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恐怖的华语乐坛
李翠兰找的厨师不错，五百块在2005年的现在也可以购到许多食材了，所以酒席相当不错，菜品既丰富又美味，只是面对这样的宴席，田川并没有什么胃口。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刚刚上台的沈欢身上。
他真能临场写出符合自己要求的歌来吗？……
田川现在心里很复杂：一方面，他的所有常识都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另外一方面，他又隐隐期待着看到打破他常识的东西出现，那是人类对于战胜不可能的原始**。
就在田川这种复杂的心情下，沈欢开始唱了。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
和刚才唱《常回家看看》时的真挚轻快不同，沈欢在这里的唱法又发生了变化，不再局限于通俗，在田川听来有点民族的味道了，气息的感觉特别重，颤音大量运用，发声位置好像也发生了变化。
好家伙。
田川眼睛一亮。
这又是一首他没有听过的歌！
当然，还是有不足之处，那就是“壮烈豪迈”暂时还没有：沈欢的中低音部分很强大，层次丰富面积广阔，靠着他的嗓子硬生生地营造出了一种辽阔感来，可是这首歌的旋律本身还是温柔的，于是这就使得田川听了之后，感觉像是见到一个铁血柔情的汉子正在温柔地轻声呢喃，并不符合他壮烈豪迈的要求。
不过田川到底也是音乐公司的老板，知道歌曲许多都是情绪渐进式的，虽然开头比较温柔，但是那辽阔的感觉让他心中的期待感更高了。
他等待着沈欢把他推上去。
而沈欢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
“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
“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
“都为梦中的明天，”
……
随着沈欢的演唱，情绪逐渐往上推，越来越高，越来越激烈壮阔，最后在副歌部分爆发了出来。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
副歌两句一出来，田川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先抑后扬的处理方式，递进式的情绪调节，最后在副歌部分一下子炸出来，直接把田川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的心提到空中，炸成了一团烟火，然后高温热血挥洒而下，流遍身上每一条血管。
爽！
白守夜则是听得又是燥热又是心底发凉，冰火两重天。
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他老娘这是死不瞑目么？
这歌比起刚才那首来，好像还更加渗人了。
只是这歌是田川点的，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忍着，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多想了。
副歌结束，进入过门音乐，然后再到副歌，情绪经过这一轮旋转后又再上升，愈加豪迈、热血沸腾了，听得方孝节眼睛闪烁不定，田川也是不出声，直到沈欢唱完之后，才悠悠叹了一口气，“厉害……”
虽然这首歌和葬礼只能说勉强扯上点关系，并且完全就是张冠李戴了这首歌根本就是帝王歌，跟白老太有什么关系？但田川还是认同了。
葬礼和壮烈豪迈，本来就扯不到一起去，沈欢能做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尤其还是在他临时想的情况下！
这家伙从听到要求，到上台唱，总共才只有几分钟的思考时间吧？
这太可怕了！
要不是亲眼见到，打死田川都不会相信。
“白老板，”
田川还在震惊呢，方孝节已经开口，主动和白守夜聊起来，“接下来这首让我要求一下行么？”
白守夜一怔，随后狂喜！
他为了奉喜的那块地，一直在想着法子的讨好这小方总，结果这小方总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他还以为今天没戏了，要再另想办法，所以都已经快放弃了，却没想到现在这小方总竟然主动求他了！
这事有戏了！说不定就是老娘在天之灵保佑自己！
白守夜咳嗽了一声，努力压抑住自己脸上的喜悦之情，说道：“那自然是没有问题，只不过我和他约好只唱三首歌的，现在三首歌已经唱完，只怕……”他刻意作出为难的表情来，偷偷瞥了方孝节一眼后，轻拍了一下桌子，豪迈道：“当然，小方总你既然提出要求来，那我老白怎么都要帮你办到的！这样吧，我另外再多付他一些润嗓费，相信问题不大。”
说着，就又把他那侄子小豪叫了过来，“你去跟沈欢说一下，再来几首，一首……”白守夜本来想说五千的，这个价格在他看来比较合适，不过再一想到旁边的小方总，于是张口出来的价格翻了一番，“一首一万。”
要让人家欠自己人情，自然是欠的越大越好。
吩咐完之后，白守夜终于问道：“小方总你要求什么？跟小豪说就是了。”
方孝节没有立刻开口提要求，而是先说道：“抱歉，白总，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合同是这样的。这样吧，钱照给，我来出就行。”
白守夜就是想让方孝节欠自己人情，哪里肯答应？赶忙道：“不成不成！小方总你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付钱的道理！这传出去了，我白守夜以后还怎么见人呐？！”
两人推辞了一会儿后，方孝节觉得几万块只是小事，没必要搞得这么麻烦，最多事后再给白守夜就是，于是最终答应下来，“那行吧，让白总你破费了。”然后就把自己的要求给那个小豪说了，让他传达去。
“让他来一首有关爱情的，不用再与葬礼有关。”
田川一听，琢磨了一会儿，有些回过味来了：方孝节这是想到了沈欢有可能专门为今天的葬礼准备了不少歌，所以特意申明了不用再与葬礼有关。而且还指名爱情歌曲，显然也是想到了沈欢之前所唱的不是有关亲情，就是壮怀激烈的帝王曲，似乎他并不擅长爱情歌曲的创作，这是在专攻他软肋了。
这小方总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相当狠呀。
……
“一万块一首？”
沈欢重复了一遍，面前的小豪点了点头，道：“是。”
沈欢干脆地点头，“成。”
在他的真情服务下，客人果然很满意，提出了加码。
他原本还想着，白守夜要是不记得合同了他再提醒一下呢，价格都想好了，五千块一首，毕竟他现在这状况，也不可能要多高，再低点也大可商量。不过白守夜总算还是记得这茬的，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直接在沈欢心理价位上翻了一番！
这下倒是真好，自己既能有的放矢，还能有钱拿，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沈欢也因此更加有精神了，调整了一下嗓子后，果断上台。
至于他们提的那要求么……
完全没问题。
这次上台之后，沈欢的台风唱腔又是一变，从刚才那首《向天再借五百年》的半通俗半民族换回了通俗，深情款款地演唱起来。
“你总是说我在，这样孤单时候，才会想与你联络，”
“然而谈的情，说的爱不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留下来陪你，每个春秋秋冬，”
“你要相信我，再不用多久，”
“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
……
果然还是作出来了！
方孝节眼睛更亮，看着兴趣更加浓烈了，出了下一招。
“欢快的爱情歌曲！”
沈欢立马接招。
……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
“看那桃花开～”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
“把那花儿采～”
……
方孝节再出招。
“不要爱情不要亲情不要和葬礼有关！”
沈欢依然不惧。
……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梦已经醒来，心不会害怕，”
“有一个地方，那是快乐老家，”
“它近在心灵，却远在天涯，”
……
方孝节一首接一首的点着，玩上瘾了。
反正他也打定了主意，事后把钱给白守夜，所以并不考虑任何经济因素。只是不管他怎么点，怎么为难人，沈欢都能顺利接招，这让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就像一个两百瓦的大灯泡一样。
方孝节点得开心，沈欢接的也开心。
一万，两万，三万……
他的额外收入在不断飙升，瞬间就脱贫致富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葬礼的关系，他应要求下第一时间想到的歌总能跟葬礼牵扯上一点点关系，“其实不想走”“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跟我走吧”什么的。
虽然这些歌本身意思都挺正，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听来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每次都时间紧迫，也没工夫给他多想，只能想到什么唱什么了。
……
白守夜也很开心。
方孝节点越多歌，花他钱越多，欠他人情就越大，那块地的事就越有可能成功！
隐隐之中，他觉得自己老娘或许真在天上保佑着自己呢……
……
台上的沈欢还在唱着。
……
“你说你最爱迎春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它，”
“多么灿烂的花，多么坚强的人啊，”
“当花儿枯萎的时候，当画面定格的时候，”
“多么娇嫩的花，却躲不过风吹雨打，”
……
“那坟前，开满鲜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
“你看啊，漫山遍野，你还觉得孤单吗？”
“你听啊，有人在唱，你最爱的那首歌谣啊，”
“尘世间，多少繁芜，从此不必再牵挂。”
……
这首改编版的《丁香花》是根据对方刚才的要求，“为老太太作首歌，要带上老太太的名字”，而唱的，白守夜老娘的名字就是李春花，稍一改后，用上正合适。
唱完之后，沈欢抓紧时间下台润嗓子，打算再接再厉，今天再多赚点，旁边张长富一脸羡慕地在嘘寒问暖，端茶递水，也不困了。
在张长富看来，这沈大师着实是有大本事，捞钱的手段就是厉害。
他之前还以为那一万五的出场费已经不菲了，没想到原来沈大师这是放长线钓大鱼，来到这里之后唱上几首歌的功夫又活生生再捞了好几万！
三四分钟一万块，抢钱也没有这样的效率啊！就是他以前当老板的时候也是不及，看得现在已经落魄的张长富是羡慕不已，再想到这样的大能人曾经对自己许下的“诺言”，信心更加足了。
沈欢和张长富在台下磨蹭了一会儿后，那小豪才来，却是说不唱了，让他们准备下面的节目吧，然后就转身走了。
看着那小豪的背影，沈欢很是遗憾。
怎么就不继续了呢？都是钱啊……
而此刻在主桌上，方孝节和田川怔怔地看着暂时空下来的舞台，都是久久无语。
最终，方孝节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恍惚。
“现在的华语乐坛已经发达到这种程度了么？……这种水平、如此才华的歌手都只能在这种地方唱歌讨生活了？……”
田川苦笑起来，碍于白守夜在场，也不好诋毁他引以为豪的嘉宾沈欢，只好含糊其辞：“呃……华语乐坛现在发展得确实很好……”
第三十九节：你会编曲？
星期四下午十二点五十，龙城电视台的二楼排练厅里已经有人入驻了，歌声、说话声、乐器声时不时从里面传出来。
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渐渐走近，听到排练厅里已经有声音传来，眉头一簇，眼神诧异。
这正是夏时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他的排练时间明明是安排在四点的，但是他就是坐不住，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这里。
或许是因为那一整晚都回荡在他脑子里、挥散不去的旋律，又或者是因为他对于那个沈欢莫名其妙的亲近感，他也不知道，反正他就是来到了这里。
他想要问一问他听到的那个旋律叫什么名字，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听到对方将整个作品在他面前完全地表演一番，虽然这样做有点不合情理他和沈欢同为《华夏之声》的选手，可是可是竞争对手，他这种行为就相当于刺探敌情了。
但他还是想这么做，谁让他被称作音乐疯子呢？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一直要拖到周六晚上的话，那么他想自己这几个晚上怕都是睡不好。
所以他来了。
他从时间表上看到了沈欢的排练时间，算准了提前十分钟到达，这样沈欢已经到了，他们的排练还没有开始，那是最好不过了，却没料到看样子他们已经开始了。
这么刻苦？
夏时秋犹豫了一番，脚步微微一滞，最终却还是迈了出去。
他来到排练厅门口，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就停住了，有人从里面喊了“请进”，然后夏时秋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确实是沈欢在彩排，乐队成员们已经到齐了。
沈欢站在钢琴前，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正微微皱着眉头思索着，并没有因为开门把目光转过来。
在沈欢对面站着的是周毅，他倒是向门口看了过来，见到是夏时秋后，还以为跟昨天一样自己又把排练时间拖过点了呢，就要开口道歉，但是话还没出口，就已经止住了。
不对啊，今天沈欢又没有换时间，再怎么拖也拖不到夏时秋的排练时间上去啊！
再抬手一看表，见到连一点都没到，就更加确定了。
可夏时秋这时候过来干什么？
周毅不解，但是对于这样的大佬，他还是堆起了笑容，迎了上去，“夏先生，你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昨天的编曲和彩排出现了什么问题？都知道夏先生你是著名的编曲大师，如果你对编曲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尽管说出来，也让我们好学习一下。”
这还是刚才和沈欢边聊编曲边聊天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就谈到了夏时秋，然后周毅就谈到了夏时秋原本也是跟他一个职业的。
“……他从酒吧歌手起家，唱过demo，写过歌，做过编曲，而且还是业界比较有名的那种，最后是他的一张原创大碟《蓝月光》大火，这才终于真正成为了一位歌手。在我们做编曲的里面，他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了，只是并不是每一个都像他这么好运气，唉……”
因为正好谈到了这一茬，又碰到了夏时秋，周毅也就顺嘴说了出来。
“没。”
夏时秋摇了摇头，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沈欢，然后径直走到他面前。
“能把这首歌的谱子给我看看么？”
排练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很是尴尬地向这边看来。
大佬，你这么光明正大地上门来刺探敌情真的好吗？你不怕沈欢打你啊？早听说这家伙情商低了，现在看来，这何止是情商低？……
周毅更是在心中疯狂吐槽：大哥，你要看他的谱子你私下给我说就行了啊，虽然不合规矩，但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下，可你这样自己找上门来怎么回事啊！挑衅吗？你真不怕对方打你啊！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他却不知，夏时秋正是要故意问沈欢要谱子的，却并非刻意挑衅。
问周毅要，那在夏时秋看来有偷的感觉，很不好。他要看就直接问本人要，至于对方愿不愿意给他看，那就是对方的事了，他只是提出一个要求，却并不会勉强。
夏时秋很怪，沈欢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二话不说屁都没放一句就把钢琴上散落着的一份谱子拿起来，直接塞到夏时秋手里，像是塞过去一份不要钱的垃圾一样，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向夏时秋瞥上一眼，只是一直牢牢盯着他面前的那份谱子，眉头紧锁。
“da da~dadadada~……”
夏时秋也不避讳，旁若无人，直接就当场看起谱子来，时不时哼上两句，手还跟着动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是他的排练时间呢，哪里能想到他这是上门踢场子来了？
“你看一下，这里加个编钟好不好？”
沈欢则是一把拉住了周毅，继续和他讨论起来。
周毅看夏时秋这旁若无人的模样，浑然自成一体，容不得旁人插手，也就不去管他了，继续和沈欢讨论起来。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两人的状态似乎更加不好了，越想越偏，越想越不对，进度比起昨天来半点没有长进，反而还倒退了一点回去，把昨天想出来的一个小部分给删了。
“看完了。”
夏时秋看完之后把谱子还给了沈欢，“多谢。”
他淡淡地说完这一句感谢后，就要转身离开，沈欢抓着他递还回来的谱子却是手僵在了半空中，盯着夏时秋，似是想到了什么。
“你会编曲？”
夏时秋刚刚要转过去的身形一顿，“是。”
沈欢又问道：“那帮个忙，帮我们想想这曲怎么编行不行？”
排练厅内众人闻言，心中又是一震：嚯，你们俩五百年前是一家吧？一个不客气地当面就问人要谱子，一个张口就让人家帮忙编曲。
夏时秋面无表情，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不怕我给你捣乱吗？毕竟我们周六是有可能排进一组的。”
沈欢摇了摇头，也不回答，只是问：“帮不帮忙？不帮算了。”
说完也不睬夏时秋了，继续低下头去盯着那份谱子看起来，像是能看出花儿来一样。
夏时秋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好，我帮。”
从刚才的那份谱子上，他也看到了沈欢的一些要求，再加上这份谱子，让他看着着实是心痒难忍。
他原本还以为来这鬼地方，是要过上一段无聊的日子了，没想到刚来就碰到这么有趣的人，这么有趣的事。
“那就快点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听到夏时秋答应下来，沈欢像是无情的地主老爷一样催促起来，周毅和其他乐队成员则是面面相觑。
这什么情况啊，两个选手怎么凑到一块儿来搞排练了啊！？
这在节目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呢。
不过夏时秋咖位大，周毅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是好，只好暂且先当看不见吧。然后给了乐队那边几个眼神，让这群小鬼头也安定下来，不要乱哄哄的起什么乱子。
作为当事人的两个家伙，则是已经开始讨论上了。
“这里我觉得可以进贝斯。”
“不行，不能用贝斯，用贝斯感觉就不对了……有的时候以静才能衬动，试试看小提琴吧，可能有不一样的感觉。”
“小提琴？……好，先来小提琴试试看，上几把？”
“先来一把听听感觉吧。”
……
第四十节：开播
周六晚，《华夏之声》第五期直播现场，后台大化妆间
胸前挂着吊牌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严阵以待，盯好了每一个进出的人，想要找出后台的不安分因素来。
恩，就是上次那个到处拉着人拍照的沈欢的经纪人。
经历过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们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尤其是今天《华夏之声》将会有夏时秋这样的大牌出现，他们就更加不能容许这样有损《华夏之声》颜面的事出现，否则的话要是让他骚扰到了夏时秋，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说曹操，曹操到。
这些工作人员正记挂着张长富呢，沈欢就出现了，屁股后面跟着的正是张长富。
“后台禁止拍照！”
工作人员义正言辞地对张长富大声宣布了一番，眼睛还在张长富身上转悠了一圈。
这次那个女人没有跟过来，张长富身上似乎也没有藏着相机，沈欢就更加没有了，这让他们总算是放心了些。
张长富恶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屁颠屁颠地在沈欢屁股后边跟了上去，却是一声不吭。
换做往日的话，他很可能会小声地吐槽一番，但是这几天沈欢走酷哥路线，连带着张长富被感染之下都有些抑郁了，话语也少了起来。
沈欢来得不算早，大化妆间里已经有几人先到了，上次垫底的龙士会也在，正在低声和秦晟说着些什么，见到沈欢进来后，两人话语一滞，随后声音更低了。
“沈大师，”
见四周无人了，张长富贴在沈欢身边小声说道：“你说过让我和夏时秋合照的啊！”
他还记挂着把合照洗出来挂店里墙上去呢。
沈欢也声音含糊不清地低声说道：“放心，没问题。”
张长富自以为不着痕迹，其实却是明目张胆地往门口工作人员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到对方正远远地盯着他看，这让他欲哭无泪。
“他一直盯着我呢！”
对方盯得这么紧，只怕他相机刚刚拿出来就被对方拿下了，还怎么拍照啊？
沈欢却是胸有成竹，“放心。”但是也不多说了。
这两天沈欢开始走酷哥路线之后，就总是这样，话也变得少了起来，张长富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两天下来也差不多习惯了。
两人在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选手们陆陆续续地来到现场，突然之间，现场一下子热闹起来。
“夏老师。”
“夏先生。”
……
各种各样的称谓从个人的口中脱口而出，本来站得远远的几位选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神行百变的功夫，一眨眼已经围到了门口，迎着刚进来那人围了上去。
正是夏时秋到了。
就算陈子维这样自认为高人一等、自矜身份的，不想表现得太廉价，却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着那个方向远远地点了点头，隔空打了个招呼。
夏时秋却一如传闻中那般不好亲近，只是对他们随意地点着头，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夏时秋这种大牌来《华夏之声》，节目组肯定多少都会给点关照的，比如说多人共用的大化妆间，在夏时秋这里就不适用了。节目组专门为他在大化妆间的一角开辟了一个个人化妆间，其他选手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
大牌嘛，应该的。
只是夏时秋并没有马上去他的个人化妆间，而是在经过沈欢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头也不转地对他说道：“期待你今晚的发挥，只是不知道谁会是你今晚的对手。”
沈欢抬头，向他看去。
这两天里，他以歌曲为诱饵，以心理学为渠道，成功地和夏时秋混在了一起，短短两天的时间里两人就打得火热，让夏时秋有一种相见恨晚的知音之感。
嗯，沈欢费尽周章的目的，就是和夏时秋成为知音至少是在夏时秋感知上的知音。
得亏张长富不知道这一点，不然怕是要怀疑这沈大师是不是突然改变了性取向，爱上夏时秋了。
至于真正的目的，沈欢怕张长富这王八屯子最佳新人奖得主的演技无法胜任，到时候会露馅，所以也没有告诉他，连他都一直瞒着。
而在达到目的的过程中，沈欢也发现了夏时秋好像对整件事里面的龌龊并不了解：他似乎只是单纯地受人之托，来参加一个音乐节目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
沈欢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一如这几日他的酷哥本色，不过马上话锋又是一转，道：“我经纪人想和你合个影。”
合影？
夏时秋一怔。
这个要求实在和沈欢这几日的形象不相符，不过再一看张长富在一旁陪着笑的脸，看到沈欢颇有些无奈的眼神，他眼中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来。
鸣雁这小丫头有时候也会干出这样的事来，他对沈欢现在的心情那是深有体会。
“好。”
夏时秋一点头，就转过身子来，看向张长富。
张长富则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么容易就行了？！
他这几天没有时时刻刻跟着沈欢，所以倒是不知道沈欢什么时候和夏时秋把关系搞得这么好了。
不过张长富没有惊多久，马上就冲了过来，兴高采烈地从怀里拿出自己藏好的相机，交给夏时秋的那个女助理，让她帮他们拍一张。
远处的工作人员看着，倒是想过来阻拦，但那得是张长富死皮赖脸地贴上去才行啊！现在可是夏时秋主动，他们这要是冲上去了，那不是给夏时秋甩脸子、自己找死吗？所以也只能远远地看着。
其他选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也是纷纷窃窃私语，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两人怎么看起来像是非常要好的模样了。
……
《华夏之声》的后台大体上还是风平浪静，台前的热度却是已经开始慢慢攀升起来了。
龙城江南家园小区，上次那个喊公会成员们去看《华夏之声》的年轻人在公会频道里敲了一行字。
“不打了，快开始了！”
说完就果断下线了。
“靠，他不说我差点忘了！”
“兄弟们，扯呼，先看热闹去！”
“我倒，这才几点啊？把这个五人本打完不好吗？”
“副本什么时候没得打？这种热闹可是十年难遇！”
……
公会众人纷纷下线，公会列表里的名字一个个地黯淡了下去，只剩下两个不是龙城人的玩家看着公会列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始在世界上找起队伍来。
太坑了，连会长都叛变革命了！他们要退会！
……
上个礼拜为了节目内容拌过嘴、投过票，最后还拿纸巾盒砸电视机的那对中年夫妻中的老婆早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瓜子，时不时往墙上的挂钟看去，隔壁厨房里则是不时传出她老公的声音，伴随着洗碗声。
“到了没？”
“开始了没？”
“还没开始啊？”
……
像这样的一幕幕还发生在龙城乃至于江南省的各个小区之内。
上期节目的悬念，是黑幕还是炒作的争端，以及夏时秋的加盟，都把《华夏之声》的热度炒到了前所未有的最热。
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这里。
第四十一节：死亡之组
七点五十五，《华夏之声》导播室中
现场紧张有序，王翔依然是坐镇大局，李陵这个哼哈二将中的哼将伺立一旁，没一会儿，章翰这个哼哈二将中的哈将也赶到了现场。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章翰此刻衣领微微有些凌乱，看着像是被他自己扯的，头上也有两撮毛竖了起来，手机抓在手上还没来得及放回口袋里，表情异常亢奋。
“索菲特那边刚传过来的数据，龙城卫视省内实时收视率……16.27%！”
测量仪法由于采用了网络通信的手段，所以数据反馈得非常迅速，在一两秒内就可以完成一次样本数据的整体搜集，理论上来说完全可以做到给出实时收视率。但是因为还要对数据进行筛选、甄别、分析等流程，所以通常是会在一天后给出收视率分析报告。
这次《华夏之声》特意跟索菲特公司提出了要求，收视率分析报告依然第二天给他们，但是第一天的实时收视率也要给他们做个提前量的观察参考，这才有了现在的章翰报告实时收视率的状况。
听到章翰的话，导播室内众人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后狂呼起来！
“太好了！”
“终于干死《歌手》了！”
“不容易啊……”
“感觉自己终于是在做有意义的事了。”
……
王翔厉声喝道：“继续做事！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谁要出了岔子老子开了他！”
导播室内众人声音这才小下来，王翔却是瘫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好几下，心头生起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满足。
坐在这个位置上实在是太艰难了，压力全他来抗，刺头他来解决，就算是在这种众人兴奋狂喜的时候，他还要抑制住自己的激动，给他们泼泼凉水降降温。
不过从王翔难以自制的上扬嘴角可以看出，他此刻心中的喜悦之情不会比这些人少多少。
章翰现在报的这个收视率虽然是比较粗放式的，跟明天统计出来的收视率会有所差别，但是大方向上是一致的。也就是说，通过这个收视率数字，可以看出《华夏之声》节目确实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还没正式开播就已经压制了《谁是歌手》在江南省内的平均收视率！
同样的一份报告也送到了赵为平手中。
这个大胡子年纪大了，说自己心脏不好，就不去演播现场凑热闹了，于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旁观今晚的战局。而章翰手上的那份报告，同样有一份复印件送到了他这里，现在就摆在他的办公桌上。
他对此非常满意。
章翰那小子着实给他支了一个好招。
他们就这样搞了两下，立刻就把收视率给搞上去了，更何况他跟在后面还做了些关键性的工作呢……
赵为平面前的电脑正开着，上面显示的正是龙城卫视的实时画面。
又播放了一会儿广告之后，画面一跳，切换到了《华夏之声》的节目片头，万众瞩目的这一期《华夏之声》终于开始了。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经过一个星期的漫长等待，我们终于又再相约在这美丽的周六夜晚。这里是由清远化肥厂和梦萝家纺联合冠名播出的《华夏之声》第五期直播现场……”
听到“梦萝家纺”的名号，赵为平藏在大胡子后的那张嘴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华夏之声》最近的热议，以及夏时秋的长期加盟，让龙城的一些本地商户也坐不住了，其中梦萝家纺是其中动作最快、最财大气粗的一家了，直接拿到了联合冠名权，这也让当初那个喊着要把《华夏之声》给腰斩的台领导对赵为平大改颜色，每次在台里面见到都要拉着好好地赞上一番，绝口不提要腰斩《华夏之声》的事了。
“……在开始晋级赛之前，先让我们将上个星期未完的工作继续。现在，有请《华夏之声》节目组的总导演王翔为我们宣读上一期的赛果！”
在节目开始后就已经从导播室内出来，在下面等了一会儿的王翔上台，把上一期的赛果宣读了一番。
沈欢存活，按照规则，上一期排名最低的龙士会淘汰。
在王翔宣读上一期赛果之后，两人都上台来，或高兴或遗憾，把他们上一期还没有机会演出的戏给演了一遍。
经过一整个礼拜的各种媒体轰炸，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都已经“看出来”这是《华夏之声》的炒作手段了，所以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多意外，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只是他们终究要听到节目组当着他们的面这样宣布出来，才最终能够满意。
不过不同的声音自然也是有的。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唉，真无聊，等了一个礼拜就等来这么个结果，就不能给人点惊喜么？”
“这样才对嘛！”
“安心了吧？可以陪我去酒吧了吧？”
……
王翔也知道这个吊了一个礼拜的悬念是吸引很多观众聚集在电视机前的重要因素，这一宣布，节目的气就泄了一半，所以他宣布完后赶紧就把话筒重新交给了主持人林德一，让他赶快进入下面的流程来留住观众。
“按照节目流程，本期开始《华夏之声》将进入晋级赛阶段。两位种子选手夏时秋、崔月，将于另外六位选手一起，通过抽签的方式决定各自的对手，在本期进行第一轮八进四的对决。”
“这是专业的舞台，这也是残酷的舞台，让我们一起期待今晚能够走到最后的四位选手将是哪四位！在此之前，先让我们有请八位选手上台进行抽签！”
随着热烈激昂的背景音乐响起，打扮各异的八位选手上台，在台上排成了一排。
娱乐圈多的就是帅哥美女，乐坛也不例外这年头，可不是唱得好就行的，往往还需要一副好皮囊。
台上的这些个就都是帅哥美女，互相衬托之下，反倒是最大牌的夏时秋长相最不起眼了。但实际上和普通人相比，他也算是个帅哥了，只是和台上这些人相比就有所逊色了。
虽然长相一般帅，但是夏时秋人气还是极高的，鹤立鸡群。
若是索菲特有人工收视率调查服务，安排人员上门采访的话，就会发现每当镜头给到夏时秋的时候，有些电视机前的少女们就会尖叫起他的名字来，这是狂热脑残粉；理智一些的，则是会在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矜持地微微一笑，像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老友一般；就算不是夏时秋粉丝的，也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上两眼，毕竟这可是个真正的明星，是台上最星光熠熠的存在了，能跑到他们龙城卫视来录节目，那也真是很难得了。
相比之下，其他选手就远远逊色得多了。
节目组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八个人站在台上，倒是有大部分的镜头放在了夏时秋一个人身上，时不时就切过去，满足广大观众想要看明星的愿望。
至于另外的那个种子选手崔月嘛……她也就是拉过来凑个数的，和陈子维秦晟他们差不多，自然也就落成一样的待遇了。
就在这样极不平衡却满足了广大观众意愿的镜头分配中，抽签慢慢地进行了下去，等到前边三组选手都已经抽到了他们对战的对象后，终于轮到了夏时秋来抽签。
但是他已经不必抽了。
按照1号球对1号球，2号球对2号球，4号球对4号球的原则，场上几人都已经各自组成了对手，只有抽到了3号球的沈欢还没有对手，而现在箱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球，也就是最后的那个3号球了。
今天赛程已定，沈欢对夏时秋。
台上几位选手都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倒霉地落入了死亡之组中的沈欢，却又要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表情，不好让镜头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看出来。
台下，最前方的观众席中，张长富抬头看着台上，微微张着嘴，一时合不上。
还真让沈大师说中了，真是他对夏时秋啊！难道说沈大师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李尚颐在幕后搞鬼？……
电视机前，那些为了夏时秋来看这节目的狂热脑残粉们对夏时秋的对手是谁完全不关心，反正在他们看来，夏时秋在这种节目里就像一个在德甲踢豪门主力前锋的突然加盟了中华乙级联赛一样，那还不是随便打？关心对手是谁有什么意义吗？
理智粉则是趁着有限的镜头多看了两眼，认出了夏时秋的对手正是《华夏之声》的另一个热点，那个劣迹斑斑的天后前夫，光是这一点就让他们心中一滞，很没好感了，对方好像还是个演员的身份更加让他们眉头一簇，觉得这节目真是没点格调，什么人都能请来。
唯一为沈欢担心的，只有那些不是夏时秋粉丝的普通观众了。
他们大多是龙城或者江南省人，不管是奔着沈欢的超强话题制造能力，还是沈欢在上期节目里的精彩表现，他们都是隐隐有些想要看到他能够继续走下去的，如今却是看到了沈欢竟然对上了夏时秋……
那他们也只能提前默哀了。
阿门。
第四十二节：单纯天真沈小欢
抽签结束之后，节目组并没有马上安排选手们回后台去，而是借着安排出场顺序的名目，让他们在台上多待了一会儿。这样主要也是为了让观众们看到选手们作为对手之后，在舞台上不一样的互动，这也是重要的节目内容，是音乐节目区别于专辑这种纯视听出版物的重要区别之一。
当然，节目组最希望看到的，还是选手们在台上公然放狠话了，那样是最有爆点的了，只不过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似乎都不会这么做。
大家伙儿脸上都是笑意盈盈，在台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看着很和谐。但是这些不善于表演的歌手们又不能很好地伪装自己的情绪，在镜头的放大下，就让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还是稍微能够感受到这份平静下所隐藏的那份风雨欲来。
这其中，最多的镜头自然还是给到了夏时秋。
他也像其他选手一样，走到了自己今天晚上的对战选手沈欢面前，看着他微微一笑，把身子又再凑近了一些，低声道：“刚才还在猜你今晚的对手会是谁呢，没想到竟然是我。不过事先说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夏时秋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关于沈欢。
为什么沈欢会和他在这两天时间内关系突飞猛进？真的只是因为志同道合么？为什么他们又会这么凑巧地在今天晚上成为了对手？只是因为巧合吗？……
这里面牵涉到的东西太多，夏时秋一时也想不明白，理不清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跟沈欢打一声招呼，这一方面是因为按照他的处事原则，他确实不会在这种事上弄虚作假，为人情而放水，另一方面也是把沈欢可能会提出的要求自己手下留情之类的请求扼杀在摇篮里。否则的话沈欢若是真的提了出来，在他看来对于他们俩之间这份纯粹的知音之情未免有些亵渎和不美了。
小子，你的脑袋就只能想到这么初级的层次吗？活该有这样的天赋混了这么多年却连个天王都不是。
沈欢心中喋喋不休地腹诽，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我并不认为我今晚的表演就会比你差了。你最好拿出你最好的状态来，否则的话输了之后可不要哭鼻子。”
夏时秋闻言，又是笑了下，心下连连摇头。
看来他确实是想多了，这个传闻中劣迹斑斑的家伙就和他这几天所看到的一样，是个无比纯粹满脑子只有音乐的音乐疯子，难怪他演戏演不好了，根本就是一开始就走错了路，那些传闻中的种种劣迹，应该也是外人的误解夏时秋太知道他们这种人有多么容易被外人所误解了。
夏时秋承认，沈欢今天晚上要拿出来的那首作品，在他的帮忙下，在沈欢的演绎下，最终的成品效果非常惊人就算是他亲身对上了也只能说五五开吧可是《华夏之声》的舞台并不是实力至上，这里是人气第一。
论人气，一百个沈欢也追不上一个夏时秋，所以沈欢还没开打就已经输了，偏生这个单纯的家伙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以为他上次能够凭借一首优秀的作品打败那些三流歌手，这次就能够复制同样的奇迹来打败他了……
虽然这些都在夏时秋的心头闪过，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拍了拍沈欢的肩膀，“当然，我会全力以赴，那是对我们彼此的尊重。”
两人之间的距离、动作，在台上的几位选手间都是最亲密的一组了，尤其是龙城卫视的镜头还大量地放在夏时秋身上，就让这一幕更加显眼了，让电视机前的众人看了之后想法各异。
那些狂热脑残粉看了之后，只觉得媒体上说他们球球脾气古怪实在是抹黑，没看到夏时秋到了一个新节目之后都能迅速和同台选手打得火热吗？这要是脾气古怪，那什么才能叫做儒雅随和？
那些隐隐期待着沈欢能够留下来的看热闹观众，还有这次没能再拿到门票现场观看的长风路派出所的同志们，看到这一幕后则是心中生起了希望：看样子夏时秋和沈欢的关系好像不错呀？他们在讲什么呢？看这样子，是不是会发生点不一样的状况呢？虽然他们同样也不希望夏时秋被淘汰，希望能够在龙城卫视的这个家乡电视台上多看看这位歌星的身影，但是说不定就能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上次不就是一连串的突发状况吗？快改名成《华夏之声电视剧》的这档音乐节目，说不定又会搞出点什么不一样的噱头来，那也是未可知的……
而在距离龙城千里之外的首都，朝禾燕京大院的16号别墅的放映厅中，上次那个女人正把她的整个身体埋进了沙发里，看着前方幕布上的这一幕。
“是谁想出的这么个馊主意？”
女人看着看着，突然开口。
上次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这次依然在，正在一旁正襟危坐着，一听到女人的那句“馊主意”，眼神有些慌乱，赶紧如实回答道：“陈聪。”
这男人还算有义气，想到老陈和自己一切扛过“枪”的深厚情谊，多嘴又帮着解释了一句：“主要还是这节目组的总策划耍无赖，非要更多的好处，陈聪没办法，这才退了一步。不过对于最后的结果，应该没什么影响。”
女人又盯着看了看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突然问道：“你有没有看出，他和上次有什么不同了？”
西装男抬眼看了半晌，摇了摇头，“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得到女人的提示后，他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也更加仔细地看起来，但确实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了，这时女人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我也看不出来，”
西装男微微前倾正在观察的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没有摔倒，不由苦笑起来。
“但直觉告诉我，不同了。”
女人继续在一旁说着。
“女人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确的。”
女人依然把身子埋在沙发里，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幕布上的镜头画面。
她还有几句话没有对西装男说，那就是，在他们看来，或许这个名叫夏时秋的是一个即将把沈欢斩于马下的绝世剑客，但是在她看来，她却隐隐觉得这家伙只是一堆肥肉，反倒是一旁那个面无表情仿佛面对这个结果已经心如死灰的家伙，才是那个将这堆肥肉叉了起来放在火堆上烧烤、撒着孜然的屠夫。
这种感觉很怪异，没有任何根据。非要说的话，那只能说源自于演员的天赋直觉。
一位真正的天才型演员对于表演的恐怖天赋直觉。
但是这场面又确实无解，这女人都想不到任何办法。
这让她无比期待起下面的节目来。
她想要看看究竟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错，还是真能够看到那个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的答案。
第四十三节：16万票
《华夏之声》前几期的收视率惨淡，除了节目本身素质一般外，照搬大台的节目流程也是一个弊端。
对于那些大牌歌手而言，他们本身专业技术过硬，又有业界顶尖的编曲、乐队、灯光等团队的技术支持，出来的每一首改编歌曲自然都是效果出众，能够给观众带来视听上的享受，但是《华夏之声》的这些歌手可没有这样的优势。
他们更应该把重点放在一些别的东西上面，比如说竞争，更加直观刺激和高密度的竞争。
今天晚上《华夏之声》的晋级赛，大体流程上还是采取了以往的方式，不同的是在出场顺序上，作为竞争对手的歌手是一一出场的，投票也依然是随着每一位歌手的出场随之进行，这让观众们对于歌手们彼此之间的竞争感受得更加直观，而且还不必等。
对于那些大牌歌手，观众们对于他们有期待，对于他们的期待感和忍耐度自然会相应地提高，足以支撑到整个节目结束，但是对于这些三流歌手，观众们对于他们的期待感和忍耐度并不足以支撑到整个节目结束，这种即开式的赛制反而更适合他们。
不断有悬念，不断有结果，这让观众们对于节目的持续黏着度自然也是相应地提高了，所以再经过了最初的收视率飙升后，后面传回来的粗略实时收视率统计数据也并没有下降得太厉害。
这就有点类似于赌博心理了：就算是看两只谁都不认识的鸡在笼子里争斗，人类也可以看得津津有味，就是因为这种竞争关系，现在看到两个还算勉强认识的歌手在台上竞争，自然也是不会有多倦怠。
而就在这样的流程中，节目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终于来到了最后一组选手，也就是夏时秋和沈欢的对决环节。
今晚的最后一个晋级名额，将在他们两人中间决出。
……
“空！一望无际的空，”
“抗！这一切都自己抗，”
“枪！谁给我一把枪，”
“光！打开这黎明带来光，”
……
在最后对决的两人之间，是夏时秋先上场的，带来的是一首非常冷门的小众歌曲《光》。
就像另一个世界的汪半壁一样，许多如他们这般的歌手都不屑于在这种音乐节目上唱一些非常热门的歌曲，那会让他们感觉非常俗套和无趣，相反，他们更喜欢对一些冷门歌曲进行改编和重新演绎，这样他们自己唱得才爽，夏时秋也是如此。
这首《光》就是这样的一首冷门歌曲。
原版的《光》曲风是偏向于忧伤哀怨的，但是经过了夏时秋和周毅的重新编曲之后，风格已经截然不同，充满了力量，散发出了不一样的魅力来，再经过夏时秋那确实非常到家的嗓子演唱出来，魅力十足。夏时秋本人这个平日里冷冷淡淡不喜欢多说话的人，到了舞台上投入演唱之后也是一改舞台下的作风，整个人充满了激情，配合上他的演唱，很快就把现场的气氛调动了起来，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更是看得过瘾，而不断让章翰去催听的实时收视率也显示《华夏之声》的收视率到这里又在不断飙升了，从之前其他歌手们演唱时的13.6%上升到夏时秋上场时的18.9%，再到后来基本稳定在21%左右了。
看来这种节目还真是内容为王，有一个好歌手，对于节目的收视率提升还是很关键的，这要是再多几个像夏时秋这样的歌手，《华夏之声》搞不好也能冲出江南省和《谁是歌手》去争一争高下了。
王翔心中美滋滋地想着。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光是一个夏时秋落在他们头上就已经是不知道在哪里拜的神起作用了，想要祈求更多，那还不如指望龙城明天成为江南省会。
节目后台大休息室，众歌手们正聚集在这里
大部分的结果都已经产生，所以聚集在此的选手们情绪相对比较稳定，高兴的抑制着自己的高兴，沮丧的也尽量不表现出来，所有人都尽量在房内的众多镜头前保持冷静和优雅，保持形象，并对现在的表演进行惯常的点评。
“没想到这首歌竟然还可以这么演绎！”
“确实厉害，不愧是夏时秋。”
“舞台上的他简直就像是一位国王一般。”
……
这些评价有的是为了在镜头面前给夏时秋面子，以此去博取夏时秋粉丝的好感，博取路人对他们的好感，有的也确实是半真心地承认夏时秋的专业水平过硬。
只有沈欢一个人一直默默地坐着，闭目养神，看都不看一眼，就跟个乐山大佛一样。
导播室内的某个分管导播看到这一幕，还觉得这是一个造话题的好机会，让室内的一个分场主持人带着摄影师过来拱火呢，却没料到被沈欢一句话就堵了回去。
“好的音乐，只用耳朵才能更好地倾听。”
这话说的四平八稳，想拱火也拱不起来，那分场主持人只能讪讪地撤了。
而在夏时秋一曲完毕之后，投票也随之开启了，到这时大休息内的反应比起之前来可要激烈真实多了。
“嚯！”
“哗！”
“厉害！”
……
夏时秋的这一曲《光》，得到了3万2的场内票支持，这已是《华夏之声》历史上最高的场内票了，外场票更是恐怖，投票通道开启之后就像是吃了春药一样蹭蹭蹭地往上飞涨，等到投票通道关闭时，外场票足足有12万8千多票！
其他选手得到《华夏之声》这礼拜的热度提携，外场票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平均个人外场票在1万5左右，表现最出色的陈子维今天这场直接冲到了2万3！但是和夏时秋一比，无疑就逊色太多了。
这就是下飞机都会有真正的粉丝团来自发接机的人气歌星和他们这种只出过一两张专辑的所谓歌手的巨大差距了。
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王翔都觉得自己明天是不是要找索菲特公司要一下《华夏之声》的全国收视率报告了，因为他觉得这样的数字显然不是江南省一地能贡献出来的，而华夏通信随即反馈过来的信息报告也证明了这一点，证实这12万多票将近一半来自于全国各地。
总票数16万出头，这是《华夏之声》节目史上最高的得票，足以打消任何妄想的念头，所以当沈欢站到舞台上的时候，不管是电视机前的长风路派出所的同志们、那些想要看热闹隐隐希望他能留下来的吃瓜群众们，还是那些原本就对沈欢没什么好感的路人们，都不对他的表现抱有任何期望了。
就算是他上期玩了那么大的一出，最后揽到的票数也只不过是5万多，就算他这次再能够复制上次那样的奇迹，也比不过呀。
这是人气间的巨大差距，是硬实力的差距，不是任何小聪明可以弥补的。
沈欢却是什么都不管，只是安静地站在台上，一身浅色系的衣服让他看起来很是恬淡自然。
只要不是秃子的观众也发现了，舞台上的格局发生了变化：之前一直都是安静地在舞台一侧的乐队成员们，有几位来到了舞台中央，站在了沈欢身后。
他们分别是两位吉他手，一位贝斯手。
在华国历史上，乐队成员从来都是作为陪衬，乐队成员和歌手同一站位，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光是这一幕的出现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噗通！噗通！噗通！……”
巨大的心跳声传来，随后是键盘声。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吉他声开始加入。
然后是架子鼓，小提琴合奏，贝斯，电吉他……整个前奏的气势一下子拉升到了高点，磅礴感一下子就出来了，却在最高点自然地缓落下来，最后只剩下钢琴声，经过之前的衬托之后显得极为空灵。
沈欢那如同被砂纸磨砺过、充满了颗粒感和磁性的声音，也终于缓缓响起。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只小小鸟，”
“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
……
第四十四节：时代之声
“也许有一天我栖上了枝头，却成为猎人的目标，”
“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
“从此无依无靠，”
……
沈欢为自己的第二场登台最终选择的歌曲是《我是一只小小鸟》。
这是一首由另一个世界的华语乐坛大哥级人物李某盛所创作的经典歌曲，在90年由赵某演唱，直接将赵某的演唱事业带到了这一生中的巅峰。其后的几十年间，无数的歌手对其进行翻唱，也让这首歌成为了两岸三地家喻户晓的声乐作品，几乎只要是个人都会唱，不过沈欢在这里用的并不是赵某的原唱版本的编曲。
他用了在夏时秋的“帮助”下，所做出的“新编曲”。但夏时秋并不知道的是，就像周毅一样，他同样被沈欢精湛的演技和心理学知识的运用所欺骗了。
夏时秋所认为的由他所贡献出来的那些编曲部分，完全是在沈欢的指导下完成的，在这里沈欢隐蔽地运用了幸存者偏差：夏时秋其实在整个编曲过程中提出了许多意见，但是在沈欢的隐蔽引导和比较下，或是由周毅出面，或是夏时秋自己出面，又或者是乐队的成品效果展示，让夏时秋把那些不合沈欢意愿的编曲意见统统都剔除掉了，最后剩下的只有沈欢所需要的那些。
但是那些也确实是由夏时秋所提出来的，所以他自然地就认为了那是他的自助想法。
只看到经过筛选而产生的结果，却没有意识到筛选的过程，这就是比较典型的幸存者偏差了。最终结果就是，编曲确实是由夏时秋、周毅和沈欢三人共同完成的，但是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最终成品却是沈欢一早就已经设想好的，也就是他现在所演唱的这一版了。
这一版是另一个世界的华国传奇摇滚女歌手罗某在一档音乐节目上所演唱过的版本，沈欢觉得很不错，大气磅礴，很符合现场演唱的要求，并且和他整个计划环环相扣，所以最终采用了这一版的编曲。
而在这样的编曲下，他那已经不再年轻、带有岁月沉积感的歌声一出来，也立刻把听众拉进了他的音乐世界里来。
在遥远燕京的朝禾燕京大院的16号别墅中，那个女人则是盯着屏幕，眼神闪烁不定。
如果之前她还有所怀疑，那么现在她真的相信这些歌都是他自己写出来的了。
“也许有一天我栖上了枝头，却成为猎人的目标”，这一句分明就是说的他和她，说的是现在的情势。
她的直觉没有错，这个家伙果然意识到了什么。
……
“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
“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的明天没有变得更好，”
“未来会怎样，”
“究竟，有谁，会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
“我永远都找不到，”
……
现场的观众们已经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
每次听沈欢唱歌，都像是在听一个故事一般，这次也不例外。
沈欢在唱的是他的故事，他的人生，那种无奈和试探的渴望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沈欢在唱的同样是他们的人生，他们的故事，这种情绪上的强烈共鸣感，比起上次的那首《追梦赤子心》来还要更加强烈！
……
《我是一只小小鸟》的大获成功，除了音乐作品本身的高素质外，歌曲发行的年代也是这首歌成为经典作品所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因素。
处于二十世纪末的华国是一个风云激荡的年代：正式改革开放、经济开始腾飞、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的融合、某些不可说的大事件、依旧是某些不可说的大事件、还是某些不可说的大事件、当时整体军事实力超过华国的中东某国被以美为首的西方联军以不到350人的阵亡代价彻底打败对中国社会所造成的巨大震撼、国有制改革、总设计师逝世、香江回归、超大洪灾、澳门回归……
从经济到政治，从社会日常到文化思想领域，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激荡年代。
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面对着这样的一个时代，每一个个体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自身是多么的渺小，而他们的这种渺小感越强烈，就越容易与《我是一只小小鸟》这首中的情绪产生共鸣，这便是为什么这首歌一经推出便火遍全国，在其后的十几年间也经久不衰，不断被翻唱的重要原因了。
这个世界的华国虽然在具体的一些事物、事件上有着细微的差别，但是在总体走势上还是和另一个世界保持着高度同步的，另一个世界曾经发生过的大事件，在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也同样地发生过，所以在场的人们都是刚刚从那个风云激荡的年代里走过来的。
他们亲眼看着自己周围的这个世界在发生着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亲身感受到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他们是多么的渺小。
在这样的大时代里，他们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随着时代的巨浪向前翻滚，飘到哪里就是哪里，所以沈欢这极具空间感的如倾如诉的歌声一响起，几句一过，就扎进了他们心里，引起了他们内心的强烈共鸣，让他们的情绪深深地陷入了进去。
……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
副歌一起，高音一到，所有人身子一震，鸡皮疙瘩都忍不住起来了。
“这是……纯真声！？”
大休息室内有歌手突然出声，是这次新来的那个女歌手崔月，她正一脸不可思地看着休息室墙上挂着的电视机屏幕。
“是的。”
有人回答了她，是夏时秋。
他在自己的环节结束后也来到了这里，此刻正站立着看着电视机屏幕，脸上表情有些凝重，眼神却是钦佩。
关于什么是“真声”，不同流派有不同的看法，声乐界尚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但是夏时秋知道以崔月这样的歌手所认知的纯真声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回答了。
沈欢在这几日排练的时候，就一直是以这种方式来排练的，效果固然好，给夏时秋的听感也非常惊艳震撼，但是从歌手的角度出发，夏时秋却并不赞同他的这种做法，因为他的天赋虽然惊人，但是真这么唱的话，根本就是在以燃烧他身为歌手的生命为代价。
真这么一直唱下去，不用一年甚至不用几个月，沈欢的嗓子就要废了。即使就是这个礼拜唱上十几次，对于沈欢的嗓子也很可能造成不可磨灭的损伤，所以夏时秋建议他多混一点音进去，听感或许会有所下降，但是对于嗓子却能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但是沈欢却没有接纳。
“作为一个歌手，我必须全力以赴，去尊重这个舞台，尊重观众。”
这是沈欢给他的答案。
听到这个答案后夏时秋良久没有说话。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音乐疯子，但是他那时才知道，真正的音乐疯子是他面前的这个人，他曾经所自诩的疯狂，在这种真正纯粹的音乐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
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可不理那么多，他们只知道沈欢的歌引起了他们的强烈共鸣，副歌更是直接将他们的情绪引爆了！
一夜之间全国大面积下岗的时候，他们曾经茫然地看着曾经的铁饭碗就这样摔碎，想要反抗、想要呼吁自己的权力却是呼天无门，最终只能一家人抱头在一起痛哭到天明。
为了举世瞩目的大坝工程，几十万人不得不背井离乡，或乘船，或坐车离开那片祖辈居住了几百年的故土，回眸中，仿佛见到大水淹没了祖坟、祖屋、以及这片饱含着他们童年与青春记忆的故乡。他们不想走，但是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在离开之前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他们的最后一抹泪。
……
无数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已然不知不觉地握紧了双拳，
这是无数只在这个年代飞不高的小鸟。
台上那人唱的已然不是他的故事。
这是时代之声。
第四十五节：为了理想燃烧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
两段重复的副歌部分结束后，沈欢话筒离口，垂在身侧，吉他和架子鼓为主的间奏加重、突出，取代了人声部分，成为这间奏部分的主音。
同样组成间奏的，还有现场的掌声。
在场的许多人无意识地鼓起掌来，献给这场精彩的演出，献给这个唱出他们心声的男人。
听别人的歌，那是单纯的欣赏，包括夏时秋在内也是如此，但是听沈欢的歌，却是穿梭时空，是回忆，是现在，是未来，是情感上的强烈共鸣和精神体验。
……
“……唉！”
龙城那对上个礼拜拌嘴的中年夫妻，又按时坐在了电视机前，俩人都是默默地看着、听着，没人说上一句话，最后是那大肚腩的中年丈夫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意味深长，含义深远，仿佛包含了整个人生。
对于他们这种把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岁月扔在了那个年代里的人来说，这首歌对他们心灵上的触动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们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感性的妻子想到自己和老公刚谈恋爱没多久他就遇上了下岗大潮、前途一片黑暗，父母逼自己和另外一个拿牢了铁饭碗的工厂子弟相亲的经历，那段艰难无比的日子，更是默默红了眼眶。
那是时代巨浪下无数家庭被波及所产生的细碎浪花。
……
那对一直共同进退的母女，此刻出现了分歧。
“妈，你哭了？！”
女儿见到母亲的眼角大段大段地流下泪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虽然也觉得沈欢唱得非常好，歌也好，听着非常震撼，但是还不至于到如此痛哭的地步吧？从个人感官上来说，她还觉得这首歌比起上期那首《追梦赤子心》稍差一些呢。
但是母亲上次那首歌没有哭，怎么这首歌听到一半就哭出这样了？
她母亲却只是摇着头，默默擦着眼泪，不说话不解释。
那是她的一段过往和人生感悟，她不愿让别人知道，或者说，不愿让她女儿知道。
……
“……好歌。”
远在千里之外的中部地区，也有许多因为夏时秋的关系特意调到龙城卫视收看节目的歌迷。
相比起另一个世界的华国，这个世界的华国经济发展得更加迅速，机顶盒已经提前一步步入许多生活水平尚可的家庭中，这就是索菲特公司测量仪能够快速搜集收看信息的物质基础。所以即使是在外省，不嫌麻烦多按一会儿的话也能够收看到江南省的几个地级市的卫视频道。
他们或许一开始只是想要看看夏时秋的对手是个什么水平，全部都是抱持着看笑话的心情来看的，但是听完这一段演唱后已经心态已经发生改变了。
即使是带着粉丝滤镜，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光是这一段的演唱，足以和夏时秋不相上下了，从歌上来说可能还要更胜一筹。
这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再随着镜头一转，转到观众席上那些正在鼓掌的观众们身上时，他们也下意识地跟着鼓起掌来。
这样的演唱值得掌声。
……
而不管什么地方的观众，随着镜头的转来转去也都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沈欢在间奏的时候不止是安静地站着了，他低垂着头，没拿话筒的那只手还按在胸口上，从手背的动作看似乎颇为用力的样子。
这是什么pose？
这个动作也被朝禾燕京大院16号别墅中的那个女人看在眼里，不过她却不像很多人那样认为这是什么无意义、单纯为了好看的pose。
虽然她也不知道沈欢这是在干什么，但可能是天生阴谋论者的关系，她总觉得沈欢的这个动作有点古怪，就像是……
发起总攻前的信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仔细想下去也是不明所以，想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能暂且搁置了。
……
在大休息室中的夏时秋同样看到了这一幕，这让他的表情更显凝重了。
他隐隐约约间似乎能感知到沈欢这个动作的含义。
那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呐，你们好不好？”
……
间奏过后，沈欢继续开唱，第二段主歌的歌词却是产生了变化，他的表情也是一变，温和地笑了起来。
可能是情绪被调动起来的关系，也可能是被沈欢在这样的歌下展现出来的笑容中所透出来的那股积极情绪感染，现场很多观众竟然是不由自主地跟着瞎起哄，喊起了“好！”来回应他，声音之多，之大，竟是在电视机前都能听到，互动效果好得像是在开个人演唱会一般。
“世界是如此的小，你我注定无处可逃，”
“当我尝尽人清冷暖，当你决定为了你的理想燃烧，”
“生活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
“哪一个更重要？”
……
直指人心的歌词令人感触良多，现场的观众们重新又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听着，听着沈欢再一次地唱到主歌部分。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
经过国门音乐的盘旋拉升，沈欢这第二遍的副歌部分情绪更上了一个台阶，愈加激昂和震撼人心。
如果说第一遍的副歌，更多的是对于生命的无奈，那么第二遍的副歌，就是在这种注定的无奈下依然还要奋力向上的不屈！
但是就在他的那个震撼性的高音之后，他却没能像第一遍副歌那样顺利接上下面的词。
他卡音了。
对于一个专业歌手来说，这是严重性的技术性失误，却没人怪他，因为所有看着现场画面的人全都双目圆睁，满脸不敢置信，甚至恐惧。
随着沈欢的那个“高”字音拉升到最顶点，他的口中突然无法自制地咳出一抹血水来，洒落在他身上，把他那浅色系的衣服染上几朵血色梅花！
“啊！”
“吓？！”
“呀！”
……
各种各样的惊呼声在现场，在后台大休息室，在电视机前，在龙城，在江南省，在全国各地许多地方同时响起。
台下的张长富猛然起身，作势就要上台。
大休息室内的夏时秋双拳紧握，咬紧牙关，脚步微微一动。
他就知道，他这样唱迟早要出事！
现场观众手足无措，一个个呆若木鸡。
演播厅的工作人员大多已经傻了，有一个机灵地就要冲上台来，但是沈欢没有抓话筒的那只手往下坚决地一挥，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乐队都在他身后，正在全情演奏，一时之间并没有注意这突发状况，所以音乐并没有停下来。
粗重的呼吸声通过话筒清晰地传递出来，然后沈欢的歌声跟上乐队的节奏，继续唱着。
“……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
他还在唱。
他还要唱。
就像他刚才唱的那样，他想要为了他的理想燃烧。
第四十六节：生命之歌
朝禾燕京大院16号别墅的放映厅中，那个女人终于无法再安然地把身体整个埋进沙发里了。
事实上，她从沈欢开始演唱的时候身体就一直在慢慢地直起来，到现在更是整个身子都往前倾，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大幕布。
这……这是什么操作？！
她虽然心中一直隐隐都有些不详的预感，但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竟然还会出现这样的一幕啊！
这是真唱到吐血了还是演的？说实话她是真看不出来。
还好她旁边的那个西装男比她更加震惊，眼睛和嘴巴比她张得更大，牢牢地固定在了幕布上，完全没有抽空向她看上一眼，所以也并没有看到他老板的这幅模样，没有损坏她在西装男心目中的女神形象。
……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
沈欢继续在舞台上进行这第二段副歌部分的演唱，声音比起之前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在高音的部分更加的不稳定和嘶哑了，让他原本纯粹是震撼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苍凉的味道。而随着他的这一个高音飙出，一抹血水又从他的嘴角流下，在他那已经绽放出几朵血色梅花的浅色演出服上再添两朵新芽。
……
“还不快点停止演出！”
大休息室内，夏时秋如同一座沉睡了千年的超级火山般猛然爆发，转头看着休息室内的几位工作人员无比愤怒地咆哮起来，“你们没看到他都已经吐血了吗！”
大休息室内的所有人原本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震撼场景中一时回不过神来，却在夏时秋的咆哮声中终于回神了。
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夏时秋和他们的接触虽然不多，业界也一向都有传闻这人不大好相处，但也就是性格孤僻了一些，喜欢发脾气什么的还是没有听说过的。简单来说，夏时秋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一个性格古怪的自闭症患者，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夏时秋发这么大的火，所以一时之间都吓呆了，不知该如何回应是好。
最后还是一个女员工被身旁的男同事隐蔽地用力拱了几下后，仗着自己身为女性的性别优势大着胆子回了一句：“他……他自己不让停……”
这句话让夏时秋的火气愈加旺盛了。
“他不让停你们就不管了是吗！如果是声带出血那还稍微好一点，可要是肺部出血是有可能致命的！为了收视率你们连人命都可以不管了是吗！”
吼完之后，夏时秋愤怒地一脚把身边的沙发踢歪了，然后大踏步地向外走去，走出了大休息室。
……
导播室内，众人也都彻底懵了。
“王……王导，”
李陵干枯嘶哑的声音传来，“怎么办？”
王翔的声音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不知道……”
唱歌唱到吐血，这在圈子里并不算是奇闻，有些训练严酷的唱片公司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是那都是私下的，真正在节目现场、而且还是一个直播节目的现场唱到吐血，这真是华国音乐电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一幕。
王翔完全没有经验，也没有任何历史经验可以借鉴，所以他现在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导播们也是，所幸他们的身体已经养成了机械性地习惯，所以直播画面暂时倒是没有出什么状况，依然把这一幕传送传到电视机前的千家万户眼前。
……
之前那对母女中，只是在感受音乐魅力的女儿看着台上那张倔强的面孔，看着他那身衣服上的朵朵血梅，看着他坚定地阻止工作人员上台来的手，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泪水如决堤一般布满双颊，顺着下巴滴落，比她妈哭得还惨烈。
再听到沈欢依然在倔强地演唱者，看着这个双肩之上仿佛扛着整片天空的伟岸身影，她终于忍不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出来：“别唱了！”
即使电视机里的沈欢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
那对中年夫妻肩并肩靠在沙发上，只是看着电视机，没敢向身边的伴侣看上一眼。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看过去的话，很可能会看到对方像自己此刻这样，已经泪眼婆娑了。
这种搏命的精神，是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所具有的特质，华国的经济奇迹除了政策上的正确外，他们这一代人的这种敢搏敢拼的不要命精神更是重要基石。但可惜的是，随着经济状况的快速改善，在现在的这些年轻后生仔里面，已经越来越难见到这样的精神了。
但是他们现在又见到了。
这让他们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日渐冰冷的血液都仿佛重新开始燃烧起来。
令人热泪盈眶。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媒体说的那种人呢……”
……
“不要唱了！”
现场观众席上也有人带着哭腔对着台上喊了起来，想要阻止台上这个傻子疯狂的举动，但是无济于事。
“别唱了！”
“停吧！”
“阻止他！”
……
此起彼伏的喊声在观众席上响起。
不管他们之前对于沈欢是什么看法，但是此刻的沈欢，用他的歌声、用他的行为、用他的态度彻底征服了他们。
面对这样一个纯粹的人，面对这样一个做到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用尽全力为了理想燃烧自己的理想主义者，没有人能再生起厌恶感来。
他们有的只是感动，有的只是心疼。
但是沈欢并没有因此而停下，他依旧在唱。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
现场的异样也终于让乐队感到了不对劲，但是沈欢反手给他们打了个手势，基于这段日子以来因为沈欢的音乐才华而建立起的那丝情愫和职责，他们最终还是继续按照排练的内容演奏了下去。
……
观众席上有人站了起来。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很快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许多都已经泪流满面那是被沈欢这个正在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炬所散发出来的灼热光芒给灼烧的。
……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
他们终于明白了。
他要的是如烟火一般绚烂的绽放，即使只有一瞬间。
他们阻止不了这个倔强的家伙。
他们作为观众，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他完成这场演出，那是对于他，对于他的音乐和人生态度，对于这首歌最好的尊重和支持。
……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
因为歌词旋律的简单和多次重复，现场观众们一遍遍听下来即使整首歌唱不下来，这**部分的两句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现场响起了数百人的集体大合唱，甚至就连演播厅中的许多工作人员、电视机前的许多观众都跟着一起、含着一双泪眼合唱起来。
粗略估算，万人大合唱那是起码有的了。
他们跟着台上的那个道标一起，勇敢地唱出他们心中对于命运的不屈和反抗！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
沈欢的这一句“太高”前所未有的放缓下来，预示着这首歌还没有结束。
果然，他接下来又重新把这一句的细微变奏版重复了一遍，配乐也无比舒缓下来，只有钢琴还在缓慢地和着。
“这样的要求~算……”
按照正常乐理来说，接下来的“太高”会拉出最高的一个音，以此来最为结尾，但是沈欢的身体看来确实是撑不住了，他的音到了“算”的时候已经完全卡住，出不来了，垂下了头，痛苦地用力按着自己的胸口。
刚才在合唱的那些人到做了变段处理的这里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跟，已经停了下来，见到这一幕，心都揪了起来。
他终究还是撑不住了。
这场让他燃烧生命来完成的演出，终究还是无法圆满完成吗？
……
乐队成员也有些慌乱：按照编曲，沈欢应该再继续唱下去，直到“太”字才停下才对，却没想到现场临时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但是又没人临时站出来指挥他们，他们也只能继续按照预定好的编曲走下去。
不过终究也是没有差太多。
在舒缓的两三秒钢琴后，随着架子鼓的起势，配乐突然丰富起来，特别还出现了整个演唱过程中从未出现过的乐器。
“咚咚咚！咚咚咚！……”
导播们机械地按照预定的程序切换镜头，灯光随之一变，让人看到了那是什么。
那是舞台正后方的两面大鼓，两位**着上身的大汉正在奋力地敲鼓，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听众的心中，令人浑身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因为灯光的巧妙安排，这两面隐藏在黑暗中的大鼓直到此时才终于被发现！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
同一时间，恢弘美妙宛若唱诗班一般的多人和声伴随着气势无比恢弘的配乐传来，震撼无比。
沈欢就像是一只飞到半途终于再也飞不动的鸟儿，而这配乐、这和声，则是父神终于被他所感动之后，伸出来的一只手，拉了他一把，让他能够飞得更高。
这首歌甚至有了难以言明的虚幻神学色彩。
这突如其来意想不到的多重攻势下，令人汗毛直竖，像是炙热的三伏天猛地吃下了一整根冰淇淋！
所有人再一次看傻了眼。
还有这样的操作？
……
沈欢得到这短暂的休息之后，终于能够再度提起气来，唱完这属于他的最后一句。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他拉出整首歌迄今为止最高的一个音，也吐出最大的一口血。
然后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摇晃，脚步一个趔趄，就这样倒在了台上。
……
第四十七节：田川
沈欢演唱完毕后的演播现场大概是整个华国音乐节目史上最热闹的烟波现场了，经纪人和工作人员冲上了台，姗姗来迟的《华夏之声》最热选手夏时秋也冲上了台，舞台中央的吉他贝斯手围了过来，后边的乐队成员也想过来，但是看到舞台上现在人太多了实在挤不进来，就只能踮着脚在后面干着急，现场观众们的喧闹声沸反盈天，通过现场收声传了出来……
这一切都通过直播画面呈现在所有电视机前的观众面前。
“……学不来啊！”
在相隔六百多公里外的湖广省省会城市星城，湖里小区27幢的某个居民住宅的客厅中，一个戴眼镜的男子看着电视屏幕轻叹了一声。
这是一间装修风格为中华传统风格的居民住所，沙发都是漆成了红木样式的古典沙发，这戴眼镜的男子看着四十岁不到，长相斯文，身材瘦小，一身家居便服。
他是湖广卫视《谁是歌手》的节目组副导演俞汉卿，今晚会特地收看龙城卫视的《华夏之声》，倒不是因为《华夏之声》在江南省内的收视率超过了《谁是歌手》一省收视率，对于《谁是歌手》这样的全国性节目来说并不足为惧他之今天特地收看，是因为上期节目里沈欢开创性地感谢乐队的方式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事实上这一招《谁是歌手》的本期节目已经有歌手用上了。
俞汉卿这次特地收看，是想要看看这一期这家伙还能想出什么新鲜花样来，可以再借鉴借鉴，却没料到沈欢搞出这么一出来。
这怎么学？让《谁是歌手》的选手也上台去吐血？这血也不是人人都能吐的啊，首先你要有这样一首高音歌曲，其次你得让那些歌手真这样拼命用真声去顶说实话，这一首歌听下来俞汉卿都替沈欢担心，他甚至都猜不透这是真吐血还是假吐血，因为这样的演唱方式确实吓人。
让《谁是歌手》上的那些还有大好前途的选手为了一档节目这样去搏命，哪个愿意？
不管真假，这实在学不来，也就能看看了。
而且这件事所引起的后续反响也着实不好说呢……
俞汉卿正想着呢，身边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这是……真吐血了还是假吐血？”
俞汉卿身旁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经过之前突如其来的震撼，看到情况暂时已经控制住了之后终于开口问道。
这也正是俞汉卿所思所的“后续反响”。
一千个人的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只要是电视节目，就算标榜得再真实、看着再真实，也都避免不了被质疑的命运。突如其来的震撼之下观众可能还不会想太多，但是等到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难免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冒出来了，到时候如果被质疑是假的，是利用观众感情，那么起到的效果可能反而会是反面的了，这正是俞汉卿想到要借鉴这桥段之后想到的第一个问题。
虽然这样想的人从总人数来说相对会较少，但是影响还是不能忽略的。
“我也不知道。”
俞汉卿摇了摇头，给不出个答案来，“田总你也是唱片公司的老板了，技术层的东西你比我应该还清楚，你自己觉得呢？”
另外那个男人名叫田川，是江南省荣声唱片的老总。
从技术层面来说，他确实比俞汉卿更懂，之所以下意识地问俞汉卿，也只是因为他自己摸不准而已，现在听到俞汉卿一说，他又思索了一下，摇头道：“从技术层来说确实很有可能。他的天赋确实非常好，功夫也了得，所以才能这么唱，但是这么唱实在太危险了，我听着都怕。不过到底怎么样也说不好。”
说完之后，田川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下去，话锋一转，说道：“俞导，你还是要帮帮忙啊，老哥的命就交在你手上了！只要你帮老哥我这个忙，不管事情成不成，老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田川说的“帮忙”，就是他一个江南省的唱片公司老总此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荣声唱片是一家小唱片公司，多年来专心在车载音乐领域耕耘，发展得还算不错，但是最近却出了点事，那就是公司的歌手巴图嘉措跑了。
巴图嘉措是荣声唱片的台柱子，荣声之所以能发展成今天这样，可以说全是因为巴图嘉措，这种一个歌手撑起一个公司的事例在娱乐圈还是很常见的。
对于巴图嘉措这种顶梁柱，公司老总都要把他们当成活菩萨一样供起来，田川也不例外，而因为是田川一手将巴图嘉措发掘培养出来的关系，巴图嘉措也感恩图报，这几年一直在荣声唱片勤勤恳恳地唱，直到今年准备出的那张新专辑。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按公司计划要发新专辑的当口上，巴图嘉措竟然不续约，跑了！去了一家大公司。
田川一直自持发掘之恩，再加上对于巴图嘉措的了解，还以为巴图嘉措稳不会跑，所以野心勃勃之下，公司的步子跨得有点大，外面举了不少债，结果巴图嘉措这一下把他给打懵了。
之前有巴图嘉措稳定军心，投资人看好，一切都好说，可现在一下子没了巴图嘉措这个台柱子，荣声唱片前景堪忧，已经有不看好荣声前景的债主开始催债。
虽然田川暂时还顶得住，但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债务人信心不足之下大举催债，是很可能爆发债务危机的，到时候荣声也就要垮了，这也就是为什么田川会不远千里跑到俞汉卿这里来求他牵线搭桥的原因了，是想要赶紧找个靠谱的歌手做出点成绩来，证明荣声没了巴图嘉措一样行，以此来稳定军心，度过眼下这个难关。
俞汉卿苦笑了起来，“孙总，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副导，那些选手连卫导都不怎么鸟，更何况是我？你真的找错人了。”
田川还是不死心，继续纠缠。
他这段日子全国各地腿都快跑断了，不是他看上的歌手看不上他们公司，就是看上他们的他又嫌对方不行，找来也是白搭，白白浪费时间，最后实在没辙了，才想到自己在《谁是歌手》这边还有个俞汉卿的老关系，这才找上门来。
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岂能轻易放过？
俞汉卿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了，急中生智福至心灵，突然道：“要不你试试看找沈欢？刚才你也都听到了，唱功嗓子那是真的没话说，比起我们节目里的那些歌手也是丝毫不让。”
田川苦笑。
他确实听到了，沈欢的条件确实没话说，他都听得大为心动，但是俞汉卿刻意没提到的是，这个人实在是麻烦啊，真找他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俞导，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心情急切之下，田川甚至反激了一句，“他真这么好，你们怎么不找他？”
俞汉卿摇头，“情况不一样嘛，我们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无所谓的，但是田总你不同啊。你公司现在都这样了，你还怕什么？”
田川心中一动，但是想了想后却还只是摇头，“你还是帮帮忙吧，俞导……”
……
这两人在这磨洋工的工夫里，《华夏之声》的节目却还是一直在播放着。
出了这样的事，沈欢已经被临时送走去医院了，接下来该他上的那段游戏和投票时间自然就少了人。
对于这种情况节目组还真从来没有想到过，一时之间只能临时找个选手暂时顶上。原本是想从其他几个选手里随便找一个顶上，没有考虑过夏时秋，毕竟找夏时秋顶上虽然能吸引观众，但是夏时秋和沈欢现在是竞争关系，找他顶比较尴尬，而且这还是个大牌，也不定人家愿不愿意呢，节目组不想得罪他，所以干脆没问，却没料到夏时秋自己主动请缨了。
“我来。”
第四十八节：拉票
（今天开始恢复两更啦，下次爆发期等上个好点的推荐吧）
导播室内，王翔正盯着电视墙上其中一块特写了电子计票屏的画面看着。
属于沈欢的投票通道已经开启，此刻通过电子计票屏，可以看到上面的外场票涨势凶猛，广告时间还没有过就已经超过2万票了！可见沈欢刚才的演唱确实是非常震撼、具有催票实力的，如果不是本期有夏时秋在，这势头已经是妥妥的第一了。
不过和夏时秋比就还是差了一些了在投票通道刚开启的这个涨势最凶猛的时间段，夏时秋刚才可是冲过了3万票、将近4万票了，所以才能在最后拿下12万外场票这个恐怖的成绩。
开头就已经拉开了将近1万多票的差距，放大到全局差距只会更大，所以最终结果沈欢看来依然还是会不敌夏时秋。
这就是粉丝基数的硬实力差距。
“王导，你说……”
李陵这时候在一旁突然开口了。
他表情犹豫，眉头紧锁，“他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上次沈欢和王翔谈判的内幕他作为副导演事后还是知道了的，因此也对沈欢这个人老谋深算的形象有所了解。刚才在突发状况的袭击之下还不觉得，现在事情过了，冷静下来，才隐隐觉得这里面可能有蹊跷来。
王翔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李陵也捉摸不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又重新沉默下来。
类似的一幕还发生在现场。
广告时间已过，节目又重新开始了，观众们正排好了队准备上台一一投票。排队期间无聊，自然就会相互之间聊天，有几个人的话题就是关于这个。
“你说会不会是炒作啊？有点太夸张了吧？”
“你也太冷血了吧？都在台上吐血了你还说是炒作！”
“别激动，大家讨论讨论嘛。”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我也有点这样的疑问。”
……
八卦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
一开始或许只是几个人在讨论，很多人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但是随着一个两个的一传播，这话题就传播了开来，许多排队正排着无聊的观众就此窃窃私语起来，反正他们身上也没有话筒，正常说话话筒收不到他们的声，观众根本听不到。
可是观众听不到，演播现场的人是能够听到的，毕竟他们可有好几百号人呢，窃窃私语之下，音量还是很可观的，只言片语不能落入旁人耳中。
“……”
夏时秋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他现在正站在幸运大转盘前，给观众们幸运大抽奖呢。
电话号码已经滚动了起来，就等着他一声令下，抽出一个号码来，他却迟迟没有喊停。
二号主持人张洋笑对着镜头，抽空看了他一眼，轻声提醒道：“夏老师，夏老师！……”
夏时秋却是没有反应。
张洋很想哭。
他觉得自己这二号主持人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上个礼拜王导就亲自跑下来，玩了台本上没有的一出，让他脑袋大痛，之后的两天里晚上做梦都会梦到王翔突然的出现，然后惊起一身冷汗吓醒。
他这个礼拜已经很兢兢业业了，前边也一直都没出岔子，心情终于放松下来了，却没料到到最后又出状况了：先是正主跑了，打乱了台本，找个人来顶上结果刚顶上着又出状况！
这节目组是来玩他的吧！他要跟林德一换岗位啊！他也想按着台本说台词就行了，他不想玩什么临场反应来考验他的主持人技能水平啊！
“夏老师！”
张洋最后没办法了，直接伸出手去轻轻拉了下夏时秋的衣角，这才总算是把这位大爷的魂给唤了回来。
“停。”
夏时秋回神之后，随口喊了个停，选出了一个中奖号码。
张洋松了一口气，继续自己的主持，“那么接下来……”
“打断一下，我有些话要说。”
夏时秋突然开口，把张洋下面的话全塞回了他的肚子里去，然后举着话筒，面向摄影机表情冷酷地说了起来：“可能有一些人认为，唱歌唱到吐血很夸张，怀疑沈欢是不是假装的，我想对这些人说，你们什么都不懂。”
“不说别的地方，就光是在我们声聚，每年的练习生练歌练到吐血的就不在少数，只不过从来都不为外人所知罢了。成名歌手经过系统训练，学会了科学的发声方法和学会保护自己之后这种情况确实会大大降低，但是沈欢并不在此例。”
“他不是不会科学的发声方法，他是没有去保护自己，因为他尊重你们，他想要给你们最完美的视听享受！”
“我虽然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几天，但是这几天的时间里我见到的沈欢是一个非常有才华、无比纯粹的音乐人，他为了一台完美的演出，可以拼了命地去练习。我曾经劝过他很多次不要这样去唱，容易出事，毁了他自己的歌手生命，但是他依然坚持，我最终选择尊重他的决定。”
“能遇到这样的对手，我认为是我来到《华夏之声》最大的一个惊喜。”
“在这里，我想对那些我的歌迷朋友们说，请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影响你们的选择，如果你们认为他值得你们投出你们手中的一票，请你们不要犹豫，这是对他，更是对我的尊重。”
“谢谢你们。”
说完之后，夏时秋对着摄影机鞠了一个躬。
……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看到这一幕，一时之间沉默无语。
夏时秋在华语乐坛的名头或许不是最响亮的那一群，但是他一向是华语乐坛中的一股清流，耿直、不爱说话、不够圆滑、专心做音乐等一系列标签都是在他身上贴得牢牢的。他这样一个人都站出来为沈欢的吐血背书了，着实大大增强了可信度。
尤其是他最后竟然还为他的竞争对手拉票？呼吁自己的粉丝给沈欢投票？
这还真是娱乐圈中的一股清流，这也太耿直了吧？
一些不是夏时秋粉丝的观众看到之后都是不由生起一股好感来，夏时秋的那些粉丝们更是在沉默片刻之后双眼冒星星。
“太帅了！”
“好样的老夏，这才是你！”
“始于才华，忠于人品，顶你，老夏！”
“就是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才会粉上你呀……”
“说得好！赢我们也要赢得光荣，那就让我们堂堂正正地赢下这一仗！”
……
另一边，电视台的一辆公家车正在马路上飞驰，沈欢坐在后座，张长富正在他身旁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一边对他汇报着。
“……他竟然还开始帮你号票了，让他粉丝不要顾忌他，尽管帮你投票！这下也不是没有希望了呀！”
张长富一边说着，眼睛还一边亮了起来，对于沈欢担心似乎都减轻不少。
在电话那头的是李翠兰，他也知道沈欢肯定还在关心今晚的赛果事实上他自己也关心所以就让李翠兰给他们做实时汇报，他再转述给沈欢。
“你说他是不是傻！”
张长富一时狂喜之下，都有些口不择言了，也没有顾到前边还有节目组的陪同人员在。
沈欢现在都“吐血”了，自然是不便开口，眼睛却是忽明忽暗起来。
傻？真这么想的人才傻。
他攻略那么多，原本只是希望夏时秋能给他背书而已，没想到夏时秋竟然还多说了这么一句，可真是高明……
能否在《华夏之声》晋级，对于沈欢、对于其他选手来说很重要，但是对于夏时秋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而他说上这么一段话就不一样了，这可是能极大地拉升观众的好感度、增加粉丝的黏着度的，也可说是吸粉法宝，对于事业的帮助是长远的，那才是真正对夏时秋有价值的东西。
平时认真做音乐，低调做人，必要的时候却能果断做出狠准稳的一击，这可比很多平时跳得欢、重要关头却总是出昏招的圈内人聪明多了。
人果然是相当复杂的动物啊，尤其是娱乐圈内，可没有什么真正省油的灯……
要不是顾及到自己现在“身体不便”，沈欢都想长叹上一声了。
当然，他也很欢迎夏时秋这么做。
第四十九节：无冕之王
“嘴巴张大，啊……保持住，不要动。”
急诊科的医生头戴探照灯，拿纱布卷住沈欢的舌头，稍稍使力往下拉，手里拿着根东西往他嘴里塞。
沈欢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配合着医生的检查。
龙城电视台距离最近的龙城二院不远，现在又是大晚上的车流不多，在龙城电视台那个老司机的狂飙下没有几分钟就到了，然后挂了个急诊直接就送过来检查了。
医生检查了一会儿后，放开了沈欢的舌头，随手将纱布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滑动椅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不严重，放心吧，暂时看来问题不大，具体情况还要再做一个纤维喉镜才能确认。现在那边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要等到明天才行，建议回家睡一晚明天过来……”
问题当然不大，沈欢感觉自己最多就是声带劳损，这还是他死劲折腾的后果。至于他吐的血，其实也是他自己的，只不过是提前准备好，用胶囊包了起来藏在了嘴里，到需要的时候咬破就行，这还是他在一个道具手上学到的一点小本事。
听到问题不大，跟来的那个节目组工作人员心头这才松了下去。
沈欢在这边检查，张长富则是还在一旁打着电话，听李翠兰播报着现场的投票情况。
投票已经来到了最后关头了。
《华夏之声》现场导播室内，王翔手上拿着一个分辨率并不是太高的掌上电脑，上面正单调地显示着几个不断变动的数字，最大的那个数字此刻是13万8千多。
那是沈欢的外场票。
很多观众或许确实是在冷静下来之后怀疑沈欢作秀消费观众感情，所以本来要投出的票暂时压手了，但是得到了夏时秋的当场背书之后，他们的这一票终于投了出来，再加上夏时秋对他自己粉丝的呼吁，所以沈欢的外场投票在开头略有不敌的情况下之后竟是一路迅猛地追赶了上来，直到最后更是超过了夏时秋的外场票总票数！
同时内场票投票此刻也已经结束，继夏时秋打破了内场票纪录后，沈欢马上又再一次地把这个纪录给刷新了，他的内场票竟是高达3万6千多！
也就是说，距离投票通道关闭还有最后一点时间的现在，沈欢已经提前战胜了夏时秋。
沈欢的好歌、自身的优秀发挥、临场的突发事件、夏时秋的突然一招……这种种因素综合在一起，才最终催生了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跨越了粉丝基数的巨大鸿沟，完成了这样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将夏时秋斩于马下。
王翔神色复杂地看着，沉默不语。
这个家伙确实带给他太多的意外了，不管是第一场，还是第二场。
说真的，他现在还真隐隐有些期待沈欢如果能够继续留在台上的话，会给这个节目带来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呢，但是他终究还是要走了。
王翔抬头，看向电视墙，上面那个特写了电子计票屏的画面上显示沈欢的外场票为10万1。
吃一堑长一智，他们这次聪明了，不再玩火，而是选择了更隐蔽、更稳妥的方式来操纵比赛结果，以完成总策划赵为平下达的任务。
电视节目玩这手早已司空见惯，王翔也是个中老手了，按理说早该云淡风轻，但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为那个屡屡创造奇迹的家伙。
那个家伙手上明明一张牌都没有，还欠了一屁股烂债，却硬是能打出这样的结果来，实在是不可思议，就算是曾经恨他恨得牙痒痒的王翔也是不得不服。
但是他终究只能当一个无冕之王。
……
朝禾燕京大院16号别墅放映厅中，那个女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优雅地伸了一个懒腰，曼妙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
“啊~~好戏结束了。”
女人伸完懒腰之后直接转身向外走去，丢下一句话给后面那男人，“联系一下潘导，告诉他我这边有时间了，大家约个时间出来吃个饭，谈谈那部戏的事吧。”
西装男起身，在后应声道：“是。”
……
龙城二院急诊室内
“结果出来了，”
一直在听电话的张长富突然出声了。
沈欢都不用看他，一听他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就知道结果是什么样了。
“内场票3万6，外场票10万3，输了……”
张长富的手机已经不再贴在耳边，而是无力地垂在身侧，显得很沮丧。
虽然在看到沈欢抽签抽到夏时秋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但是后来沈欢的神勇表现和超强节目效果还是让他不免生起了一丝冀望，但结果终究还是输了。
“就只差两万多票啊……”
张长富的语气中满是遗憾。
两万多票，对于其他选手已经是总的外场票了，但是对于这两个神仙打架的选手来说，用“只差”来形容也未尝不可。而张长富虽然遗憾，却也没有怀疑什么，毕竟夏时秋庞大的粉丝基数在那里，双方内场票和外场票配比也显示出了这一点来，沈欢就是输在了支持者没人家的粉丝多上。
沈欢这样一个家伙能跟夏时秋打成现在这番模样，已经是出人意料了。
俗话说，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张长富满脸遗憾，沈欢倒是看起来很平静，只是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对这个结果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其实他在答应参加《华夏之声》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不会冲到最后了，观众们的投票他可以通过种种手段去扭转，但是更高层面的东西以他现在的力量却是扭转不了的，比如说李尚颐和节目组进行交易，直接把他给刷掉。
所以他一开始的参赛目标就非常地明确，那就是尽可能地留在这个舞台上，进行尽可能多地表演，酬劳是其次，关键是这个曝光的机会。
他要借着这个机会，改变一部分人对他的看法，重塑人设。所以他的第一首歌选了《追梦赤子心》，第二首歌最终选了《我是一只小小鸟》，全部都是正能量歌曲，就是想要用作品来感染观众，让他们对他的感官产生变化，特别是今天晚上这一场大秀，还有夏时秋的配合，相信能让人们对他的印象变得更好。
能让他完成今天晚上这一场秀，就已经达成了他的预期目标，不亏了。
“叮铃铃、叮铃铃……”
张长富刚挂断电话没几秒呢，他的电话马上又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找谁？”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使得张长富的面色骤变。
他原本沮丧的面容突然一怔，随后惊讶、不可思议，最后眼中透露出狂喜来，口中连连说着“好好好！”。
沈欢见状颇为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张长富如此激动。
就这么说了一小会儿后，张长富就把电话挂断了，随后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对沈欢说道：“沈大师，有唱片公司的老板要为你出专辑！”
沈欢闻言愕然。
他刚才还在想着《华夏之声》这一茬完了之后自己下一步该选择走哪里呢，没想到还没想完，就直接有人送上门来了？
再一想，隐约有些明了了：这可能是他在《华夏之声》上的表演所带来的意外收获。
这个意外收获可着实不小。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明明是个演员啊，怎么现在却不务正业，眼看着要在歌手的道路上越滑越远了？……
而在遥远的星城某幢居民楼楼下，田川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收起手机，脑中一片混乱。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为此还专门通过一个电视台的熟人去得到沈欢经纪人的电话号码。
如果不是他确实已经走到了绝境，如果不是沈欢的惊人唱功和创作才华确实惊艳到了他，如果不是他怎么都找不到人……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的如果，如果不是他的业内恩师曾经赠过他一句话“人生顺意亟需稳，事到绝境不妨拼”，要他牢记在心中，他大概是怎么都不会狗急跳墙的。
他没有听恩师的话，前半句没有做到，才落得如此境地，现在就贯彻后半句吧。
希望恩师的金玉良言能救他一命。
第五十节：老司机带带我
火炉城市是华国对夏季天气酷热的城市的夸张称呼，起源于民国时期，最早为三大火炉，分别为江州市、汉口市以及建邺市，新华国成立之后拓展为四大火炉，除原有的三大火炉外，又加进了洪州市。
历史沿革不断，建邺市却一直未曾退出火炉城市行列，可见这三省省会城市夏季究竟有多么炎热了。
沈欢刚从车上下来，就感受到了这份灼热。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长时间待在车内已经习惯了车内冷气的他呼吸都微微一滞。
“……嚯！”
沈欢反手关上车门，摇了摇头。
这个城市还是跟他记忆中一样，热得离谱，才六月初就已经热成这样了。
一起从车上下来的还有一人，正是田川。
见到他这模样，田川说道：“小沈没有来过建邺吧？夏天是热了点，不过这两天应该是暖空气刚到，打了个头阵，所以特别热了些，过两天反而会好些，等到第一场雨开始下，才会真正热起来。”
沈欢点点头，和田川一起向前方走去，“以前倒是来过，只是没想到今年夏天热得这么早……”
现在已经是周二了，距离周六晋级赛已经过去了两天，而沈欢和田川经过一天的电话详谈之后，终于来到了荣声唱片所在地的建邺市，打算进行最后阶段的商谈。
车子停着的地方是一栋大厦的大门口，若是抬头望去，可以见到大厦墙体上浮雕着“建安大厦”四个大字。
两人下车后，车子就开走了，沈欢和田川则是一路走进了大厦里。
这是一幢商业大厦，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左边的墙体上挂着一个大框，里面充斥着款式统一名称各异的公司标牌，田川的荣声唱片也在其中。
两人穿过大堂，进了电梯，一路上到十二楼后，便是荣声唱片的所在地了。
在沈欢面前的是一扇玻璃门，门边的墙上刻着“荣声唱片”的字体浮雕事实上这已经是沈欢第二次来这里了。
为了证实自己不是皮包公司，昨天晚上田川就带着他来过了，只是那时候公司里没有人而已。
田川推门进去，沈欢跟在他身后。
“你之前也来过了，地方虽然小了点，但是麻雀虽小，那个五脏俱全，员工更是个个都是精兵强将、能人异士……”
田川话还没说完，脚步就停了下来，和沈欢一起把目光投向了他们前方那里是公司的前台接待处。
正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坐在里面，长相还行，略施薄粉之后也能算个小美女，应该是荣声唱片的前台。
此刻这位前台小姐正头戴耳机，盯着前台下方哭得梨花带雨，手上拿着纸巾不停地轻擦眼泪，以免眼泪弄花了妆，嘴里还不断哽咽道：“不要死啊，千万不要死啊，你们还没有结婚呢……”
看样子前台的桌肚里面应该是有一台电脑的，她现在显然正看什么悲情电视剧看到最紧要的关头。
“……”
田川面色很不好。
他刚才还在跟沈欢说他们公司都是精兵强将，结果进门遇到的第一个员工就在上班时间公然看电视！还动情到哭出来了，连他这个老板进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咚咚咚！”
田川上前，用力地在台面上敲了好几下，这小姑娘才终于知道有人来了，不情愿地抬起头来，结果见到是老板回来了，吓得赶紧一把将耳机摘下，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田总好！我、我……”
田川本想发火，但是想到公司这现状，又顾及到沈欢就在旁边，想了想还是压住了火气，最终只是说了句“上班时间不要做与工作无关的事”，就带着沈欢走开了。
另一边的办公区域本来隐隐有欢声笑语传来，但是随着小姑娘的这一声“田总好”，声音骤然消失，随之而起的是一阵纷乱的动作声，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也不为过。而随着他们转过一个弯进入到工作区域后，可以见到这是一间大办公间，三排办公桌排列着，员工们个个都井然有序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只是有好几个位置却是空着，空有办公器具却没有人。
另外，跟着田川一路往里走，沈欢还注意到好几个人的电脑桌面还停留在开机画面上，他们却还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仿佛能从那全是开机程序描述的英文字母里看出花儿来一样。
沈欢从来不喜欢打无把握的仗，所以来之前就已经收集过荣声唱片的信息了。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公司竟然敢因为他在节目上的两场表演就打定主意找他出唱片，而调查的结果也基本符合他的心理预期。
正如他所想，这是一家小公司，跟声聚、环声这样的几大唱片公司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而且荣声的当家台柱子最近还跑路了。虽然从市面上的有限信息来看，荣声还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糟糕的新闻，但是对于这样一家靠着单个歌手吃业绩的公司，台柱子跑路了的后果可大可小，现在只是没消息而已，一旦等到市面上都有了消息，怕是荣声已经完了。
而从他目前所看到的情况来看，似乎荣声的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更糟糕一些，用“人心惶惶”来形容似乎都不是太过。
当然，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他们愿意出钱帮他出专辑就行。
……
田川的办公室在最里面，门开着，走进去后发现里面正有一个衣着朴素的纤弱身影俯身在茶几上忙活着，脚边还有个水桶。
“小林。”
田川对那身影叫了一声，那人才直起身子、转过身来，手上拿着一块抹布。
这是个小姑娘，二十岁左右的年级，刚刚长开，脸上有些许青涩尚未完全褪去，模样倒是秀丽，尤其是一双眉毛细细的、斜飞入云，很引人注目。
“田总。”
小姑娘有些拘谨地打了声招呼，一双眼睛自然地向田川身边的沈欢瞥了一眼，眼中有着一抹好奇。
“你先出去吧，这里不用打扫了。”
田川命令道，那小姑娘应了一声，动作麻利地提着水桶就出去了。
待小姑娘出去后，田川关上了门，然后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沈欢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随口道：“你们公司的保洁阿姨这么年轻？”
田川摇了摇头，“她是艺人助理，本来是……”说到这里田川话语一顿，直接跳了过去，“保洁另有其人，不过她从乡下来的，总闲不住，一没事干就到处打扫，公司里的人也都习惯了。”
田川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直接进入了正题，“公司现在的状况你多少也看到些了，事不宜迟，我们废话也不多说了，这就直接进入正事吧。”
田川说着，掏出钥匙打开办公桌上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资料来递给沈欢，“一共收了八首歌，你先看看吧，说说你的想法。”
经过昨天一天的亲密接触和相互了解，他们刚才已经在律师楼里签过一份短期合作合同了，现在沈欢算是荣声唱片的员工，所以倒是不用避嫌，直接就拿着看起来。
这里面主要是田川打算为他出的那张专辑里由他演唱的歌，一共八首，沈欢一首首地看下来，心里隐隐有些微妙的怪异感。
“……这个项目刚开始就出意外了，所以歌也没收齐，还要继续收。正好你也会写歌，如果你有灵感的话，也可以写来看看，要是采用了可以额外再付给你相关报酬……”
田川在一旁絮叨着，沈欢心中的怪异感却是越来越强烈。
这些歌的风格，怎么……如此与众不同？
尤其是当沈欢看到最后一首的时候，瞳孔都放大了。
一行醒目的文字映入他的眼帘。
《老司机带带我》。
再看旋律和歌词，跟另一个世界的这首神曲竟是大同小异！
继士力架之后，他终于在这个世界又找到了一位故乡的伙伴。
第五十一节：车载音乐
“田总，这个……”
沈欢斟酌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但是话还没出口，房门就被敲响了，然后田川还没说话呢就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在沈欢面前一屁股坐下，张口打了声招呼。
“田总。”
沈欢转头看了一眼这个打断他说话的人，见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穿了件花短袖，头发很短，根根直立在头发，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既有些狂野又带点斯文，长相也不赖。
这人坐下后，也向沈欢看了过来，这时田川在一旁介绍道：“来得正好，这是我们公司的音乐总监，韩昌。韩昌，这位你应该也是认识的，是我们公司新签的歌手，沈欢。”
“你好。”
沈欢伸出手去，想要跟他握一下以示友好，但是韩昌只是看着他，却并没有伸手的打算，这让他自然地将手收了回来，脸上半点尴尬也没有，仿佛无事发生。
“虽然不是咱们圈子里的，但大家毕竟都是在娱乐圈捞饭吃的，沈先生的大名我当然是听过的，”
韩昌只是看了沈欢两眼后就不看了，目光转向田川，说话很是阴阳怪气，“田总，你这些天在外面跑了一大圈，最后找回来的就是沈先生吗？要我看你还不如考虑考虑我的意见，就让嘉莉顶大梁呢，至少嘉莉白纸一张，走个新星路线挺不错的，从市场反馈上来说总比某些‘大名鼎鼎’的家伙强。”
田川没回他的话，而是看着他，反问了一句：“你没有看《华夏之声》吧？”
韩昌一怔，“我看那节目干什么？”
田川道：“我建议你去看看，最近两期有小沈，看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签他了。小沈除了唱功了得，创作才能也是惊人，这不，歌不是还没收齐吗？说不定小沈就能帮上咱们歌，给写出两首歌来把歌给补齐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沈欢只是在一旁听着，寥寥几句话也听出了一些外面的信息报道所不知道的公司内幕。
看来这公司的人事关系还是有些弯弯绕绕在里面的。
田川没有再和韩昌多纠缠一些这些有的没的，看得出来他确实很急，回了韩昌的话之后直接就道：“正好小韩来了，他是我们公司的音乐总监，也会是你这张专辑的制作人，你有什么技术上的东西，都可以和他说说的。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沈欢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继续把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我是想说，这些歌和现在市面上主流的流行歌曲好像不大一样，似乎偏向民歌一些？但是却又不是传统民歌，节奏感又挺强烈的，这种风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韩昌原本漫不经心，听到沈欢这番话，发现好像这家伙还真懂些东西，眼中着才终于有了些正色。
“看来沈先生对我们这行是完全一点都不了解，”
田川正要解释，韩昌却是已经抢过了他的话头，“咱们面对的客户群体和主流音乐市场还是有一定差别的，符合主流音乐市场口味的作品，在咱们这行还真不一定能卖得动。”
沈欢也发现了，这里面好像确实是有点古怪。
其实他只是一个歌手，人家出钱，他唱歌就是了，但是谁让沈欢爱岗敬业呢？不搞清楚这里面的东西稀里糊涂地完事走人实在不是他风格，他那么多杂七八拉的知识也是在他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下所学到的。
他沉吟一声后，问道：“如果田总你不介意的话，不知道能否把这里面的情况跟我详细说说呢？我相信这对于我完成我的工作也是很有帮助的。”
田川想了想，觉得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唱功除了技法上的硬唱功之外，还有软唱功一说，那就是选择演唱的表达方式。
在同一首歌的对待上，歌手是选择用通俗还是民族？还是说美声？在情绪上该怎么演绎？在歌词的断句、在演唱的轻重缓急，在气息的分配运用等等方面，都共同构成了一首歌的表达方式，这就是软唱功，也是非常重要的。
而如果能够针对目标客户群体选择了正确的演唱方式，那么对于同样一首歌最终的呈现效果肯定也是不一样的，从这方面来说，让沈欢了解到这个市场是怎样、了解到他们的客户是怎样还是很有必要的。
在这方面，韩昌作为制作人虽然能够帮助指导沈欢，但终究还是让沈欢自己也对此有一个清晰的了解更加好，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行，”
田川点头，又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了一大摞资料出来。
厚厚一大摞，可比刚才那几张纸厚多了。
“这些是这几年的市场调查报告，维嘉银河做的，你大致浏览一下吧，看今年的就行，最上面那一沓，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沈欢也不拖拉，接过直接就看起来。
这个维嘉银河看来是很专业的数据调查公司，这些调查报告应该不便宜，光是今年这份调查报告的目录就足足有五页！饶是沈欢阅读速度很快，也只是大致地浏览，只在一些关键性的地方停留的时间稍微多一些，但还是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匆匆浏览了一个大概，而韩昌和田川已经喝了一泡茶了。
大致浏览完了后，沈欢才对他面对的这个市场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从这份报告上来看，如今华国唱片市场受到网络影响，份额已经开始萎缩了，这点和另一个世界倒是差不多。而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因为汽车的淘汰速度比较慢、以及大部分汽车制造车商的侧重点不在这方面，所以唱片在车载音乐领域还是保持了比较旺盛的活力的，不过车载音乐的客户群体和主流唱片市场的受众群体有着较大差别。
主流的唱片市场上，客户多以16到25岁的年轻人为主，但是从调查报告中显示，如今华国受经济所限，车主基本上以35岁以上、具有较强经济能力的男性群体为主，并且在调查发现，样本车主和华国改革开放下特有的那种“低文化、高经济”的先富群体有着极高的重叠性。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绝对通杀的音乐，性别、年龄、教育程度、过往经历等等的不同，对于音乐的选择性也是不同的。如今的年轻人听《死了都要爱》会觉得很嗨，但是在很多中年人听来那可能就只是一堆噪音，听得人心情烦躁，同理，许多中年人喜欢听的歌，年轻人也是觉得没味道的。
做车载音乐就是如此，针对他们的客户群体，制定出他们喜欢听的音乐，所以才会有了这些在沈欢看来风格怪异的歌曲：偏民歌又不像是传统民歌，节奏感强烈，这大概就是荣声唱片在他们这么多年的行业经验中所摸索出来最对如今车载音乐市场口味的音乐了。
当然，随着以后经济发展，汽车普及率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新阶层加入到车主行列，车载音乐的市场口味也会不断发生变化，但是从眼前的这份调查报告上来看，对于如今那些车主来说，可能还是这样欣赏门槛低、又能刺激听觉神经的音乐最对他们的胃口。
第五十二节：跑路
沈欢安坐在椅子上，抓着一份资料正看得入神。
柔和的灯光从他头顶洒下，铺满了整个桌面，使得他不需要很费力就能看清楚上面的字。
书桌上还堆着很多纸质资料，沈欢的一侧则架着一台立式电风扇，正嗡嗡嗡地对着他吹着柔风，将纸张吹得时不时哗啦啦轻响，更显宁静。
现在已经是6月10日，距离沈欢来到建邺已经过去了8天时间，而这里是一间两室一厅的普通居民楼，位于新城花园12幢，现在是沈欢的住所。
荣声唱片的员工待遇还挺不错的，专门在新城花园12幢租了5间商品房作为员工福利住房。只不过和其他员工两三人一间房不同的是，这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只有沈欢一个人居住，以此来体现出差别张长富没有跟过来，因为做唱片这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留在了龙城。
当然，这和大公司专门给歌手租高级公寓或者酒店套房那肯定是比不了的，但是对于现在的荣声唱片来说，也只能这样了，所幸沈欢不嫌弃。
“哗啦啦”
一旁的厨房间里传出碗筷碰撞的声音，显示有人正在里面，过了没一会儿后，里面的声音就停了下来，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先生，碗筷都收拾好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沈欢这才终于将脑袋从面前的纸张里抬起来，向她看去。
女人年纪不大，一双细眉斜飞入云，正是他第一天和田川正式去公司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在田川房间里打扫的小姑娘。
几天下来后，沈欢也知道她的全名了，叫林荷溪听到这名字的第一瞬间沈欢还以为她是粤东人呢，因为他记得羊城就有一个叫做林和西的地方。
作为公司的艺人助理，沈欢来了之后田川就直接让她对沈欢负责了，正好她也住公司宿舍，就在沈欢对门，所以平日里沈欢的一日三餐、家中清洁都是交给了她来做，谁让这小姑娘任劳任怨呢？沈欢都说不用了她还是抢着来做，似乎生怕体现不出自己的价值要被炒鱿鱼了一样。
往常林荷溪收拾完之后就走人了，但是今天沈欢却是一反常态，转过身来，叫住了她：“不急，你先坐下来。”
林荷溪愣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坐了下来，却是坐着离沈欢颇远，看来自我保护意识还是蛮强的。
沈欢一时之间也没开口，就只是看着她。
小姑娘长相确实不错，越看越顺眼，或许并不惊艳、却属于耐看型的，只是一身衣服朴素了些，还带着上世纪的余韵，减分不少，但是在沈欢这个看惯了后世网红风味的人来看却别有一番韵味毕竟时尚就是一个圈，她这一身现在看老土，到十几年后，那就反而新潮了。
林荷溪被沈欢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似乎压力有点大，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小动作也不自觉地增多了，揪着自己的手指头，有点像是碰到了太君的花姑娘，敢怒不敢言。
沈欢注意到了她的这些细节，这才恍然：看来这小姑娘把他当成色狼了，但其实他不说话并不是垂涎林荷溪的美色，而是在想着自己的心思。
“你最近在公司里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就是公司里现在传得最广的那件事。”
沈欢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想要跟林荷溪说的话。
他刚才也是在想这些东西。
田川急着做出成绩来，所以日常排得很紧，恨不得签完合同的第二天就开始着手灌录第一首歌，但是荣声唱片的音乐总监韩昌却截然相反，一直都说不忙着开工，半点正事也不干。
在一张专辑的制作中，音乐制作人类似于电影制作中的导演，韩昌这个制作人不开工，他们自然也就动不了工，只能拖着。而韩昌的心思，沈欢这个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似乎执意于把公司里另外那个叫做丘嘉莉的歌手抗推上位，前几天也总是在跟田川磨这事，不过两人之间始终没有达成一个共识，就这么一直拖着，工也开不了。
不过最近沈欢没事在公司里转悠的时候好像又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只是他作为一个外人，公司里的那些人也不愿意跟他详细说，所以只能等到现在来问林荷溪。
这个小姑娘还是很老实的，问她比较容易。
听到沈欢有的放矢的问话，林荷溪的表情明显一松，也没有多加遮掩，就只是按照她所听到的回答道：“听到一些，他们说苏部长手机号都停了，房子也转租了出去，估计是再也不回来了。”
苏部长？
沈欢这几天也是把荣声唱片的基本人员架构给摸清楚了，知道这苏部长是版权部的头头，林荷溪这么一说，他也确实发现了这家伙确实好几天没来公司了。只是现在的荣声唱片找各种理由一两天不来的人也不止这么一个，所以他倒是没有特别留意过。
现在一听，这人竟是跑路了？这里面的事好像就大了啊……
“他为什么……”
沈欢还没问完整，突然有人敲门，把他下面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林荷溪动作麻利地站了起来过去开门，进来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人。
是田川。
“田总，”
沈欢站起身来，向着门口的田川看去。
田川这两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更没想到这大晚上的竟然亲自上门来。再看田川那一脸阴郁的表情，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跟你说点事。”
田川向沈欢看来，径直走了过来。
林荷溪一看他们有事要谈，赶紧告辞：“那田总、沈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说着就要离开。
田川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刚才给他开门的是林荷溪，微微转头一看，想了想，叫住了她：“小林也在啊，一起坐下听听吧。”
老总都开口了，林荷溪没办法，只好关上门，走了过来，三人在客厅中央呈三足鼎立之势坐下。
说是要说事，田川却是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拿出烟来，向沈欢伸过来，“来一根？”
沈欢婉拒，“谢谢，我不抽烟。”
田川点点头，自己抽出一根点上，就这么自顾自地抽了起来，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在烟雾后忽明忽灭。
屋内一时寂静。
直到这根烟快抽完了，田川才终于开口：“那几首歌的版权都没了，找也找不回来了。”
沈欢闻言心中一动，这几天所听所闻在这一瞬间立刻全部牵连上了，对于整件事大概有了一个了解。只是他也没问为什么突然之间版权就没了，苏部长的跑路，显示这里面肯定是牵涉进了很多复杂的东西，问了也白问。
“专做这一行的词曲人就那么些，一时之间也收不到合适的歌，所以这专辑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了。”
田川抽了最后一口，把烟屁股在茶几上那个干净锃亮的烟灰缸上熄灭，总算让这东西发挥了一点使用价值：“所以小沈你还是先回去龙城吧，再等消息，实在没办法了，按照合同内容，我们也会对你进行补偿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田川的脸色很难看。
沈欢看着他，问道：“难道贵公司没有曲库积累吗？”
田川苦笑，“我们就一小公司，把眼前的做好就不容易了，又不是声聚那样的大公司，哪来那么多的曲库积累？”
田川说完，又转头看向的林荷溪，语气感慨：“小林啊，你虽然职位不高，但是任劳任怨，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你年纪还这么小，就跟我那个在国外上学的姑娘一般大，有的时候看得我都有些心疼，看着你就像看到了我姑娘一样。但是她还在无忧无虑地上学，你却已经出来工作了……”
田川想到自己女儿，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公司不能养你一辈子，你也总不能一辈子就在公司里干个艺人助理，也要想想自己的以后了，我劝你最好骑驴找马，想想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并且开始准备起来吧。”
“这些话你记在心里就行，出去了不要乱说。我也是看你跟女儿一样大，看着你就像看到了她才这么跟你说的，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当然，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乱嚼舌根的人。”
田川这话已经说得明白无比了，看得出来现在就连他这个老总都对这张专辑到底能不能出已经不报太大希望了，甚至就连公司能否存活下去都不敢肯定，说的话很有遗言的味道。毕竟对于现在的荣声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就算一切都按他原定计划行事都前途难测，更何况还要不知道拖多久下去？
他拖得起，债主们可拖不起，这根本就是已经提前死亡了。
林荷溪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下头，“嗯，我不会乱说的，谢谢田总。”
其实这话都不用田川说，公司里很多聪明人都已经开始在为自己的下家做打算了，田川也是怕这实诚的小姑娘一根筋吊在这上面，到时候手忙脚乱，所以才特意提前打了声招呼。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田川又点起了一根烟，林荷溪在想自己的心思，沈欢也是不言不语，屋内重新又陷入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