的体力活大部分是他在干。
与他爹曹直比,简直不要太好了。
对着他奶奶和阿娘撒娇耍赖,也只是他与她们之间亲密的相处模式而已。
门外的曹陈氏也加入哄人队伍:“不易啊,快开门,你今晚要是乖乖把这碗鸡汤喝了,明儿个阿娘托人去镇上给你买你爱吃的糖糕。”
咦……都起鸡皮疙瘩了。真鄙视原主,这么个大男人了还要人哄,简直就是个“曹三岁”!
曹不易做了个鄙视加嫌弃的动作,然后突然消沉下来。
好吧,她不装了,她承认,她一个孤儿,从小也没被谁这么哄过,她可羡慕原主了!
她微微红了眼圈,深吸了一口气,带上笑脸,出了源灵境,朝门外喊道:“奶奶,阿娘,我穿好了鞋就来开,刚才睡过去了。”
曹不易打开门,就见曹老太和曹陈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伸手接过小昭手上捧着的鸡汤,深嗅了一口,道:“真香!让人垂涎三尺!”
曹老太赶紧道:“别直接用手啊!快放回托盘上去,还烫着呢,别给伤着了。”
曹不易笑着回道:“不烫手,真的。”
接着,他又转头对一脸关切的曹陈氏道:“阿娘,我可听见了,你说明天给我买糖糕的。”
曹陈氏这才笑了起来,道:“好好好,明天就托人给你买去。”
小昭赶紧在边上记了一下,原来易……曹大哥爱吃糖糕。
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完晚饭,收拾了碗筷,转眼天就黑了。
曹不易坐在床沿上,思考着等下要怎么与小昭解释,她才会相信自己。
“嘎吱”一声门响,小昭进来了。
曹不易跳了起来,立刻从床沿上起身,坐到门边的桌子旁。
还好她素有急智,更改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她坐在床沿上,万一任她怎么解释小昭就是不信,反而恼羞成怒对她用强呢?
身后就是床,那岂不是送上门的肥肉了。
还是这个位置安全,转身就是门,便于逃跑。
想了想,曹不易又把小昭顺手带上的门又给打开,才坐回桌子边的凳子上。
小昭红着脸、低着头,扭着衣角,道:“易…曹大哥,该休息了。”
021 我真是个女的
曹不易一听这话,慌忙晃起双手连声说道:“不急不急不急!”
不解释清楚不行了,小昭果然打算今晚就下手!太可怕了!
小昭的头低得更低了,害羞地道:“曹大哥,人家没有在着急,我也不急的。”
就算有那个意思,也不能承认,阿娘说过,女娃儿要矜持一些,才会得夫郎疼爱。
曹不易不打算再绕弯了,还是开门见山吧。省得再拖下去真出点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我跟你说个事。其实,我是个女的。”
小昭猛地一抬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曹不易,问道:“曹大哥也得癔症了?难道老曹家真有这个遗传?”
曹大哥的爹传说就是个疯疯傻傻的人,成天说自己要成仙;曹奶奶前两天非得把一块上好的玉牌摔碎,还对着玉牌碎片喊太上老君、仙丹什么的;如今曹大哥也发病了,居然误以为他自己是个女的……
什么癔症,什么遗传?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曹不易正想解释,就见小昭用力一点头,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然后,她就听见小昭说道,“没事,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小昭真诚地说完,又补充道:“万一咱俩生的孩子不幸也遗传了这病,我也不会嫌弃他的,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们俩。
我力气大,会种地,也会打猎,养你们俩加上奶奶和阿娘也是不成问题的。”
什么孩子?怎么都想到这么远去了?
曹不易很想说,“不如你还是嫌弃我吧”,结果一开口就被呛了一下,忍不住开始咳起来。
小昭想给她的曹大哥拍拍后背顺顺气,又怕自己的力度没控制好会拍伤了他,正犹豫间,就听到曹不易说话了。
“不……咳咳……不是的,我想说的是……咳……你的曹大哥已经死了。而我,是一个异世来的孤魂,附在他身上而已。我是个女的。”
小昭又猛地一抬头,用她那圆溜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曹不易。
曹不易的喉咙一会儿就不难受了,她坦然地看向小昭的眼睛,继续说道:“我来自另一个世界,虽然我本名也叫曹不易,但我是个女的。
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人从雪地里捡起来送到孤儿院的时候,几乎没有了气息,是经过很复杂的抢救过程才活过来的。
院长妈妈姓曹,她一直感叹保住我这一条小命太不容易,于是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后来……”
曹不易停顿了下来,没有再说后来的事。
一个孤儿,即使有孤儿院抚养着,也不可能会活得很轻松的。
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总是难免心酸。
当然,开心的时刻也是有的,比如拿到学位的时候,比如银行存款终于到了六位数的时候,比如交完首付又拿到房子钥匙的时候呸!开心个鬼!
这些她千辛万苦取得的成就全都留在那个世界,与她永别了。
她白忙活了!
这么一想,更心酸了!
想哭!
曹不易抬了抬头,把眼泪倒灌回去,忍住不眨眼,继续看向小昭,说道:“我们那个世界与这里有很大的不同。
拿买东西这一样来说吧,你们这里必须要有人去集市或店铺里采买。
而我们那边即使足不出户,也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要在网上选一选、点一点、付个钱,就会有人送到家门口。
要想亲自去实体店买也行。
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小汽车、火车、高铁、飞机,这些交通工具可以随便选,哪一样都比你们这儿的牛车和马车快……”
曹不易说话的时候,小昭一直在盯着她。
直到她说到这里,小昭突然闭上了眼睛,流下了两行热泪,接着,她快步迈出了房门。
“你去哪儿?”
曹不易有些担心,自己说的这些话会不会超出了小昭的承受范围?她会不会想不开?
小昭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只嗡声嗡气地回道:“我回我娘家去。”
说完,她拔脚踉跄而逃,就好似身后是一个可怕的洞窟,里面有吃人的恶兽一般。
曹不易等她跑了一阵,才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直到确定她是真的回了娘家,才放下心来,转身往回走。
只是曹不易还没走两步,就听见了小昭的号啕哭声。
……
“阿娘……”
小昭的阿娘余氏被唬了一跳,焦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傻女娃儿,有什么事你快说啊,是不是那曹家小子又欺负你了?
不是?那你是怎么了?你要急死你阿娘啊!”
小昭她爹也劝了一句:“你别哭啊!有事就说事,你这般哭叫你阿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阿娘死了呢!”
小昭和余氏同时朝他瞪了过去。
余氏骂道:“会不会说人话?”
小昭她爹拿着蒲扇后怕地拍了拍心口,绕过小昭,走到门外去,边走边说道:“我,我去外屋睡,你们娘俩聊。”
小昭被这么一打岔,心里的难过劲儿倒是轻了一些了。
她收了哭声,吸了吸鼻子,道:“没事,阿娘,我就是……就是……我想你了!”
不管那人是不是她的曹大哥,刚才她听到的那些话,她都不能传出去。
万一别人把曹大哥抓起来当妖孽,要烧死他怎么办?
就算那灵魂不是曹大哥,那躯体总还是,烧了就没了,她想见就再也见不着了。
小昭把头放在余氏的膝盖上,抱着余氏的腿,翻看着她记忆中关于那个白衣少年的所有画面,默默流泪。
余氏心疼极了,她的傻女娃儿,这明明就是受了委屈,却还要替人瞒着,只自己伤心难过。
但她也明白,小昭不想说的话,没人能逼问得出来。
“唉!”
余氏叹了一口气,一边轻抚着小昭的头,一边说道:“我的小昭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娃儿,欺负你的人,迟早有一天会后悔莫及的。”
等天亮了,她得去老曹家好好问问!
这要不是她的小昭给他冲喜,他这老曹家九代单传的独苗苗指不定就没了!
怎么这么不知道感恩,才一醒过来,就先把她的小昭给欺负哭了?
022 药王鼎和火球术
曹不易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老曹家,进了屋关上门后往床上一躺,长舒一口气。
许久,她才对着帐顶喃了一句:“小昭,谢谢你!”
她之前对小昭说出那些话时,内心也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说到底是她自私了。
她占了原主的位置,却不愿意娶妻生子为老曹家延续香火。
她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还贪恋着原主奶奶和阿娘给予的脉脉温情。
她知道小昭有多喜欢原主,她赌小昭舍不得原主受一丝伤害,哪怕原主现在只剩下这么一具躯壳。
果然,小昭在她最为信赖的余氏面前守口如瓶。她连余氏都不说,自然就不会再把那些话告诉给其他人。
曹老太不会知道,曹陈氏也不会知道。
没有人会把她当妖孽抓起来,她不会被架到火场去。
她可以继续假扮原主。
她赌对了,暂时安全了。
但她好像一点也不开心。她感觉自己像个卑鄙的贼。
曹陈氏与曹老太站在回廊的另一端看着曹不易的屋门。
直到曹不易的床不再因为她翻身而发出声响,曹老太才叹了一口气,轻声对曹陈氏道:“回屋睡去吧。”
曹陈氏担忧地说道:“阿娘,要不我去问问不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会不会还惦记着林沅?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小昭已经是他媳妇儿了。
我去劝劝他。”
曹老太摇了摇头,道:“他们小两口的事情,就让他们俩自己慢慢处理吧。总会有磨合好的那一天。
咱们这些老家伙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咱们只要咬定一件事情就行无论不易是闹腾着要休妻还是要和离,咱都不能答应!”
曹陈氏赞同地附和,道:“自然是不能答应的,小昭对咱们老曹家可是有大恩的。
而且这孩子乖巧懂事,对不易又上心,我是越看越满意。
要不这样,明天一早我多准备点回门礼,让不易亲自送到他岳家去,再让他把小昭好好的请回来。”
曹老太点点头,道:“天儿不早了,睡去吧,这些天你也没好好休息过,现在不易好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给累倒了。”
曹陈氏满心感动地扶着曹老太进屋,伺候着曹老太躺好了,才借着月光回了自己的屋子。
曹不易听完了曹老太和曹陈氏的对话,等到她们已经各自入睡了,才不再装睡,挺身坐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她本就心烦意乱、还是因为修了仙变得耳聪目明,她觉得今夜的夏虫鸣唱声格外喧嚣。
她一闪身,进了源灵境。
反正睡不着,不如进去修炼。
她摆好五心朝天的姿势,但是老半天也入不了定。
她无奈地站了起来,将储物戒指里的六个架子都摆了出来,逐一清点上面的东西。
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
莫非那些架子是摆着好看的?怎么架子上的袋子基本上都是空的?
而那了了几个装了东西的袋子里倒出来的,都是一些低级材料和一些教材。
比如低阶的药材种子,比如低阶的炼器材料,比如蘑菇从前给过她的《初级灵植培育大全》和《炼丹入门》这样的书册。
那些她想像中的好东西一样也没有。
没有炼好的各种丹药,没有画好的符纸,没有什么法器宝器,也没有什么阵盘之类的。
是师父没给,还是跟仙晶一起被师兄顺走了?
师父仙殒了,师兄闭关了,这个问题无解。
曹不易拿着最后一个袋子,念道:“这可是最后一次抽奖机会了,别让我一路黑到底啊,给点值钱的东西啊!”
说完,她学着别人摇签筒一样,把袋子快速地抖了起来。
“咣!”
“当当当……”
一个长满铜绿的小鼎从袋子中掉了出来,砸在曹不易的脚趾上,又滚到地上转了几圈,才慢慢停了下来。
曹不易吸了一口气,弓着身子单脚跳了好几下……
等脚趾头不疼了,她才蹲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册卷起来,戳了戳那个个头很小但份量却不轻的小鼎。
曹不易边戳边自言自语:“这是个什么东西?干嘛用的?怎么这么重?”差点把她的脚趾头砸掉下来了。
小鼎大概是被她左一下右一下戳得不耐烦了,“噌”地一声,放出三尺绿色光芒,升到半空之中,悬在曹不易的眼前。
曹不易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她等了又等,仍不见那小鼎有什么异动,于是壮着胆子朝小鼎伸出手去。
小鼎不等曹不易触碰到它,就出乎意料地急剧缩小,变成一个一毛钱硬币大小,往她手心里钻,仿佛是要咬她一般。
曹不易急忙甩了甩手,甩完之后才发现,手心并不疼,那个小鼎也不在她手心,却是静静立在她丹田里了。
同时,她的脑海里还多了一点与小鼎相关的信息。
“药王鼎?原来是个炼药工具。”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药王鼎有多神奇,又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它。
她只把它当做一个她师父给的学习工具。
炼丹的工具有了,《炼丹入门》记载着丹方,就差灵植了。
曹不易把刚才得到的那些药材种子拿出来,按《初级灵植培育大全》里的内容,挑选了一些短期内就能长成的,撒白菜种子似的围着灵泉洒了一圈,又给浇上了一些灵泉水。
等它们长大了,她就可以开始学着炼制初级丹药了。
曹不易翻看着《炼丹入门》,“金创药、活络散、跌打丸、益气丸,这些是凡人也可以用的。
蕴灵丹、聚元丹、凝气丹……这些是炼气期修士用的……”
曹不易把《炼丹入门》都翻完了,才想起来,要学会炼丹,不仅仅要有工具、材料和丹方,还得学会控火。
于是她拿出了一叠书册,把其中的一本《火球术》捧在手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又尝试着练了起来。
老曹家的柴火垛上,那只侥幸从曹不易手下逃过一命的大公鸡昂首“喔喔”一阵一阵地叫喊着。
曹陈氏敲了敲曹不易的门,道:“不易,你醒了吗?今天是小昭三朝回门的日子,你得快点起来,把这回门礼给你岳家送去!”
正举着双手炼火球术的曹不易听见了,赶紧收功,想将手掌上那两颗豆子大的火苗散掉。
大概是她刚学,还不能做到收放自如,火苗并没有如她所愿地熄灭。
曹不易再试了一次:……
接着,她用嘴分别对着左右手各吹了一口,火苗一下子就全灭了。
曹不易:……
023 原主的应激障碍
曹陈氏在外面又催了一遍,曹不易才出了源灵境,打开房门,回道:“我知道了,阿娘。”
一番洗漱又匆匆吃了点早饭之后,曹不易手提着大包小包往小昭的娘家去了。
再往前几步,转个弯就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曹不易被突然冒出来的贾大叫住了。
“不易!”
曹不易转过身去,正想与贾大打个招呼,贾大就过来勾着她的肩膀,道:“真的是你!你真要去给小昭家送礼?
你不是说过被她缠上会倒八辈子血霉的吗?就是死也不愿意跟她有瓜葛的吗?”
贾大是原主的好兄弟,原主经常对他说些与此类似的话,听得多了,他也跟着不喜小昭了。
所以,此刻的他才会这么问,倒也不是坏心,只是惊讶于曹不易的妥协。
曹不易想,那些话不是她说的,那是原主说的。小昭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
所以,她开口说道:“这话你以后别提了,特别是当着小昭面的时候。
再说,她也没怎么缠着我,那次被我拒绝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刻意靠近过我。
那几次出现在咱们面前,也只是凑巧罢了。”
村子就这么大,日常生活中偶尔同框,那是很正常的。
至于去后山也能碰上,那就更正常了。原主和贾大他们会上山打猎,小昭也会打猎,而且她靠着那一身怪力还能单独打下一头熊瞎子。
原主之所以对小昭态度恶劣,也是因为她的这一身怪力。
当年原主没定亲的时候,村子里喜欢他的女娃子有好几个。
原主出去打个柴,都能碰上女娃子往他怀里摔。
而他或避或推,总能全身而退。
说句大实话,他其实还挺享受这种被人爱慕的感觉的。
只是当他碰上小昭的时候,结局就很不一样了。
小昭当年情窦初开,喜欢原主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她也不懂得该如何表达,见别的女娃子那么干,她便也打算那么干。
只是她没有别的女娃子胆大,一靠近原主,她就面红耳赤,甚至感觉连手脚都无处安放。
于是,她只好趁自己离原主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原主对她影响力没那么大的时候,找准了原主所在的方向,闭着眼冲了过去。
当小昭冲向原主的时候,原主一发现就把双手伸了出去,准备推开她,然后……他的双臂骨折了。
此外,他还狠狠地往后倒了下去,把干硬的泥地硬生生砸出一个坑洞来。
这哪儿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子?这分明是投石车掷过来的石弹呐!
原主正在感慨的时候,收不住势倒在他身上的小昭爬了起来,想要将他牵起来,于是拽向他已经骨折了的双臂……
原主深以为自己当时没死过去,是因为自己命大。
好在他的恢复能力不错,几个月后,他的身体恢复了健康。
只是自此以后,原主有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每次一见到小昭,他的心中都会瞬间长出一千颗草,耳边一直回响着自己当时发出的惨叫声,而且他的腿也会不听他的使唤。
他只能像一只盘踞在岩礁之上的海豹一般,拖着累赘的后肢,用嘴巴发出失态的叫声,驱赶小昭,让小昭离他远一点。
他真的不是讨厌她,他是害怕啊!
……
贾大摇了摇头,没想到他的好兄弟连口风都已经改了。
他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的他常说,小昭为了缠他,经常跟踪他,而后又装作不经意间与他相遇的,实在太没羞没燥了!
贾大拍了拍曹不易的肩膀,道:“兄弟,你也太不容易了。居然娶了一个自己讨厌的女娃子当媳妇儿,还要跟她过一辈子,还得为她的厚颜无耻找说辞,替她洗白……”
余生那么长,想想都觉得很不幸!
曹不易在贾大同情的目光之下久久无语,她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哪知贾大猛地一拍大腿,道:“谁说救命之恩就一定要以身相许的?就算拜了堂又怎么样,你跟她又没有圆房。一切还来得及!”
曹不易挑了挑眉,问道:“来得及什么?”
贾大道:“和离啊!”
曹不易低下了头,还是看小昭会怎么选吧!
她已经明白了,对她来说,走了林沅会有个小昭,走了小昭,说不定会来个更难打发的。
只要曹老太和曹陈氏要她娶妻的心不灭,她就做不了单身狗。
至于离开……
实在不行,也只能离开了……
曹不易收拾了一下心情,开始继续往小昭家走去。
贾大为自己想出来的点子叫绝,跟在她后面喋喋不休:“咱们这里,对女子和离另嫁一事看得很开的。
只要你多给小昭一些补偿,她再把这些补偿当做嫁妆,那闻风而来求娶她的,肯定比从前还要多。”
小昭爱慕原主的事情早就被传扬开了,加上她长得又黑又瘦,还一身恐怖怪力……敢上门求娶她的人就“一直在赶来的路上,迟迟没能到达”。
要是她有一笔丰厚的嫁妆傍身,说不定会有人看在这嫁妆的份上,咬咬牙就来了。
贾大继续说道:“等你和离了,再另娶一个合心意的美娇娘
说到这儿,你还记得我那个小表妹不?就小时候那个梳着双丫髻的,总爱跟在你身后喊你易哥哥的小女娃子,她现在长大了,长得比小时还要俊俏了。
要不,我给你牵个线?”
曹不易额间突然一痛,她警觉的一抬头,就收到了来自她“丈母娘”的死亡凝视。
余氏微微眯着眼,眼仁被眼眶遮了一大半,没被遮住的那一小半放着令人觉得分外危险的光芒。
“女婿!什么俏表妹?”
曹不易本来想摆摆手,但她手中拎着的东西太多,不方便,于是她便摇了摇头,道:“余大娘,你放心,我没有那种想法。”
她如今这副模样,不管是美若天仙的女子,还是帅出天际的男子,她都不可能会去肖想的。
余氏听了这话,立刻换了一副表情。
她慈爱地看向曹不易,带着点嗔怪的意味说道:“怎么还喊余大娘,得喊我岳母!快进来吧!”
本来她想去老曹家问问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小昭不让她去,她就只好守在门口等着了。
今日是小昭回门的日子,老曹家总得有人来送回门礼的,她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没想到来的人是曹不易。
这着实是令她惊喜的事情。
昨晚发生什么事不重要了!
女婿愿意上门来,说明他已经想通了,愿意跟小昭好好过日子了。
而且他还当着自己的面说对贾大家的俏表妹没有那种想法这是给她家小昭表衷心呢!
好好好!
余氏笑着将曹不易迎进门后,又转过头去瞪着贾大,道:“贾富贵啊,你该回家了吧?”
挖墙角挖到老娘家门口来了,还指望老娘给你好脸色不成?不是讨厌别人叫你真名吗?就叫你假富贵!
贾大这才反应过来,他又说话不分场合了。
他轻轻地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道:“小子错了,余大娘莫生气,小子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他朝曹不易挥了挥手,落荒而逃。
024 十两一罐的美白膏
曹不易才放下手中的东西,与小昭她爹打了声招呼,便被余氏推到了小昭的屋子门口。
余氏道:“外面也没什么事,你还是进去陪小昭好好说说话吧。”
说完,余氏将小昭她爹一把拽起来往外扯,边扯边说道:“走,抓鸡去!女婿第一次上门,咱得给他弄几个好菜。”
曹不易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叹了口气,然后举起手打算敲门。
她还没将手指扣到门板,就听见屋内的小昭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进来吧!门没关。”
“哦。”
曹不易轻轻推开了半掩着的门,迈进了屋内。
小昭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眼球上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曹不易好几遍,才道:“把你的双手伸出来。”
曹不易虽然不知道她打算干什么,但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小昭看着她伸到自己面前的这一双手,看着看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
“你果然不是他。”
曹不易听小昭这样说,再想起原主曾经骨折过的手臂,了然地点点头。
小昭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眼泪,道:“我只问你一句,也只问你一次,你要如实回答……他是不是你害死的?”
曹不易赶紧摇头。
“不是,我是等他死后才附在他身上的。”
至于那天她见到林沅后又被原主抢回身躯的那段经历,还是不提的好。
蘑菇说那算是“回光返照”,原主注定要死。可小昭不一定会信。
那种玄之又玄的事,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又如何能解释得清。
对的,不能提,谁提谁就是傻子!
反正她真的没有害原主的命,她接收到的记忆里,原主是想着要娶林沅,自己把自己给高兴死的。
唉,小昭对原主一片痴心,而原主又对林沅用情至深,那林沅却说自己爱的是石像中的仙人……
曹不易看着小昭的眼泪,想起林沅逼原主退亲时原主吐的那几口血,一时颇为感慨。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不对等的感情,更是伤人入骨啊!
小昭一直看着曹不易,直到查觉到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同情,她才翻了个白眼,转开头去,问道:“你这般看我做什么?我很可怜吗?”
“呃……”
曹不易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小昭也不站着了,在桌子边的凳子上坐下,指着她对面的凳子对曹不易道:“坐着说吧。”
曹不易应声坐下。
小昭顺手拿起杯子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曹不易,另一杯自己喝了。
她放下杯子,才道:“我昨夜便想过了,曹大哥已经死了,由你代替他活着也挺好。至少,他这躯体不会就此腐烂,曹奶奶和曹大娘也不会因知晓他的死而大受打击。
至于你我之事……我且问你,若我与你和离了,你可还打算再娶?”
曹不易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我打算做一辈子的单身狗……呃,单身汉!”
小昭看着她,道:“那不如我们不和离吧,只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可好?”
曹不易疑惑地看着小昭,“为什么?”
小昭道:“不为什么,互相成全罢了。
曹大哥是老曹家九代单传的独苗,如果你我和离了,曹奶奶和曹大娘肯定会想办法逼你再娶的。
而我,你也看到了,我阿爹阿娘就我这么一个孩子,他们从前既舍不得我嫁出去,又担心我会嫁不出去。
现在我阴差阳错地嫁给了你……如果要和离,我担心他们会难过。”
对小昭的父母来说,他们的独生女能就近嫁在本村,嫁给她的意中人曹不易,是极好的归宿了。
虽然冲喜的名头有些不太好听,但若不是有曹不易重病将死这回事,小昭也不可能嫁进老曹家。
至于曹不易喜不喜欢小昭……
这不是个问题。
这世间的夫妻,有几对是一开始就相互喜欢的?只要小昭对曹不易好,天长日久的,石头也是能捂热的。
这门亲事,他们很满意。
如果此时小昭和曹不易要和离,他们肯定不会答应的。
所以,小昭觉得与其两边闹腾,还不如和曹不易做一对假夫妻。
曹不易站起身来,朝小昭拱手施了一礼,道:“谢谢你!”
小昭看着曹不易,“嗯”了一声,然后托着腮,好奇地问道:“你从前长什么样?主要是,白吗?”
曹不易摇了摇头,道:“虽然不黑,但也不白。因为经常熬夜赶工,所以我的脸色有点偏黄。但化妆之后看上去还行。”
小昭眨巴着眼睛,问道:“什么是化妆?”
“就是……”
曹不易给小昭科普了一下什么是化妆,聊着聊着,就到午饭时间了。
余氏已经趴在门口偷听了有一会儿了,但她没听见开头,只听到了她女婿跟她家小昭说什么变白变白的。
女婿也嫌弃小昭黑?
上次那个说书先生说得一点也没错,男人果然都是些肤浅的货色,只知道爱慕女子易逝的容颜,却看不见女子容颜下的那颗真心。
幸亏老娘早有准备!
“小昭,女婿!饭菜都做好了,快去洗洗手吃饭吧!”
余氏敲了敲门,高声喊了两句。
等曹不易被指引着上了桌之后,余氏又悄悄将小昭拉到角落里去了。
她塞给小昭一个小瓷罐,轻轻地在小昭的耳边说道:“这是城里千金坊卖的美白膏,十两银子一罐呢,听说用了这个,再黑的脸也能变白。
拿好,别让你爹瞧见。”
小昭一听十两银子一罐,吓得差点没拿稳。
“这么贵的东西,你哪儿来的?”
余氏嗔怪地道:“哪儿来的?我买的啊!我还能是偷的不成。”
小昭解释道:“我是说你哪儿来的银子?你是不是又偷藏私房钱了?还是这么大的一笔!要是被阿爹知道了,你们两个又得打架……”
两人正说着,小昭她爹突然出声了。
“什么东西值十两银子一罐?倒是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小昭和余氏一抬头,都吓了一跳,小昭她爹正站在她们旁边,黑沉着脸看着她们。
小昭把余氏往身后一挡,回道:“我托阿娘给我买的美白膏,是曹大哥给我的钱。曹大哥,你说对吧?”
曹不易只好点了点头,对她的“老丈人”道:“是,是的。”
小昭她爹瞪了一眼躲在自家闺女身后的媳妇儿,想着从前与余氏扭打时小昭推他的那一下,只好转过头去,恨恨地盯着曹不易,道:“你小子胆子不小,第一回上门就敢骗你老丈人!我还没耳背呢,我听得真真的!你丈母娘又藏私房钱,还尽买这些无用的东西!”
曹不易很想说一句,你老婆藏私房钱关我什么事,但看在小昭的面子上,她把话咽下去了。
余氏从小昭身后探出头来,回了一句嘴:“谁说没用,城里千金坊的招牌下卖的东西,说用了能变白,那就一定能变白!
要不是当初我怀着小昭的时候,你娘总叫我烧火,我的小昭能长得这么黑?”
025 灵泉水
余氏提起小昭的奶奶,突然就哭了,她一边哭,一边细数着自己被婆婆欺负的那些事,到后来,干脆往地上一坐,放声大哭。
小昭她爹只好举白旗投降。
当年余氏进门三年肚子都没有动静,他那盼孙心切的阿娘的确因此苛待过她一段日子。
但余氏也有言过其实的地方。
比如她说小昭黑是因为他阿娘让她烧火烧多了,这就是无理取闹了。
那包了荷叶、裹了稀泥的叫花鸡架在火上直接烤,烤那么长时间,打开后它里面还是白嫩嫩的呢!
孩子隔着她的肚皮,就远远地烘一下,能变黑?
他阿娘那是怕她干重活会动了胎气,所以才特地安排了一些类似烧火的轻省活计给她干,怎么就这么不识好人心呢?
他有心替他阿娘辩白一下,但听着余氏没完没了的哭声,又看了看余氏身前皱着眉的小昭,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个不小心闹大了,动起手来,还不是他吃亏!
“下回要买东西直接问我要,别再藏私房钱了!”
唉!除了说这么一句话表表态,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转过身看着愣在那儿的曹不易,不耐地道:“吃饭吃饭!吃饭去!光会在这儿杵着……”
他眼中的毛脚女婿曹不易正摸着袖袋里的一小块银子。
这是早上她出门时曹陈氏让她转交余氏的,是上回余氏替她抓药时垫付的药钱。
她想,还是等会儿交给小昭,让小昭偷偷地交给余氏吧,万一这又是私房钱呢?
闹了这么一场,四人都有些食不知味。
等吃完了饭,余氏将饭桌收拾干净,摆上了一些干果点心以及一壶茶水,招呼着曹不易坐下。
曹不易看着已经端坐在上座的“丈母娘”和“老丈人”,凑到小昭耳边轻声求救,道:“我感觉你阿爹和阿娘要盘我,你看他们俩那一脸明显的‘我有话要说’的表情,要不,咱们还是走吧,言多必失,我怕我说漏了嘴。”
小昭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眼珠子一转,说道:“阿爹,阿娘,曹大哥说他头有些晕,我这便与他回去了。王老大夫上回说过,他大病初愈,得多多卧床休息才好。”
这个理由一说出来,余氏他们就不好再挽留了,只得让她们离开。
……
曹不易与小昭一路说着话回到老曹家,见此情景的曹老太和曹陈氏都有些诧异。
她们本来还担心曹不易去了小昭娘家会被余氏为难,毕竟小昭昨晚是哭着跑回娘家的。
她们也担心曹不易会当着小昭父母的面提出要与小昭和离。
曹不易要是说了这话,那挨一顿打都是轻的。
没想到,这小两口此刻居然和和睦睦地回来了。
她们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曹老太微微眯着眼睛,小眼缝里透出慈爱的光芒。
她将这些光芒投向曹不易与小昭中间的位置,想象着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幼童。
会有的,很快就会有的。
曹不易顺着曹老太的眼光往自己与小昭相邻的手臂下看了又看,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可曹老太一直往那里看,一直看……太诡异,诡异得她心里都有些发毛。
曹不易忍不住开口问道:“奶奶,您在看什么?”
曹老太下意识地回答道:“我的乖乖小玄孙。”
……想太多了!
曹不易与小昭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小昭低下头去扭着衣角进了曹不易的屋子。
曹不易“呵呵”笑着挠了挠头,然后也进了屋。
她进屋的时候,小昭已经将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捡出来了。本来放进去也没两天,捡着也容易。
曹不易道:“我和你一起去打扫隔壁屋子吧。”
小昭摇了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就能行,你还是卧床休息吧。
演戏也要演得像一些。咱们分屋睡的理由是你的身体还没好全,需要安静休养。
你要是生龙活虎地去打扫屋子,曹奶奶她们看见了,还会相信这个理由吗?还会同意我们分屋睡吗?”
曹不易点点头,目送小昭跨出门槛,然后关上门,躺在床上装睡。
装睡实在无聊,她便坐起来,想要修炼一番。
但她入定之后,并没有感应到此间有一丝灵气……
白天不好消失太久,她只好熬到吃过了晚饭,才关上门进了源灵境。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小昭主动敲响了曹不易的房门。
在源灵境里修炼了一整夜的曹不易听见敲门声,立刻收功出了空间。
她一打开门就被吓了一跳。
小昭的脸一夜之间长满了红点子。
“这是……过敏了啊?”
小昭边说边用指甲挠脸,道:“我昨晚睡前用了那什么千金坊的美白膏,早上起来脸就这样了。好痒!”
曹不易忙道:“你别挠,挠破了就更麻烦了。你等一会儿。”
曹不易合上了门,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杯子,闪进源灵境里装了几滴灵泉水,又闪出来拿水壶里的水稀释了,才打开门,让小昭进屋。
“我拿这个给你擦一擦,也许会有用。”
小昭改挠为轻拍,她边轻拍自己的脸边说:“我用水洗过了,但是没用,还是好痒。”
“我这不是水,是一种药水,不确定有没有用,但擦了绝对不会有害。你要不要试试?”
虽然《炼丹入门》里提过那么一句,说稀释过的灵泉水对于凡人来说有诸多益处,但曹不易也不确定它能不能治过敏。
“那就试试吧,万一有用呢。实在太痒了。”
小昭已经改轻拍为挤压了,她的脸被挤得都变形了。听说有可能有用,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曹不易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将帕子的一角放入杯中浸了浸,才轻柔地给小昭擦脸。
窗外窥见这一幕的曹老太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的乖乖小玄孙,很快就要来了,很快的……
曹不易将小昭脸上的红点全都擦了一遍,那些红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一消退。
曹不易看着小昭的脸,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小昭只觉得脸上一阵清凉,感叹道:“这药水真神奇,这么一擦我就不痒了。”
但她见曹不易这副表情,便以为她是被自己满脸的红点子吓着了,于是她便问道:“我这满脸红点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
曹不易摇摇头,道:“红点子没了,但是……更吓人了!”
小昭一听这话,赶紧跑到自己房间拿出铜镜照了照,然后发出一声尖叫。
“啊……”
026 细纹
小昭的叫声把曹老太和曹陈氏都吓了一跳,俱都小跑着来探个究竟。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小昭耷拉着头,用双手将整张脸都捂了起来。曹不易正站在小昭的旁边。
曹陈氏见此,想起曹直十几年前挥她的那一巴掌,脑补了一番,道:“不易打你了?”
曹不易:……
曹陈氏盯着曹不易,道:“打女人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是再不喜欢小昭,也不能朝人家动手啊!”
曹老太也怀疑地看向曹不易。
曹不易无力地望了望天,叹了口气解释道:“奶奶,阿娘,我没有。是小昭的脸出了一点意外。”
小昭仍旧不露脸,只点点头,道:“曹奶奶,曹大娘,不是曹大哥打我,的确是我的脸出了意外。”
小昭自小就长得黑。
而且她不仅仅是本村最黑的,听那笑话她的人说,这十里八乡再也没有比她还黑的了。
小时候还好,黑就黑呗,她也不知道什么美丑。等长大了,有了意中人了,再照镜子的时候就十分介意了。
后来,她远远地看了一眼来望仙村找原主的林沅,美不美的没看清,但人家那个白啊,白得在太阳底下都泛出圣洁的光晕了。
心底冒出来的自卑感让她有了想要变白的渴望。
可是如今,她的脸却变成了这般吓人的模样,不敢见人了……
好伤心。
小昭忍不住低声哽咽起来。
曹陈氏一听见小昭的哭声,心里就更加笃定了,就是自家儿子打了人家了。
不然,她怎么会哭?
而且,昨天小昭本来都已经改口喊自己阿娘了,现在居然又喊自己曹大娘了。
“我不信,他肯定是打你了,要不然你怎么改称呼了,不喊奶奶、阿娘了?”
曹老太点点头,儿媳说得有理。
曹陈氏误会之下心生一股怒火,顺手拿起柜子边上的一个鸡毛掸子,指向曹不易,道:“小昭对你贴心贴肺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林家阿沅?那林家夫人刘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教养出来的女儿能是个好的?
之前我一直顾着你的身体憋着没问你,如今你都有力气打人了你那天出事的时候,贾大说你是去见林沅,是也不是?
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好端端的会变成那样?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奶奶有多着急难过?
亏你还巴巴地想着她,你一出事,人家立刻就来退亲了,还矢口否认与你见过面。
退亲那天你不要回那颗东珠,是不是还想着要与她藕断丝连?
……”
曹陈氏显然是憋得狠了,不然,以她一贯的性子,不可能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
自从曹不易出事以来,她承受着身心两重压力,差点就倒下去了。
幸好有小昭给曹不易冲喜,曹不易被冲活过来了。
小昭在她心里的地位,瞬间就上升到与菩萨一般的高度。
可曹不易居然朝小昭动手……果然是他阿爹的亲儿子,与他阿爹一般薄情,一样寡义。
想起她那据说已是死人后来又变成仙人的夫郎,曹陈氏心底积了十几年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冲得她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曹不易被这几连问问得一个头两个大,她还没回答出前一个问题,后面的问题就接踵而至,只好急忙拱手讨饶。
“阿娘,我没有,我不是……我保证我没有那种想法。您别哭!”
曹陈氏轻喃一句结尾:“你是我与阿娘养大的,怎么就随了你那绝情的阿爹……”
曹老太想起她那不孝的儿,也唏嘘不已。
她明明按曹直说的法子给他传了讯出去,却至今也没有丝毫回音。
小昭在曹陈氏如倒豆子一般“叭啦啦”的指责声中抬起了头,她左手仍旧捂着脸,只放开了右手,控制好右手的力度后,轻轻拉了曹陈氏几下,想要打断她再解释解释。
但曹陈氏只顾盯着曹不易骂,还下意识地甩开了她。
眼见曹陈氏和曹老太因为这场误会而落泪不止,她也顾不得吓不吓人了。
她干脆将左手也放开,仰着脸站到她们面前,大声地道:“你们别哭了,看看我的脸!”
从前那小脸黑归黑,但很光滑。
现在,她的脸不但比从前黑了好几个色号,而且还布满血色细纹……
曹老太和曹陈氏瞪圆了眼,张着嘴巴“这,这……”了很久,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们婆媳俩被吓得不哭了,小昭忍不住又哭了。
曹老太终于反应过来了,她重重地捶了曹不易一拳,道:“你对小昭的脸做了什么?你方才往人家的脸上擦了什么?快把那东西给我拿来!”
曹不易也有些后悔,她不该莽撞的。
虽然那灵泉水她前两天喝着觉得很不错,虽然《炼丹入门》里提过稀释后的灵泉水对凡人有益无害,但她不该没经过试验就直接给小昭用的。
“对不起!”曹不易向小昭道歉。
小昭道:“不怪曹大哥,是我自愿试那药水的。再说,也不一定是那药水有问题。”
曹不易又道:“我这就去拿上那药水,带你去县城的长春医馆,找陶神医给你看看。”
小昭点点头,道:“那我也把那千金坊的美白膏带上。”
之前给小昭擦脸的那杯稀释过的灵泉水只剩一个杯底那么多了。
曹不易将它倒入一个干净的小竹筒里,拧上盖子后摇了一摇。
量有些少,也不知道够不够陶神医检测的。
她又另拿了一个新的竹筒,从源灵境里装了几滴灵泉水并用水勾兑好,才拿着这两个竹筒出了屋门。
曹老太塞给她二十两银子,交待道:“等小昭看完,你也让陶神医给你把把脉,看你那怪病是不是真的好了。”
曹老太又塞给她一个金饭碗,告诉她若银子不够了,就把那金饭碗拿到当铺当了。
曹不易点头应下。
见小昭一直低着头站在院门边等她,曹不易道:“你再等我一会儿。”
曹不易进了屋不一会就出来了,她把手中由斗笠和帐纱组成的幕篱往小昭头上一戴,道:“我们走吧。”
027 吃货卖萌
望仙村离望仙县县城有二十多里远。曹不易与小昭租了村头李大叔的牛车作为代步工具。
曹不易坐上车架,手拿着鞭子试了又试,都没敢朝牛背挥下去,正在她考虑要不要借口身体不好连李大叔一起租的时候,贾大出现了。
“曹大娘说你们要去县城,有些不太放心,托我跟你们一道儿去。不易你让个位置,我来赶车。”
曹不易松了一口气,道:“谢谢你!”
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大概知道要怎么赶牛车,但真正捏着鞭子的时候,手里传来的触感却陌生得很。
幸好贾大来了,她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把牛车赶到沟里去了。
贾大接过曹不易手中的鞭子,道:“你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咱俩谁跟谁啊!坐稳了,咱们出发!”
贾大轻轻将鞭梢往牛背上一抽,老牛吃痛,便迈开了步子往前走,牛车轮子也跟着转动起来。
曹不易一边与贾大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边打量这一路的风景。
这是原主走过无数次的路,他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方向的地步。
但对于曹不易而言,这是她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望仙村。
这花、这草、这树、这桥……
她都没有见过。
即使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她也没有见过。
因为这些身边常见的小细节通常是被原主忽略了的,并没有刻画进他的眼里、他的脑中。
曹不易深吸一口,道:“空气清新,风景如画啊!”
曹不易刚一感叹完,一阵毛茸茸的触感就从她手背上传来。
曹不易闭上眼睛,将丹田里的灵气运转到七窍之上转了一圈,再睁开眼时,就看到蘑菇和松鼠这俩货蹲在她手边的车沿上。
松鼠又用它的大尾巴扫了扫她的手背,道:“能听见了吗?”
曹不易看了一无所觉的贾大和小昭一眼,微微点点头。
“听说你要去县城?我跟菇奶奶也想去。”
说完,松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蘑菇正仰着菌盖,睁着一双圆眼期待地看着她。
曹不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曹不易看着蘑菇,感觉它瘦了一圈。
蘑菇看出她的疑惑,马上点点头,道:“对的,这几天太过想念天界美食,吃不下山间野果,本菇奶奶都饿瘦了。”
说完,蘑菇提起它的菌柄,甩了一下松鼠,又将菌柄放回菌托上,圆圆的眼睛看着曹不易,眨啊眨啊……
松鼠得令,“哦”了一声,立刻竖起身子,将前肢握在一起,小眼睛眨啊眨啊,大尾巴甩啊甩啊……
卖萌可耻!
曹不易想起红绫说的那些仙晶,硬着心肠扭过脸去,传音道:“饿瘦了找你家主人去,谁养的吃货谁负责!”
蘑菇和松鼠沿着车沿向左,一点一点地挪动到她的眼皮子底下,眼睛眨啊眨啊,尾巴甩啊甩啊……
曹不易想起贾大丢失的那些银子,又往右边扭脸……
蘑菇和松鼠沿着车沿一点点地挪向右边……
……
曹不易:“先说好了,我们得先带小昭去看诊。
看完之后时间充裕的话,才考虑要不要去买吃的,而且我买什么你们就得吃什么,不准挑食!”
蘑菇与松鼠一齐乖巧点头,如小鸡啄米。
贾大一边赶着车,一边说着上回与曹不易一起打猎时发生的趣事。
“上回咱们挖的那个陷阱太浅了,我后来去看过了,里面只有一滩血迹,那猎物却已不见踪影。
不是跑了就是被别的野物给叼走了。
白白忙活一场。
咱们下回什么时候再去?”
曹不易的注意力从蘑菇与松鼠这边转移开来,回头继续与贾大聊了起来。
“过一段时间吧,我觉得我身体好全了,但我奶奶和阿娘近期肯定不会放我去后山打猎的……”
车沿上的松鼠偷偷与蘑菇咬耳朵。
“菇奶奶,你不是说那个小丫头的脸凡人看不好吗?你怎么不告诉你小师姑?她们不用去看诊,就有更多的时间去买各种好吃的了。”
松鼠朝戴着的幕篱的小昭投去好奇的眼光,这小丫头的阿娘是怎么把她生出来的?好神奇!
蘑菇轻声“嘘”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傻,早告诉她们不用去看诊,她们就不去县城了。
这望仙村里能有什么好吃的?
那些个女人们厨艺都差得要命,她们做的东西,菇奶奶我早就吃腻了,就算偷着来吃,也再不觉得香甜了!
你可别先给我说漏了,等咱们如愿吃了东西,本菇奶奶自然会告诉她们的。”
小昭一路都没出声,只偶尔低头将手伸进幕篱内抹一下眼泪。就算是曹不易怕她口渴给她递水囊,她也不曾开口,只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渴。
他们到城门边的时候,曹不易看到城门口有一条不长不短的队伍,队伍前头的人正在交给守城门的两个兵丁入城费,每人两个铜板,大型牲畜一头三个铜板。
他们按规矩,赶着牛车排到队伍的后头。
曹不易看了看包里大大小小的银锭子银角子,她走得急,并没有带铜板,先前租牛车的三十个铜板还欠着李大叔,说好了回去再给的。
她拿出最小的那个银角子,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银角子大概值五十个铜板。
小昭隔着幕篱见她手拿银角子准备付入城费,赶紧低声提醒道:“曹大哥,你快把银角子收起来,我这儿有铜板。”
她身上正好有九个铜板,是她装荷包里备用的。
曹不易连忙说道:“不用,还是我来付吧。”
小昭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在跟你客气,你忘了,这收入城费的兵丁从来是不找零的。
他们不找借口多收钱就不错了。
入得了眼的青菜都要扯一把的人,见了银角子怎么可能放过。快把银钱都藏好!”
正好轮到他们进城了,曹不易将手中的银角子塞给小昭,再拿过她手中的九个铜板,递给那收费的兵丁。
那兵丁收了铜板之后,并未给他们放行,而是狠狠地瞪了曹不易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小昭手中,嘴里不满地“嗯~”了一声。显然是已经发现那银角子了。
另一个兵丁也看着小昭的手,“嘿嘿”一笑。
028 城门之下
小昭捏着那银角子,隔着幕篱看向曹不易。
曹不易想着小昭的脸要进城看大夫,耽搁不得,而且后头要进城的人也越来越多,自己三人进不了城,其他人也进不去。
禀着息事宁人的本意,曹不易对小昭道:“算了,也给他们吧。”
她话一说完,进城的队伍里就有一个汉子凑到另一个汉子耳边,低声喃了一句:“那么大一块银角子说给就给了,说不定是头肥羊,不如……”
曹不易耳朵一动,不着痕迹地瞥了这二人一眼,又收回视线。
兵丁甲接过小昭递过去的银角子,一把就塞进了自己的腰包。
兵丁乙道:“记着哈,你又差我二十五个铜板。”
说完,他收起横在人前的武器,打算放行。
兵丁甲却制止道:“等等,他们的钱还没交齐呢,不能放行。”
“你!”
贾大一急,向前一步,将赶牛车的鞭子朝前一指,想要与兵丁理论。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明明都收了几倍的钱了,却还睁眼说瞎话,说他们没交齐,这是拿他们当冤大头吗?
两个兵丁把手中的兵器指向贾大,道:“后退!”
曹不易盯着那两个兵丁,道:“贾大,回来!”
兵丁甲朝兵丁乙使了个眼色,兵丁乙顺着甲的目光看向曹不易放银子的袖袋上,沉甸甸的,看上去有不少银钱呢!
“可是,这样不好吧?
可着一只羊薅,万一这羊跳起来拿角顶咱……
闹大了,上头不但会没收咱们辛苦得来的银钱,说不定还另有责罚呢。
还是细水长流的好。”
说完,他又凑到兵丁甲的耳旁轻声道:“况且,这小白脸是县令千金之前的未婚夫呢。”
兵丁甲却道:“我就是认出是他,才敢这么干的。
这小子不知怎的得罪了县令夫人,县令夫人气得把他与县令千金的亲事都给退了,还放出话来,迟早要他好看。
咱们多拦他一些银子,也是为了给县令夫人出气嘛……
不用怕他闹,就怕他不闹,闹起来正好有借口把他押进大牢。
说不得县令夫人一高兴,就给咱们行赏呢。”
就算这二人压低了声音,可曹不易也都听见了。
这可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呐。
曹不易给站在她肩膀上的蘑菇传音道:“看到这个人的腰包了吗?
回头把我给他的银子全数拿回来。
办好了,你挑一样吃食,我回去前一定给你买。”
蘑菇有这隐身术在,凡人见不着它。
加上它是个惯偷,有专业技术的,这事交给它办,肯定妥妥的。
蘑菇点点头,道:“一言为定!”
曹不易道:“一言为定!”
她将手伸进袖袋里,把里面的金碗和大部分银子送入空间,只余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和两块碎银子。
接着,她把剩下的银子掏出来,再当着两个兵丁的面抖抖空袖袋,表示总共只有这么多了。
希望这够平常人家过半年的银子能喂饱这两个兵丁,给他们放行?
她把手中的银子全交到兵丁甲的手中,道:“劳烦两位通融通融,我媳妇儿病了,病在脸上,都不好意思见人了,急着去看大夫……”
谁知那兵丁收了银子,不等曹不易的话说完,便打断她,道:“爷管你看不看大夫,爷就不让你们进!
脸病了,长东西了?羞于见人啊?”
话音未落,他便直接上手去揭小昭的幕篱。
曹不易一步向前,将小昭挡在身后,同时挥手,将兵丁甲的手格挡开来。
兵丁甲被格挡了一下,顿时气笑了,把武器对准曹不易,道:“你这小白脸,竟真敢动手!你给爷等着!”
说着,他把挂在脖子上的小号拿着一吹。
城楼上“呼啦啦”下来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守卫,将曹不易等人团团围住。
一个守将模样的中年汉子上前,问道:“发生了何事?”
兵丁甲道:“大人,这小白脸不但不交入城费,还带着一个藏头露尾的可疑女子,他还朝我动手了。
也不知他们进城有什么目的,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得将他们押往县大牢好好盘查盘查才好。”
说完,他一副得逞的模样看着曹不易。
其他打算进城的人里,两个江洋大盗对视一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曹不易三人:……
看来这望仙县的门户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嘛,可是肥羊大多住在城内,城外能扒拉出几个钱财?
不好进,也得进!
被围住的曹不易三人迅速靠紧,将后背围在一起,就像他们打猎时碰上狼群一般,防守起来。
蘑菇道:“我有毒孢子你要不要,只要一沾身,这些人立刻化成血水。”
松鼠点头附和,“对对对,菇奶奶可厉害了!”
曹不易想了想家里的曹老太和曹陈氏,心里柔软下来,道:“不用了,出了人命,麻烦就更大了。”
说完,她朝左右肩膀上各看了一眼,暗叹:看来,松鼠炖蘑菇这道菜,她吃不了了,这蘑菇有毒!
曹不易边与蘑菇说着话,边看着朝她走过来的守将。
“是你!”
守将看清曹不易的长像,一脸惊讶。
他又转过头去问兵丁甲:“到底怎么回事,说实话!”
兵丁甲还想拿刚才那一套说辞糊弄,边上一个守卫轻声提醒他,道:“这望仙村老曹家的独苗苗,谁不认识?祖宗八辈干什么的,都清清楚楚的。
你说人家是江洋大盗?
另外,大人入伍前曾受过老曹家的恩情,当年他家老娘病得快死没钱买药的时候,这小子那疯子爹给了大人一个金元宝。”
兵丁甲看了冷着脸的守将一眼,低下头去。
“大人,我,我……我这便放他们进去!”
守将做了个收兵的手势,与他一道下来的守卫们便又“呼啦啦”地回城楼去了。
曹不易向守将道了一声谢,守将只点了点头,便也回城楼了。
兵丁甲躬身送走了守将,才直起腰来,恨恨地瞪了一眼曹不易,道:“便宜你了,进去吧!”
三人进了城门,将牛车慢慢地赶着,朝长春医馆前进。
他们走后不久,兵丁甲绑在身上的腰包突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兵丁甲一边弯腰去捡,一边想着,今日收入颇丰,这重量连绑腰包的带子都承受不住了。
“诶~我腰包呢?”
“我的钱呢?”
刚才明明就在眼皮子底下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兵丁乙听见他的话,忙问:“怎么了?”
“我腰包刚才掉下来了,我一去捡,它却不见了!真是活见鬼了!”
兵丁乙看着他,想着那里的钱有自己的一半,怀疑地道:“该不会这鬼在你心里吧,你想独吞今日的收入?管你见不见鬼,我心里可记着数呢,你敢差我钱?”
兵丁甲一边着急地找腰包,一边急着解释,真的是好不忙乱。
趁机溜进城门的两个江洋大盗互相看了一眼,一人庆幸地道:“真是天助我也!让我们这么轻易就混进来了。”
另一人一拍口袋,道:“可不是,走,哥哥请你喝酒!”
下一刻,他脸色一白,道:“我的钱呢?”
029 长春医馆
松鼠捧着比它身躯大几倍的腰包,一蹦一蹦地追赶过来。
坐在牛车上的曹不易对蘑菇道:“你也太黑心了,怎么能让你家小弟把人家整个腰包都拿回来呢?那里面还有人家正经的入城费呢。”
蘑菇道:“反正那俩不是好东西。”
曹不易:……
松鼠跳上车沿,将腰包递给蘑菇,等蘑菇把腰包顶在菌盖上后,它前肢上又露出两个荷包来。
曹不易看着这两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荷包,问道:“这是谁的?那两个兵丁的?”
松鼠摇了摇头。
“那是谁的?”
松鼠道:“他们是谁我也不知道,但那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曹不易看了看蘑菇,又看了看松鼠,点点头。
嗯,这师傅教得真是好
好个鬼!这俩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贼性不改!
曹不易心中庆幸:好在它们不是她养的宠物,否则,它们天天出去偷人家的东西,她得被人咒死。
曹不易扭过头去不看它们。
眼不见为净!
松鼠挪了个位置,把荷包递到曹不易眼皮子底下,道:“小师姑,你上回说炒熟的松子不但不会涩、而且还更香。
我从来没有吃过。
我想尝一尝。”
见曹不易不接手,它赶紧摇起了自己那毛茸茸的大尾巴。
菇奶奶说过,天界那些女仙最喜欢小动物卖萌。
小师姑应该也喜欢。
为了美食,摇尾巴算什么!
曹不易闭了闭眼睛……
久久,又睁开眼睛,接过那两个荷包,装进袖袋里……
贾大一边赶着牛车,一边忍不住感慨道:“刚才我可紧张了!
他们那么多人,个个手握兵器,我们三个却赤手空拳……
幸亏有个受过你阿爹恩惠的守将大人及时出面,不然我们肯定就要进县大牢了。
人人都道你阿爹是个疯子,我倒觉得,他没准如他所言,真是个神仙。
传说中财神座下有好几个散财童子,专门把钱财散给那些有困难的人。
你阿爹活着的时候,也到处散财……
你说,他会不会就是那散财童子转世投胎?”
曹不易想起那天从传讯符里听来的声音,心情颇为复杂地说道:“也许是吧……”
救贫救穷的散财童子?
家里出这么一号人物,老曹家当年都快愁死了。
唉!他倒是如愿去修了仙。
可是修了仙又如何,还不是死翘翘了?
还死在遥远的异乡,死在修仙者的刀剑之下……
这几日曹老太和曹陈氏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满心期盼着他能回来的。
只是她们的期盼注定要落空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
……
长春医馆,后院的一间厢房内。
年过半百的陶大夫给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敬了一杯茶,口里喊道:“叔父!”
年轻男子笑眯眯地点点头,道:“十年不见,我家侄儿变胖了,看来成了神医之后,伙食好了不少啊!”
陶大夫躬身拱手,道:“这都是仰仗叔父给的那些神仙水,侄儿才有了这么个名头。
侄儿再次谢过叔父,若无您老人家关照,我肯定还是从前那个连糊口都成问题的庸才。”
年轻男子感慨地道:“我九岁被师傅带离这南山州,五十年后再回来,咱们陶家就只剩你我二人了,我不关照你关照谁?”
两人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几句,就听得门外有个药童来禀告:“师傅,医馆门外来了两男一女,非得要请你出去看诊。”
陶大夫回道:“告诉他们我没空,出诊去了!”
药童捏了捏手中的银子,道:“我说了,可是其中一个男的非说你就在这后院厢房内,让我无论如何先来禀告一声……”
那人塞了一块碎银子给他,说是只要求他进来禀告一声,不论师傅出去与否,这银子都归他了。
看在银子的份上,就算有可能会挨骂,药童也硬着头皮来了。
陶大夫怒道:“你是不是又收了人家好处,给人家漏了口风?
不然,我在这后院之中,那人怎能知道我在这儿?
又不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的神仙!”
说到这儿,陶大夫忍不住回头看了自家叔父一眼。
这世上还真是有神仙的。
只是不知来的这是哪路神仙!
陶大夫走出房门,问道:
“来人是谁?长什么样?来干嘛的?”
药童低着回道:“就三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对了,来医馆看病的人中,有认识他们的,说那个穿白衣的是那望仙村老曹家的独苗。”
陶大夫皱起眉头,老曹家的独苗不就是他前两天下过死亡诊断的那个吗?
活过来了?
上门来了?
上门来砸我招牌、打我脸吗?
“赶紧把他们给我轰出去!还有,我前几天去过老曹家这事,他们要是提起来,你们别承认!”
药童立刻点头,转身就要出去,却听到厢房内的贵客出声。
“等等,去把他们请进来。”
陶大夫愣了一下。
药童看看厢房门口,又看了看陶大夫,一时不知该听谁的,也愣住了。
陶大夫反应过来,对药童做了个手势,道:“没听见贵客的话吗?快去把他们请进来!快去快去!”
药童拔腿就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曹不易三人就被请入这后院厢房内。
曹不易三言两语道明来意,看向陶大夫。
陶大夫却看了他叔父一眼,见叔父点头,他才出声道:“先把脸露出来我看看。”
小昭将幕篱取下来,慢慢地抬起头来。
“嘶……”
陶大夫倒吸一口气。
这长的什么东西,怎生这般可怖?
他清了清嗓子,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这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贾大忍不住笑了一下,这病人来看病,当大夫的怎么还问病人怎么会这样,病人要是知道,还来看什么大夫!
陶大夫瞪了贾大一眼,道:“病人可曾吃过什么平日里不常吃的东西?这脸,可曾涂抹过什么?从前有过这种情况吗?什么时候起的……”
曹不易拿出小昭用过的美白膏和灵泉水。
“昨夜她用了这罐美白膏,早上起来的时候脸上长满了奇痒无比的红点,抓挠之后,又用了这竹筒里的药水擦过脸,痒是止住了,但脸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陶大夫从曹不易手中接过那两样东西。
他看到美白膏罐子上“千金坊”这三个字,恍然大悟。
“前几天千金坊召回了一批刚卖出去的美白膏,说是被工匠放错了料,用了会长红疹子,想来你这一瓶就是那一批里头的。
至于这竹筒里的东西……”
陶大夫将竹筒的盖子一打开,嗅了一下,惊讶地看向他叔父,内心狂喊道:“神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