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活死人
星璇从睡梦中醒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她的眼里，琥珀色的眸子里那点漆黑的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狭长的细线。
她又做梦了。
在梦中星璇听到了一个神秘的声音，引着她走进了一片黑暗之中。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突然间却亮起了一团诡火，然后她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
当她想要走过去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于是她回过头来，看到了一张扭曲的死人的脸。
接着，她就醒了。用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星璇平息了自己的心跳，这时她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门被打开后，一个聒噪的声音传了进来：“你这家伙就知道使唤我，在两个时空之间穿梭多消耗能量啊，真是浪费！”
“我要的东西呢？”低沉的嗓音问道。
“你还真是急功近利。”鹿景梵冷哼了一声。
星璇不打算在卧室里偷听，光明正大地踱着步子走到厅里，状似无意地瞄了两人一眼：“早上好啊，鹿先生。”
鹿景梵瞥了星璇一眼，目光又落回x先生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上：“说吧，怎么报答我？”
x先生抬手指了指厨房的位置，不咸不淡地回道：“下次在这里蹭吃，可以免去你清洗的任务。”
星璇听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鹿景梵正郁闷着没地方发泄，他突然转向星璇，头顶上的黄毛又精神地竖了起来：“小猫，最近心情又变好了？不担心你自己的事了吗？”
星璇的脸色变了变，刚要开口回应却发现x先生正用眼神制止着自己，便会意地装傻起来：“我觉得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对吧？”
x先生迎着星璇望过来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鹿景梵眼见没什么意思，便将手里的u盘扔在了桌上：“没事别总来使唤我，我什么身份啊，真是的！”
看着鹿景梵气呼呼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星璇歪了歪头说道：“说起来，我一直对鹿先生有些好奇…”
“嗯？你对他好奇？”肉眼可见这俊脸竟然黑了一层，微微眯起的碧眸直盯着星璇。
“不，我的意思是…对他的真实身份有些好奇，不是对他人好奇。”天知道她此刻到底在心虚什么。
“哦，是吗？”紧抿的嘴唇微微松弛下来，“他的身份相当于时空中转站的监督者，和能量相关的事件，全部都要经他的手。”
“那么鹿先生是你的上司？”星璇问道。
“曾经不是，目前或许…是吧。”
星璇突然又乐了，揶揄道：“上司还要听你差遣，怪不得他会觉得没有面子。”
x先生拿起鹿景梵留下的u盘，连接在电脑上之后，朝着星璇招了招手。
“这是鹿先生从space带来的资料？”星璇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人员档案问道。
x先生微微地点了点头：“这个男人，你在小辉的记忆中看到过吧？”
“苏维青…”星璇猛然想起墓碑上的照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个答案从立即从她脑海中闪现出来：“他是小辉的亲生父亲！”
“没错，他和一个叫做冉文茵的女子在十年前生下来小辉。”
星璇忽然又想起了墓碑上刻着的亡故时间，疑惑道：“可是，苏维青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怎么可能…”
难道福利院的传言就是真相吗？所谓“幽灵的孩子”，就是苏维青死后游荡在世间的一缕魂魄偶然遇到了冉文茵，然后人鬼情未了？
“苏维青也是st病毒的实验体。”x先生沉声回答。
星璇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这个答案确实在她意料之外，却将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解释通了。
“因为他参加了秘密实验，所以原来的身份被隐瞒了，对吗？”
x先生指着屏幕上的一串数字编码说道：“这就是苏维青的试验编号，从他成为病毒体的那一刻起，真实身份就被注销了，他的家人会收到一份死亡证明。”
“但他并没有死，而是成为了‘活死人’。”星璇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周遭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根据资料显示，苏维青在二十年前逃离了hermes的秘密实验基地，后来遇见了冉文茵。”
“他还真厉害，能从hermes的手里逃出来，”星璇惊叹着，突然又紧张起来，“这么说，小辉也是st的病毒携带者吗？”
“极有可能。”
“hermes为什么还没有对他采取行动？这么久了，不可能没有发现吧？”
青碧的眸色变深了些许，一抹寒光从中掠过，“这或许就是hermes所制造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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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辉感到自己仿佛被送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中，他仰着头向上看去，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然后，他感到额头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道微弱的光线进入了他的眼睛。
瞬间，小辉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起来，一个沉闷的男声在他耳边回响…可是他听不清楚，那声音含糊不清，像是某种古老仪式上念的咒语。
“小辉，你怎么了？”他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那不是妈妈的手。
小辉睁开双眼，看见了白小寒有些担忧的脸庞，“妈妈呢？”
就在一夜之前，小辉的养母被医生宣告抢救无效死亡，而她的死因甚至死前的症状竟然都和汤正文如出一辙。
这两启诡异的死亡事件统统指向了眼前的男孩。白小寒却只是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回答道：“你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那个叫‘天堂’的地方。”
“不，”小辉仰起了苍白的小脸，“姐姐说过，天堂不会接受她这样的人。”
“姐姐？”白小寒看着孩子单纯的脸上懵懂的神情，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穿白衣服的女孩，“诡孩子？”
白小寒联系了儿童福利院后，打算将小辉暂时安置在那里。在她带着小辉前往福利院的路上，又得到了一个骇人的消息，杨柳自杀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日记
白小寒把小辉安置在儿童福利院后，骑着重机赶往k市精神疗养中心。
在杨柳的病房门前，她看到了带着黑色背包的x先生正在和一名疗养院的医生交谈着。
“李医生，蒋医生。”白小寒走上前去和他们打招呼。
“白警官，你终于来了。”蒋医生仿佛见着了救星一样，“刚刚你们王sir特地在电话里叮嘱我们，在你来之前不能随意挪动尸体，你快去看看吧。”
白小寒点了点头，走进杨柳的病房，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死者的面部表情有些狰狞，双目圆睁，似乎正在幽怨地注视着她。
检查了一遍死者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明显外伤或是中毒的痕迹，白小寒得出了结论：“死因是自杀，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
她抬头望了望悬在天花板通风口处的绳子，问道：“病房里怎么会有这种危险的东西？”
蒋医生立即解释着：“每天清洁病房的工作人员都会检查病房每个角落的，按理说他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绳子这种东西。”
“那么，杨柳出事前见过什么人？”白小寒问道。
蒋医生看了一眼身旁面沉如水的x先生，犹豫着说道：“两天前，李医生来见过杨柳，是有许可的。但是昨天，有个杂志社的主编来见她却是杨柳自己申请的。”
“关语兰？”白小寒不禁脱口而出。
“对对对，”蒋医生连连点头，“就是这个人，当时杨柳在申请表关系那一栏填写的是亲属，所以我们没有拒绝她提出的见面要求。”
“可以把她们面谈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给我看看吗？”白小寒问道。
“好的，请随我过来。”
蒋医生带着白小寒去了监控室，x先生随即也跟在了他们身后，蒋医生有些迟疑地站在门口问道：“白警官，我们需要回避吗？”
“不用。”白小寒摇了摇头说道，“麻烦你了。”
蒋医生将杨柳和关语兰见面的视频调了出来，三个人站在监控室里默默地看着。
直到半个小时后，关语兰的身影消失在屏幕中，蒋医生匪夷所思地说道：“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谈论什么。”
“这里面牵扯的案情较为复杂。”白小寒一语概括了两人谈论的秘密，蒋医生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监控室里只剩下x先生和白小寒两人的时候，背包里才发出另一个声音：“快看看日记里都写了什么。”
“什么日记？”白小寒问道。
“刚才我在杨柳的病房里拿到的一本日记。”x先生从背包里拿出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这可是证物，你竟然私藏起来。”白小寒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写日记可真是个好习惯。”x先生翻开了日记本，目光飞速地从上面一行行娟秀的字迹上掠过。
日记中记录着一个女人最隐秘的内心世界。
“二零零四年九月
我在福利院中见到了一个女孩，她像极了我年轻时候的样子，我非常喜欢她，虽然她看上去已经有十三四岁的年纪了，但我依然很想收养她。
可是正文非常反对，因为这个孩子来历不明，她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唯有自己的名字，依童。
我和正文无法拥有一个孩子，这是上天对于我们的诅咒，因为他曾经做过极其残忍邪恶的事，而我却只是在他身边默默地看着，连告发的勇气都没有。我同样也是个罪人。”
“二零零五年三月
我终于如愿以偿收养了那个孩子，并为她改名‘汤依童’。
和她相处了两个月后，我能感觉到依童的特别之处，她有一颗远超年龄的成熟心灵。很多时候，她表现得不像是我的女儿，倒像是姐妹。”
“二零一零年十月
五年过去了，依童的身高和长相完全没有发生过变化，依然维持着十三岁时的模样。
我和正文都感到十分恐慌，为了不让身边的人发觉依童的异常，我们每隔一两年都会为她转学，选择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二零一五年二月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依童睡在正文的床上。看着他们交缠着的身体，我突然有种很恶心的感觉。
依童的实际年龄应该也有二十五六岁了，却依然维持着十多岁的样子。我觉得我快要撑不住了，我想让正文把依童送回福利院，他却告诉我，依童是上天派来救赎我们的天使。
我已经无法再直视依童的眼睛，那双不再天真的眼眸让我感到恐惧，每次听到她喊我‘妈妈’的时候，我只会觉得头皮发麻。
一个少女的身体里住着成年的灵魂，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二零一八年一月
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将依童从楼顶的天台推了下去。我以为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但是警察竟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最终以失踪结案。
依童的身影总是会出现在我面前，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亭亭玉立的样子。我跟所有人说她还活着，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翻到最后一篇日记，正是杨柳自杀前所写下来的，只有短短两行字：“她又回来了，她回来找我了…”
看完这些古怪的日记，星璇恍然道：“怪不得监控录像的最后杨柳要说关语兰是她的女儿，是因为她和依童有些相像吧？”
“所以，现在基本能确定汤依童就是关语兰失踪多年的姐姐了。”白小寒思索着说道，“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外表完全没有发生变化，这显得非常不合理。”
“还有一种可能，”x先生似是有了答案，“西川中学当年失踪的学生同hermes的实验存在某种关联。”
“你是说，关依童也是st病毒的实验体？”星璇追问道。
“如果不是同hermes扯上关系，clotho也不会不情愿让我们插手。”
想起了clotho对于西川中学失踪案的忠告，星璇也了然了，兜兜转转，始终和hermes有关。
所有的一切都如一张织好的网，笼罩在了她的头顶。
窗外夜色渐浓，整栋大楼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阴影中走出了一个男人，很快便消失在监控室门外的走廊尽头。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准备好了
“依童…”
关语兰站在灰色大楼空旷的天台上，轻声呼唤着姐姐的名字。她闭着眼睛试图想象十五年前姐姐失踪前的那一幕。
可是，她始终都想不起来了。
手电筒的亮光无法驱散黑夜的阴霾，她感觉到黑暗中藏着无数双眼睛，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自己。
关语兰伸出手捂着自己的喉咙，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地喊道：“依童…”
天台上的风呼啸着从她耳边掠过，那夹杂在风声中的两个字分明是：
“妹妹。”
关语兰立刻睁大了眼睛，紧张地向四下张望。心跳猛然加快，她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刚才是否真的听到了那声“妹妹”。
没错，她真的听到了，那是一个细微的声音，一个少女的声音。这不是梦。
可是，周围并没有人，整个天台都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里。
关语兰走到楼梯口，拿出手电往台阶下照了照。
两小时前，她终于通过某种特殊的途径得知了汤正文死亡案件发生的地点以及他女儿失踪的确切消息，于是她出现在了这栋灰色的建筑中。
然而，当她接近这种楼的时候，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她能感觉到姐姐就在这里。
经过昏暗的走廊，关语兰站在五楼那一间贴有封条的门前，这就是依童这十几年居住的地方？
突然，关语兰瞥见走廊拐角处出现的一道影子。
她心里一紧，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她在阴影中瞪大了眼睛，看那小小的影子正离她越来越近。
她渐渐看清楚，那是一个小孩的影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慢慢走上了楼梯。
终于，那道身影走到了她的面前，昏暗的灯光照在孩子的身上，是一个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
女孩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关语兰心头恐惧与兴奋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几乎看清了那白色裙摆下隐藏的脚尖。
女孩从她面前经过，又无声无息地朝着楼下走去。
“依童…”关语兰喊出了姐姐的名字，女孩的背影顿住了，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外力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关语兰快步跑到了女孩的身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当她的手指接触到女孩的时候，心里突然翻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
一阵风吹过头顶，月亮默默地躲进了乌云中。
眼前一片黑暗，手电发出的亮光变得十分微弱，关语兰看到女孩缓缓地回过头来……
一阵忧伤的低语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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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璇的梦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她睁着一双比常人都要大的眼睛，美丽的黑眼球泛着光泽。女孩有一头很长的秀发，垂下来，遮住了左半边的脸庞。
“你是谁？”星璇伸出一只手，抚摸她垂下的头发，用两根手指撩起了覆盖在她眼睛上的发丝。她看到女孩的左眼里只有眼白，找不到黑色的眼珠。
星璇猛地睁开眼睛，望见床头暖黄色的灯光，长出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虽然没有冒汗，却有些炸毛，这种噩梦令她感到十分苦恼。
忽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站在门口的男人手上随意地拎着一只小兽。可怜的小兽发出“吱吱”的叫声，似是在抱怨这不公的待遇。
“什么时候又把这小家伙带来了？”星璇看着食梦貘那滴溜乱转的眼睛问道。
x先生不以为意地将小兽往地上一扔，“考虑到最近接触的事件，可能会令你睡不了安稳觉。”
星璇笑了笑，对于他偶尔冒出来的温柔体贴淡然处之，随即她又问道：“关语兰那边，要怎么处理？我觉得她不会停手。”
“当下我们需要的不正是这种效果吗？”碧眸里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星璇不解他的意思，歪了歪头：“你不是也警告她不要再调查下去了吗？”
“有些人只会越挫越勇，你不知道好奇会害死猫吗？”
“这句话还真是老生常谈，我快以为是你的家训家规了？”星璇撇了撇嘴，只觉得耳朵听得起茧。
没想到这男人惯常沉静的脸上，显而易见地浮现出一丝薄怒，难道说中了？星璇低下头吐了吐舌头。
“可是…关语兰再调查下去，势必会被clotho盯上，这对于我们会有什么益处？”星璇试图转回话题。
“你不觉得关语兰的姐姐和hermes的秘密实验也存在某种关联吗？”x先生没有再继续懊恼她方才说的话，很给面子地将正题进行了下去。
“怪不得小辉总会被依童所吸引，因为…他们的内在都是病毒体！”星璇恍然大悟。
如此看来，hermes实验涉及的领域就不止是复制**，还有像关依童这种外表永远保持在青春期的实验效果。
星璇暗自揣则着，不由对这种永葆青春的实验产生了兴趣。她不禁打量着对面的男人问道：“时间在你身上算是停止了吗？”
看着星璇一副艳羡的模样，x先生摇了摇头说道：“皮囊而已，拥有无止境的生命其实是一种诅咒罢了。”
星璇还想再问，却**先生带回了正题：“关依童极有可能也是hermes的实验体，至于她究竟算是成功还是失败的实验结果，我们尚且不清楚。”
“关依童的出现会是hermes故意设下的全套吗？”星璇问道。
“或许吧，不过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总会有人上钩，比如…”
“clotho？”
“没错，”碧眸里透露出一点隐晦的赞许，“不管他们哪一方会抓住对方的尾巴，我们只需要在他们无暇分身的时候做我们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一颗心突然间忐忑起来，虽然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么一天，却还是觉得毫无心理准备。
“你在担心？”青碧的眸色变浅了一些，看上去清澈而柔和。
“早死早超生。”星璇无奈地干笑了两声，眼中却不再有犹豫和疑惑，“我准备好了，你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 苏醒
琥珀色的眼眸中映出星璇幼小的身体，或许她在潜意识中早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就在唇瓣轻启的那一刻，x先生的声音却再一次响起：
“星璇，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这的确是一个慎重的决定，决定她从此将会以最初的身份活下去。
“决定了，我要唤醒身体。”她回答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却吐露地无比清晰。
x先生拿出了在space中生成完整的能量链，以及一个圆筒形的不明物件，
“这就是灵魂容器，一旦发生意料之外的情况，它能确保你的灵魂不会遗落到时空中的其他地方去。”
星璇接过灵魂容器，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它的外观看上去非常像万花筒。从圆筒一端的开口向内看去，肉眼可以看到对称的图案，像是一簇簇美丽但没有生命的花朵。
“适合我的灵魂容器，竟然是个万花筒。”星璇笑着摇了摇头。
“你可知道它的原理？”x先生突然问起了这个。
星璇饶有兴致地问道：“是什么？”
“万花筒里装饰着的彩色玻璃片，数量和质量是一定的，但只要转动万花筒，使碎片发生新的组合，就会显现出无穷无尽的图案来。”
“固定的元素可以重新形成出不同的组合…有趣。”星璇的转动着万花筒，像个天真的孩子得到了新的玩具一般。
良久，她的目光从灵魂容器上移开，落在了x先生脸上：“说真的，未来会变得怎样，我心里完全没底。但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还是要尽力一试，对吗？”
看着眼前那个身影，她是那么的渺小又平凡，却在这一瞬让他的心弦为之一颤。任务即将达成了吗？眼下，只需要得到她的首肯了。
“这是你的抉择，不要受到身边他人的干扰，”低沉的嗓音有意无意地提醒着星璇，“当然，我也会兑现自己的诺言，让你留在我身边。”
“无论你身在何处吗？”星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
x先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在。”
一颗心终于被搁在了肚子里，星璇闭上双眼，沉声道：“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玻璃舱门应声缓缓开启，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那结了霜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
星璇感到自己被送进了一个深邃的洞穴中，她尽量睁大了双眼，眼前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
然后她感到额前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一道微弱的光影进入了她的眼中。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和灵魂分离开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这个声音似乎唤醒了关于星璇很久很久以前的回忆，无数个回忆的片段如潮水般涌入了她的脑中。
“嗡”伴随着强烈的耳鸣，她睁开了双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身旁的男人，干涸的嘴唇张了张，发出一个稚嫩的声音：“我…回来了。”
“是的，你回来了！”x先生双手将这具冰冷而幼小的身躯从玻璃舱里面抱了出来，看见她眼角滑落的晶莹泪滴，心中竟有一丝钝痛。
星璇能感觉到这身体非常虚弱，越来越沉重的眼皮令她瞬间便能睡去，她还是努力地支撑着，余光却瞄见那个万花筒形状的灵魂容器发出了色彩斑斓的光辉。
难道…她来不及多做思考，疲惫不堪的身体终于陷入了休眠之中。
“结果还是未能摄入完整的灵魂。”鹿景梵缓步从门外走上前，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
“回去吧。”x先生怀抱着幼小的星璇，快步消失在地堡的秘密基地中，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揶揄的声音：
“你可别光顾着小猫，忘了正事。”
意识渐渐清晰起来，星璇睁开双眼，适应着四周的光线。成为猫的时间太久，恢复了人的形态，身体的各方面机能反而有些不能完全适应了。
“觉得怎么样？”关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星璇尝试着活动一下手指，发觉自己的手脚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灵活，大概是被冷冻的时间太久了吧。
“感觉活动起来不是很顺畅。”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的时候，星璇还是被吓了一跳，这种稚嫩的童声，早就在她的记忆中消失了。
如今又变回了八岁时期的模样，她一时觉得极其别扭。不过，总会习惯的吧？星璇如此安慰着自己。
“冷冻的时间太久了，恢复起来需要一段时间，”x先生习惯性地摸了摸星璇的头顶，“好在身体各方面的指标还算正常。”
“我睡了很久了吧？”星璇侧过脸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不知何时起，已经是初夏了。自己来到陌生的时空似乎快要一年的光阴了。
“已经过去三天了，体内的营养供给全部依靠输液，不用担心。”x先生替她掖了掖背角，似乎还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寒意。
“那么灵魂容器有没有派上用场？”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水汽。
男人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不想再隐瞒她，轻声说道：“唤醒身体的时候，没有摄入完整的灵魂。不过容器已将那一部分保存下来，不要紧的。”
还好，自己没有魂飞魄散，想起clotho之前吓唬她的鬼话，星璇微微地勾了勾唇角，“找个机会，能把容器里的灵魂一并归入我身体里吗？”
“会的，会有这个机会的。”x先生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星璇明白了，这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所幸自己现在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异常的地方。作为一个灵魂不那么完整的人，或许也没有多大差别吧。
“抗体呢？还没有提取吗？”她倒是显得比任何人还要急迫起来。
“不急，”温暖而干燥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背脊，“先养好身体再说。”
说罢，x先生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功夫，一股香气便从中飘散出来，星璇伸了伸她的小胳膊小腿，心满意足地笑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局
k市儿童福利院中，小辉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来到了外面的走廊。
他似乎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顺着昏暗的走道，他轻轻地下了楼梯，进入了底楼的走廊。
小辉走到楼梯的背面，在极其昏暗的光线下，发现了一扇张开着一条缝隙的小门，仿佛一张微微张开的嘴，想要对他诉说什么。
也或许，是要将他吞噬。
他轻轻地推开了小门，走下了黑暗的水泥阶梯。
伴随着自己的脚步声，小辉似乎看到一阵白色的烟雾正从地底缓缓升起，除了那层怪异的烟雾，他什么都看不到。
小辉伸出双手摸索着，继续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后，忽然摸到了些什么东西。像是一扇铁门。
他推开了铁门，感觉脚下又是一道阶梯。他小心地走下去，发现这道阶梯并不深，很快又再次踩到了平地。
忽然，他感到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一跤。
那是什么？
站稳之后，小辉才慢慢地蹲下来，把右手伸到地上摸索。
然而他看不见它，却能感觉到它正在对自己说话，那声音非常轻微，不是用耳朵能够听到的。
小辉将他放在怀中，轻轻地抚摸着，感受着它的思维，它的幽怨，它的痛苦和仇恨。
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它静静地躺在这里，等待着这个叫小辉的男孩。
它曾经是个完整的人类时，喜欢云游四方，写下无数抒发内心的诗句和散文，它曾经是一个浪漫的诗人，它的名字叫苏维青。
诗人的头盖骨下半部，还残留着一道骨骼的间的接缝，它们快乐的生长过，在它死之前。
小辉的手指抚摸着整个头颅，然后摸到了一双眼眶上的眉骨，那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小辉的手指也伸进眼窝，它的内部是空的。
小辉忽然觉得它和自己有着莫名的关联，悲伤瞬间侵袭了这个男孩。一滴纯净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缓缓地滴落在他怀中的头颅上。
泪水慢慢地渗入白色的骨头。它已经许多年没有被水滋润过了。
忽然，眼前闪过了一个影子。那层白雾渐渐消退了，不知道从哪里亮起了一线蓝色的幽光。
小辉感到自己能看清楚周围了，于是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穿白衣服的女孩，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是你吗？”小辉睁大了眼睛，轻声地问道。
她没有回答。
小辉大胆地向前跨出了一步，与她面对着面。
就在这一瞬间，他看清了白衣女孩那双没有眼珠，只有眼白的眼睛。他的意识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跌入了一片混沌，被黑暗所吞没。
小辉突然感觉到，不知从何处伸过来的一只冰凉的手，牢牢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依童，做的不错。”恍惚间，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似乎是自己身后传来的，当他想要回过头时，却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昏倒在水泥地上。
“十年了，终于找到了流落在外的病毒体。”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缓缓地走到小辉面前，伸出一只手覆上他的额头，双目紧闭的男孩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许久不见啊。”男孩突然发出了绵软阴柔的声音，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意。
“你是…”男人的眼里忽然显出一丝惧意，扼在男孩喉咙上的手颤抖了起来。
男孩身上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他用一种嘲弄的口气问道：“我是该称呼你蒋医生还是hermes呢？”
男人立即松开双手，后退了一步，故作镇定地说道：“久违了，clot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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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市精神疗养中心背后树林的地堡中，一扇敞开的大门后面别有洞天。
和星璇曾经附在刘康裕身上所见到的场景完全不同，地堡深处竟是一所废弃已久的医院。
“这里看上去怪吓人的。”星璇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之前不是已经来过了吗？”x先生侧了侧头，发现肩膀上的猫儿已经缩成了一团。
“那、那完全不一样，上次完全是旁观者的角度，而且…”星璇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浓重的药水气味，“这个地方这么久以来，为什么没有被hermes找到呢？”
“以他的智商，恐怕还想不到自己废弃的试验基地里会藏着他最想要的东西。”x先生缓缓向前走去，经过了一个宽敞的大厅，墙壁上挂着医生和护士的照片。
看到一张眼熟的面孔，星璇喃喃地说道：“那不是朱澜么…看来刘康裕在c区查到的一切都是真相了。”
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他们来到了几个封闭的房间门口，x先生伸出手指在其中一间的门板上画了个圆圈，整个房间立的墙壁立即变成了透明的。
x先生的这种能力，星璇曾经是见识过的，她不禁问道：“这里是被设下了保护屏障，对吗？”
x先生轻轻点了点头，一步跨入了房间。
在房间里的正中心，星璇看到了一个巨型的玻璃舱，四周接连着十几根透明的管子，通向房间的四个角落。
“这还真像个水晶棺材。”星璇感叹着。
“去看看吧。”x先生将星璇放到了玻璃舱上面，让她一眼就够看见里面的身体。
玻璃舱里面充满了冷气，女孩苍白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紧闭着的双眼看上去犹如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一瞬，悲伤的感觉从心底翻涌起来，她为自己感到辛酸。这具小小的身体，承载了太多期望和压力。
星璇突然觉得有些承受不起，倘若今天在此唤醒了身体，从今以后将会接受怎样的使命？
“害怕吗？”一只大手覆上了星璇毛绒的头顶，温暖的触觉传递到她的四肢。
x先生还是没有完全理解她的想法，星璇忽然有些失望。对于唤醒身体，她心里从来都是期待大过于恐惧。
至于clotho所谓的潜在风险，她清楚x先生一定会为自己解决。然而眼下，令她心生退意的却是，关于自己身世的一切以及未知的使命。
第二百一十七章 提取失败
在公寓里休养期间，星璇两耳不闻窗外事，身体在渐渐恢复。
一周后，鹿景梵终于带着仪器和设备出现在她面前，“啧啧，这次变成个小萝莉了，看着还真…”
鹿景梵说着瞥了一眼身后的x先生，突然夸张地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对父女。”
x先生的脸色黑下一层，鹿景梵还想再调侃，却被他一记冷眼堵了回去，“做正事。”
星璇看着鹿景梵从装着各种奇怪的医疗器械的银色金属制箱子里取出了一支比普通针管粗很多的注射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用得着这样么？”
说起来，回到年幼时的身体，星璇面对眼前的巨型针头，还真的感觉有些头晕。而且，让鹿景梵为她提取抗体，怎么都不放心啊！
看出星璇的顾虑，x先生从鹿景梵手里拿过注射器：“还是让我来吧。”
星璇连忙如同捣蒜一般地点头，生怕又被鹿景梵抢了先去。
“小猫，你这是不信任我？还有x，连你也纵容她。”精神的黄毛顿时萎靡下来，委屈巴巴地瞅着眼前两人
x先生并没有理会鹿景梵的喋喋不休，而是握住了星璇的一只小手，“不用紧张，立刻就好。”
当针头没入皮肤的时候，星璇还是感觉到了一针强烈的刺痛，她别过头去，不敢再看针管中逐渐上升的血线。
“结束了。”
随着x先生的话音落下，星璇微微回过头，看见皮肤上留下的一个圆形针孔，那微微的刺痛感还残留在她意识里。
“需要多久？”x先生将注射器递给了鹿景梵。
“小意思，立刻就能搞定。”鹿景梵得意地扬了扬眉，钻进隔壁的房间鼓捣他的设备去了。
“觉得怎么样？”x先生一手撑在脑侧，沐浴在熹微的晨光中。
“现在能正常活动了，虽然还有点不习惯，总觉得自己是穿越回过去了。”星璇微微地笑了笑，这笑容中却带着苦涩。
x先生看着她水汽弥漫的双眼，怀揣着小心问道：“以前的事，有没有想起什么？”
“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星璇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嘴唇，“我想起了我的父母十三年前的样子。还记得他们时常对我说的话……”
沉浸在回忆中的星璇突然被隔壁房间传来的一声惊叫打断了，两个人同时看向鹿景梵所在的方向，心里有些紧张。
“完蛋了，完蛋了！”鹿景梵从房间里尖叫着冲了出来，一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样子。
“提取失败？”x先生沉声问道。
鹿景梵用手指着星璇，声嘶力竭地吼道：“她身体里根本就没有抗体！”
x先生的双目中掠过一抹寒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星璇。
星璇被他看的后劲寒毛直竖：“要不要…再抽点血试试？”
“不必了。”x先生沉声说道，青碧的眸色在他自己未察觉的情况下，变深了些许。星璇知他是有怒了。
“守护的屏障根本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不可能被人发现啊…”鹿景梵托着腮，想破了脑袋，“难道从一开始，我们就被骗了？”
“十三年前藏匿身体的时候，除了星璇的父母以外，还有一个人也介入了此事。”x先生最终将嫌疑指向了那个曾经帮助过星璇父母的神秘男人。
“那个面具男？”星璇也记起了这个人的存在。
“谁？什么面具男？”鹿景梵似乎并不了解当时的状况。
x先生转向星璇：“还记得当初是谁指引你找到身体的下落吗？”
“没错，看来他很有可能在我们决定行动之前就先一步提取了抗体，”星璇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可是，尚未唤醒身体时，他又怎么提取呢？”
x先生脸微沉，眼中的厉色又加深了几分：“恐怕有那么一瞬，他将你的意识带回过这具身体里。”
“莫非就是……当时附在刘康裕身上的时候？”星璇目瞪口呆，觉得这一切完全在面具男的算计之中。
“他指引你去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让你无限接近自己的身体，要的不过是提取抗体的时机。”
“喂喂，你们两个到底在说谁？”鹿景梵晃动着他的黄毛，在两人面前疯狂地明示自己的存在。
x先生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扔下一句：“自己去查。”便回了房间。
“他就这样把我晾这儿了？”鹿景梵不甘心地瞪着星璇，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真的想知道？”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
“你说不说？”鹿景梵一伸手，扼住了星璇的喉咙，他的脸上再也不见方才的傻气，而是迅速换上了凌厉之色。
“变脸变得还真快。”星璇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这笑容令鹿景梵觉得极其不舒服。
他慢慢收回了手，冷哼一声：“不要以为有他护着，就拿你没有办法。”
“哦？”星璇并不惧他，反而逼视着他的双眼，“就算这身上没了抗体，我还是有可用之处。”
“没用了，随时可以丢弃。”鹿景梵愤愤地说道。
星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缓缓吐出几个字：“线索可都在这里，你想知道的话，还是对我客气些，免得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鹿景梵眯了眯眼睛，勾起唇角笑道：“威胁我会有什么后果，看来你并不十分了解。”
“哎呀，我好害怕啊。”星璇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转身向x先生的房间跑去。
“怎么了？”x先生见她惊慌失措地扑进自己怀中，心疼地摸了摸星璇的脸颊。
星璇将头埋进男人坚实的胸膛，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鹿先生…他又吓唬我，怪我没告诉他面具男的事，说要惩罚我。”
“莫要理他。”x先生不以为意，看着倚在门边的鹿景梵，冷声说道：“你是想找软柿子捏？”
“我还不是替你着急…”鹿景梵此刻似乎真的有些委屈，而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
“不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这个男人却是毫不领情。
怀抱中的小脑袋探了出来，朝着鹿景梵扮了个鬼脸，黄毛顿时气得怒发冲天，这小鬼头何时变的如此狡猾！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一个线索
静谧的夜晚，如水一般的月光倾泻在卧室的地板上。床头上的电子时钟显示着时间：凌晨一点二十三分。
星璇此刻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她的面前是一栋三层楼高的住宅，宅子的外围砌了一圈高高的围墙。从远处看上去，宅子的占地面积宽阔，庭院很大。
此时宅子里的灯都熄灭了，唯有院子里的长明灯还散发着幽暗的微光。
这座宅院似乎对星璇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她迈开腿，向着宅子的大门走去。
沉重的铁门是虚掩着的，星璇用手用力一推，便推开一道缝隙，足以让这娇小的身躯钻进去。
宅子前面是一块草坪，角落里还支着用来练习高尔夫球的网，想必这家主人很喜欢打高尔夫吧。
星璇仰望着三楼的阳台，依稀能看到上面匆匆掠过的一道黑影。心跳骤然加快了，虽然她知道自己身处梦境，却还是莫名地紧张起来。
宅子的门是敞开来的，星璇走进了玄关，眼前一片漆黑。她向着楼上看去，发现了唯一的光源，似乎是从二楼靠近楼梯的房间发出的。
星璇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心里暗自琢磨着自己同这突然出现在梦境中的宅子有可能存在的关联。
摸黑上了二楼，她向着那间透出亮光的房间靠近。走近了，可以从门的缝隙中瞧见里面的景象。
房间大约又十五六平的样子，在朦胧的灯光中，能看到屋内放置的书架，写字台和一架三角钢琴。
紧接着，星璇的目光落在了房间里粉色的小床上，那里有个小女孩正盖着轻柔的被子，睡得正香。
星璇慢慢地靠近小床，空气中飘来花一般的香气，令她感到毛孔顿时都舒展开来。
熟睡中的女孩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了一小片阴影，她看上去平静而又美好，星璇不忍打扰她的美梦。
忽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光着脚踩在地毯上面。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星璇立即闪身躲进了衣橱后面的阴影中。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她有一双含笑的眼睛，看向床上熟睡的孩子，眼里满是怜爱。
“星璇，”女人轻声唤着孩子，伸出手轻轻抚摸孩子柔软的发髻，
“妈妈真的不愿意离开你，一刻都不想离开。但是…明天你醒来的时候会看不到我，你一定要忍耐，我们还是依照约定，七天后我和爸爸会带着礼物回来。”
女人低头吻了吻女孩的额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目光落在了衣橱上。
星璇眉心一跳，她没有理由看见自己，这只是梦境而已。
“或许你会看到这一幕，”女人温柔地笑了笑，“我将这梦境永久地保存下来，直到有一天…”她的声音逐渐变轻，星璇有些听不清楚了，只能看见她的嘴还在一张一合。
她努力地想听清楚女人所说的话，耳边却归于一片死寂。
末了，女人合上了嘴巴，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只精致的缎面小盒，轻轻放置在女孩床头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轻柔的脚步声消失在屋外的走廊上，星璇蹑手蹑脚地从衣橱背后走出来。床上的孩子依然沉浸在梦中，枕边那个翠绿的盒子正泛着绸缎的光泽，看着令人心痒难耐。
终于，星璇伸出手去，当她的手指触到盒子光滑并带有一丝凉意的表面时，梦醒了。
眼前出现了浅粉色的天花板，上面还点缀着繁星的图案，“鹿景梵还真是少女心…”星璇自言自语道。
方才的梦境还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星璇从床上一骨碌翻下来，走到书桌前寻找纸笔，准备先记下来免得明天一早会忘记。
听到房间里发出一阵的响动，x先生轻叩了两下门扉，“怎么了？”
“你快进来。”星璇一面回答，一面用圆珠笔在白纸上写下了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这稚嫩的笔触，连她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发笑。
x先生却是完全不介意她那幼稚的字体，聚精会神地看了几秒钟之后，唇角溢出了一丝笑意：
“这或许就是她留给你的线索。”
“那么我们应该去梦境中出现的宅子找找线索，那里就是我曾经的家？”星璇眨巴着一双充满稚气的大眼睛，顿时困意全无。
“没错，”x先生肯定地点了点头，“但是宅子早就不存在了。”
星璇的脸上失望显露无疑，“这样…那盒子里究竟留了什么东西，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倒也不一定，”x先生的唇角又弯了弯，“或许你的姐姐会知道答案。”
“对啊！”星璇双手一拍，笑意盈盈地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a乐琪一直都保留着姐姐所有的记忆。”
随即星璇输入口令指示“relive”唤醒了ai乐琪。能量锁上方延伸出的透明屏幕上清晰地出现了乐琪的脸庞。
“晚上好，星璇。”她似乎微微地怔住了，自从星璇恢复成幼年时的模样，还从未召唤过她。
“你也有些惊讶吧，我这个样子…说来话长，”星璇笑着说，“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请说吧。”屏幕上的乐琪恢复了以往平静的神情。
“乐琪，你对一个绿色的缎面盒子有没有印象？”星璇用手指比划着盒子的大小。
ai乐琪迟疑了一下，“能不能再形容地具体一些？”
“就是…小时候，爸妈经常会因为工作离开家一段时间，临走前放在我枕头边上的一个盒子。”
“稍等，我正在记忆中抓取数据。”ai乐琪回答着，星璇不禁心中一喜，这办法果然有效。
透明的屏幕上方显示出一个绿色的缎面方盒，同星璇在梦中见过的完全一样。
“没错！就是它，快告诉我，里面装的是什么。”星璇追问着。
屏幕中的盒子缓缓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钥匙，而这把钥匙的外形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一把钥匙？这是用来开启什么地方的钥匙呢？”
“这是向阳小学储物柜的钥匙。”
第二百一十九章 转校生
向阳小学，教师办公室中。
“李晓星同学，你的转学手续都办完了吗？”面容和善的女老师微笑着望向一脸别扭的星璇问道。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乖巧地答道：“都办好了，贾老师。”
星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为了调查向阳小学储物柜的线索，x先生竟然也赋予了她一个新的身份--转校生。
头一个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念头便是名侦探柯南，眼下自己的情况和他还真是万般相似啊。
“跟我来吧，不要紧张。”贾老师领着星璇走向二楼的一间教室。
当她们走进五年级二班时，原本聒噪的教室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贾老师环视教室内所有学生，开口道：“今天我们班上来了一名新同学，”随即转向星璇：“做个自我介绍吧。”
天知道星璇烂熟于心的自我介绍应该是：“我是毕业于s市d大的李星璇，希望能在公司的岗位上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作用…”
然而此刻从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大家好，我是从s市转来的李晓星。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我希望能和你们和平地相处下去。”
贾老师眉头一挑，对于面前这个说话淡定从容的“小大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赞许之意。
底下却像是炸开了锅一样，熊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都过了半学期了，为什么还会有转校生？”
“她看上去比我们都要矮一头呢，一点儿也不像是高年级的学生呢。”
贾老师轻咳了两声，板起脸孔：“不要吵了。晓星同学年纪虽然比你们都小一些，但是跟大家的学习进度是完全一致的。
她刚来我们学校，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你们作为大哥哥大姐姐要多照顾她，听懂了吗？”
“听-懂-了！”孩子们整齐划一地回答着，脸上的表情却是各异。
星璇不以为意地看向窗外，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她提不起半点兴致去同他们交流。
“好了，你就坐到靠窗那个位置上吧。”贾老师指了指教室里面唯一的空位，而星璇也同时留意到那空位邻座的男孩脸上突然露出了紧张的神情。
星璇朝着空位走过去，冲着男孩展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男孩怔楞了一瞬后，脸忽然就红了起来。
他挠了挠头，轻声说道：“你好，我叫顾曦。”
“顾曦？”星璇看着他稚嫩的脸孔，突然就联想到了一个人--顾易。无论神态举止还是名字都极其相似，莫非这个时空中也有自己的旧友？
从时间的角度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所有平行时空都保持着同样的时间顺序。
星璇当然是因为曾经的身体被冷冻起来，才会呈现出年幼时期的样子，而顾易就算真的存在于第三时空，应该也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了。
星璇失神地望着顾曦，男孩被她看得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他立即扭过头避开星璇的视线，却在她的视野中暴露了他那因为害羞而泛起粉红的小耳朵。
十几岁的年纪，刚刚意识到性别之间的差异，真是美好而又青涩啊。
“下面，请大家打开课本，我们开始上课。”贾老师开始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漂亮的板书：“我有一个梦想”。
没错，这是马丁路德金在华盛顿林肯纪念堂发表过的著名演讲，星璇还记得当年自己背诵过这篇演讲。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她的思绪逐渐飘远了。突然旁边男孩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星璇抬眼望向他，目光在说：“怎么了？”
顾曦指了指自己课本的页码，示意星璇将课本翻到这一页。星璇会意地点了点头，这体贴的性格和顾易也十分相像呢。
顾易…不知道他此刻正在做什么，他和李璇月后来还有没有进展呢？
“新来的同学也要跟上老师的思路哦。”贾老师的目光投向星璇，亲切的脸庞此刻稍显严肃。
被点名的星璇却是一副坦然的模样，她默默地翻开书，抬起头迎上了老师的目光。
贾老师微微一怔，这孩子的眼神里丝毫没有心虚和畏惧，真是个特别的孩子。
教室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过转瞬又继续投入到课堂中去了。
顾曦似是松了一口气，绷紧的小脸终于松弛下来，他用余光去偷瞄邻座的女孩。
发现她的嘴角正微微地勾起一个十分浅的弧度，而她的眼睛恰好也在望向自己。顾曦猛地收回目光，课桌下的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下课铃声响起，星璇的课桌边上立即围上了一群孩子。
“李晓星，听说s市可以看见大海，是真的吗？”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满脸羡慕地问道。
星璇点了点头：“夏天随时可以去海里游泳。”
“你到底几岁啊？”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好奇地问道。
“八岁。”
周围的孩子纷纷瞪大了眼睛：“那你应该上二年级啊！”
“我…跳级了。”星璇淡淡地笑了笑。
孩子们的脸上立刻露出了钦佩的神情，在他们眼里连跳三级无疑就是“神童”了。
“真厉害！那你的成绩一定很好。”越来越多的孩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对转校生的关注。
顾曦被挤在中间的位置，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星璇看了看黑压压的脑袋，问道：“谁能带我在学校里参观一圈？”
“我、我、我！”大家纷纷举手报名，不一会便簇拥着星璇出了教室门。
顾曦望着人群离去的身影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却又莫名地感到有些失落。
“晓星，我是二班的班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一名个头比她足足高出一头半的男孩拍着胸脯说道。
星璇微微一笑：“那以后就拜托你啦，欧阳泽。”
方才星璇在贾老师办公室偷瞄了几眼班级的名单，对于班长欧阳泽这个人颇有印象。
班长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星璇神秘一笑：“对啊，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你快猜猜我叫什么。”旁边的孩子们全部兴趣高涨地追问着。
星璇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在这群小毛头中，人气意外地高呢。
第二百二十章 是你
课间休息时间只有短短十分钟，班长带着一群积极份子向星璇介绍了大楼里其他功能型教室以及食堂的位置后，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顾曦此刻正把脸埋进课本里，轻阖着的双眼上睫毛微颤，这家伙莫非是在装睡吗？
“顾曦，贾老师正在看你呢。”星璇低声说。
顾曦猛地抬起头，紧张地向讲台上看去，上面空无一人，“你…干嘛吓我啊？”
大概是因为莫名的亲切感，使得星璇萌生了小小捉弄他一下的念头，曾经她和顾易似乎也是这样互相逗趣。
“觉得你很像我熟悉的一个人。”星璇露出了小恶魔一般的笑容。
顾曦挠了挠头：“是吗…”随后又躲到课本后面去了。
向阳中学的教室有种陌生的感觉，十三年前自己确实在这里读书，只是后来学校重新翻修，已经看不出当年的影子了。
老师讲课的声音萦绕在安静的教室里，窗外的阳光洒在桌面上，窗帘的一角被风吹起。
星璇总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漫长的美梦，梦里自己回到了过去，有她熟悉的家人和朋友，每天都过得平淡而美好。
然而这个梦处处透露着不真实的感觉，很容易便会清醒过来。
放学的铃声响起，孩子们一窝蜂地冲出了教室。星璇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书包，听到了顾曦的声音：
“晓星，你自己回家吗？”
星璇点了点头，她早就认得回公寓的路了，毕竟她是个成熟的大人。
顾曦却好像不放心似的又问道：“你住在哪里？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新安路那边的小区，你顺路吗？”星璇倒是不介意与他同行。
顾曦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太好了！我也住在那边，一起回去吧。”
星璇不禁失笑，现在的男孩子都这么会撩嘛。走到校门口，星璇说道：“对了，你先带我去储物柜那边看看。”
来这里的目的她可不能忘。
“什么储物柜？”顾曦对星璇的话感到茫然。
难道现在的学生们已经不使用储物柜了么？正在疑惑之际，突然有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跃入了星璇的耳中。
“顾曦。”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一脸灿烂的笑容。
“顾易…”星璇不禁叫出了他的名字。
顾曦惊愕地看向星璇：“你认识我哥哥？”
“你哥哥？”星璇忽然感到头脑有些晕眩，顾易竟然真的站在她面前。但是，他却不认识自己。
“顾曦，这是你同学吗？”顾易微笑着问道。
顾曦回过神来点点头：“她是今天才转来的李晓星。”
“晓星，你好呀。”顾易俯下身望着星璇，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是他，经历了两个时空之后，他们又再度见面了，这会是命运的安排吗？星璇的眼眶有些湿润。
“你怎么了？”看着星璇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渐渐盛满了泪水，顾易也有些慌张起来。
“哥哥，你不认识晓星吗？她刚刚还叫出了你的名字。”顾曦在一旁试图唤起顾易莫须有的记忆。
“不，”星璇使劲摇了摇头，“我刚才是说，你是故意不告诉我储物柜的事情。”
“我的名字却是经常引起误会呢，”顾易笑着挠了挠头，“你们在说储物柜？”
果然这熟悉的动作还是令星璇心里翻涌起一股酸涩之意，在第三时空他们原本就没有交集，当然是陌生人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逼退了眼眶中的泪花，笑着说道：“是啊，我在原来的学校都有一个专用的储物柜。”
“向阳中学的储物柜早就废除使用了，在我毕业之后没多久吧。”顾易说道。
“为什么会废除？”星璇很是疑惑。
“大概是因为淘气的孩子喜欢往储物柜里塞一些捉弄人的东西，后来引起了麻烦吧。”顾易思索着答道，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有那么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
星璇有些失望地看着手心的钥匙说道：“那太可惜了，原本还想看看那里面藏了什么。”
顾易发现了她手中的钥匙，眉头轻微地皱了起来：“这是储物柜的钥匙？”
钥匙，当然不是储物柜原本配置的那一把，而是x先生根据ai乐琪显示出的钥匙所制成的。
“其实，我姐姐几年前也在这里读书，她把储物柜的钥匙留给了我。我只是想看看她会留下什么。”星璇将事实和谎言巧妙的结合在了一起。
“能给我看看吗？”顾易问道。
星璇将钥匙递给顾易，当她手指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
画面中出现了一名身段窈窕，笑靥如花的女孩，她的声音回荡在耳畔：“能不能，配合我演一出戏？”
此时星璇腕上的能量锁发出了轻微的震动。
“晓星？”顾易的声音将星璇拉回到现实，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熟悉的脸，刚才那一瞬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星璇甩了甩脑袋，似乎想甩掉脑中那些异样的感觉，她将钥匙放到了顾易的手上。
顾易拿着钥匙仔细端详起来，“2102，这是我当年用过的储物柜！”
这绝不是巧合，星璇暗暗猜测着，在这个时间遇上顾易，并且线索指向了他，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真是好怀念啊，”顾易摩挲着钥匙上面那一道裂纹，“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还会再次看到它。可惜储物柜已经不在了，不然或许真能从里面翻出什么宝贝。”
“不重要了，”星璇笑了笑，“今天遇见你很开心。”
她朝着顾曦挥了挥手，转身向校门外跑去。
“晓星，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身后传来顾曦的声音。
星璇回过头大声喊着：“下次吧，家长来接我了！”说着她钻进了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里。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顾易若有所思地说道，“顾曦喜欢她吗？”
“讨厌哥哥！不要乱说！”顾曦涨红了一张小脸，拳头不停地打在顾易的身上，不疼不痒。
轿车没有立即发动，x先生手撑在脑侧，饶有兴致地看向窗外：“这还真是宿命的安排。”
星璇攥紧了手中的钥匙，她此刻有些不明白顾易在她人生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第二百二十一章 红裙子
“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接我。”星璇望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说道。
x先生“嗯”了一声，神情中似有不悦，“不希望我来？”
星璇晃了晃她的小脑瓜：“那倒不是，只不过有点意外。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不放心。”
微微勾起的唇角在这一刻紧抿成线，他竟第一次有了喉咙发堵的感觉。半晌才又恢复正色道：“你遇见那家伙了？”
“我想知道，顾易这个人存在的意义，和我第一时空的父母完全相同吗？”星璇忽然问道。
x先生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没有回答。
“他们都是被刻意安排在我身边的亲友，对吗？”星璇盯着男人的眼睛，继续追问着。
“你很在意？”低沉的嗓音问道。
“很难不在意吧，”星璇抿了抿唇，“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对此知情吗？”
“起初你的父母联络到space，他们对你在一时空的未来生活做了规划，”x先生缓缓答道，“对于你身边的人，他们是做过认真筛选的。”
“你是说…我的亲生父母决定了我未来十三年的家庭环境和社交？”
“可以这样说，被筛选出来的人与space签有一份永久性的合约，在合约中清楚地注明了他们和你之间的关系。”
“所以，这些人统统是知情的？！”一股怒火将五脏六肺烧得生疼。
“不，合约生效开始，他们之前所有的记忆就会被清除。虽然一开始就设定好了你们的关系，但是你和他们之间产生的亲情和友谊并不是虚假的。”
“你不会是在安慰我吧…”星璇不禁有些怀疑，她宁愿相信所有人都在配合space演戏。
“我可以选择说或者不说，”x先生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但是，没必要说谎。”
“竟然是这样…”如此一来，她就无法割舍曾经拥有过的那些感情。本以为想要回去的念头在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就已经被阻断了。
“这里除了你原本的家人以外，没有其他的人际关系，”车子驶入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不过，你可以重新建立新的联系。”
“新的联系…”星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见到顾易的那个瞬间，她心底里就产生了这种念头。
“对了，向阳小学的储物柜早就被拆除了，”星璇跟着x先生向电梯走去，“但是那把钥匙的主人竟然就是顾易。”
电梯门打开了，白小寒从里面走了出来，“真巧啊，”她微笑着打量星璇，“恢复得如何？”
星璇仰起小脸，笑眯眯地答道：“还算不错。”又伸出小胳膊在她面前挥舞了两下，“真的很神奇啊，一开始还有点不太灵活，现在你看…”
白小寒笑着打断她：“我要去出任务，晚点再来看你。”
说着她迅速地走出电梯，背影消失在走廊出口。星璇砸了咂嘴：“是我的错觉吗，她好像变得有点冷淡了…”
“几百年的老妖怪了，你琢磨不透的。”x先生轻笑一声。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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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x先生讨论的结果--线索确定指向顾易，星璇需要寻找时机附到顾易身上继续调查。
第二天放学后，星璇和顾曦并肩走到了校门前，她四下张望，却不见顾易的身影。
“顾曦，你哥哥今天不来接你吗？”
“他…今天有事不能来。”天晓得是顾曦不情愿顾易来当电灯泡。
“这样啊。”星璇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情，心里又打了个转，问道：“我可不可以去你家玩？”
顾曦顿时又红了脸颊，挠着头答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要先一起做功课，做完了才能玩。”
星璇突然牵起顾曦的小手，笑着说：“那我们快走吧。”
这天将的幸福让少年感到无比意外，却不知在星璇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个孩童而已。
顾曦的家同星璇居住的公寓只隔了两条街，她不禁在想，如此近的距离这么久以来为何都没有遇见，莫非冥冥之中确有安排么？
“请进。”顾曦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当星璇跨入房间的一瞬，眼前突然又出现了画面。
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她向着星璇的方向看了一眼，柔声说道：“我们慢慢来，好吗？”
“晓星，你在想什么？”顾曦拍了拍星璇的肩膀。
星璇不禁打了个冷战，为什么自己总会看到这个女孩的画面，她和顾易会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星璇笑着摇了摇头，脱下鞋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看着女孩光洁的脚趾，顾曦微怔，“你…可以不用脱鞋的。”
“习惯啦，不要在意。”这确实是化身为猫的这段时间留下的习惯，脚踩实地的感觉会让她心头无比踏实。
星璇四下打量着，和记忆中顾易的家并不能完全重叠，而且其他两个空间的顾易是独生子，并没有顾曦这个弟弟。
“你要喝什么，饮料还是水？”顾曦像个小大人一样地询问着，他忽闪的眼睛却还是暴露出他此刻紧张无比的心情。
星璇望着橱柜上的咖啡机，打消了想喝咖啡的念头，这太不符合当下的身份了，“有果汁吗？”
“我去帮你拿。”顾曦欣喜地点点头，拉开冰箱的门，取出了一瓶橙汁递到星璇手中。
“谢谢你。”
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睛里全是笑意，眼前的少年又怔住了，他的心砰砰地狂跳着，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钥匙开锁的响动，顾曦有些做贼心虚地匆忙将作业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摊开来放在桌上。
星璇看着他，忍俊不禁。
结果看见进来的人是顾易，顾曦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哥哥，吓了我一跳。”
“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偷偷玩游戏？”顾易说着，目光落在了星璇身上，有些惊讶道：“晓星来啦。”
“打扰了。”星璇礼貌地微笑着。
顾易又转向顾曦，揶揄道：“顾曦，长本事啦，竟然敢带女孩子回家，看我不告诉老妈。”
“哥！”
看着顾曦同顾易闹作一团，星璇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秦诗
星璇同顾曦写了一会儿作业后，合上了本子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顾曦扭头看了看墙上悬挂的时钟，有些恋恋不舍地嘟囔着：“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顾易敲了一下顾曦的脑袋，笑道：“有什么舍不得的，明天早上不又能见面了？”
顾曦有些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那我送你到楼下。”
星璇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啊。”
“难道不是么…”顾曦疑惑地望着面前女孩，见她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走到门前穿好鞋子。
“你小子就乖乖地待在家里，赶紧把作业写完，”顾易将顾曦按回座椅上，“我送你同学回去。”
不等顾曦开口抗议，星璇微笑着答应：“也好。”
此时一个奇怪的念头从顾曦的脑海中冒了出来，难道…晓星看上了哥哥？
星璇跟着顾易穿过两条马路后，指了指不远处那栋白色的高层公寓：“我就住在那儿，二十六楼，可以看到吗？”
顾易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哦，离得还真近…”忽然他隐约看到玻璃窗后面映出人脸的轮廓，那遥远的房间里正向他投射出冰冷的视线。
“你怎么了？”星璇察觉到顾易突然变了脸色。
“你…和父母一起住？”顾易调整着呼吸，不再去看那扇窗户。
“不，我的父母不在了。”星璇的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哀伤。
顾易忽然为刚才说出的话感到歉疚：“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提起的。”面对这个只有八岁大的女孩，他似乎做不到如平时和顾曦相处时那般随意。
“顾易，”星璇仰起头冲他伸出双手，“我可以抱抱你吗？”
“什么…”顾易怔住了，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你说什么？”
星璇已经向前跨出一步，扑进了他的怀中，“好久不见。”
她的声音，她的味道，仿佛这一切都很熟悉。顾易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株樱花树，枝头上缀着一簇簇粉白色的花朵，微风轻轻拂过面庞，那些可爱娇嫩的花瓣在风中飞舞起来…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女孩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就好像她根本不曾出现过一样。
而此时星璇正附在顾易身上，感受到他怅然若失的心情。
回到家，看见顾曦神神秘秘地冲着顾易打手势，顾易扬了扬眉：“放心吧，安全送到家了。”
“送谁回家？”厨房里走出来一名四十出头的女人，略显严肃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没谁啦，我跟在顾曦说游戏的事。”对于星璇的突然消失，顾易似乎并不打算告诉弟弟。
“天天就知道打游戏，可别带坏你弟弟了。”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
“知道啦，老妈。”顾易亲昵地揽过母亲的肩膀。
女人顷刻间换上了慈爱的表情，嘴上还是不停唠叨着：“你可别跟我嬉皮笑脸了，没事总往家里跑，大学生也不知道去充实一下自己。”
“哥哥肯定是因为找不到女朋友，才这么无所事事的。”顾曦也跟着吐槽。
“谁像你啊，小小年纪…”顾易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曦捂住了嘴巴，他眨了眨眼睛，低声说着：“好好好，我替你保密还不行吗？”
顾易同顾曦笑闹了一番后回到自己房间里。他默默地唤醒了自己的手机屏幕，翻开相册后，视线定格在了一张照片上面。
星璇一眼就认出照片里就是那个在画面中出现过的女孩，黑而细的眉，一双眸子迷迷蒙蒙的，看人时像笼了一层迷离的纱。
顾易此刻正痴痴地看着照片中的女孩，星璇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就算对李璇月也没有过。她决定读取顾易的回忆，不论是为了寻找线索，还是出于私心。
记忆的画面在星璇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来。一栋热闹的宅子里，四周是喧闹的人群，那个身穿酒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在人群中显得无比耀眼。
“喂，她可是这栋宅子的主人，名副其实的白富美啊，你可别打她的主意。”身边突然响起一道调侃的声音。
视线调转，眼前出现了一个满头卷毛，叼着半根香烟的家伙，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红色的身影。
“哦？她叫什么？”顾易问道。
“秦诗，一听就觉得难忘对吧？人如其名。”卷毛夸赞着，似乎也是心有戚戚焉。
顾易看着女孩的背影，默念着她的名字：“秦诗…”
卷毛从他身侧离开后，顾易竟鬼使神差地挪动步子，向着女孩的位置默默靠近。正当他想要上前一步的时候，却被人抢了先。
一身笔挺的西装，看上去便知价值不菲，这男人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顾易的计划。
“小诗，今天可是平安夜的派对，你为什么不给我发邀请函？”顾易的位置刚好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那你不是也来了吗？”秦诗一句话将男人噎得够呛。
“我来是因为你最近总是避开我，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你再这样纠缠下去，我们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女孩冷冷地回答。
“我对你的好意，你不是一直都欣然接受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暗示吗？”
女孩看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认为当面拒绝你，会是一件残忍的事。”
“你…你这是在耍我么？”男人的脸色变了，还在极力压抑着愤怒的情绪，似乎再这样下去，立即就会爆发出来。
女孩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顾易身上。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步步靠近过来，“砰砰，砰砰”星璇听到了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喂，你倒是淡定一点啊，星璇这样想着，顾易却十分不争气地脸红起来，还真是那个自己所熟悉的顾易。
女孩绕到顾易的身后，娇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能不能配合我，演一出戏？”
这就是星璇接触到顾易时所看见的画面，被真实地还原在眼前，她安静地继续看下去。
“你身后站着的男人一直对我纠缠不休，你能帮我摆脱他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 悸动
“你是说对面那男人？左手拿着一只高脚杯，他正在盯着你呢。”顾易的视线越过面前女孩，和不远处那道森冷的视线相撞在一起。
男人对于出现在女孩身边的顾易具有明显的敌意，但是此刻顾易面上却显得十分坦然。
“是啊，就是他。”女孩微微地向顾易身后躲了躲，这举动无疑会引起任何男人对她的保护欲来。
“我能感觉到他很生气，你们…是在闹矛盾吗？”顾易轻声问道。
女孩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顾易，眸光闪烁，“他一直在对我示好，我也含蓄地表明过自己的立场，但是他却依然不肯放弃。”
“这的确是件为难的事。”顾易被不远处那男人盯得有些浑身不自在，索性背过身去，投入地和女孩聊起了天。
“真是不好意思，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女孩微笑着说。
“顾易。”
“是个有趣的名字，我叫秦诗。”
“你的名字也很特别。”
“我们的名字很类似呢。”女孩偏头看他，眼神柔软，这样带着笑意看过来，温软得像一朵一触即破的花。
秦诗和顾易似乎是一拍即合般聊得十分投机。直到夜深，人群渐渐散去，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刚才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顾易望着秦诗，两人相视而笑。
“不要再提他了，说说你自己吧。”秦诗的眼中始终都带着笑意。
“我？”顾易挠了挠头，“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真羡慕你，我从小就被父母送出国，在外面很难遇到值得交心的朋友。”
星璇暗自吐了吐舌头，“顾易啊你这次可是遇到了真白富美，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捕获她的芳心。”
“那你可以把我当做朋友，那种完全没有负担的朋友。”顾易拿起手中的酒杯，轻轻地碰了碰秦诗的杯子。
“为了没有负担的友情干杯。”秦诗也举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窗外月色迷蒙，秦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两个人喝得都有些微醺。顾易从沙发上站起来，觉得头有些发晕，“太晚了，我该告辞了。”
秦诗似乎是因为身上绵软无力，倚着沙发一角坐在地毯上，眼波盈盈地望向顾易：“下次，还能找你谈心吗？”
“当然，随时可以。”顾易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种令星璇无比熟悉，能立刻驱散心中阴霾的笑容。
回忆的画面发生了变化，周遭的场景变成了顾易的家，他正站在打开的门前，惊讶地看向门外。
“我就这样不请自来了，不会成为‘不速之客’吧？”秦诗盈盈立在门前，手上还拎着一瓶红酒。
“怎么会呢，”顾易连忙侧身让开通道，“快进来吧。”
似乎还是初春时节，春寒料峭，秦诗的鼻尖有些微微地发红，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你…一个人住吗？”秦诗打量着房间问道。
“这段时间只有我一个人，家里其他人去了t市。”顾易一边回答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散落在客厅沙发上的衣物收起来，他为这凌乱的房间感到懊恼。
“你不用忙着收拾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秦诗看着顾易略显局促的神情，唇畔的笑意更深了。
“太，太乱了，平时我偶尔也会整理的。”顾易不好意思地解释着，这可是女孩头一回来家里做客。
“我是说真的，”秦诗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也过来坐，陪我说说话。”
顾易从橱柜里取出两只玻璃杯，小心翼翼地坐到了秦诗身边，还刻意保留了一定的间隙。
“不一定现在要喝，这只是带给你的见面礼。”秦诗笑了笑。
顾易感到有些不安：“家里没有高脚杯，我们平时不太会喝红酒…”
“那你喜欢喝什么？”秦诗突然凑近了一些，身上那股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令顾易失神了一瞬。
“我…喜欢喝咖啡，假期的时候还在咖啡店打过工。”
顾易的回答让星璇怔住了，咖啡店打工，这仿佛还是发生在不久前的事情，莫非三时空所发生的事件渐渐和前两个时空相重合了么？
“那我什么时候能尝到你亲手做的咖啡？”秦诗凝视着他，身上的甜香似乎要将顾易包围。
“下次，去我打工的店里。”
“不，去我那儿，各种咖啡机任你使用。”
白富美就是任性啊，星璇暗叹。
顾易笑着答应了，将脸微微转向窗外，有些不敢同女孩对视，“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女孩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来呀，是想和你继续增进感情。”秦诗眼波流转，看着顾易泛红的耳根，不禁笑出了声。
“你可别逗我了。”顾易看着她忍俊不禁的模样，正色道。
“你害羞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秦诗伸出手，食指触碰到顾易微凉的耳垂，他心中的火猛地燃了起来。
“你…”顾易下意识地捉住了她的手，这手柔弱无骨，一触之下仿佛浑身通了电一样麻酥酥的。
顾易，淡定啊。星璇默念着，秦诗可不是一般的女孩，看来是顾易要被拿下了。
秦诗却轻轻地抽回手，面色沉静地笑着说：“我们慢慢来，好吗？”
此时顾易整张脸都涨红了，他的呼吸微重，使劲地点了点头：“好…那个，你喝什么口味的咖啡，我下楼去买。”
“都可以…”秦诗的话还未说完，顾易就快步地走出了大门，他实在需要找个地方冷静冷静头脑。
秦诗似乎是很轻易就将主动化为被动了，星璇认定顾易绝不是她的对手。然而，顾易此时已然心动了。
走到柜台前，顾易心不在焉地看着餐牌对店员说道：“两杯冰美式，打包。”
话一出口，他微微愣住，随即又说：“还是一杯热拿铁，一杯冰美式吧。”
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就好像长久以来形成的某种习惯，此刻星璇的心里却是泛起了一阵苦涩。
然而，心怀悸动的顾易捧着咖啡回到公寓时，已是人去楼空，红酒瓶下面留有一张字条：“下次见”。
第二百二十四章 面具
关于秦诗的回忆竟然就此结束了，星璇停止了共享回忆。心里有些疑惑，按理说两人之间应该会有后续，为什么会戛然而止呢？
静谧的夜里，顾易望着手机里的照片出神，突然一条短信跃进了他的视线：“明天晚上在酒吧见面，秦诗也会来。”
他突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兴奋的心情无以言表。
翌日傍晚的酒吧中，寥寥不见几个客人，卷毛和顾易坐在光线昏暗的角落里等待着秦诗的到来。
“你说…她真的回来吗？”顾易看了看手表，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钟头。
“大概不会来了吧，”卷毛也有失落，“毕竟在她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听说她这两个月都没有出过家门，一定很难熬吧。”顾易唏嘘着又将目光投向酒吧门口。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帘中，顾易惊喜地推了推卷毛的胳膊：“好像是她！”
两人一同向着门口望去，那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还是那般窈窕的身姿，步履轻盈地朝着他们走来，只是，面容却变得十分陌生。
一张怪异的面具出现在他们眼前，整张脸都被遮去，唯独一双失去光彩的眼睛暴露在空气之中。
“你…还好吗？”顾易斟酌着字句，开口问道。
秦诗自嘲地笑了一声，“你是说经历了车祸，毁容之后吗？那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好！”
三人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而卷毛此刻如同空气一般被他们两人忽视了。
“这面具看上去有点…”卷毛想要打破僵局，有些口不择言地找着话题。
“有些渗人是吗？”秦诗冷冷地说，“那么抱歉了，这并不是面具，它就是我的脸。”
“现在的医美已经很发达了，我不信你的脸不能被修复。”卷毛不死心地说道。
“已经动了三次手术，还是没有恢复成之前的样子，”秦诗伸出手，抚摸着光滑的面具，“并不是我不想面对。”
然而此刻秦诗的眼中竟然还带着笑意，那笑意不讽刺不激愤，是很平和的笑意。
顾易突然感到心里一阵难过，他用力地握了握秦诗冰冷的双手，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们会和你一起面对，不要害怕。”
“你们？”秦诗若有所思地看看顾易，又转向黄毛：“认真地吗？”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秦诗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去摘面具，顾易和卷毛都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
一道扭曲的暗红色的伤疤如同一条扭动着身体的虫子，从左眼下方延伸到下颚骨的位置，连带着左边嘴角都有些向上倾斜。
顾易的瞳孔在慢慢张大，他极力地掩饰着震惊，却控制不住发颤的声音：“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此时卷毛已经别过头去，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不忍再看。而秦诗却随手将面具丢在了桌上，转身朝着吧台走去。
“给我一杯威士忌。”秦诗冲着酒保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酒保同她对视了两秒后迅速地收回目光，一杯威士忌摆在了她的面前。
昏暗的光线中，秦诗举起酒杯向着酒保的背影扬了扬，“喂，你不记得我了吗？以前我来酒吧你都会盯着我看，今天怎么不看了？”
酒保的背影一顿，半晌后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回过头，讪讪笑道：“秦小姐，酒精对你的恢复不利。”
他的眼神始终都在躲闪。
秦诗轻笑了一声，从桌上拿回面具，重新带好：“看吧，没人会愿意面对我。”
星璇能感觉到能量锁在发出强烈的震动，短短两个月，秦诗究竟遭遇了什么？她很好奇，于是更换了附身对象。
秦诗望着面面相觑的两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根本不该见你，至少还能保留几分美好的回忆。”
说完她突然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酒吧，而她身后并没有响起期待中的脚步声。傍晚的霞光透过云层，照在她肩头，纤弱的女孩，背影笔挺。
星璇试着读取她的记忆，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悲剧竟然发生在秦诗和顾易碰面的那一天。
从顾易的公寓离开后，秦诗沿着林荫道走了一段，她哼着歌似乎心情很好。一辆灰黑色的轿车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一直跟了许久。
“喂，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秦诗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男人一张英俊的面孔，“小诗，我不想打扰你。但是又很想和你说说话。”
“作为朋友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秦诗回眸一笑，眼神里闪烁着微光。
男人重重地点了几下头，语气恳切地说道：“对，我已经放下了，能和你做朋友我就非常满足了。”
秦诗迟疑了一下，还是拉开了车门，坐上车后她心中又有些后悔。
“看得出，你今天的心情很好。”男人侧过头注视着秦诗，见她面色红润，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
“可能是吧。”秦诗捋了捋而耳边的碎发，脑海中浮现出顾易的脸庞，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男人眼中的笑意却是淡了下来，收回目光，直视着前方问道：“刚才是从朋友家出来？”
秦诗心头微颤了一下，用眼角余光去瞟身侧的男人，发现他双手死死地抓住方向盘，骨节竟有些泛白。而他惯常谦和有礼的笑容中夹杂着一丝阴沉，让她心底里顿时生出了寒意。
秦诗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却见男人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汽车在公路上疾驰起来。
眼看速度表上的指针转向越来越夸张的数字，秦诗紧张地抓着安全带说道：“你开的太快了，已经超速了。”
男人对秦诗的话置若罔闻，眼里透着森寒的光，“我也痛恨自己，为什么被耍了还对你念念不忘，与其独自忍受这种煎熬，还不如和你一起…”
“停车！你给我停下！”眼看着对面逐渐逼近的车辆，秦诗惊恐地尖叫着。
然而，男人已经失控了，他踩着油门的脚一直都没有松开，在拐弯处与一辆迎面而来的货车撞在了一起。顿时，血花四溅。
秦诗在一阵强烈的撞击后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痛楚，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奇迹
再醒来时，秦诗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还好身体完整如初。试着动了动手指和脚趾，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应该不至于变成残废。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遭遇了严重的车祸，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满面血污的男人，那个疯狂的男人。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进来的女人一脸倦容，看见睁开眼正瞧着自己的女孩，眼眶中顿时溢出了泪水。
“小诗，你终于醒了。”女人摩挲着女孩的手背，哽咽着说。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似乎很久没有见过母亲这般伤心难过了。
女人拭了拭眼角的泪痕，柔声说：“知道你出事，立即就赶回来了。”她看向秦诗的眼神中满是疼惜，还有一抹挥散不去的忧伤。
“让你担心了。”秦诗总觉得一开口嘴角就被撤的生疼，她下意识地用手指去触摸自己的脸颊。
下一刻，她摸到了一条凸起的伤疤，“我的脸…怎么了？！”她立即紧张起来，食指顺着那道疤痕一直摸到了倾斜的嘴角。
“我的脸…”她浑身颤栗起来，“镜子，给我镜子！”
“小诗，不要紧的，”女人轻轻地揽她入怀，试图安慰，“我们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能帮你修复的。”
秦诗的目光落在了病房的玻璃窗上，此时外面天色已暗，窗户上清晰地映出了一张苍白却又狰狞的脸。
“啊！”她指着玻璃惊叫起来，“怪物！怪物！”
陷入疯狂的秦诗一把拔掉身上的针头，惊惶地看着四周，“我不要待在这儿，我…我要回家！”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挣扎着从床上滚落。
“医生，医生！”女人按响了警铃。不一会儿功夫，病房中涌入了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七手八脚地将秦诗抬回床上。
一针镇定剂被推入了女孩的静脉，她渐渐安静下来，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周遭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用最好的药！手术…手术还可以再安排！”
“吴女士，你的女儿想要恢复如初，可能性真的不大。不过，你们也可以去国外试一试，美国有一家专门针对创伤修复……”
星璇停止了共享回忆，如此遭遇发生在这个原本堪称完美的女孩身上，实在太残酷了。
站在穿衣镜面前的秦诗，久久地注视着自己丑陋的面容，她的眼里不再有流转的光彩。这双眼睛已经死了。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秦诗看向闪烁的屏幕，有些惊讶的念着：“顾易…”
“你在家吗？”耳边传来他的声音，秦诗的手微微发颤，透露着难以压抑的激动。
她轻轻“嗯”了一声。
“等我，马上来找你。”
话音落下，电话被挂断了。她心目中最美好的那个人此刻正在抛下一切杂念，奔向自己。
“醒一醒。”温柔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睡眼迷蒙中看到了他的脸庞。
“顾易？”秦诗茫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想起昨夜接到他的电话后，还没等到人就感到十分困倦，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
一阵沁凉的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吹散了困意，秦诗此刻才完全清醒过来。
顾易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她忽然尖叫了一声，用手捂住了脸颊。
“不要害怕，”顾易温暖的掌心附着在她冰凉的肌肤之上，“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好么？”
透过指缝，秦诗小心翼翼地瞧着面前微笑的双眸：“约定…什么？”
顾易轻轻地将女孩颤抖的双手从脸上移开：“从今天开始，只要你勇敢面对自己，我就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好吗？”
星璇的心中一动，这话x先生也说过。她心里苦笑，男人果然都知道该如何打动女人。尤其是一个绝望的女人。
一个动人的承诺。
那本如一汪死水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瞬光彩，秦诗咬住苍白的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恐怕都会避之不及，然而只有几面之缘的顾易，却愿意陪伴她疗伤。星璇忍不住感叹，他可真是天使。
渡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期，秦诗逐渐能行动自如了，而此时她的母亲又飞回了大洋彼岸。
顾易不愿她一个人孤单落寞，便搬到了秦诗家中暂住。平日白天，他会做好早餐后离开，傍晚自学校回来后，两人又会黏在一起。
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呢？
在陪伴秦诗恢复期间，顾易才开始真正了解这个曾经外表光鲜亮丽的女孩。如今她已经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容颜，性子却变得古怪起来。
秦诗很敏感，每当顾易提到和外在有关的人或事物时，她便会下意识地隐射到自己身上。
突然间变脸是常事，暴怒和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让顾易深深地感到焦虑。或许，应该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秦诗拒绝了顾易提出看心理医生的建议，她只会接受无休止的面部修复手术，每次上手术台之前，都会兴奋异常。
原以为她会向顾易敞开心房，不想她却将自己束缚地更紧，煎熬并没有停止过一刻。
直到秦诗的母亲从美国打来电话，告诉他们一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终于有一家医院可以做到百分百修复秦诗的脸部了。
但是，这其中不乏风险，一旦手术失败，秦诗极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顾易知道她一定会去，如她这般决绝，自己在她心上分量再重也是无法阻拦。
机场安检通道口，秦诗靠在顾易的肩头，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服。
“我走了，如果能再见面，一定要兑现你的承诺。”她的道别仿佛诀别。
顾易紧紧拥住女孩纤瘦的身子，生怕一撒手，她就会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别走…”他低声呢喃，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面具下那一双剪水双瞳，似乎带着一些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他终是读懂了，缓缓地松开怀抱，那股清雅的香气随之而去。
还能再见吗？他坚信秦诗的生命中会有奇迹发生。
第二百二十六章 突变
校园由清晨化为白昼，太阳在正午悬挂了片刻，下午又被吞没进了乌云。
顾易低着头走进食堂，秦诗已经离开k市一周了。自从她上了飞机后，音讯全无。一个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难道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仅仅一周而已，秦诗那张可怖的脸在他脑海中忽然变得模糊起来。此刻心中的感觉也是难以形容，席卷而来的悲伤中似乎还带着一丁点欣慰？
手机铃声响起，如同针尖一点一点地扎在他的心上，屏幕上显示着秦诗的名字。他最担心的却是此刻传来的声音并不是秦诗，而是她的亲人会对自己宣布一个噩耗。
然而意料之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听筒里传来秦诗轻快愉悦的声音：“顾易，飞机刚刚落地，嗯嗯，手术很成功！”
真的出现了奇迹，上天总算再次眷顾了这个女孩。当她完好如初地站在顾易面前时，如梦似幻。
“喂，你别这样盯着人家看好吗？”女孩下意识地伸手去捂脸，却被一把拥入温暖的怀抱中。
“真的…真的都恢复了！”顾易轻轻捧起女孩完美无瑕的脸庞，温柔地凝视着她。
女孩靠着他肩膀，又亲昵地蹭了蹭：“厄运不会一直纠缠着我，之前那段经历就当是经历了一次磨难。”
“你一定是天使来人间历劫，真是辛苦了。”顾易也跟着微笑起来，心中却涌动着一股异样的感觉。
星璇知道，此事还没有结束。
如此好的心情加上许久未见，两人都有些情动。
窗外的月光冷冷泊出一弯霜白，秦诗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肌肤之间的相触。她睁开迷离的双眼，望向身侧的男人，突然间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秦诗扯过被子一角，迅速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小诗，你做噩梦了吗？”男人向她伸出手去，想将她揽回怀中。
这张面孔，就算化成灰烬，秦诗也会记得。那个害自己毁容的男人，此刻竟然好端端地躺在她被窝里！
秦诗从床上翻下来，连连后退了几步，恶狠狠地瞪着床上那人：“你对顾易做了什么？！他人呢？”
“我就是顾易啊。”男人扯着嘴角笑了起来，那笑意透着森冷，秦诗直觉头皮发麻。
她抓起手机，大声喊着：“你别过来！我要报警，”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惊惶地问道：“你、你不是死了吗？那场车祸…难道你是为了害死我才制造了车祸？”
秦诗的思维已经完全混乱了，一个多月前她刚刚被告知此人已经在车祸中丧生，而他此刻竟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人？蓄谋已久只为报复她？
是诡？上门索命的冤魂？
不，这一定是个阴谋！
“小诗，你冷静一下…”眼见男人靠了过来，秦诗从身后摸索到一根高尔夫球杆，猛地用力向他头上挥去。
鲜血如注，秦诗摸了摸溅到自己脸上的血点子，突然听到了房间门口传来的尖叫声：“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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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光线幽暗的房间中，秦诗的对面并没有坐着身穿制服的警察，而只是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在打量着她。
“秦诗，你还记我吗？”男人双手交叠地放在桌面上，轻声问道。
一双空洞的眼睛望向他，半晌都没有声音。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贾翔。”男人露出亲切的微笑，“我的女儿也和你差不多一样的年纪呢。”
他的语气好像在和早已相识的旧友聊天，秦诗看着男人的脸，脑中却没有半点印象。
“这是哪里？”秦诗茫然地望向四周，房间的窗户上全部都装着铁栏杆，栏杆所投下的阴影像一道道黑色的手印按在她的脸上。
贾医生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用那种聊天试的口吻说道：“今天，你还是不愿将面具摘下来吗？”
“面具？”秦诗伸出手，碰触到冰冷的表面，那没有肌肤纹理的异物感令她心脏突然间停摆了一瞬。
从何时起，她又带回了面具？秦诗扯了扯嘴角，竟然感觉到一丝痛楚。莫非…她不敢再往下想，各种疑问和怀疑像是冲破牢笼的猛兽，向着她狂奔而来。
贾医生看了看悬在墙上的时钟，白色的钟面像是夜光般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他突然结束了话题：“今天就到了这里吧，我该去接我的女儿放学了。”
说完，他机械性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铁门发出沉重的落锁声。
“醒一醒。”耳边传来令她感到熟悉的声音，睁开眼时，面前却是无尽的黑暗。
在这房间中，秦诗感觉不到日夜交替，她只是默默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杀死了那个男人。
秦诗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而后悔。
“为什么还不把我关进监牢？”秦诗问坐在对面的贾医生。
男人面沉如水地回答：“因为你并没有杀死任何人，”随即从包里掏出了一叠相片放在秦诗面前，“看看吧。”
相片中赫然是那男人的样貌，头上被缝了十多针的伤口还在向外渗着血。秦诗闭上颤抖的双眼，“他竟然还活着，那他…是不是害死了顾易？”
“你仔细回想一下，相片中的人究竟是谁。”
“他是谁…”秦诗抱着头，陷入了记忆的黑洞中，她能清楚地记得顾易的声音，他们相遇的那一幕，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可是，却怎么都想起顾易的脸，在他的脖子上似乎只有一个旋转着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他是谁？”秦诗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相片上，这张脸逐渐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回忆中的场景历历在目。
没错，相片里的人就是顾易。
秦诗缓缓地掀起面具，她脸上狰狞的伤疤从未消失，这几月以来她都住在这里--精神疗养院的单独病房。
“你终于可以面对自己了，”贾医生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时间不早了，我该去接我女儿了。”
“哦，是吗？”秦诗重新戴上了面具，冰冷地注视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