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大宋奸臣TXT下载大宋奸臣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宋奸臣全文阅读

作者:乃去     大宋奸臣txt下载     大宋奸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七章 这个世界不需要棉袄

    总之李子后来哭的很惨,刘依儿说李子哭的都晕过去了。但却不似那种伤心绝望的哭,哭着哭着还会笑起来。

    问唐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唐宁也含含糊糊的不肯说出来。他能够接受真相,却不代表其他人能够接受,这件事情就作为一个秘密,永远留在仅有的几个知情人心中吧。

    刘依儿和唐宁比起来好奇心还是弱了一些,唐宁不愿说,她也就不问了。弄的唐宁不上不下的很不自在,说不定你色诱一下,少爷我把持不住就说了呢?

    和小石头谈话的事情也因为这么一打岔,被暂时搁在了脑后。

    坐在竹柳书院的课堂里面,唐宁依旧魂游天外,想着自己要怎么跟小石头这个还处于青春期,逆反心理极其旺盛的家伙沟通,完全没有听王仲显在前面讲什么。

    “三纲五常出自董仲舒所著的《春秋繁露》。

    三纲指的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而五常则是指仁义礼智信。

    然而三纲五常并非董仲舒所创,它来源于先秦时期的孔子,与孟子所言。

    唐宁啊,来,说说当时孔子是怎么说的。”

    王仲显笑眯眯的看着唐宁,对这小子很有意见是真的,但期待这家伙将来能够成为大宋的栋梁之材,这种心情也是真的。

    况且这里是课堂,并非私下。对于学生,王仲显一向秉持着一视同仁,把个人成见抛在脑后的教育方式。

    然而唐宁耳朵好像聋了,依旧端正的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抬头看着天花板长大嘴巴,如果眼睛没有睁开,看上去就跟一个坐着睡着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其余的学生们也都把目光投向唐宁,坐在唐宁身前的王公子眼中带着三分嫉恨三分恼火,剩下的都是愤怒。

    自己为了来书院上学,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努力,然而这个讨厌的家伙却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实在是气死人了,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脸上。

    一拳都不够,至少一百拳,先把满嘴牙打掉再说。

    朱在唐宁背后捅了捅唐宁道:“唐兄,唐兄!竹柳先生在叫你呢?”

    唐宁这才如梦初醒的垂下头,茫然的看了一圈,只见众学生都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自己。而面前的王公子一张脸通红,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好像要扑上来从自己身上咬下去一块肉似的。

    吞了口唾沫,唐宁咧开嘴巴笑道:“山长,您找我啊?”

    “……”

    如果现在只有唐宁和自己在场,王仲显保证自己会把手里的书狠狠砸在这个臭小子的脑门上。然后再把戒尺拿在手里追着这小子的

    屁股打,不把他打个遍地桃花开自己就不姓王。

    但下面好几十个学生看着呢,王仲显不好发作。做了三次深呼吸才让自己胸中怒意稍减,按捺着想要掐死唐宁的冲动,王仲显嘴角抽搐着说道:“为师在问你,关于三纲,出处是哪里?”

    唐宁哪知道这个啊,窘迫的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朱满头大汗在后面小声提醒道:“孔子!孔子!”

    唐宁立刻张口道:“子曰……三纲……三纲……三……”

    朱欲哭无泪,山长怎么就收了这么个人当学生呢?

    王仲显痛心疾首道:“不学无术!不学无术!世间怎能有你这种不学无术之徒!”

    也就是唐宁脸皮厚,换个人现在已经在地上挖洞准备把自己埋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老师骂不学无术,这是对一个学生最大的羞辱了。

    何玉捂着嘴巴就是一阵窃笑,唐宁越是倒霉,他就越开心。况且他还知道唐宁过不了多久,小命都不保了,这就很难让他不笑出声。

    在这个家伙手里吃了两次亏,第一次让他把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第二次便是自己的姐夫派人去截杀他,结果那两个人的人头却被装在盒子里送了回来。从那之后,唐宁就成了何玉噩梦的主旋律。

    这样可不行啊,唐宁必须得死,不然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个梦魇了。

    瞅瞅呲着小白牙傻笑又惹得山长暴跳如雷的唐宁,何玉心中冷笑。且等着吧,看这个家伙还能蹦到几时。

    王仲显决定无视唐宁,只要看他一眼这心里就忍不住冒火。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对王公子笑了笑道:“王苍,你来回答。”

    王苍便清了清嗓,压低声音答道:“三纲之渊源,乃是先秦时期孔子所言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论语》颜渊篇中说:‘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王仲显抚掌道:“善哉。这段话意义为何,你可清楚?”

    “意为齐景公问孔子如何治理国家,孔子说:‘做君主要像君主的样子,做臣子要像臣子的样子。做父亲要像父亲的样子,做儿子也要像儿子的样子。’

    齐景公说:‘讲得好呀!如果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父不像父,子不像子,虽然有粮食,我能吃得上吗?’

    各在其位,各司其职。尊卑有序,上行下效。是这段话想要表达的意义。”

    王苍说完,还回过头看了唐宁一眼。这带着半分挑衅半分鄙夷的眼

    神看的唐宁很不舒服,但唐宁还是决定忍下来。

    毕竟想要泡人家姐姐,还得跟这个当弟弟的打好关系才成。

    王仲显满意的点点头,脸上带着赞许的笑意。到底是自己的种,实在是太出色了。尤其是这个改变嗓音的本事,让人不佩服的都不行。

    清了清嗓子,王仲显便说道:“故,今天我们要将的便是《论语颜渊篇第十二》中的这第十一章。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两句话流传至今,时代变化,王朝更迭,唯一不变的就是先贤留下来的哲理。

    孔圣人所说的这句话,便是在当时特殊的时代背景之下说出来的。

    春秋时期,周王室日益衰微,大诸侯国为争夺土地及对其他诸侯国的支配权,不断进行战争,最终形成了诸侯争霸的局面。

    春秋末年,也就是在周王室灭亡前的十五年,齐景公问政于孔子的这段时期。礼崩乐坏,使得当时的等级制度也遭到了破坏,弑君父之事屡有发生。

    孔子认为这是国家动乱的主要原因,所以他告诉齐景公‘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恢复等级秩序,国家就可以得到治理……”

    “啧……”

    王仲显说到这停了一下,准备缓口气接着说。学生们也屏息凝神的听讲,所以唐宁这一声不屑的咂嘴,就显得极为刺耳。

    一下子唐宁又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唐宁却不以为意。

    孔子本意或许是好的,但是这八个字放到后来就逐渐变成了统治者禁锢人民思想的道具。

    这还要感谢三个人,程颢、程颖两兄弟,和朱熹。这几个家伙鼓捣出了一个叫做程朱理学的东西来迎合统治者。

    程朱理学强调存天理去人欲,用‘天’理完全压制了作为‘人’的行为,将人彻底变成天的奴仆,使此后几百年,华夏人在这种思想的统治下由朝气勃勃变得死气沉沉。

    当然,并不是唐宁对程朱理学最为痛恨的地方。

    程朱理学!把宋人女子的服装从酥胸微露变成了厚厚的棉袄!这绝对不能忍!

    打倒理学!打倒朱熹!

    一个去尼姑庵讲课,讲着讲着就娶了两个!两个尼姑回家!还让自己大儿媳死夫再孕的扒灰糟老头竟然叫嚣什么‘存天理,去人欲’。

    这才是对儒学最大的玷污!这才是唐宁对王仲显这番充满理学味道的讲述感到不满的原因!

    他可以不去做官,也可以对汉族即将到来的灾难昧着良心视而不见。

    然而,唯独背心变棉袄的事情,绝对不能答应!!!

第六十八章 棉袄引发的学术之争

    润州城一年之中最美的时节是什么时节?

    当然是夏天。唐宁可以用他的脑袋发誓,来到北宋时期的润州城,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男人失望。

    夏日炎热,然而润州城临近长江,蒸发的水汽让润州也不似着火一般酷热。每到这个时候,唐宁便喜欢在街上闲逛。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见穿着清凉衣衫跑出来采买的富贵丫鬟。

    一有这种景象,唐宁便跟着一群见都没见过的男人蹲在一边偷看。那些丫鬟胆子大一些的,还故意做出几个动作,引得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一想到这个场景再过上十几年就见不到了,唐宁心中便异常的愤恨。

    “嫩怎么类!嫩今个是想怎么类!”王仲显一急,河南话都给逼出来了:“嫩给我滚出去!去给我抄《论语》抄一千遍,抄不完就别来上课!我累毁你个憋子子!”

    抄一千遍?那还不如拉根绳让自己直接在这吊死算了。

    唐宁心中这么想,但他肯定不会说出来。他要是说出来,王仲显会第一时间跑出去给他找绳子。

    起身对王仲显讪笑道:“先生不要生气嘛……我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嘛。”

    朱捂着额头在唐宁身后小声道:“唐兄,少说两句吧……”

    王仲显知道这小子是异人调教出来的弟子,见唐宁这番架势,明显是要跟自己辩论的模样。心头怒火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兴奋的感觉。

    山野之中的隐世高人一直都是王仲显非常崇敬的对象,很多年前有一个叫林逋的隐士,官家数次邀请都不肯出来为官,清高之风令人敬佩不已。

    这种人对于现有学问的理解自然是与自己这种世俗之人不同的,唐宁作为异人调教出来的弟子,想必也继承了异人的学问。

    听听他怎么说,对自己的学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本来,做学问就要兼容并蓄,从来都没有绝对的正确,与绝对的错误。

    想到这,王仲显就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那么,你最好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唐宁笑了,不知为何,却低下头看了一眼王苍。

    王苍见唐宁朝自己看过来,便以为这是唐宁对自己刚才鄙视他的回击。心中非常的好奇,咬着下唇思索,这个不学无术的混账会说出怎样的一番高论。

    到时候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嘲笑他?捧腹大笑?扯嘴冷笑?还是用鼻子嗤笑?

    嗯,这个还是需要好好思考一番的。

    唐宁这时候已经走到王仲显面前了,把何玉推到一边,抢过他屁股底下的垫子垫在自己屁股下面,就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

    何玉敢怒不敢言,王仲显递给他自己的垫子时,何玉连忙摆手说不用。转过头,却是一脸怨毒的看着唐宁。

    秋后的蚂蚱而已,蹦不了几天了,自己现在不跟他一般见识,算是有好生之德。

    盘腿坐下之后,唐宁才对王仲显笑着说道:“我认

    为,先生,以及王苍同学口中的三纲,与董仲舒前辈的三纲,并非同一个三纲。”

    闻听此言,王仲显就像是一只盯上了猎物的老虎,两只眼睛一眯,似乎在泛着凶光。本来他身材微胖,脸又很圆,怎么看怎么像一尊笑眯眯的弥勒佛,但是这个动作一做出来,却让唐宁感到了一阵压力。

    朱哀叹一声道:“完了,彻底完了。”

    王苍闻言回过头,皱眉道:“什么完了?”

    朱叹了口气道:“王兄,你不知道吧?竹柳先生可是洛学的拥护者。

    唐兄说出这句话,无异于是在挑战洛学,挑战二程的门生。这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无论这番辩论他是赢是输,事情只要传出去,将来他都会成为洛学拥趸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若是输了,必然会背上一个不学无术,哗众取宠的名声,被万夫所指。

    而他若是赢了,洛学的拥趸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二程的门生都会跑来与他辩论,直到他输的那一天为止。”

    王苍嘴巴长成了一个‘o’形,什么洛学,什么挑战,她完全都没听出来。不就是一个学生对自己的先生讲授的学问有所误解么?难道不是说开了就能解决的问题?

    朱叹了口气道:“唐兄啊,你太冲动了。”

    王苍犹豫了一下,便对朱问道:“朱兄,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朱依旧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唐宁是第一个真正把他当成好朋友,而不求他回报的人。其他人跟自己交朋友都是为了自己的钱,而唐宁却不在乎。

    说起来他还欠了自己一顿大餐呢,不过他倒是也给了自己一枚金叶子,也算是抵过去了。

    舔了舔嘴唇,朱担忧的望着唐宁道:“在来润州求学之前,家父便曾打听过两浙路的大儒,想要把我送去一个名师那里求学。

    如今洛学虽然并不鼎盛,但为官者多有二程门徒。家父探听得竹柳先生当初曾在二程门下就学过一段时间,更是东京城有名的大儒。

    于是便将我送来了润州,拜在竹柳先生门下求学。”

    王苍的红润的小嘴再一次长成了一个‘o’形,自己老爹这么厉害?她怎么完全不知道?明明在家里爹爹经常被娘欺负啊……

    还想再细问一些,前方却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此话怎讲?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为三纲。

    三纲者,君为臣之所忠,父为子之所孝,夫为妻之所节。

    臣事君以忠,君待臣以礼,各司其职,则天下太平矣。

    如若人人各在其位,各司其职。尊卑有序,上行下效。天下何来盗匪?何来战乱?

    夏虫不可语冰,竖子安知圣贤之道?”

    王仲显的声音铿锵有力,一番话说的唐宁脑袋迷迷糊糊的。也不是不能好好说话,像平日里那么说话不就挺好的么?怎么突然就开始文言文了……

    不过王仲显大概的意思唐宁还是弄明白了,老一套,虽然没有理学‘存天理,灭人欲’那么夸张,但多少已经有些苗头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如果能约束人人都‘各在其位,各司其职。尊卑有序,上行下效。’,那么就做到了‘去人欲’,所以天下就太平了。

    于是以理学为主的元朝用了不到一百年就没了,明朝又被心学取代,清朝拿了理学当宝贝接着用,下场如何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挖了挖鼻孔,唐宁嘟囔道:“你跟强盗说这个管用么?”

    王仲显跳起来就去找刀了,后来还是好几个学生给拦住了。气呼呼的坐了回来怒道:“老夫在跟你辩论,而且还是你提出来的要求。就算你不尊重老夫,能不能尊重点学问?能不能严肃点?”

    唐宁眨着眼睛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道:“我没有说要跟您辩论呀!”

    “……”

    忍住,自己一定要忍住,此时发怒正中这小子下怀。见唐宁一脸无辜的模样,王仲显恨不得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到底,说不说了。”

    唐宁笑道:“说自然是是要说的,但我说不出如先生您这般的大道理来。我只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八个字,君在臣之前,父在子之前。

    这是不是说明臣臣、子子的前提,便是君君、父父呢?

    若君不守其位,臣又何必忠君呢?若父为贪官污吏,亦或杀人狂魔,难道子还要鼓励并包庇这种行为么?

    这就是愚忠,愚孝,是不可取的。

    三纲为何,学生想说的并非是这个,学生想说的是纲这个字。

    敢问先生,先生以为何为纲?”

    “万事之根也。”王仲显思索片刻后,沉声回答。

    唐宁正色道:“您用我大宋的方法,来解读先秦的学问,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啊?”

    “您说纲,为一切事物的关键。

    而孔子是这么认为的吗?

    董仲舒又是这么认为的吗?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据学生所知,在我大宋之前,臣子朝会谒见皇帝,皇帝与臣子皆是席地同坐。

    而先秦时期,君主接见臣子,两人面对面促膝长谈的时候数不胜数。

    故学生以为,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先贤口中的纲字,其含义也应由过去的方式来解答,才能知晓先贤真正要对我们说的话。

    所以学生以为三纲的纲字,真正的含义应该是代表,规范,以及表率。

    三纲真正的含义,应该是为君者为臣子做出表率,为父者为儿子做出表率,为夫者为妻子做出表率!

    不论为君,为父,为夫,最关键的都是这个纲字。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各司其职,并以身作则,才是三纲的真正意义!”

第六十九章 唐宁是公孙家传人?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也颇有几分道理。

    不过细细咂摸一番,却总觉得有些怪异。

    提出这个说法的董仲舒,不正是第一个提出皇帝为天子的人吗?”

    周怀家中,王仲显正在对自己的好朋友倒苦水。

    听王仲显说完事情之后,周怀就摸了摸下巴笑道:“维思,后悔没有?”

    王仲显哀叹一声道:“肠子都悔青了。”低头喝了口茶,便继续抱怨道:“你说这小子的那个神仙师父不会是公孙家的传人吧?

    你看他说的那些话,完全就是诡辩之术啊。这与白马非马有什么区别?孔圣人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被他说成先有君君,才有臣臣。先有父父,才有子子。

    三纲又被他说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你看这小子心里对先贤的学问哪里有半点敬意?按照他的说法,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同一句话就他长了两片嘴,正反两面都能说。最关键的是他上课根本就不听讲,要么就是发呆,要么就是跟其他的学生交头接耳。

    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蛋,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百口莫辩,这会给其他学生带来怎样的坏影响?

    瑾瑜兄,你这个二师父可得好好管教一下啊。”

    周怀抚须大笑,吩咐在一旁添茶的丫鬟去取纸笔来。拿到纸笔后,便龙飞凤舞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递给了王仲显。

    王仲显伸手接过,低头一看,不懂何意,便问道:“瑾瑜兄,这是何意啊?”

    周怀呵呵一笑道:“前几天为兄去他家里,他不在家,却碰到了出门钓鱼的沈梦溪。

    为兄便与沈梦溪随便聊了聊,言语之中,沈梦溪便说唐宁很久之前对他提出了一个说法,叫做什么标点符号。

    你手里拿的这个,就是他对沈梦溪说这番话时举的例子。为兄得知之后,这几日便一直留在家中验证这说法是否正确。

    你还别说,还真有几分道理在其中。

    来,你念念这上面的字。”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王仲显皱着眉头说道,难道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还能说出花来不成?

    周怀点点头道:“还有另一种读法,便是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王仲显长大了嘴巴道:“这也行?”

    “而且还不止此两种读法,还有一种读法是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与之同理,也能读成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王仲显嘶了一声,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眉头紧锁,最后才把手里的纸郑重的放下。

    周怀笑道:“这还没完,据沈梦溪说,唐宁说这句话共有七种读法。老夫至今也只是发现了五种,还有两种无论如何都找不出来。

    维思啊,依我看这小子并非是公孙家的传人。就算是公孙家的传人,到了他这里也变了味。

    公孙家的白马非马,主要是根据人说出来的话来进行诡辩。而这小子的标点符号,则是根据书面语言来进行诡辩。

    为兄如今算是知晓,为何一本《春秋经》,会衍生出《左传》、《公羊传》、《谷梁传》、《春秋繁露》等书来了。

    究其原因,乃解读方式与原著不同也。

    我也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你而已,你跟他之间可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而是学术之争,我就不插手了。”

    王仲显抿了抿嘴巴道:“想不到此子竟身怀如此异术,却不知教导他的神仙究竟是何许人也。”

    周怀也叹了口气道:“先前与他去给他师父扫墓时,提及他师父姓徐。但天下之大,徐姓者何其多也。况且徐姓是真是假,都不得而知。

    如此一来,这就变成了一桩无头悬案。

    不过这样也好,徐师兄隐居山野,为的就是过隐姓埋名的日子。你我二人,还是不要去探究了,好好教导唐宁,他成了大才,你我二人不也是能沾上光么?”

    王仲显一听这话就把嘴巴撅起来了:“我可不想跟那个臭小子沾上半毛钱的关系!”

    周怀打趣道:“我若是你,根本就不会让他进我家的大门。如花似玉的女儿正是闺中待嫁的年纪,他的性格又是其他同龄人所没有的,最是独特。

    这样的人啊,说不准将来就从先生和弟子,变成了岳丈和女婿啊,哈哈哈!”

    眼见周怀得意的大笑,王仲显就拍桌子怒道:“好你个周瑾瑜!果然是贼心不死,一直惦记我家闺女!

    十六年前我闺女出生之后,你就一个劲的说周成生早了。好么,现在收了个徒弟,又打上我闺女的主意了!

    告诉你,只要我王仲显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同意他们俩的事情!绝!对!不!会!”

    周怀笑眯眯的抿了口茶,悠悠道:“小儿女的事情,就随他们去嘛,你我这种老人还掺和个什么劲呢?

    矫枉过正,说不定只会适得其反哦?”

    王仲显大怒:“你还说?那个臭小子那天莫名其妙的跑到我家里来还书,你敢说这不是你刻意为之?”

    周怀茫然道:“有这回事?”

    王仲显怒极反笑:“不愧是当过大官的,这脸皮厚的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

    周怀一听这个老脸挂不住了,翻了个白眼道:“你管呢,诗儿嫁给唐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看啊,唐宁将来注定是会大有作为的。就算他不走当官的路子,以他的本领,以后也定是家财万贯的主儿。

    家里又没有长辈,只有一个当初收留了他的牛氏。诗儿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一点委屈都受不了,有什么

    不好呢?”

    王仲显哼了一声道:“不好就是不好!此獠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到了我家里,见了诗儿就走不动路,且年轻气盛,经常因一时的血气之勇做出冲动的事情来。

    比如今天,他大可像那日一般认错。结果却偏要与我辩论,虽然最后还是我略高一筹,但他却也算是得罪了二程门生。

    如今洛学中人正愁如何扩大学说的知名度,把他竖起来当靶子是个最简单不过的选择。

    这个就先不说了,书院建成前他还把刀子架在人何玉的脖子上了。

    何玉是谁啊?长虹镖局的二少爷。长虹镖局在润州扎根近百年,他也就弄没了一个南山盗,赚了点钱财住进了润州,他凭什么跟人家叫板啊?脑袋搁在脖子上太累,想拿下来用手捧着?

    此子绝非诗儿的良人,我绝对不会同意他跟诗儿的事情的。

    况且,诗儿对他也非常的厌恶,老周你还是莫要操那些没用的心了。”

    周怀默默的喝了口茶,哈了一口气之后,轻笑一声道:“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不气盛一些,还算什么年轻人。

    长虹镖局的事情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我不相信一个能将南山盗弄到分崩离析的人,会这点本事都没有。

    至于学术之争,这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天下可不止洛学一家,有人忧,就定然有人欢喜啊。”

    王仲显还想说话,老吴却从门外蹭蹭蹭的走进来道:“家主,唐宁来了。”

    周怀奇怪道:“他来了就直接让他进来就是了,不必通报我啊。”

    老吴的表情有些扭捏,是一种想笑又不敢笑,憋笑又绷不住的便秘表情。看的周怀和王仲显大为惊恐,老吴什么时候跟个娘们似的了?

    “他……他……他是被人五花大绑丢在门口的……”

    “啊?”王仲显和周怀都傻了眼,难道刚说长虹镖局不是他的对手,他就遭了秧?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吧?

    周怀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王仲显则是着急的道:“还愣着干嘛啊,快给他弄进来啊!”

    老吴哦了一声就蹭蹭蹭的出去了,过了不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堪称惨烈的叫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周怀和王仲显赶忙出门看过去,只见唐宁双手双腿都被绑在一根木棍上,就跟准备放在火上烤的猪一样。

    “快解开快解开!我滴徒儿呦,这是怎么了!”周怀满脸的心疼。

    “不能解不能解!再挂一会儿……啊啊啊再挂一会儿!快去请公输欢!快去城里请木匠!就说我痒!啊啊啊啊!就说我唐宁痒!”唐宁满脸的悲壮。

    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便从一间后院走到了正厅,到了正厅门口,见状不由莞尔一笑道:“老爷,您这收的是什么大礼啊?”

    “……”

第七十章 乐极生悲

    “今儿个老百姓呀,真呀真高兴……今个儿老百姓呀,真呀真高兴……”唐宁一边哼着歌一边溜溜达达的从书院往润州城里走。

    朱在上一个岔路跟他告别了,这就导致他可以放飞自我了。

    之所以放飞自我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得到了王仲显女儿的情报!

    王苍那家伙意外的很好说话,自己找上他的时候竟然惊讶的往后跑了半里地。连追带赶的才把这家伙给擒住,然后他竟然撕心裂肺的喊救命,说自己要非礼他。

    虽然他长得像自己的女朋友,但是非礼一个男人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害怕别人发现然后误会自己的唐宁就迅速的提好了裤子对王苍说出自己想要跟他当朋友的意愿。

    王苍开心的连连点头,跟捣蒜似的。

    果然自己的魅力就是与众不同,不论是男人女人都要拜倒在自己的魅力之下。

    问了王苍有没有一个姐姐之后,王苍也是点头,唐宁这才满意的拍拍手准备回家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可怜朱要死要活的跑过来连口气都没喘就被唐宁拽着往回走了。

    今天算是跟王苍交上朋友了,也了解到王苍有个姐姐,王仲显有一子一女的事情了。

    很好,事情的开端非常顺利。明天在请王苍吃一顿大餐收买他,让他把姐姐约出来创造一个两人独处的环境就……嘿嘿嘿嘿……

    唐宁要去润州城里面是有事情要办的,昨天公输欢送来了信件,说是自行车的雏形已经完成了,希望唐宁过去看看。

    惊讶于公输欢的办事能力,唐宁便准备去看看公输欢造出来的雏形是个什么样子的。

    秋天也快接近末尾了,马上就到冬天了。寒冷的气息充斥着润州城的各个角落,再见不到穿着酥胸微露的衣服出门采买的小丫鬟了,都是些恶行恶相的糙汉子出门,姑娘们都留在家里烤火了。

    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木匠铺,正忙活的公输欢一见唐宁来了,就把手里的锤子往学徒的手里一交,然后拉着唐宁就没命似的往后院跑。

    到了后院公输欢就指着被他摆在井边上的两个轱辘期待的道:“唐公子觉得如何?”

    “唐公子一言难尽啊。”唐宁摸着下巴吧嗒吧嗒嘴,这两个轱辘都快有自己大半个身子高了,并且也不是完美的圆形,就算不是完美的圆形,至少也得看着像个圆吧?

    这家伙倒好,弄出的东西快赶上个正方形了。

    脚蹬子太小,车把手也太小,唐宁叹了口气,拉着公输欢坐在井边,跟他细细的说着自行车究竟该是个什么样子的。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公输欢的书房里面,唐宁指挥着公输欢画图,这样才能让公输欢更加深刻的理解自行车。

    公输欢在画,唐宁就背着手到处看。

    他以前为了给女朋友做生日礼物,稍微也对木工有过一些接触。屋子里面有左右各两个壁柜,上面摆放着许许多多精美的小物件。

    有上了色的,也有没上色的。唐宁一样一样的拿起来端详,只觉得这些东西都做的精美异常,比如一只老虎的木雕,就将老虎的形态表现的活灵活现。

    对此唐宁拥有发言权,多少也算是跟老虎进行过近距离接触的人。至今想起来老虎的吼声,唐宁都觉得头皮发麻。

    那根本就是无视防御的精神攻击,那一瞬间唐宁觉得自己心脏都快停跳了。

    无意间看到一个纸包,唐宁抓起来冲公输欢比划了一下,叫道:“欢哥,这是啥啊?”

    公输欢皱着眉头抬起头看了眼,然后就迅速的低下头说道:“痒木的粉,你最好别碰。那东西沾到皮肤之后,若是不把身上的皮肤挠烂是不会停手的。”

    “哇这么厉害呀我还是不要碰啦……”唐宁一边说着一边就把纸包揣到了自己怀里。

    做了坏事自然不敢留下太长时间,唐宁闲晃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公输欢也没送,倒是那个眨巴着小眼睛的学徒出门把唐宁送走了。

    走在路上唐宁止不住的窃笑,何玉想着弄他一顿,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从自己前往秀州被两个镖师追杀的时候开始,唐宁就知道两人必定无法善了。

    但他还是想尽可能的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刀是用来对付敌人的,而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

    何玉虽然是个标准的纨绔,典型的二世祖,但他还远远没达到唐宁敌人的那种程度。说起来他还是个龙阳之好,喜欢王苍却因为自己搅了他的局,就把自己当成情敌,这才有了后面那些事情。

    把话说清楚就好了嘛,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谈谈吧!唐宁开心的拍了拍胸口的纸包,等过两天去问公输欢要了解药,就跟他好好聊聊。

    润州城东的出口有一片小林子,唐宁经常去里面捡几块漂亮的石头带回家给李子玩。

    虽然李子都是把那些石头拿去喂鱼,但是每天回家都带几颗给李子,已经成了惯例。

    今天唐宁往林子里走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的有些诡异。

    虽是如此,唐宁却也没多想。一边低头找好看的石头,一边慢慢的往前走。

    直到一个略微让他感到熟悉的声音忽然想起。

    “狗大户!你欺压良善!残害百姓!罪大恶极!实在该死!今日本大侠就要替天行道!为润州百姓除了你这个恶贼!”

    唐宁又不是傻子,哪里会站在原地傻乎乎的等她说完这番话。当这个女侠喊出狗大户三

    个字的时候,唐宁拔腿便跑。

    方向是城门,唐宁觉得这些经常收自己贿赂的家伙没道理会对自己见死不救。

    就算这些人天天抱着枪杆子骨瘦如柴的跟瘾君子似的。

    但是还没跑出两步就觉得脑袋上挨了打,身体不受控制的前扑,哎呀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狗大户!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唐宁喘着粗气扭过头,眯起眼睛才看清了来人是谁。

    这是一个用白纱覆面的道姑,正是不久前在虎丘山差点把自己杀了的那位姑奶奶。

    也不知是跟自己犯了什么冲,什么仇什么怨值得追杀自己到这里啊?

    两滴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唐宁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伤感的说道:“却不知关家那小子如今伤势如何,他家过的好还是不好。

    润州的恶霸何玉也没有被铲除,我心有不甘啊。

    女侠,答应我,我死之后,一定要把何玉也给杀掉。他仗着长虹镖局二少爷的身份在润州横行霸道,弄的润州百姓已经是民不聊生,此獠不除,润州百姓永无宁日!

    还有关家那个小子,你若是有时间,便也帮我去看看他。但是你要小心他娘,他娘是个愚妇,跟她好好说话她不会听,你一定要摆出高她一等的态度来。

    唉,我秉承师父遗愿,想要行遍天下,用自己的方式让天下人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含辛茹苦栽培我的师父。

    不过被你杀了,我也心甘情愿。虽然你我二人只见了三次,但每一次都让我感到一见如故。

    来吧,动手吧!不要在犹豫了!杀了我吧!”

    “如你所愿!”

    “等等!等等等等!”

    唐宁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生气的指着道姑说:“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感触吗?”

    道姑嗤笑一声道:“你这个狗大户鬼话连篇,信你我还不如信鬼!”

    说到这道姑停顿了一下,唐宁以为她是想让自己说些什么,刚要张嘴,就见道姑红着眼睛撕心裂肺的大叫道:“一共见了三次,你就骗了我三次,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

    废话少说,去死吧你!”

    唐宁大急,一抬手怪叫一声:“看我暗器!”说完扭头就跑。

    道姑在后面又捡了一块石头过去,唐宁脑袋上又挨了一记,只觉得两只眼皮子都发沉,哎呀一声又摔在了地上。

    道姑走上前,剑尖抵着唐宁的喉咙冷笑道:“死吧,你这个狗大户,大骗子!临死之前还骗了我一次!下辈子再遇见你,你若还敢骗我,我还杀你!”

第七十一章 男人用了会死

    眼见这道姑手起剑落就要刺向自己,唐宁心中一片冰凉。

    自己这就要死了?

    然而闭上眼睛等了半天也没感到太疼,唐宁心中便想,这道姑的本事还真是不错,杀人都不疼的。

    睁开眼睛却看见那把剑悬在自己的眼前,吓得唐宁就又闭上了眼。

    “你们是谁!”

    道姑声音清冷,这句话却不是对唐宁说的。唐宁立刻睁开眼睛,心想自己以后再也不说刘令坏话了。看来他还是暗中派了人手保护自己……

    “啊,没事。你杀你的,杀完了之后人头借我们用一下。”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还带着其他人的窃笑。

    “……”

    唐宁心中骂娘,自己哪儿得罪的这么多人?怎么谁都想杀自己?心头这个恨啊,刘令这家伙怎么就没想到弄几个人来保护自己呢?其他的时候倒是阴魂不散,干什么都能听到他的名字。

    道姑低头看了眼唐宁,见唐宁眼中带着愤恨,便皱起了眉头。抬起头又对面前七八个恶行恶相的壮汉道:“你们是谁。”

    为首的壮汉朝道姑拱了拱手道:“这位道长,在下是润州长虹镖局内的一名镖头。您要杀的人和在下要杀的人,乃是同一人。

    只不过在下奉命办事,与此子并无直接的仇怨。只要把他的脑袋带回去给当家的看一眼,就算完成了差事。

    若您与他有仇,尽管动手便是。我兄弟几人并非是前来救他的,只不过待您杀完了人,尸体还请由我们处理。”

    壮汉的话里带着几分江湖气,不仅把自己的身份表明,更是直接告诉了道姑他背后还有其他的人,最好不要让他难做。

    否则就算把他杀了,他背后的人也不会放过道姑。

    “长虹镖局?”道姑皱起了眉头,低头看着唐宁道:“你们家的二少爷,可是叫做何玉?”

    壮汉笑道:“原来道长知道我家二公子的名头,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与你家的二少爷有仇怨?”

    壮汉点头道:“实不相瞒,并非是与二公子有仇。而是此子太过嚣张,不把我长虹镖局放在眼里,他……”

    “那你说的都是真的?”

    头一次听见这个道姑用这么柔和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唐宁眼珠子一转,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你这人就说不通道理,跟你说,你又不听,一意孤行。

    你把我杀了便是,带着我的人头,去跟长虹镖局的二少爷做朋友吧!他做梦都会笑醒,我死了,整个润州城就没人敢跟他作对了!”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道姑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她自称行侠仗义的侠女,滥杀无辜这种事情再活十七年也干不出来:“谁叫你骗我!”

    “姑奶奶,你倒是说清楚我怎么骗了你啊?我说人能上天,我真没骗你。

    我说我姓唐,我也没骗你。你说说,我还哪里骗你了?”

    “你……你……你……我以为你说何玉欺负百姓是骗我的……”道姑有些委屈,不过也只能受着,谁叫是她误会了唐宁呢?

    在这一点上,她还是很讲道理的。

    唐宁小心翼翼的挪开

    面门前的剑锋,见道姑并无抵抗的意思,就一把推开剑身爬了起来,指着道姑骂道:“你这个愚蠢的女人!我命都在你手上了,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你当我傻,我要是骗你,你一剑下来把我捅死怎么办?”

    “嗯,说的也是哦,对不起哈……”

    眼见马上要变成杀人现场的地方却成了两人打情骂俏的场所,长虹镖局的镖头看不下去了。

    手指头弹了弹手里的刀子,绷着脸说道:“道长,这人你杀还是不杀?你若是不杀,那在下可就要动手了,您先闪开点,省的溅一身血。”

    道姑看了看镖头,又看了看唐宁。

    唐宁终于有机会把腰间的匕首抽出来了,一边摸着生疼的后脑壳,一边苦笑道:“你走吧,这些人都是冲我来的,我若是死了,你莫要忘记我们的遗愿。”

    “好!”

    道姑说完就把剑插回了鞘里,转头就走。

    虽然这个狗大户满口胡话分不出真假,但她对唐宁这种勇于担当的性格非常欣赏。心里暗暗想着,如果他死了,那自己就去把何玉给杀掉,完成他的遗愿,也算是替这个被自己冤枉的狗大户报仇。

    “……”唐宁冲道姑的背影伸了伸手,却说不出话,这女人是傻的吗?女人长相和智商成反比这话难道是真的?

    你不是大侠吗?你他娘的不是惩恶扬善的女侠吗?老子一个良民被人欺负了啊!你看不到吗?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我说那番话不是显我多能,是在委婉的表达我是个需要帮助的弱小耶。

    镖头狞笑一声道:“小崽子,威胁我家二少爷,杀我镖局二人,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吧?

    别想摘出去了,二少爷等你的人头等的快抓狂了。

    不过看你刚才还有些担当,算是个好汉,爷爷就留你个全尸!”

    唐宁扭头就跑,把镖头看的一愣。刚才唐宁那番话说的他都有些赞赏,但这算是怎么回事啊?跑起来一点都不犹豫的?刚才那番话说的那么有气势等于放屁哦?

    心里骂了声娘,一挥手大吼道:“给我追!”

    七个人呼啦一声就冲了上去,留下一个站在原地浑身发颤的道姑。

    就知道!就知道!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这根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混蛋!偏偏还总说的那么壮烈,让人以为他真的视死如归!

    就算不杀他也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道姑平复了心情之后,就咬牙切齿的追了上去。

    这片林子不大,但地形却很是复杂。因为常年没有人清理,各种倒下的树就成了一个个的拦路虎,一不小心就会绊在上面摔倒。

    唐宁为了给李子找漂亮的石头,几乎是天天来,偶尔还会带着李子到这里玩上一天,对这里的地形自然是了如指掌。

    他甚至还有一个秘密基地,能容纳两个人的树洞,那里面他放了不少漂亮的石头,如果有一天自己没找到,就去那里取几颗回去给李子交差。

    一路狂奔就跑到了树洞处,唐宁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扯过几块树皮放在树洞的入口处,唐宁便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你妈妈滴!人呢!人跑到哪里去了!”

    “走!继续往前追

    !老子还不信了,一个大活人就能这么丢了?走!追!”

    一群人吱哇乱叫着跑远了,唐宁这才重重的出了口气。

    又在心里数了一百多个数,唐宁这才跟个土拔鼠似的,小心翼翼的拨开树皮探察敌情。

    见周围没有情况,唐宁便开始大喘气。这他娘的实在是太刺激了,要不是这个树洞,自己这条命就没了。

    然而一个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狗大户,你东西掉啦!”

    唐宁倏然一惊,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道姑正坐在一根树枝上。

    这根树枝是由别的树延伸过来的,却长得非常粗壮,而且正好在唐宁的头顶。

    还没来得及搭话,唐宁就见道姑一招手,然后自己就背一根绳子套住了。

    紧接着道姑双手抓着绳子一提,唐宁就惨叫着被提到了半空中,道姑的脚下。

    道姑笑的咯咯的,将绳子在树上缠了好几圈,然后又把绑缚着唐宁的那一端紧了紧,让唐宁的两条胳膊动弹不得。

    唐宁哭了:“姑奶奶,求求你饶了我吧,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刚才更是把误会都解除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道姑生气的说道:“刚才听你说他们是冲你去的,让我走这句话,我还觉得你很有担当,是我以前误会你了。

    但你怎么扭头就跑了?一点都不像个男人,像个懦夫!鼠辈!嗯……禽兽不如!”

    唐宁被悬在半空中,一边转圈一边苦笑道:“姑奶奶,我又不是你这种大侠。一个人能打十个,我就一普通人,顶多就是跑的快点。哪儿来的本事跟那帮刀头舔血的家伙对打啊?

    不用说七个人了,就是上来一个人,让我一只手两条腿,我都打不过啊……”

    “那,那也不能逃跑啊!逃跑是胆小鬼才会做的事情!”

    “我就是胆小鬼。”唐宁说的理直气壮,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上似乎散发出了神圣的光芒。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道姑气的翻了个白眼差点没晕过去,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头哆哆嗦嗦的指着唐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恨恨的拿脚尖点了一下唐宁的后背泄愤,然后就拿一根细绳拴在刚刚她跟着唐宁过来,在路上捡到的纸包,垂到唐宁面前问道:“这是什么?”

    唐宁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护肤品,对女性的皮肤很好,你拿去用吧,就当送你的礼物……对了,能不能把我放下去?我在这上面转圈,迷糊……”

    道姑看了眼唐宁,又看了眼纸包。她已经不是当初被唐宁夸一句就飘飘欲仙的纯洁小女生了,跟唐宁这个人打交道打多了,是人是鬼都会变的精一点。

    有的人是因为从中学习到了一些东西,而有的人则是完全是吃过亏涨了记性。

    很明显,道姑就是后者。

    于是在唐宁奋力的挣扎中,道姑打开纸包将这包护肤品倒进了唐宁的衣服里面。

    唐宁怒吼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这是给女性用的!这是给女性用的!男性用了会过敏,会死人的!

    ……你干嘛倒在我后背上?你妈妈滴!你知不知道挠自己的后背有多费劲?!你这个魔鬼!魔鬼!”

第七十二章 杀

    公输欢被老吴绑成了粽子,嘴里还塞着一个散发着异样味道的布团。

    被送到唐宁面前时,唐宁却没有看到他。因为那种钻心的奇痒实在太过痛苦,周怀无奈之下就叫自己的家将把这小子敲晕了。

    公输欢被老吴带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周怀和王仲显,这两人一看就是文人。公输欢心下便一片冰凉,待老吴将他嘴里的那个布团取下来之后,公输欢惨笑一声道:“你们儒家还真是不给人活路啊。”

    周怀眨眨眼睛道:“你在说什么?”

    公输欢摇摇头,视死如归道:“无妨,两位要杀便杀。”说罢,公输欢扭过头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唐宁,流泪道:“唐兄弟,是某家连累了你啊!”

    王仲显抽抽嘴角,虽然他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很明显公输欢误会了一件事情。他犹豫了一下,小声对周怀道:“呃……难道老吴没告诉他请他过来的理由?”

    周怀满脸的茫然,唐宁在被敲晕之前一个劲的喊着快去请公输欢,老吴听到之后是第一个跑了出去。

    没道理老吴会忘记啊。

    “忘记了。”老吴挠着头,对看过来的周怀和王仲显说道:“因为我去请他的时候他说什么都不走,非要留在家里面刨木头。

    事急从权,无奈之下小人只好将他绑了过来。”

    周怀捂着额头发出一声叹息,对闭眼等死的公输欢道:“公输欢是吧?是这样的,我徒弟是唐宁,他被人绑在一根木棍上送到了我家的门口。

    晕过去之前一直喊着请你过来,说他很痒。你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吗?”

    公输欢当下就是一愣,他本以为是儒家不愿意看到自己即将做出自行车,带领公输家走向巅峰的这一幕,才做出这等事情。

    现在看来,事情的真相与自己想的却有些出入。

    怀疑的看了眼周怀道:“他痒,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怀被公输欢的反问也弄的一愣,指了指唐宁,耐心的说道:“他晕过去之前可是一个劲的说要喊你过来啊。”

    公输欢想了一下,发现了一个令人开心的事情,那就是自己不用死了,于是心头就松了一口气。

    老吴这时也上前帮公输欢把绳子解开,站起来活动了一番手脚之后,公输欢咧着嘴笑道:“某家只是个木匠,不是大夫……”

    周怀的面皮抽了抽,此人莫非是听不懂人话?深吸了一口气,周怀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知道你是木匠,知道你不是大夫。但是,我徒弟晕过去之前一直在说找你!

    他的后背很痒,被送来这里的时候,就喊着‘快去找木匠,快去找公输

    欢,就说我痒’这种话,所以,你一定有办法解决我徒儿的问题。”

    公输欢点点头道:“明白了。”

    他忽然想起唐宁离开自己家之前问过自己一样东西,是痒痒木磨成的粉,沾染上皮肤一点点,就会造成钻心奇痒,不把皮肤挠烂誓不罢休。

    然而这种听上去威力很大的东西解决起来也非常简单,公输欢朝周怀要了一大桶水,又让老吴把唐宁身上的衣物去掉,让唐宁趴在地上之后,公输欢就将手里的一桶水泼了下去。

    “啊!!!啊!!!”唐宁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天又冷,井水又凉。这一桶水泼下去,简直就像是光着膀子站在北极。

    周怀立刻就脱下身上的袍子罩在了唐宁的身上,带着周怀体温的袍子给唐宁带来了些许暖意。紧紧的将袍子裹在身上,哆哆嗦嗦的对公输欢说道:“多谢……公输兄……”

    公输欢笑着说道:“没关系,只不过下次再请我过来的时候不要把袜子塞我嘴里了,味道很大。”

    公输欢说完就准备走,周怀伸手道:“吃个饭再走吧?”

    “某家就不吃了,早些回去,还有东西要做。”公输欢摇着头,周怀就给老吴使了个眼色。老吴便跟在后面,准备用马车将公输欢送回去。

    唐宁冷的厉害,此时已经依偎在了王仲显的怀里……

    “为什么是我啊!”王仲显大怒,一脚将唐宁踢到一边:“你我之间最好划清界限,你莫要与老夫太过亲密!”

    唐宁脸色苍白,嘴唇泛青,对王仲显惨笑一声道:“难道先生连一个挨冻之人的身体都温暖不得吗?”

    王仲显挠挠头,觉得自己刚才做的可能也不太对。就叹了口气,将唐宁拉过来,又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罩在唐宁的身上。

    “多谢岳父……”

    “去死吧!”王仲显跳起来就是一脚把唐宁踹了个跟头。

    周怀见王仲显还要追击,就赶忙上去拉住。对王仲显说道:“维思,维思,过了,过了……”

    ………………

    总而言之,唐宁后来还是被送到炉子边上暖和了起来,也苦笑着将自己的遭遇,讲给了在一旁听的周怀,和气呼呼的王仲显。

    “那就是说,你是被那个道姑绑在木棍上的?”周怀皱着眉头。

    唐宁点点头道:“是,那道姑见弟子奇痒难耐状若疯魔,就手足无措的问弟子该怎么办。

    弟子当时说你把我送木匠铺里去,她不答应。说她若是扛着一个大活人在城里面走,不管什么原因都会被官府抓去问话的。

    她还说她这辈子最恨官,所以就说什么不肯把我送去城里。”

    王仲显皱着眉头道:“她这辈子最恨的不是有人骗她么?”

    周怀拍拍王仲显的大腿道:“少女嘛,总是多变的。你接着说。”

    唐宁点了点头道:“然后我就说,那要不然你把我送回家里去,然后再让我家的人去请木匠。

    她又不答应,她说她不知道我家在什么地方,万一在城里岂不是害得她自投罗网,这种事情不能做。

    我说我家不在城里,她就要杀我,说我骗她。好说歹说才给她劝住,无奈之下只好报了您家的地址,她就把我运到这边,丢在门口了。”

    周怀吧嗒吧嗒嘴道:“脚力不错啊。”

    王仲显拿手肘怼了下周怀皱眉道:“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么?

    不管怎么说,那道姑看上去对你是没有杀意。然而长虹镖局那些人,对你却是欲杀之而后快。

    老夫与你师父之前还聊起此事,老夫认为你没有胜算,但你师父却很相信你。你准备怎么办?”

    唐宁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杀回去!”

    王仲显冷笑一声道:“你若是能杀回去,也不至于被人逼到现在这副落魄的下场。”

    唐宁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杀人的和被杀的,总是杀人的多一些准备……”

    “住口!”这时,周怀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唐宁和王仲显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周怀看过去。只见周怀面色阴沉的对唐宁说道:“你就知道杀人么?就没有其他解决问题的方式了么?”

    说完又指着王仲显的鼻子,对王仲显大吼道:“维思!你莫要忘了当初为何要把唐宁送去你的竹柳书院。”

    王仲显如梦初醒,羞惭道:“因为此子身上戾气太重,放任自流终将酿成大祸。故想以圣人之道化解此子心中的暴戾之气。”

    周怀怒道:“然你方才所言,无异于助纣为虐!”

    王仲显垂着头说道:“显,万分惭愧。”

    唐宁委屈的咬着嘴唇,梗着脖子道:“那只许人家杀我,不许我去杀别人么?”

    “啊,这个随便你啊。”周怀一张充满怒容的脸瞬间变的笑眯眯的,坐在了椅子上,捧起茶杯滋滋的喝了一口。

    唐宁有些茫然,这是怎么个状况?

    “呵斥你,是为了告诉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并非只有杀人一种。也是为了告诉维思,莫要忘记初心,至于你是用杀人解决,还是用其他的方式解决,为师不会干预,你尽管放手施为。”

第七十三章 杀的道理

    唐宁凌乱了,那到底自己是杀人还是不杀人呢?

    想到这里唐宁猛然间惊醒,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呢?杀人与否……本来就不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啊。

    见唐宁眼中有着顿悟之色,王仲显心头便是一喜。这说明唐宁还没有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只会用杀人来解决问题的那一步。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把唐宁送来书院还是有作用的。初次跟这小子见面的时候,他可是以一种十分自豪的语气对自己讲述他在南山寨上如何杀人的……

    周怀也笑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唐宁说道:“长虹镖局立身润州已有九十三年,四代人的不懈努力,终将长虹镖局推至今天这般盛景。

    镇江地区,乃至两浙路的货物,但凡来到润州,或者从润州出发的,无不是请长虹镖局的镖师押镖。

    九十三年,上下一千四百余人,其中八百余人曾为江湖人士。

    唐宁,为师说的这些,你可知道一件?”

    唐宁低下头道:“弟子一件不知。”

    周怀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连敌人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就因一时的冲动要对人出手,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说到这,周怀低头喝了口茶,继续道:“况且,比杀人的本事,你与长虹镖局怎么比?以己之短攻他人所长,此非上策。

    以己之长攻他人所短,智者之选也。唐宁,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唐宁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一揖到底道:“多谢师父教诲。”

    周怀摇摇头叹道:“无妨,为师是你的师父,这些事情,自然是要教与你。

    况且,以后这些话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只是拿这个长虹镖局当你的磨刀石,还是有些强差人意。”

    唐宁听完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这老头子以后有八成是要把自己卖去当官的。虽然也不是不能拒绝,但他要是执意要自己当官,自己还真没法耍脾气不去。

    古人讲究一个尊师重道,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是这个道理。

    “老爷,吃饭了。”一个绿衣丫鬟推开门轻声说道。

    周怀便率先起身,冲着唐宁笑道:“你小子在庖厨一道上堪称精通,然而你师娘做的饭,还没吃过吧?”

    唐宁红着脸道:“弟子惭愧,拜入您门下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头一次登门。”

    周怀摆了摆手道:“无妨,师徒二字,在心而非在行。况且你对为师还算尊敬,这惭愧二字,为师不收。

    你要送,就送去给你师娘,你师娘可是念叨了你有段日子了。”

    周怀这番话说的颇为中肯,一般来说最后把师父杀掉的那个人都是天天腻在师父身边的徒弟,然后那个沉默寡言却被师父非常看好的徒弟往往会成为被黑锅的那个。

    看来自己这位二师父对此颇有感悟啊。

    王仲显则是嗤笑一声道:“要我说,当这小子的师父就是个折寿的活计。你没对他面传身授的教育,你那里懂我这种一天不被他到就要回家庆祝的心情!”

    这人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周怀和唐宁就都看过去了。

    王仲显警惕道:“你们俩看我干嘛?”

    周怀奇怪的说道:“我好像没有留你在我家吃晚饭吧?”

    王仲显梗着脖子道:“怎么,你我多年老友,缺米的话我明日就让我家仆役送来。”

    唐宁插话道:“先生,我家缺米。”

    王仲显怒道:“喂狗都不给你!”

    周怀呵呵一笑,脸上露出我懂你的神情道:“该不是又被荷娘撵出家门了吧?”

    “你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是一家之主!”王仲显这话说的就很没底气,招来了唐宁和周怀的一致鄙视。

    撇了撇嘴,王仲显烦躁的说道:“就是因为我说了一句,‘打死我都不会让唐宁再进咱们家大门’,然后就被打了一顿撵出来了。

    还放话说这几天不要让她在家附近发现我,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没办法,小弟就跑您家里来了,还请瑾瑜兄收留个。”

    周怀哼了一声不屑道:“懦夫。”

    唐宁呲牙笑道:“这就是先生您的不对了,曹师娘想我,我去就是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为了我,破坏先生与师娘之间的感情,不太好吧。”

    王仲显抽着面皮满脸狰狞的说道:“臭小子你给老夫记着,你要是想踏进我家门,就先从老夫的尸体上跨过去!”

    几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偏厅。这里僻静,周怀招待那些跟自己比较亲近的客人的时,一直都是在这里。

    唐宁头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师娘,面容姣好,气质恬静。这样的女人就是那种,你看过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贤妻良母四字的女人。

    唐宁不由得对王仲显和周怀这两个师父产生了极大的嫉妒,自己这两个师娘真是各有千秋色啊。

    “你就是唐宁吧?总听你师父在家提起你,一直也没见过面,来,让师娘看看……”师娘一把就将唐宁拽了过去,让唐宁在她面前站好,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便拍拍唐宁的脑袋笑道:“真是个好后生!”

    说完就又拉着唐宁落座,笑盈盈的对唐宁说道:“没吃饭吧?刚才看你们在外面折腾了半天,没

    想到我第一次见夫君的徒弟,这徒弟竟然是被人抬进来的。

    哈哈,不过呢,趁着你们折腾,师娘也给你们做了一桌子的好饭菜。来,快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多好的后生……以后可要常来啊。”

    这位师娘实在是太过热情,唐宁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点头应付。

    周怀和王仲显见状便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便不约而同的开始吃菜。

    唐宁的事情折腾了一个半时辰,半个下午的时间都放在这上头了。两人也是饿的厉害,这一动筷就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将大半菜肴一扫而空。

    而这边师娘还在拉着唐宁唠家常,比如什么家里几口人啊,人均几亩地啊,地里几头牛啊之类的话。

    于是这就导致了本想给家里省点米的唐宁饿着肚子回家去吃自己家的米了。

    临走的时候师娘还恋恋不舍的要唐宁再来。

    并非唐宁是师娘杀手,甩个头发就能让两位师娘春心荡漾。北宋时期对妇女的要求虽然没有那么高,连皇帝都能娶寡妇。

    丈夫死了之后找个人再嫁,在理学出现之前这算是比较正常的事情。丈夫没死的时候,她们绝大多数也不会生出二心,对丈夫忠诚,这是古代妇女普遍拥有的品德。

    当然也有少部分玩出轨的,只不过被发现了之后下场都不是很好,出了轨休了夫拿了钱还把房子和马车弄到手的事情基本上不会发生。

    所以两位师娘对唐宁好是有原因的,曹氏做的饭菜人憎鬼厌,唐宁却吃的不亦乐乎。

    这对一个做出来的饭菜狗都不吃的女人来说是最大的褒奖,因此她原谅了唐宁这个头一次登门拜访并且因此对自己闺女生出觊觎之心的家伙。

    并且对唐宁这个晚辈生出了极大的好感。

    至于自己二师父的妻子,自己的二师娘,理由就更简单了。刚拉着唐宁唠家常的时候,就说到她的儿子和孙子如今都在东京城,夫妇俩已经有几年没见自己的孩子了,于是这种感情就转移到了唐宁的身上。

    把徒弟当儿子对师父来说或许有些难以做到,但是对师娘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二师娘对自己孩子四年的情感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唐宁的身上,这让唐宁多少为之心酸。

    可怜天下父母心,却不知自己的爹娘如今怎样了。

    自己吃完饭之后唐宁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把脑袋蒙在被子里面。

    刘依儿瞅瞅离去的唐宁,捧着碗眨了眨大眼睛,最后对身边的牛婶说道:“少爷今天好像有些消沉哦。”

    牛婶叹了口气道:“想家了吧,刚见到他那段日子里,几乎天天晚上都是这样的。”

第七十四章 说到读书人我就……

    天黑的时候,沈三打着灯笼来拜访,只说要见唐宁。唐宁正忙着在自己的被窝里面忧伤,听闻沈府来人找自己,也有些奇怪。

    披上衣服去正厅见了沈三,沈三便神神秘秘的留下一句:“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之后,就离开了唐家。

    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的刘依儿心中疑惑,便向唐宁问起,唐宁笑道:“赚钱的日子不远了!”

    第二天一早,日程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还是被刘依儿叫起来之后,打着呵欠去沈府蹭车到书院上课。

    王仲显眼圈黑黑的,一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王苍见了唐宁便拔腿欲跑,却被唐宁一把抓住了胳膊。

    王苍惊恐的看着唐宁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唐宁笑道:“王兄别那么急嘛,你知道的,上次小弟去贵府拜访,没能遇见你,却遇见了令堂和阿姊,却不知那天过后,令堂与阿姊有没有……提起小弟?”

    王苍一下子就明白了唐宁的龌龊念头,这无耻的混蛋八成是打上了自己的主意。从那天他拦住自己问话的时候就有所察觉,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本想疾声厉色的呵斥唐宁,但王苍却发现了唐宁眼中的期待之色,于是便眼珠子一转,想要捉弄唐宁一番。

    咬着下唇翻了翻白眼,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王苍低头对唐宁笑道:“这个……家母对你倒是有所提及,但是阿姊嘛,未曾听她提起唐兄。

    话说唐兄啊,那是我阿姊,可不是你阿姊。”

    唐宁故作亲热的一把搂住王苍的肩膀嘿嘿笑道:“你我二人是好兄弟!我又是竹柳先生的学生,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说起来我也是竹柳先生的儿子,所以你阿姊自然就是我阿姊了!”

    王苍被唐宁搂着肩膀心中羞愤交加,一把推开唐宁抱着肩膀警惕道:“你莫要对我动手动脚,我还没有跟你熟悉到这种程度。

    况且你三番五次说我坏话,还污蔑我,诋毁我,可不要以为这笔账就能这么轻易的翻篇!”

    唐宁脸皮之厚可是让王仲显束手无策,让沈括如临大敌,让周怀倍感欣慰的。

    被推开之后也不见难堪,嘿嘿笑着又凑上来搂住了王苍的肩膀道:“大家都是老爷们,就别跟个娘们似的了。

    明人不说暗话,我要娶你姐姐回家当老婆。以后我就是你姐夫,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王苍拎着唐宁的袖子把他的手甩到一边,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姐姐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愿意嫁给你这种无耻小人!”

    唐宁嘿嘿笑道:“这不是有小舅子

    你给我出谋划策嘛。”

    王苍嗤笑一声道:“我什么时候又成了你的小舅子了,离我远点,莫要再碰我了。”

    说完王苍就哼了一声,自顾自的朝学堂里面走去。

    朱从马车上跳下来就见到了站在门口发呆的唐宁,冲上去拍了下唐宁的肩膀兴奋道:“唐兄,唐兄可是在等小弟?”

    唐宁见是朱,便展颜一笑搂着朱的肩膀道:“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说罢,两人便说笑着勾肩搭背的走进了学堂。

    王仲显今天的课题并非讲授儒家学问,按照他的说法,上次与唐宁辩论之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在将他自己都心存疑惑的学问弄清楚之前,他是不会对学生讲授这些东西的。

    于是课题就变成了较为轻松的吟诗作赋,而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有可能是吟诗作赋。

    探讨儒家学问唐宁不在行,说到吟诗作赋,这就是唐宁的强项了。

    “眼看就要过冬了,却不知今年的润州是否会下雪。昨日已经教了你们如何作诗,今天你们就以雪为题,来做一首诗吧!”

    王仲显笑眯眯的说道。

    目光扫过众学生,却见唐宁跪坐在垫子上,上身前倾,似乎在王苍耳边说着什么。然而王苍却双眼紧闭,咬着嘴唇,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

    奶奶的,这头猪想拱自己家的白菜,这还了得?王仲显大怒,一拍大腿道:“唐宁!”

    唐宁下意识站起身道:“到!”

    王仲显冷笑一声道:“看你跟王苍交头接耳,似乎对吟诗作赋颇有心得啊。好,那今天就由你来给大家先做一首!”

    唐宁一脸的茫然,自己跟王苍说的是各种美食,什么糖醋排骨酱猪蹄,什么炸鸡叫花鸡红烧狮子头,这跟作诗扯得上什么关系?

    不过不就是一首诗么,还不是张口就来。

    “床前明……”

    “吁”包括朱和王苍,在场所有人都对唐宁发出了喝倒彩的声音。

    唐宁窘迫的道:“不是说要吟诗么……”

    王仲显怒道:“你上课就不能听听老夫说什么么?竹柳书院上下一百多个人,就你最不省心。

    是,你有个神仙一样的师父,老夫远远不及,自愧不如。但你现在好歹也是在老夫的门下,能不能对老夫尊重一点?

    哪怕是走个形式也行啊。”

    唐宁垂头道:“弟子知错了。”

    王仲显慈祥的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

    焉,那就罚你抄《论语》两千遍吧。”

    “……”

    “还有啊,这个诗你还是要做的。以雪为题,来吧,让老夫也看看,仙家弟子在吟诗作赋这方面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王仲显这番话一说,所有人就把目光投向了唐宁。此獠不学无术,是竹柳书院里面出了名的。很多学生家长知道此事,也要自己的孩子不要跟此獠有太多的接触。

    但他们却从未听说过唐宁是什么所谓的仙家子弟,还有个神仙般的师父?

    如果是唐宁自己说出这番话,他们会极尽所能的嘲笑唐宁。然而这番话从王仲显嘴里说出来,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能让王仲显这般大儒都自愧不如的人,他的弟子难道能是普通人么?难道唐宁一直在装疯卖傻?难道这就是智慧的最高境界之大智若愚?

    一下子所有人对唐宁的印象也变得有所改观,有好奇者,有怀疑者,也有早熟一些的想着要不要去套个近乎的。

    朱兴奋异常,不动声色的往唐宁身边靠了靠,并且以严厉的目光扫视着其他人,一副视唐宁为其禁脔的模样。

    王苍也是上下打量着唐宁,一点都不信唐宁是什么仙家弟子,她觉得自己的父亲肯定是被这个无耻的混蛋给骗了。

    不过她也不敢太过确定,反正一会儿唐宁开始作诗,就能窥得一二端倪。身为仙家弟子,该不会连这种最基础的本事都没有吧?

    唐宁翻白眼翻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也没想到什么有关雪的诗词。一着急,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无奈之下,唐宁只好道:“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这个打油诗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也是穿越者必背诗词之一。一说出来就会引得其他大家纳头便拜,并且对‘肿’这个字大加分析。

    然而……

    “先生!先生冷静啊先生!”几个学生抱着面目狰狞的王仲显,不让王仲显冲上去。就这样,王仲显还是把手里的戒尺丢了过来。

    唐宁躲在王苍的身后挠头道:“这……这作者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王苍使劲的抖着身子,唐宁鼻子和嘴巴吐出来的气打在了她的脖子上,叫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最后实在受不了,便往边上挪了挪,鄙夷的看着唐宁道:“不会作诗就算了,连首打油诗都要偷别人的,真不要脸,读书人的脸算是被你丢尽了。

    以后不要说你认识本公子,本公子丢不起这个人!”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读书人的事儿,那能叫偷么?”

第七十五章 立地成佛

    放学之后唐宁就去了周怀家里,一进门就见到小石头呲牙咧嘴的举着一块比他自己还要打的大石头。

    “小石头加油。”唐宁路过的时候笑嘻嘻的说了一句,就径直往正厅走去。

    作为周怀的弟子,周家上下自然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并且周怀夫妇特意吩咐,所以唐宁来了,就跟回自己家没什么区别。

    除了这里的仆役会恭敬的叫他一声唐公子,丫鬟会甜甜的喊上一声唐少爷之外。

    这一点自己家里自然是比不了的,牛婶把唐宁当晚辈,唐宁也把牛婶当长辈。王婆比较自闭不喜欢说话,刘依儿则总是爱搭不理的说一句少爷回来了就算完事了。

    进了正厅就看见周怀在教李子读书,见了唐宁,李子就伸着双手跑了过来。

    唐宁便将李子抱起来稀罕了一会儿,又放到了地上,冲周怀拱拱手道:“师父。”

    周怀笑了一声道:“你小子今天来蹭饭的?”

    唐宁摆了摆手道:“不是不是,是弟子今天在书院里面遇到了一些事情。”

    “哦?”周怀挑了挑眉毛,示意唐宁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你还能在书院里遇到事情?难道不是你把竹柳先生弄的焦头烂额?”

    唐宁刚坐上去,李子就跳上来坐在了他的腿上。周怀见状便是一皱眉,男女有别,李子也已经十二岁了,算是个大姑娘了,再过个三五年,就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唐宁这么惯着李子,可不是个好现象啊,以后说不定会弄出什么事情的。

    不过唐宁却不是很在意,抱着个头一直不见长的李子,将今天在书院里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小石头就看见唐宁慌慌张张的从正厅里面跑了出来,后面追着拎着木棍的周怀。

    “不学无术也就算了,还去剽窃别人的东西。不仅如此,还自以为荣,看老夫今天不把你这个孽徒打死!”

    “不是,师父啊,不就是一首打油诗么?怎么您和竹柳先生都这么生气啊?”

    “虽是一首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打油诗,却也是别人智慧的结晶。要你自己做出来,你能做得莫?

    老夫对你是否攻读学问并不在意,书院本就是一个教化人的地方,朗朗书声自能化去你心中戾气。

    但若是你剽窃先人所做之诗歌,学问,并鸠占鹊巢,老夫绝不容忍。这是品行上的败坏,是老夫没能教育好你。

    你过来,让老夫打三十棍,不然让老夫抓到你,可就不是三十棍这么简单了。”

    唐宁看着周怀手里成年人手臂粗的木棍,坚定的摇头。

    周怀当下翻了个白眼差点没气晕过去,就没见过这样的徒弟,自

    己难不成还能把他打死?

    “小仗受,大仗走。弟子跟大师父没学到别的学问,这一点却是牢记在心。”

    “你就记得点用不着的!”周怀咆哮一声之后就把木棍丢在了一边,哀叹一声就背着手往回走。

    小石头举着大石头发出嘎嘎的窃笑声,老吴听见了就是一皱眉,从地上捡起脑袋大小的一块石头放了上去,小石头立马不笑了。

    唐宁脸皮之厚非常人所及,把周怀气成这样,还跟在周怀身后进了正厅。坐在周怀身边喝了口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周怀气乐了,他指着唐宁道:“我看你这脸皮厚的都快赶上城墙了,徐师兄估计一开始就打算把你培养成做官的料子。

    欧阳修若是有你这般厚的脸皮,也就不用因为他没做过的事情背上骂名了。”

    谎话说多了就成真的了,至少唐宁现在觉得自己那个徐师父是真实存在的。

    听周怀这么一说,便咧着嘴笑道:“然而弟子可不愿意去当官。”

    “时候到了,事情可就由不得你了。”

    此后便是留在周怀家中吃了晚饭,过后又带着李子和小石头回了家。

    天一黑,唐宁便出了门,径直朝沈府走去。刘依儿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唐宁进了梦溪园,才摇头晃脑的回了宅子。

    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发财跟沈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况且现在可是一分钱的银子都没往家里送呢。

    沈三迎着唐宁进了沈家之后,两人便跟做贼一般贴着墙边行动。不知走了多久,就看到了几个蒙面黑衣人,腰间还别着刀子。

    唐宁吓了一跳,拱拱手道:“几位兄弟那条道上的?这家宅子的主人可不是个东西,兄弟我对他不满很久了。

    几位可莫要伤了我,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是个路过的。”

    为首那个黑衣人摘下了面罩,唐宁定睛一看,竟是沈括。此时看着唐宁的眼神要多怨毒有多怨毒,唐宁不以为意,呵呵一笑道:“怎么样,老沈,刚才我那番话说的跟真事儿似的吧?”

    沈括自然是知道唐宁脸皮厚,在让这小子承认刚才说了那番话,那是不可能的。于是也不在这些地方较真,而是抻了抻自己的衣服道:“怎么样,这身可以不?”

    “可以可以,没问题。但是你们家的仆役准备妥当没有?还有我看看你这刀子,别拿真刀啊,万一不小心伤到人就不好了。”唐宁说着就把沈括腰间的刀子抽了出来,放在眼前看了一看。

    不知为何,竟有一股淡淡的糖香。唐宁疑惑之下就伸手掰了下刀尖,这一下却将刀尖直接给掰下来了。

    “这质量也太差了,不关我事

    ,别讹我。”唐宁把刀子插了回去。

    沈括冷笑一声,把唐宁手里的刀尖抢过来塞进了嘴里,嚼了嚼之后道:“差不多一炷香之后就该醒了,沈三,你带他去侧厢,一会儿老夫就把夫人运过去。”

    沈博毅是三个黑衣人其中之一,听沈括说完,还是有些忧心忡忡的道:“爹,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万一姨娘做了真,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沈清直在一旁说道:“可不就是得吓出个好歹来么?唐兄弟都说了,这病不吓到治不好。

    况且啊,大哥,你不觉得这种事情很有意思么?”

    沈博毅挠挠头道:“我就是担心出事情。”

    沈括叹了口气,伸手道:“唉,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夫人患病多年,家里面也深受此病困扰,一日不治,这家中便一日不得安宁。

    你们看看为父的胡子,这都被你们娘拔的不长了。博毅也深受其害,我的大儿媳和孙女不得进门,二儿媳也常常被无故呵斥。

    办法用了无数也不见效果,这一次,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唐宁扯扯嘴角道:“老沈,我可听着呢。”

    沈括充耳不闻,继续道:“事已至此,就不要管太多,按照计划放手施为吧,孩儿们!”

    说完沈博毅和沈清直都应了一声,三人热血沸腾,齐齐奔向后院。

    很快就有一个人落了后,沈括一手扶着腰,一手拿刀当拐杖,喘着粗气道:“跑不动跑不动……老了老了老了……”

    唐宁被沈三带着去了侧厢,屋子里面很是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尊打了金漆的佛像,一个蒲团,上面还摆着些许贡果,一个香炉,燃着三根香。

    唐宁指着佛像好奇的说道:“这东西是按我要求造出来的?”

    沈三点头道:“公子上去便知。”

    说罢,就举起唐宁上了供桌。

    佛像的姿态是盘膝而坐,但也足足有两米多高。唐宁绕到后面,见佛像背后有几个突出的部分,像台阶一样,便踩着台阶上了佛像的后背。

    然后又将佛像的脑袋摘了下来,从脖子上的空洞处钻了进去。

    沈三踮着脚帮忙把佛像的脑袋放好,唐宁说道:“你们家还真有钱啊,这样的东西都能做出来。”

    身在佛像里面声音有些闷,但听上去却颇具威严。

    沈三笑道:“为了给夫人治病,老爷可是变卖了不少东西的。

    公子,这法子到底能不能成?”

    “这个,我也不敢打保票,这还得看你家夫人有多虔诚了。”

第七十六章 啊弥陀佛

    张氏今日吃过饭之后便觉得有些昏昏欲睡,那个不争气的丈夫搀着自己回了房之后,便一头倒下,趴在床上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些动静。忽明忽亮的火光叫张氏的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左手握着戴在右手腕上的佛珠,张氏心中有些惊慌。因为她听到了屋外的惨叫,也听到了一个嚣张喊杀的声音。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张氏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一个缝隙往外观瞧,结果却有一个人影扑了进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家的管事老顾。

    老顾趴在地上,满脸满身都是鲜血。一只手紧紧抓住张氏的脚踝,有气无力的说道:“夫人……快……跑……呃啊……”

    然后老顾就一翻白眼,死了。

    张氏伸出脚踢了一脚老顾,见老顾没什么反应,这才发出了一声尖叫:“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然后便慌慌张张的逃出了屋子,结果这一出去,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屋子外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群死人,血流了满地。一个黑衣人手里拎着一只鸡,手忙脚乱的将鸡脖子用一把匕首割破,然后再将鸡血撒在地上。

    “别撒了,夫人出来了,再撒露馅了。”

    趴在地上的尸体好心提醒沈博毅。

    沈博毅慌张的将鸡丢到一边,又把匕首收了起来。对满脸疑惑的张氏结结巴巴道:“看看看看什么看?没没听说过鸡犬不留吗!”

    多么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啊,连鸡犬都不放过。张氏捂着脸尖叫出声,想要逃跑,却害怕被这强盗给杀了。双腿一软,一屁股便跌坐在了门前。

    不远处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到地方就趴在了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此人伸出手对张氏道:“夫人……我不行……了……”

    说完便两眼一翻,也死了。

    张氏捂着嘴巴,见自己的夫君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这时另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胖子拎着刀从一旁走了出来,对张氏发出了桀桀的冷笑:“夫人,沈府上下已经被我们兄弟二人杀干净了,就剩下您一个人了,您还是……”

    “清直?你不是我儿子么?”张氏指着那个胖子说道。

    沈博毅大惊,这都能认出来?怎么就认不出我?心中颇感委屈,正要哭,却听沈清直扯着嗓子大吼一声:“谁是你儿子!”

    说完就举起刀子狠狠的砍在了沈括的身上。

    沈括也非常配合的哎呀一声,看的张氏心头就是一痛。

    “有这么对自己老爹的儿子吗?有吗?我不是你儿子!你看我砍的多来劲啊!”

    一刀下去沈括就哎呀一声,一连砍了好几刀,沈括便哎呀了好几声。

    如此丧心病狂,不可能是自己的儿子沈清直,张氏不由得悲从中来,见沈括惨叫出声,便如杜鹃啼血般痛呼道:“夫君!”

    喊完,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竟是站了起来,冲向沈氏兄弟俩,

    一边跑,一边大喊道:“伤我夫君,我跟你们拼了!”

    沈括父子三人大惊,若论伤她夫君,天底下她人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不过毕竟还是自己的娘,沈清直下不去手。沈博毅也没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于是两人便被张氏追着满地乱跑。

    老顾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爬到了沈括身边,担心的说道:“老爷啊,这……这好像不太对啊。”

    沈括一个劲的给俩儿子做手势,要他们用熏了迷香的手帕来控制住张氏。结果天色太暗,虽然有火把,但沈括的位置正好逆光,俩人被追的手忙脚乱什么都看不见。

    最后急的沈括跳起来比划,却叫张氏无意中看见了。

    张氏惊喜莫名,一下子就冲过来流泪道:“夫君!你没事吗?”

    沈括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手帕捂在张氏口鼻处道:“夫君没事夫君没事……”

    随后张氏便觉得自己脑袋又是昏昏沉沉的,一翻白眼,便晕了过去。

    ………………

    再睁开眼,张氏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非常安静的环境之中。隐隐约约间,她似乎还听到了有音乐声。

    揉了揉脑袋,张氏坐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在哪儿……”

    “你已经死啦,这里是西方极乐世界!”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张氏一跳,张氏急忙回过头看着声音的来源处,竟是一尊高大的金箔佛像。

    张氏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道:“是……您在说话?”

    “是呀!”

    佛像的声音雄厚沉重,并且隐隐带着些许回音。落在张氏的耳朵里,简直震慑心灵。

    张氏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激动的碎碎念道:“佛祖显灵了佛祖显灵了……”

    “哎呀不用那么激动,以前见得少了,以后总有机会见到的。”佛祖脸上带着外年不变的表情说道。

    张氏抬头望着佛祖,疑惑道:“佛祖此言何意?”

    “刚才不是说了,你已经死啦。”

    “可我是怎么……啊!是我夫君杀了我!”张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是哦,你吃完了晚饭回屋睡觉的时候,就已经在睡梦中被人杀害了。之前那些只不过是你做的一个梦而已,不然为什么你醒来之后会出现在我这儿呢?”

    张氏愣了一下,随即道:“那……到底是谁杀了我?”

    “是你夫君。”

    “……你真的是佛祖?”

    “……”

    诡异的沉默之后,佛祖继续说道:“一切因你而起,今天见你,是为了告诉你,你不能登入西方极乐世界,你要入阿鼻地狱受苦受难,才能还清你的罪孽。”

    张氏茫然道:“为何因为奴家而起?”

    佛祖痛心疾首道:“你数十年如一日的对你夫君实施家暴,并且把他的儿子赶出了家门,最近还在迫害他的二儿媳。

    你可知他是抱

    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活到今天的?在这种长期的压迫之下,他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心理变态。对你的怨恨如野草一般疯狂生长,终于在今天长成了参天大树,突破了苍穹的限制。

    在你熟睡之后,他便杀了你,来发泄他这些年对你的不满。然而杀了你之后,他却疯了。你看,这是现在的他。”

    空灵的铃铛声响起,一个浑身哆嗦的落魄乞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张氏指着那个乞丐惊讶道:“他……是我夫君?”然后心中便涌起一阵怒火,冲上去就对那乞丐踹了一脚,怒道:“你这死人!怎落得这般境地!杀我不说,怎又成了乞丐!”

    “你看你看你看,你又家暴了。”佛祖无奈的说道。

    张氏猛然惊醒,急忙跪在蒲团上流泪道:“夫君杀我,我不怪他。奴家所作所为,夫君能容我到今日已属不易。

    然而奴家却无法控制住自己,时常对他生出一股无名之火。至于为何,奴家也不知,所以奴家甘愿受罚。

    但为何夫君会沦落至今日这般境地?”

    这是贤惠的人格出来了啊。佛祖身体里的人想着,见那乞丐连滚带爬的走了,才慢悠悠的说道:“杀了你之后,你夫君觉得愧对于你。于是便独自一人离家,泛舟与扬子江上,最终投河。

    但却被一个渔夫所救,然而这时他却不愿意回到那个没有你的家。于是便四处流浪,最后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我们佛家,要制怒,要修身,要养性,要对世间万物包容,要对人施以怜爱之心。你对你夫君的所作所为种下的因,就收到了今日的果。

    不仅害人,害的你夫君成了变态。也害己,把自己变成了要去阿鼻地狱受罚的样子。

    啊弥陀佛,暴力害人不浅啊,张氏,你还不醒悟么?”

    张氏痛哭流涕道:“奴家知错,奴家知错。”

    “善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古语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张氏,你今日虽身死,却幡然醒悟。实在是可歌可泣,可喜可贺,可有可无,可望而不可即。

    这份崇高的思想觉悟,令本佛祖都拍案叫绝,自愧不如。

    西天上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叫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佛祖愿让你重回人间,给你一个机会,来补偿你所犯下的罪孽,来拯救因你的过错,而招来的苦果。

    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若是再对你夫君动辄打骂,对家人施以暴力,你不得好死,啊弥陀佛。”

    “……”最后这句话让张氏浑身战栗,来自佛祖的诅咒,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住的。

    张氏流着眼泪,战战兢兢的感谢了佛祖的大恩大德。

    佛祖大手一挥道:“好了,你走吧!小鬼,带下一位!”

    随后张氏就觉得有人从自己背后靠近,还没等回头,就被一方手帕捂住了口鼻。

    佛祖也要用这招?

    这是张氏昏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第七十七章 准备做豆腐

    以往的时候,唐宁在书院上课,要么就是打呵欠,要么就是靠着窗户睡觉,又或者回过头去跟朱交头接耳。

    但今天,他又弄出了新花样。

    三天前在沈括家里帮忙将张氏的人格分裂症治好也不能说是治好,只能说是暂时的限制住了张氏的人格分裂。

    利用张氏对佛祖的虔诚,来欺骗张氏。后世有关精神啊,心理方面的疾病,大多都是用这种方式进行治疗的。

    只不过后世人不信鬼神,亦不如张氏般有着虔诚的宗教信仰。所以治疗起来,肯定没有张氏这般简单。

    被沈括请去之后呢,唐宁对治疗效果也是感到非常的惊讶。张氏那么一个能硬生生把沈括胡子连皮带肉揪下来的主,竟然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白兔一样。

    和她比起来,似乎自己师娘那边的贤妻良母称号都要让出来。

    为了表达感谢,沈括送了五百两银子去唐宁家里。正愁晚上吃什么的唐宁开心了起来,并且,沈家酒肆也在润州城中开始建造了。

    有了钱之后唐宁一家人就飘了,上一秒还在思考晚上要吃什么,下一秒就跑去了城里买了十几只杀好的鸡回来,又弄了一大堆的油,准备做炸鸡。

    于是今天,早上出来的急没有吃饭的唐宁就在课堂上吃起了炸鸡块。

    为了让王仲显不发现自己,唐宁就把身子缩在王苍后面。

    炸鸡块的香气飘进了王苍的鼻子里,让她皱起了小巧的鼻翼。她侧过头,皱着眉头对唐宁小声说道:“你不要打扰我听课!”

    唐宁敷衍的点头,然后抓起一个炸鸡块不由分说就往王苍的嘴里送。

    王苍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她对唐宁吃的东西也有些好奇,便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巴。

    鸡块进了嘴王苍的脸就红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呀!想吐出来,但她接受的教育好像也没教过她浪费粮食,没办法,只好在嘴里嚼了嚼。

    香味在口腔之中扩散,王苍眼睛便是一亮。她对这种味道倒是挺满意的,只不过她不喜欢肉食。

    唐宁的食指和大拇指上沾满了油腻,另一只手里捧着食盒,小声道:“怎么样,好吃吧?”

    “嗯,味道不错,不过我不喜欢吃肉。”王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唐宁说了这么一番话。

    唐宁想了想道:“哦,那我明天给你带炸豆腐来吧,你喜欢吃豆腐么?”

    此时王仲显正开始吟诵李白的蜀道难,噫吁三个字王仲显几乎是吼出来的,吓了大家一跳。刚想跟唐宁说自己只要是素的都喜欢吃时,王仲显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王苍面如火烧,自己到底在干嘛呀,怎么跟这个讨厌的家伙聊上天了,还不听父亲的课了。

    于是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搭理唐宁。

    唐宁有些莫名其妙,他越来越发现这个王苍总是跟个女人一样。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听说王仲显昨天还在师父家里住,那今天自己是不是去他家登门拜访一下?

    又抓了一个炸鸡块丢到嘴里,就把食盒递给了身后的朱。朱也很配合的递过来一张手帕,唐宁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然后就把手帕揣进怀里了。

    放学的时候唐宁打发了朱自己回家,自己跟在王苍身后嘿嘿一笑道:“王兄,有几日未见令堂了,小弟准备今日去拜访一下,王兄觉得如何啊?”

    王苍看了眼唐宁道:“别来,我家不欢迎你。”

    唐宁上前刚想搂着王苍的肩膀说话,就被王苍一矮身子躲了过去。王苍紧接着生气的对唐宁说道:“你你你有话就说,怎么总是对人动手动脚的!”

    唐宁上下打量了王苍一阵子,目光在胸口停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你在看什么地方摇头啊!”王苍嘴上虽然生气的说着,但心里却非常的忐忑。他该不会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我懂了,王兄,我懂了。”唐宁恍然大悟的道:“王兄,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像女生了。”

    王苍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强做镇定道:“我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是因为竹柳先生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吧!”

    “啊?”

    “你看啊,先生在家中是被夫人欺负的,而以小弟当日所见,夫人和咱姐姐的关系又很好。

    你呢,一个男孩子,本该是跟父亲的关系较为亲密。但若是你跟先生关系亲密的话,夫人和姐姐那里就会排斥你。

    所以你为了不被排斥,就经常和姐姐呆着,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这副娘们唧唧的样子。

    不是我说啊,王兄。咱们堂堂七尺男儿,像个娘们可就太没劲了。这不让碰那不让碰的,这那里是交朋友啊,谈恋爱也没这么费劲的嘛,对不对?

    搂你肩膀是因为把你当成好兄弟,你看我会搂别人的肩膀么?”

    “朱。”

    “对嘛,你看我跟朱的关系多好。我最近发现,你在书院里面也没什么朋友,别人来找你,你也是冷冰冰的丢下几个字。

    只是跟个书呆子一样闷头苦学,这样是不行的,王兄。

    书院是同龄人聚集的地方,这个时候正是交朋友的好时候。不管你是有兴趣还

    是没兴趣,给人一个笑脸,总比不给要好嘛。

    你说万一这里面的人将来出将入相,再跟人家攀交情,总不能让人家指着你的鼻子说‘啊,你就是当初那个从来不给我好脸的家伙!’这样的话吧?”

    王苍看了眼唐宁,印象里这个人好像就是从来对朱以外的人没给过什么好脸色。当然,自己除外。

    想到这,王苍忽然想起来,自己没事关注这个家伙做什么?而且怎么不知不觉中已经知道了这么多?

    有点不妙啊……

    唐宁一边说着就一边凑过来笑眯眯的搂着王苍的肩膀,一脸猥琐的笑容道:“小弟知道王兄你喜欢年纪小的女孩子,不如择日我兄弟三人去一趟芊翠阁如何?

    朱请客,咱们俩不用花钱!”

    本来王苍被唐宁这一番话说完之后,觉得自己也有些太刻意了。不想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就冷冰冰的对谁都不待见。

    这样也不对,都说大隐隐于市。太过特立独行反而惹人注目,从唐宁这边开始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试着和他做朋友,然后再去跟别人做朋友,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了。

    然而最后唐宁这句话却叫王苍有些恼火,天底下的乌鸦果然都是一般黑!更何况自己就算是喜欢,也不会喜欢那里的女子,更不要说什么年纪小的了。

    愤怒的甩开唐宁的手,王苍冲唐宁大叫道:“滚开!”说完就气呼呼的上了书院门口来接自己回家的马车。

    留下唐宁独自一人站在门口发愣,用力的抓了抓头,一脸的茫然。

    拄着拐杖的门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唐宁的身边,很是感慨的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老爷子今天挺有兴致啊,平时说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都要费劲巴力的说半天,今天这是有长进啊,不错!我看好你哦!”

    “滚!滚蛋!什么都不懂的蠢小子!”

    门房健步如飞,拎着拐杖追着唐宁敲。

    ………………

    回家的路上去了趟木匠铺,除了看看公输欢的进度之外,唐宁在木匠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忙完了之后唐宁哀叹一声,剩下的这些东西,怎么都要两个多月才能完成,要是不用去书院就好了啊。

    而且今天什么都没干,就做了一套压豆腐用的模具,任重而道远啊。

    跟沉迷与自行车的公输欢告辞,唐宁雇了辆马车去了趟牙行。买了个磨盘,让牙行送去自己家中,又去药铺抓了些卤碱,买了二十斤的黄豆,这才回家。

第七十八章 男人不能不喜欢吃豆腐

    磨盘是送到了,然而家里却没有驴子。刘依儿追着唐宁的屁股骂唐宁败家,唐宁充耳不闻,直到刘依儿骂累了,唐宁才给刘依儿倒了杯茶,笑呵呵的说道:“歇歇,等小石头回来吧。”

    刘依儿受宠若惊,捧着茶杯小心翼翼道:“大少爷,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今天对奴婢这么好呀!”

    唐宁努着嘴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不说就不说,也没人稀罕听。”刘依儿撇了撇嘴,美滋滋的嘬了口茶。

    唐宁放下杯子郑重其事的说道:“依儿姐啊,你这个毛病,一定得改改了。”

    刘依儿茫然道:“我有什么毛病?”

    “每次我有点事想要拿着捏着的时候,你问了一次就不问了。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要表现出一种矜持的态度。

    就好比被辽人、西夏人抓去的大宋间谍。好歹人家也是用尽手段来拷问,你倒好,别人不告诉你,你就不问了。

    每次都是这样,弄的我不上不下的很难办啊。”

    刘依儿眨了眨眼睛道:“本来我也没有那个好奇心呀,况且你做的事情都是在咱们家里做的,早晚我都会知道啊。”

    唐宁生气的指着刘依儿道:“夏虫不可语冰!”

    刘依儿笑嘻嘻的道:“少爷过奖!”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直到小石头回了家。

    关于小石头的教育问题,之前唐宁找他谈过一次。但是那一次小石头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反馈,即便是唐宁认真严肃的告诉他:“不论是皇上还是将军,宰相还是王公,在面对危险的时候,都会本能的退缩。

    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只不过有些人的意志力已经强大到可以压制本能的地步了。

    本能是天生的,无法改变。而人的意志力,是可以后天培养的。”

    小石头也依旧没有任何反馈,默默的接受了这段话,然后又过上了和往常一般毫无变化的日子。

    倒是李子愈加的没心没肺,个头忽然间开始长起来了,前些时日还在唐宁的腰处,昨天竟然就已经到了唐宁的肋骨处了。

    就这还要骑在唐宁脖子上呢。

    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事儿,牛婶已经把李子抓去教导男女有别了,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她俩。

    小石头一进门,唐宁就一阵风似的迎了上去。小石头又被自己这个一惊一乍的便宜大哥吓了一跳,警惕的抱着胸问道:“你要干嘛?”

    唐宁噘着嘴佯装思考了一下道:“小石头啊,你喜欢吃肉对吧?”

    小石头点头。

    “那你也喜欢吃炸鸡块对吧?”

    小石头再次点头。

    “那你还喜欢吃豆腐对吧?”

    小石头摇头。

    “……”唐宁瞅了眼小石头,然后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石头,严肃认真的对小石头说道:“记住,小石头。没有男人不喜欢吃豆腐,没!有!

    如果你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就一定要喜欢吃豆腐,懂了吗?”

    唐宁说的严肃,但小石头却怎么都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见唐宁再次弯下腰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所以啊,你哥我弄了磨盘回来,以后咱们家就可以自己做豆腐吃啦!”

    小石头点了两下头,然后问道:“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呀,明天再告诉你。你只要记住,男人必须吃豆腐就行啦!”

    “……”

    ………………

    “不行了不行了,换人,换人!”

    后院里的假山旁摆着一个大磨盘,上下两层石板中间不断有乳白色的液体流出,顺着石板侧壁流下,流到底层石板的凹槽里面,然后再流向磨盘前段的豁口处,最后如同瀑布一盘落在磨盘下面的铜盆里。

    小石头推着磨盘转圈,唐宁负责往磨盘里面添豆子加水。

    不知为何沈括听说了唐宁家在做豆腐,就背着手颠颠的来了。一开始在一旁指手画脚的,结果被唐宁吼了一嗓子就不吭声了,站在一旁冷笑着等唐宁失败。

    中途刘依儿来了一次,跟唐宁说石碱(卤碱)化开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后,就不再搭理刘依儿了。

    刘依儿也没走,她喜欢吃豆腐,但她可从来没见过豆腐是怎么做的。

    蹲在地上盯着铜盘的李子终于俏生生的喊了句:“满啦!”然后唐宁和小石头就停了手,端起那盆奶油一样的豆浆就往厨房走。

    沈括叹口气,这小子是在浪费粮食,是在犯罪啊。

    把豆浆上的浮沫去掉之后,把剩下的豆浆倒进锅里等到煮沸,然后熄了火,倒入凉水搅拌。

    接下来就到了最难的一步了,就是点卤水的环节。

    俗话说点的好,豆腐脑。点不好,黄浆水。这里面的凶险程度可见一斑。

    沈括背着手在后面兴奋的看着,豆腐能不能做成,看的就是这一步。之前的步骤,只是基础。只有点浆这里,才能看出一个人究竟会

    不会做豆腐。

    润州城里面卖豆腐的少,像唐宁这样准备炸豆腐,甚至准备做豆腐干的人,自然是供不应求。如若不然,只需去大街上买几份就可以了,不必劳师动众的这般自己做豆腐出来。

    点浆一定要慢,要有耐心。每一次点浆之后,都要用勺子在锅中搅拌一段时间。

    量大,就得多点几次。于是直到小石头开始不耐烦的时候,豆浆终于开始变的浓稠,也出现了豆腐花。

    唐宁大喜,看来以前自己在豆腐店打工还没白打。又添了一勺卤水,在沈括惊讶的目光之下,一勺勺的将豆腐花捞出来,放到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模具当中。

    模具上面垫了一层麻布,将豆腐花一勺勺的放进模具里面直到装满,唐宁才把麻布盖上,掖好,又将模具的盖子盖在上头,随后指挥小石头搬一小坛酒来,压在模具顶上。

    沈括心疼的说道:“浆水要收啊,下次点豆腐的时候就能用了。”

    唐宁摇头道:“化开的卤水装了一坛子了,什么时候用完,什么时候再收浆水吧。拳头大小的石碱要了我三钱银子,我可舍不得这么浪费了。”

    沈括点点头表示理解,而李子却指着被酒坛子压在下面的模具道:“宁哥哥,会把豆腐压碎的。”

    沈括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致,很久以前他曾经学习过如何制作豆腐,也把这门技术记载在了自己所写的书中。

    然而关于为何压豆腐不会把豆腐压碎,却一直是困扰他的问题之一。

    若是不放麻布在内,豆腐无疑会碎成豆腐渣。而若是放了麻布进去,压出来的豆腐就会变成块状。

    问做豆腐的人,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只说爹娘教了这份本事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这真是让人难以理解,但日子久了,他也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李子一提,他就把这个问题想了起来,也眨巴眨巴眼睛对唐宁问道:“小唐,老夫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唐宁嗤笑一声,傲然道:“你对物理一无所知。”

    “……”

    然后就拉着李子走了,小声的跟李子说:“哥偷偷告诉你,不告诉那个糟老头,又跑来我家蹭吃蹭喝。”

    “……”

    刘依儿见唐宁往外走,便急忙叫住唐宁道:“这豆腐什么时候能吃上呀!”

    唐宁回头应道:“半个时辰之后就可以过来看了,一会儿吃晚饭留着点肚子,晚上我炸点豆腐给你们尝尝。”

    “唉,唐小友,唐小友别走啊,给老夫解释解释什么是物理啊!”

第七十九章 想吃也不给你

    第二天一大早王苍就来了书院,早起早睡是她一直保持的一个好习惯。

    从小她就对书籍有着异样的兴趣,长大之后,身边的小伙伴都到了上私塾的年纪,她却被告知不能去。

    父亲是东京城里面有名的大儒,却依然逃脱不了固有的偏见。好在母亲站在自己这边,一通打骂之后,总算是让父亲退步,答应在家里教自己学问。

    父亲教导,她也每日勤勉学习,然而这却并不能让她得到满足。她始终不懂,为什么别人就可以去私塾里面读书,而她只能留在家中接受父亲教育。

    并非是她觉得父亲教的不好,而是她觉得,这样有些不公平。

    宠爱自己的爷爷去世了,那段时间父亲早出晚归,几乎每天都在爷爷的墓前呆着。

    过了不久,父亲便带着自己一家人离开了东京城,来到了让她感到新奇的润州。

    润州城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很新鲜,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到处游玩的想法。然而那段时间,却有南山盗一直在城外祸害两浙路。

    就在那段时间,她也不敢出家门。无意间却听说父亲要办书院的事情,这让她非常兴奋。父亲曾说,任何人离开了东京城,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所以她就对父亲说她要去书院念书。

    结果当然是被父亲拒绝了,最后依然是母亲出面,父亲才低头答应。

    南山盗被官府消灭了,这让她很高兴。带着自己的侍女,准备外出游玩,结果就听到了一个人大言不惭的吹嘘自己剿灭了南山盗的事情。

    这种话她是不信的,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那个不是低调谦虚?像他这般大言不惭的,肯定不会是真正为剿灭南山盗出力的那个。

    带着侍女出去玩耍的她觉得润州城真的不错,除了一个当街犯了羊角风的家伙之外。

    扬子江边的风景也很好,就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盗用先贤诗作的无耻之徒,让人有些扫兴。

    书院里面也非常棒,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所谓‘朗朗书声’的感觉,只是有一个人开学四天了都没来上一次课,这让她非常的恼火。

    自己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别人触手可及,然后却被人丢垃圾一样嫌弃,这让她难以接受。跑去人家家门口蹲了好几天,结果却等来了那个无耻的羊角风。

    要说润州城里面最让她不喜欢的,应该就是这个家伙了。

    书院里也是一样,不仅不听课还总是影响别人。父亲说他,他还总是用一些歪理邪说让父亲大发雷霆。

    而且他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跟自己套近乎,竟然说什么想泡自己的姐姐?

    泡是个什么意思啊?前天说好昨天给自己带炸豆腐,结果也没带来,害的自己白白期待了一场。

    还正想为昨天离开书院前,对他说的那句滚开道歉呢。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呀!

    然而他既然不给自己带炸豆腐,那就没有抱歉的必要了。这样的人,言而无信,恬不知耻,要是能有一块在他身上擦一下就能让自己再也见不到他的抹布,自己一定会擦一下他的。

    人越是逃避,就越容易相遇。才跳下马车,就见到唐宁咧着嘴从鼓鼓囊囊的胸前掏出来一个食盒。

    “老王,前天答应你的炸豆腐。

    本来想昨天给你送来的,但是忘记黄豆要泡一晚上的水才能磨豆腐了。想起来了之后,昨天想告诉你,但你又不肯理我……”说着唐宁就把手里的食盒往前递了一下,咧着嘴道:“快吃吧,还热乎呢。”

    王苍本来是不想收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唐宁咧着嘴巴傻笑的样子,她的手就不由自主的伸过去,把食盒拎在手里了。

    车夫朝唐宁狠狠的瞪了下眼睛,唐宁装作没看见,走上前搂着王苍的肩膀笑嘻嘻的道:“我是不会骗好兄弟的!”

    “哎呀,别碰我!”

    “你干嘛呢!你对我们家女……少爷干嘛呢!”车夫跳下来就要对唐宁进行一番教育。

    唐宁指了指王苍,又指了指自己,笑道:“你家少爷跟我是好兄弟,搂个肩膀怎么就不成了?你看看后面来的那两个……”

    于是王苍和车夫都疑惑的扭过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的往前走。

    唐宁这才继续道:“这是今年比较流行的,表达兄弟感情的方式,懂不懂?啧,真是土啊!”

    说完唐宁就搂着王苍的肩膀往书院里走,王苍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该甩开还是不该甩开。

    昨天她听了唐宁那一番话,就准备不再特立独行,想要大隐隐于市。然而她还是受不了唐宁这种热情的方式,被唐宁搂着肩膀,走路都有些僵硬。

    唐宁见状也不勉强,收回了手,插在自己袍子前的口袋里面。这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不然手没地方放,总觉得有些尴尬。

    唐宁收回了手,王苍竟对他生出了一丝感激。低声说了句谢谢,唐宁便奇怪的问道:“谢我做什么?”

    王苍急中生智,举起食盒笑道:“谢谢这个,虽然王某还没吃。”

    唐宁耸耸肩道:“不用客气,一个是我已经答应你了,我这人一向说到做到。另一个嘛,你跟我是好兄弟,就不用客气啦。

    嘿嘿,你姐姐的事情,还要劳烦王兄啊。”

    “……”王苍的脸有些红,垂头看着手里的食盒,哦了一声。

    进了书院,王仲显还没到,这家伙自打在周怀家住上之后,一天比一天来得晚。

    唐宁出去给那两个跟在身后勾肩搭背的同学一人两钱银子,然后就吹着口哨回来了。进屋就看到王苍跪坐在垫子上,面前摆着已经打开的食盒,正在找筷子。

    见状,唐宁就上前从装着炸豆腐的盘子边上,拿起那根半指长的竹签,插进一块炸豆腐里面,挑起来就给王苍喂了过去。

    “这东西用筷子有点麻烦,用竹签挑着吃比较方便,就像这样。”

    王苍大为惊恐,无论如何这样的行为也太过暧昧轻浮,她可做不出来。豆腐送到嘴边,她就抿着嘴巴使劲摇头。

    这时就听见唐宁说话了。

    “想吃我也不给你,教了你不能白教,哈哈。”然后王苍就面无表情的看着唐宁把竹签上的炸豆腐一口吃了下去。

    要不要掐死他啊?王苍盯着盘子里的炸豆腐默默想道。

    想了一会儿还是算了,就自己又从盘子边上又找出了一根竹签,挑起一块炸豆腐送进嘴里咀嚼。

    来的路上唐宁一直用大被子裹着食盒,不让食盒受凉。之后更是在车里等到王家的马车出现,才把沈三赶了回去,然后把食盒塞进了自己的袍子里面。

    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凉了,但也就是温热的程度。吃到嘴里,酥软的豆腐散发出阵阵香气在口腔里面四处冲击,王苍稍微有些陶醉其中。

    “啊,老朱,快来,我做了炸豆腐,要不要尝尝?”唐宁说着就从盘子里挑了一块,送到了颠颠跑来的朱嘴里。

    “哇靠,这么好吃?”跟唐宁呆的久了,就学会了唐宁的口癖。朱挑了个大拇指,然后就搓着手准备再吃一块:“虽然比不上前两天的炸鸡块,但豆腐能做成这种味道,也算是很厉害了。

    唐兄,小弟真是期待有朝一日去你家吃一顿家宴啊。”朱说着就借唐宁的手挑了一块豆腐放在嘴里。

    “哈哈,这个快了。沈家酒肆知道不?他们家开业那天,你可得来捧场啊。”唐宁自己也挑了一块吃。

    “哦?难道说这沈家酒肆与唐兄有关系不成?那小弟可得好好买几坛酒回去。”

    “别,你来捧个人场就行。这酒啊,你消费不起。”唐宁一边嚼着炸豆腐一边含糊道:“反正开业礼结束之后,我会请大家去我家吃饭的。到时我亲自下厨,朱兄,你就等着大饱口福吧!”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此时朱和唐宁已经被凌迟处死了。一盘子炸豆腐,除了她一开始吃的那块之外,其余的都进了唐宁和朱的肚子里。

    把竹签子往唐宁身上一丢,王苍怒气冲冲的说道:“后面去,懒得看见你!”

    “这怎么又生气了?一天天的哪儿来那么多气好生……”唐宁收拾好食盒就乖乖的和朱去了后面,摇头晃脑的嘟囔了两句,人心真是难搞懂啊。

第八十章 诸事不顺

    “听说你和梦溪先生合作的酒楼要开张了?”

    公输欢的木匠铺里面,唐宁正在小心翼翼的雕琢着手里的东西,这时就听公输欢在自己身后询问。

    这家伙一般来说不是在制作自行车的配件就是在制作自行车配件的路上,前几日做出了一个半成品,心痒难耐的他直接扛着车子去城外骑。

    但是由于他没做好刹车,选的路段又是个下坡,所以理所当然的摔断了一条腿。

    唐宁头也没回,一边用公输欢视若珍宝的小刻刀在自己手里的物件上比比划划,一边道:“是啊,不过我好像没告诉过你吧?你听谁说的?”

    公输欢拄着拐杖走到唐宁身边坐下,看了眼唐宁手里的东西,先是嗤笑一声,来表达自己对唐宁手艺的不屑,然后才说道:“梦溪先生前几天有事情找我,来的时候,就聊到这上面去了。

    怎么样,要不要某家帮你准备点东西?开酒楼的话,嗯,桌子椅子都少不了呢,某家给你按七成算,如何?”

    唐宁把手中物品上的木屑吹掉,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公输欢给自己腾出来的柜子里。这才把小刻刀放在柜子上面,扭头看着公输欢说道:“不开酒楼,开酒肆。不卖饭菜,只卖酒。

    桌子凳子嘛,倒是不太需要。如果你能做个柜台出来就好了,最好是那种大一点的,能让十几个人并排坐下的……咦?等等!”

    公输欢见唐宁说到一半,就跟被雷劈了似的住了嘴。心中疑惑,便朝唐宁投去疑问的目光。

    唐宁摸着下巴说道:“欢哥,你知道沈家开酒肆的地方有多大么?”

    公输欢点点头道:“知道啊,长三丈六,宽三丈二,高七尺五。梦溪先生托某家做些东西给他,特意带某家去丈量了一番。

    还是个挺大的地方呢,听说是很早以前梦溪先生买的,一直都是租给了茶馆,只可惜茶馆对面便是芊翠阁,来这个地方的人都是奔着芊翠阁去的,哪有奔着茶馆来的?

    也就只有龟公时不时的去茶馆采买大批的茶叶回到芊翠阁里面自己泡茶给客人喝……”

    唐宁哈哈大笑,这简直是天助我也。一百多平两百平不到的小酒吧,开起来正好面相高端顾客群体。

    想想啊,一群有钱没地方花的纨绔和暴发户成天只能在芊翠阁这个销金窟里面玩耍,时间长了自然会腻。

    人类本就是一种喜新厌旧的生物,当酒吧这个东西出现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因为好奇而来消费一番。

    这个时候只要再稍微用一些手段把他们留住,这酒吧不就是个稳定的钱财来源?最重要的是,缴纳官府的税务,只是酒水售卖后的四成,至于这个酒吧的收入,官府可管不着,充其量也就是跟其他店铺一样,缴纳同样的商税罢了。

    发财咯发财咯!唐宁搓着手,兴高采烈的拿过纸笔画了不少图,这一次公输欢为他准备了炭笔,如此一来,唐宁画的草图也算是能看了。

    一连画了满满四张纸,并且还将需要的数量标注好。这才把草图递给公输欢,笑嘻嘻的说道:“就拜托你啦!”然后便开心的准备去,这件事情还得去说服老沈才成。

    不过以沈括的性格,只要能赚钱,估计什么都好说吧?而且沈博毅可能也不会喜欢当正常酒肆的掌柜吧?

    结果沈括却鄙夷的对唐宁道:“这套东西,汴梁城里面有的是。”

    “啊?”

    “汴梁城里面的勾栏瓦肆尽是你这种东西,甚至比你的都好。樊楼里陪酒的妓子桌桌都有,请戏班子表演,请说书人说书,都是人家玩腻味了的。

    你搬到润州来,也只能哄骗一些土包子。况且,从商已是丢了读书人的颜面,用此法更非我辈读书人之道。

    安心开个酒肆,以你酿的酒为招牌即可。莫要去操心其他的事情,这里面自有老夫安排。

    再者,博毅这孩子喜静不喜动。这几天才把自己的妻女接到府中,你要是提出请美女来陪酒之类的事情,他是不可能答应做这个掌柜的。”

    唐宁郁闷的回到家中,本以为自己已经领先世界几百年,没想到几百年之后玩的还是老祖宗玩剩下的。

    这就没什么意思了,晚饭也没心情吃了,把自己关在酿酒的屋子里,闻着酒香生莫名其妙的闷气。

    刘依儿很担心,一炷香的功夫跑来看了六次,没发现唐宁有祸祸酒的样子,这颗心便安了下来,带着李子在院子里到处乱跑,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银铃般的笑声只叫唐宁觉得心烦意乱。

    第二天一早去书院上课,又跟王苍碰了个照面。

    很稀奇,王苍竟然冲自己打招呼。这就叫唐宁受宠若惊了,连问王苍是不是有求于自己。

    王苍生气的说道:“让我不要冷冰冰的是你,现在跟你打招呼你又这副样子,你是女人吗?这么难伺候!”

    说完就蹭蹭蹭的自己进了教室,留下唐宁在风中凌乱。

    来书院上课的学生越来越多了,教室坐的满满的,还是有一些

    学生站着旁听。

    这样不是个办法,王仲显下午就跑去跟周怀倒苦水,周怀和唐宁下棋只当没听见。

    唐宁是个臭棋篓子,对围棋的认知仅限于用四个字把对面的一个子包上。什么屠大龙,收官这些听上去就很有气势的话,他只会喊,压根儿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好在有师娘在一旁偷偷给唐宁支招,对此周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觉得没意思的厉害,还不如让夫人上来呢。

    就这样,唐宁下的棋还是让师娘扶额叹息,让周怀忍俊不禁。

    王仲显看了一会儿之后就看不下去了,鄙夷的道:“小子,有你师娘在一旁支招还能下的这么烂,你的水平老夫算是看出来了。”

    唐宁谄媚道:“您是小子的岳父,您怎么说小子都成。”

    王仲显面无表情的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拎着菜刀走回来了,指着唐宁的鼻子道:“你再说一遍?”

    唐宁梗着脖子道:“臭老头,有种下一场五子棋,你嘲笑小爷的本事,小爷就用真本事打败你!”

    王仲显这才把刀放下,露胳膊挽袖子的赶走了周怀,自己坐在唐宁对面一拍桌子道:“来就来!”

    ………………

    诸事不顺啊,唐宁郁闷的走在大街上,这几天下来几乎被所有人鄙视了,连自己最拿手的五子棋都能输给王仲显,看来下次要在动物棋上面找回场子了。

    摸了摸鼻子,唐宁唉声叹气的去了木匠铺。告诉公输欢他的东西不要再做了,然后公输欢就抄着木棍一瘸一拐的追了出来。

    “料都备好了,你跟老子说不要了,赔钱!”

    “过段时间的,过段时间的。”唐宁一边跑一边安抚公输欢。

    跑了一阵子之后,见公输欢不追了,唐宁便停下脚步喘着气。抬起头才发现他已经跑到闹市区了,前面不远处就搭着一个大台子,上面有两个人在对打,底下是一片叫好的围观群众。

    一个戴着小帽的小子才捧着盆走出来,就发现台子底下的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地的落叶和蜜饯核。

    很久没有逛过街了,唐宁便准备在附近随便逛逛。刚走了一步,就听见身边有人说道:

    “这位小哥儿请留步,贫道观你印堂发黑,是不是最近诸事不顺啊?不如让贫道来给你算一卦如何?”

    唐宁低头看过去,惊叫道:“是你?”

    “不是我!”

第八十一章 算个命吧

    坐在小板凳上给人算卦的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在去秀州路上遇到的骑驴道士。

    唐宁一下子就蹲在算卦的摊子前,低声怒道:“我管他是不是你,你相好的那个道姑给小爷带来了不少麻烦,你能不能让她放过我?”

    道士腼腆的说道:“贫道的相好有点多,小武当的刘灵,龙虎山的赵素素,武当山的秦盈……”见唐宁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样子,道士才急忙道:“不知小哥儿您说的是哪个?”

    “就是那个戴着面纱的。”

    “哎呀,贫道的相好大多都戴面纱呀,您只说这个,可不好找。”

    “呃……你记不记得咱们在路上见过?就是从秀州去虎丘山的路上。”

    “啊!果然是你!”

    “不是我。”

    “哦,那您接着说。”

    “嗯,就是与你同行的那个道姑。别人夸她一句她立马就飘了的那个。”

    “裴仙童?”道士犹豫着问道。

    唐宁一巴掌拍在道士手臂上骂道:“小爷要是知道还问你做什么,反正就是那个道姑,你叫她莫要来追杀我了。

    上次在虎丘山就差点把小爷给杀了,前不久又差点把小爷给杀了。还好小爷我聪明机智,冠绝无双,否则就真被她把小命给拿走了。”

    道士叹了口气,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哥儿,贫道爱莫能助呀。裴仙童并非贫道的相好,她替贫道出头,也仅仅是因为贫道和她同为道门中人而已。

    况且贫道与她一同去虎丘山也只是恰好顺路。再说,她可是何仙姑的弟子,像贫道这种末流的道士跟她说上一次话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靠,你那么多相好,怎么就没把她拿下?”

    “说来惭愧,贫道的相好多,并非是贫道主动,贫道还是比较喜欢被动的。”道士羞涩的说道。

    唐宁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遍,发觉此人脸皮属实厚比城墙。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几分钦佩之意,拱手道:“不知道长尊姓大名?”

    “贫道林灵素。”道士说着就对唐宁还了一礼。

    “唉,既然你帮不上我,那就算了。等下次见面,我再跟她好好的聊聊吧。对了,你不是不算卦么?怎么又开始算上了?”

    林灵素羞赧一笑道:“回观里的盘缠用光了,没办法,只好在这里摆摊算卦,赚够回观的银钱。”

    “……行吧,那你给我算一卦。”

    “嗯,却不知小哥儿您是要算什么?前程还是桃花?”

    唐宁想了想道:“都算算,重点算算桃花。”

    完,唐宁就看到林灵素翻着白眼掐手指头,时不时还皱着鼻子把舌头伸出来。

    就在唐宁怀疑这个人已经被恶灵附体的时候,林灵素忽然间低下了头对唐宁神秘兮兮的说道:“不得了啊,不得了啊。”

    唐宁本来也就当个消遣,算命这种事情他一向不太相信。但是眼下林灵素这般表现,却是让他起了些好奇心。于是也紧张兮兮的说道:“道长,怎么回事?”

    林灵素舔了舔嘴唇道:“小哥儿,你的桃花运很旺啊,只不过还有几重桃花劫过后,才能成功抱得众美归。”

    唐宁大喜,攥着林灵素的手激动道:“道长的意思是我以后会有好几个老婆?”

    林灵素沉重的点头道:“只不过桃花劫并没有那么好过,小哥儿你的桃花劫之凶险,是贫道生平仅见。

    小哥儿万万要小心,莫要不慎丢了性命。”

    “我靠,什么妞要老子把命搭上才能泡到手?”

    “不可说,不可说……”

    唐宁脱下脚底板上的鞋子就朝林灵素丢了过去。

    林灵素哭丧着脸道:“贫道也不知道啊,贫道要是知道的话,贫道也不用这么烦恼了啊。

    灵儿,素素,盈儿都是好女孩,如果贫道能算出谁才是贫道的真命天女,贫道也不用每日每夜纠结万分了呀!”

    唐宁扯扯嘴角道:“如果你是个女人,我还觉得这句话正常一点。

    算了,不说这个了,前程呢?我前程如何?”

    林灵素再次摆出了那副抽筋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然而他却没说话,而是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唐宁,而后一边摇着头,一边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看不出来啊……”

    “牛鼻子,你倒是说啊。”不得不承认这臭道士装神弄鬼的本事还有几分,至少是把唐宁的好奇心调动起来了。

    林灵素深吸了一口气,严肃道:“在你的身上,贫道看到了一片血海。无数的白骨漂浮在无边无际的血海之上。

    在一群衣着华贵的异族人尸堆最上方……”

    “嗯嗯,然后呢?”

    “您的胸口插着一把剑,躺在上面……”

    唐宁把另外那只穿着的鞋子也脱下来丢到林灵素身上了。

    他指着林灵素的鼻子骂道:“有你这么算命的么,牛鼻子!别人算命恨不得说人好,说人是什么帝王之相,王公之相,有你这么咒人死的?

    再说你这也不叫算卦吧?给你个水晶球你这就是占卜了啊!骗人也不带你这么骗的啊。”

    林灵素

    哭了,站起身揉着眼睛道:“贫道说的都是实话,贫道的师父从小就说贫道身上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撒谎!”

    他这一起身,一本书就从袍子下面掉在了地上。

    林灵素听见动静,低头一看,然后便急忙伸手要去捡起来。结果却被唐宁抢先一步,将掉在地上的那一册泛黄书籍捡了起来。

    随手翻开一页,唐宁脸就黑了。

    “在一片浩瀚无边的大海之上,贫道看到了一艘小船。小船被呼啸的狂风,汹涌的巨浪裹挟其中,无数碎裂的木板与瓷器,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

    唐宁冷笑着冲林灵素抖了抖这本像笔记多过书的东西,慢悠悠的说道:“刚才说我的在第几页啊……”

    林灵素茫然的眨着眼睛,无辜二字出现在他困惑的脸上。他带着些许疑问,对唐宁道:“小哥儿您在说什么呢?贫道听不明白呀!”

    唐宁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把手里的册子抛回去,然后深吸一口气,就准备大喊出声,揭穿这个骗子的丑陋面具。

    然而林灵素却先行一步扑倒在地上,抱着唐宁的大腿哭喊道:“小哥儿!小哥儿!求求你放过贫道吧,贫道错了,贫道学艺不精,给道门丢脸了。

    但是!但是!这是贫道唯一的生计呀!观中还有几十个弟弟妹妹等着贫道带粮食回去喂,贫道的师父,也在期盼着贫道的归来呀!

    小哥儿,求求你,如果你是因为贫道算命算的不对,那你大可把贫道杀了,贫道绝无二话!

    但是,请小哥儿你帮忙照顾观中几十口人,请你答应贫道!否则贫道死不瞑目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聚拢了一批吃瓜群众,想来是刚刚在演武台底下一哄而散的那群人。来自不知名地区的不知名三姑六婆对唐宁指指点点的嘀咕,用唐宁正好能够听见的声音交头接耳。

    “多没同情心的人啊,人家出来赚个钱容易么,观里还有弟弟妹妹们等着吃饭呢。

    不就是把命算错了么?他居然还想把人家的铺子砸了,还要把人杀了!天哪,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人存在!”

    “就是就是,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败类,我号召大家一起抵制他,必须让他道歉,不道歉就不放他走!”

    “呸!渣男!”

    “你好像走错地方了,秀州那边的台词是渣男。”唐宁善意的提醒。

    “哦,不好意思……呸!禽兽!”

    “……”

    总而言之,事情最后在唐宁慷慨给出了五十两银子后得到了解决。众吃瓜群众拍手称赞,其中一位阿婆感动的流下了眼泪道:“谁说人心冷漠?俺说这个社会还是很温暖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510/ 第一时间欣赏大宋奸臣最新章节! 作者:乃去所写的《大宋奸臣》为转载作品,大宋奸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宋奸臣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宋奸臣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宋奸臣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宋奸臣介绍:
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某天早晨推开家门时来到了千年前的宋朝。不想参与到乱世纷争中的他,却因为一些原因,被强行卷入了时代的漩涡之中……大宋奸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奸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奸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