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唐宁不是废人
逃避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沉默或许会派上用场,但肯定不是现在。
“是该考虑一下了。”唐宁最终开口道:“不过我尊重官家的意见,不管官家要立谁为储君,我都双手赞成。”
章能把这件事摆在自己面前说,就说明他已经做好准备了。接下来这段时间的朝会上,他肯定会找一天把这件事提出来。
当然,这是建立在他与赵煦沟通好的前提上。否则的话,这种行为与逼宫没什么区别了。
这次章过来,或许是为了这件事来征求自己的意见。要么让自己站在他这一边,要么让自己保持沉默。
唐宁目前还不知道章是否与赵煦的利益相背,他觉得赵煦肯定考虑过这件事,合适的人选,赵煦心中应该也有数。
所以自己还是不要插手这事情了,反正燕云十六州收复之后,自己就立马辞官不干了,这帮人爱咋咋地,跟自己半点关系没有。
章一听这话,便点了点头。
唐宁的态度他已经知道了,赵煦怎么说,唐宁就会怎么表态。还好,这是自己意料之内的情况。
接下来,就是找日子进宫去说服赵煦了。
不过他今日过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对了,昨天辽国的使者来,见了你都跟你说些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他提出要我们拿银子跟他们换燕云十六州东部八州名义上的统治权。”
“哦,这事昨天官家派人跟老夫说过,对咱们来说这是很好的提议啊。”章呵呵一笑:“天祚帝到底还是个浮华小儿,目光短浅,毫无远见。
他居然能提出这种条件,看来他是完全不把辽国的未来放在眼中,只想着当下的日子过好。”
“是啊,而且据说辽廷内部,一个叫做萧奉先的人十分受天祚帝的宠信。他提出来的意见,天祚帝都乐于采纳。
而且此人在辽廷之中只手遮天,任何与他意见相背的人都被他排挤出了朝堂。民间都称他为萧君。”
“老夫有所耳闻。”章笑眯眯的道:“听说当初完颜阿骨打忤逆天祚帝,就是他在一旁劝说动了杀心的天祚帝放完颜阿骨打一马。
不过当初谁也没想到,那个偏居一隅的小小部落,如今竟成了能与辽国分庭抗礼的大国啊。”
唐宁点点头道:“世事难料是其一,主要还是辽东那边过于落后,女真人又野蛮愚昧,国家不重视,商人们也不愿深入其中。
如此一来,消息闭塞不通,辽东发生什么事,或许要很长一
段时间后,外界才能知道。
譬如完颜阿骨打的发家史,就是他祖孙三代共同努力的结果。可这件事直到完颜阿骨打建国之后,才慢慢传出来。”
“哦?这么说,你相信这个传闻?”
“晚辈一直认为,始皇帝之所以能统一六国,跟之前六百年秦国的历代君主共同努力是分不开的。
若是没有这六百年传下来的祖宗基业,始皇帝又怎能用十年的时间就平灭六国呢?”
“确实如此。”章点点头:“看来周瑾瑜教出了一个好徒弟。
其实老夫也对这个说法颇感认同,或许当初的头鱼宴上,他就已经有自立为帝的想法了。”
找到了共同话题,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唐宁的一些见解,令章时而深思,时而啧啧称奇。
于是章又问了唐宁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些事情,想要看看唐宁有什么见解。
正好唐宁这两年闲暇时一直在按照师父的叮嘱,攻读《战国策》与《左传》,在这方面他还算是颇有心得。
跟被勾起兴趣的章从上午聊到下午,直到章的家仆来寻人,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他走后没多久,王诗就进了屋了。
“聊什么聊这么长时间啊?”
“你先给我倒杯水,我说了半天,唾沫都说干了。”
王诗便拎起茶壶给唐宁倒了杯茶,递过去看着唐宁一口喝干,又给他倒了一杯。
这一次唐宁慢慢的喝完,长出一口气道:“章相也不知是在考核我的学问,还是他来了兴致。拉着我说了大半天春秋战国的事情,还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王诗一听这个就撇了撇嘴,春秋战国的故事,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套。她都跟唐宁讨论过无数次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从袖中摸出一份请柬递给唐宁道:“明日二伯要召开家宴,方才派人送了请柬过来。您去不去?”
“怎么是这个时候?以前不都是春节前后吗?”
“谁知道呢。”王诗学唐宁耸肩的样子学的惟妙惟俏:“您去不去呀?”
“都有谁啊?”
“二伯,三伯,还有一些后辈吧。这是家宴,沾亲带故的差不多都要去的。”
“行,明天再说吧。看看我这屁股要是好些了,我就跟你一起去。要是没好,你就自己去吧。”
“好吧。”王诗点了点头道:“那我去准备礼品,一会儿把李子喊过来陪您。”
唐宁嗯了一声就继续趴在床上,其实他心情并不是很好。
章来说储君的事情,就证明以他为首的一群人认为赵煦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危在旦夕的地步了。
事实也是如此,即便赵煦看上去还能行动,但他每天能够活动的时间,也就那么多,还是强撑的。
昨天他在辽国使者的面前都没憋住咳嗽,可想而知他的病情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的迈开步伐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唐宁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是臣,赵煦是君。除此之外,他们俩更是至交好友。
早年间赵煦或许是为了笼络唐宁,做出一副真心相待的样子。但戏演多了,就很难从这个角色中脱离出来了。
唐宁这些年虽然经常在外面,但是每到唐宁回来的时候,赵煦要么是召唐宁入宫,要么就是自己穿便服跑出来到唐宁家里。
君臣关系在唐宁眼中并没有那么重要,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上司与下级之间的工作关系。
但是赵煦对唐宁不错,两人私交也很好。这才是唐宁心甘情愿给赵煦卖命的理由。
现今,自己的好朋友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唐宁的心情,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深深的叹了口气,唐宁便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宁哥,怎么不开心了?”适逢李子从门外进来,听到唐宁这一声叹息,便问道:“上午不是还好好的么?章相难道跟您说什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感慨。生老病死这个循环,只要是个人都逃不过去啊。不管是皇帝还是乞丐,都走不出这个圈。”
李子眨巴眨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张口欲言,最后又作罢。唐宁有些奇怪,以前他是不会说这样的废话的。
“唐恭呢?”
见李子不搭话,唐宁便问道。
“齐姐姐在带他玩。”李子回答道:“我来照顾您,总不能还带着恭儿来吧?不然一大一小两个人,我照顾不过来的。”
“说的好像我是个废人一样。”唐宁嘟囔了一声。
李子心说你明明伤的是屁股却搞得好像全身瘫痪似的,不是废人却也胜似废人啊。
翻了个白眼李子没有答话,坐在床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慢慢的看了起来。
唐宁自己也觉得这话说的很容易遭人鄙视,有些脸红。还好是李子不是裴仙童,不然这个时候自己就要被一番极尽鄙视唾弃的话语嘲讽的抬不起头了……
第五十三章 家宴
岐国公王圭生了七个孩子,其中两个女儿,剩下的五个都是儿子。
五个儿子里,最早出生的夭折了,老二是如今的王家家主王仲修。老三也出生后不就便夭折了,老四是拒绝做官的王仲山,老五就是唐宁的岳父,王诗的父亲王仲显。
王家是一个很庞大的利益集团,虽然家主王仲修的官职不怎么高,只是一个万安军司户参军而已。但是他这个司户参军,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首先从他仍然留在东京城而没人对这件事有意见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这个官职只不过是暂时的。
而且礼部员外郎李格非还跟王家有着亲戚关系,王圭的大女儿就是嫁给的他。虽然因病去世,李格非又续了弦,但是到底还是王圭的女婿,王家三兄弟的姐夫。
此外,因为王仲显的缘故,王家与曹家也是亲家。虽然曹家这个庞然大物很看不上王家,也因为王仲显拐跑了他们家的姑娘曹秀而对王家颇有微词毕竟他们当初是想把曹秀送入宫中去做皇后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办法。于是这么多年下来,两家的关系也在渐渐改善。至少曹秀的哥哥曹德是愿意跟王家处好关系的。
除了以上这些人之外,朝中还有十几名官员都是跟王家沾亲带故的。王仲修说要召开家宴,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这些人都会出来给他这个面子。
唐宁到底还是去了王家参加这场家宴,毕竟王诗自己一个人去的话,说不好要被七大姑八大姨指指点点。
虽然屁股还有些疼痛,但是唐宁觉得这种程度的疼痛自己尚能容忍,就跟着王诗一同去了。
因今日不休沐,所以王家的家宴在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举办。
唐宁与王诗公母俩到场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官员们刚刚下班的时间。
王诗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出门前又是画眉又是涂粉,头上插着当年赵煦送的金步摇,身上穿着雨过天青色的褙子,领子和袖口上绣的花纹唐宁看一眼都迷糊。
这身衣服王诗啥时候弄来的唐宁不知道,但据说这身衣服是某年春节,王诗代表唐宁入宫与皇后以及一众贵妇共同庆祝的时候,皇后送给王诗的。
平时这女人都舍不得穿,和她头上的金步摇一样,都是放的高高的拿来瞻仰的。今天她穿上这身褙子,又戴了这根金步摇,看来她今天回娘家是想好好的瑟一下。
唐宁最喜欢的就是王诗这种不经意间流
露出来的可爱,这么多年来,每一次她都能给唐宁带来惊喜。
从当年她女扮男装的少女时代,再到如今也快三十岁的少妇时代。王诗虽然已经没有了当初清逸绝尘的灵气,但唯独她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娇憨从未变过。
王仲修的妻子,唐宁夫妇俩的二伯母刘氏听说两人来了,便热情的出来接待两人。
王仲修去接李格非了,王仲山还没过来。家里除了她之外,就没其他人有资格出来接待唐宁夫妻俩。
不过这也只是某些家庭才有的讲究,像唐宁家里就没这种说法。一家人什么时候来都是一样的,刻意去接待反而显得生分许多。
王诗走路像个刚下完蛋的老母鸡,如此醒目的状态,刘氏便立刻注意到了她了。然后她就不得不夸赞王诗的步摇跟身上的衣裳。
丹阳侯在东京城是个热门话题,百姓们说丹阳侯能打胜仗,官员们说丹阳侯受皇帝宠信,走卒商贩们则是议论丹阳侯的赚钱本领,总之不管什么阶级,说起唐宁来,总能有两句话聊。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诗作为丹阳侯夫人,自然也成为热议的对象之一。于是她那根皇帝御赐的步摇,以及皇后亲手相赠的褙子就广为流传。
刘氏夸完,心里就在纳闷。家里应该也没人得罪她,她今天穿这么一身回来是想刺激谁呢?
想了半晌,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得作罢,待自己夫君回来,再问问他。
王诗听刘氏夸到了点子上,眼睛立刻眯成了月牙儿,笑嘻嘻的打趣道:“伯母,您瞧您这话说的,您说侄女这步摇好看,衣裳好看,怎么就不说说侄女人好不好看呢?”
唐宁这些年嘴贫的毛病已经改了不少了,当年他因为这张嘴可没少得罪人。如今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年少轻狂的唐宁了。
很多时候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孩子想想将来。
但是在他这几个老婆面前,他的这个臭毛病还是总会犯。
王诗才说完这句话,他就在一旁接道:“没夸人,当然是人不行啦,这还用问吗?”
王诗扭头瞥了眼唐宁,冷笑一声没有接话。什么叫欠揍啊?这人就是典型。唐温还真是这混蛋亲生的,父子俩都是一样的欠打。
刘氏见状,不知这是唐宁在逗趣,反而以为是小两口闹了矛盾,正在怄气。于是赶紧打圆场道:“良儿呢?怎么你们俩没带良
儿来?”
“别提了,今天书院休沐,那孩子带着他弟弟不知道跑哪儿去疯玩了一整天。我们俩出门的时候他才回来,人都埋汰的不像话了。
本来想说让他洗个澡再带他过来,结果他洗着洗着竟睡着了。
侄女看他累成这样,想想也就不让他来了。不然这孩子心里闹别扭,来了之后说不定还要耍脸子,闹的大家不愉快。”王诗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唐宁听罢,肚子里面暗笑。
这个借口,还是自己帮他编的。事实是德康公主早上来了,之后唐良就带着她出去玩了。夫妻俩出门的时候这孩子还没回来,就只好把他扔下自己过来了。
反正有齐复和皇家派来的护卫跟着,也不会出事。喜欢去哪儿玩,就随他们去算了。
说着话,几人就进到了后院。王家的丫鬟仆役们,正在忙碌的摆桌椅。
王诗带来了一份厚礼,三颗走盘珠,几幅字画,和一个东京城有名的匠人制作的茶壶,以及玉石,金银若干。
相应的,王家也会有所回礼,只不过这是后话。
刘氏才带着两人进了后院,管家就把礼单拿过来了。刘氏一看,喜笑颜开,本来还对王诗穿的这么华贵颇有微词,现在她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如果这份礼单上的东西能再多一些,王诗就算把家搬来她都没意见大不了自己搬去丹阳侯府嘛,那里她去过,比这里可是要宽敞好多呢……
随后刘氏安排两人去偏厅休息,待布置完毕后,再来带两人入座。
在这之后,便有宾客陆陆续续的前来。人数虽然不多,但大都是熟面孔。见了唐宁后,纷纷过来攀谈。
王仲修的女婿毛鹤同一直都是唐宁的迷弟,他虽然只是个文弱书生,但却有着征战沙场,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梦想。
但是碍于自己从小就是体弱多病,舞不动枪,弄不动棒,所以毛鹤同只能当一个枢密院的小官,无法完成自己的梦想。
早年间因为家宴的缘故与唐宁有了一面之缘,之后唐宁就一路建功立业,开疆拓土。毛鹤同也因此对唐宁十分崇拜。
虽然他要比唐宁大上五岁,但他见了唐宁从来都是尊敬无比,即便唐宁一再要求,他对唐宁的称呼也从不是妹夫,而是丹阳侯。
他来了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唐宁。便带着妻子过来,笑呵呵的跟唐宁聊起了天。
第五十四章 仰慕已久
王诗跟她的表姐说女人间的话题,毛鹤同就跟其余的人一同跟唐宁聊起庙堂上的事情。
但有些话题,也是不能聊的。所以不知不觉间,众人便聊到了谭望春的身上。
毛鹤同挤眉弄眼的道:“丹阳侯,您今天没上朝,真是错过了一出好戏。”
“哦?”唐宁挑挑眉毛,好奇的问道:“难道今天朝会上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当然了。”毛鹤同笑呵呵的道,其余几人,也都有所耳闻。听毛鹤同说及此事,便会心一笑。
“谭望春就是前天那个谭御史,他不是被您吓得尿了裤子吗?这两天消息传的是人尽皆知,我估计他是没脸继续做官了,于是今天朝会他就跟官家说要辞官。
但是他说这话,就是在给自己争面子。毕竟他好歹也是个御史,即便不是位高权重,也是有点权力的。而且御史的职位也很重要,一般来说,并不是他说他想要辞官,就能辞得掉的。
没成想,官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当场就要吏部给他出具文书。”
唐宁听到这,忍不住笑道:“那可真是太尴尬了。”
“谁说不是呢?”毛鹤同眉飞色舞的继续道:“您都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这谭望春一看,官家连个不字都没说,傻了眼了。
立马开始耍起了无赖,当着满朝文武装作犯病,咬破舌头往外吐血啊。
其实当时我还以为他是真的犯病了,直到官家叫来御医给他当堂问诊,御医说他只是把舌头咬破了,我才知道他这是装的。”
“然后呢?”
“官家也算给他面子,没有再问,就宣布退朝了。后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件事一出来,他估计是真的没脸继续在朝堂上混下去了。
要么请调,要么请辞,摆在他面前的就这两条路。”
说到这,毛鹤同忍不住笑出了声:“您是没见蔡尚书的表情有多精彩……”
众人实在是憋不住了,一个个放声大笑。有的人不在场,但听在场之人时候的描述,也觉得乐不可支。
王家与蔡京所代表的旧党是对立的,王圭当年虽然跟司马光是一个坑里的战友,但王仲修却更加倾向于王安石。
毕竟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年轻,和王安石这样的老愤青一样,都有富国强兵的愿望。一个不小心,就上了新党这条船,和自己的亲爹唱反调。
王圭去世后,家主之位便顺理成章的传到了王仲修身上。在王仲修的带领之下,王家在主张新党政法的这条路上一路狂奔。
因此,与王家沾
亲带故的,并且能在家宴时被邀请来的,肯定不会是旧党中人,否则的话,那不是自己找不快活吗?
不得不说,党派之争真的是导致北宋逐渐衰亡的元凶之一。
朝堂之上,新旧两党的官员互相攻讦,一句正事不提。朝堂之下,也处处充斥着党派之间的明争暗斗,极大的影响了官府的运行效率。
更有地方官员抱着讨好上司的想法,阳奉阴违,让无辜的百姓们怨声载道。
本来大宋朝堂最精彩的地方是如同曹家,石家这些老牌勋贵们的勾心斗角。
但自打王安石与司马光泾渭分明的展开对立后,这些勋贵们的声音也不得不慢慢变弱,最终变成现在这样,只是偶尔发出一点声音表示自己还没死……
唐宁听了毛鹤同的话之后,并未有多大的感触。谭望春只是蔡京养的一条狗,叫或者不叫,冲谁叫,都是蔡京说了算的。
这样的人实际上很悲哀,他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事物,即便上一秒他能飞到九霄云外,逍遥快活。下一秒也能被人按到十八层地狱里,受尽折磨。
不过大家都在笑,唐宁也配合的笑了两声。别人这么说谭望春的事情,完全是给自己面子。和谭望春起冲突的人是自己,不是他们虽然他们也很乐于看到谭望春倒霉。
随着王仲修带着李格非回府,人就算差不多到齐了。还有几个没来的,可能是路上耽误了时间。
大家都饿着肚子,也不能干等着,于是王仲修干脆让众人入座。
曹德也来了,四十多岁的人,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是借了曹家的光,否则就他这样子去上街,一天不被打八遍都算少的。
唐宁跟曹德还算熟悉,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见过不少面。他是殿前司马步军都指挥使,这代表负责拱卫京城的禁军都在他的指挥之下。
但实际上东京城的守将并不是他,赵匡胤当年杯酒释兵权后,这个职位也就成了有名无实的虚职了。
元丰改制后,多少有了些权力,但下属要是有心架空他,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毕竟是二品的高官,况且家世在那里摆着。虽然没有实权,却也不容忽视。
曹德小时候就对他的妹妹,王诗的母亲相当爱护,爱屋及乌,他对王诗这个侄女也十分喜欢,所以他对唐宁颇具好感。
况且唐宁又是个妙语连篇的,他对唐宁就更加欣赏了。早年间他曾多少次或明示,或暗示,要唐宁向曹家示好,他好从中安排,让唐宁去做要害部门的官员。
但那时唐宁已经把自己定义为赵煦的
狗腿子了,要论官职,拍好赵煦的马屁,什么官不能当?
“良儿呢?”曹德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唐良,便有些失望,王诗在女眷专供的席上,他不方便过去问,便跑过来问唐宁。
唐宁便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词说了一番,曹德不满的道:“老夫的外孙才没那么不懂事呢,你这小子也是,不知道老夫跟良儿有段时间没见,很想他吗?”
唐宁心说你这家伙又不是自己没孙子孙女,总惦记老子的儿子干嘛?
“好吧三舅,我错了,下次,下次一定把他带来给您稀罕。”
“哼,这还差不多。”曹德点点头便坐了下来。
这时王仲修和李格非一边说笑,一边走了过来。两人身后,还带着一个年轻人。
曹德招呼一声,两人走过来坐下。剩下那个年轻人局促不安的站在后面。
唐宁连忙给三人倒酒,本来以他现在的地位,这活不该他来干。可没办法,桌上一共六个人,就他年纪最小,以前每年家宴,也都是他负责这一桌人。
家宴不讲究地位,只讲究年龄。
正当他拿起酒壶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却伸手过来道:“让我来吧。”
唐宁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年纪也不小了。
这么多年,他的圈子里除了张景明,朱,神潜等等这些同龄人之外,就是如同章、章、种朴这类的老年人,比自己年纪小的还真没有几个。
想了想,他把酒壶交到了那个年轻人的手里。
“哈哈,那就让你来伺候这几位爷吧,我也乐得轻松。”
众人皆呵呵一笑,李格非这时才说道:“诸位,头一次见,这是老夫的女婿,赵明诚。”
唐宁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并无太大惊讶。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他还没跟李清照见过面,但是李格非的女儿就是李清照,唐宁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更何况赵明诚,这个跟李清照恩恩爱爱,流芳千古的男人了。
“久仰久仰。”唐宁笑着冲他拱了拱手。
赵明诚倒酒的手就是一抖,连忙道:“不敢不敢,丹阳侯太抬举我了……”
李格非倒是咦了一声道:“唐贤侄,莫非你以前听说过他?”
“当年李叔您家女儿成婚的时候,不是有请柬吗?那时候小侄不在东京没能赶上,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请柬,知晓了您女婿的姓名啊?
清照妹子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能娶她做妻子的男人,也定然是满腹经纶的才子啊,我是真的仰慕已久啦!”
第五十五章 保密
听到唐宁这么夸奖自己,赵明诚有些不好意思。他才二十出头,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但他在这个年纪却懂得谦逊,这一点尤为可贵。
想当初唐宁二十多岁的时候,可是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所有人的夸奖,他都照单全收,并且深以为然。
倒是李格非听罢,哈哈大笑。赵明诚虽是因为他的父亲赵挺之的关系荫补为官,但是两年之前,赵明诚才从太学出来。
太学什么概念,放在后世那就是从清华北大出来的人才,李格非能找赵明诚做自己的女婿,想来也是非常骄傲的。
“丹阳侯可不要把这小子夸的太过了,他年纪尚小,听了你的话,难保不会骄傲自满啊。”
曹德则是笑道:“年轻人夸一夸是好事,不夸哪儿来的动力?”
众人纷纷笑了两声,赵明诚闷头把酒倒完,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已经红的厉害。
“仲山还没来,咱们不等他了。”王仲修说着,站起身举起酒杯,冲着在座宾朋,高喊一声:“诸位!”
随后,便开始了一番演讲。
大意就是唐宁现在在东京城,这样的机会不多。加上唐宁之前收复了燕云十六州的东部地区,这等卓著战功,作为家人理当为其庆祝一番。
唐宁没想到主角竟然是自己,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当王仲修对他敬酒的时候,他还是赶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跟王仲修碰杯。
这个小细节让王仲修甚为满意,之后便是丫鬟仆役们跑来上菜,四五桌的人便开始说说笑笑的吃菜喝酒。
酒才喝了几口,忽听仆役传讯,说是四老爷到了。
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就有一男子从中庭来到了后院。
王仲山比王仲修要小两岁,但面相却比王仲修更显老。穿着一身十分朴素的衣裳,笑呵呵的走到桌旁坐下。
见弟弟来了,王仲修也没什么好脾气。自己家里这几兄弟,他最瞧不上的就是王仲山。且不说他毫无原则,整个人几乎就是家里的寄生虫。
靠着家中每月的分红在外面潇洒自在,结交权贵。虽然没有为官,却比当了官还要膨胀。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在王仲修眼中,这也算不得什么。王仲山广交好友,在某些时候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但是王仲山偏偏又喜欢在自己家人面前装困顿,你瞧他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每月的基业分红虽然不多,但总不至于连身好衣服都买不起吧?
对于王仲山,唐宁的印象并不深刻。一来他对王仲山从未了解过,二来王仲山跟他可以说是没有私交。
有几次王仲山想要找他,但王诗说最好不要跟他扯上关系,所以唐宁便屡次以事务繁忙为由推脱与王仲山的会面。
一来二去,王仲山或许也是明白了唐宁的态度,便不再来见唐宁了。
所以唐宁对王仲山的印象只停留在老婆说这人不靠谱的地步……
王仲山一来,就大大咧咧的好像他刚刚上了个厕所回来一样。王仲修眉头皱了皱,但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说什么。
转头看向唐宁问道:“你岳父的身体可还安好?”
唐宁点点头道:“前些时日诗儿与岳父通过信,岳父说他那边一切都好,只是看不到自己的孙子,又脱不开身来京城,心里有些痒痒。
他说过些时日,待书院那边学生们的学业告一段落的时候,就要来京城看看他孙子。”
王仲修想了想道:“五弟也有一把年纪了,这么折腾不太好啊。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后悔都来不及。”
唐宁无奈的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唐良九岁了没见过自己姥姥姥爷,终究不是那么回事。
我准备趁着这次召我回京,请他两三个月的假期。一方面带着孩子们回去看看,另一方面,也叫那些看我不爽的人心里舒坦一些。
都是身居要职的高官,万一因为我总在他们眼前晃悠,让他们郁闷到得了病,我不就成罪人了吗?”
王仲修哭笑不得的看着唐宁道:“你小子还真是记仇啊,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在你回去润州的这段时间里,燕云十六州那边除了什么变故的话,他们要如何自处?”
话聊到这,唐宁的表情就变得跟便秘一样。他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苦笑道:“如果能出意外,那倒是好的。
可关键在于,这意外一点都不好出啊……
二伯,您可能从事的是文职工作,对这方面的事情了解的不多。
侄儿我之所以能够屡屡取胜,其原因不是在于我多么的神机妙算,也不像是说书的口中那么运筹帷幄,主要的原因,就是在于军器之利。
火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被将作监开发的很厉害了。各种与火药有关的武器,五花八门。其中一些威力甚大,且便于携带的,都被装备给了镇**。
其他的军队还在使用
普通的火药包时,我们已经开始使用突火枪了您可能不知道现在的突火枪有多厉害,一百五十步……不,一百步之内,就算是一个铁皮桶子,一样能打成筛子。”
王仲修一个司马参军,而且还是不去报道的那种,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曹德知道是一定的,但是曹德再纨绔,也知道不能把这些军事机密随意的泄露出去。
上一个密谋打听火药之密并且勾结盗匪的孟家,现在他们全家老小估计早都投第二趟胎了。
在赵煦的三令五申,以及刑部加大力度的处罚之下,宋国官员以及部分学者的保密意识已经不是当初可以比的了。
曾公亮之前弄了本《武经总要》印的满天下的行为,放到今天就是全家老小一起吃牢饭的悲惨结局。
有的人可能会说,这不是遏止新的书籍出现吗?对此,天工院有着不同的答案。
但凡有人想要著书立说,尽管把自己写的东西拿到天工院去。天工院有一套详细的评测方式,如果是那些不适合宣扬的,天工院就会将其抄出一本来,送到皇宫里,并妥善保管。
如果是可以让天下所知的,他们就会出钱来为提供者印刷书籍。
这可是切切实实的福利,要知道以前都是谁写的,谁花钱去印。
有的穷酸书生憋了十多年写出来一本书,连自己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钱去印书出来?天工院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等一的好事。
听完唐宁的解释,王仲修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说道:“这么夸张?”
随后,他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唐宁问道:“这些事是能说的?”
唐宁笑道:“自然是能的,只是这些东西您这样不参与到其中的人很难知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事情早晚是要被人知道的。我一直都认为保密即便做的再好,也总有泄密的时候。
所以有的东西是否有保密必要,完全要看时机的。而且现在军中已经有比突火枪更加厉害的武器了,突火枪的事情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王仲修感慨的道:“老夫此前还一直想不通,为何当初都需要官家御驾亲征的辽军,以及不到五年功夫就占据了辽国大半地盘的金军在你手下永远都讨不到什么好处,现在老夫明白了。
不过虽然军器犀利,但这与你的指挥也是分不开的。若是没有你从中调度,再犀利的武器,恐怕也没有发挥的余地吧?”
“……”
第五十六章 幸运
王仲修一定要把这份功劳安在唐宁身上,唐宁心中无奈,便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席间王仲山找唐宁搭了两次话,唐宁皆找了些话题,插科打诨将其略过。
王仲山的表情能够十分明显的看出来不开心,但唐宁并不在意。王诗能找到自己这么个夫君就说明她的眼光不差,她的话自己听了准没错。
酒过三巡,主宾尽欢。已经渐渐的有人不胜酒力,在家仆的搀扶下提前退场。因为明天不是休沐日,所以宴会也没有进行到太晚。
唐宁与王诗在中庭会合之后,便一同出了王仲修府上,乘上了马车。
王诗喝的好像不少,她满脸的红晕,头发也稍显凌乱。一缕缕的发丝从她光洁的额头上垂下,有的沾染了汗水,便紧紧的贴在她的额头上。
从中庭出来,王诗就紧紧的抓着唐宁的手不放。上了马车,王诗更是一头靠在唐宁肩上,嘻嘻哈哈的道:“唐宁,我真幸运。”
唐宁被王诗的突然袭击弄得困惑不已,眨巴眨巴眼睛道:“怎么,你们那边玩投壶了?”
王诗像个小姑娘一样使劲的摇头,用鼻子发出嗯嗯的声音表示否定,随后道:“方才在席上,我就听她们抱怨。要么说嫁人之后,尽受夫家的气。
要么说她们的夫君朝三暮四,没隔多久,就会找别的女人,然后就对她们不理不睬。
还有喝高了,抓着我诉苦,说她平时有多委屈的。
我听了之后,就觉得我好幸运呀!嫁给你这么多年,虽然你不在家的时候比较多,但你却从没让我失望过。
在家的时候,也是想办法让我开心。即便是在外面受了苦,回家也总是带着笑脸。
虽然你女人也不少,可是你却没有对我不理不睬。我越想,就越觉得开心。下辈子我还嫁给你行不行?”
王诗说完,就把仰着头,眨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唐宁。
听到王诗突如起来的表白,唐宁备受感动。
难得夫妻俩有这种时候,他便握了握王诗温热的小手,轻声道:“我这人不怎么喜欢欠别人东西,但我欠你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这些年从来都没好好陪过你,是我的错。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如果有下辈子,应该是我嫁给你才对。”
王诗一听这话,忍不住捧腹大笑。唐宁见她乐不可支,便有些纳闷,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戳中了王诗的笑点。
在唐宁还在纳闷的时候,王诗便止住笑声,伸出手搂住了唐宁的脖子
,在唐宁耳边吹气如兰:“好呀好呀,那下辈子我肯定要像你学习,狠狠的那什么死你。”
说完之后王诗便又捂着嘴哈哈大笑。
唐宁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一阵血气上涌,恨不得现在立马将王诗就地正法。
这女人当初虽然女扮男装,但那也只是为了读书,骨子里她还是个很保守的女子。
像今天这番充满情趣的话语,唐宁还是头一次听到。
近年来饱受压榨的老黄牛第一次有了主动耕地的**,唐宁强忍住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道:“好啊,那我可得趁现在先占点便宜不可!”
说罢唐宁就一低头,堵住了王诗那张依旧在发出猖狂笑声的嘴巴。
马车在丹阳侯府门口停下,唐宁抄起软泥一样的王诗就跳下了马车。像个新郎官一样急不可耐的抱着王诗朝厢房走去。
路上遇到刘依儿,被她啐了一口。唐宁堂堂左领军卫上将军,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借着酒劲,才把王诗扔到床上,出门又把半推半就的刘依儿也拉到了房里。
一夜癫狂,第二天就免不了精神萎靡。倒是两个女人跟没事人一样,早上嘻嘻哈哈的换好了衣服,就把躺在床上不想动弹的唐宁丢到一边,去吃早餐了。
一觉睡到了大中午,唐宁觉得肚子饿了,才揉着眼睛起了床。下地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摔个狗啃屎。还好手快,扶住了桌子。
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阵子,想到昨夜的疯狂,唐宁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自己好像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今后还是量力而行吧……
德康公主昨夜没有回宫,而是在侯府内的阁楼上住了一宿。午饭的时候她还没有回去,唐宁在饭桌上见了她,便笑着打趣道:“公主这是要长住在本侯家中了?”
德康年纪虽小,却十分机灵。眨巴眨巴大眼睛道:“要是丹阳侯不介意的话,荧儿就是长住也无妨呀!”
唐宁哈哈一笑道:“那还是算了,公主你长住的话,本侯恐怕养不起啊。”
德康小脸一红,她的饭量确实不小。
王诗翻了个白眼道:“怎么说话呢?”随后又对德康道:“没事,公主,你甭听他的,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想吃什么就叫厨娘给你做,想去玩了,就让唐良陪你。若是想读书了,书房里面几百本书你随便读。”
德康眼睛弯起,笑眯眯的道:“谢谢侯夫人。”
刘依儿揉了揉德康的脑袋道:“真懂事,比家里那几个小白眼狼强多了。”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仿佛又回到了和平时期。辽国与金国在天岭的战争,最终以辽国的微弱优势取胜。
双方动员了超过百万的兵力,天岭如今遍地都是尸骸。野狼,秃鹫,以及当地的食肉动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必担心能不能吃饱饭的问题了。
唐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茫然,历史的进程至此彻底改变了,未来去向何方,通往何途,他再也不知道了。
半月后,镇**的信使也抵达了开封府。送了一封信给唐宁,大致意思就是因为上面的命令,他们现在不能继续进军,如今正在河东北路驻扎。
又过半月,时间给唐宁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天渐渐热起来了,唐宁最讨厌的夏天就要到了。而好消息则是王诗和刘依儿两人发现日子到了却没有出现生理状况,有所经验的两人立马找来齐献瑜号脉,齐献瑜诊断后确定两人是怀孕了。
这让唐宁有些得意,看来那天晚上自己虽然狼狈,但到底还是有些效果的。
接下来这段时间,估计两女又要成为家里地位最高的人了。
这让才刚刚找回些许地位的唐宁兴奋之余又略感惆怅,看来自己在这个家里注定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有声音了。
唐瑜最近很喜欢缠着唐宁,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虽然这孩子以前对唐宁也十分依赖,但远没有近几日这种寸步不离的感觉。
唐宁也发现唐瑜最近有些不太对劲,这孩子总是显得没什么精神。以前往往是她缠着自己讲故事,讲的自己昏昏欲睡,她还是一脸认真的听着。
但昨天休沐,她让自己讲故事,自己讲到一半,她竟然睡着了。
唐宁思来想去,觉得这可能是唐瑜得了病。他不敢怠慢,今天特地让唐良帮姐姐去书院请了假,让唐瑜好好休息一下。
将这件事告诉齐献瑜之后,齐献瑜的表情十分精彩。之后她就把唐宁赶出了房间自己跟女儿谈话。
最后的齐献瑜哭笑不得的从屋子里出来,把唐宁拉到厢房里解释来龙去脉。
事情的结果让唐宁哭笑不得,原来是唐瑜长大了,到了初潮的年纪,看到血之后惊慌的以为她活不长了。
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她选择了隐瞒这件事情。但对父亲的依赖,却随着这件事成倍的增长。这才有了唐瑜这几天反常的举动……
第五十七章 郊游
唐瑜闹出来的小小乌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插曲,却也让唐宁切实的感受到了时间的威力。
闭上眼睛,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记忆犹新,睁开眼睛,不知不觉就已经是而立之年了。
不过古人说而立,指的是学有成就。自己没什么才学,满肚子的弯弯绕都是打仗才能用的上的,也不知道符不符合文人们对于而立的标准。
这天之后,齐献瑜对她的闺女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大抵便是告诉她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初潮来了就意味着姑娘长大了,想到此,唐宁不由就想到了再过几年,自己的女儿就要离开自己身边,去陪伴另一个男人共渡一生。
于是唐宁的情绪也变得十分低落。
六月份,朝中依旧没有对唐宁交代新的任务。于是唐宁只能继续留在东京城,静待吩咐。
两个月来,辽国使者屡次派人到府上,最终也没能让唐宁回心转意。不过他也是花了大价钱请人保护自己,听说同文馆那条街天天晚上都在死人,动静也闹得不小。
早上起床出门,说不定就能踩到一颗人头。搞得各国使节人心惶惶,惊慌失措。
在这种情况下,礼部、刑部都特地派人来告诉唐宁,赶紧老实安分些,不要再做这种行为了,否则的话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么?
不过江湖侠客的行为可不是唐宁能够控制的,他们愿意做什么是他们的事情,处理他们则是武德司跟皇城司的任务了。
虽然辽国使者还留了条狗命,但是丹阳侯府受到的契丹人头已经有不下一百五十个了。
一千五百两金子流水一样出去,连声响儿都听不到。刘依儿为此大动肝火,挺着她还没打起来的肚子非要找唐宁算账。
无奈之下,唐宁只好派人联系黑榜,撤销了对契丹人的悬赏,只留下对辽国使者的一千两金悬赏。
今日无事,正好私塾休沐。天气虽热,但阵阵凉风还算清爽,于是唐宁便决定带着孩子们出门游玩一圈。
丹阳侯府所在的马家村后有一座山,山中有一小涧,环境优美,空气清新,而且还不用走得太深,是个游玩的好去处。
打定主意,唐宁便大手一挥,带着唐瑜、唐良、唐温姐弟三个,又去徐宁家中把这小子喊出来,再加上三五护卫,以及林威、齐复二人,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向山涧处行去。
徐宁这孩子十分好学,当唐宁与他把话说开之后,徐宁便时常来唐宁家中借书。
宁家里面藏书不少,光是各类经典,就有足足上百本。其中关于各种杂学,以及一些比较偏门的书籍,唐宁也有所收藏。
再加上他偶尔也会自己写点数学一类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凑到一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这对于徐宁来说简直就是如鱼得水,他看完一本,就会回来还上,并且再借一本。这股孜孜不倦的劲头,让唐宁十分赞赏。
为了鼓励徐宁,唐宁甚至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顿大餐。
现在唐宁亲自下厨的机会可不多了,神潜远在河北,张景明、朱这两个供职与枢密院的,也随着天下局势的变化而陷入忙碌之中。
唐宁本身也是常年在外征战,现在虽然算是半赋闲的状态,但四兄弟也很难聚首。唐宁本身就不是什么勤快人,没有好的理由,他压根就不想下厨。
也就家里几个女人馋自己手艺的时候,唐宁才会勉为其难的做一顿。其他时候,就连唐温耍无赖唐宁都不会下厨的。
得知父亲亲自给徐宁做饭之后,唐温气得快炸了。他想去找徐宁打一架,但之前的惨败,还记忆犹新。更何况现在徐宁还跟着程老先生习练武艺,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思来想去,唐温硬是把这口气咽下来了不咽能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找父亲说冤,父亲也不会帮自己……
所以唐温现在对于徐宁的态度已经从明争转变成了暗斗,平日里对徐宁那叫一个好,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给徐宁分享一份早晚有一天要趁你掉以轻心的时候往食物里放泻药,这是唐温简单的想法。
跟父亲一同出门,唐瑜甚是高兴。虽然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她轻快的步伐,无疑表现出了她兴致勃勃的心情。
唐良则是在跟徐宁抢一个大包袱,那包袱里面装了不少东西,有吃的,也有一些杂物。唐宁没让护卫背着这些东西,而是让他们自己准备需要用到的东西自己背着。
这个包袱是唐瑜的,这孩子恐怕是怕东西不够吃,装了沉甸甸的一个大包。
现在唐良就跟徐宁在争夺背包权,徐宁说:“阿良,我年纪比你大,又常年习练武术,身体也要比你强壮。还是我来背吧!”
唐良说:“不行,这里面我也装了东西,理应由我来背。”
看着两个小子说来说去的,唐宁莞尔一笑,也没理会。倒是唐温两手空空,十分惬意。
“你怎么什么都没带?”唐宁眨眨眼,看着唐温问道。
“大姐平日里对
我十分照顾,所以我想着,我跟大姐一同出去玩,大姐肯定不会不管我。”说着唐温就指了指那个大包袱道:“您看,是不是被我猜中啦!”
唐宁瞅着唐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觉得这孩子的聪明用错了地方……
一行人出门,没有乘坐马车,也没有骑马。一共不到三里地的路,走两步就能到了。
马家村的村民们此时正忙着务农,全村老小一齐下了田里去干活。作为一个好邻居,唐宁派人给他们送了些西瓜去。
村民们都是十分淳朴的,唐宁也乐意在一些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给他们提供帮助。
夏天的风,再凉爽也敌不过头顶毒辣的太阳。还没到地方,众人都已经是满头大汗。就连林威、齐复的额头上都出现了汗水,孩子们有多狼狈自然不用提了。
方才还在争抢包袱的唐良、徐宁也老实了下来,商量好一人背一段路。
唐温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玩了,这么热的天,在家里窝着吃西瓜不好么?
“再坚持一会儿。”唐宁牵着闺女的手,笑呵呵的说道:“马上就到地方了。”
“嗯嗯。”到底是女儿乖巧,弯着眼睛点了两下头,和另外三个唉声叹气的臭小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终于几人踏入山中,没走多远,便看到一条山涧。水声哗啦啦的响,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凉爽了不少。
唐温欢呼一声,便挽起裤腿,脱掉鞋子跑到里面去踩水。
唐良也想去,但这小子在自己面前很要面子。看着在涧水中喊自己下去玩的唐温,他吞了口唾沫,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
“去吧。”唐宁看着唐良说道:“想玩就去玩,今天带你们出来,本来就是要带你们玩的。只是注意安全,别磕了碰了。”
得到了父亲的首肯,唐良欢呼一声,也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走了进去。
兄弟两个互相泼水,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唐宁还想跟徒弟说一声,让他也下去玩,结果一回头,唐宁傻了眼了。
“走这么远,渴了吧,喝点水。”徐宁十分体贴的掏出一个竹筒递给唐瑜。
唐瑜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竹筒,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便把塞子拔开,小口小口的喝起了竹筒里面的水。
而徐宁就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直到他看到了唐宁冷漠的目光。
“……”
“……”
第五十八章 韩山童
啥情况啊?自己这是引狼入室了?
唐宁只觉得浑身刺挠,挠了挠大腿,看着做贼心虚的徐宁默不作声。
徐宁见师父这般模样,赶紧上来拍马屁。从腰间解下另一个竹筒道:“师父,您渴不渴?我这里有水,您要不要喝一点?”
唐宁没说话,从腰间取下水囊,打开喝了一口,目光一直没从徐宁身上离开。
齐复娶了大师姐过门后,就随唐宁在外征战。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一箭中靶,让大师姐给他生了个闺女。
唐宁现在的心思,齐复再清楚不过了。一想到自己闺女以后要离开自己,被别的男人拐跑,齐复就想先把那小子揪出来打一顿不,是每天打一顿。
“臭小子好的不学,净学坏的。不好好读书,搞这些有的没的……”感同身受的齐复一边啃着点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林威瞥了齐复一眼,无奈的道:“怎么,想起你家的闺女了?”
“我只是单纯的因为这孩子不用功读书而感到惋惜,明明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又有我姐夫这样的人做师父,怎么偏偏不学好呢?”齐复一边捶着大腿一边说道。
“哈哈哈!”林威大笑:“莫说别人了,你当初不也是这样才能把徐道长娶回家的么?”
“那不一样,我那时候多大,他现在多大啊?”齐复脖子一梗:“他现在的年纪就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林威想了想道:“男孩子嘛,到了这个年纪,总会有这些想法的。咱们当初没有,是因为咱们生活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满脑子都是磨练技艺,打磨功夫……”
“嘿嘿,是你没有。”齐复说到这,有些猥琐的笑了一声:“小弟我也是去过青楼的人……”
“……”
林威无语,翻了个白眼便转过身不再搭理这个人。齐复把口中的点心咽下去,拍了拍手,便开始在地上铺毯子。
那边徐宁尴尬无比,唐宁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轻踢了一脚徐宁的屁股道:“《论语》背的怎么样了啊,为师说上句,你能接出来下句不啊?”
“师父一试便知。”
见徐宁的态度十分自信,唐宁便清了清嗓子道:“阳货篇第八则,子曰:‘由也,汝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接着说吧。”
“‘居!吾语汝。
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
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
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徐宁摇头晃脑的答完
,便一脸等待唐宁赞赏的模样。
但唐宁哪里是要考效他,分明就是为了为难他才忽然出题。哼了一声,唐宁道:“还算有些本事,下一个。
嗯……阳货篇第二十四则。”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
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上者,恶勇而不礼者,恶果敢而窒者。’
曰:‘赐也亦有恶乎?’
‘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
“好小子,难不倒你啊。”唐宁咬咬牙道:“君子三戒是什么,说来听听!”
“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那你现在是什么时候?”
“弟子自是少时……”徐宁说到这,恍然大悟。垂下头,闷声不语。
唐宁哼了一声道:“臭小子,你现在想这些还早,先把学业完成,把该读的书读完,到那时,为师就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徐宁眨眨眼道:“那弟子这辈子恐怕都读不完书,完不成学业了。就算是能,弟子也不想让您对弟子撒手不管啊。”
果然对付唐宁最好的办法就是拍马屁,只要马屁拍的好,在唐宁这就不愁目的达不到。
唐宁心里高兴,嘴上却哼了一声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去吧,别来烦为师了。”
“是。”徐宁拱拱手就跑到一边去了,在一棵树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刚刚师父的身上的气场,可太吓人了。
正准备从包袱里面拿出毯子往地上铺,余光却瞥见一双脚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徐宁早年生活在州,因为家境原因,没少受同龄人的欺负。对于这种突然走出来的人,徐宁下意识抱着警惕。于是他立刻抬起头看过去,见是一个陌生人。
这次出行,陪同而来的护卫他都认得。就算不认得,也是知道长相的。
可眼前这个陌生人,徐宁完完全全的不认得他,以前就连见都没见过他。
“小朋友不要怕……”那陌生男子努力的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但徐宁却转过头一边跑一边大喊道:“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他本来想喊救命,但对方看上去也没什么攻击性。又想喊有坏人,但对方也没对自己表现出恶意。
想来想去,他就喊出了这十分容易让人误会的四个字。
林威那边一听徐宁在大呼小叫,连忙提着刀跑了过来。
那陌生男子似乎
早就料到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立刻摊开双手,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别误会,在下虽然是特地来找丹阳侯的,但在下对丹阳侯并无恶意。几位好汉烦请高抬贵手,顺便帮在下去告知一声丹阳侯。”
林威与齐复互相看了一眼,搞不清楚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本以为只是一个路过之人,被大惊小怪的徐宁发现,但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齐复大声道:“你不报上名号,我们怎么帮你通禀侯爷?”
那男子一拍脑门道:“真是的,多谢壮士提醒。在下姓韩名山童……”
“什么?你就是韩山童?”林威惊讶的道。
韩山童眉毛一挑,那双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道:“怎么,这位好汉莫非识得在下不成?”
林威脑子里迅速的过了一遍,关于这个人,他还是听乔楚说的。
乔楚有的时候无聊,就会给林威讲一些白莲社里的事情。其中有关韩山童的事,林威记忆犹新。
在乔楚口中,韩山童本命韩济,但是因为他跟白莲社如今的掌教智流和尚是同庚,同窗,同行,所以社内人氏就给他取了个绰号叫韩三同。
他自己觉得这名字不好听,想到自己是从山里被捡回来的,便要求其他人管他叫韩山童。
一来二去,这个名字就这么保持到了今天。而乔楚着重提起他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这个人在白莲社里面十分值得重视。
他是白莲社里武功最高的人,在乔楚离开白莲社的之后,排第二第三的人联手都无法打败他。
而且此人自打还俗之后,就变得心狠手辣,行事从来不留活口,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
乔楚本来只当个故事讲给林威听,没想到却在今天碰到了本人。
林威想了想,以自己的功夫,恐怕不是这韩山童的对手。必须得把裴夫人请来,方能与他抗衡。
于是他冲齐复使了个眼色,两人搭档多年,齐复再没眼力见,也能看出来林威是什么意思。
他心下不由惊讶万分,难得见到一个人让林大哥如此忌惮。
想到此,他转头就跑。就听背后韩山童喊了一声:“这位小兄,你上哪去?”
随后,齐复就觉得自己的双腿被两把巨锤砸中一样,不听使唤的摔到在地。
“啊!!”
“阿复!”林威见状,大叫一声,随后便拔出刀子,对已经傻了眼的徐宁道:“快走!快去通知家主,让他带人快跑!这里有我应付!”
“……”
第五十九章 放下武器
林威虽然有个双刀客的名号,但他与人对敌,从来都是先使单手刀试探,再出其不意,忽然使出双手刀来。
但在面对韩山童的时候,林威一点都不敢大意。喊完这句话,便从腰侧抽出两把刀来握在手里。那双冒着精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韩山童。
韩山童见林威这个状态,便笑了笑道:“早听说双刀客林威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可惜你跟错了人。
不如我给你个机会,你现在加入我们白莲社,我定然让智流奉你为座上宾,如何?”
林威余光瞥见徐宁已经撒丫子跑远了,便冷笑一声道:“我这半辈子里做过许多追悔莫及的事情,唯独在这件事上,我从未后悔过。”
“不急。”韩山童笑眯眯的说道:“马上你就会后悔了。”
说罢,他胳膊一挥,就是一块飞石朝着林威的面门而来。
刚刚齐复被他这一招击中双腿,现在都没有站起来的力气,林威自然对他这招十分提防。
一偏头,堪堪躲过,却不想那韩山童已经欺到身前了。想也没想林威就将一把刀从韩山童头顶劈下去,另一把刀则是横着划向韩山童的腹部。
“啧……”韩山童咂了咂嘴,脚尖点地往后连退三步。林威也没放过这个好机会,跨步上前,又是两刀连出。
韩山童这一次猛的后退,跟林威拉开距离道:“就打到这儿吧,我今天来,不是找人打架的。”
说罢,他便做出了一个十分放松的姿势,以示自己没有动手的意思。
林威不敢放松警惕,一边紧盯着韩山童后退,一边走到齐复身边道:“你怎么样?”
“还好……”齐复坐在地上道:“这家伙有点准头,正好丢到了我麻筋上。”
林威这才对韩山童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韩山童笑道:“方才我都说了,我是来找丹阳侯商量事情的,不想伤人。”
“放屁!”齐复骂道:“不想伤人你拿石头砸我干嘛!”
“你去搬救兵,我总不能干看着吧?林兄一开始就把我当坏人,我又不想错过这次与丹阳侯会面的好机会,当然要出手制止你一下咯。”
“姑且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又要与我动手?”林威提出了质疑。
韩山童挠了挠头,回答道:“久闻双刀客大名,一时间有些手痒。忍不住就想看看双刀客是不是真有传闻中那么厉害。
现在看来,那些人所言非虚。双刀客林威,果然有本事。”
林威心中怀疑这是韩山童的缓兵之计,说不定他还在打什么
小算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齐复带走。
正当他思考如何才能达到目的的时候,就听身后唐宁喊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回事?”
徐宁与唐宁所在的地方并不远,他刚刚只是解了个手,所以才跑的远了些。之后在这里发现一块空地,便觉得这地方不错,想要在这铺个毯子,一会儿午饭就在这里吃。
韩山童出手攻击齐复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跑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了唐宁。
唐宁闻言惊讶万分,莫不是那辽国使者请的杀手?这些时日尽是宋人在杀契丹人,唐宁都忘记了辽国使者也没撤下对自己的悬赏。
更何况还有契丹的刺客,肯定也是想要自己这颗脑袋的。
现在最好的对策无疑是赶紧带着孩子们跑路,但唐宁又不可能丢下林威与齐复,更何况对方是否有同伙,还是未知数。
想了想,唐宁便让随行的六个护卫带着孩子先离开,他自己则是跑去找了林威。
才到这边,就发现林威跟韩山童远远的对峙,齐复坐在地上捂着大腿。
“侯爷,这里危险!”林威连忙说道:“您赶快离开,这里有小人替您挡着!”
“说什么屁话,我怎么可能把你们两个丢下。”唐宁皱着眉头,看了眼韩山童,他已经猜到了大概的情况。
一只手放在腿侧,一旦那人有半点动静,他就会立刻把防身弩掏出来射空箭匣。
“这位便是丹阳侯么?早听说丹阳侯身材高大,面容英俊,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韩山童远远朝唐宁拱了拱手,大笑着说道。
唐宁上下打量了一番韩山童,见他面相普普通通,身材又不比林威壮实,心中纳闷,这么个人怎么就值得林威如此警惕?
不过转念一想,林威不是无的放矢的性格,他上次这么警惕,还是在面对裴仙童的时候。
于是唐宁便猜想,这人定是个难缠的高手。
其实这么多年下来,唐宁见到的武功高手有不少。但是乍一看,他们与常人的差距,或许只是在拥有特殊的战斗技巧,以及各方面都比常人高出一截而已。
唐宁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其他的因素影响,不过从裴仙童身上来看的话,她也只不过是拳头挥得快一些快到自己想躲都躲不开的地步。
随着韩山童一句话,唐宁心中的担忧也解开了。汉话说的这么熟练,看来不是契丹人,那么他就有很大的概率不是来取自己的人头的。
朝着韩山童抱了抱拳,唐宁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所为何事,为何要出手袭击本侯的人?”
“呵呵,在下姓韩名山
童,奉白莲社掌教智流之命,找丹阳侯有要事相商。至于方才那点小小的摩擦,纯属意外。
在下留了手,只是打了他的麻筋,让他一时半会儿行动不便而已,丹阳侯不必介意。”
唐宁瞅了眼齐复,小声问道:“有事没有?”
“没事没事……”齐复回答说:“他确实是只用石头击打了我的麻筋,不过姐夫,你得小心他,他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征兆都没有的。”
林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方才韩山童激怒自己的方式,明明是说自己跟错了人。那岂不就是意味着他对唐宁成见颇深吗?
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又要有现在这种表现?这不合理啊。
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林威心下便是一惊。莫非……
于是林威看了眼韩山童,忽然大怒道:“你耍诈!”
唐宁望着从附近树丛中走出来的几个蒙面人,深深的叹了口气。
韩山童哈哈大笑,再度朝唐宁拱手道:“早听说丹阳侯重情重义,于是在下便斗胆布了个局。如有冒犯,还请丹阳侯不要见怪啊。”
见韩山童十分开心,唐宁便也笑着说道:“你带了多少人来啊?”
唐宁乃当世名将,智计百出就是用来形容他这种人的。能让唐宁上当,韩山童别提有多得意了。此时他十分的膨胀,摆摆手,笑嘻嘻的道:“不多,不多,也就十六个人而已。
或许让他们对付您的护卫有些吃力,不过算上在下,一共十七个人对付您三位,肯定是没问题的。”
“是吗?”唐宁反问道。
韩山童当下眉头便是一皱,他搞不清楚唐宁在这种情况之下怎么还是如此的镇定自若。
“不是吗?”他眯起了眼睛,看着唐宁,同样反问了一句。
“就算是吧。”眼见那些突然出现的人越靠越近,唐宁便不动声色的碰了碰林威的手臂:“林大哥,咱们别抵抗了。人这么多,只要他们没动杀心,咱们就还是安全的。”
还没等林威说话,韩山童先鼓掌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丹阳侯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常胜将军啊。
您说的没错,在下并没有伤害您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请您到方便说话的地方,好好商量些事情而已。
只要好好配合,在下是不会伤害您的在下也不愿意伤害您,毕竟您开疆拓土,战功斐然,在下也是宋人,对您的功绩,在下打心眼里面佩服啊。
林兄,你还是听丹阳侯的话,把武器丢掉吧!看在丹阳侯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
第六十章 装死
韩山童得意之下话说的有点多,他刚刚这番话向唐宁透露了两个讯息。一是他们舍不得杀自己,二是他们可能有求于自己。
再结合他后面那番话来分析,很容易就能得出他们是想让自己加入白莲社的结论。
要么说魔武不能兼修呢,武力值高的人一般来说都不会太过聪明。而太过聪明的人,往往武力值也不会太高。
比如虎熊之将猛张飞,武力值挺高是真的,但最后却死的十分滑稽。
再比如王佐之才荀,多大能耐就不用说了吧?可他这种人,基本上武力值都是零。
韩山童或许脑子比较灵光,武力值也很高。但他终究逃不出这个怪圈,或者说比起唐宁还是略逊一筹。
意图直接被唐宁猜透了,接下来唐宁也能更好的制定对策。
不过唐宁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十三个人而已,另外四个人在哪儿?难道是埋伏在树林里面以防万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也太谨慎了。
韩山童背着手和其他的手下一齐靠近过来,就在唐宁脑子里分析情况的这一会儿功夫里,众人已经到了十步之外的距离。
“把刀丢了。”韩山童对林威说道:“别做傻事。”
另外那四个人到底在哪儿?唐宁的余光掠过附近的树丛,却没有发现半点动静。难道他们不在这里?莫非……
忽然间,身后传出一阵轰隆隆的闷响,林中的飞鸟惊起,哗啦啦的朝着天上飞去。
众人皆是一愣,不过听惯了火药爆炸的林威,唐宁以及齐复三人可不在意这个。
趁此机会,唐宁一下子就从双腿两侧掏出两把防身弩,对准韩山童就是一顿连射。
而早已恢复的齐复也一把抽出刀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找准最近的一个人,一刀便剁了下去。
林威也毫不留情的进行突袭,两把刀子划过两个人的脖颈……
韩山童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听到那声闷响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浑身寒毛倒竖,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这是身为武人的直觉,在很多关键时刻,这种直觉屡次救了他的性命。
他想也没想,就抓过一个人挡在自己面前。但是还是晚了些,他的右臂以及肩膀上中了两根箭,挡在他身前那人,则是替他把剩下的十二根箭全挡下来了。
突如起来的变故让韩山童以及他的手下们有些惊慌失措,一声闷响过后,四个人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而齐复与林威也没闲着,继续朝着另外的刺客出击。
唐宁在原地换上了一个箭匣之后,便朝着冲自己扑
来的人射去。
但有些晚了,虽然那根箭射到了他的心脏上,但他的尸体还是将唐宁扑倒在地。唐宁干脆借着尸体的掩护,一连又射了七发出去。
中没中他并不是很清楚,但喊杀声比起刚才是少了些。
韩山童勃然大怒,让你老实些,你为什么不听?他把自己胳膊上的两根箭全都拔了出来,带着倒刺的肩头将他的胳膊弄的鲜血淋漓。
好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疼痛了,韩山童捂着伤处,咬牙切齿的想要冲上去带走唐宁,但他猛然觉得自己的右臂不听使唤。
不好!箭上有毒!韩山童顿觉双眼发黑,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再留在这,不被唐宁捉住,也要被他杀掉。
于是他迈开腿开始逃跑,至于那几个手下,就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唐宁被一具尸体压在下面,行动不便。为了不给齐复和林威添麻烦,他直接喊了一声:“我还活着!不用管我!”然后就想要推开尸体站起来。
刚才的声响,是火药爆炸的动静。这只可能是自己的护院头子马五被人追赶时,用上了火药。
没有出现那四个人,应当就是去追孩子们去了。现在要赶快解决这里的人,然后赶去那边帮忙。
但压在自己身上这家伙还挺重,唐宁伸出手,发现这狗日的居然还穿着铠甲。也幸好自己这防身弩在二十步以内连重甲都能穿透,否则自己现在恐怕不是死了,就是被人打晕捉走了。
林威和齐复惦记唐宁的安危,一时有些分心。听唐宁这一声喊,他俩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余的刺客全都杀完了。
“安全了!”林威喘着粗气道:“侯爷,你有没有受伤?”
唐宁也正好推开尸体,翻身站起来道:“我没事,赶紧去那边帮忙。我刚刚就说少四个人,马五他们又用了火药,剩下那四个人一定是去追孩子们去了。
快去帮忙!”
说罢,唐宁一边哆嗦着手,一边把箭匣换好,然后就朝着孩子们的去路狂奔。
林威和齐复二人也立马跟上,空留满地的尸体在原处……
路上看到两个被炸烂的家伙,一个下半身挂在了树上,一个变成了满地的碎肉。
唐宁吞了口唾沫,现在不是担心这幅场景会不会对孩子们造成心理阴影的时候。不知道剩下那两个人马五他们能不能对付,如果不能的话……
唐宁咬了咬牙,但凡这几个孩子出了什么意外,白莲社就他妈的给老子去死吧。
一路追了过去,也没见人影。唐宁回到一路跑回家中,就看到马五叫上十几个人牵着马出来了。
“马五!”唐宁远远的喊了一声。
马五扭头一看,见是唐宁,喜出望外道:“侯爷!侯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孩子们呢?”
“侯爷,大女和三位少爷都安然无恙,只不过受了惊吓,现在正在休息,您可以放心了。”
心里提着的那一口气一下子松了下来,唐宁靠着门柱,缓缓坐在地上,开始喘气。
马五看了眼唐宁担忧的道:“侯爷,您满身是血,不用检查一下吗?”
“没事,我没受伤……”
马五指着地上缓缓流淌的鲜血惊恐的道:“侯爷!您这可不像是没受伤的样子啊!”
唐宁低头看了一眼,见血越流越多,有些意外。随后他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剧痛,两眼一翻,当场就昏了过去。
“侯爷受伤啦!救命啊!侯爷受伤啦!”
“……”
……………………
唐宁做了个梦,梦到一头老虎咬死了一头鹿,然后叼着它送到了一条龙的身边。那条龙极度的虚弱,就连喘气都十分困难。
老虎趴在龙的身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天上一道响雷把唐宁吓了一跳,这个梦境也随之消散。
耳边传来呜咽的声音,唐宁睁开眼睛,就看到齐献瑜坐在床边,抓着自己的手。
不过她好像在说着什么,又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唐宁便又把眼睛闭上装死。
“你这没良心的,当初在九斗山上那人怎么就没一刀劈死你,要是一刀劈死你,我也痛快了,免得跟在你身边,像现在这样整日担惊受怕的。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出去作战,我虽然不说,但心里就每一天好过的时候。我时常想着,你要是受了伤怎么办,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你拴在身边,让你哪都不去。我总觉得你只要离开我的视线,肯定就会出事……”
唐宁有些惊讶,在他眼中越来越成熟内敛的齐献瑜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真是……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你这死人,从来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我在你身上操了多少心你知道吗?我感觉我不是你的老婆,我都快成你妈了!”
被口水呛到了,唐宁实在是憋不住了,咳嗽了一声。
齐献瑜立刻松开唐宁的手,一把捏住唐宁的腮帮子,红彤彤的眼睛里面竟然流露出了杀气,她语气冰冷的道:“什么时候醒的?!”
“你这没良心的……”
“……”
第六十一章 自寻死路
“刚刚的事情不许往外说,知道吗?”
“我就是想说,我能跟谁说啊?”
“谁知道呢,保不齐你就当笑话讲给诗儿妹子听了。”
“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像。”
“好吧,随你说就是了……不过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番话,我还是挺意外的。这么多年,我看你从来都没这样过,我还以为你已经慢慢变得……变得不喜欢对人吐露真情了呢。”
齐献瑜闻言,眼睛里又开始有眼泪打转。
“我担心你啊!”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一点都……”
“你知不知道你躺了多长时间了?五天了!”
“……”
唐宁愣住了,眨眨眼,下意识重复道:“五……五天?”
“你后背上有道刀伤,足足有半尺长!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注意到,你但凡先处理一下这伤口,也不至于这么危险!”
“……”
“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啊?你倒好,醒来了跟没事人一样……”齐献瑜说到这眼泪有点控制不住,于是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抹眼泪。
唐宁愣了一会儿之后就要起床下地,但齐献瑜却赶忙过来按住唐宁道:“你现在还不能动,先好好休息,我给你倒杯水喝,一会儿让厨娘再给你做些吃的。”
唐宁嗯了一声,便想要靠在床头,但背部的伤口上传来一阵剧痛,唐宁就只好保持之前侧躺的姿势。
“这几天,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齐献瑜递过来一杯水给唐宁道:“您倒下了对这个家来说就是最大的事情。”
“我不是说这个。”唐宁忍着后背的疼痛坐起来,喝了口水道:“我是担心他们会派人来家里。”
齐献瑜摇摇头道:“自从那天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东京城内的丹阳镖局帮忙打听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估计一段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来了。这个您可以放心……更何况家里还有仙童妹妹在,他们也不好得手。”
说到这,齐献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阿宁,白莲社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才……”
“跟你无关。”唐宁摇了摇头:“佛印和尚尚在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他把你的问题解决掉了,再怎么也不会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们才会对我动手的。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现在的白莲社掌教应该没有那么无聊,去
翻旧账才对。”
“那为什么白莲社会盯上您?”齐献瑜担忧的问道:“听林大哥说,他们还把韩济派出来了……”
“不好说啊。”唐宁把茶杯里的水喝完,递给齐献瑜,让她再帮自己倒一杯:“不过听那个领头的人说的话,我怀疑他们是想拉我入伙。或者是想我在某件事上向他们妥协……
总而言之,见不到白莲社的掌教,说什么都没用。”
“那您是要……”
唐宁冷笑一声道:“如果只是冲我来,那事情还好办,我这人比较好说话。可他们已经丧心病狂的想要对瑜儿他们下手,那我肯定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为的就是你们,如果你们出了什么意外,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就是白费了吗?
要是只剩我一个人,我就是当了皇帝又有什么用?”
齐献瑜赶紧上来捂住唐宁的嘴:“可不敢这么说,小心叫人听去了。”
“开封府这边的丹阳镖局负责人是谁?”
“史连勇,您应该不认得……”
“把他叫来,我有事跟他商议。”
“您才刚醒,还是不要见客人了吧?”齐献瑜眨眨眼道:“您现在脸上都没有血色,就跟快死的人一样。”
唐宁摇摇头道:“就是因为我现在这个样子,才更要见人。要是不见人的话,我后背上这一刀不就白挨了吗?”
齐献瑜搞不懂唐宁的逻辑,但唐宁既然有了打算,她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便点点头,再给唐宁倒了杯水,便出了门去。
先告诉门口的侍女,让她们去通知夫人,告诉夫人老爷醒了。再去厨房,让厨娘熬一小锅稀粥,放些肉泥给唐宁喝。
又去找关泽,让他去联系丹阳镖局的人,这才去了侧院的药屋,支起架子,放上药锅,抓了当归、熟地、川芎和白芍,准备给唐宁熬四物汤喝。
四物汤其实是给女人喝的,女人来月事的时候喝这东西是最好不过了。更何况四物汤还有泽颜润肤的功效,一般家里的女人来月事,都要熬四物汤喝。
唐宁当天失血过多昏迷,差点就把命丢了。现在虽然醒了,但看他脸色苍白的模样,齐献瑜就知道他得补补血。
反正四物汤男人喝了也没坏处,干脆就熬个四物汤给唐宁喝算了。
一边熬药,齐献瑜一边想着唐宁接下来这段时间的食谱。他伤后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今天肯定是只能喝粥。
明天还得做些清淡的食物,得先补补身子,才
能像以前那般大吃大喝。
王诗这两天过得很不好,那天昏过去的唐宁被抬进来之后,王诗差点把家拆了。谁说都不听,一定要找到伤害唐宁的那些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家里的护卫没办法,只好跟着王诗一同去了山中寻找案发现场。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半路上那个被炸成肉泥的尸体就让王诗没忍住吐了出来。
马五说夫人您有身孕还是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交给小人们就好。
王诗想了想也只能作罢,回到家中在唐宁床边坐了一宿。第二天唐宁还没醒来,王诗就一纸御状直接告到了皇宫。
动静闹得不小,满东京城的人都知道唐宁被刺客行刺,重伤昏迷了。
一时间大街小巷议论纷纷,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毕竟现在的唐宁可是主和派的眼中钉,肉中刺,唐宁只要还活着一天,主战派就有理由继续打下去。
“丹阳侯百战百胜的不败战绩,可不是说着玩的。这是正儿八经的实力,以前其他的将领没这份本事就算了。但现在我们有丹阳侯在,我们凭什么还要继续当缩头乌龟啊?”
这是朝会上某位官员的原话,也就是这一句话,堵住了主和派官员的嘴。
所以坊间都在猜测,是不是那些主和派官员极力想与辽国和谈,才做出这种事的?
之后赵煦派使者回复,让王诗稍安勿躁,并派了御医来查看情况。
御医的本事到底还是比齐献瑜这种自学出来的高不少,在所有人都担心唐宁会不会一命呜呼的时候,御医说唐宁救的及时,已经没有性命之虞了。
接下来只要安养,终会好转。
王诗听到这才安下心来,前两天她可都没怎么吃东西。
这几天几个女人轮番照顾唐宁,今天唐宁终于醒了,王诗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听到小青来叫自己,便一个激灵。
披上一件衣服就起床到了唐宁屋里。
王诗风风火火的样子把唐宁吓了一跳,连忙道:“你慢些,慢些,你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
王诗看着唐宁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巴一瘪,就哭出了声。几步来到唐宁窗前,蹲下抓住唐宁的手,就把脑袋埋在唐宁的腿上哇哇大哭。
唐宁鼻子也跟着一酸……自己万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啊。自己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啊。
不多时,刘依儿,李子,裴仙童也进来了。都是眼珠子红红的,尤其是裴仙童,俩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进来的时候还在拿手帕抹眼泪呢……
第六十二章 一物降一物
“哎呀,看看你们的样子……”唐宁哭笑不得的道:“我没事难道你们不开心吗?怎么一个个还在哭呢?”
“死没良心的你还好意思说话!”刘依儿一边哭一边骂:“林大哥叫你跑你不跑,你非要逞英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怎么办?
我哭是恨你没死,你要是死了才好呢,省得以后让我们伤心难过。”
“……”
“别这么说。”裴仙童呜咽着道:“狗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若非如此,咱们或许也不会选择他。
如果他直接跑掉,不管林大哥和阿复的话,那不就是我们看走眼了吗?
大男人受点伤算不得什么,没关系的……”
“那你哭个什么劲。”唐宁无奈的道。
裴仙童哇的一声道:“我怕你死了嘛!”
“……”
虽说她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唐宁的关心,但唐宁在这一刻确实感受到了她们似乎都在盼着自己死。
“好了好了,你们先都出去吧。一个个在这哭哭啼啼的,弄得我头晕。”唐宁摆摆手开始赶人。
刘依儿第一个走了出去,这女人一般不生气,但生气的时候可太难哄了……
随后,李子也转身离开,走之前,还拉走了没点眼力见的裴仙童。
只剩下王诗跟唐宁留在房内,王诗哭了半晌,情绪已经稳定了。拿手帕擦了擦鼻子,小声问道:“您后背还疼不疼了?”
“不疼。”唐宁咧开嘴巴,扯了个笑脸出来:“你夫君我身体这么棒,受点伤算的了什么呢?这点小伤不打紧的,我就是血流多了才会晕过去。”
“可不是这样的。”王诗皱着鼻子道:“御医没跟别人说,但是却跟我说了。
他说您本来受这伤,不至于昏迷一天。您是忧思过度,再加上这次受伤,才会这样的。”
唐宁眨眨眼道:“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王诗有些生气了,唐宁这不就是装傻充愣吗?
“您以后心里面要是有事,能不能跟妾身说说啊?就算不能解决问题,但找个人倾诉一下不也挺好的吗?
您总是这样,有什么事情就总是在心里憋着不说。看上去是为我们着想,不想让我们知道您多辛苦,但实际呢?
有的时候,我们也想帮您分担一些啊!就像刚才问您疼不疼,您明明疼的要死,还是嘴硬说不疼。
您跟妾身说句疼能死人吗?”
唐宁无奈的道:“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跟你们说,而是说了
我怕你们会接受不了。”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您找这么多女人妾身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事是妾身接受不了的?”
“……”唐宁哑口无言,王诗说的没什么问题,好像确实如此。
见唐宁陷入沉默,王诗就哼了一声道:“所以您之前到底在心里藏了什么事?什么事能让您忧思成疾?”
“这不止一件事。”唐宁苦笑道:“不过你确定要听吗?”
“嗯嗯。”王诗坚定的点头,此时此刻她不仅仅是好奇,同样的,她内心还填满了与唐宁共同分担的勇气。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给你听吧。
第一件事,就是辽金之间的战争。
别看这只是辽国与金国之间在打仗,但这可是与我们密切相关的。辽金不论哪一国取胜,接下来的目标都会是咱们大宋。
虽然他们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对我们动手,但对于他们,我们不能不提防。
我之所以会一直想这件事,是因为我想要先下手为强,不管是对辽国还是对金国,我都要做些布置,好应对将来会发生的可能。”
王诗眨眨眼道:“那您先前就是在考虑这件事吗?”
唐宁点点头:“毕竟有句话叫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官家待我不薄,我理应为官家做好应对。”
“那其他的事呢?”
唐宁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沉默半晌,深深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道:“官家大限将至,我也要考虑我以后何去何从了。”
赵煦的身体不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听到唐宁提起这件事,王诗没什么意外,只是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唐宁会惦记这件事?
何去何从?用夫君自己的话来说,不就是换个掌柜的吗?
王诗张口欲问,唐宁却预料到王诗会对此提出疑问。提前回答道:“前些时日章相来家中,就是找我商量立储的事情。
按照父死子替,兄死弟及的规矩,不出什么意外,官家走后,接替他的应当是申王赵。
但赵患有眼疾,一只眼睛不能视物。常年戴着眼罩,肯定会有大部分的人觉得这有损国体,不会同意让赵接替皇位。
所以顺推下去,就是端王赵佶。
有了这条规矩在,立不立储,其实是没所谓的事情。但如果提出立储,就代表章相对现在的皇位接替者人选是有意见的。
他可能想扶持莘王或是睦王,但是此二人年纪尚小,恐怕不能服众。不过端王天性轻佻,做画家,做书法家,或许会万古流芳,但做皇帝,恐怕不太适合他…
…”
唐宁说到这,压低了声音。背后妄议他人,本就是小人之举,更何况对方还是堂堂大宋国的王爷。要是被人听了去赵佶那告密,那以后指定没自己好果子吃。
“章相虽然为人有些高傲自负,总是排除异己,但是他毕竟是咱们宋国的宰相,所做之事都是基于国家利益考虑的。
端王不适合做皇帝,章相心中定然十分清楚。也正是如此,他才准备向赵煦建议立储。
储君为莘王或是睦王,即便不能服众,有他,以及新党在旁辅佐,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王诗还是不理解唐宁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而忧心,接着就听唐宁继续说道:“这件事最令我牵挂。
你知道的,你夫君我之所以能够有今天,都是因为官家爱护。若无官家对你夫君我信赖有加,我是不会有今天这个地位的。
但如今官家大限将至,将来换了人,若是对你夫君我赏识,那也倒好。可若是他不赏识我呢?那个时候咱们一家人就该回到润州,远离纷争,安居享乐了。
可我又答应过官家,一定要将燕云十六州尽数收归宋土。”
唐宁说到这,苦笑一声道:“没有什么是比在一个讨厌你的领导手底下工作,还要完成一件难度不低的事情更艰巨的了。
一想到官家走的那天,一想到我即将面临的事情,我是连觉都睡不着啊。
老婆,你虽然说让我说出来跟你分担,但这样只会让你也跟我一样,整日想着这些事情。
今天是你哭的厉害,为了哄你,我才说的。以后啊,没这环节了。”
唐宁说完,又反握了一下王诗的手,笑着说道:“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
既然开心,就没有必要提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所以啊,不是我不想跟你们分担,是我看到你们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把这些烦恼都忘掉啦!”
“骗人……”王诗虽然知道这都是唐宁的屁话,但她却找不到反驳的点。
这就是知识分子吵架时不占便宜的原因,他们总想反驳人,而那些耍嘴皮子厉害的,从来都不会反驳别人,他们想到什么说什么。
所以他们跳跃性的思维总是能把人带的晕头转向,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没错我说的就是唐宁这家伙。
不过所谓是一物降一物,王诗想要反驳唐宁,还要找唐宁话中的破绽,而裴仙童就从来不会费这脑子。
如果唐宁说的话让她感到不舒服,不对劲。那么她二话不说就是一拳过去,在这之后唐宁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十分的令人满意,这一招是裴仙童强力推荐,屡试不爽……
第六十三章 断臂
何玉现在跟唐宁算是合作关系,随着唐宁交趾战事结束后封侯拜上将军,关于向唐宁报复这件事,何玉就提都不再提了。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仇恨驱使的何玉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也已经娶妻生子,丹阳镖局的规模也在他的带领之下越来越大。
这么多人靠着他吃饭,他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爱恨情仇,就把所有人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且他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位置,那就是让丹阳镖局作为唐宁的附庸。
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史连勇是在丹阳镖局成立之后才加入的,只不过这人颇有才能,而且踏实肯干,脑子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于是何玉就把他派到了东京城的丹阳镖局,让他负责丹阳镖局这边的一切事宜。
对于东家跟丹阳侯之间的关系,史连勇心里面清清楚楚。所以当他得知丹阳侯要见他的时候,便立刻出发,不多时,就赶到了丹阳侯府。
唐宁在王诗的搀扶下见了他,史连勇一看到唐宁,便大惊失色。
“哎呀!丹阳侯,您的脸怎么这么白啊!”
唐宁才吃完粥,脸上还算有了些血色,不然之前他的脸色,要比现在更吓人。
唐宁摆摆手道:“别提了,本侯背后这道刀伤,放了本侯不知道多少血。晕过去五天,今日方才醒来。”
“那些刺客真是胆大包天,官家眼皮子底下,竟然也敢胡作为非,真是该死!”史连勇替唐宁打抱不平。
“所以本侯决定要彻底将其铲除,这还需要史镖头从中协助啊。”
“丹阳侯请吩咐,小人定当尽心尽力,助丹阳侯报仇雪恨。”
“本侯想请你们去收集一下有关白莲社的所有情报。”唐宁想了想道:“哪方面的都可以,越详细越好。”
史连勇心里咯噔一声,吞了口唾沫道:“您的意思是,您要对白莲社下手?您要铲除白莲社?”
唐宁点头道:“刺客就是他们派出来的,如果他们只是冲本侯来也就罢了。但他们有可能对我的家人下手,这是本侯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他们必须死,就算不死,现在的白莲社掌教也得换个人。不然他们不长记性,下次还来,本侯可没这多闲工夫陪他们玩。”
“可是白莲社创社已久,教众遍地,侯爷想要铲除他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若一个不慎,还有毁掉您在百姓中口碑的可能……”史连勇
想了想,担忧的说道。
唐宁瞅了眼坐在身边的王诗,忽然笑了笑。伸出手放在王诗的大腿上道:“只要我的家人能过好,就是天底下的人都指着我的鼻子骂,也没所谓。”
王诗十分感动,然后她便把自己大腿上的那只咸猪手拍了下去。
尴尬的舔舔嘴唇,唐宁咳嗽一声道:“而且你放心,只要你对白莲社出手,肯定会有人帮助你的。
他们是谁,本侯还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等他们找上门联系你就可以了。”
史连勇抱拳道:“既然侯爷都这么说了,那小人这就回去安排。侯爷,告辞!”
“别急着走,吃个饭吧,马上午时了。”
史连勇摆摆手道:“比起吃饭,还是侯爷的任务更重要。说句实话,如果这些贼人不死,小人的心也难安。他们胆子大到在官家眼皮子底下造事,说不定就会劫我丹阳镖局的镖。
所以还是尽快将他们处理掉,否则镖局蒙受损失,小人难逃其咎啊。”
唐宁再三相劝,史连勇还是不答应。没办法,只好让关泽送他离开。早给他备了些金银,但史连勇还是不想收。
最终关泽说这是活动经费,让史连勇拿这笔钱替丹阳侯府打听白莲社情报用的,史连勇这才收下,随后便骑着快马赶回东京城安排任务。
镖局从来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有不可一世的高手,也有混吃等死的青皮。
不过他们却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认识的人不少。靠他们来打探消息,再好不过了。
江湖本就是消息流通最快最多的地方,想知道什么事,多问几个人,总有人会说一些有用的情报。
唐宁苏醒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宫中。也不能说是传入宫中,而是赵煦听说丹阳侯府派人去找丹阳镖局的镖头,便知道这是唐宁生气要对白莲社下手了。
所以他便派了使者前去慰问,对于见唐宁的事情,赵煦想了想还是算了。
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状态,谁都见不了。他也不想让唐宁,看到自己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如今连朝会,都要拉起一副帘子,他躲在后面,方才安心。
使者带来了很多礼品,其中有不少药材,都是品质上佳,从宫中的药房里取出来的。
使者来了又走了,留下的是许多慰问品,和唐宁的忧思。
为什么赵煦不见自己?为什么在自己差点没了命之后,赵煦也不见自己?
有一个成语叫做恩出于上,就能很好的解释唐宁现在的处境。
赵煦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唐宁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在这个时候,越是有才能的人,赵煦就越要疏远。这样不管将来继位的人是谁,只要他再度将这些人提拔,重新委以重任,就可以让两者之间的关系变好。
毕竟你被疏远,被排挤出权力中心,是我把你拉回来,重新给你权力,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对我抱有感激之情不是?
这就是打一巴掌给个枣的另一个版本,巴掌是前任打的,枣是现任给的。
或许有人觉得这是多此一举,但这种方法屡试不爽。既是给那些有才能的重臣铺路,也是给未来的君主铺路。
这是一个皇帝为了这个国家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大部分的皇帝在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后都喜欢这么干,没几个例外。
唐宁清楚这里面的猫腻,因此他才在使者离开之后愁容满面。赵煦,真的挺不住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武德司的人还是在这之后来到了丹阳侯府。并且提供了一些关于白莲社的情报。
在赵仁被抓之后,白莲社这个与孟家暗中勾结的组织,也随之引起了武德司的注意。之后乔楚又提供了一份名单,可谓是触目惊心。
不说全部,至少也有一半的重臣是跟白莲社有些往来的。如果白莲社准备造反,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武德司的创立,就是为了维持安定,为了防患于未然。如今白莲社居然敢派刺客对朝廷二品大员,开国侯爵行刺,还是在皇城根底下,这是武德司没办法容忍的。
这根本就是目无王法,无视朝廷威严。
就算唐宁不要白莲社死,武德司也一样要对白莲社痛下杀手。
来的人是吴胜,这是老面孔了,他跟唐宁打过很多次交道。
刘令如今成为了武德使,不便露面。所以负责与唐宁接触的,就理所当然的落到了他的徒弟,吴胜的身上。
吴胜来了之后,十分干脆的说道:“丹阳侯,韩山童在那天事情过后就从东京城中离开了,武德司虽然派人去跟踪,但最后还是跟丢了。
不过有个好消息,那就是韩山童的一条胳膊断掉了。”
“没出乎我的预料,我弩上的第一根箭涂了毒,如果能命中,要么壮士断腕,要么就一命呜呼。
可惜的是那一箭没有射到他的身体,如果能射到他的身体,他就小命不保了。”
第六十四章 魏春申
人这一辈子总是会有很多遗憾,譬如出了门才发现钥匙没带,或者手机落在了家里。
再比如错过了那个曾经深深喜欢过你的男子或是女子,所以我们总是想要回到过去,想要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但是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韩山童没死只是断了条胳膊,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算是削减了他的战斗力,不能说是完全失败。
不过他从东京城直接跑了,还是让唐宁挺意外的。毕竟听林威说,再加上自己跟他面对面时感受到他的嚣张气息,觉得他不像是个能当逃兵的家伙。
吴胜之后又给了唐宁几个名字,这些人都是暗地里资助白莲社的家伙。现居东京,武德司不便出面调查。
唐宁自然答应下来,由他去调查这些人。
虽然唐宁起家是靠着镇江军,这么多年并没怎么发展家臣。但是有很多从军伍中退下来的老兵,家乡已经没有亲人了,一群厮杀汉放下刀子,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唐宁只好收留他们,一部分人送回润州,让他们在那边帮忙照顾家里的田地,不要让田地荒废。
另一部分人就是好模好样的,没像回去润州的那些老兵,要么是瞎了只眼,要么是脸上有疤。他们比起回去润州的老兵,更显得和善一些,于是就让他们留在东京城充当护院。
这些人都是受过镇江军中专业训练的,侦查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先花一天摸清楚了目标的住处,又花三天弄清楚了目标的生活规律。之后忽然间跳出来把人劫走,带到深山老林里面的猎人小屋内进行盘问。
这里是老兵们搭建的猎人小屋,偶尔他们就会在这里打打猎,弄些野味回家里烤了吃。
审问进行的还算顺利,从三个人嘴里得到了同一个名字,那就是陈海。
虽然不知道这个陈海是什么身份,但看样子,他一定是白莲社与这些人联络的一个中间人,把他抓了准没错。
本以为到陈海这里,就能顺藤摸瓜把白莲社这条大鱼给牵出来。
没成想,在三天的盯梢过程中,马五等人居然有了意外收获。
陈海为了掩人耳目,在汴河的码头上当搬运杂物的劳力。住所则在码头附近的民宅中,人来人往,方便藏住自己。
而马五发现了一个人,此人他以前见过。端王先前有一次派人请唐宁去端王府参加宴席,就是这人来送的请帖。
因为他离开的时候马车坏掉了,等待修好的时候,马五就跟他聊了很长时间,因此对这个人印象
深刻。
即便是他打扮的灰头土脸,但马五也能确定,他一定就是那人无疑。
眼见他站在陈海的房门前敲门,陈海开门后将他迎了进去,马五就觉得这事可能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让其他兄弟继续在这盯着,他则回到了侯府通知唐宁。
此时唐宁正在喝养血补气的汤药,虽然过了好几天,他的身体也慢慢调养了过来,但齐献瑜认为还需要巩固,于是每天都会给唐宁熬一些汤药喝。
唐宁听了马五的话,一口药汁呛了嗓子。猛烈的咳嗽起来,裴仙童体贴的拍唐宁后背,殊不知她拍的地方就是唐宁的伤口。
呲牙咧嘴的缓了半天,唐宁才严肃的道:“你确定?”
“侯爷,小人别的本事没有,但自认记性不差。况且那天与他聊了聊东京城的趣闻怪谈,觉得他见多识广,因此对小人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小人不敢说他一定是,但小人有八成把握。”
唐宁摸着下巴想了想,点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侯就信你一次。找个机会,把他抓过来,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嘴里掏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是!”马五答应一声扭头就跑。
唐宁叹了口气,赵佶啊赵佶,你真不亏你这个名字啊,这么着急干嘛呢?为了上位,居然都已经跟白莲社勾勾搭搭了。
你最好跟之前的事情没有关系,否则的话,自己要做的事,就正应了那句俗语,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
魏春申就是赵佶的门客之一,他从很久之前,就一直伴随赵佶左右,算是赵佶的心腹门客,很多事情赵佶都交给他来处理。
白莲社一开始是搭上了蔡京这条线,再由蔡京推荐给了赵佶。
对于赵佶的想法,白莲社再清楚不过了。去年的时候,赵佶急于求成,甚至闹出了个笑话,搞得他现在都不敢进宫去见自己的哥哥。
于是白莲社提出了一个让赵佶难以拒绝的请求尤其是在他得知章准备建议皇兄立储后。
那就是他们会让朝堂中大部分的大臣都提议立他为储君,相应的,他们希望赵佶能够在登基之后,奉白莲教为国教。
赵佶自是满口答应,不过他也提出了条件。
投票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不是看人数多少,而是看投票人的质量。
像唐宁、章这种亲友不少的人,他们的一票等同于普通官员投的十票。
所以让他们就是赵佶在这一次储君之争中遇到的最大问题。
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解决有问题的人。白莲社很明显选择了这种方式,于是就有唐宁在山中被刺客埋伏的事情发生。
魏春申虽然对于白莲社的方式十分反感,但赵佶却不他的劝说。魏春申心中郁闷,却也只能作罢,偏偏赵佶还把与白莲社接触的任务交给了他。
他心里怨气不小,可一想到将来自己会有从龙之功的时候,就强自按下这种不耐,尽心尽力的去完成赵佶的安排。
与陈海的会面,是每周一次的固定会面。地点不定,这一次是在陈海家中。
商量的事情,无非就是白莲社工作进度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如果有,那么魏春申就会动用端王府的力量帮他们做一些事。
如果没有,魏春申就会打道回府,等待下一次的会面。
今天没什么问题,魏春申拒绝了陈海一同吃饭的邀请,出门便要回到端王府汇报情况。
他一边低头想事,一边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自己撞到了一个人。
抬起头说了声抱歉,那人却没有让开的意思,魏春申心中便是猛的一跳。
“魏大人这幅打扮在这里是做什么呢?”面前的壮汉皮笑肉不笑的道:“这种地方应该不是魏大人回来的地方吧?”
魏春申眨眨眼,一副茫然的样子道:“什么魏大人?你们认错人了,俺不姓魏,俺姓钱……”
“呵呵……”那壮汉扯了扯嘴角:“魏大人,您就别装了,有意思吗?”
“你们真的认错人了,俺不是什么魏大人啊……”魏春申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做好了逃跑的姿势。一旦对方松懈,他就会立马逃跑。
这一带的地形他很熟悉,为了防止被人跟踪,他对这一带的各种路径,胡同都了若指掌。只要让自己跑起来,他十分有信心能够甩开对方。
“算了,不管你姓钱姓魏,跟我回去,咱们不就都知道了吗?”壮汉抱着膀子道:“别逼我动手,魏大人,我不想伤到你。”
“你是谁啊,你为什么要带走俺?”魏春申见壮汉吸了口气,便大喊一声:“有贼人!”
说罢,转头就跑。
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碰到了一个更结实的胸膛,头晕目眩的他连退数步,险些跌倒,却被那壮汉伸出手一把捞住。
“魏大人,您这是干嘛呢?”
“……”
第六十五章 林中小屋
码头附近的民宅人来人往,三个壮汉把魏春申围在中间,很快就引来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
宋人都是比较热情的,见义勇为的有不少。当魏春申大喊救命的时候,几个民夫打扮的壮汉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围住魏春申的壮汉,自然都是丹阳侯府的人。这几个老兵见多了大阵仗,像现在这样被人围观,一点都不怯场。
其中一个老兵冷笑一声道:“劝你们最好少管闲事,这狗日的管不住手,欠了十几两银子半年都还不上。
要是让他欠着钱还到处乱跑,我们掌柜的面子往哪儿搁?”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赌博欠了钱,这几个人是来讨债的。
这种事情在这儿常有,越是穷的人,越喜欢做一夜暴富的梦。东京城里面的赌场,大多数都是这些人在往里送钱。
刚刚还对魏春申十分同情的百姓们,一下子眼神变的鄙夷。
魏春申张了张嘴,大喊道:“不是的!他们胡说!他们……”
“姓钱的!欠条在这儿,你还想抵赖不成?!”一个老兵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抖了抖,上面写的什么看不清楚,但底下那个大大的红色手印,却十分惹眼。
魏春申急了:“我不姓钱,我姓魏……”
说完他才猛然惊觉,自己这是上了套了。
三个老兵相视一笑:“我说这位钱老兄,刚才你还满嘴的方言,又说自己姓钱,怎么现在又说自己姓魏了呢?”
本来那几个见义勇为的壮汉还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但他们是刚刚亲耳听见魏春申说自己姓钱的。
现在忽然又听他说自己姓魏,便啐了一口,鬼话连篇的人不值得他们出手相助。
朝三个老兵拱拱手,其中一个民夫道:“原来是误会一场,几位继续办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老兵们也朝那几人抱了抱拳,随后便冲着魏春申道:“咱们走吧?”
魏春申无计可施,只好乖乖被拎着脖领子带到了一辆马车上。
“魏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在下只问您几个问题,问完了,就放您走,也不留您,您看如何?”
魏春申狐疑道:“真的?”
他暗自揣测,这几人恐怕不是莘王派出来的,就是睦王派来的。现在与自己侍奉的王上有竞争的,也就这两位皇子了。
官家身体虚弱不堪,新党又不愿让端王继位,储君之争,已
经摆在了台面上。
虽说端王在年龄和辈分上有着先天的优势,但这并不代表他一定会继承皇位。一旦新党有发现端王的黑历史,把这事再拎出来一说。
恐怕即便是对端王宠爱有加的向太后,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人选了。
他们抓自己来,恐怕就是为了这个吧。
魏春申想到此,有一种咬舌自尽的冲动。
端王以前干没干过见不得人的事呢?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而魏春申作为赵佶的贴身心腹,很多事情,赵佶都是交给魏春申去做的。魏春申对于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心知肚明,所以他害怕自己遭受不住刑讯逼供,说出一两件来,坏了大事。
那样不仅自己要遭罪,自己的老婆孩子,恐怕也要脑袋搬家。
魏春申心一狠,就准备咬舌自尽,但这个时候,身边那个壮汉却笑眯眯的说道:“魏大人,您别冲动。
咬舌自尽虽然是个好办法,但是您知道咬舌自尽的人都是怎么死的吗?
他们可不是咬掉舌头就死了,而是从舌头里面流出来的血,堵住了嗓子,窒息而死的。
所以说您想咬舌,您可以随意。不过我们也有办法让您活下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魏春申怔怔的听他说完,忽然之间愤怒的大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大宋律法了?!是谁派你们来的?!”
老兵笑道:“谁派我们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能不能配合我们,把我们想知道事情告诉我们。”
马车似乎碾过一块石头,让车厢上下震了一下。
魏春申哼了一声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这些人,为了几个臭钱就做出这种目无法纪的事情,你们难道不知道端王继位,乃天命所归吗?
皇位交接,自太祖开国以来,皆是父死子替,兄死弟及。你们难道想破坏老祖宗立的规矩吗?!
我劝你们一句,现在回头,还不算晚。等再过一段时间,后悔都没有用了!”
车厢内的两个老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笑声落在魏春申耳朵里,就格外的刺耳,他不由得气急败坏的道:“你们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好笑吗?!你们这是大逆不道!”
俩老兵笑了半晌才停下,全然不顾那边脸色铁青的魏春申。
其中一人一边抹着眼角一边道:“魏大人,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父死子替,兄死弟及,确实是老祖
宗传下来的规矩。
可是您似乎忘了,官家三个弟弟里,最年长的是申王殿下啊。难道在您的脑子里,没有申王殿下这个人吗?”
魏春申张了张嘴,正欲辩解,却看那人一拍自己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指着自己,鄙夷的道:“大逆不道的人是你魏春申,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番话说的魏春申哑口无言,心里不由纳闷,这到底是谁家的人,怎么出来干脏活的小喽都这么能说会道?
之后车内二人也懒得理魏春申,魏春申也在琢磨自己该如何逃出生天,至于自尽的念头他是不敢想了,先前他说的关于咬舌自尽的说法,虽然自己不知道是真是假,可万一是真的,自己不就亏大了吗?
舌头没了不说,人也没死掉,没有比这更亏的事了。
马车颠簸了一阵后,最终归于平稳,随后不久,又缓缓停下。
那两个壮汉一前一后下了车,之后就把魏春申也拽了下来。
魏春申下了马车之后,心跳就开始加快。这一片森林之中,只不过有几颗大树被拦腰砍断,而面前却有一座木质的小屋。
屋旁一个凶神恶煞的猛男大马金刀的坐在一个树桩上,那双阴冷无比的眼睛直直盯着魏春申,让魏春申连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头顶几个端着弩坐在树上的人,他不由吞了口唾沫。
弩这种东西,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这玩意在当下,是专门装备给军队的。平头老百姓谁能摸一摸弩就是十分幸运的事情了,更何况他们手里端着的弩,和自己见过的弩都不大一样。
难道……魏春申想到了一种可能,在所有皇子中,在军队方面能有些声音的,也就只有申王赵了。
怪不得刚刚自己没提申王,对方会第一时间指出来,明明申王是不可能参与到储君之争中,而且他也低调了很多年,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魏春申心如死灰,如果是申王的话,自己要面临的折磨可能会更加可怕。军队审问俘虏的场景他有幸见过,那要比刑部大牢、开封府衙大牢里面的审讯更加严酷。
但愿自己能够挺过去吧……魏春申默默想到。
两个壮汉押着他进了屋子里,屋内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年轻人,两只脚搭在面前的高脚桌上,捧着一本书看。
见魏春申进来,他就把书扣在胸前,朝着前方的椅子扬了扬下巴。
这间屋子里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魏春申敢肯定,自己绝对不是第一个被请到这里的客人……
第六十六章 何苦
“你就是魏春申?端王殿下的左膀右臂?”那年轻人端正坐姿,上下打量了一番魏春申,表情严肃的问道。
“我不是,你们抓错人了。我姓魏不假,但我名叫魏春生,魏春申是我哥哥,我们两个是双胞胎。”
睁眼说瞎话是一个政客必备的基础技能,魏春申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把这项技能磨练的炉火纯青。虽然比起朝堂上大大小小的狐狸们还差一些,但也算是颇有心得。
“原来如此。”年轻人点了点头,提起毛笔,从砚台里沾了些墨开始用桌子上的宣纸写字:“那除了你们两个之外,你还有其他的哥哥,或者弟弟吗?”
“没有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的哥哥魏春申在端王府做端王殿下的心腹门客,而你这个弟弟,却在汴河码头干体力活。
你们兄弟二人之间,难道有什么不愉快?”
魏春申眉头皱了皱,随后还是回答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自从母亲去世后,我们便分了家,从此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俩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那你这个当哥哥的不带才啊。”年轻人有些鄙夷的说道。
魏春申意识到这人说的话里面是带着钩子的,于是皱着眉道:“他是哥哥,我是弟弟。”
“不好意思,说错了。”年轻人尴尬的摆了摆手,随后就冲桌子下面抽出一张纸,一边看一边说道:“魏大人,事到如今,你觉得装傻充愣还有必要吗?”
魏春申打定主意就这么糊弄下去,眨巴眨巴眼睛道:“什么装傻充愣,你在说什么?”
“或许是在下忘记自我介绍了,让魏大人觉得有了一丝蒙混过关的可能。”年轻人放下那张纸,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魏春申道:“在下姓吕,如今供职于皇城司。”
“……”
“虽是一个小小的吏员,却也能够温饱,比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好了不知道多少,所以在下对这份工作十分满意。”年轻人看到魏春申头顶留下来的汗水,不由笑了笑。站起身,朝他走去。
“……”
“正因如此,在下怎么都不想丢掉这份工作。所以每每有上司给在下安排任务,在下都会尽心尽力的去完成……”年轻人站在了魏春申身后,一把按住魏春申微微颤抖的双肩,低声继续说道:“……为了完成上司的任务,在下会不择手段……”
听到最后,年轻人一字一顿说出来的不择手段四字,魏春申就是一个激灵。
他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更不是什么死士。他只
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早年投奔赵佶,得到赵佶赏识,成为赵佶的心腹。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被皇城司的人盯上这可比被皇帝盯上还要可拍。
皇帝出手至少还会找理由,但皇城司根本不用找,他们会掏出厚厚一摞的纸,上面写的全是你以前做的错事。
譬如你心怀不满之时,一句赌气的抱怨。他们甚至能够记下来那是你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说出来的这句话。
一般来说皇城司从来不轻易露面,他们就像是武林中的绝世高手,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但是当他们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多半是你要倒大霉了。
魏春申想到此,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凉。看来自己命中有此劫,躲是躲不过去了。
姓吕的皇城司吏员见魏春申暗自垂泪,便会心一笑。背着手绕着魏春申转圈,一边转,一边说道:“魏大人,在下也不想为难你。毕竟你是端王殿下的手足心腹,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么端王殿下也会不开心。
所以你不必担心在下会伤害你,把你请过来,不过是想问几个问题罢了。”
魏春申心说鬼才信你的屁话,方才在民宅那边,你们的人态度可没那么好。
“当然了,这是要建立在你配合的基础上。
在下刚刚也说了,在下对现在这份工作很满意,不想丢掉这份工作。为了保住饭碗,在下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魏大人,你明白了吗?如果你不配合的话,在下也不会在乎端王殿下是否会不开心了。”
吕吏员眼睛比较小,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会眯成一个不见眼珠的缝隙。就想一条得意的狐狸,正在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魏春申看着吕吏员的表情,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明白了。”
“明白就好。”吕吏员抚掌笑道:“既然你明白,那咱们就不废话了。第一个问题,你刚刚在汴河码头的民宅,是去见谁的?”
“一个朋友。”魏春申闷声道:“我们两个以前非常要好,他并不知道我现在是端王殿下的门客,他……”
魏春申话说到这,忽然见到吕吏员摇头叹息。
他心里咯噔一声,就听吕吏员说道:“你啊你,刚刚才说了明白,现在怎么又这么糊涂呢。”说罢,他就朝魏春申走了过来。
魏春申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被绑住,或许这算是对方对他的尊重。于是他见吕吏员面色阴沉的走过来,便下意识站起来道:“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吕吏员伸
出手,想要捉住魏春申。但魏春申却一个懒驴打滚躲了过去。
吕吏员有些烦躁,大喊一声:“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外面立刻冲进来两个彪形大汉,三下五除二就把大喊大叫的魏春申按在椅子上五花大绑。
吕吏员也不磨蹭,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走到尖叫不停的魏春申身边,就一下子将魏春申的左耳朵割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魏春申痛的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吕吏员一脸邪笑,又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将药粉全都倒在了魏春申左耳处。
“现在你明白了吗?魏大人!老子没跟你开玩笑!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回答老子的问题,老子真的会杀人!”
“你是野兽!你不是人!”魏春申强忍着疼痛大声叫骂。
“随你怎么说,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吕吏员撇撇嘴:“如果你能让我满意,你就是喊我儿子,我也会反过来叫你一声爹!”
“禽兽啊!禽兽不如啊!”魏春申快崩溃了,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对手了呢?
“告诉我,你去见的人是谁,我要他的真实身份。”
“你去死吧!去死吧你!”魏春申咬牙切齿的怒吼:“啊!!!”
刚吼完便又是一声惨叫,这一次吕吏员直接把匕首插在他的大腿上。
“再有一次,我会把你的老二割下来,然后当着你的面喂狗。”吕吏员语气阴冷的道。
“……”魏春申脸色大变。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陈海。”
“干什么的?”
“他是白莲社的探子,在汴河码头当劳力是他的伪装……”
“嗯。”吕吏员满意的点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魏大人果然是俊杰中的俊杰啊!”
“……”皇城司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这些人天天干见不得光的事,他们的思想都已经扭曲了,他们就是一群以折磨人为乐的混蛋。
“陈海,白莲社的探子。魏大人,你去见他做什么?”
“我……我信佛,我之前加入了白莲社,去找陈海是因为我要给他香火钱。”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呢?灰头土脸的……莫非魏大人是做贼心虚?”
“我怕别人认出我来,所以我才这么打扮。白莲社内部毕竟有一些人是反抗朝廷的,所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跟他们有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