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单挑
日上中天，艳阳高照。
太原城东门外，完颜娄室率领的女真军队已经把张珏召唤出来的步兵团团包围。
但在最后时刻，完颜娄室却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
他想招降那个年轻汉人，但他没想到，那人非但不领情，还大放厥词。
“女真战神？很牛逼？想招降我？你也得有那个资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早听说完颜娄室勇猛无敌，连阿骨打都夸赞于你，但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躲在中军营帐的怂包。”
说完这些，那年轻汉人竟走上前来，用剑指着他，说道：“娄室匹夫，可敢与我一战？！”
他如此不识好歹，女真军营之中顿时一片喝骂之声，就等完颜娄室下令，大家一拥而上，将他碎尸万段。
完颜娄室骑在马上，面如黑铁，冷冷道：“我已胜券在握，为何还要和你战斗？”
张珏手持宝剑，造型潇洒，气势汹汹，但其实已经慌得一批，心里将完颜娄室全家老小问候了个遍。
以往他在论坛上无往不利，三言两语就能激起别人的怒气，但完颜娄室不愧为女真先锋大将，无论他如何刺激，都不为所动。
而此时他已经暴露在敌人的弓箭之下，退又不能退，随时有可能命丧当场。
好在完颜娄室以为他是瓮中之鳖，暂时还不会对他下杀手。
张珏思索片刻，决定给完颜娄室下一剂猛药，让他拒绝不了。
“完颜娄室，你不是想学我的法术吗。”他说道，“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这句话，确实戳进了完颜娄室的心窝。
女真灭辽，创建大金国，如今又在宋朝土地上所向披靡，看似风光，却始终有一个问题无法解决他们的人数太少，所有族人加在一起，可能还没有一个汴梁城的人多。
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阿骨打（金太祖）和吴乞买（金太宗）都曾和他们讨论过这个问题。
宋朝可以打持久战，拖得起，但是女真不行，他身后的这些士兵，死一个，就少一个。
如果能学会召唤士兵的法术，大金朝将再无后顾之忧。
对于他这样的开国大将来说，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完颜娄室犹豫片刻，问道：“什么条件？”
张珏一见有戏，心中高兴，但脸上却看不出异常，装模作样道：“不瞒你说，我乃玉帝下凡，道祖转世，最喜欢与世间能人比拼，你若是想学我的法术，就来和我单挑，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完颜娄室皱眉：“何为单挑？”
“单挑就是一对一啊。”张珏喊道，“谁叫人，谁就是孙子！”
完颜娄室看着他，陷入沉思。
完颜活女驱马上前，说道：“父亲，小心有诈。”
完颜娄室点点头：“他数次想要引我过去，想必是有什么后手，但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即便他的步兵一拥而上，有这匹马在，量他们也追不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你，一旦事有不协，你就下令将他们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完颜活女抱拳道：“是！”
父子两人商量好对策，完颜娄室一夹马腹，宝马便带着他向张珏的方向走去。
张珏见计谋得逞，嘿嘿一笑，也提着宝剑向前进发。
两人在空地的中间地带相遇，于相距不到十米左右的距离停住脚步。
完颜娄室骑在马上，俯视张珏。
眼前这个年轻人，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似乎和他见过的其他汉人不太一样。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般宋朝人那种懦弱和麻木，反之，充满的是阳光和自信。
那股舍我其谁的劲头，他只在先帝（完颜阿骨打）身上见到过。
这也是完颜娄室答应与他“单挑”的原因之一。
“小子，你连剑都拿不稳，凭什么和我打，”完颜娄室说道，“我不想杀你，只要你肯为我大金国做事，我会到陛下面前举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没有通译，张珏看着完颜娄室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早有些不耐烦。
他手中的剑是从footman手里抢过来的，初拿还不觉得，时间长了就觉得沉，只能柱在地上，当拐杖用。
他双手交叉，压着剑柄，仰面看着完颜娄室：“你说你马呢？整天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烦不烦，你当你是火影忍者呢，打架之前还要先来一集嘴遁？一会儿你死了我要不要再给你放一集回忆洗白一下啊？”
完颜娄室停止规劝，虽然他同样听不懂张珏再说什么，但看表情，就知道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米。
完颜娄室还骑着一匹汗血宝马。
只要他想，杀掉张珏绝对只是片刻之间的事。
可张珏却并不害怕，他回过头去，对躲在步兵中央的陈达大声喊道：“陈大哥，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杀完颜娄室吗？那你看好了，这种时候，哪里需要什么阴谋诡计，只需要暴兵，就完事了”
完颜娄室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张珏话音刚落，他便大喝一声，策马向张珏冲了过去。
但是他的决心，下得太晚了。
刹那间，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等他睁开眼时，周围已经充满了人。他定睛一看，竟全是步兵，银盔银甲，和对面那些一般无二，粗略望去，足有数千人之多，原本因为停战而产生的缓冲带都被填满了。
中计了！
完颜娄室顿时明白，原来那个年轻人千方百计想把他骗到空旷地带，因为他还能召唤这些步兵，想要困死自己。
眼下，他被数千步兵包围，汗血宝马完全丧失了作用。
无数步兵向他涌来。
“无耻！骗子！肮脏的兔子屎！！”
完颜娄室一边砍杀那些冲上来的步兵，一遍大声咒骂，但他的词语匮乏，不说张珏根本听不懂，就是听懂了，也只会当做夸奖。
将最后的三千步兵全都召唤出来，张珏头也不回，立刻向后方撤去，与躲在footman中的陈达会和，如果三千人步兵还杀不了完颜娄室，他就撒泡尿把自己淹死。
会和之后，陈达立刻向他竖起大拇指：“老弟，你这招可以的，够无耻！完颜娄室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死得这么憋屈，不是当哥哥的说你，早知道你还能召来这么多人，我们一波平推不就好了。”
“没了，全都没了，就这么多了。”张珏指着最后的三千多footman，“我的任务圆满完成，现在就看他们的了。”
陈达表情纠结：“老弟，我刚才听你说，单挑就是一对一，谁叫人谁是孙子，你这样一来，老哥我这辈分不也”
“陈大哥，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张珏哈哈笑道，“只要能杀掉完颜娄室，救活太原几十万百姓，别说装孙子，就是认他当祖宗也血赚不亏！”
第四十七章 一个不留（求收藏，求推荐）
面对三千步兵的围攻，即便是完颜娄室，也没有办法应对。
很快，他的汗血宝马就被步兵砍断了腿，剁成肉酱，看得陈达一阵心疼。
但完颜娄室不愧为女真大将，虽然苦苦支撑，多处受伤，但因为空间有限，每次只有几个步兵可以上前攻击，目前看来依然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对面，完颜活女看到步兵出现的一瞬间，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他双眼通红，即便明知机会渺茫，也要试着将父亲救出来。
但很快，完颜活女就发现了另一个让他惊恐之处。
新召唤出来的几千步兵，战斗力竟然比和父亲作战时高了一个档次，与追杀自己时相差不多。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先前他们父子之所以可以那么快结束战斗，将六千步兵绞杀，并不是女真士兵多么厉害，而是那年轻人故意限制了银甲步兵的战力，示敌以弱，让他们父子掉以轻心。
那些步兵恢复正常战力之后，在一对一时，女真士兵竟完全不是对手，若非他此刻手下依然有万余大军，恐怕要逃跑的应该是他。
完颜活女望向张珏，这个人看上去年级不大，心机却真是可怕。
此时此刻，三千步兵依然在完颜活女大军的包围圈中，而张珏的步兵又将完颜娄室围在里面，两个包围圈正好组成了一对同心圆。
从空中望去，交战双方好像围成了一个靶子，靶心正是完颜娄室本人。
可以说，这场战役的胜负全都在他一人身上。
如果他撑到完颜活女前来相救，必然军心大振，但如果他殒命于此，剩下的女真军队也必然会丧失战力。
双方都在和时间做斗争。
完颜娄室终归不是神仙。
在footman不断地冲击下，他终于露出破绽，被一个步兵一剑砍在了后背。
鲜血横流。
完颜娄室嚎叫着，疯狂地挥舞手中的宝剑，将四周的步兵震退。
他虽然依旧勇猛，但受到的伤势已经不可逆转，气力大不如前。
最后，随着footman潮水一般的进攻，完颜娄室终于因为失血过多而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人族步兵并未直接将他砍死，而是就地围成了一个圈，将他包围其中，等待着张珏的到来。
完颜活女眼见父亲被擒，瞪大双眼：“狗汉人！休伤我父亲性命！”
他率领女真精锐冲在最前面，但此时所有步兵已经接到张珏命令，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进入包围圈中。
张珏和陈达来到完颜娄室面前。
两个步兵将完颜娄室架起来，张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战神大人，我知道你不服，也知道你不甘心，但是没办法，事情就是这样，就像宋朝军队遇见你们一样，遇见了我，算你倒霉吧。”
陈达之前在军队里和长官学过几天女真话，将张珏的意思翻译了一下，讲给完颜娄室听。
完颜娄室轻哼一声，并未说话，在他看来，张珏不过是出尔反尔的宵小之徒。
张珏又说道：“现在，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得好，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如果不好……战神大人，你不想你的尸体光着屁股出现在女真大营门口吧。”
陈达听着张珏的话，有些为难，犹豫片刻，还是照原意给完颜娄室翻译了过去。
果不其然，完颜娄室听完勃然大怒，叽里呱啦对着张珏说了一通，估计没什么好话，陈达看了张珏一眼，张珏摆摆手，完全没放在心上。
“很好，我就当你同意了。”张珏说道，“现在我来问你，你们在西门埋伏了多少人，由谁带队？”
陈达通译过后，完颜娄室一反刚才的态度，反而大笑了起来。
张珏冷眼看着他。
完颜娄室笑完之后，说了一堆，陈达听完后，脸色顿时暗淡下来，张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完颜娄室说道：“年轻人，你来攻击我们，是想救那些太原的百姓们，对吧？我告诉你，晚了！我早就派人领一万精兵驻守在西城门附近，只要他们敢出城，现在一定已经被杀光了，哈哈哈哈”
听完陈达的通译，张珏便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数次，手臂上青筋暴起，显然是用了极大力气在克制。
奋战一夜，王禀身死，太原守军一万五千余人全军覆没，无一生还，他还把一万步兵全都搭进来了，没想到，换来的却依然是这样的结果。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次救援行动会失败，只是没想到，竟然败得这么彻底。
太原成了一座空城。
百姓们都被杀死。
王禀也死了。
几十万人的生命就这样没了，不存在了。
那么他来与不来，有什么意义？
他自以为聪明，折腾了这么久，有什么意义？
就算将完颜娄室杀了，杀一万次，又有什么意义？
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活不过来了啊！
张珏用力地薅着自己的头发，痛苦至极，陈达看得心惊胆战。
完颜娄室见他这副模样，更加嚣张：“年轻人，不管你承不承认，汉人就是下等民族，在高贵的女真族人面前，不值一提！他们懒惰，懦弱，无能，一无是处，这样的民族根本不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操！！！！”
不用陈达翻译，张珏一脚踹在完颜娄室身上，完颜娄室疼得龇牙咧嘴，但缓过来之后，又是一阵大笑。
张珏抢过旁边步兵手里的剑，一下攮进完颜娄室小腹：“我他妈让你笑，让你笑！！！！”
张珏发疯了一般，不断用剑刺入完颜娄室身体，如此往复数十次，直到陈达一把将他抱住。
“兄弟，你冷静点，他已经死了！！！完颜娄室已经死了！！！！”
被陈达强行从完颜娄室的尸体旁拖走，张珏手持宝剑，仰望天空，目光呆滞。
几十万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没了……
张珏足足发呆了十几秒，旋即起身，双目通红，对正在战斗的步兵喊道：“全军听令！！！将女真人都杀了！！！都杀了！！！一个不留！！！！”
第四十八章 神箭
太原城北。
完颜宗翰和他的数万大军已经从北门进了城。
尽管城墙之上已经没有了守军，但那座已经被石头封死的城门还是让他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开。
看着那些用来封锁城门的石块和泥土，完颜银术可叹道：“太原被王禀和张孝纯弄得像座坟。”
完颜宗翰点点头：“若非如此，也不可能硬生生拖了我们九个月。”
完颜银术可道：“目前看来，太原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想必那些百姓已经按照计划转移，就是不知道娄室有没有成功将他们截杀。”
“战神娄室无需担心。”完颜宗翰道，“论起行军打仗，整个大金能和他相媲美的也没几个。”
完颜银术笑道：“大帅便是其中之一。”
两人正说话，前方有斥候策马赶来。
“报告大帅，太原东城门外发现战情！”
“哦？”
距离子夜已经过去六七个时辰，按照惯例，宋朝军队应该坚持不到这个时候，战斗早就应该已经结束才对，完颜宗翰皱眉：“交战双方是谁？”
那斥候道：“禀大帅，一方打着娄室帅旗，应当是战神大军，另一方未有看到帅旗，不知是哪方势力。”
未打帅旗？
完颜宗翰有些奇怪，一般情况下，为了表明身份和指挥方便，军队少有不打帅旗的，他问道：“那些来历不明的军队是何模样，两军战况如何？”
“敌军银盔银甲，战力强悍，与之前见过的任何宋朝军队都大不相同，目前两军正在厮杀，战况焦灼，但因为距离有些远，看得并不真切。”
能和完颜娄室打得不可开交，整个天下也没几只军队有这个能力，完颜宗翰越发感到奇怪。
那斥候犹豫片刻，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大军之中，并未看到战神娄室本人，坐镇指挥的人是活女将军。”
“什么？！”
完颜宗翰大惊，与完颜银术可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心底的不安。
完颜宗翰立刻下令：“命令大军向东门开拔，全速前进！”
……
按照张珏和陈达之前商量好的计划，杀掉完颜娄室之后，无论如何，他们都该撤退了。
完颜活女手下一万女真军队，而张珏只有三千多人，这些召唤出来的步兵再如何勇猛，也不可能以一敌三。
但完颜娄室彻底激怒了张珏。
知道几十万无辜平民可能已经被全部屠杀，张珏心底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他对召唤出来的步兵们重新下达了命令，杀掉所有女真士兵，一个不留。
几十万，这不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他们是年迈的母亲，是贤惠的妻子，是嗷嗷待哺的婴儿。
他们勤劳，朴实，善良。
但此时，他们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张珏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
因此，他决定，不走了。
两军厮杀，胜负难料。
张珏逐渐冷静下来，拍了拍陈达的肩膀，不好意思道：“陈大哥，对不起，把你也卷了进来。”
“这说的什么话。”陈达性格豁达，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他也放松下来，“我原本就要来杀完颜娄室的，现在你帮我完成了任务，已经够本了，作为大宋子民，看到你杀这么多女真狗，老哥很骄傲啊。”
张珏点点头，不再矫情，和陈达一起关注前方战况。
张珏的footman十分勇猛，但女真士兵看到娄室被杀，对张珏恨之入骨，完颜活女更是已经冲到了最前方参与作战，所以张珏的步兵阵营渐渐陷入颓势。
至少目前看来，这场战役，张珏胜面不大。
张珏自己可以退出任务，不用担心死亡，但把陈达坑在这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张珏想了想，说道：“陈大哥，一会儿我派一队士兵将你护送出去，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在这里，你出了战场的范围，应该就不会有危险了。”
陈达皱眉道：“那你怎么办？”
张珏道：“陈大哥你忘了，我可是神仙，会法术的，你不用担心我。”
陈达看着张珏，一时分辨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
他犹豫一会儿，说道：“老弟，其实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悲观，这场仗，我们不一定就赢不了。”
张珏奇道：“哦，怎么说？”
陈达说道：“老弟你不通军事，但有一句话你一定听过，叫做擒贼先擒王。”
这个道理张珏自然清楚，但刚才之所以能杀掉完颜娄室是因为他不知道张珏的能力，掉以轻心，目前两军交战，如何能杀掉大军守护下的完颜活女？
“我记得你说，你的士兵除了战力强悍，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他们绝对服从你的命令。”陈达道，“你可能不清楚，对于一支军队来说，这有多么重要。”
陈达虽然是败军之将，但在作战指挥这件事上，比张珏这个小白要强多了。
张珏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要如何取胜？”
陈达说道：“很简单，集中所有兵力，扑杀完颜活女！”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张珏看着陈达：“陈大哥，你要想好，现在我送你出去，你还有活着的希望，一旦我下了命令，可能”
陈达知道张珏的意思，但作为曾经的宋朝军人，能在这样的战役中发挥一下作用，陈达觉得荣幸之至。
“还有一个问题。”张珏说道，“万一我把完颜活女杀了，这些女真士兵变得更疯狂了，怎么办。”
“那你又不亏。”
“也对，那我们试试？”
“试试！”
“好！”张珏哈哈大笑，这一次，他没有大喊出来，而是在心中悄悄说道，“所有人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完颜活女！”
在张珏下令的一刹那，所有步兵的作战方式全都发生了改变。
他们不再和眼前的女真士兵缠斗，而是集中精力，向着完颜活女所在的位置杀了过去。
这样做的代价，是伤亡更快了，而好处，则是他们正一点点向完颜活女接近。
完颜活女不是完颜娄室，他早已杀红了眼，对眼前的危机没有丝毫察觉，等他意识到情况不对，周围已经布满了银盔银甲的人族步兵。
这些步兵如敢死队一样，完全没有防御，只为了能多挥出一刀，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杀掉完颜活女。
在这样不要命的进攻下，完颜活女受的伤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终于，一个步兵奋力一剑，砍在他的大腿上，顺势将他拉下马来。
只一瞬间，他就被许多不怕死的步兵包围，乱刀砍成了肉酱。
“陈大哥，我们成功了！！！！”
不远处，已经被女真士兵包围的张珏大叫出声。
他只留下三百人保护自己和陈达，在女真士兵的不断进攻下，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当完颜活女倒下的那一刻，所有的女真士兵几乎同时愣住，目光渐渐变得呆滞起来。
张珏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他踩在一个步兵肩膀上，振臂高呼:“所有女真士兵听着！我乃玉皇大帝下凡，道祖真人转世！完颜娄室父子杀戮太重，现已全部被我斩杀，如果你们不想死，就马上放下武器！！！！”
女真士兵原本就对张珏能召唤天兵天将存有疑问，只是一直被娄室父子压制，现在他们死了，这些士兵们心底的恐惧逐渐显露出来。
片刻之后，开始有人下跪，向天空虔诚的祷告，不再继续发起进攻，事情渐渐向张珏和陈达希望的方向发展。
成了！
张珏兴奋不已，向陈达使着眼色，心中别提多高兴。
陈达也松了一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两人可以逃出生天了。
“嗖”
就在这时，破风声传来。
一支箭从远处飞行而至，钉在张珏的小腹，将他的表情定格。
剧痛从腹部传来，张珏向下望去，发呆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会有箭呢，谁这么不道德，瞎射什么箭啊……
张珏就这样呆呆地望着那支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着血液的流出，他逐渐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倒下的前一刻，眼睛不由自主向前望去。
模糊的视线中，一个高大威猛的女真将领出现在远处，手持神弓，威风凛凛。
女真西路军统帅。
完颜宗翰。
来了。
第四十九章 出发
如果时间是一只可以随意拨动指针的钟表，那么我们现在将表针拨动到九月初七凌晨，看一看，张孝纯和岳飞两人，是如何带领太原人民突围的。
太原城内。
当第一发响箭升空时，等待出城的百姓们顿时爆发一阵欢呼。
他们已经被困在太原城内将近九个月。
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因为不知道哪一天，女真人就会攻入城内，将他们变成奴隶，甚至全部杀死。
如今，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不舍当然会有，但更多的，还是生还的喜悦。
张孝纯同样望向城内，他在这里当了五年知府，尤其最后这段时间，女真南下，太原城危，让他与这座城市建立了特殊的情感。
他撑着伞，看着那明媚的烟火，对旁边的人道：“鹏举，传令下去，我们出发。”
岳飞眉头紧皱，并未将他的命令下达。
张孝纯不解道：“怎么了？”
岳飞犹豫片刻，说道：“好像不对。”
“什么不对？”
“时间不对。”
见张孝纯疑惑的眼神，岳飞解释道：“从王将军发起进攻开始，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完颜娄室来得未免太快了一些，照理来说他现在应该还在路上才对。如果他提前到达，说明他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策，如果我们还从西城门走，一定会落入敌人的圈套。”
于行军打仗之事，张孝纯并不在行，他问道：“那我们应当如何？不走了吗？”
岳飞摇摇头：“王将军和众位将士用生命为我们争取时间，走还是要走，不过我们不能从西门走，得走南门。”
“南门？”张孝纯看着岳飞的眼睛，“你能确定吗？”
岳飞明白张孝纯的意思。
眼下，百姓们正等着出城，无论作何选择，几十万人的性命都在他们一念之间。
如果做出错误决定，就是死一万次，张孝纯也不能原谅自己。
迎着张孝纯的目光，岳飞没有犹豫，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就听你的！”张孝纯露出读书人特有的坚毅目光，“后队转前队，目标南门，我们出发！”
原本太原守军还剩两万余人，王禀带走了一万五，剩下五千，全部由张孝纯和岳飞统领。
王禀出发时，张孝纯曾想多给他两千，但却被王禀拒绝了：“一万五与一万七差别不大，但三千与五千则完全不一样，张大人，王禀此去，应该是回不来了，太原百姓就全都托付给你了。”
张孝纯是文官，职位上比王禀要高出一级，两人驻守太原，从开始的相互怀疑，到这时，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
王禀慷慨赴死，为的是给太原百姓出逃争取时间，他一定不能辜负他。
因为要阻止女真军队入城，四周的城门早已被王禀率人用石头和泥土封死，此刻临时决定从南门离开，士兵们只能冒雨将这些东西清理出去。
好在他们动作麻利，很快就将道路清理出来。
南门是太原城最大的城门，有三个门洞，最大的十几米宽，小的也有**米，但这么多人同时出城，还是不够。
于是岳飞令人将城门全部拆掉，方便出行。
饶是这样，几十万人鱼贯而出，也花了一个多时辰。
当最后一个百姓出城，一切相安无事。
这时，又一发响箭升空。
张孝纯和岳飞对视一眼，同时道：“难道朝廷派了援军？”
片刻之后，张孝纯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你不了解皇帝，这个时候，他自己都怕的要命，恐怕已经彻底放弃太原了，根本不会再派援军来，应该是各地方自发组织的义军。”
岳飞叹息，知道张孝纯说的是对的。
张孝纯看了一眼长长的迁徙队伍，说道：“我们走吧。”
岳飞向东门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策马跟上了大部队。
和岳飞预想的一样，原本驻扎在南门外的女真大军已然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座空空的大营，甚至连粮草都没有带走。
直到这时，张孝纯才终于松了口气。
有军士想要一把火将女真大营烧掉，却被岳飞阻止。
“粮草能带多少带多少，以不阻碍行动为标准，其他的一律不许妄动，尤其不准生火，违者军法处置！”
对岳飞的处置方法，张孝纯十分满意。
南门没人，正明真如岳飞所料，他们的计划已经泄露，完颜娄室将兵力全部派去了东门和西门。
此时他们刚刚出城没多久，如果让对方发现他们从南门逃走，后果将不堪设想。
即便女真人只派一个骑兵队来追赶，也不是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可以承受的。
一路相安无事，雨也渐渐停歇。
“我们依然还是向西走，去潼关。”张孝纯手拿地图，对岳飞说道，“一来，一旦女真人发现我们从南门出城，一定会向南追，我们拐个弯，虽然看似慢了些，但可以与他们擦肩而过，争取更多的时间。二来，这几十万人向南，最终只能去汴梁，即便皇帝陛下开城门放他们进去，但宗翰、宗望大军很快也会打到汴梁城下，无异于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岳飞点点头：“经潼关进入陕西境内，去西安，只要进了城，这些百姓就都能活下来了。”
计定之后，张孝纯揉了揉眼睛，天已经渐渐变亮，太阳就要出来了，熬了一夜，老人家有些精神不济。
岳飞说道：“大人，前方有斥候探路，并未发现女真军队，您年龄大了，先去马车上休息一下吧。”
张孝纯摇摇头：“正臣（王禀，字正臣）在前线奋勇杀敌，为我们争取时间，我虽老迈，却也不至于一点用处都没有，鹏举啊，你不用担心我，不把这些百姓活着送到西安，我是不会死的。”
岳飞默然，太原有王禀和张孝纯这两位官员，何其幸运。
张孝纯看着岳飞，说道：“我看你一直心绪不宁，不断向后张望，可是有什么发现？”
“没有……”岳飞低下头，“我只是想，如果王将军那边真的有援军，他是不是可以突围，等我们将百姓送到安全的地方，是不是……可以回去接应一下他。”
张孝纯盯着岳飞的眼睛，许久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给你两千军士，鹏举，你一定要将王将军安全地带回来！”
第五十章 送行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大亮。
最先离开的百姓与太原城已经有一百多里的距离。
岳飞与张孝纯告别，带着两千军士，重新向太原方向进发。
他们只为接应王禀，并未携带过多的装备和粮食，轻装从简，因此速度上比来时要快上一倍不止。
这些军人都曾是王禀的手下，他们一起驻守太原，对王禀无比钦佩，因此根本不用岳飞动员，一听是去接应王将军，全都争抢着报名，根本不在乎此行一去，他们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最后还是由岳飞挑选一些有些功夫底子的，组成了这一支临时接应队，岳飞任队长。
对于岳飞，其实大多数军人并不熟悉，空降一个队长让他们有些不服气。
副队长名叫张庆，是王禀的裨将，看面相，也将近四十了，他是见过岳飞功夫的，将那些不服气的人臭训斥了一顿。
“没有岳飞带来的那些粮食，你们早他妈饿死了，还突围？突的***围！不想干的趁早滚回去，等老子接到王将军，一定狠狠告你们一状！”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才知道，原来那一天晚上，就是岳飞冒死送了粮食入城，间接救了所有人的命。
这些士兵都是直肠子，知道了这些之后，再望向岳飞，就有些不好意思。
岳飞也并未和他们计较，摇头道：“我能送粮食入城，皆是因为张灏张将军为我争取了时间，我自己并未做什么不得了的事，要真说了不起的人，诸位驻守太原九个月，保卫太原百姓不受女真人伤害，这才是真英雄！”
岳飞说话做事的气度皆无可挑剔，经过这个小插曲，大家都对他心悦诚服，再无轻慢之心。
在岳飞的带领下，两千军士百里疾行，从太原城西绕到太原城南，又到太原城东。
一路上，偶尔有遇到几个女真斥候，都被他一一斩杀。
经过两个时辰的急行军，他们终于又回到了太原城的范围之内。
此刻，太阳已经西斜，看日头，应该快要到申时了。
岳飞回头看了看他手下的士兵。
从昨夜子时，一直到第二天申时，除了喝了些水，吃了些干粮，他们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刻钟。
每个人都嘴唇干裂，手脚发抖，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他们不像自己，从小受到名家指导，打下了深厚的功底，在女真人打来之前，他们可能都是最普通的百姓。
有的种田，有的打更，有的卖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但此时此刻，他们都是军人。
也只有这样的军人，才能守住太原这么久。
岳飞有些揪心，下令全军修整，休息一刻钟。
“队长，我们不累！”
“对啊，队长，我们还可以继续走！”
一听岳飞下令休息，原本十分疲惫的军人们顿时来了干劲，一个个叫着还要继续前进。
但岳飞知道，他们是在宽自己的心。
“大家听我说。”岳飞平静道，“我知道你们还有劲，我也知道你们着急救王将军，但此时此刻，我们已经身处太原城的中心范围，随时都有可能遇见女真大军，一会儿我们就要去东门的战场，那里有更惨烈的战斗等着你们！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救出王将军，我们一起去与太原百姓会和，到那时，我不想看到有任何一个人掉队，听见了没有！”
岳飞说的话并不多么慷慨激昂，但对于这些敢死队士兵来说，仿佛每一个字都落在了他们心里。
因为此时距离敌军已经很近，周围说不定已经有斥候在徘徊。
包括副将张庆，所有人沉默着，一起将手中的刀高高举起，表达他们的决心。
一个也不能少！
士兵们坐在草地上休息，岳飞则和张庆一起拿出地图来，研究接下来的行进方向。
张庆说道：“如果王将军他们打算突围，一定会继续向东走，给太原百姓拉扯出足够的空间，但也不会走出太远，按照他的脾气，一定会将战线越拉越长，因为这样时间才拖得久。”
岳飞点点头，对张庆的说法表示认可，张孝纯让他将张庆带来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张庆熟悉王禀的性格和作战方式，有他在，营救行动将事半功倍。
这时，一个斥候焦急地赶来。
“报告岳将军，张将军，前方五十里发现有军队在战斗！”
“什么？！”
岳飞和张庆惊得站起身来，问道：“哪个方向？什么人？是王将军他们吗？”
那斥候摇摇头：“有一方肯定是女真人，看旗帜，应该是完颜娄室大军，另一方没有亮出帅旗，但肯定不是王将军，应该是昨夜的援军。”
张庆问道：“为什么？”
斥候回忆道：“我远远望去，那些士兵穿的都是银色的盔甲，和我们太原守军的衣服不大一样。”
“银色盔甲……”岳飞沉吟片刻，说道，“不行，我们得去看看！”
军队开拔，向着那斥候指引的方向全速前进。
战场在太原的东北部，看来张庆的猜测是正确的，无论王禀还是援军，都努力地把战场向太原百姓逃难相反的方向带领。
两千人的小队经过太原城东门外。
在那里，他们看到了太原守军的尸体。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些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有的人死了，却还抱着敌人的尸首不放。
昨夜的厮杀，惨烈至极。
“王将军！！！”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让所有人的心里都为之一颤。
岳飞缓慢地、机械性地转过头去。
他看到一个士兵，手里捧着一颗头颅，泪流满面。
正是王禀。
那个士兵，一步，一步，将王禀的头颅送到岳飞和张庆身前。
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将军！！！！”
张庆大叫着，跪在了地上。
所有士兵泪流不止。
王将军死了，他们来晚了。
这些士兵，全都视王禀如父，骤然见到他的首级，伤心难过，不能自已。
岳飞缓缓闭上眼睛。
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他伸出手来，将王禀的眼睛盖住，再顾不得什么隐藏踪迹，他举起刀，大声喝道：“为王将军送行！！！”
所有士兵同时将手中钢刀高高举起：“为王将军，送行！！！”
第五十一章 救人
王禀身死，他们这个所谓的接应小队，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张庆将王禀的头颅放在布袋中背好，问道：“鹏举，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岳飞面露坚毅之色，说道：“张大哥，麻烦你带领兄弟们去和张大人他们会合，我要去前方的战场看看。”
岳飞一说，张庆便知道了他的想法，说道：“鹏举，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既然前方有可能是我朝援军，我们就不能放弃他们，我相信，如果王将军在世，他也会同意我们这么做。”
其他一众兄弟也一起道：“队长，让我们一起去吧，前方的兄弟在战斗，我们不能临阵脱逃！”
岳飞看着他们，这些士兵，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泪痕，但临近女真大军，却没有一人退缩。
“好！”岳飞点头，“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走，那我们，就去会会那群女真人！”
越临近战场，岳飞他们行进的就越小心。
三队斥候齐出，几乎每一刻钟就要回来汇报一次情况。
“报告队长，距离战场还有三十里。”
“距离战场还有二十里。”
“还有十里！”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岳飞甚至能够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儿。
他一边前进，一边在心中猜想援军的身份。
会是哪家的兵呢。
折可求吗？
不可能，他刚刚兵败没多久，此时正应该在修整。
而且据斥候说，那些银甲士兵勇猛无敌，交战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大宋……似乎没有这么厉害的军队，不管愿不愿意承认，无论是朝廷的勤王军还是各路义军，都不是女真军队的一合之敌。
更别说，对面的女真军队还是战神完颜娄室在指挥。
王禀将军已经牺牲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哪家军队可以在完颜娄室的进攻下坚持这么久。
到底会是谁呢……
“报告队长，距离前方战线还有五里！”
最后一个斥候回报，岳飞便再也没有派斥候出去。
在这种清朗的天气下，五里的距离，已经能够勉强看到前方正在厮杀的身影，甚至可以隐约听到那不断的喊杀声。
岳飞终于看到了斥候所描述的那些勇猛的步兵们。
银盔银甲，左手持剑，右手顶盾。
他们悍不畏死，一直勇猛地向前冲。
这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岳飞越发好奇。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考虑，必须马上做出决定，是要出击相助，还是继续观望。
所有士兵都在等他下达命令。
既然是友军，那么无论对方属于哪股势力，作为汉人，都应该守望相助，没什么犹豫的。
岳飞高高举起宝剑，刚要下令。
后方斥候却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队长，不好了！后面，太原城方向，又有一股女真大军正在向这个方向赶来，足有几万人！”
“什么？！”张庆和岳飞皆是大惊。
前方完颜娄室几千人马就已经够让他们头痛，再来几万，莫说他们只有两千人，就算把所有大宋军队集结在一起，恐怕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该如何是好！
前方友军在不断拼杀，后方有敌军正在赶来，如果他们此刻暴露，迎来的必然是大军衔尾追杀，二千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下来。
怎么办？
所有士兵眼巴巴地望着岳飞。
见岳飞为难，张庆笑道：“鹏举，你不用考虑那么多，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有什么想法，下命令就是了。”
其他士兵也一起喊道：“对，队长，你下命令吧！”
看他们一个个斗志昂扬，岳飞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了，张大哥，你率领一千人，在此等候，没有我的信号，先不要妄动，我率一千人，去前方看看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被后方过来的女真大军发现了。”
张庆点头：“好，鹏举，你要小心。”
岳飞对着他一抱拳，猫腰向前摸了过去，一队士兵鱼贯而出，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待走得近了，岳飞才看清，眼前的战况已经不能用激烈来形容，这群银甲士兵简直就像受了魔障，拼命向女真军队帅旗的方向杀去。
而帅旗的下方……竟然是完颜活女？！
和张灏一起作战时，完颜娄室父子的样貌岳飞早已牢记于心，可现在，只剩完颜活女，却不见完颜娄室，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女真士兵各个愤怒不已，岳飞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完颜娄室他……该不会死了吧？
完颜娄室号称女真战神，能将他杀死，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如果不是朝中大将，那也一定是某个隐士高人！
岳飞越发好奇这银甲军主帅的身份，但是他们没有打帅旗，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会在哪里指挥战斗。
岳飞观察片刻，忽然领会到了银甲军的意图，他们想杀完颜活女！
旁观者清，岳飞他们躲在远处，将整个战局都看在眼里。
银甲军不顾伤亡，已经渐渐把完颜活女包围在当中，如果继续下去，不出一刻钟，他就算插翅也难逃了！
别被发现，别被发现……
岳飞心中念叨着，希望银甲军的战术不要被完颜活女洞察。
当包围圈的最后一块缺口被堵上，就连岳飞都要忍不住大叫出声。
对于银甲军的统帅，他的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选取这样的战术，已经不单单是胆识过人，更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而除此之外，那些士兵不畏伤亡也是原因之一。
只不过岳飞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见到他们的尸体。
那些银甲军只要被砍中要害，似乎立刻就会消失不见。
不过不要紧，完颜活女已经不行了。
岳飞正在关注战况，旁边的士兵突然道：“队长，看，女真大军来了！”
岳飞极目远眺，果然，那边的数万女真大军浩浩荡荡，从西南方向向战场赶来。
而战场中交战的双方因为精力过于集中，谁都没有发现。
“快，快啊！”
随着女真大军的接近，战场内的战况也越发焦灼。
完颜活女也已发现了银甲军的真实意图，想要逃脱，但他已经被包围圈锁死，只能做最后的抵抗。
随着女真大军一点点靠近，完颜活女也逐渐接近死亡。
终于，一个银甲军砍到了他的大腿，将他拉下马来。
周围的银甲军蜂拥而上，乱刀将他砍成了肉酱。
看到这一幕，岳飞身后的军士们都忍不住低声欢呼！
但是，女真大军距离站场已经只有不到三里。
而看样子，银甲军依然没有发觉这件事情。
岳飞有心示警，却害怕暴露了己方的位置，一旦失去隐蔽的优势，他们这一千人在女真大军面前完全不够看，只会更加被动。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让岳飞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情。
一个他永远也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张珏。
战场之中，张珏忽然出现，站在一个步兵的肩膀上，大声说着什么。
而后，竟有女真士兵就地下跪，向他叩首。
岳飞一时呆住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银甲军的统帅，竟是张珏？
他不是应该在汴梁吗，怎么会在这里，如此厉害的银甲军为何会听命于他？
无数问题萦绕在岳飞心头。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
因为女真大军已经到了。
为首的女真将领拿出一柄长弓，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他搭上箭羽，将弓拉满，放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岳飞想要呼喊，却已经来不及了。
神箭带着破风声，呼啸着直奔张珏的面门而去。
好在距离还是远了一些，箭只是钉入了他的小腹。
视线中，张珏似乎愣了片刻，随后向后倒去。
岳飞眉头紧皱，双拳紧握。
旁边的士兵同样看到了这一幕，问道：“队长，我们要怎么办？”
岳飞沉默片刻，只说了两个字：“救人。”
第五十二章 装|逼遭雷劈
做人，果然不能太嚣张，装逼，是要遭雷劈的。
这是张珏中箭倒地后做出的总结。
陈达第一时间接住了他下落的身形。
“兄弟，你怎么样了？！”
“死，死不了……”张珏道，“陈大哥，女真大军，来了……我们得，撤……”
这时，陈达也已经看到了远处那浩浩荡荡的女真军队，顿时头皮发麻。
几万人的女真军队，就是在整个中原地区，也是所向披靡。
“老弟，你说，我们怎么走。”
“南……向南走……”
“好！”
张珏突然中箭，一众女真士兵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全都呆呆地看着陈达扶着他从身边走过。
一群银甲兵紧紧护在他们周围。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我乃西路军统帅完颜宗翰！所有完颜娄室部女真士兵听令！！！！”
“全体人员，立刻追击银甲军，不得有误！”
“乱我军心者，杀！！！”
“畏敌避战者，杀！！！”
“临阵脱逃者，杀！！！”
完颜宗翰是女真族内权势最大，战功最高的人之一，他跟随完颜阿骨打创建大金朝，备受重用。
阿骨打病逝，完颜吴乞买即位，同样对他委以重任，两次南下，他都任西路军统帅。
他在女真人心中的地位和威望，仅次于阿骨打和吴乞买，这一点，就连东路军统帅，阿骨打的儿子完颜宗望都比不了。
吼声一出，所有女真士兵都认出了他，也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数万大军。
一时间，完颜娄室军队残部有些迷茫。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继续留下来祈祷上天，不要惩罚自己，还是拿起屠刀，向那位可能是上天派下来的神灵挥砍过去。
完颜宗翰替他们做了决定。
眼看这些残军踌躇不前，这位心狠手辣的女真大将没有丝毫犹豫，面无表情地对旁边的传令兵说道：“放箭。”
片刻之后，箭雨漫天袭来，一些士兵躲闪不及，便都成了自己人的箭下亡魂。
畏敌怯战者死。
完颜宗翰，说一不二。
其他的士兵们别无选择，只能前进。
可两位主帅接连丧命，他们的精气神已然被消耗殆尽，只是机械性地被完颜宗翰驱赶向前，根本无法对正在逃跑的张珏和陈达造成任何威胁。
“让我去吧。”完颜银术可皱眉道。
完颜宗翰摇摇头：“我亲自去。”
他话音刚落，便扬鞭策马，飞奔而出，疾如闪电。
接下来，一队骑兵紧随其后，他们动作整齐，干净利落，一看便知是女真精锐。
完颜宗翰的骑兵队在草地上驰骋，两里地的距离瞬间消失，他们转眼就追上了娄室残部的后方队伍。
完颜宗翰速度丝毫不减，一提缰绳，他胯||下的宝马便高高跃起，从那个女真士兵的头顶飞过。
然后落在了另一个女真士兵的身上。
“啊”
那女真士兵哀嚎一声，被战马踩断了肋骨，踩碎了心脏，就此殒命。
完颜宗翰后方的骑兵队如法炮制。
只要有拦在他们身前的士兵，都逃脱不了被杀掉的命运。
女真人骑射的本事，可见一斑。
直到他们接触到那些奇怪的银甲军，速度才逐渐减缓下来。
完颜宗翰手持一杆长枪，不断砍杀，在他面前，那些银甲兵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但也正是这样，才让他体会到了这些士兵的奇怪之处。
砍之不见血，杀之而不见尸首。
最可怕的是，他们似乎根本不怕疼，不怕死。
每一个都勇猛无比，只要能给同伴创造进攻机会，他们甚至会主动让他手中的长枪刺穿心脏。
他终于知道战神娄室是如何失败的了。
这样恐怖的一支军队，如果数量再多一点，就算是他也会暂避锋芒。
银甲军的最前方，陈达横抱着张珏，疯狂逃命。
“兄弟，你怎么样了？”
陈达一边跑，一遍注意着张珏的情况，顾忌到他的伤势，陈达也不敢跑得太快。
张珏腹部中箭，经过陈达包扎之后，算是暂时止住了血。
“还、还死不了。”张珏脸色苍白，努力保持清醒，他有些害怕，怕万一自己失去意识，系统会将这些footman立刻解除，那他和陈达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珏勉强抬起头来，向后方望去，看见那个向他射箭的女真大将已经衔尾追杀而来。
“陈大哥，那个、那个女真人，你认识吗？”
陈达一边跑，一边向后瞥了一眼。
“靠，大宋军人恐怕没几个不认识的他的，他就是完颜宗翰啊！”
“……”
张珏仰面朝天，再无任何言语。
怎么自己碰到的尽是这些变态的人物啊。
之前杀完颜娄室的时候，他已经将声望值全部梭哈，现在声望值一栏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零蛋，一点翻盘的希望都没有。
后面追杀他们的又是女真大将完颜宗翰，这孙子的战斗力恐怕只稍逊于完颜阿骨打，十个自己都不够他砍的。
完颜宗翰距离他还有大概七十米，而在完颜宗翰和骑兵队不断的蚕食下，剩下的银甲兵只有不到三百个，双方的距离也在一点点拉近。
张珏躺在陈达怀里，心说自己的第一次任务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阵箭雨从完颜宗翰骑兵队的侧后方的草丛中激射而出。
骑兵队根本没料到那里还藏着人，一时间防守不及，许多人都被那角度刁钻弓箭射中，跌下马来。
紧接着，一队人马从草丛中一跃而出，他们看准时机，翻身上马，来了个鸠占鹊巢。
他们之中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将。
他一上马便亮出手中银枪，三下两下，就将附近几个女真骑兵打下马去，当场击杀，武艺着实不凡。
“卧槽，牛逼啊。”百忙之中，陈达回头，正看见那银枪小将大杀四方，不由赞叹道：“真他||妈帅！”
张珏同样抬头张望，待他看清那年轻人的样子，不由大喜过望：“岳飞老哥，我在这里！！！！”
岳飞肃容，对不远处的张珏道：“贤弟莫怕！岳飞在此，就是拼了命去，也会护你周全！”
第五十三章 故技重施
完颜宗翰马上就要追上张珏，却没想到后方部队竟然遭到埋伏。
跟随他出来的骑兵数量本就不多，经过一阵箭雨射杀，大部分都受了伤，战力折损严重。
完颜宗翰对那银枪小将怒目而视，看了一眼近在迟尺的陈达和张珏，调转马头，向后方杀去。
一位是女真成名已久的大将，一位是大宋冉冉升起的新星，两人皆是使枪的高手。
这样两个人激战在一处，一路火花带闪电，其他人根本找不到机会插手。
于是，岳飞其余的同伴则和剩余的女真骑兵厮杀在一起。
岳飞带出来的这十几个人同样也是太原守军中的精锐，而且都有些武道底子，抡起单打独斗，皆是好手。
一时间，双方杀得难解难分。
陈达看准时机，带着张珏一路小跑，又从完颜宗翰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他一边跑一边问张珏：“老弟，你认识那个银枪小将？”
“嗯……”一路颠簸，张珏的身体终是有些吃不消，原本已经包扎好的小腹又渐渐渗出血来，有气无力道：“他是我结拜大哥。”
陈达道：“你大哥刚才给我做了一个只有宋朝军队才能看懂的暗号，让我向南走。”
“那就向南走吧。”无论如何，岳飞是不会害自己的，这一点张珏有绝对的自信，但能否顺利的逃出去，就要看老天爷如何安排了。
……
完颜宗翰与岳飞拼杀数十招，你来我往，竟谁也没占到一点便宜，让他有些吃惊。
如果随便一个宋朝小将都能与他僵持这么久，那这仗也不用打了。
完颜宗翰用生硬的汉语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岳飞冷冷道：“等你死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哈哈哈哈”完颜宗翰大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完颜宗翰和岳飞继续拼杀，陈达则带着张珏按照岳飞的指示向南逃窜。
由他们组成的先头部队和完颜银术可率领的女真大军越来越远。
完颜宗翰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大概猜到岳飞的意图，但他并不害怕。
作为女真大将，他有着自己的坚持和骄傲。
即便前方真有埋伏，以他的功夫，撑到大军赶来绰绰有余，所谓艺高人胆大，正是如此。
不知为何，前方陈达和张珏开始放慢速度。
就好像摸着石头过河和一样，陈达抱着张珏，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这一幕落在完颜宗翰眼里，让他皱了皱眉头。
不过片刻，他就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啊”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骑兵，战马忽然踏空，掉到了一个陷坑里，坑不深，明显刚刚挖开不久，被人用草盖住，里面摆满了倒刺的刀刃。
那士兵被战马压住，然后被穿了个透心凉。
这草甸之中竟然有陷阱！
陈达小心翼翼，因为他认出了宋朝军队陷阱特有的标志，也知道了岳飞让他们向这边逃的原因！
原来这边早有人接应！
初期的适应过后，陈达健步如飞，抱着张珏不断在草甸中闪转腾挪，每一步都绝对安全。
剩下的二百多footman没那么聪明，被张珏全部留在陷阱边缘，帮助岳飞的手下们去对付那些女真骑兵。
女真骑兵不认得宋朝军队惯用的陷阱，又被刻意逼迫走位，很快就有许多人都跌入陷阱之中。
或是被自己的战马压死压残，或是被陷阱里的刀锋直接带走了生命。
岳飞的手下们也并不恋战，一旦自己的对手中计，他们便立刻帮助另外的人对付敌人。
很快，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女真骑兵在footman不要命的进攻和陷阱的双重打击下被消耗殆尽。
只剩完颜宗翰还在和岳飞不断过招。
那些士兵显然也早就与岳飞商量好了，并没有前来相助，而是策马来到张珏和陈达身前，想要将他们拉上马一起逃走。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受了伤的张珏却摇了摇头：“先带陈大哥走。”
他面色苍白，不知从哪捡来了一根木棍，当做拐杖。
看他这副样子，陈达担忧道：“老弟，你还能撑得住吗，不如我们先走吧，我知道你被他射了一箭，气不过，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狗屁。”听完陈达的话，张珏道，“从来只有我射别人，没有别人射我的道理，这口气我一定要今天就出了！陈大哥，告诉你，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是那些读书人糊弄你的，对我来说，有仇必报，一天都晚！”
他望着前方和岳飞厮杀在一起的身影，哼道：“完颜宗翰是吧，敢射我？今天不坑你一把，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劝说无果，女真大军很快便会到来，陈达最终还是随着岳飞的手下们一起离开，只剩下张珏一人独自站在草甸之上。
虽然认识张珏时间不长，但陈达却并不多么担心他。
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好像他要做什么，都一定会成功。
战场前端，只剩岳飞和完颜宗翰两人在不断过招。
前方升起一支响箭。
岳飞知道，他的手下们已经撤退到安全距离了。
于是他长枪一挑，躲过完颜娄室的攻击，然后策马狂奔，直向张珏的方向飞驰而去。
完颜宗翰紧随其后。
岳飞策马奔腾，在距离张珏还有将近十米时，手中使力，战马奋起一跃，在空中滞留片刻，恰好落在张珏身前，丝毫不差。
完颜宗翰胯下战马比岳飞的好上百倍，眼看就要追上岳飞，但岳飞纵马跳跃，他却没有跟随，原因很简单，他的速度太快，一定会越过岳飞和张珏两人，落到他们的后方去，而那边，明显不太安全。
他果断扯住缰绳，战马受痛，前腿高高跃起，已经快要与地面垂直，竟是硬生生停住了。
看到这一幕，就连岳飞也不由赞叹道：“好骑术。”
张珏就站在他马下，听他夸奖完颜宗翰，哼道：“好个蛋。”
张珏满脸愤恨，岳飞知道他仍记恨完颜宗翰射他一箭，不由轻轻摇头。
见完颜宗翰不敢上前，张珏黑着一张脸，艰难地拿起手中木棍，指着完颜宗翰的面门，故技重施：“宗翰老儿，可敢下马与我一战？”
第五十四章 陷阱
对于张珏的挑衅，完颜宗翰和完颜娄室的反应如出一撤。
他手持长枪，骑在战马之上，看着因为失去拐杖而有些站立不稳的张珏，用略带生硬的汉语说道：“我为何要与你一战，你有何资格让我与你一战？”
……
草草草草草！！！！！
很牛逼是吧？
瞧不起人是吧？
觉得我是个渣渣是吧？
完颜娄室就是败在我手下的！
有你后悔的时候！
被完颜娄室看不起，张珏的内心戏份相当足，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
他收回木棍，用双手撑住，仰面用鼻孔看着不远处的完颜宗翰。
“粘罕，念你是女真人，对我们大宋的情况不太清楚，现在我郑重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张珏，是无天佛祖第六十六代转世，玉皇大帝唯一指定继承人，能施道门“六甲法”，并会佛教“毗沙门天王法”，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这种层级的法术于我来说，如同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般，看到刚才那些银甲军了没有，那都是我召唤出来的。”
张珏说了一大堆，完颜宗翰骑在马上，丝毫不为所动：“所以呢？”
张珏哼道：“所以我要与你一战，是给你面子，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要考虑清楚！”
完颜宗翰哦了一声，没有接话。
哦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这样说话很没礼貌吗？
打仗杀人的时候，完颜阿骨打就没教你五讲四美？
就这素质，教育好了你也就是个流氓知道吗？
张珏在心里不断吐槽，只听完颜宗翰道：“女真人，向来只崇尚强者，比起你，我对你身旁的那一位更感兴趣。”
岳飞年纪轻轻，武艺高强，器宇不凡，一看便不是凡夫俗子。
完颜宗翰只和他交手一次，但这年轻人以后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如果能将他招降，归大金所用，那么他也不算白费力一场。
不得不说，因为女真人少，这些高层将领想的都是如何将其他国家的人才纳为己用，若非如此，完颜娄室也不会中了张珏的计。
听完颜宗翰说起自己，岳飞看了张珏一眼，并未答话。
远处的女真大军浩浩荡荡，先头的骑兵队距离他们已经没有多远，时间越来越紧迫。
张珏狗急跳墙，大声骂道：“完颜宗翰，你别给脸不要脸啊，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住，等我回到汴梁城，攒够一千万声望值，到时候就算你跪下来唱征服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张珏说话语速奇快无比，莫说完颜宗翰，就连他身旁的岳飞一时都没能听清即便听清了，估计也理解不了。
张珏气急败坏，完颜宗翰却好整以暇：“你停在此处不逃，看似想要和我较量，其实不过是为了骗我过去，如果我猜得没错，我的前方数步，应该埋有一个陷阱，对吗？”
……
原来完颜宗翰早已看穿了张珏的意图，和完颜娄室一样，这些女真大将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
岳飞轻咳一声，提醒张珏，女真大军的前锋不对已经快要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哎，算了。”张珏摇头，满脸遗憾之色，“原本想和你过两招，看看与那完颜娄室孰强孰弱，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西路统帅完颜宗翰竟是个懦夫，那完颜娄室虽然也是个渣渣，但至少别人死得体面，哪像某人，打都不敢打，还说什么畏敌避战者杀，我看你还是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岳飞大哥，我们走吧。”
张珏说着，伸出手来，岳飞拉住他的手臂一提，顺势将他带上马去。
大概是扯动了腹部的伤口，把他疼得龇牙咧嘴。
听到完颜娄室的名字，完颜宗翰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
他并不知道娄室牺牲的细节，但完颜娄室武艺高强，想要杀他并不容易，想必这人肯定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见张珏真的上了马，完颜宗翰也不像看起来那么淡定。
娄室战死，万一他们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回去之后，必然会遭到朝中小人的攻歼，在这一点上，大金与宋朝皆是一般无二，只不过他是开国元勋，一般的理由动不了他。
岳飞调转马头，张珏回身对完颜宗翰摆手：“拜拜了您nei~”
完颜宗翰正犹豫，只见岳飞一扯缰绳，战马扬起前蹄，眼看就要开始狂奔。
娄室父子战死，大军在侧，如果这时放眼前的两人逃走，即便是他，也要受到皇帝陛下的诘问。
完颜宗翰扯住缰绳，侧转战马，决定绕过这片陷阱地，从侧翼追击。
可没走出两步，胯下战马忽然向前栽倒，原来他的侧面，竟然也有一个陷坑！
“哈哈哈哈”
张珏坐在岳飞的战马上，顿时发出一阵大笑，他们根本就没打算逃，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让完颜宗翰向左走出一步。
知道陷阱的位置后，他料定完颜宗翰一定不会受他的言语刺激，所以来了个计中计，故布迷阵，让完颜宗翰以为陷阱在前方，却没想到其实就在他身侧。
战马跌入陷坑，被里面竖起的刀刃扎伤，发出痛苦的嘶吼，完颜宗翰则凭借自己高强的武功，脚踩马背，从陷坑里跳了出来。
“中计了吧。”
张珏坐在岳飞的马背上，得意洋洋，同时也有些遗憾，如果能直接将完颜宗翰压死，那就完美了，但他也清楚，如果一个陷阱就能搞定，那完颜宗翰就不是完颜宗翰了。
完颜宗翰仰面看着他和岳飞，眼神冰冷：“卑鄙的汉人，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便来吧，我等着你，到时候谁跑谁孙子这次我说的是真的！”
说完这一句，张珏便对岳飞点点头。
岳飞心领神会，一刀背砍在马屁股上，战马受痛，开始狂奔。
两人就这样渐渐与完颜宗翰拉开距离。
其实岳飞和张珏一样，之所以冒这么大风险，因为他也对完颜宗翰起了杀心，如果完颜宗翰因为陷阱受伤，他会毫不犹豫策马上前与之战斗，即便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但很可惜，完颜宗翰并没有给他那样的机会。
女真大军匆匆赶来。
完颜银术可走到完颜宗翰身边，看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望了一眼已经跑出很远的张珏两人，皱眉道：“我派一队骑兵去追击。”
完颜宗翰摇摇头，对身后的士兵道：“拿我的弓来。”
弓箭在手，完颜宗翰双眼微眯，瞄准了骑马狂奔的两人。
“嗖”
破风声响起，弓箭瞬间消失不见。
草甸上，战马奔跑的速度并不能达到极致，完颜宗翰的神箭转眼就飞到了张珏身后。
岳飞似乎有感应一般，一提缰绳，战马奋起一跃，神箭钉在战马腹部的草地上，溅起一大片泥土。
张珏摸了摸脑袋，然后回身，对完颜宗翰高高竖起了中指。
“宗翰吾儿，老子在汴梁等着你！！！！”
第五十五章 归途
九月初十，汴梁城。
太原失守，完颜宗翰大军南下的消息传来，朝野震动。
宋钦宗赵桓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一时之间，众位大臣噤若寒蝉，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朝会散去之后，宋钦宗赵桓将几个和他亲近的大臣都留在了御书房。
唐恪、张邦昌、秦桧、何、孙傅都在其列。
“说说吧，到底该怎么办。”赵桓眉头紧皱，从桌子上拿起奏折晃了晃，“一个完颜宗望就已经让我朝大军闻风丧胆，现在完颜宗翰又来了，你们说，朕该如何应对？”
何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应当将所有勤王军集中在一处，择一名帅，统一管理，不然众将士各为其主，犹如一盘散沙，不用女真人打来，他们自己就会开始内讧。”
赵桓扫视四周：“你们觉得呢。”
唐恪望了何一眼，走上前来：“臣有不同看法，臣以为，应当遣散那些前来勤王的军队。”
“什么？”他此话一出，旁边孙傅惊疑出声，在陛下面前，如此失仪，足以见得他有多么吃惊。
赵桓皱眉道：“宰相大人何出此言？”
唐恪抱拳：“陛下，诸位大人，我们与辽国打了这么多年，结果如何？我朝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女真人与辽国只打了两年，结果又如何？辽国如今已经没有了这样的结果足以说明，我朝士兵根本就不是女真人的对手，年初，女真人第一次南下，几万人杀得我朝几十万大军丢盔弃甲，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不管诸位是否愿意承认，女真人天生就会打仗，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契丹人还是汉人，都比不上。”
“女真二次南下，是因为我朝想策反耶律余睹，惹怒了他们，所以这一次，只有姿态放得足够低，态度足够诚恳，才有可能让女真人退兵，因此我建议，陛下立刻下诏遣返那些前来勤王的军队，免得惹怒了女真人，那时才真的是悔之晚矣。”
“这……”
孙傅和何互视一眼，都觉得宰相大人的做法欠妥，却又说不出更好的理由反驳。
唐恪是坚定的主和派，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清楚，但和得如此彻底，还是让众人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赵桓皱着眉头，未置可否：“然后呢？”
唐恪又道：“女真人提出划河而治，割让河东河北等土地，陛下不妨先答应了他们，等以后我朝发展壮大之后，再徐徐图之。”
赵桓叹了口气，似乎很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但女真人给他的压力确实太大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如果你们没有异议，就先按唐恪说得办吧。”
怎么可能没异议，孙傅和何想要进谏，但他们清楚，在皇帝心中，还是更偏向宰相大人一些，即便他们开口劝说，用处也不大。
他们两人出了皇宫，还在讨论这些事情。
“陛下糊涂啊，怎么能遣散勤王军，我不是不同意议和，但连打都不敢打就议和，不怕女真人狮子大开口吗？”
何恨铁不成钢，声音有点大，孙傅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我的何大人，你快让我多活几天吧，陛下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他是被吓傻了，又不肯承认，现在宰相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
何摇摇头，满脸不甘。
孙傅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太原城失守，不知道国师大人怎么样了。”
“哪里还是什么国师大人，早上陛下不刚刚撤了他的职？”何说道，“他现在是陛下指定的通缉犯，秦桧去抄他的家，他那个徒弟和小妾早跑得没影了，孙大人，以后还是少搞些歪门邪道，这次陛下没有迁怒于你我，已经很不容易了。”
孙傅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清楚这并非正道，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总不能像唐恪一样，乖乖把家底儿都送给女真人吧。
……
作为大宋头号通缉犯，张珏现在的感觉很不好。
完颜宗翰射他的那一箭，虽然没有带毒，但那强大的劲道依然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
起初还不觉得，但岳飞又带着他跑了一路，当他意识到身体不对劲时，伤情已经恶化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不行，我们不能再继续赶路了。”
岳飞习武，所以略通些医术，这些天都是他给张珏号脉抓药，算是勉强控制住了伤势。
这一天他查看张珏的伤势之后，便摇了摇头：“你需要找个地方静养，否则这伤永远都好不了。”
张珏靠坐在床头，面色惨白，倔强地摇了摇头：“我们……我们不能拖……必须得赶快赶回汴梁，否则……女真大军一到，汴梁一定会封锁城门，那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陈达从外面拿了一些吃食回来，正听见张珏的话，他将饭菜放在桌子上，说道：“老弟，为啥你这么急着赶回去，就算你想打败完颜宗翰，报这一箭之仇，也没必要非得把自己困在汴梁城里，外面有几十万勤王军，做事不是方便很多？”
张珏虚弱地摇了摇头，他没办法和他们解释真正的原因。
“我知道了。”
见他如此坚决，岳飞也不再坚持，说道：“放心吧，我会安全地将你送到汴梁城，再去寻找洛梅姐弟，如果他们没事，我再去找你。”
“多谢。”张珏点点头，“陈大哥，你怎么说？”
陈达闻言哈哈一笑：“老弟，我和你一起走，就是想看你怎么杀完颜宗翰来着，那老小子杀了我不少兄弟，如果能亲眼看着他死，也算对我那些兄弟有个交代，这一趟，我跟你们去！”
看着眼前的二人，张珏忽然觉得，古代人喜欢结拜也没什么坏处，能认识这两位好兄长，也算是他的福气。
若非现在他受伤不能饮酒，此时真应当浮上一大白。
张珏望向窗外，目光穿过那些柳枝，一直到极远处。
汴梁城，老子终于要回来了。
第五十六章 入城
完颜宗翰、完颜宗望所率领的女真大军分别从东西两路南下，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批无家可归的难民开始从北方向汴梁城涌来。
九月十五。
在唐恪的建议下，宋钦宗赵桓下诏，实行入城管制，三天之内，没有特招，汴梁城只出不进，三天过后，彻底关闭城门，直到女真大军退去为止。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汴梁城内的百姓又一次被战争的阴影所笼罩。
几个月前，女真大军并未攻破汴梁，这一次呢？
数不清的百姓开始向外逃难，但是绝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留在了汴梁。
毕竟他们的家在这里，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九月十八日黄昏，距离城门最后关闭的时间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汴梁城北门，一个虬髯大汉驾着马车，从远方赶来。
他风尘仆仆，明显远道而来，可双目炯炯有神，与那些逃难而来的百姓大不一样。
“等一下，做什么的？！”
守城士兵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在距离城门还有十几米的地方伸手拦住，不敢让他再进一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虬髯大汉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陪着笑脸，“军爷，我表弟被天杀的女真人射伤了，急需进城找大夫医治，麻烦您通融一下。”
那守城士兵指着城门墙上的告示喝道：“没看到皇上下令了吗，现在汴梁城只能出，不能进！你们走吧！”
“我知道，我知道。”虬髯大汉显然有备而来，见天色将暗，四周无人，不着痕迹将一只锦袋递到守城士兵手中，“军爷，我这表弟伤情太重，实在不能拖了，您看”
那士兵将锦袋打开，银光闪闪，他颠了颠袋子的重量，还算满意，说道：“你等着。”然后便向后走去，看样子是要去找他们的长官。
片刻之后，城门守备队长跟随那士兵走了过来。
“谁受伤了，我看看。”
虬髯大汉将车帘拉开，果然有一位病人，躺在车厢内，面色惨白，昏迷不醒。他的旁边是一个年轻人，面相英俊。
队长问道：“这个是谁？”
“报告军爷，这是我另一个表弟。”
队长将帘子拉上，左右看了看，假装不在意道：“机灵点，一会儿天黑以后，找个人少的时候进去，我会和兄弟们打招呼的。”
“好嘞，谢谢军爷！”
虬髯大汉嘿嘿笑着，又拿出一个锦袋，那队长收在手中，这才转身离开。
待那队长走后，虬髯大汉收起笑容，跳上了车，拉开车帘，问一旁坐着的年轻人：“岳兄弟，我老弟他怎么样了？”
岳飞摇摇头：“一路颠簸，得不到休息，我又没有好的药材，烧始终退不下来，需要到城中请专业的大夫来看看才行，不然这样下去，脑子会烧坏的。”
陈达点点头，叹了口气：“张兄弟哪都好，就是有点倔，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回汴梁，这都快要把命搭进去了。”
岳飞点点头：“他如此坚定，想必是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情，作为朋友，我们理应帮他完成心愿，不过还是先找地方将他医好。”
太阳渐渐落山，陈达按照那守备队长的指示，从旁边的小门入了城，可没成想，还是被想要城的难民看见了，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好在陈达走在前面，赶着马车趁乱跑了出来。
进了汴梁，两人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张珏找一家好的医馆。
天色慢慢变暗，陈达赶着马车，没走出几步，就感觉眼前一个东西飘过，掉到马车上，正落在他的脚边，他定睛一看，竟是一个纸团。
他左右望了望，不见人影，便伸手将纸团捡起来打开。
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危险！速来两条街外悦来客栈，天字甲号房。”
陈达皱了皱眉，掀开帘子，将纸条递给了岳飞。
岳飞看到之后，沉思片刻，说道：“如果有人想害我们，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陈达点点头，他和岳飞的看法一致，于是他手提缰绳，调转车头，想悦来客栈的方向走去。
悦来客栈是汴梁城内数得上数的大客栈之一，能在这样的客栈里订上天字甲号房，不单是有钱就能做到的。
小二哥明显得到了吩咐，看他们三人的高矮模样，问也没问，立刻将他们引向楼上。
天字甲号房里没人，陈达将张珏放在床上，和岳飞一起查看了四周，并未发现有埋伏。
两人都有些奇怪，不知道是谁给他们传讯。
敲门声响起。
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人推门而入。
他手持折扇，对着岳飞与陈达抱拳道：“在下肖楷。”
陈达问道：“这位兄弟，是你差人将我们带到这里来的？”
肖楷答道：“正是。”
岳飞看着他：“为什么？”
肖楷说道：“因为你们现在是朝廷的通缉犯。”
“什么？？”
陈达大惊失色，他自己就不说了，岳飞和张珏可都是救援太原的功臣，朝廷不嘉奖也就算了，怎么还要通缉他们？皇上的脑子里是浆糊吗？
“我没开玩笑。”肖楷说道，“陛下以为国师大人是骗子，已经下了圣旨，一旦见到他，杀无赦。”
“国师？”
“对啊。”肖楷指着床上的张珏，“先生是皇帝陛下亲封的大宋国师，你们不知道？”
岳飞和陈达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二字。
张珏竟然是大宋国师？这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而张珏本人也从未和他们提起过。
肖楷继续道：“当时叫做洛梅的姑娘收到一封信，说是太原城内王禀大人准备突围，需要援军配合，但朝廷已无人可派，国师他便孤身一人离开京城，前去支援。”
他叹了口气：“国师大人看似放荡不羁，实乃性情中人，此去太原艰险万分，可他义无反顾，虽然太原被破，但我听说，完颜娄室父子战死，而且张孝纯已经把百姓们都转移到了长安，相信一定是国师大人出了力，现在他伤成这般模样，又被朝廷通缉，真是……哎，一言难尽。”
原来竟是这样。
直到这时，岳飞才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
原来张珏此去，竟是做了如此之大的牺牲。
只因为一封信，他就放弃了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的机会，甘冒奇险，独身一人，千里救援。
一如肖楷所说，张珏平时有些吊儿郎当，却没想到，竟有如此爱国爱民之心，让他这个做兄长的都有些汗颜。
看着昏迷不醒的张珏，岳飞心中由衷敬佩起来。
“额”
几人正说话，张珏忽然发出一阵呓语，似乎是在做梦。
陈达和岳飞才知道张珏身份，对他的观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见他似乎有转醒的迹象，马上来到床前。
只听这位爱国的大英雄砸了咂嘴，说道：“嗯~小姐姐，你为什么穿品如的衣服？你电话多少，或者留个微信行不？”
第五十七章 醒来
张珏高烧不退，已经开始说胡话。
岳飞三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叫做肖楷的年轻人轻咳几声，张珏和他探讨军国大事时也是这样，总会冒出一些新鲜名词，乍听起来不知所云，但经他一解释，却总能让人恍然大悟。
见岳飞和陈达担忧的神态，肖楷道：“两位不用担心，我已经为先生请了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他。”
肖楷想了想，又道：“最近几天，两位最好不要走出客栈，外面不太平，秦桧已经盯上了你们，城门口，若不是我找人制造混乱，恐怕你们已经被他抓住了。”
“什么？”陈达惊奇道，“那闹事的是你的人？”
肖楷点了点头。
肖楷衣着华贵，器宇不凡，但说话做事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和他相处，让人如沐春风。
岳飞抱拳说道：“多谢公子相救，但岳飞有一事不明，烦请公子据实相告。”
肖楷说道：“请讲。”
岳飞皱着眉头，问道：“公子为何要帮我们？”
听岳飞这样问起，化名肖楷，真实身份是郓王的年轻人微笑道：“我与国师大人亦师亦友，在他身上，我学到不少在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受益匪浅，此刻出手相助，完全是为了报答先生对我的教导和帮助。”
岳飞和陈达两人对视，觉得他的神情不似做伪，所以更加好奇起来。
他们和张珏相处的时间不短，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吊儿郎当，不像有什么学问的样子，他们不由将目光集望向床上那个昏迷中的人，难道他真的深藏不露？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赵楷起身告辞，见岳飞欲言又止，他笑道：“岳兄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岳飞点点头，道：“公子刚才说起那位叫做洛梅的姑娘曾前来送信，那你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落脚。”赵楷说道，“但我知道，她一定没出城。”
岳飞皱眉道：“何以见得？”
赵楷说道：“九月初十，先生的徒弟那个名叫郭京的汉子曾来找过我，我给了他一些银票，没过多久，就传来秦桧去抄家的消息，但我打探过，他们并没有被抓住，从那时开始，秦桧就一直派人在城门前守着，所以我可以肯定，他们并没有出城。”
“原来是这样。”岳飞一抱拳，“多谢。”
……
自迷迷糊糊中醒来，张珏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他穿越回宋朝，变成了国师，可为了救太原百姓，被敌人用箭射中，险些身死。
中箭的地方，就在他腹部，那个长了一块胎记的地方。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卧槽，真他妈疼！！！！
他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原来不是梦。
随着意识渐渐复苏，视野之中，开始有光线进入他的眼睛，记忆也逐渐回到他的脑海。
并不是梦。
他随着系统来到了平行时空，在这里，他杀死完颜娄室，拖住女真大军，救了太原百姓。
而他自己却中了完颜宗翰一箭，险些身死。
现在想来，好像有点傻。
但他并不后悔。
这不是游戏，他遇到的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同胞死去而无动于衷。
那么，自己现在在哪里呢，太原？汴梁？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他勉强转过头，打量着四周的景物。
好像是一间客房。
开门声响起，一个魁梧的身影端着脸盆向床边走了过来。
“兄弟，你醒了？！！！”
陈达惊喜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有点吵。
但张珏还是开心地笑了。
九月二十八。
经过整整十天的治疗，张珏终于在与死神的斗争中获得了胜利，悠悠转醒。
一直照顾他的陈达和岳飞二人，也终于可以松口气。
伤势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断了气息，好在赵楷找来大夫的确是一把好手，用银针在他身上的穴位扎了又扎，这才把他从阎王手中抢了回来。
“你感觉怎么样？”
岳飞听到陈达的呼喊，也来到房间，见张珏醒来，十分高兴，拿起他的手腕开始号脉。
“还行。”张珏有气无力，瞟了一眼自己中箭的位置，“就是这里有点痒。”
岳飞点点头：“不要紧，痒是因为伤口在愈合，你的脉象平稳，已经没有大碍，接下来只要按时吃药敷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他这样说，张珏自己也松了口气。
陈达哈哈大笑：“兄弟，你不知道，那天夜里你可把我们吓死我了，我都以为你撑不过去了。”
张珏勉强扯起嘴角：“陈大哥，你忘了，我可是神仙，哪能那么容易死。”
陈达点头：“是啊，老弟你吉人天相，这不就没事了！”
昏迷这么久，张珏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吃了些粥，才恢复了一点力气。
他将两位兄长叫来身前，打算了解一下现在的处境，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想必外面一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唐恪被罢相了。”岳飞说道，“他下令遣散前来支援的勤王军，又怂恿陛下将河东河北地区割让给女真，前几天巡城时，被老百姓追着打，后来又被御史弹劾，皇帝迫于压力，去了他的宰相。”
听到这个消息，张珏微微点头，唐恪和推荐他入相的李邦彦一样，都不堪大用，将他罢免，对大宋百姓，着实是一件好事。
但宋钦宗赵桓只是罢免他的相位，却并没有将他打入牢狱，看来还是打算倚重于他，罢相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珏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岳飞大哥，洛梅姐弟有消息了吗？”
岳飞摇摇头：“只知道他们在汴梁，人还没找到。”
“还在汴梁？”张珏皱眉，“你怎么知道？”
陈达在一旁插话道：“是那个叫肖楷的公子告诉我们的。”
“肖楷？”
张珏愣了愣，许久之后才想起，这是赵楷的化名。
陈达又将赵楷帮他们入城，给他找大夫的事情说了一遍，张珏听完，点了点头。
赵楷深受儒家影响，是皇族里为数不多温和的人，有他在，想来洛梅姐弟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张珏刚想说话，却没想到岳飞先开口安慰他：“他们没有消息，想必也是在哪里藏了起来，贤弟不用过于担心。”
张珏点点头，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他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还没问。
“女真大军到哪了？完颜宗翰怎么样了？”
此言一出，陈达和岳飞同时叹了口气。
岳飞说道：“完颜宗翰一路南下，没有一支宋朝军队能在他的大军面前撑过一个时辰，前天，他所率领的西路军已经和完颜宗望的东路军会和，不出三日，便会到达汴梁城下了。”
第五十八章 谷神
城门紧闭，人心惶惶，汴梁城内，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女真人的到来。
粮价已经开始不可抑制地疯长，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大多数百姓都要囤积一些粮食在家里，像准备过冬的老鼠一般。
与外界的肃然相比，汴梁城最大的青楼矾楼，依然热闹非凡。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达官显贵更要交流一下彼此的想法。
李师师手提一个食盒，来到顶层的一间偏房。
她推开门，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立刻用期冀的眼神望向她。
李师师关上门，对他们摇了摇头。
汉子和小孩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
李师师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说道：“你们吃些东西吧。”
汉子说道：“我吃不下，小家伙吃点吧。”
小男孩倔强道：“我也不吃！”
“你们都不吃东西，怎么找人呢？”
李师师摇了摇头，走到里间，一个女子靠坐在床边，脸色苍白，面容憔悴。
她轻声问那女子道：“洛梅姑娘，你也不吃吗？”
洛梅缓缓摇头。
谁也没有想到，郭京竟然带着洛梅姐弟藏在了矾楼，难怪秦桧和赵楷怎么也找不到。
李师师说道：“我知你担心他们，但你现在这副样子，怕是还没找到人，自己就先撑不住了。”
洛梅点点头，可并未有任何动作。
李师师叹了口气：“洛梅姑娘，我虚长你两岁，也算你半个姐姐，我在矾楼，见过的人不知凡几，说几句僭越的话，你不要见怪。你寻你表哥，无可厚非，但那位张公子……我还是劝你不要再找他为好。”
洛梅皱眉道：“为何？”
李师师道：“那张公子，我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为人轻佻，油嘴滑舌，乃是小人之相，妹妹，你心思单纯，切不要被他误了终生。”
李师师虽然是长袖善舞的花魁，但为人善良，她在危急之中救下洛梅姐弟，其实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洛梅对此心知肚明，并且一直对她心存感激。
但她如此评价张珏，洛梅却没有附和她的话。
洛梅直起身子，与李师师对视：“姐姐，我知你是好意，洛梅虽涉世未深，可对于好人坏人，还是分得清楚。”
“姐姐救我，洛梅十分感激，却不想姐姐因此误会于张公子，张公子平时嬉笑怒骂，但他对身边的人，都是真心相待。”
“他和表哥此去太原，做的是救国救民的大事，无论成败与否，在洛梅心中，他们都是一般无二的英雄。”
洛梅这一番话，让李师师有些吃惊，没想到她看似柔弱，实则有主见之极。
受到她的反驳，李师师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
“是姐姐错了。”李师师真诚地道歉，“姐姐不该以貌取人，误会了妹妹心中的大英雄。”
李师师这样一说，反而让洛梅脸红了起来。
李师师又道：“既然他们都是英雄，妹妹也就不必担心了，虽然太原城破，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出了门来，李师师还是有些无奈。
虽然她和洛梅道了歉，但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出发，她无论如何也会不相信张珏一个人出发去救援太原。
他被皇帝抄家，足以证明他就是个骗子而已，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继续规劝。
女真大军不日便会打到汴梁城下，正是因为有太多这样不学无术的人，大宋才会羸弱至此。
李师师每日在矾楼里，听得无数军国大事。
但作为一个女子，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
汴梁城北，凤亭县。
夕阳西下，经过数日修整，女真大军浩浩荡荡，再一次向汴梁城进发。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女真西路军统帅完颜宗翰。
几个月前，因为太原久攻不下，他未曾参与攻击汴梁的战斗。
这一次，他已经拔去了太原这颗眼中钉，汴梁城，近在咫尺。
另一人驱马上前，与完颜宗翰并行。
“宗翰大哥，你的战马怎变得如此矮小了？”
说话的人，样貌英俊，腰间挎着一柄无鞘钢刀，衣服制式与完颜宗翰一般无二正是女真东路军统帅，完颜阿骨打次子，人送外号二太子的完颜宗望。
旬月前，太原城东门外，宗翰被岳飞和张珏设计，战马受伤，故而此时骑了另一匹高头大马。
对于普通士卒来说，这匹马依然神骏，但与完颜宗望的坐骑相比，则相形见绌。
完颜宗望哪壶不开提哪壶，完颜宗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作为两路大军的统帅，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好，而之所以这样，还要从几个月前，女真第一次南下说起。
当时，完颜宗翰被太原所阻，只有完颜宗望的东路军抵达汴梁城。
完颜宗望休书一封，希望完颜宗翰帮助他阻断由种师道所率领的西军前来汴梁勤王，却被完颜宗翰拒绝。
种师道十万大军顺利赶到汴梁城外，完颜宗望被迫后撤。
完颜宗望修整几天，再次攻城，却被老辣的种师道率军击退，可以说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与宋朝议和。
大金内部对此事说法不一，甚至有人要借此弹劾完颜宗翰，可都被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给压制了下来，但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两人的梁子也就此结下。
此时，两人再次来到汴梁城边，都憋着一股气，因此言语之间，也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两位将军好兴致，如此美丽的残阳，竟不叫我一起欣赏，不够意思。”
又一位女真将领策马走上前来，不过他并未身穿盔甲，也未挎佩刀，手中反而拿着一把羽扇。
见到他来，无论是完颜宗望还是完颜宗翰，两人全都主动抱拳行礼：“见过谷神大人。”
女真宰相，完颜希尹，又名谷神。
为数不多与阿骨打共同建立大金的元老之一，女真文字的创造者。
桀骜不驯如完颜宗翰者，也对这位大人佩服万分。
他博学多才，精通契丹、宋朝文化历史，乃是女真史上少有的奇才，全才。
金太宗明明知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不和，但依然让他们分别担任东西两路大军的统帅，便是因为有谷神坐镇，没有人敢行有害大金国体之举。
事实也正如完颜吴乞买所料。
谷神一出现，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二人便再也不敢言语。
谷神微微一笑：“宗翰、宗望，你们皆是我大金不可夺得的帅才，切不可因小事而乱大谋。”
两人点头称是。
他们态度躬谦，谷神微微点头，很是欣慰。
他抬手指向远处那座已经渐渐现出轮廓的庞大城池。
“大宋幅员辽阔，可我女真却身居弹丸之地，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我深以为然。宗翰、宗望，我们女真能否在这片土地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就看你们了。”
第五十九章 条件
十月初二。
随着第一个女真士兵出现在汴梁城守军的视野中，女真东西两路大军合计十六万余人，陆续赶来，并在三天之内，完成了对整个汴梁的包围。
与几个月前完颜宗望独自攻击西门、北门的情况不同，这一次，汴梁彻底成为了一座孤城。
一时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来自生命的巨大压力。
或许某一天，女真大军就会破城，然后挥刀砍向他们这群无辜百姓。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一件称得上好事的是，邓州知州兼南道都总管张叔夜，率三万大军前来勤王，成功突破女真包围圈，进入汴梁。
这也是唯一一支前来勤王的军队。
说来讽刺，其他勤王军因为唐恪和耿南仲的命令，早已遣散，各自回乡，张叔夜其实是抗了旨的。
但这个时候，宋钦宗哪里会计较那么多，张叔夜入城之时，他亲自到南薰门接见，并加任张叔夜为延康殿学士，第二天，又加任他为亲征行营使和御营京域四壁守御使，统领汴梁守军御敌。
需知这两个官职都是前任宰相李纲，第一次抗金时所担任的。
一时之间，张叔夜风头无两，甚至盖过了刚刚升任宰相的何。
好在张叔夜并非贪权恋栈之人，将全部心思都扑在城防之上，让皇帝倍感欣慰。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时汴梁城内的守军，一共也不到十万人，要守四面城墙，谈何容易。
不过不用他说，宋钦宗赵桓自己也清楚，想在十几万女真军队的进攻下守住汴梁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于是，在令张叔夜备战的同时，宋钦宗赵桓也派遣了第一批官员去与女真人议和。
……
张珏躺在床上，看着岳飞带回来的这些消息，陷入沉思。
按照他的计划，只要比女真大军早回到汴梁城几天，就能获取足够的声望值，那时候，即便完颜宗望完颜宗翰两人一起来，他也不怕。
可他现在不仅身受重伤，而且是皇帝指定的通缉犯，再想去坑蒙拐骗已经不可能。
那么他要到哪里去搞这几百万的声望值啊。
娘个腿儿的，直到现在他才对自己一时冲动暴兵强杀完颜娄室感到一些后悔。
虽然留下那几千步兵，在女真十几万大军面前依然不够看，但总比现在孤身一人成为一个空有系统的光杆司令要好得多。
尤其他现在有伤在身，一旦出了什么事，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哎，冲动是魔鬼啊。
张珏这样想着，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当天，他们就遭到了袭击。
时间已经是午夜，由于白天睡得太多，他躺了一会儿睡不着，正思考以后的对策。
忽然一个人影从窗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一声闷哼传来，然后是人的倒地声。
张珏哪里不知道这是出事了，但他有伤在身，连大幅度的动作都不能做，更别说和人近身肉搏。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地，拿着桌上的花瓶躲在了门后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片刻之后，门被推开，一个人迈步而入。
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忍着腹部的剧痛，他用力将花瓶向那人的头顶砸去。
那人似乎有感应一般，转身一躲，并且用手牢牢抓住那花瓶，张珏手腕用力，却根本动弹不得。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张珏召唤系统菜单，刚想退出任务，岳飞的声音传来：“别动，是我。”
张珏这才发现，原来这个黑乎乎的身影竟是岳飞。
过得片刻，陈达也从外面赶了过来。
“我刚刚检查过了，这酒楼周围已经被人刻满了记号，我们被发现了，得赶紧转移。”
陈达从军多年，对宋朝军队惯用的手法早已烂熟于心，张珏和岳飞便马上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三人都是赤条条的汉子，最多拿上几件换洗的衣服，当然最重要的，还有张珏平常用的药。
出了客栈，他们三人又故意绕了好几个弯，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才在一个破庙里落了脚。
张珏面色苍白，腹部一阵一阵的痛，他将衣服掀开，发现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竟又裂了开来，绷带间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岳飞赶紧给他重新包扎一遍，又敷上了药，他这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是谁呢？会是那个叫肖楷的公子吗？”陈达道。
岳飞摇摇头：“应该不是，他想害我们，不用费这么大功夫，不过这个时候，我们也不得不防。”
张珏虚弱道：“不是他，他是……郓王赵楷，如果他想抓我们，我们早就在大牢里了。”
陈达和岳飞这时才知道赵楷的真实身份，有些吃惊，对张珏又高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面对他们的疑惑眼神，张珏摊了摊手：“你们别这么看我，谁叫我魅力大呢，哎呦”
陈达哈哈笑道：“兄弟，老哥知道你厉害了，你快好好养伤吧。”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出去买吃食的岳飞发现，城内官兵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挨家挨户地搜索，酒楼客栈更是完全不会放过。
张珏一听就知道，这必然是在找他们。
不过这就有些奇怪，女真兵临城下，大敌当前，皇帝用得着和他过不去吗，就算他真的是骗子，也用不着出动这么多人吧。
三人合计了一下，由岳飞将一个纸团扔进郓王府，下午，赵楷便独自一人来到了破庙。
“不是我，是秦桧。”赵楷知道张珏三人找他的原因，开门见山地说道，“秦桧领了皇命，一定要找到你。”
秦桧？
听到这个名字，张珏不由眉头紧皱。
这个老奸臣，自己还没找他，他就接二连三地找麻烦，如果张珏没记错，抄家也他主张的，有机会一定要做掉他。
张珏看着赵楷，疑问道：“现在抓我，没有道理。”
“不。”赵楷摇摇头，“现在抓你才是最大的道理。”
张珏吃惊道：“为什么？”
赵楷叹道：“你不知道，昨天皇帝陛下派人去找女真人议和，他们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点名要将你前大宋国师张珏交出去。”
第六十章 围师必阙（求收藏，求推荐）
张邦昌感觉自己很倒霉。
虽然他和唐恪一样力主议和，但那是因为他很清楚，宋朝军队绝对不是女真人的对手，汴梁城一定会失守，到那时再议和，会比现在更加被动。
可他没想到，皇帝竟然直接将议和的任务交给了他。
其实他心里清楚，赵桓即位不到一年，像蔡京童贯还有他这样的老臣必定是他要铲除的对象，但他平时一直谨小慎微，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皇帝一直找不到理由。
他没料到，女真人却成了皇帝杀他的刀。
议和这种事情，就是送死。
可以想象，女真人一定会狮子大开口，他要是说错一句，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十月初七，小雨。
张邦昌第一次出城，来到距离城门数里之外的女真大营。
和他想象的情况略有不同，女真人并未给他一个下马威。
接见他的是一个手持羽扇的儒将，器宇不凡。
“张大人，你好。”
那儒将跪坐在几案之前，手拿一本书，见他来了，微笑说道：“你可能不认识我，我的汉名叫做完颜希尹，当然，你可能听说过我的另一个名字，谷神。”
女真国相谷神的名号张邦昌当然听过，他顿时大惊，马上鞠躬行礼。
谷神摆了摆手：“张大人无需惶恐，我和宗翰宗望那些只会打仗的武夫不一样，读书人，总是要讲讲道理的。”
张邦昌只能点头。
谷神邀请张邦昌入座，然后笑道：“我知道，宋朝皇帝和你的关系并不好，所以派你来议和。”
张邦昌连忙摆手：“谷神大人不要误会，陛下是真心实意想要议和的。”
谷神道：“对于宋朝皇帝的诚意，我自有判断方法，张大人无需多虑。”
两人只说了几句，张邦昌便觉得有些吃力，传说谷神足智多谋，果然名不虚传。
张邦昌拿出一份奏折模样的东西递给谷神，说道：“谷神大人，这是我们皇帝陛下草拟的一份议和协议，包括之前贵国提出割让河东和河北地区，陛下都已经同意了，就是有关赔款的数字，可能还需要和您讨论一下……”
张邦昌话还没说完，就见谷神抬手，将那份折子放在照明用的蜡烛上，烧掉了。
张邦昌大惊：“谷神大人，您这是”
谷神将已经燃尽的奏折扔掉，拍了拍手：“刚刚我说过，对于宋朝议和的诚意，我自有判断的方法，现在，就是你们展现诚意的时候。”
张邦昌急道：“敢问谷神大人，我大宋要如何才能展现议和之诚意？”
“很简单。”谷神说着，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纸，上面似乎是一张画像，“张大人可识得此人？”
画像上的人，留着与大宋百姓不同的短发，辨识度很高，张邦昌马上发现，这就是上任没几天就被皇帝陛下通缉的新晋国师，张珏。
“很好，看来你认识他，”谷神笑道，“从今天开始，三天之内，大宋将此人押解到我军大营，那么我就和你来谈谈议和的事情，每迟一天，我女真军队便攻城一次，若十天之后，如果我还没看到人，那么张大人也不必将他送来了，汴梁就等着被屠城吧。”
张邦昌惊讶至极，不知那位被通缉的国师到底做了什么事，竟惹得谷神点名要人，无论是谁，被这位女真宰相盯上，怕都是要万劫不复了。
临走时，张邦昌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他原本没想得到答案，孰料谷神却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个人杀了完颜娄室父子，几乎全歼了我女真三万人大军，这个理由，够了吗？”
张邦昌愣在当场。
号称女真战神的完颜娄室，竟然是被那个年轻国师所杀？他是如何做到的？
张邦昌感觉自己脊背发凉，他甚至能够体会到谷神此刻心中的愤怒。
开玩笑，战神娄室竟然已经死去，女真人这次怕是真的要狮子大开口，以祭奠完颜娄室的在天之灵了。
……
“废物！蠢货！”
宋钦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怒不可遏，将张珏骂了个狗血临头，得亏张珏不在跟前，否则必然会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什么狗屁国师，玉帝转世，都是只会给朕找麻烦的废物！”
赵桓胸口剧烈起伏，骂道：“竟然敢杀完颜娄室，朕允许他杀了吗？朕允许了吗？啊？！！！”
皇帝大怒，张邦昌和众位臣子只能在一边等他的怒火平息。
赵桓道：“既然他给朕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朕也就不再顾忌君臣之情了，秦桧，你不是说之前有人看到他们进城了吗，找！给朕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不用女真人动手，朕要亲手把他给活剐了！”
与此同时，女真大营之内，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来到谷神的营帐。
听完谷神的话，完颜宗翰道：“宋人心思多变，不足信，谷神大人当真打算和宋朝议和？”
谷神手中依然拿着那本书，道：“从海上之盟开始，宋朝人背信弃义多次，我怎么再可能与之议和，只是没想到，杀死娄室的人竟然是大宋已经罢免的国师，不过不管他是谁，我早晚要将他抓住，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告娄室在天之灵。”
听谷神这样说，宗翰宗望两人才松了口气，宗望问道：“那您为何要给大宋提出这样的条件？”
谷神笑着，摇了摇手中的书：“这本书叫做《孙子兵法》，是汉人著名的军事家孙武所著，里面有许多高深的作战方式，其中有一项叫围师必阙。这句话的意思是包围敌人时，要留有缺口，无论现实或是心理上，如果全然不给敌人一丝可以生还的机会，他们就会下定鱼死网破的决心，相反，如果故意留出一个缺口，敌军就有可能在逃跑和死战之间摇摆不定，我们就可以减少伤亡。”
谷神顿了顿，继续道：“同样的道理，之所以让宋朝去抓人，是要留给他们还有一线生机的假象，一旦他们将心思都放在抓人上面，就会忽略我们的进攻，城破之后，即便他们将人抓来，这城，我也照屠不误，到时，就看两位将军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