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密探之间的较量
“事先说好,不要跟我左右言它。只有回答完我的问题之后,你才有资格说其他不相干的话。
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镇江军大营内的某处营帐里,孙贺正在眯着眼睛,审问刚刚抓到的刺客。
为了防止串供,两个刺客分别被安置在两个相距甚远的营帐里,由两组武德司吏员来进行审问。
虽然来自丹阳镖局的秋镖头十分想要对这名女刺客进行审讯,但是武德司还是礼貌的拒绝了他的要求。
秋镖头拥有明显的情绪倾向,而白莲社的刺客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如果被他们抓到机会,别说问出有用的情报,说不定连命都会丢掉。
所以审讯工作,还是由武德司这帮人来进行。
他们这种活干的多了,眼中就没有了男女之分。反正到最后,身上都是血呼啦的也看不出什么分别。
女刺客被扒掉了衣服,只穿着一件单衣,双手双脚均裸露在外,整个人呈大字型,被四副铐子铐的动弹不得。
这是武德司吃过不少亏之后总结出来的,最安全的方法。
把犯人绑在椅子上,让他们的双手有了接触,就有被他们逃脱的风险。
“乔楚。”女子老老实实的回答,但谁知道她这个名字是不是现编出来的。
孙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武德司与白莲教打的交道不多,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训练有素,无论是杀人技巧,还是被捉之后的对应方式。
点了点头,身边的武德司吏员就拿着毛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随后,孙贺用一根小木棍,将桌子上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精致布包往前推了推。
这小布包还有些湿润,在桌子上擦出了一道水痕。
孙贺笑了笑,用木棍点在布包边上道:“把这东西绑在牙上,不觉得难受吗?”
“总比现在这种情况要好得多。”女子也笑了笑,完全就没把目前的情况当做困境。
孙贺想起唐宁曾经说过,这是也是反审讯的一部分。缓解自己的压力,让自己感到放松,从而才能保持脑子的灵活。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加大力度。
于是孙贺一拍桌子,忽然之间大吼道:“谁派你来的?!”
乔楚显然是被孙贺突如起来的行为吓了一大跳,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铐着她的锁链也随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不过她很快就笑嘻嘻的道:“别这么凶嘛,官爷,人家好怕。”
“别跟我嘻嘻哈哈!”孙贺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就从怀里抽出一个针线包。一步一步走到乔楚面前,蹲下身子道:“多好看的一双
脚,我可不想让它变得血呼啦的。
所以你最好配合我一点,这样大家都顺心,难道不是吗?”
乔楚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道:“官爷,人家只是一个弱女子……啊!!!!”
话音未落,孙贺就将一枚银针插进了乔楚小脚趾盖的缝隙中。
猛然吃痛的乔楚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守在门外的杨应正抱着长枪,都被吓了一哆嗦。
“你慢慢说,我还有十九根针。”孙贺也笑,只不过他笑的恶意满满。
这笑容落在乔楚眼中,与魔鬼别无二致。
心知自己的小把戏被眼前这个男人识破,乔楚便红着眼睛咬着牙说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啊!!!!”
“还有十八根。”孙贺朝乔楚晃了晃自己的针线包,然后指了指身后做记录的武德司吏员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这位兄弟的手里还有二十根,肯定够你用了。”
“你们这帮混蛋……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镇江军大营的上空,就连武大壮都躺在褥子上愁眉苦脸的睡不着。
“队头,这是干啥呢?咋这么大动静啊?”
“别问。”武大壮闷声道:“武德司的人在军中,他们的事情,咱们就是知道,也最好装不知道。”
“武德司?那是啥?”
“我刚说什么来着?就是知道也得装不知道!把嘴闭上老老实实的睡觉,你要是睡不着,就去外面替值夜的兄弟,让他回来睡!”
武大壮骂骂咧咧的翻了个身,然后在这个并不算特别凉爽的夏夜,扯了一张褥子蒙在自己的脑袋上。
“我……我什么都……不……不说……”
乔楚精疲力竭,双脚的十个脚趾上,每个脚趾与脚趾盖的缝隙里面都插着两根细长的银针。
血珠从她的伤口渗出,然后滑落到地面上。她脚下的地面,已经成为了一块染着血的泥地。
孙贺面沉如水,回过头从身后的吏员手中夺走了针线包,恶狠狠的说道:“你不说没关系,你有十根手指,老子有二十根针。
你放心,就算你今天不说。你早晚也是会说的,老子有的是时间!
老子还会好好的照顾你,绝对不会让你轻易的死了。
是不是很感动啊?”
乔楚扯扯嘴角道:“多谢……大人……如……如果早些认识大人这样的好男人……我说不定就……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呢……啊!!!”
孙贺才把一根银针插进去,门外就有一人走了进来。
他看着孙贺站在门口,孙贺见了他,也暂时把乔楚丢到一边,自己走了过去。
那人在孙贺耳边低语了几句,孙贺的表情就从阴沉变得喜上眉梢。
一直关注着孙贺神态的乔楚,也从中发现了端倪。心中叹了口气,大概是自己的同伴招架不住,把情报说出来了。
那人走后,孙贺就随手把针线包丢到了桌案上。背着手,从容的走到乔楚面前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你应该会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说了……对吗?”
“是啊。”孙贺感慨的说道:“原本我以为会是他坚持的时间比较长,没想到,坚持下来的居然是你。
不得不说,我其实还挺佩服你的。如果你没有加入白莲社,而是加入了皇城司,我一定会像崇拜我们公事一样崇拜你。”
“皇城司里……有女人?”乔楚扯扯嘴角道。
孙贺点头道:“当然有了,而且都很出色,我很佩服她们。”
他说完这句话,乔楚就努力的抬起头看了孙贺一眼,然后又把头垂了下去。
孙贺见她这个反应,就叹了口气,用一种和善的口吻劝说道:“你也不用坚持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这个时候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乔楚摇摇头道:“你……相信他说的话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的都是假的。”乔楚扭头看向孙贺,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他无非就是说,是白莲教让他来的,目标是唐宁,不是吗?”
乔楚越是说下去,孙贺的脸色就越是发黑。
“你们……被他骗啦……虽然他自己也是被骗的一个……”
孙贺一开始非常不爽,但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他笑了笑,竟然鼓起了掌:“好一套说辞!
如果不是老子机智,就差点被你这恶婆娘给骗到了!”
乔楚眨了眨眼道:“信与不信,由大人自己定夺。但是大人,您为何不想想,小女子在这种情况之下,有什么骗您的必要呢?”
“你当然有。”
“比如?”
“用不着比如。”孙贺大手一挥:“你在打什么算盘,我都能猜的**不离十。你无非就是想要混淆视听,掩盖真相。
你说的可能是真话,但是你那同伴说的话里,也肯定有一句是真话。否则,你不会出此下策。
你心存死志,又何必故弄玄虚?只需要附和他说的,不就能解脱了吗?演砸了啊,姑娘!”
“……”
第四十九章 合作
夜深了,唐宁跟林威、小石头和方腊,也返回了镇江军大营。
只不过多了一个人,那就是裴仙童。
在唐宁发现了裴仙童的恶劣行径之后,一度想要逃离此地。但是裴仙童却追了出来,打开门邀请唐宁进去喝杯茶。
唐宁十分拘束,但是在裴仙童的盛情邀请之下还是没有拒绝。
进去喝了杯茶之后,就说了一句跟我走吧。
裴仙童片刻的犹豫都没有,从柜子里拎出她准备好不知道多长时间的行李,然后拿起剑就跟着唐宁一起离开了。
走之前,唐宁与裴仙童还去见了何仙姑一面。何仙姑欣慰异常,嘱咐唐宁,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她最喜欢的徒弟。
对于裴仙童来说,何仙姑在她心中是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阴陵观中的很多道士,不论男女,都是这个想法。
这座道观中的道士们,多是孤儿。很少有家中长辈,送自己的孩子来道观学艺的。
就算有,何仙姑也不愿意接受。原因如何,唐宁并不知道。不过唐宁猜测,何仙姑或许是不愿意看到家人分离的场景。
裴仙童两只眼睛哭的跟兔子似的,被唐宁牵着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道观。
即将离开道观的不止是她,还有阴陵观的大师姐。
只不过大师姐希望多陪陪何仙姑,因此齐复跟唐宁一商量,决定等这次征讨交趾之战结束之后,回程的路上,再走一趟滁州把大师姐接走。
回到大营里,裴仙童的心情十分低落。唐宁能够理解,这个时候劝也没用,还是让她自己慢慢恢复吧。
帮裴仙童铺好被褥之后,唐宁便跟裴仙童说了会儿话。见裴仙童没什么心情回应自己,唐宁便叹了口气。想起今天白天抓到的两个刺客,就让裴仙童早些睡,他则是离开了大帐,去寻找孙贺。
与林威二人一路径直来到了武德司占据的大帐里,孙贺的审讯工作正告一段落。
另一名吏员将乔楚脚趾和手指上的银针拔掉,然后用唐家特供的酒精消毒。
疼痛甚是剧烈,但乔楚却咬着牙一声不吭。或许不是她不想喊出来,而是因为她没有喊出来的力气了。
“孙大哥,都问出什么来了?”
孙贺摇了摇头道:“这女人嘴硬的厉害,她的同伴已经全招了,她却什么都没说。之后还想用胡言乱语来混淆视听,被我戳破之后,就一个字都不说了。
今天看样子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还是等明天再说吧。咱们有的是时间,跟她耗得起。”
唐宁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便背着手走到了乔楚面前。
乔楚努力的抬起头看着唐宁,张了张嘴巴,气若游丝的道:“总算……总算跟您说上话了,唐大人……”
唐宁充耳不闻,绕着乔楚走了一圈之后。忽然来到了乔楚背后,从腰间抽出匕首,小心翼翼的把乔楚背后一部分衣物给割掉。
看着乔楚后背上纹的一朵梨花,唐宁叹了口气。
齐献瑜后背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纹身,光是这个纹身就足以说明她的来历。
乔楚后背上的衣物被割掉了一块,整件衣服就变得松松垮垮的,在前面甚至能够看到她露出来的红肚兜。
然而乔楚半点窘迫都没有,反而问道:“唐大人……好……好看吗?”
“不好看。”唐宁摇了摇头:“每当我看到这个纹身,我就会想起白莲社对我老婆的所作所为。我这心里,就会有抑制不住的怒意。
要不是我老婆劝我不要跟白莲社对立,老子早晚要把你们这帮妖人杀得一干二净。”
“不愧……不愧是她的男人……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您了……”
唐宁又绕了一圈,走到了乔楚面前,伸出手把乔楚松垮的衣服往上抻了抻,将她露出来的肚兜挡住,然后叹了口气道:“该死的人只有一小撮,你们都是可怜人。
你跟我老婆应该认识吧?她从小就被白莲社的人拐走,后来又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才为白莲社做事。当她知道真相之后,她立刻就离开了白莲社。
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加入白莲社的呢?”
“我父母……都在他们手里……还有我哥哥……如果我反抗的话……他们就会死……”
唐宁这番话,像是击溃了乔楚最后的坚守。被孙贺用残暴的手段对待时,乔楚都没有流下眼泪。然而现在,她却泪流满面。
“知道了。”唐宁点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白莲社控制部下的手段也就只有这种拙劣的而已了。”
乔楚泪眼婆娑的望着唐宁道:“您把我杀了吧……我真的什么都不能说……”
“我明白我明白。”唐宁轻声说道,随后他指了指身后见了鬼一样的孙贺道:“这个人,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
皇城司听说过吧?但是皇城司的职责范围,只限于开封府。他是武德司的,武德司管的是全天下的事情。
白莲社既然派你来刺杀我,那么就该上武德司的清除名单了。
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绝望。而是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摆在你
的面前,如果你肯合作,以武德司的能耐,肯定能够将你的家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白莲社监视下转移走。
当你自由的时候,无论你想做什么事情,都没人管你了。”
唐宁一边说着,一边去后面取了钥匙丢给林威。
林威一下子就明白,这是唐宁要自己给这女人松绑。
于是他上前将锁一一解开,然而乔楚却因为浑身无力,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林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将乔楚捞在怀里。而害怕倒下去的乔楚,也紧紧抓着林威胸口的衣裳。
林威闻到了混合着血腥味的香气,这让他沉寂已久的心脏,没来由的开始跳动。
但乔楚显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紧张而又激动的看着唐宁道:“您说的……都是真的?”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吗?”唐宁笑道:“而且你跟我老婆是老熟人了,我老婆自打到了东京城,做不成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后就很不开心。
如果你这个多年未见的老友能够跟她叙叙旧,我想她也会很开心的。”
“但是……”乔楚在短暂的兴奋过后,又低迷了下来。刚刚抬起的脑袋,又垂了下去。
林威觉得这个姿势有点不舒服,干脆就直接把乔楚横着抄了起来。
“但是……我要怎么相信您呢……这可不是您说可以,就可以的事情。毕竟我家人的性命都在他们手中,一个不慎,我的家人就会……”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嘛。”唐宁哈哈一笑:“我也不是急于一时的人,同样,这位孙大人也不是。
在你的家人脱离险境之前,没有人会问你任何事情。你在军中只要好好呆着,不要搞破坏就好。
当然了,要是你心情好,想要为我们做点事,我们也举手欢迎。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可等你见到家人之后,在说给我们,也无妨嘛。”
说到这,唐宁扭头瞅了眼孙贺道:“你说是不是啊,孙大哥!”
孙贺心中困惑,但他还是非常配合的点头道:“对于这件事,我们武德司有着充分的自信。”
“喏,能放心了吧?”
乔楚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她的表情,似乎也是在内心做着剧烈的挣扎。林威一直在低头看她,忽然间乔楚无助的目光一晃,整跟他看了个对眼。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林威赶紧把目光挪走,而没过多久,乔楚也长长的出了口气道:“那……就拜托几位大人了……”
“……”
第五十章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唐大人真乃神人也!您一出马,对方立刻丢盔弃甲,缴械投降。在下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林威抱着做出了重大决定后,就晕过去的乔楚找地方安置,孙贺就在这座大帐里化身马屁精,疯狂拍唐宁的马屁。
唐宁听得是舒坦无比,飘飘欲仙。但孙贺毕竟不是唐宁,拍马屁的话一口气说上一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
正所谓人力有穷时,察觉到孙贺有些磕巴之后,唐宁就接话道:“其实也不是我厉害,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嗯?”孙贺一愣。
“你难道以为我刚刚是在骗她?”唐宁挑了挑眉毛。
“这个……在下……这个……呃……”
唐宁便叹了口气,拍拍孙贺的肩膀道:“我家二夫人,你应该知道是什么身份吧?”
“知道知道,二夫人是前白莲社刺客之一。”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二夫人是怎么加入白莲社,又是为什么会脱离白莲社的吧?”
“知道知道,二夫人自小就被白莲社的人拐骗走。并且隐瞒她尚存家人的事实,有一日情报泄露,二夫人决意去寻找自己的家人,但是被白莲社的人拒绝。
随后二夫人下定决心叛离白莲社,白莲社遂派人追杀,但最终一无所获。在那之后,您收留了二夫人,并且与白莲社前任长老佛印达成共识,停止对二夫人的追杀,将二夫人从名册中抹去……
应该是这样吧?”对于唐宁的个人资料,武德司这些主要与唐宁打交道的人基本上都烂熟于心。
“没错。”看着这个对自己家事倒背如流的人,唐宁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么你应该也能明白,白莲社的精英阶层是如何控制手下的了。
无非是威逼利诱这四个大字,而这种事,最是容易激起人的反抗情绪。
所以我在刚刚想到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既然白莲社还在惦记我,那么咱们干脆就将白莲社彻底的剿除不好吗?
他们勾结孟家,心怀不轨。满朝文武,又指不定有多少人受制于他们。
然而白莲社的战斗力全部来源于他们的刺客,如果能将这些刺客化为我用,对我们来说,难道不是最大的助力吗?
论情报,他们比咱们知道的多太多了。”
“妙啊!”孙贺十分激动,鼓掌道:“唐将军真乃神人也!如此妙计,在下就是冥思苦想个十年半载,都不一定能够想的出来。
在下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
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我已经把战术给了你,现在说说你准备怎么施行吧。”
“第一步当然是把乔楚的家人平安无事的救出来,然后利用乔楚,与同样心存不满,却又不敢反抗的白莲社刺客接触。
一一解决他们的问题,然后将他们收为己用。同时,不停的收集白莲社的情报。包括他们的领袖,头目等无法策反的人。待被策反者达到一定人数的时候,将白莲社的领袖、头目等人一网打尽。
如此一来,白莲社就会名存实亡。群龙无首的白莲社,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到那时,有两种选择,不过,还是要看官家怎么想了。”孙贺兴奋的说了一通,最后说道:“在下目前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些,如有遗漏之处,还请唐大人补充。”
“很棒了。”唐宁不由得十分感慨,不愧是武德司,聚集了大宋顶尖情报人员的部门。自己光是提出一个草稿,他就能细化到如此程度。
至于他后面说的两种选择,就连唐宁都不知道是哪两种。
果然专业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员啊。
鼓了鼓掌道:“我没什么要补充的了,既然都想到了最后,那就赶快给官家和武德使去信吧!”
“诺。”孙贺抱了抱拳,然后就带着迷弟一样的武德司吏员匆匆离开了大帐。
听到这个诺字,唐宁才想起来,孙贺在官职上还是大于自己的……
回到自己的大帐之内,裴仙童已经躺下了。帐中点着一根蜡烛,但也快烧到头了。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唐宁蹑手蹑脚的脱掉外衣,躺在了另一边的被褥上。
然后就仰着头,看着那根蜡烛何时熄灭。
终于,呲的一声轻响,蜡烛灭掉了。营帐外的火光透进来就显得十分微弱,唐宁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就觉得自己的腰被人搂住了。
然后是胳膊,又被裴仙童抻了过去,枕在脑袋下面。
用鼻子叹了口气,唐宁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睡不着吗?”
“嗯。”裴仙童用鼻子回应,她的鼻音有些重,听上去像刚刚哭过。
“想你师父了?”唐宁又问道。
裴仙童就把脑袋往唐宁怀里钻了钻,再次用鼻子回应道:“嗯……”
“那我把你送回去?”唐宁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嘭,这是裴仙童的拳头落在唐宁胸口的声音。
唐宁顿觉喉咙一甜,差点就是一口老血喷出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跟裴仙童究竟有多么的不合适……
裴仙童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以前也没谈过恋爱。
这种时候的姑娘们最喜欢的就是打情骂俏,当年自己跟王诗打的火热时,她的小粉拳也没少落在自己身上。
但是裴仙童是谁啊?啊?
她可是武学高手啊!这一拳下来不把自己打个半死就已经是留手了,她的粉拳?那根本就不是粉拳,那是北斗神拳吧……
“轻……轻点……”唐宁努力的把这口血咽到肚子里,然后费力的说道。
“哎呀狗官,刚刚那一下不会伤到你了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下手很轻了……”
唐宁捂着胸口道:“我……懂……下次……再轻点……”
“……”
裴仙童就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一下子爬起来,伸出手给唐宁揉着胸口。
揉了半晌,裴仙童才小声问道:“狗官,你……你感觉好点没?”
唐宁谨慎的说道:“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裴仙童呼的出了口气,然后就又枕着唐宁的胳膊躺了下来。
“狗官,你说,为什么我不得不离开师父呢?”
这居然还能接回去吗?!唐宁瞪大眼睛看着裴仙童,裴仙童也眨着她的大眼睛,抬头看着唐宁。
清了清嗓子,唐宁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道:“就算今天不离开,早晚有一天也是要离开的。
重要的不是陪伴与否,而是你是否把师父留在了心里。如果仙姑在你的心里,不论到哪,仙姑都是陪着你。
如果仙姑不在你的心里,那你就算整天在她的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番狗屁不通的解释是唐宁短时间里能够想出最好的回答了,不过这些话,他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然而裴仙童到底还是太单纯了,听了唐宁的话之后,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羞答答的凑上去亲了唐宁脸颊一口,随后就又缩到了唐宁怀里,小声的说道:“谢谢你,狗官!”
“……能不能不叫狗官了?”
“为什么?我还挺喜欢这么叫的。你看呀,除了我,谁还叫你狗官?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称呼!”
“……行行行,你喜欢叫就随你。只是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今天已经很晚了,明日一早咱们还要早些起床赶路。能不能让我早些睡下?我好困!”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你第一次跟我一起睡觉你竟然会困!我好精神,你知不知道?”
“……”
第五十一章 进攻
第二天,滁州本地的厢兵护送着粮草辎重与镇江军接头,花了一上午整理,下午的时候,大军才再次出动。
而这一次他们行进的方向,并非是朝着西南的交趾而去,而是朝着西北方向前进。
就在前方不远处,差不多半天的路程。被困了一个半月的赵仁匪帮依旧在负隅顽抗。由于根本不清楚赵仁手里有多少火药,混入地方内部的奸细又被赵仁识破~处决,因此刘令不敢轻举妄动。
手头的兵力也就那么多,几次试探之后,也没剩下多少了。而且赵仁显然是有做打持久战的准备,光是这一个半月来,在军队的严密监视之下,他们还没有缺粮少水就能看出来。
如果是行军作战,一个将军在没有刻意的要求之下,一个半月没有获得战果恐怕要被总指挥骂个狗血淋头,但这毕竟不是正经打仗。
受辖于刘令的,也都是武德司吏员,当地的厢兵,丹阳镖局的镖师和他们召集来的江湖好汉。
反正这些人闲着也是闲着,这边包吃包住,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对方会不会突围。说实在的这样的日子比他们以前过的日子好太多,有些人甚至希望能够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第三天日头正盛,镇江军便抵达了目的地。
来到这边之后,镇江军也没多说废话。两个时辰的休整完毕,就接手了山谷的防御任务。
刘令跟唐宁详细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后,唐宁便召开了一次作战会议。
这一次来剿除赵仁,只不过是顺手而为。镇江军接下来还要去邕州布置对交趾的战争,晚一天出发,就等于多给了交趾一天的准备时间,所以耽搁不得,必须速战速决。
于是在商议之后,唐宁决定兵分三路,同时攻击赵仁的三处营寨。
考虑到对方也有火药,进攻的方式以远程攻击为主。使用火药弩箭的弓弩手开路,尽可能多的对敌人造成杀伤,然后步兵再进去收拾残局。
这个决策得到了一致同意,而镇江军的到来,也解决了刘令所面临的困境。
人手不足,是刘令最大的难题。
镇江军五千人会攻击赵仁的两座营寨,而武德司、丹阳镖局,以及当地的厢兵,则是去攻击另外的一处。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大军开始行动。三更天时,所有的军队已经按照布置抵达了待机处。
镇江军上下长途跋涉而来,如今又是走山路,爬山破,体力略有不支。先前神潜考虑到了这一点,便建议等到清晨时分再出兵。在此之前的时间,都留给士兵们休息。
赵仁的三处营寨无一异动,匪帮们就在营寨里面坐着美梦,值夜的土匪,也靠着寨墙睡觉。一个半月以来,官兵从来没有夜间出动过,即便是赵仁再三强调,但土匪们还是放松了警惕。
当天边刚刚有霞光射出之时,埋伏在三处营寨之外的大军开始出动。一路悄悄行至开阔地带,不巧的是行踪还是暴露了。
一时间土匪的营寨大乱,而镇江军的弓弩手也当机立断,原地结阵开始射击。
漫天箭雨飞蝗一般落入土匪的营寨之中,随后便是一番噼里啪啦的声响。绑着火药的箭矢在土匪营寨中炸响,土匪们顿时陷入了混乱。
或许在神潜率领的武进营之中,有个运气极好的弩手存在。
他射出的一发箭矢,不偏不倚落在了土匪存放火药的仓库之中。
当这些火药被引爆的一瞬间,整座山谷都在摇晃。
遥远地方的树林,一群鸟儿受惊匆匆飞起。
附近的野兽,也都悲鸣着仓皇逃离。
这一声轰然巨响,甚至代替了打鸣的公鸡,将临近县城之中睡着的百姓唤醒。
这座营寨中的土匪们在这一声爆炸之下纷纷仓皇失措,神潜也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大喊一声冲啊,便跟着一马当先的杨应正杀了上去。
取得优势的时候更要谨慎,这是镇江军一贯的作战风格。步兵在冲锋,后方的弓弩手为了防止误伤,停下了射击。
但虎蹲炮却一刻都未停下。
在山谷之中,大小适中的石块遍地都是。七架虎蹲炮不停的投射着石弹,砸在土匪营寨之中时,总会有一两声惨叫传来。
寨门十分脆弱,后面虽然顶着几十个土匪,但是镇江军的人数显然更多。
二十几个身穿步人甲的士兵硬是将寨门推开了一个缝隙,神潜便趁机掏出背后的弩箭,射杀门内的土匪。
眼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同伴倒下,其余的土匪们都非常害怕。最重要的是,他们十分依赖的火药,已经在刚刚的爆炸之中被全数引爆了。
有火药,他们还有自信能跟镇江军拼一拼。但是现在火药都没有了,他们不认为自己能跟镇江军作战。
镇江军里都是些什么人啊?不说别的,光是那个唐杀星的名头听了就让人有尿裤子的冲动啊……
于是土匪们慌乱之下四散而逃,镇江军便趁势杀了进去。
面对着投降的土匪,镇江军也毫不留情。开战之前,将主下了死命令。除了赵仁以外,不留活口。
在唐宁指挥下的另一支部队更是让另一座营寨中的土匪感到了绝望,他们虽然没有那么倒霉,存放着火药的仓库被炸掉了。
但是眼前这支镇江军却永远跟他们保持着一个他能打到自己,自己却打不到他的猥琐距离,不停的投射石弹,发射会爆炸的弩箭。
这样的战斗没有任何意义,对方完全就是在花钱买人命,靠着自己雄厚的家底来欺负人。
这样狂轰滥炸般的攻击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营寨之内的土匪已经看不到好模好样的了。
唐宁这时候才下令前进,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下了一座营寨。
当然,土匪里面还是有人有些血性的。
抱着点燃的火药装死,准备等镇江军进来的时候跟他们同归于尽。
但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镇江军压根就不从大门走。
在外面先是让步兵登上寨墙确认安全与否,然后便是弓弩手集体登上寨墙。随后就开始对营寨之中的土匪尸体一一射击,不管是死的还是装死的还是活的,他们都要先朝脑袋上射一箭再说。
躺在门口抱着火药的几个土匪郁闷无比,这帮狗日的官兵居然还放火烧城门。
哀叹一声之后,抱着火药的他们就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不过他们还是做到了一些事情,比如爆炸之后,寨门塌陷。在这块地方附近的几个镇江军弩手,也没有保持住平衡,摔下寨墙,摔了个七荤八素。
还有一个倒霉蛋被一根木桩直接捅穿了,抢救都抢救不回来。
等到尘埃落定,唐宁方才进入营寨。看到营寨里的土匪尸横遍野,裴仙童厌恶的道:“这些人死的太便宜了。”
“是太便宜了他们一些,但是活捉他们也是要有风险的。没必要为了这帮渣滓牺牲我们的将士,能不付出生命的代价来将他们铲除,就再好不过了。”唐宁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说道。
“报~!”一个小兵匆匆跑过来,抱拳道:“将主,前方发现疑似存放火药的仓库!”
“哦?”唐宁惊讶道:“快带我去看看!”
那小兵随即在前面领路,唐宁紧紧跟在后面。来到那处仓库,唐宁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已经被使用了很多,但是这里的火药数量依旧十分巨大。
能装一个人进去的木桶,就有足足三十几桶。
取出一部分实验了一下威力,唐宁喃喃自语道:“曾凡啊曾凡……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啊……”
第五十二章 赵仁的谋划
战斗开始至今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赵仁的三处营寨,已经有两处告破。逃到第三座营寨的土匪们给赵仁带回了这个消息,望着一言不发的赵仁,他们的心中十分忐忑。
赵仁混迹土匪圈子多年,他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招安去的。
当初在南山的时候,他就对韩雄提议,说时机已到,官府来招安,我们就可以同意了。
但是韩雄比较贪心,他认为南山盗的规模还不算大,还需要再壮大一些,才能够捞到更多的好处。
于是赵仁便暗下决心,要杀掉韩雄当做给官府的投名状。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赵仁都在着手准备,这个时候,唐宁来到了南山寨。
自打见到唐宁之后,赵仁觉得自己称心如意的生活一下子就发生了改变。
先是自己在筹划依旧的内乱之中战败逃离,之后自己又隐藏身份,欲回南山重整旗鼓。结果就这也被唐宁识破,通知知州,派出官兵来围剿自己。
那一次自己仓皇逃离,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唐宁除之后快。
这之后他就离润州远远的,将自己心中的仇恨暂且放在一边。安心的发展势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正当他准备回过头来报仇雪恨的时候,却听说唐宁手底下已经有一支几千人的军队了。
当时赵仁就想着这他娘的都叫什么事啊?自己感觉自己已经够主角了,没想到这小子比自己还要主角。
于是赵仁又潜下心来继续发展自己的势力,终于当他觉得自己可以一战的时候,就听到江湖传闻,有个叫唐杀星的见到土匪就杀,一个都不留。他手下有一支强力无比的军队,装备豪华的不行。
打是打不过,可跑也跑不过。
赵仁一听这话,又打消了自己报复的主意。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让自己去接受招安,让自己也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宋官员。
不再跟唐宁如野蛮人一般较量,而是用文明人的方式一决雌雄。
于是他不停的发展自己的势力,终于他成为了两淮霸主。然而这一路上,却迟迟不曾有人对自己招安。
就在赵仁准备自首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姓孟的男人。
他开出了自己无法拒绝的条件,那就是他会帮助自己,促成招安,但前提是他要在淮西帮助孟家制造一样东西。
赵仁很爽快的答应了,但是他再机灵,再狡猾,也终究不是混迹在开封府那些人精的对手。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样东西将会把他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赵仁闭着眼睛回想起自己这半辈子。
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后背就会隐隐作痛,那里曾经插着十几根嵌入自己身体里的箭矢。
“大王!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赵仁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肩头,站起身来冷笑道:“只能跟他们拼了,不是吗?”
“……”
………………
在另外两座营寨被攻破之时,刘令这边却陷入了窘境。
之前已经说了,刘令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不足,器械不足。在大半个月之前,刘令手里还有几架投石车,几架八牛弩。
但后来找人组织了一次突袭,八牛弩和投石车边上的官兵畏惧悍不畏死的土匪,纷纷狼狈逃窜,那些土匪便将八牛弩与投石车一一炸毁。
而且刘令自己选择的这座营寨,好巧不巧就是赵仁的主寨。兵力以及防卫的强度,都不是另外两座营寨能够比拟了。
如此一来,厢兵们军心受挫,不敢前进。而江湖好汉们,也不愿意做第一个冲上去的人。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双方只好离着老远,扯开嗓门互相对骂。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神潜扫荡完另一座营寨赶过来,有了神潜吸引注意力,刘令这边的乌合之众就有了冲上去的勇气。
然而就在他们一拥而上之时,寨门忽然大开。寨内土匪鱼贯而出,叫喊着杀向刘令率领的乌合之众。
刘令与一众武德司吏员自然是不怕的,丹阳镖局的镖师,也不会退缩。
毕竟他们还想在战后得到赵仁的处置权,要是在这里退缩的话,岂不是叫刘令这些人瞧不起?
因此,他们即便心中略微有些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双方接战之前,土匪们很干脆的扔了一溜儿的火药包过来。刘令见状,赶紧大喊一声趴下,随后,自己也捂着耳朵趴在了地上。
火药包轰然炸裂,刚刚随着众人冲上来的厢兵又开始有了些退缩的想法。
刘令一骨碌爬起来,手里拎着一杆长枪,径直杀入敌阵之中。
“刘公事!”吴胜大喊一声,也拎着刀子冲了进去。
双方瞬间接战,整个战局混乱无比。
神潜那边看到半山坡处的战斗,便叫过武大壮,让他分兵六百,前去支援。
武大壮领了命,急匆匆的点了六百个人。正欲绕过眼前的土匪营寨前去支援,半路上忽然觉得走不动。
低头一看,居然是地底下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武大壮被吓得
魂飞魄散,竟然跳了起来。而这一跳,也凑了巧。刚刚他被人抓住脚踝,那人就想着直接把他的腿砍断。然而这一跳,就把那人直接给带了出来。
不得不说武大壮实在是武进营的运气担当,这家伙自打加入镇江军之后,运气就没差过。冲锋的路上,箭都是躲着他过来的。
武大壮把那人带出来之后瞬间醒悟,连忙大喝一声:“脚下有埋伏!”
话音刚落,地底下忽然钻出一群土匪。粗略估计数目,也有四五百人左右。
武大壮心中惊骇,战前得到的情报是三座营寨的人加一起不会超过三千,难道说这是假情报?或者说,是敌人的指挥官藏兵不露,斥候没能发现?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武大壮立刻抽出刀子将抓着自己脚踝的人脑袋砍了下来。随后大喊一声:“杀啊!”便率领一众镇江军士兵与地下钻出的土匪站成一团。
与此同时,在赵仁的大营之内,一个小兵正在详细的做着报告。
“大王,如今敌人已有两路兵马被我们拖住,还有一路正在赶来的路上。”
“还有多少弟兄能作战的?”
“一千二百人左右,大王。”
“够了,把他们带上,咱们立刻从西边的寨门出去,抓紧时间在路边埋伏,争取把那边赶过来的官兵吃掉!”
“可是……可是大王,那不是厢兵啊,那是镇江军……”
“唉,说的也是……”赵仁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道:“那就从西门出去,然后绕到后面去把那群厢兵给吃下来!
总不能放着人手在寨子里坐以待毙,你们也一起,我也跟着杀出去!”
“是!大王!”
赵仁一声令下,营寨中便开始变得忙碌。
一千二百个土匪从空无一人的西门溜了出去,一路赶赴后方的战场。
营寨中只留下了三百人防守武进营的进攻,但光靠着三百人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赵仁这个决策,就是在虎口夺食,从神潜的手底下抢时间。
一旦唐宁抵达战场,他依旧留在营寨之中,就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劣势。到那时,不论如何他都动弹不得,只能束手就擒。
但现在若是将后方的战场清理掉,局势就会逆转。赵仁便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余裕。如果打不过镇江军,他还可以选择撤退。
望着自己的手下,赵仁心中战意昂扬。
唐宁,不知你这小混蛋有没有过来。这都多少年不见了,老子还真是想你想的厉害啊!
第五十三章 尘埃落定
“冲啊!杀呀!”
整个山谷中回荡着分不清是匪帮还是官兵们的喊杀声,火药爆炸的声响,也时不时的传出来,惨叫声不绝于耳,每当听到一声惨叫,就代表着又有一个人死在了刀剑之下。
赵仁率领的匪帮已经和刘令接战了,这一千二百人是赵仁的老底,是他没来两淮地区之间,就攒下来的人手。
先前赵仁就怀疑自己的身边有官府的卧底,于是他就只把这一千二百人安排在明面上,另外还有一千六百人全部藏在地底下。
实在忍受不了黑暗的,就让他们跟地面上的人换个班,出来透透气。
之后赵仁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地下的光明正大的出来一部分,然后再监视那几个自己怀疑是官兵的人。
结果还真让他给逮着了,武德司那名吏员得知地下还藏着人的时候就觉得不妙。夜半三更关着灯偷偷写信,等人都睡熟了之后,就准备出去把信送掉。
于是他被赵仁派来监视他的人逮了个正着,赵仁后来都没审问他,直接把他给处死了,尸体丢到了把手山谷出入口的官兵附近。
所以刘令现在看到骑着马在后面观察局势的赵仁,便有些怒不可遏。
但他一再的告诉自己,不能冲动,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一冲动,孤身杀入敌阵,那就是自投罗网。
自己可以死,但不能以这种愚蠢的方式去死。
由于那一千二百人是赵仁压箱底的王牌,战斗力跟普通的匪帮足足高了一个档次。刘令这边的部下就有些难以抵挡,只能且战且退。
厢兵最大的特点就是顺风浪逆风投,局势一旦对他们不利,他们就开始慌张。军心涣散之下,刘令这边自是节节败退。
不多时,厢兵们就被这些悍不畏死的土匪打的魂飞魄散。丢盔弃甲的他们转身就跑,拦都拦不住。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淮西这块地方属于内地,很少有打仗的机会。厢兵们平时也就是一周训练一次,其他的时候都在干杂活。
赵仁占据淮西之地后,多次出击。屡次交手,屡次得胜。他们的心中,本就对赵仁有所恐惧。更别提赵仁的手上,现在还有火药了。
刘令见情势不妙,心中暗恨,但也只能作罢。与丹阳镖局的老镖头商量了一下,刘令便让部下撤退。
命令一出,大部分的士兵和江湖好汉都是把武器一丢,转身狂奔。
他们作战的能力与匪帮相比或许略有不及,但是他们逃命的本事,匪帮不如他们的万分之一。
不一会儿,他们就翻过了这座山坡,逃到了匪帮看不到他们的地方。
而掩护他们撤退的刘令,以及武德司吏员且战且退,翻过山坡之后,也都开始各自逃命。
赵仁没有下令追击,过了这个山坡,能离开这座山谷的地方有很多。只要把这个山坡拿下来,自己就有了退路。
站在山坡上俯瞰自己那座营寨,只见营寨之中,一杆绣着镇字的黑色大旗缓缓升起,迎着夏日里的热风猎猎作响。
那个勇猛的镇江军将领,带着他手下的士兵,就在营寨中仰头看着自己的方向。
有那么一瞬间,赵仁觉得自己被一头猛虎盯上了。
这种压迫感,还是他这辈子头一次经历。
镇江军果然名不虚传啊!赵仁反而有些兴奋,那小子本身就是个人才,他调教出来的部下,肯定也都差不到哪儿去。
想到此,赵仁不由万分感慨。
当初的唐宁对他来说,好比一个伸出手就可以捏死的蚂蚁。
但是现在的唐宁,已经变成了一头凶悍的猛虎,再不是那个脸上露着人畜无害笑容的小蚂蚁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赵仁忽然想着,要是当初韩雄决定接纳这个小子的时候,自己坚持把他杀死,如今,这天下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
“大王,该做决断了。”就在赵仁因为想这件事而出神的时候,身边的手下忽然说道:“是留下来跟官兵打,还是逃走?”
赵仁瞅了瞅四周,都是些灰头土脸的部下。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叹气道:“咱们走吧!有这条命在,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命要是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众部下纷纷表示赞同,然而就在赵仁准备下令撤退的时候,忽然间,一个手下指着某个方向惊慌失措的大喊道:“那是什么!你们快看!”
山间小路上迎面走来了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他们肩上扛着的旗帜,正是那面黑色的镇字旗。
赵仁惊诧莫名,难道说唐宁那小子已经算到了这一步?这也在他的计算之中?
跟在军阵后面,几个人骑着马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赵仁面前。
看着居中那个骑士,那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欲除之而后快的唐宁吗?
“大王!镇江军从后面攻上来了!”
咄咄咄……手下刚刚提醒,面前又是一排箭矢落下。赵仁咬着牙,指着唐宁的方向道:“杀!朝那边杀!杀出一条血路!咱们就撤退
!”
“杀呀!”
“冲啊!”
赵仁的命令一下达,漫山遍野的土匪强盗就从朝着山坡下面冲了过去。
唐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赵仁到底还是被他的愤怒迷惑了心智,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是集中部下攻击后方看上去兵力薄弱的武进营才对。
镇江军依旧执行着将敌人杀死在进攻道路上的战术。
前方一百多个盾兵列成一拍,长枪手在盾兵后面举枪待敌。在他们身后,就是镇江军的弓弩手不停的射出一根又一根致命的箭矢。
绑着火药的箭矢落在了土匪们的身上,或是脚边。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就从匪帮的方向传来。
硝烟四起,也没能挡住土匪们冲锋的脚步。在他们与镇江军接战那一刻,他们的手中,也扔出一个又一个的火药包。
与他们不同的是,一直以来都在与火药打交道的镇江军根本不怕这玩应,你丢过来,我就捡起来再丢回去,教会你不要乱扔垃圾的道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火药包都能被丢回去,镇江军的军阵内还是炸响了好几个。但是因为躲避及时,伤亡并不算重。每个火药包,顶多也就能对两三个人造成伤害。
而且镇江军所使用火药的方式与这些匪帮大有不同,镇江军已经脱离了用爆炸来杀伤敌人的境界了。
毕竟跟西夏人常年拿火药作战,人家又不是傻子,也该知道这玩意的特性了。火药一来他们就赶紧往边上跑,甚至西夏军队训练时都专门加了一项躲避火药。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做出改变岂不是自讨苦吃吗?于是在平夏城之战后期的时候,唐宁就往火药包里加入了碎石瓦砾,和铁蒺藜一类的东西,开始走上了破片杀伤的道路。
西夏人在这一招上吃尽了苦头,土匪们压根就没见过这一招。
不过他们悍不畏死,也算是能够弥补这一点。
然而打仗也不是不怕死就能打赢的,很快经验不足的土匪们就落入了下风。
赵仁一度想要回过头,杀回营寨中,但神潜率领的武进营占据着山坡,赵仁的部下不得寸进。
而山坡下面,唐宁也在一边进攻,一边蚕食着赵仁的阵型。
没过多久,赵仁便被包围在镇江军的包围圈之内。
这个时候,刚刚逃走的厢兵们开始跳出来为镇江军加油助威了。要不是接下来打扫战场还用得上他们,刘令恨不得现在就让他们滚得远远的,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五十四章 一衣带水
赵仁兵败已成定局,所以他很干脆的投了降。刘令上前把赵仁带走,随后镇江军就将包围圈之内手无寸铁的匪帮俘虏一一处死。
听到身后传来的惨叫声,赵仁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奋力的挣扎,转过身看到镇江军处死自己部下的一幕,声嘶力竭的大吼道:“你们在做什么!他们已经放下武器了!”
随后,他又用肩膀撞击押着自己的武德司吏员道:“你们这群狗日的!他们都已经投降了啊!”
刘令回头看了一眼,耸耸肩道:“反正不关我事,镇江军从来不留土匪强盗的活口,你是知道的。”
“唐宁!你这个兔崽子!老子要杀了你!老子要把你千刀万剐!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放开我!放开我!”
赵仁很显然已经失去理智了,刘令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一记手刀把他敲晕,然后让两个武德司吏员拖着他,把他丢上马车,双手双脚全部困住,带去临近县城,着手审问。
而镇江军完成了自己来到淮西的任务之后,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简单的清理了一下战场,将箭矢等必要物资回收之后,就匆匆离开了淮西。
路上裴仙童好奇的问道:“那个姓赵的,不是跟你有仇吗?现在他落入法网,你就不去看看他吗?”
“看他做什么?”唐宁摇了摇头:“他心中应该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我去了又能如何?他难道还能悔过不成?
而且,何玉还在那边等很久了。他才是直接的受害者,我的遭遇跟他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裴仙童好像第一次认识唐宁一般上下打量着他,好半天才说道:“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睚眦必报,把人家打败之后,要跑到人家面前好好嘲讽一下的类型呢。”
“我有那么不堪嘛!”
唐宁这话一说出来,周围一群人纷纷看着他使劲的点头。
“……”
这次在淮西作战,甚至都没有动用平夏营。高树带着一千平夏营将士随着大军径直下了邕州去。
当唐宁在七日之后抵达邕州与大军汇合的时候,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
即便是邕州这种靠着大海的城市,也依旧热的人胸口发闷。
宋军在邕州集结,逃不过一江之隔的交趾人眼睛。他们十分紧张,立刻派遣使团进入开封,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天生蒸民,君德则睦;君民之道,务在养民。
今闻李主昏庸,不循圣范;听常杰贪邪之计,兴占城不义之役,使百姓膏脂地,而资其肥己之谋。
盖万民资赋于天,忽落那要离之毒,在上固宜,可悯从前,切莫须言。
今镇江军奉朕之命,指道南行,欲清妖孽之波涛,有分土,无分民之意。
要扫腥秽之污浊,歌尧天享舜日之佳期,朕今出兵,固将拯济,檄文到日,用广闻知。切自思量,莫怀震怖。”
赵煦笑眯眯的回复了这番话,交趾来使当场吐血三升不省人事。
这番话打哪来的?就是他们二十五年前入侵大宋时说的。
当初为了师出有名,他们四处张榜宣告,说奸臣当道,宋主昏庸。王安石青苗役法祸国殃民,他们隔着富良江都看不下去了,要前来帮助大宋的百姓脱离苦海。
光辉威武的大将军李常杰奉了李皇之命,不日就将抵达,警告你们这些想要反抗的人,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云云……
然而今天赵煦把这番话改了几个字又还给了交趾,交趾的使节怎能不呕血?
当他幽幽醒来,跑去跟赵煦叫板,说敢来交趾,指定没你好果子吃的时候,赵煦又笑呵呵的说道:“安南之地,因李皇之故,常年战乱。
以至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
朕为大宋天子,为百姓父母。岂可限一衣带水不拯之乎?”
交趾使节一听这话又吐血了,这一次他在也没能起来,被抬走之后就大病一场,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其余的使节赶紧回到国内将这件事回报给李乾德,李乾德叹了口气道:“赵家人这是铁了心要把咱们都弄死啊。”
大臣们疑惑不解,纷纷问道:“陛下为何这么说?依微臣来看,即便我朝与宋国之间有摩擦与怨隙,但也不至于把人都弄死吧?”
李乾德闭上眼睛道:“《南史陈纪下》中有个典故是隋文帝谓仆射高曰:‘我为百姓父母,岂可限一衣带水不拯之乎?’
遂灭南陈。
《梁唐晋汉周书》中也有一个典故是晋将执(音硕)呼曰:‘岂有一衣带水,纵贼如此!’
遂破梁师。
中原文化里每一次出现一衣带水这四个字,都注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一次赵家人用上了这四个,个中含义,自不必说。”
大臣们一听这话,纷纷大怒道:“岂有此理!宋人可是欺我软弱无能,国中无人?!”
“李常杰人呢?”李乾德忽然问道,随后还没等大臣们回答,他又拍了拍额头道:“瞧我这记性,先前说占婆那边有动静,我就把他派去南边了……”
一名大臣道:“陛下,臣以为对
付宋人根本就用不上李将军。只要微臣出马,就足够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了!”
“哦?是陈桓陈将军啊!陈将军愿意毛遂自荐真是太好了!那我就拨给你五万精兵,你去守住富良江不让宋军渡江好了!”
陈桓笑道:“放心吧陛下,有这五万精兵,微臣保证把那群宋人打的落花流水,让他们再也不敢惦记我朝!
这些人已经忘记了二十多年前,咱们的先辈是如何把他们打跑的了!”
众大臣纷纷说道:“就是就是,陈将军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要不再把他们的邕州城拆一次吧!光是一次的话,他们应该没记性啊!”
大臣们轻松从容的谈笑自若,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臣沉默不语。李乾德虽然在笑,但他的眼神中,有一种浓浓的忧虑。
“陛下,臣以为贸然与宋军开战实在不妥。对方虽然已经在邕州集结兵力,但是如今正值夏季,天气炎热,宋军无法适应这种环境下的丛林。必然会按兵不动,等到秋季时再进攻。
这段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正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派人去与大宋的皇帝沟通……”
“我说吴老啊,看您年纪大了,我平时对您多有尊敬。但是您这番话说出来,我对您的尊敬可是要减半了啊。
照您的意思,别人指着咱们的鼻子骂,咱们还不能还嘴了?别人在咱们家家门口舞刀弄棒,咱们还不能出去把他们打跑了?
这是没道理的事情啊!”陈桓皱着眉头说道。
“陈将军说的不错!”一个大臣站了出来道:“吴老您是不是年纪大了,怕死怕的不行,才说出这番话的?
哈哈!您不用担心!万里有个一,宋人真的达到了升龙府,我们一定会护着您逃走的!”
“不是这样的……”吴老着急的说道:“不是这样的……二十五年前宋军在不熟悉地形,与缺粮少水,全军上下疫病流行的情况下,都能一路追杀至富良江畔,将洪真太子与昭文王子阵斩,论打仗,确实是宋人比我们强啊……”
“是啊,老夫赞成吴大人!”方才沉默不语的几个老头也都站出来帮吴老说话。
就在双方争论不休甚至加上了人身攻击的时候,李乾德制止了争吵,面色不善的看了眼吴老,随后笑着对陈桓道:“有劳陈将军了!”
吴老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当初正因洪真太子被宋军阵斩,才有了如今李乾德继承皇位的机会。
自己刚刚提了一嘴洪真太子,这位皇帝陛下显然是不高兴,于是意气用事了。
唉……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可不好过喽……
第五十五章 待遇不同
三伏天的南方热的让人发狂,在邕州集结了兵力之后,唐宁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进军。
波浪一样扭曲的热气在大地上肆无忌惮的扭动,是不是刮过一阵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浪。
士兵们训练时的动作都因为这炎热的天气而略有迟缓,即便是最耐热的人,在这种天气下,动一动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邕州知州有着两撇八字胡和深深的法令纹,看上去是个十分严肃认真的人,但却意外的好相处。
唐宁领着他其余的部下才到邕州,知州便立刻出迎。邕州的百姓有很多都在忙着务农,其余的百姓无事,也都跑出来看热闹。
听说这支军队是来征讨交趾的之后,他们便欣喜无比,一个个都给镇江军送去了慰问品。
东西不算贵重,贵重的是这份情义。镇江军推脱无果后,只好收下。
唐宁穿着一件单衣,坐在大营的阴凉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裴仙童坐在他身边,拿着唐宁的扇子不停给自己扇风。
因为炎热的缘故,她的脸颊都稍微有一点点发红。
神潜坐在另一边,有气无力的道:“官家怎么会想着这个时候出兵的……他老人家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正好就是最热的时候吗?”
“官家选择这个时候出兵也是有他的考虑。”唐宁闷声道:“在邕州集结兵力越早,交趾那边的反应就越大。
当交趾人将重兵集结在邕州边界的时候,占城国那边率先发起的进攻就有机会得手。
我们的战场并非是一个升龙府,或是一条富良江,而是整个交趾。
占城国取得优势之后,我们依旧按兵不动。得知后方被袭的交趾人就会生出其他的心思。敌人军心动摇,而我军养精蓄锐。
如此一来,便可一鼓作气攻下富良江,拿到一个立足点,方能展开之后对升龙府的攻势。”
“原来如此。”神潜点点头,又挑着大拇指说道:“我发现你真的是天生有这方面的才能,你说的这些我只想到了一半,看来这就是我跟你的差距吧!”
“其实这些都是走之前曾大人来信告诉我的。”唐宁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颊道:“枢密院最终拟定的作战计划就是让占城国率先进攻,然后我们伺机而动。”
神潜一听这话,刚刚脸上浮现出来的钦佩瞬间化为乌有,翻了个白眼说了一声:“真有你的!”然后就闭上眼睛继续学唐宁心静自然凉的样子。
唐宁见裴仙童热的呼吸都有些粗重,一副快要中暑的模样,就站起身道:“跟我来。”
说罢,便领着裴仙童朝一座完全被安置在树林中的营帐走去。
还没进去,就感觉到一阵阴凉。裴仙童惊讶道:“这
里好凉快!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唐宁笑道:“你进去就知道了。”
裴仙童一点都没犹豫,掀开帐帘就冲了进去。
进去之后,裴仙童才发现这座营帐大的夸张。
唐宁的帅帐应该是所有营帐里面规模最大了,但是这座营帐的规模足足有两座之大。
里面有不少人正在光着膀子干活,裴仙童看到一个人正在往半人宽高的木桶里面不断的添东西,井边又有人不断的取水,装满一个木桶之后,就搬到另一个人的边上。
裴仙童瞅了瞅被摆放在一边的木桶,好奇的伸手碰了碰里面的东西,随后立刻收回手,兴奋的说道:“是冰呀!这是冰呀!”
随后她又跑到唐宁身边,朝着唐宁眨着她的大眼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这里难道在制冰吗?”
“这附近原本是一个村落,可惜这口井枯了,村民们不得已只好搬离此处。先前高树他们来了之后,觉得这地方太热,总要想想办法,至少也得在左近弄出一个水源来。
于是他们又把井打的深了不少,还好土地公给面子,井水又出来了。
前两天咱们到的时候还没热的这么离谱,昨天晚上开始就热的让人发狂。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不成,就让他们在这里拼了一座大帐制冰。
不过效率不怎么搞,忙了一上午,你也看到了,就出来这么五六桶,不够弟兄们用的。
我还想着中午给弟兄们一人整一碗加冰的酸梅汤呢。”
裴仙童舔了舔嘴唇道:“狗官!我要喝加冰的酸梅汤!”
“你自己也是懂医术的,女孩子不能喝凉东西不知道吗?齐献瑜在开封府,最热的时候也只是往额头上放冰袋,凉东西她可是从来入嘴的。”
“好啊!你果然和那个肉身菩萨纠缠不清!
哦!我知道了,你那个没露面的夫人就是她对不对!”
“我们明明在说不能吃凉东西,你怎么说起这件事来了!话说我很早就想问你了,难道你一早就跟瑜姐认识?”
“哼!她明目张胆的到处勾引男人,想不知道她都难!当初我在阴陵镇的时候就提醒过你,你为什么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
“不是啊……”唐宁使劲的挠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帐里的将士们动作忽然变的轻缓,刚刚还噼里啪啦的弄出声响,现在却变得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在竖着耳朵听将主的八卦。
唐宁恼羞成怒道:“都给我好好干活!其他的弟兄们还等着你们给他们做冰出来喝酸梅汤呢!”
将士们被唐宁训斥了一顿之后,才吐吐舌头继续卖力制冰。
宁便小声对裴仙童道:“这里面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当初我跟瑜姐那啥的时候,她还是处子之身啊……”
“真的假的。”裴仙童一脸的不信。
“骗你做什么。”唐宁眨眨眼:“我虽然不在乎她是还是不是,但是总不至于拿人清白开玩笑吧?”
“不对啊……”裴仙童一脸纳闷:“那我以前总是见她……”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瑜姐也不是自己想才那么做的。身在局中无力破局,她自己也是很无奈的。
以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不要总是想着人家的黑历史嘛,这样的日子过得也不痛快啊。”
“哼!就你会说话!”
裴仙童虽然没有正面回应唐宁,但她的态度却也说明了她也在尝试改变自己的想法。
随后裴仙童就把扇子还给了唐宁,说她要在这里呆着不走了。
唐宁就说随你的便,然后便打开折扇,晃晃悠悠的出了大帐,跟林威一道,开始去视察正在进行训练的将士们。
镇江军中新兵很多,还有不少,是邕州当地的厢兵。为了保证他们在即将到来的宋越战争中能够起到作用,即便是炎热的三伏天,也不得不对他们进行训练,
在唐宁的建议下,将士们统一着装是一件短裤,和一双鞋子。其他的地方全部暴露在外,表现良好的可以被教官从头到脚浇一瓢水。
为了这瓢水,参与训练的厢兵和新兵都铆足了劲头想要争取一丝炎炎夏日中的凉爽,至于有没有人想要得到教练手中的冰镇酸梅汤,就是另一码事了。
几个老兵蹲在阴凉处端着冰镇酸梅汤嘻嘻哈哈的看着新兵们训练,时不时还伸出手指指点点。
终于一个新兵忍不住了,跳出来大声道:“凭什么你们有冰镇的酸梅汤喝,我们就没有?这不公平!”
教官皱眉道:“说话之前要说报告,教给你的东西都忘了吗?去校场上跑两圈再回来问老子!”
那新兵虽然不情愿,但慑于教官的威严,还是咬牙切齿的去跑圈了。
他走之后,教官便哼了一声道:“老子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都心存不满,老子也不想让你们满意。
这虽然只是一碗冰镇的酸梅汤,但却都是他们用鲜血与汗水换来的!
要是你们这群卵蛋也能在萧关之战那样的环境下活下来,莫说是这冰镇酸梅汤,就算你们要冰镇老子的人头,老子也拱手相让!
一群人本事没有,不满倒是挺多的。告诉你们,能够加入镇江军本就是你们的福报,别的地方,上哪儿找对你们这么好的将主去?
都是些不识好歹的东西,我呸!”
“……”
第五十六章 占城驸马张景明
这个夏天,镇江军一直没有太大的动作。
每日除了训练,就是派斥候去侦查。如此往复循环,直至八月。
当凉爽的秋风第一次降临在邕州的时候,唐宁就知道,时候已经到了。
当然,这三个月里交趾人也没闲着。根据武德司的情报,交趾人派了数波使节,出使高棉、真腊这两个国家请求支援。
用词还非常让人心动,原话是这么说的。
“交趾乃阻碍大宋之屏障,若交趾战败,则安南一地门户洞开。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正所谓唇亡,而齿寒也!”
说句老实话,要是唐宁在高棉,唐宁也会心动,也会出兵协助交趾。
怎奈交趾这些年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二十五年前在第一次宋越战争取得优势之后,他们便开始在安南为所欲为。
不仅仅是占城国,高棉人也饱受交趾人的摧残。曾经这两个国家还一度联合进攻交趾,只不过李常杰实在是交趾的天纵之才,李乾德也是交趾百年难遇的明君。
君臣合力之下,这两个国家的进攻被交趾化解,虽然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赢得这场战争的交趾国力愈发强盛。
安南地区再不是三足鼎立,而是交趾的一言堂。高棉也因此重新走上了分裂的道路,一部分人占地为王,叛出高棉,自号真腊。
此番交趾派使者去请求援助,真腊人把交趾的使者连轰带打的赶出国门。反倒是高棉人想要讨好交趾,派出了三万大军协助参与交趾与宋国之间的战争,并且还将这五万人的指挥权都交给了交趾人,实乃丧权辱国之举。
因此高棉内部再度发生争执,先前高棉分裂,就是因为一部分人反对对交趾百般示好。然而高棉国王却采纳了主和派的意见,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
所以这些人才叛逃出去,与高棉的主和派划地而治。自称真腊人的他们,天天都在边界骂对面的扶南人是没卵蛋的娘们,而扶南人也骂他们是野蛮的猴子。
总得来说,安南地区越乱,对于唐宁来说,越是好事。
充满了不定数的真腊与高棉,就像是在交趾背后的一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然后把交趾的后门炸开。
大宋与交趾动物,好战的真腊人不会视而不见。他们一定会参与进来,就算不对交趾复仇,也会趁机把高棉灭掉,整合力量,再进攻交趾。
想到此,唐宁不得不佩服赵煦的判断力。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开封府,就能够考虑到种种因素。在安南地区最不稳定的时候,发兵征讨交趾。
这很难让人觉得是赵煦的心血来潮,这个人打升龙府的主意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
………………
八月十五日,占城国对交趾宣战。称交趾人生性残忍暴虐,连年侵扰邻国,致使安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占城国王心怀大义,怜惜百姓,下定决心,要除掉交趾这头祸害人的凶兽。
刚刚来到富良江的李常杰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大叫一声不好,这占城国直到半个月前还派遣使节来送礼,自己和皇帝这才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把主要兵力集中在富良江对付宋军。
没想到这帮混蛋是笑里藏刀,他们的使节前脚刚走,后脚就立刻宣战。实在是无耻之尤!
李常杰心急如焚,横山关对于交趾来说十分重要。这地方本来是占城国的领土,前几年被交趾攻破占领。
而一旦横山关告破,关内一百五十里的地方全是无险可守,无城可依的地带。
于是李常杰考虑良久,决定分兵三万支援横山关,正好是把高棉的援军全都给调走了。
然而因为这场战斗来的太突然,交趾毫无防备,占城国又是有备而来。
在两天两夜的攻夺之后,占城国终于将横山关夺回。举国上下一片欢庆,占城国王在这一天将自己十七岁的女儿下嫁给了来自宋国的使者张景明,双喜临门的占城人载歌载舞,庆祝着今天这个好日子。
新婚之夜,张景明的兴致却不太高。三个多月前,张景明得知占城国王欲把女儿嫁给自己之后,就认命了。只不过张景明还是做了一些争取,他希望自己不必迎公主,而是公主下嫁于他。
因陀罗二世对张景明非常看重,但他对自己的女儿也十分疼爱。几经思虑之后,还是答应了张景明的要求,但他也同样的提出了一个条件。
得知张景明曾经是大宋职业军人中的一员后,他就期望张景明能够帮助占城训练士兵。
张景明自是满口答应,这种小事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本以为自己是要娶一个跟因陀罗长得差不多的凶悍女人,后来偶然间见到了占城公主,张景明发现这公主意外的漂亮。
她父亲是因陀罗二世,而母亲却是汉人。听说是一个富商刚刚从青楼里买走的美妓,带着他出海做生意的时候,被交趾海盗袭击。而占城国的水师正好巡逻发现了这一幕,就出手救下宋人富商。
商船上的人员虽然侥幸得以活命,但是船毁货沉。富商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跳海自尽,占城水师将其余的人带回国内,国王一眼就看重了这个富商的小妾,把她纳入后宫,生下一女,就是汉名为姜念的占城公主。
她的长相肯定随她母亲,面孔有着宋人女子特有的柔美。从小在她母亲的教导之下,姜念即便贵为公主,也没有养成刁蛮任性的性格。
青楼妓子可不是一般女子,都是能读会写的,吹拉弹唱更是拿手好戏。姜念的母亲把姜念教育的知书达理,而这是张景明的理想类型。
再加上她汉话也说的不错,与张景明之间的沟通没有任何问题。而张景明的学识与气质也让向往汉家文化的姜念十分着迷,两人遂一拍即合。
可姜念却没
想到这个关键的夜晚,刚刚指挥占城军队打了一场胜仗的张景明闷闷不乐。
“张君,你怎么了?”姜念关心的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请大夫来看看?”
张景明握着姜念的手苦笑道:“不是我身体不舒服,我是心里不得劲啊。”
“为什么?”姜念有些委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张景明握着姜念的手紧了紧,摇头道:“怎么会,我倒不是因为这个才心里难受的。”
张景明说着,拉着姜念来到窗边。打开窗户,外面就传来近乎疯狂的喧闹声音。
“公主,不是我泼冷水,而是事实如此。你看看占城国的军民,一场小小的胜利就能够让他们开心成这样。
他们如此容易满足,我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呢?”
“为什么?”姜念不解的问道:“张君觉得知足不好吗?”
“知足确实是件好事,但却是要分时候的。平日知足,便可常乐。而眼下占城面对的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前方还有大片大片的土地等待着我们去夺取。
光是夺回一个横山关就兴奋若此,他们还有继续前进下去的**吗?
**有的时候会阻碍人们前进,但前进最好的动力却恰恰是人的**。对于土地的需求,对于扩张的渴望……而这些,我不论是在父王,还是在其他人身上都看不到。
我很忧虑啊!”
“张君你居然想了这么多……”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父王把你下嫁给我,又将重任委托于我。目前我既然身处此地,自然要为父王出谋划策,为占城如何在这场战争中赢得更多的利益,而做出一个又一个的决定。”
“所以处死李觉也是因为这个吗?”姜念忽然间问道:“我听说了,你带着李觉去了前线,然后说他临阵脱逃,就把他给杀了。
父王现在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很生气,他肯定会找你询问详细缘由的。”
“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想在占城当间谍,跟交趾里应外合灭掉占城,从而让交趾重新重视他的存在。”张景明忽然间捏起姜念的下巴说道:“不过我杀他的理由可不止这一个,谁叫他惦记上我的女人了。
而且他整天纠缠你,我看你敢怒不敢言,我就替你把他给宰了。”
姜念的小脸红扑扑的,羞涩的道:“那本公主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谢我的话一会儿再说,先把正事给办了……”
“呀!你怎么脱我衣服脱得这么熟练……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你知道不,在我们大宋,十五岁还没去过青楼的读书人是要被鄙视的。”
“别碰我!别碰我!再碰我我就咬你了啊!”
“……”
第五十七章 嫉妒
**苦短,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张景明和公主去拜见因陀罗二世的时候,张景明就被单独留下来了。
公主还想帮自己的丈夫说两句话,但是因陀罗二世却不太想给女儿这个面子。
让公主离开之后,因陀罗二世就坐在宝座上看着张景明道:“首先,本王要承认,你确实很优秀。这一次横山关夺回战,本王把指挥权交给你,你也给了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在这一点上,本王很感激你。”
“父王言重了。”张景明拱手笑道:“既然父王都把女儿下嫁给小婿了,那么小婿自然是要为父王出谋划策,排忧解难的。
这都是最基本的事,父王不必放在心上。”
“嗯。”因陀罗二世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本王选你做念儿的夫婿,没有选错人啊。”
张景明笑了笑没有接话,随即因陀罗二世又继续道:“不过有一件事,本王十分在意啊。”
“父王请讲。”
“本王先前听说,李觉扰乱军心,临阵脱逃。于是,他被你杀于阵前,以儆效尤,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因陀罗二世的眼睛一眯起来,就代表着他已经开始向外放出危险信号了。
张景明虽然接收到了信号,但他并不惧怕。
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李觉身为交趾皇族,虽是逃难来我占城国,然心存不轨,时欲里应外合,灭我占城……”
“你怎敢如此确定?万一他没有这种想法怎么办?”
张景明忽然笑了,他眨了眨眼道:“他到底有没有这种想法,父王难道不比小婿更加清楚吗?
小婿与李觉接触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而父王与他接触的时间,恐怕更长吧?”
因陀罗二世面无表情的道:“但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皇族,即便是要处死,也不能如此草率啊。”
张景明有些头疼,这些国家的人总是同一副鸟样子。最喜欢的就是云山雾罩的说话,而双方明明对一切都心知肚明。
他们就像是对自己的智力没有太大的自信,于是只好用这种方式来侧面证明自己是多么的聪明。
然而真正的聪明人压根就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智商,想唐宁跟赵煦之间,有很多话都是不用说出来,两人就心知肚明的。
不过面对着死要面子的因陀罗二世,张景明也没什么好说的。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此举是小婿疏忽所致,父王若有顾虑,还请责罚小婿。”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本王可没说要责罚你。”因陀罗二世说完这话
哈哈大笑,当即唤来侍者,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
占城国虽然打赢了安南之役的第一场,然而唐宁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进军,理由就是占城国还没有取得足以让交趾侧目的战果。
如果占城国把交趾大片的土地,大把的居民全部夺走,届时就算是李常杰想要在富良江畔按兵不动,他们家的皇帝也不会答应。
在这种情况之下,镇江军就跟交趾的军队隔着富良江互骂。
一个骂另一个是只会缩头的乌龟,另一个就骂回去说你也是个不敢上阵的娘们。
总而言之双方你来我往,好一个不亦乐乎。
李常杰站在江畔,低声对手下吩咐道:“富良江乃是交趾防御宋人的第一条阵线,但难保不会有失。
月前本帅让你去布置的其他几条防线,布置的怎么样了?”
“回大帅,早就已经布置妥当了。”那手下咧开嘴巴笑了笑道:“光是丛林里面就有两道,宋人若是敢来,保教他们有来无回。”
“很好。”李常杰拍了拍手下的肩膀赞许道:“有你们协助,真叫人放心啊!”
“大帅过奖,若非是大帅当初给了小人一口饭吃,小人如今也不会有这幅光景。”
“不要感谢本帅,要感谢陛下。是陛下收留了你,让你在军中任职。”
“嘿嘿,大帅说的不错,确实是陛下收留了小人。但提拔小人的,不还是您吗?小人并非是白眼狼,虽然小人不认字,但知恩图报这四个字小人还是知道的。”
“哈哈!你小子这张嘴真的是让本帅无言以对啊。好!倘若这次你布置的防线能够化解掉宋人的进攻,那本帅回去之后一定向陛下建议,提拔你为偏将军。
你看如何?”
“那小人便先恭喜大帅得获偏将一名了!”
说罢,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子,李常杰这才问道:“对面那个指挥官是谁?你有没有打听到?”
“回大帅的话,早在一个月之前,小人便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了。
那人姓唐,名宁,字明远,乃是两浙路润州人氏。
据说是自小父母双亡,被一路过的好心隐士收养。自此之后十数载,跟在隐士身边,渴饮朝露,暮宿茅庐。习得一身异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同时,又略通医术,精于算学。行军作战,亦是自有见解。此人正可谓是马上能领兵,马下能安民的文武全才。”
“中原大地
辽阔无比,人才如过江之卿,层出不穷。每隔几年,就有一个名震天下的人出现。
而我交趾却没有这样的人才,中原之地,本帅有生之年真想去看一看啊。”李常杰略带遗憾的说道。
李常杰虽然是个太监,但他和程羊却有所不同。
程羊热爱的是他的陛下,李常杰热爱的是他的国家。
为了交趾的崛起,李常杰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的鲜血了。
安南地区的人他杀了不少,宋国的人他也杀了很多。每到午夜梦回,这些人就会来找他,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换一个心志不坚的主,早就被这种情况逼疯了。但是李常杰却认为自己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交趾,为了这延续千百年的基业而不得已为之。
所以他毫无半分愧疚之感,这样的人,最可敬,却又最可怕。
但让他黯然神伤的是,宋人的顶尖人才,总是层出不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来一个四海闻名的猛人。
交趾立国也有百八十年了,然而这么长时间里,厉害的人物却不是那么多。
李常杰时常会想,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好的答案。或许唯一能够解释这个现象的,就是中原人杰地灵吧。
“他有什么弱点吗?”很快的,李常杰就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问了一声自己的得力助手。
手下摇摇头道:“这个小人还真不知道,论钱财,他也不缺。论美女,传闻他的妻子和小妾都是各有姿色。
论权势,自他为官以来,大宋的天子就对他相当照顾……
这样一个人,他的弱点恐怕没有那么好找……”
李常杰再次深深叹了口气,他不禁开始回忆,当年的郭逵也是如此。
一个很难找到缺点的铁血将军,战场上基本不会犯错。这样的对手,最令人头疼。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李常杰摇摇头说道:“下令全军戒备,本帅总觉得他们的举动有些反常,为何迟迟不攻?难道他们在等什么吗?
最近国内可有异常之事发生?”
“回大帅,除了占城国对我们宣战之外,并无其他异常的事情。但占婆人宣战也并不奇怪,当年自打横山关被咱们夺走之后,他们就一直在惦记着把横山关再夺回去。”
“唔……”李常杰点了点头:“占城那边还是需要警惕一些的,他们虽然没什么进取之心,但难保不会与宋军有所勾结。再调五千人过去吧,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定……”
第五十八章 神家的管家
八月末,天气逐渐转凉。不久之前还每天光着膀子训练的宋军士兵,也开始穿上了衣服。
在交趾军队枕戈待旦的时候,宋军这边也没闲着。神潜的父亲派来家里的管事,送来了大批有用的物资。
从粮食到肉畜,从衣物到药材应有尽有。
可以看出来,神家在这一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少爷!”神家官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与神潜,也有快十年不见了。这一次见到神潜,自是老泪纵横,冲上来就紧紧的抱住了神潜,抹着眼泪说道:“少爷!老奴可是想死您了!”
“楚老!您怎么亲自来了?”神潜惊讶的道:“这一次咱们是去打仗,不是走商,太危险了,难道父亲没有告诉您吗?”
“老爷说了,但是老奴想少爷您想的厉害,便主动请缨,带着商队过来了。”楚官家揉了揉眼睛说道:“顺便,老爷还让老奴给少爷带个口信。
说是此次事了,就回去把婚结了。人家都已经说好了,是文家的女娃,您以前见过的。”
“什么?!”神潜大惊,把在一旁看热闹的唐宁都吓了一跳。
“怎么是她?!”神潜着急的说道:“楚老您也知道她的性子,刁蛮任性,小小年纪就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整日说东道西,怎么可以让我娶她?
不成!我得跟父亲说说,一定要换个人家!”
“嘘!少爷!小点声!这一次跟老奴来的还有文家的人,光靠咱们神家一家可没这么大的阵仗。”
“……”
唐宁听完这话差点没笑出声,当初自己初次遇见神潜的时候,他可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当时自己还想着,没有比这更标准的纨绔子弟了。
现在反倒是他来说别人仗着几个臭钱……
想到此,唐宁便不由开始期待,如今已经变了一副模样的神潜再遇到和以前的他同样性格的人时,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于是唐宁便站出来说道:“阿潜,楚老说的没错。这话还是得私底下说,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话太失礼了。”
“……”
“就是啊少爷,而且现在文家贵女可不比从前。十年前她还没长开,如今登门说亲的人都快把文家的门槛给踩破了。
本来老爷也就是想去碰碰运气,没想到文家的姑娘把其他人家都拒绝了,到了咱们家,一听您的名字,立马就答应了。”
“哦?看来人家对咱们神大少有意思可不是一天两天啊。”唐宁挤眉弄眼的道:“你这家伙不是号称
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女孩子吗?那你想一想,要是你不娶她,她得多伤心啊。”
“你少在这添油加醋!”
神潜冲唐宁怼了一拳过去怒道:“你根本就不知道那女人究竟有多恶劣!老子今年二十二,她比老子还小两岁!
十年前,也就是老子十二岁的时候,她才十岁。然后她那个时候就开始跟在老子屁股后面东家长李家短的说三道四,好像这天下就没她能看上的人家一样。
说怀文乐……就是当时怀家的家主在外面鬼混染上了花柳,然后儿媳妇也跟着得了花柳。最后全家人都得了,连门房都没逃过去……
又说什么端木家明面上做生意,背地里是杀人放火坐地分赃的大盗……
这种毫无根据的污蔑之言她张口就来,老子要是把她娶回家,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保不齐下一个得花柳的就是你唐宁!你还在这笑!”
“干嘛?老子也是洁身自好的好男人,老子凭什么得花柳?倒是你这种喜欢鬼混的家伙要注意了,来了邕州都不老实,现在邕州青楼里的姑娘就没几个不认识你的了吧?
可惜朱被调去枢密院里面当差了,你这家伙形单影只,再也不能把神猪兄弟的大名传遍四海了是不是?”
“我掐死你!”神潜怪叫一声就冲了上来,唐宁早有准备,一个闪身就躲到了裴仙童背后。
神潜可不敢跟裴仙童造次,当初裴仙童刺杀唐宁的时候,偶尔会误伤到神潜。比如从人群中离开时,总是会踩在他的脑袋上借力。
神潜对这个女人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你要干嘛?你不许欺负狗官!”裴仙童一瞪眼,神潜就吓了一哆嗦。
但他还不敢放肆,只能狠狠的瞪了眼在后面做鬼脸的唐宁道:“你就是乌龟!懦夫!”
“乌龟怎么了,王八还长命呢!”
“……”
神潜被气得说不出话,只好翻了个白眼。
而楚老一直在旁观,他发现自家少爷跟眼前这个男子关系不错。如果是自己知道的少爷,恐怕那人一顿毒打是逃不掉的。
真好啊,少爷交到朋友了。只是他是谁?自己今日才到,这人是谁,也不清楚。
挠了挠头,楚老问道:“少爷,这位是……?”
“哦,忘记给楚老您介绍了。”神潜这才一拍脑门道:“就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就是我在信中说的唐宁。
镇江军马步军都指挥使,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也是他想的那个肥水不
流外人田的办法,给了咱们家一个机会。”
“哦!原来是唐将军!”楚老立刻堆起一副笑脸,拱手施礼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只怕不是什么好名声吧!”唐宁也笑着拱手回礼:“我可不指望这家伙能在外面说我什么好。”
“哪里的话,少爷来信里可是把唐将军您夸了一遍呢!”
“哦?那他是怎么说的?”
“这个……呃……他说……唔……”楚老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唐宁就似笑非笑的看着神潜。
神潜恼羞成怒道:“你平日里什么样还用我多说吗?也就做事的时候能正经一些,除开这一点,我还能夸你什么?”
“无所谓,真正的强大敢于直面流言蜚语,你捕风捉影的说一些与我无关的事,我一点都不在乎。”
“你还要不要脸了?”神潜震惊的看着唐宁,唐宁的厚颜无耻在他心中又提升了一个高度。
他不是没见过厚颜无耻的人,但唐宁无意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那一个。
唐宁哼了一声也没搭理神潜,转过头挤眉弄眼的问楚官家道:“楚老,听您的意思,那文家的姑娘长得颇为动人?”
“何止是动人啊。”楚老笑呵呵的说道:“十年前还真看不出来,如今文丫头已经出落的是闭月羞花了。
韶州女子论美貌,她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哦?但就这样,咱们神大少好像还不是很满意嘛。”
“你够了。”神潜无奈的道:“你是真的不知道……”
“别这么说嘛,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能想象你以前是个三百斤的胖子吗?刚刚楚老也是认了半天,才敢上来抱的吧。”
“呵呵……”楚官家笑眯眯的,他对现在的神潜实在是太满意了。
当初神潜是因为在韶州谁的话都不听,胡作非为,又气走了好几个神父请来的先生。无奈之下,神父只好托人四处打听名师。
得知竹柳先生开办书院之后,就立马把神潜送了过去。希望严厉的竹柳先生能帮助自家孩子矫正一下这个性格。
神潜离开韶州的时候,整个人跟球是没什么区别的。上船的时候,整个船都斜了一点,有的水手甚至害怕船翻,直接跳下船去了。
然而如今的神潜,身材堪称一个完美。高大,见状。脱掉衣服,里面都是健硕的肌肉。
唐宁有时候就很羡慕神潜,他这幅身材放到后世,不知道又要有多少花痴姑娘喊着潜潜妈妈爱你了……
第五十九章 斩草要除根
“反正不成,我现在就要给父亲写信,告诉他这件事。我神潜怎么可能会娶她!就算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娶她的!”
神潜大手一挥扭头就走,楚官家一听这话,心里就急了。这一次唐宁给了神家一个极好的机会,把握住,就是神家一飞冲天的时候。
虽然在此之前神家也是家大业大,堪称两广一霸。但即便如此,对于神家来说着躺生意还是他神家一家难以完成的。
因此,一个帮手就必不可少。跟神家相比差不了多少的文家自然首当其冲,成为了神家的合作伙伴。
两家之前虽然有所竞争,但靠着这一趟,说不定还能改善一些关系。要是神潜能把文家的姑娘娶了,那更是强强联手,亲上加亲的大喜之事。
到那时,莫说是两广。大半个南方都是神、文两家能够经营的范围。
而现在,神潜不想娶文家姑娘,这个好机会就要从指缝中溜走了。楚官家为了神家操劳了一辈子,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连忙跟唐宁告了声罪,就匆匆的追上去劝说神潜。
望着楚官家与神潜的背影,裴仙童撇了撇嘴问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心口不一? 明明听到人家漂亮的时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还要这么装模作样。
不愧是你的好兄弟,跟你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说归说,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怎么了?”
“哼,你怎么了?”裴仙童冷笑一声道:“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没事就偷看我。我找上门的时候,又装傻充愣。”
“对啊!”唐宁义愤填膺的说道:“谁?!把他找出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顿!”
“厚颜无耻!”
“没错,我也觉得那人是相当的厚颜无耻了。”
“……”
……………………
张景明今天很不爽,虽然横山关已经夺下,但是占城国的大臣们对他可算不上友善。
主要原因,就是因陀罗二世派李觉和张景明指挥了横山关夺回战。而在张景明找了个由头杀死李觉之后,因陀罗二世也只是对张景明进行了一番**上的惩罚。
最让占城大臣们觉得不平衡的就是这件事了。
你说宋人比我们占城人有才,我们认了。这是事实,毕竟这么多年占城从来就没出过一个惊才艳绝的人,都是中规中矩的中庸之辈。
他张景明以前还在宋国当过职业军人,把军队交给他来统帅,我们心服口服。
你说宋人比我们占城人长得帅,我们也认了。占城人的皮肤普遍偏黑,宋国来的年轻人皮肤又白又好,长相也比大部分的占城人好看,您大王把公主嫁
给他,我们也不反对。
但是凭什么这人连声招呼都不打,上来就处死一个皇族,大王你就仅仅对他动了鞭刑呢?
这要是传出去,不是让人皱眉头嘛?
好歹你也是把他的官下了啊,现在倒好,李觉一死,六万占城边军全是他一个人指挥。你也不往里安排点人进去,万一他心怀不轨,到时我们如何自处?
占城国的大臣们差不多都是这么想的,但他们也不敢把气撒在因陀罗二世身上。
于是他们转火张景明,因陀罗二世开会的时候张景明在场,只要张景明说什么,他们就立刻反对。
张景明甚至在想,自己要是跳出来说屎是不能吃的,他们也会当场吃屎给自己看。
今天因陀罗二世又要开大会,距离横山关夺回战已经过去了三天,交趾的先锋部队,也抵达了横山关外五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面对交趾的强势出击,占城国有两个选择。
其一是主动出击,在平原上与交趾的先锋部队作战,尽量击溃对方更多的部队,好为之后做好准备。
其二是见好就收,横山关既然已经夺回,就没有必要再跟交趾继续作战。此时跟交趾休兵,想必面临宋军的交趾人也会举双手赞成。
张景明赞成第一个选择,因为他认为交趾与占城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此时若是停战休兵,那不就是再一次把主动权送到了交趾人的手里吗?
而且若是趁现在进攻,还有宋军掠阵,占城军队完全可以再大胆一点。
而其他的大臣们秉持着反对张景明就等于掌握真理的想法,纷纷认为这只不过是张景明的一家之言。
尤其是张景明说的这些话,完全就是站在宋人的角度说出来的。
他想让占城人替他们宋人在前面挡刀子,他其心可诛!
眼瞅着好好一场大会又变成了菜市场,因陀罗二世这心里就烦躁无比。
看看人家张景明,孤家寡人一个,任你们说什么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再看看你们,别人一说话,你们就**。老子手底下有你们这种大臣,实在是太羞耻了!
“都别吵了!”因陀罗二世一拍桌子大喊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这里是王宫!不是菜场!你们都给本王注意一点!”
暴吼一声之后,众大臣噤若寒蝉。
因陀罗二世当年的上位手段并不是那么合理,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哥哥。平易近人的性格,使他这个哥哥备受人民与大臣们的拥戴。
然而最后却是他当上了占城国王,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张景明并不清楚。不过看这些大臣们如此惧怕因陀罗二世的模样,张景明大概也能猜到
其中一二。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张景明的表现历历在目,因陀罗二世不免对自己的大臣们失望透顶。
叹了口气道:“张君,此事就拜托给你了。你明日动身,赶赴横山关吧。”
“唯唯。”张景明跨步上前答应了一声,随后便退到一旁,继续他不动如山的风格。
倒是另一边的诸多大臣按捺不住,有人站出来想要说话,因陀罗二世却伸出一只手掌道:“本王知道,你们还有很多话想说。
但是本王今天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还有没有人有其他事情要说的……
没有是吧,没有就散了。”
因陀罗二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大臣们也都面面相觑,张景明自是孤身一人径直离开了王宫。
“自打这个姓张的来了之后,王上就对他言听计从。
不能再放任这个宋人继续祸害咱们占婆了,咱们要想想办法!”
“没错!我怀疑这个宋人会巫术,他用巫术蛊惑了王上的心智,让王上成为了他的傀儡!”
“我们一同去向王上进谏吧!向王上揭穿这个小人的真面目!”
“不妥啊,如今王上已经听不进去咱们的话了。咱们进谏还有何用?”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在这干等吧?难道要等那宋人把我占婆六万大军全部葬送敌手的时候,在去跟王上进谏吗?”
“擒贼先擒王,斩草要除根!事已至此,唯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你该不会是想……”
“没错!只是这样就有些对不起公主了!”
“如果公主知道咱们为了占婆的千秋大计才做出这种选择,也一定会原谅咱们的吧!”
“我赞成!”
“我同意!”
在因陀罗二世与张景明都不知情的时候,从王宫中铩羽而归的占婆大臣们,聚在一个人的家中,商量出了对付张景明的对策。
办法十分简单,正如那名大臣所言。
擒贼先擒王,斩草要除根。只要张景明一死,一切不攻自破。
张景明白天在外面训练士兵,晚上便回到公主府歇息。姜念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准备给张景明带上,夫妻俩夜深人静的时候,搂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正当二人你侬我侬之时,房梁上瓦片声响。张景明瞬间戒备,将姜念护在自己的身下。
心思电转之间,张景明已经想到了这些人的来意。心中愤恨交加,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竟能做出如此下作肮脏之事。
看来千百年来,占城国偏安一隅,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六十章 来自臭鱼烂虾的刺杀
“怎么了张君……”
忽然之间被张景明按在身下的姜念是又羞又纳闷,丈夫虽然喜欢同自己行鱼水之欢,但也没这么猴急的。
这样的丈夫,自己还是头一次见怎么说呢,既有些害怕,还有些小小的兴奋与期待。
然而事与愿违,张景明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姜念再傻,也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她不由大为惊恐,这里可是公主府,难道还会有刺客进来?
大声说了一句睡觉吧,张景明便下床将桌子上的烛火吹熄。随后,一双眼睛便紧紧盯着天花板和门口,同时,把姜念搂在怀里低声说道:“你赶紧穿好衣服,假装去解手,离开这里。
他们定是冲着我来的,肯定不会管你。一会儿你离开之后,就马上叫人回来救我。”
说到这,张景明又继续问道:“之前我交给你的袖箭呢?”
姜念十分紧张,如此阵仗她还是头一次经历。
占城国……也不只是占城国,在当时的整个东南亚地区,对于中原文化都有一种异样的崇拜。
因此,姜念的汉人血统反而让她成为了占城国内人人尊敬的对象,一般来说,没人会对姜念出手。
但是为了预防万一,张景明还是把自己出使之前,唐宁为自己打造的两支袖箭其中一支交给了姜念。
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姜念还能用袖箭自保。
姜念从床下摸出来被她藏好的袖箭,小声道:“在这……”
“戴上……”张景明一边说,一边又把自己解下来的袖箭递了过去。
“这两支你全都戴上,如果你出了门去,他们要对你动手,不要怕,先用袖箭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就在门后,你那边一出声,我就立刻跟上。”
“张君……”女人总是会因为一些事情,而发现身边男人身上的闪光点。
张景明临危不惧,冷静安排,让姜念对这个男人更加着迷。
当然了,这放在张景明的角度来说,就是女人总是在紧要关头分神。
瞅着一脸迷妹模样的姜念,张景明掐了一把她的脸皱眉道:“想什么呢?现在可没时间给你分神了!”
姜念这才清醒过来,连忙穿好衣服,又将两支袖箭全部套在手腕上,这才站在门口唤过婢女,小心翼翼的出了门去。
张景明藏在门后,听到外面没什么动静,便松了口气。
姜念便跟婢女打着灯笼朝茅厕的方向行去。
姜念搬救兵回来需要一阵子,占城人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坏人都在外面。
无论是王宫还是公主府,侍卫都是在外面的居多。公主府里面更是一个侍卫都没有,最能打的还是姜念的贴身婢女。
方才姜念就问张景明,是不是真的有刺客。张景明也不敢保证,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房梁上的瓦片声响,绝对不是风吹的。就算是鸟和动物踩上去,也不会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靠在门口,张景明开始思考自己一会儿如何自保。姜念走之前问了张景明这个问题,张景明嘴上说着你放心,心里却一点都没底。
在镇江军的时候,他不是训练最勤奋的那一个。体能放在镇将军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当然是倒数。
占婆的刺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水平,要是大宋业界的普遍水平的话,自己只能自求多福了。
就在张景明心思电转之时,他忽然发现门缝里面伸进来一根竹管,还幽幽的冒着白烟。
张景明下意识就伸手堵住了那根竹管,随后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紧接着,又听到了一声类似占婆语的叫嚷。随后,大门就被一脚踹开。
七八个拎着刀子穿着一身黑衣的人冲了进来,门口还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
这八个人见到张景明,二话不说,手里的刀子就劈头盖脸的往下砍。
但张景明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刚刚踹门的时候,他就一下子躲到了桌子后面。等到这八个人冲进来,他就一把掀翻桌子,自己锁着身子躲在桌后,推着桌子朝那八个人冲过去。
这里是张景明与姜念的卧房,是仿照宋人的喜好建造的。
宽敞的地方都在两边,正门处可不是能让八个人并排走的大马路。
当张景明推着桌子往前冲的时候,这八个人都想躲闪。
然而地方不够大,你一个后空翻,我一个后空翻的,就把人给砸到了。
到底还是学艺不精,要是大宋的刺客,这时候就会拼着受伤也要把刀子朝桌子上捅,看看能不能撞大运,把目标给弄死了。
但这八个人是占婆的臭鱼烂虾,张景明顶着桌子硬是冲到了门口。还把一个躲闪不及的家伙撞得一口血喷了出来。
随后桌子堵在门口,张景明便马上翻身跳了出去。落地是踩在门口刚醒的刺客脸上,把这刺客一脚踩的眼冒金星。
跳出房间张景明就光着脚使出吃奶的力气开跑,后面几个刺客一把将桌子丢到一旁,跳出去挥着刀子开追。
每个人出门的时候都要在那倒霉的刺客脸上踩一脚,等人都走光了,他也再度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了。
论地形的熟悉
程度,张景明要比刺客们更胜一筹。
这里是公主府的后院,张景明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甚至都迷了路。
带着一帮刺客左绕右绕,最后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紧追不舍的也就剩三个了。
不过张景明却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通过之前这些刺客的操作来看,这帮人显然就不是专业的刺客。
平夏营的士兵干起这种撬门溜锁的事情都比他们要熟练的多,这帮人撑死了也就是方永手底下的武卫营憨货。
让他们不带脑子上阵杀敌,一个个都是好样的。一让他们干点有技术含量的活,立马就败下阵来。
所以张景明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就是他们跑步跑得过自己。就算这帮人没脑子,但要是把自己追上,自己还得是一个死字啊。
但是张景明却忘了,论跑步,全天下的人恐怕都不是镇江军的对手。早上起床后负重三公里,晚上睡觉前又是负重三公里。
冬三九,夏三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一天停下来过。感觉轻松,就多上点负重。时间长了,走山路都是如履平地。
他张景明虽然不在镇江军中有段日子了,而且这几天每天晚上都被姜念榨汁,但短时间内领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后面几个刺客一边追,一边气急败坏的用占婆语喊站住别跑,张景明置若罔闻,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喊有刺客。
又跑了没几步,前面便出现了一大片灯火。
裹着一件斗篷的姜念指着张景明身后的黑衣人道:“他们就是刺客!快捉住他们!”
一众公主府护卫闻言大怒,心说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公主府逞凶?!
于是一拥而上,刺客们见状,四散而逃。
但被张景明带着溜了一圈的他们哪里跑得过养精蓄锐的公主府护卫?没一会儿,便尽数落网。
护卫们将刺客带走时,纷纷崇拜的看着张景明。
原以为驸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没想到他在一打九的情况之下还能反杀一个。
当大伙看到躺在卧房门前不省人事的刺客时,纷纷感叹驸马真是腿法了得,原先还因为张景明娶了公主而心有不平的众护卫,纷纷感到服气。
“没事吧?张君?”
张景明靠着墙根喘气,姜念便匆匆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你呢?”
“有个人在我离开之后就跟着我,半路上还要袭击我来着。”姜念有些兴奋的说道:“不过还好你给了我两支袖箭,我第一支射空了,第二支才射中他!”
“……”
第一章 满目疮痍公主府
占城国这地方不大,首都因陀罗补罗更是大的有限。昨夜公主府发生骚乱,虽是深夜,但喜欢热闹的占城百姓还是一传十,十传百。
天亮之后,因陀罗补罗的百姓就全都知道了这个新闻。
什么贼人贪图公主美貌,想要半夜入府一亲芳泽啦……什么贼人贪图驸马**,想要半夜入府水乳~交融啦……
总而言之,八卦这件事并不会因为地域和人种就丧失热度。就像贪婪和自私,看热闹也是烙在人类本性里的一个记号,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清晨,当占城百姓走出家门吃早饭的时候,一家离公主府不远的小饭馆里面,今天忽然坐着两个打扮像是公主府武士的人。
喜欢八卦的占城百姓见状纷纷进入食肆,随便点了些早餐,就坐在一旁偷偷听两人谈话。
“唉,昨晚真是千钧一发啊!”
“对啊,幸好驸马拖住了贼人,给公主争取了逃走喊人的时间,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看来我们也要加强府内的戒备了,以前总是觉得坏人会从外面进来。现在看来,他们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我们根本无法发现,这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啊。”
“没错,以前总是觉得贵人们在自家后院里见到一个个穿着铠甲的武士会惊扰到他们,现在看来,十分有必要。”
“对了,昨晚把人捉走之后,我就去公主卧房门口值守去了。听说你参与了审问,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终于说到正题了。
周围的占城百姓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偷听。
“说起来,对方也不是冲着公主来的。他们是受人所雇,想要刺杀驸马……”
“什么?”另外的一名武士浮夸的捂住了嘴巴道:“驸马不是刚刚才帮助我们夺回了横山关,是谁与驸马有如此之深的仇怨,竟会出此毒手?!”
此话一出,周围的占城百姓纷纷点头。
前几日横山关夺回之后,他们进行了一场盛大的庆典。每个占城人都知道,是驸马的出色指挥,才让占城国夺回了国土的第一道防线。
“谁知道呢……”那知晓内情颇多的武士叹了口气道:“要我说,八成就是那李觉的同伙,是交趾人安插在我占婆内部的奸细。
他们不想让我占婆的军队一路高歌猛进,于是想方设法,欲图除掉驸马,让如今我占婆国内最为出色的指挥官被刺身亡……”
“可恶!千万不要让我抓到那个混蛋!不然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就在这名武士捶桌子发怒的时候,掌柜端着两碗面条上来
了。
“二位客官,这是您二位点的……”
“不吃了!”一名武士怒气冲冲的起身道:“我这就回去,帮助调查幕后真凶的人,把那混蛋给捉出来!”
“抱歉啊掌柜,这是面钱,您收下……”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您这面也没吃,我还要收钱,不是做黑心生意嘛?不成不成,这钱我不能收!”
“您就收下吧掌柜的,给您添了麻烦也是我们的不对。”
另外那名武士跟掌柜的推搡半晌,最后掌柜的还是半推半就的收下了面钱。
随后,两名武士匆匆离开了食肆。看他们离去的方向,应当是回公主府了。
两人走后,食肆内的食客们议论纷纷。
“听到没有?刺客是冲着驸马去的!”
“听到了听到了!真是可恨啊!我觉得那个武士说的没错,定然是见不得咱们占婆好的人在暗中使绊子。
你们想一想,当年莫朴罗将军统兵的时候,咱们与交趾是僵持状态,你也奈何不得我,我也奈何不了你。
如今张驸马一出手,立马就夺回了横山关。这才几天?就有刺客上门,欲将驸马除之而后快!”
“没错!”一名食客义愤填膺的道:“想不到死了一个李觉,还有余孽!交趾人实在是可恨!
可惜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没什么本事。不能抓到那个狗日的奸细,把他碎尸万段!”
“办法么,还是有的,只是不知道诸位有没有这个勇气。”
忽然间,坐在不起眼角落里的一名食客操着乡音味道的占城话说道:“咱们王上爱护子民,尊重民愿。若是我等一同去王宫前请愿,我相信王上定会驻足倾听我等心声。
届时只要我们把这件事一说,王上自能分清其中利害,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同意!”方才那名义愤填膺的食客立马站出来说道:“咱们占婆受交趾人欺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转机,交趾人便想用阴谋诡计把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扼杀在摇篮之中。
实在是可恨至极!实在是无耻之尤!
我们虽然人轻言微,但中原有句话叫做聚沙成塔,聚少成多。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一定能打败外地,清除内患!
大家说是不是啊?”
唐宁在大宋说一句‘为百姓服务,为官家尽忠’都能把尸体堆里摸爬滚打的老兵们忽悠的热血沸腾,没道理这些话忽悠不了一群没见过大世面的占城百姓。
当下便有一群食客站起来说道:“我赞成!”
“我同意!”
“算我一个!”
还有一些食客天性懦弱,害怕出事,不敢表态。不过也没人强迫他们,领头的那人说道:“好!既如此,那大家就先分散开散播一下消息,咱们午时准时到王宫前集合!”
“好!”
“就这么定了!”
“我把我八十老母和三岁小儿都带来!”
“……”
就在占城百姓们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自发宣传此次活动时。因陀罗二世带着儿子,也就是姜念的哥哥因陀罗三世,匆匆忙忙就去了公主府。
士兵们站在门口看到因陀罗二世来了,纷纷挺胸抬头,齐呼王上。
又看到因陀罗三世,纷纷齐呼殿下。
两人心系女儿和妹子,也没理这些士兵,径直往公主府里面赶。
进去之后,两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中原有个成语叫做满目疮痍,拿来形容现在的公主府再合适不过。
大门里面的石砖路上撒着发黑的血,建筑的梁柱上都是刀砍斧凿的痕迹。
仆人们一个个的表情都十分憔悴,甚至还有人满脸黑灰躺在地上死鱼一般喘气。
“女儿啊!”因陀罗二世哀嚎一声就往后院冲去,因陀罗三世见状也大喊一声:“妹妹啊!”也朝着后院跑了过去。
两人到了后院,发现仆人们都站在卧房门口沉默不语。于是因陀罗二世便急切的问道:“念儿呢?公主呢!”
仆人战战兢兢的道:“公主在里面……”
因陀罗二世一听这话,立刻三步并两步。走到卧房门前,才伸手敲了敲门,门板便吱呀一声倒了下去。
“天哪,这里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因陀罗三世捂着嘴巴说道:“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因陀罗二世颤颤巍巍的走进去,进了屋,他就听到一个女人哀哀啜泣的声音。
姜念的母亲在前几年因为忧思成疾离世了,公主府能在这间屋子里哭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闺女。
听到这啜泣声,因陀罗二世方知自己的女儿没事。心中悬着的一口气,这才放了下来。
走到近前,又是一口气提了起来。
只见自己的女儿跪在床边,抓着自己女婿的手泣不成声。而张景明躺在床上,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张君!”因陀罗二世见状大急,走上前问道:“张君呐!你这是怎么啦!”
“……”
第二章 万民请愿图北征
“父王……”
“王上……”
姜念抹着眼泪跟父亲打招呼,张景明也努力的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
“你不用起来!你别起来!你好好躺着休息!”
见张景明好似浑身便秘一样的动作,因陀罗二世便急忙将张景明按住。
“这……这怎么行……王上您站着,我躺着,岂不是……岂不是没了礼数?”
“你就躺着吧!本王准了!你辛苦了啊!张君,你辛苦了!”
因陀罗二世唏嘘的说道。
昨夜之事他也是今早才听说,听到之后就匆匆赶了过来。具体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他只知道张景明为了给自己的女儿争取逃跑的时间,只身拖住十数名刺客。
而在之前的试探中,因陀罗二世也知道,张景明实际上不会任何防身之术。他唯一的本事也就是跑的比一般人快,体力比一般人好,舞枪弄棒也比一般人强一点。
跟一般人打,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刺客哪里是一般人啊?
他也想过张景明会不会受伤,但是他没想到,张景明居然伤的这么严重。
一想到他是因为给自己女儿争取逃命的机会才主动留下来的,因陀罗二世更加觉得自己没看错人,但同时,他也更加的愤怒。
“公主府护卫何在!”
“王上,臣……”
“饭桶!”
因陀罗二世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闷在了那护卫的胸口,护卫顿觉喉咙一甜,但又把嗓子眼的血生生的咽了下去。
“王上,臣护卫公主驸马不周,臣有罪!”
“你当然有罪!你罪大恶极!”因陀罗二世怒道。
“父王,也不能怪他。”姜念此时开始为自己的护卫头子求情:“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些刺客神出鬼没,本领高强。
若非有张君赠予女儿的袖箭,女儿昨夜恐怕也要落入贼人之手。”
说到此,姜念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后怕的神色。
因陀罗二世心疼极了,这可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受了这种委屈,他这个当爹的岂能忍了?
急忙上前抱了抱女儿,安慰了几句。然后把护卫头子暂且丢到一边,说了句你的账本王先记着,就走到了张景明床边,亲切的问道:“张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回……回王上,小婿感觉……还好。只是骨头……嘶……骨头有些发疼,将养些时日,就该好的差不多的……多谢王上惦记,小婿……小婿不胜感激……嘶……”
因陀罗二世见张景明这幅
惨状,怒火更甚。但他目前还是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低声问道:“是谁做的,你有没有眉目?”
“还能是谁……”张景明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回答道:“除了李家人……还能是谁……”
一句话让因陀罗二世恍然大悟,没想到死了一个李觉,还有一个李二觉,可能还会有李三觉。
可笑自己昨日还在想着与交趾休兵的可能性,而对方却已经在下狠手了。
如此举动,让因陀罗二世怒不可遏。
谁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我耶因陀罗跋摩二世!
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又留下了五十人护卫公主府安全之后,因陀罗二世便离开了公主府,直接打道回宫。
随后,他便命令自己的手下展开调查。接手了那九名刺客,对其进行严刑拷打,刑讯逼供。直至午时,前来商议政事的群臣散去之后,王宫侍卫又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因陀罗二世大惊:“你说王宫前已经聚集了上万百姓?!此话当真?!”
那王宫侍卫哭丧着脸道:“王上,卑职怎么会骗您啊!真的有一万人啊!
但是他们没有其他的行为,只是说着要见您。
他们有的人都把帐篷带来了,还有带干粮来的,您看看,您是不是出去见一见啊?看这架势,见不到您,他们是不会走的……”
“他们有没有说明来意?”
“这个卑职倒是不清楚,但是他们好像说什么,要为杀掉交趾人……”
“我明白了。”因陀罗二世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说早上去见女儿和张景明是让因陀罗二世决心除掉内鬼然后北征的话,这场万民齐聚王宫前的戏码,就让因陀罗二世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就好像有一只手在把这些平时默默无闻的占城百姓推到自己面前一般,这太反常了。
不管怎么说,因陀罗二世还是准备先去见这些百姓一面,看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
披上象征自己身份的衣服之后,因陀罗二世便匆匆来到了王宫的城楼上。
放眼望去,下面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一个广场站不下,广场附近的大街小巷也都站满了人。而且还不停的有人汇聚过来。
门口大臣们的马车寸步难行,只能堵在王宫的宫门内动弹不得。
“刁民!你们这群刁民!想要做什么!你们是想造反吗?!还不让开!”面颊消瘦的王宫大臣咆哮着道。
因陀罗二世在城楼上听的看的是一清二楚,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身边,自己的儿子因陀
罗三世与他的亲信窃窃私语道:“诃(音河)黎大人的言行有些不妥啊。
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反对进攻交趾的时候,他就在说些什么要体恤万民,不要徒增伤亡之类的废话。
现在又在骂大家都是刁民,你说,这个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儿子一句无意间的牢骚,却一语点醒梦中人。
诃黎的举动,确实是很让人浮想联翩啊……
不过这个诃黎是什么成分,暂且先丢在一旁。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安抚这些百姓的情绪。
“我的子民们!”因陀罗二世双手扶着城墙大喊道:“你们齐聚于此,可是有事要与本王说?
如若有什么难处,你们尽管说来。本王若是能够帮你们解决的,就绝不推脱!”
“王上!”
万民齐声高呼,纷纷下摆。如此盛景,让因陀罗二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把你们的来意说给本王!本王说到做到!只要是能够解决的问题,本王绝不推脱!”
“王上,我们……”
“王上,是这样……”
“啊啊啊啊啊是王上啊啊啊我死了!!!”
“……”
一时间,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各自的话。整个王宫前面好似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僧人操着不同的口音念着不同的经,说的人不觉得什么,听的人恨不能把耳朵卸下去。
“慢慢说!一个一个说!本王今天就在这等着你们说完!不要急!”
最后还是城头上的守卫们齐声高呼十遍肃静,才将现场控制下来。
最终决定,由百姓们派出一位代表前来阐明来意。而这位代表,没有任何意外的自然由那个发起活动的食客担任。
十名同行的百姓随着那名食客进入了王宫,因陀罗二世看着那名食客,疑惑的道:“本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食客哆嗦着手摸了摸自己有些歪的胡子道:“王上,您大概是认错人了。草民长着一副大众脸,去哪里都有人说认得草民。”
“原来如此。”因陀罗二世点了点头,也没多想,便带着几人进入了王宫的宴厅。
在一个时辰的讨论过后,因陀罗二世心中有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这些人来的目的,就是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抓出交趾的内奸,免得他再破坏占婆与大宋之间亲密的关系。
第二件就是要坚定的北征,不说抢夺交趾的土地,多年前他们从占婆手里夺走的地哩、麻令、布政三州之地,总要从交趾人手里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