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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剑桐     铁鹰出击txt下载     铁鹰出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84】出乎意外

    天剑峰,海拔1500多米。

    峰顶,同样立着一块石碑,同样刻着三个雄浑大字:岩云寨

    大字下面,还雕刻了一个下山箭头。

    江虹带着邝霞,一路辛苦跋涉,沿着天剑峰的北坡爬上峰顶。两人朝下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天剑峰下,它的西面是一大片原始密林,一望无际,根本看不到一条路。

    南面尽头,长长的曲龙江由西向东流淌,构成一条天然屏障,没有舟船无法过江。北面的远处是棠阳车站及天边的峡山主峰,东面是狼窝岭和其它的连绵群山,呈现一个向内弧形。江虹推测,山峰外面就是通辰铁路。

    一座小的村寨隐在原始密林之中,那就是岩云寨。

    对外地人来说,难怪下山以后容易迷路。因为一入原始密林,往往方向莫辩,怎么转的出来?即使弄清方向,西有原始密林,南临大江天险,东北面是重重高山,如果找不到路,根本走不出去。

    当年逃难的那一支皇室贵族,他们决定在此隐居,确实目光独到,深谋远虑。这么一个偏僻山谷,蒙古骑兵根本无法进入这个地方,即便千辛万苦寻到此处,也会困死山里。

    中国的山系里,一、两千米的高山比比皆是,并不稀奇。但是,如果群山连绵,地形独特,形成一大片的原始森林,方圆上百公里荒无人烟,那就很稀奇了。

    只是历史还在演化,时代还在变化。

    就拿这条通辰铁路来说,开通五十多年以来,它穿越了一段中国最原始的峡山山区,持续带来外界人流、物流和各种各样的商机。集市贸易繁荣,人员进出频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峡山山区已经摆脱封闭,旧貌换新颜了。

    然而,这种变化走到极端,带来的是负面效应。绿色植被日益减少,水土流失严重,空气恶劣,河流水质浑浊,自然灾害频繁,许多动植物消失了,这种恶劣环境反过来又威胁人类生存。

    随着绿色兴国理念日益受到重视,人们开始回归自然怀抱,重视绿色生态,强化美好家园建设,追求‘天人合一’的世界观。而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建设蓝图,就是这一宏伟目标具体体现之一。

    今天,经过两年多的真抓实干,绝大多数山民搬迁到了山外,几个小火车站被关闭了,人流不再通畅。峡山主峰周围的核心地带,包括天剑峰、横玉峰、狼窝岭直至百里外的翠薇岭,早已退耕还林。

    若在两年以前,斯雨兰走在这大山里面,一路上会遇到不少山民。他们淳朴善良,热情好客,定会帮你指路,走出这片大山。有的甚至会带着你去村寨里做客,好好款待,次日带你出山,或者派人送你出山。

    如今,这种繁华人烟景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个地方已经恢复最原始的森林环境。两年多的休养生息,人类破坏性没有了,草木疯长,雨水丰沛,大自然的自我循环日益通畅,野生动物开始出没山林之中,享受新的自由天地。

    两年以后,山外高铁通车,这条老旧铁路也将拆除。峡山山区将会彻底回归自然,成为辰州的后花园,为三百公里外的辰州市提供清新洁净的空气和生活水源。

    “黑哥,在想什么?”邝霞看见江虹一言不发,有些好奇。

    “邝霞,如果斯雨兰上来了,会下去吗?会进岩云寨吗?”江虹皱了皱眉。

    “她既然上来了,就会往下走的。换我也是这样,好不容易爬上了山,与其走回头路,不如下去看看,毕竟下面的林子里还有一个岩云寨嘛!到寨子里休息一下,在村民家吃一餐饭,再走不迟,她哪知道下面是条断头路啊!”

    “言之有理。”江虹点头。

    “黑哥,我们走吧!看这下山的路更加陡峭,没有一个小时走不到山下啊!”

    “好!我们下山。”江虹端着双管猎枪走在前面,邝霞紧紧跟上。

    “黑哥,看这地形,我们的车经过这里,好像是在山的外面行驶。”

    “是的,所以吴支他们要在铁路线上拉一条网,防止杜飞逃窜。杜飞是本地人,他在这里土生土长,熟悉地形,翻过这几座山没有问题,这是最便捷的潜逃路线”

    “确实如此。”

    “当年修通辰铁路的时候,技术专家就很头疼这里。我看过一些当年的史料。这条铁路是铁道兵铺的,还有不少山民来当筑路工人。”

    ”铁道兵是干什么的?”

    “它是一支专业部队,成立于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野战部队转型而来,属于不打仗的军人。他们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修建铁路。那个时候技术落后,没有什么自动化的机械设备,靠的是一双手,人拉肩扛,流血流汗,所以牺牲了不少人。”

    “铺条铁路牺牲了不少人?”

    “那当然咯!我举一个例子,打隧道吧!那个时候,铁路隧道就是靠人一镐一镐挖出来的,土方是战士们和山民们一筐一筐挑出来的,非常辛苦。不像现在,有各种各样的大型掘进机械,像盾构机,在隧道里一圈一圈转着,根本不用人挖。”

    “可以用炸药嘛!”

    “就是用炸药才导致一些同志牺牲。在隧道里施放炸药,效果很难把握,药量小了就炸不开。药量大了整个隧道都炸塌了,里面的人来不及跑出来,很多人被埋在里面,光荣牺牲。”

    “太可惜了!”邝霞感叹。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们谭车长的爷爷,当年就是修这条铁路的战士之一。”

    “是吗?他可从来没有说过。”

    “你刚过来,以前跟他也没什么接触,你不知道。他的爷爷就是在新茂岭大坡道上,为了打通牛家埠大隧道,在放炮的时候壮烈牺牲。因为当时出现一次哑炮,他也等了很长时间,以为不会响了,就想过去重新点炮,不料走到炸药包前,它却突然炸了。”

    “车长爷爷太壮烈了!那后来的铁道兵呢?”

    “后来他们转型成为铁路工程局了。”

    “好像车长爸爸曾经也在这条铁路线上工作,一直干到退休。”

    “他爸爸一直在羌岭车站工作,最后当了站长。那是一个末等小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跟泰河车站、棠阳车站一样,都是大山里的孤岛。这里生活艰苦,很不方便,但是他们为了这条铁路,一个个都闯过来了,令人敬佩!”

    “这么说来,我们车长祖孙三代都贡献在了这条铁路上。”

    “是的,他爷爷是革命烈士,他的父亲又是铁路劳模,他自己一直是红旗车长,他的家里特别看重这份荣誉。我估计呀!这一次的‘7·15’谋杀案,很可能会终结他的这份传承,所以他的内心无比焦急,甚至试图逃避。我理解他,但我没法帮他。”

    “其实,他刚才给我打的电话里,我能感受他的心跳,就是摔倒了爬起来,继续前行。”

    “这就对了。他的转变是实际的,从不配合我们警方破案,逃避主义,到主动的提供线索,说明情况,再到振作精神,准备重新开始,你们这个车长还是不简单的。唉!只是绿皮车正走向历史尾声,最后坚守的人才是真正英雄。”

    邝霞点了点头。

【086】岩灵寨

    天剑峰下,岩云寨坐落于一个小山谷里。

    它的周围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和重重的连绵高山。

    这个山谷很小,将近两个足球场的面积,却扎堆了二十几座木屋。木屋多是两层小楼,高低错落,横七竖八挤在一起,间距很小。木屋屋顶呈三角形,两个缓角斜面,上面层层叠叠,盖着黑色土制瓦片,整个寨子都掩映在绿色密林之中。

    说是山谷,只是相对周围一、两千米高山而言,它并不是一块平地,而是半个缓坡连着一小块的草地。多数木屋建在坡上,也有几间围在草地旁边。

    草地只有半个足球场的大小,看上去应该是一块水田。因为无人耕种,干涸已久,早已长满一片青青荒草,远远望去,只有这块草地是真正的露天场所。

    江虹带着邝霞隐藏在密林里,距离寨子大约百米之遥。他俩躲在一个小土丘的草丛后面,目光穿越树枝杈叶,仔细观察寨子里的动静。江虹的左肩上刚刚佩戴了一个执法记录仪,这是高海山留下的。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正在实时录像。

    这种执法记录仪可以实时记录四个小时的影像,完全能够满足接下来的行动需要。

    寨子里面静悄悄的,死一般的沉寂。耳旁,只有风吹树木的沙沙声……

    “黑哥,我俩看了十分钟了,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啊!”邝霞有点耐不住了。

    “再看一看。”江虹目不转睛。

    “时间紧迫,天黑就麻烦了。”

    “我的包里带有强光手电。”

    “你说什么?你要在这里过夜啊?”邝霞懵了。

    “我说,你看这个寨子,怎么总有一股不祥之气?”

    “哎呀!胡说什么?这里山青水绿,鸟语花香,空气又这么好,多美一块地方!被你说的这么恐怖。我看你们当警察的,看见什么都是黑的,真没意思!以后要是跟你一起生活,还不给闷死了?”

    “邝霞,你记住了,我可没有给你什么承诺。”

    “你…不许耍赖,别人都知道我对你最好。”

    “岂有此理!你对我好我就一定要回报你什么?”

    “反正…反正……”邝霞急的眼泪汪汪。

    “别反正了。”江虹扭头看她一眼:“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黑哥,你都二十七了,我也二十五了。你要拖到猴年马月?我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可不要把我给拖老了。”

    “我还没遇到合适的,我不着急。”江虹笑了。

    “你这个大坏蛋!我打死你!”邝霞真生气了,抡起一双拳头,往江虹的身上一顿猛捶:“你把我逼急了,我就会向杜飞学习,跟你同归于尽。”

    “好啦!我在执行任务,不要闹了,我俩以后看缘分吧!”

    “我俩缘分已定,你跑……”

    “哐当!”突然,寨子里面传出一下清脆声响,

    “黑哥,有…有动静了。”邝霞吓了一跳,赶紧缩回了手,神色紧张的注视着寨子里的动静,一动都不敢动。

    “果然有人。”江虹小声说道:“声音好像是从草地边上那间大木屋里传出来的。”

    “那间木屋前面的门窗都对着我们,门一直是开的,相距只有一百多米。我们观察那么久了,也没看见一个人影,莫非是野狗小猫弄出来的声响?”

    “这条进寨子的小路被踩成那个样,已经发出一个明显信号,寨子里面有人活动。如果是斯雨兰倒也罢了,若是杜飞,我该怎么把他抓住?他的武功可不一般,抓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是恶性犯罪,自首都要枪毙。黑哥,别费劲了,直接开枪把他毙了。”

    “白菲一家是他杀的,三条人命,这个已经确凿无疑,但第四条人命需要杜飞口供才能圆满定案。还有,我们车上的‘7·15’谋杀案可能跟他有关,所以,不到迫不得已,不能把他击毙。”

    “黑哥,快五点了,怎么办啊?”邝霞心急火燎。毕竟林子里的光线开始变暗,预示太阳即将西落,最多还有一个小时,夜色就将重新笼罩峡山山区,笼罩天剑峰下的这一个小小村寨。

    “邝霞,你在这里守着,我摸进去。”江虹站了起来:“如果听见枪声,或者我一直没出来,你就赶紧给吴支打电话,呼叫直升飞机过来救援。”

    “不行,我要跟你进去。”邝霞也站起来,态度坚决。

    “你别闹了,前面你不是答应我,听我指挥,不会临阵脱逃,遇事不会惊慌失措,怎么就变卦了?”

    “吴支要我紧跟着你,不能离开半步,这是最高指示,你也要听。再说,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密林里很不负责,因为这不安全,还不如带上我,给你当个帮手。”

    “这个…好吧!”江虹想想言之有理。

    “黑哥。”邝霞突然用手一指,差点尖叫出来:“屋顶上冒烟了。”

    江虹定睛一看,大木屋的后面,一缕青烟正在袅袅升起……

    “开始行动!”

    密林之中,两人半弯着腰,江虹在前,邝霞断后,悄悄向前搜索。抵达最近的第一间木屋之后,江虹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确定没有动静之后,他找到一个小窗户,迅速伸头看了一下,只见屋内空空如也,地上一堆垃圾,没有可疑迹象。

    两人沿着草地边沿的一座座木屋外墙,一边搜索一边前进,逐渐靠近中间的大木屋。

    离得越近,江虹越能清晰听见大木屋里偶尔发出一些细碎声响。他的面目严肃,睁大双眼,神经高度绷紧,端着双管猎枪的手都出汗了。他时时刻刻都注意自己脚下,一步一步稳稳向前,生怕踩到什么东西,发出不必要的噪音,惊动周围。

    当他终于到达大木屋的外墙一角,准备继续靠近门口之际,邝霞却从后面拽住了他。

    江虹回头一看,邝霞满脸恐惧,眼珠发直,动作僵硬,浑身是汗,一副畏缩不前状态。他明白了,邝霞是吓坏了,不敢走了,毕竟木屋里面有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一个花季女孩没有经历这种惊险场面,恐惧是正常的。

    邝霞确实极度恐惧,所以她情不自禁的拽住江虹,两腿发软。她担忧的是木屋里面如果不是斯雨兰,而是杀人逃犯杜飞,江虹万一不敌杜飞而遭黑手,他牺牲了,自己也会跟着倒霉,命丧黄泉。性命攸关之际,你说,她怎么可能不害怕?

    但是,江虹没有后退,他果断挣脱了邝霞的手,迅速冲到木屋门口。

    门,依然开着。

    他悄悄的向里一看,木屋正厅约有二十多个平米,空无一人,整洁干净。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方桌,几张椅子。两边墙角摆着一溜简易矮凳,都是用杂木板随意钉的,不过看上去很结实。

    正厅两侧好像都是卧室,里面乱七八糟。楼上不知道是什么房间,后面是烧饭的厨房,那些声音正是从厨房里传出来。

    手里端着双管猎枪,江虹蹑手蹑脚走进木屋,悄悄靠近厨房。只见一个男子站在灶台旁边,正在低头做饭。灶台上面摆满洗净切好的一盆盆餐料,还有两盆刚出锅的热菜,包括鸡鸭鱼肉,各色蔬菜等等,十分丰盛。

    他还没有完全看清对方,那个男子似乎有了特异感知,突然回头一看……

《孤胆行动》后记

    《孤胆行动》讲述了一个铁警追逃的故事。

    其中有一段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是故事的启发素材。

    为了追求传奇色彩,我在写故事时借用了一点魔幻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突出戏剧化的效果,在刑侦文也算一种探索创新,风格更像一部魔幻现实主义警匪大片。

    这些年来,全国铁路公安机关在公安部的领导下,充分发挥自身优势,敢打硬拼,全力以赴,在火车站和旅客列车上抓获不少逃犯,几乎年年名列公安部的追逃榜首,成绩显著,多次受到国家表彰。

    因此,要讲铁警故事,追捕逃犯当排第一。

    但是,在日常警务工作中,这项工作并非读者所想象的那么充满刺激,富有情趣。其实这一过程大多枯燥无味,非常辛苦,不仅斗智斗勇,也极具危险性。还有同志在追逃中壮烈牺牲,个中艰难只有自己回味。

    目前,随着高科技的发展,追逃工作已经跨越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是,中国铁路警察十多年来所积累下来的追逃故事数不胜数,涌现出了一大批的英雄铁警,岂是一个《孤胆行动》能充分表现的?

    我能做的,就是争取写一个精彩的故事。

    时光流逝,追逃行动还在继续,新的故事还在不断涌现……

【116】秋风战役:南江车站

    南江,发源于中国的西部山区。

    江水滔滔,一泻千里,向东穿过连绵山脉,流经百越丘陵,在辰州市入海……

    南江镇,位于南江江畔,南江县的中心城市,距离辰州207公里。

    这是一个南方古镇,明清建筑星罗棋布,小桥流水十里人家。镇区面积约55平方公里,人口25万,属于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县级城市之一,尤其是轻工业和旅游业,堪称当地龙头行业。镇区交通便利,拥有铁路、港口和高速公路出入口。

    南江车站,辰沪铁路上的一个三等车站。

    辰沪铁路,顾名思义,就是辰州到上海的铁路。它是一条电气化的双线铁路,最高时速可达100公里小时,沿途皆是丘陵地带,是辰州通往上海的两条铁路之一。另外一条是沿海岸线北上的高速铁路,通车两载。

    这条铁路虽然时速可以跑到上百公里,但是除了特快列车,K字头的旅客列车时速一般在80公里左右。因为速度越快,损耗越大,铁路线路、列车行走部位,包括车轮都会增大损耗,故障率高,这是旅客列车车速越快票价越高的原因之一。

    它是一条热门线路,跟沪深线对接,交通繁忙,南来北往的列车特别多。这条线上已没有绿皮车,以红皮车为主,还有少量的蓝皮直达车。

    九月初的一天晚上,22点40分,由辰州开往上海南站的K1280次旅客列车缓缓驶入南江车站,在一号站台停下了。

    这是一趟红皮列车。全趟列车共有五节硬座车厢,四节硬卧车厢,一节软卧车厢,还有餐车、宿营车、行李车和空调发电车等,共十四节车厢组成。

    列车全程空调,车窗都是密闭式的。每节车厢除了两个半截窗用于临时通风外,其它窗户都是整体玻璃,双层结构,隔温效果很好。

    K1280次旅客列车每晚20点10分从辰州站发车,次日中午12点25分到达上海南站。然后入科技站停放半天,简单检修,补充必备物资之后,提前一个小时推回站台。18点30分,K1279次由上海南站出发,次日上午10点15分回到辰州。

    如此算来,来回一趟需要三天时间。

    K1280次旅客列车正点到达南江车站的时间是22点40分,22点45分开车;K1279次旅客列车正点到达南江车站的时间是早晨7点35分,7点40分开车,来回停车时间为五分钟。

    此时此刻,列车中部,8号软卧车厢,乘务员邝霞打开了车门。外面是高站台,不用放下踏板,因为门缝较大,还要加一个脚踏板。她走出了车门,把磁性的车号牌贴在了门框旁边,拉好黄色的警示安全带,站好门岗。

    女列车长尤丽走出车门,身后跟着乘警长江虹。

    尤丽今年三十多岁,中等个儿,不胖不瘦。鹅蛋脸,双眼皮,皮肤细腻,剪着齐耳短发,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炯炯有神。

    她戴着一顶铁路大盖帽,穿着一身铁路夏季短袖制服,左臂佩带列车长的臂章,左肩前面挂着一个小记录仪,脚上一双黑色皮鞋,走起路来“咚咚”的响。

    尤丽是辰州人,出身军人,在南海舰队的通讯连干到了士官。因为父母都是老一代的铁路工人,她从部队转业之时遵从父母之命,女承父业,选择进了铁路,走进“中国铁路辰州局集团有限公司”,分配到辰州铁路客运段。

    她的性格火爆,为人泼辣。军人经历养成了她率真直爽的牛脾气,不愿服输,敢于战天斗地。经过一年的乘务员,两年的主任乘务员,一年副列车长,今年,她顺利的成为辰沪2组正列车长,完完全全挑起了一个车班的管理工作。

    尤丽有个幸福的家。丈夫也是个列车长,值乘辰州开往北京的一趟特快列车。夫妻两个育有一子,正在上小学二年级。

    邝霞是第一次值乘这趟列车。二十天前,发生在K4505次旅客列车上的惨烈搏斗,列车长谭步高就在她的眼前血溅餐车,壮烈牺牲。邝霞深受刺激,再也不肯上绿皮车,而是告假回了北方的家,不接单位任何电话,足足休息了半个月。

    正当客运段的领导以为她不来了,准备给她办理辞职手续之时,三天以前,她突然回来了。

    鉴于她在K45064505次旅客列车上的良好表现,铁路主管部门不仅再次给她通报表扬,还破天荒让她自己挑选新的车班。高铁车队也热情欢迎她回去,准备晋升她为进京高铁列车的列车长。

    结果,她居然选择了这趟K12801279次旅客列车,选择辰沪2组,继续软卧车厢乘务员的工作,上上下下一片大跌眼镜。

    个中缘由,只有吴方心里清楚,江虹也很明白。因为一周以前,吴方把江虹警组从K45064505次绿皮车上调下来,派往K12801279次辰沪2组工作。邝霞从斯雨兰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她才再度南下,回到了辰州铁路客运段,继续她的铁路生涯。

    尤丽在站台上前后一望,风风火火:“黑子,帮我盯着卧铺车厢,我去前面交接,看看硬座车厢情况。”

    不等江虹答应,她就快马加鞭走了,毕竟停车时间就五分钟,干活要快。

    江虹笑笑,知道尤丽就是这个性格。在车班里说话直来直去,吆五喝六,也不管你爱不爱听,接不接受,反正就是你了,出了事情拿你是问,活脱脱一个女强人。

    她的性格有一点像吴方。

    站台中部,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站警全副武装,迎风伫立,手里拿着一个咖啡色的小本,东张西望。看见江虹下车,他急忙走过来:“你好!警长,有事情吗?”

    站警是对车站派出所执勤民警的简称。

    “你好!没事。”江虹回答,两人同时敬礼。

    “签个字吧!”小伙子递上了小本。

    “好的,这是我的。”江虹从自己的裤子口袋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本本,交给站警。这个小本叫站车交接簿,是车站派出所执勤民警和列车乘警在站台上的交接文字记录,非常重要。双方各自拿出一支黑色水笔,在对方的本本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褚浩,这个名字好记。”江虹从站警的手里拿回自己的交接簿,看了一眼对方签的名字。

    “警长是刚调过来的?以前没见过你。”

    “我已经跑过一趟了,上趟没看见你。”

    “我去部局参加警务实战比赛,刚刚回来。”褚浩低头看了一眼江虹签的名字,大喜过望:“哎哟!你是江虹警长,就是那个在大山里抓逃犯的江虹?”

    “辰州铁路公安处有第二个江虹吗?”江虹笑了。

    “哎呀!不好意思!”褚浩乐了:“怎么只给了你一个嘉奖,没有晋升一级?”

    “我就抓个逃犯,不算什么。”

    “你们吴支都记二等功了,升了副处。”

    “我比不上吴支,我差远了。”

    “秋风战役刚刚开始,你就上了这趟进沪列车。看来,吴支又在排兵布阵,你们乘警支队会有新故事了。”

【122】苦恼

    夜里0点15分,辰州开往上海南的K1280次旅客列车正点驶出乌塘车站。

    下一站是德丰车站,列车需要运行40分钟左右。

    江虹上车以后,心事重重回到餐车,坐在二号餐桌低头不语。

    邝霞锁好车门,步履轻盈走了进来:“黑哥,不要着急,这个案子不容易破。”

    江虹抬起了头:“是啊!吴支说了,这是一个江湖大盗,非常棘手。”

    邝霞坐了下来:“能破就破,破不了就挂着,你又不是神仙。”

    江虹提醒:“邝霞,别坐下了,头上有监控呢!回软卧车厢吧!等下车长进来看见不好。”

    邝霞站了起来:“好吧!”

    看着邝霞走了,江虹依然魂不守舍,他的大脑里面还在琢磨如何寻找嫌疑人的线索。夏冰冰和商川在硬座车厢里继续巡视,防止新的扒手上车作案。列车长尤丽在检查各个车厢乘务员的工作状态。内台里面,炊事员毛文伟开始准备乘务员的夜宵。

    紫菱大嫂一家仍然在餐车里,远远坐着。夫妻两个僵持不下,一个要去上海,一个坚持不去,凯子无所适从,欲哭无泪……

    对于江虹来说,案发一个多小时了,除了汇报,除了启动警情就近报告制度,除了一套立案材料,除了对受害者的一点点安慰,最关键的犯罪嫌疑人的情况没有摸清。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这个江湖大盗早已下车逃之夭夭,后面追捕难度很大。

    我该怎么给吴方回电话?

    他肯定很焦急,但却不打电话给我,这是他对我的一贯作风,包括峡山追逃也是如此。师傅真是对我了如指掌,知道我肯定卡壳了,他在默默等待,等待我的电话,等待我的行动。他的默默等待反而成为一种推力,我一定要找出犯罪嫌疑人的特征。

    江虹正在思考问题,突然,餐桌上的警务电话响了。

    电话是南江车站派出所所长王龙来的,江虹拿了起来:“你好!王所。”

    王龙所长开门见山:“黑子,我告诉你,你的车子在南江站下了一百多名旅客,都是辰州来的,辰州车站刚才向我们提供了旅客名单。但你知道,这些扒手不是傻瓜,他们都是用偷来的身份证买车票,人证不符,根本就查不到。”

    江虹“哦”了一声,知道案发以后,辰州铁路公安处的指挥中心已迅速向南江车站派出所发出了命令,要求他们协查堵截。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来结果了。

    同一时间,车上调查案件,车下协查扒手。

    王龙所长继续:“我叫值班民警褚浩仔细看了车站监控,包括站台和出站口,也没发现可疑人员。你也知道,大凡有前科的重点人员,我们都很熟悉,既然没有发现,这个扒手就是新出现的。”

    江虹一听,原本指望南江车站派出所有一点发现,看来,他们也落空了,不禁有点失望:“谢谢王所!辛苦你们!”

    王龙所长试探着问:“你在车上还是没有发现线索?”

    江虹叹了口气:“唉!目前没有。受害人的周围没有一个目击证人,离他们最近的几个硬座旅客是一问三不知。不过,还有两个关键人物,我还没问。但我信心不足,估计他俩也没发现什么,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出事。”

    王龙所长有点犹豫:“黑子,你…你若不能…提供有效线索,我们…我们也没办法,所以,最好……”

    江虹接过了他的话:“王所,道理我懂。案发现场在旅客列车上,我若无法提供犯罪嫌疑人的线索,你们地面难度更大,毕竟有这么多的旅客下车,谁是扒手难以分辨。”

    王龙所长退了一步:“如果没有其它办法,那就只能等列车到达了上海,调取列车上的监控录像,一个个的筛查。”

    江虹有点无奈:“王所,这一家人来自辰州偏远农村,刚刚脱贫,这十二万是向全村村民借的。也就是说,这一笔钱不仅关乎一个农民的命,更是全村人的脱贫成果,是他们种火龙果树,卖一个个的火龙果积攒下的,我很想尽快追回来。”

    这下,王龙所长“哦”了一声。

    江虹下定决心:“所以,这个案子不能挂着,不管遇到多大困难,我非破了不可。我就不相信了,即便江湖大盗,他也是人,也有弱点,也有露马脚的时候。”

    王龙所长称赞:“很好!黑子,不愧是老虎的徒弟。今天晚上我们不休息了,继续全力筛查线索。我们车上车下共同努力,争取拿下这个特大案件,不能因为这个案件,让刚刚脱贫致富的农民遭受重大损失。”

    江虹放下警务电话。

    想了一下,他刚才提到的两个关键人物,可以尝试问问,虽然他的信心不足。

    他又重新拿起警务电话:“商川,到餐车来一下。”

    “警长。”很快,商川拎着黑色的查危仪走了进来,在江虹的对面坐下,有点忐忑不安。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明白江虹想问什么,所以一直就在外面巡视车厢,不敢进来。

    “商川,我们的车辰州始发以后,你始终在车厢里面巡视,就没发现什么?”

    “我…我……”商川摸了摸后脑勺,非常尴尬。

    “眼睛都看美女去了,是吧?”江虹笑了。

    “嘿嘿!也不…全是。”

    “我告诉你,这个扒手就混在旅客里,两个小时时间一直在观察你。你的一举一动,尤其你的眼神,是他判断你的重要因素。你若给他一个怀疑目光,他就不敢作案,他怕失手被抓。你的目光都在别处,甚至在美女的身上,他一定会下手作案。”

    “我…我没想到车上这么复杂!原来以为……”

    “原来以为跑车是很轻松的事,是吧?受人尊敬,威风八面,车上管吃管住,美女又多,日夜养眼。虽然你是辅警,但是也有一点执法权力,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帮朋友搞个铺,带点东西都很方便,真是好处大大的呀!”

    “警长,我…我知错了。你就比我大两、三岁,你就不要挖苦我了,我受不了。”

    “我知道你不是偷懒,海山师傅手下的人不是孬种。你俩驻守泰河车站,巡守峡山山区七十公里铁路,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我相信你能行。问题是你刚刚上车,一时不太适应。跑车不比巡线,峡山山区荒无人烟,旅客列车上面非常复杂。”

    “我明白了,警长。”

    “今天晚上我们三个都不睡觉。你和冰冰巡守车厢,我来处理这个案件。秋风战役刚刚开始,我们警组就爆了个特大案件,今晚一定要盯紧了,不能再出事了。”

    “我记住了,警长,我…我出去了。”

    “去吧!”

    商川逃也似的走了。

    江虹有点头痛。商川什么也没发现,还被扒手一眼识破,胆大妄为钻了他的空子,这很糟糕!这个江湖大盗偷了这么一笔巨款,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再上来了,知道铁路警察肯定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再次钻进来。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关键的人。

    问题在于,她有没有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132】黑包里的秘密

    炊事员毛文伟端了一盆新的汤面出来。

    这是给下班的乘务员的夜宵,包括开水烫干净的一堆瓷碗以及四川榨菜,跟接班的一个待遇。只是下班的乘务员大都急着睡觉,毕竟两点钟了,所以留下吃夜宵的不多,只有5号车厢的萧玲玉和2号车厢的闻雅,还有两个检车组的工人师傅。

    闻雅本来也不打算吃夜宵的,她想抓紧时间睡觉,毕竟上午9点又要起来接班。可是江虹需要制作她的旁证材料,她就只好留下,先吃一点夜宵消磨时间,等候警长安排。

    萧玲玉和两个工人师傅很快就吃完了,进了卧铺车厢。

    邝霞没有急着进去睡觉。因为当班不敢串岗,下班就自由了,她从卧铺车厢那头走了进来:“黑哥,听说一个扒手跳车跑啦?”

    江虹笑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得快!人是跑了,包留下了。”

    邝霞坐在江虹对面,兴致勃勃:“赶快打开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夏冰冰出来了:“师兄,我叫醒商川了。怎么,这个小包是跳车贼留下的吗?”

    江虹戴上一副白色手套,把手放在帆布背包上面:“我们看看,会不会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邝霞提醒:“小心点哦!”

    这个黑色小包跟4号纸大小相当。江虹先小心翼翼摸了摸包的外面,试着轻轻挤压几下。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时刻对轻微的变化进行精准判断,最终感觉包里没有什么东西。毕竟是个小包,比较容易研判。

    接着,他慢慢拉开了上部拉链,打开了包。

    三人一看,包里只有一本硬皮新华字典,还有一小卷卫生纸。

    邝霞大失所望,嘀咕一句:“难怪看着轻飘飘的,黑哥,你是白捡了一个包,一文不值。”

    江虹回答:“这个小包本来就是伪装用的,没有有价值的东西,这很正常。”

    夏冰冰不罢休:“包里还有夹层,看看还有什么?”

    包里确实还有两个夹层,江虹分别打开一看,空空如也。

    邝霞觉得奇怪:“这扒手的车票,手机,还有**呢?这些是出门坐车的必备物品,难道他是放在身上?”

    江虹思索:“他穿着牛仔裤,应该放在裤子口袋里面,随身携带。”

    正在吃夜宵的闻雅抬起了头:“这个扒手就坐在我乘务室的外面,我有一点印象。他好像是始发站上来的,一直没挪过窝。南江车站开车以后,车长组织我们查票,我的车厢没有无票人员,就说明他有票,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江虹皱着眉头:“怎么回事?南江车站开车以后,紫菱大嫂的十二万巨款被盗,我立刻到硬座车厢转了一圈,当时没有看到这个家伙。”

    闻雅突然翻翻白眼:“哦!我想起来了。我的乘务室对面是一个厕所,你前面出来抓贼的时候,这个男的好像是进卫生间了,你走以后他才出来。”

    邝霞一听火了:“那你也不告诉黑哥一声,真笨!”

    闻雅非常委屈:“我哪知道他是小偷?车厢里面这么多的旅客,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去卫生间的也好多。”

    夏冰冰很奇怪:“既然去卫生间的旅客那么多,你咋偏偏记住他了?”

    闻欣丢下一双筷子,满脸无辜,都快哭了:“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列车长尤丽从硬座车厢走了进来:“我来解释。你们都不知道,闻雅怕臭,所以她乘务室对面那一个卫生间,她都是锁着的,旅客只能跑到车厢的另一头上厕所。她怕我批评她,私下跟我说过,我同意的。”

    夏冰冰不高兴:“车长,都说你是个女强人,工作作风严谨,严格要求,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尤丽一瞪眼睛:“冰冰,我是体谅员工难处,这点权利我是有的。要不,你去那个乘务室坐几个小时?你又不能老关着门,对面的卫生间旅客进进出出,臭气熏天,你能坐的住吗?真是站着说话也不腰疼。”

    夏冰冰反驳道:“那她看见警长出来,也不应该给那扒手开门。”

    尤丽辩解:“你们警长只要在2号车厢一冒头,扒手即便坐在这头,远远就能看见。闻雅坐在乘务室里,隔着这么长的过道,她看不见,所以她不知道警长来了。”

    江虹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要争了。我明白了,闻雅,他一定是看见我远远走过来,所以赶紧找你,要求上卫生间,说是肚子疼啊!来不及啦!你怕他憋不住拉在裤子里面,所以临时给他开了一次厕所,是这样吗?”

    闻雅点了点头:“嗯!你刚才出来巡视的时候,他又找我上卫生间,我想这人得寸进尺,就没同意。没有想到他还能坐在那装睡,我就觉得奇怪,但我没有想到他是小偷,否则我肯定会告诉警长。”

    尤丽在一号餐桌坐下了:“黑子,这个扒手鬼的很呐!”

    江虹若有所思:“初步判断,他从辰州上车,对号入座,一直坐在那个位置。我出去巡视了两次,他远远看见了,不敢迎面躲避。但是车厢里面空间狭无处躲藏,而我却是越走越近,他怕我识破他,急于寻找一个藏身地点。”

    夏冰冰自言自语:“我和商川一直在车厢里巡视,他怎么就心安理得坐着?”

    邝霞不屑一顾:“你们两个一看就是新兵蛋子,我都看得出来,何况小偷?所以他不在乎你们,无所畏惧。”

    夏冰冰说:“可是商川干过一年辅警。”

    邝霞撇了撇嘴:“一年在山里巡线的辅警,车上情况复杂多了。”

    闻雅笑了:“你们在车厢里巡视了五个多小时,也没有识破他,阿sr刚刚走到他的身边就发现了。”

    夏冰冰吐了下舌头,不吭声了。

    尤丽催促:“黑子,继续说吧!”

    江虹继续:“他的身后有一个卫生间可以藏身,却始终关着门。他有车门钥匙,但不敢用,怕被闻雅发现,所以,就只能找闻雅开门,说是内急。第一次成功了,躲过了我,第二次失败了,才会被迫装睡,怎么也叫不醒,最终狗急跳墙。”

    邝霞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黑哥,这不是峡山的绿皮车,这里也不是新茂岭坡道,车速飞快,他还敢跳下去,还不知道摔死没有?”

    江虹再次翻看那个黑色帆布背包:“阳溪车站派出所已出警,派了两个同志沿铁路线搜索,我也在等结果,但愿不是悲剧。”

    这时,商川全副武装,精神抖擞走了出来:“警长,我出来了。”

    江虹拿起那本硬皮新华字典:“坐吧!没睡好吧?”

    商川满不在乎:“睡了一个小时,够了。”

    夏冰冰站起来,给他装了一碗汤面,命令般的:“吃吧!面还没糊。”

    商川非常高兴,赶紧坐下拿起筷子:“谢谢冰冰!你能永远对我这么好吗?”

    夏冰冰笑了笑:“你想多了,这世界上没有永远。”

    江虹看着新华字典外观,没有什么异常。他想看看内页,随手翻翻,不料书里掉出了一张**。

【139】闻风而逃

    五年前的九月,北京音乐学院,斯雨兰的大三学年刚刚开始。

    这天下午,刚刚回校才一周的斯雨兰去了教务处,拿着自己的户口簿、身份证和派出所的一纸证明,把自己的名字由“莫雨兰”改为“斯雨兰”。

    虽然大学暑假时间很长,两个多月,但斯雨兰回家的时间却很短。因为家乡无房可住,哥哥工厂里的工人宿舍挤着一帮男人,女工宿舍也没她的立锥之地。每次回家,她都住在一个高中同学家里,时间也就半个多月,然后匆匆返校。

    那个女孩名叫李娜,曾经是她同桌同学。

    今年暑假,她在北京做了一个多月艺术家教,然后选择八月中旬回家。哥哥莫豹带她去了当地的派出所,申请改名。这是斯雨兰始料未及的,只是从小到大,她都听哥哥的。对她来说,父母都不在了,哥哥就是她最大的依靠。

    她也曾经问过哥哥,为什么要改名?莫豹含糊其辞,说是女孩跟母亲姓运气会比较好。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她不相信,但是哥哥态度坚决,斯雨兰就没有多问几句。

    这成了她心里面的一个问号?

    从学校教务处出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走在去学生食堂的路上,斯雨兰接到了李娜电话,说是家乡首富宋威前天晚上在一个酒会上被人下药毒死,消息已经传遍那座北方小城,成了头号新闻。当地公安机关迅速成立了专案组,正在追查凶手。

    凶手到底是谁?没人知道。

    那个酒会是在当地最豪华的一个酒店举行,由私营企业家协会主办,会长宋威出资赞助这个大型酒会。入夜之后,两百多人前去出席,都是小城里的商贾名流。宋威上台致开场白之后,举杯共饮,不料才喝两口他就栽倒在地,中毒死亡。

    这个投毒案件确实十分棘手。两百多名宾客加上一百多名酒店服务人员,谁是凶手?在公安机关的眼里,这三百多号人都有作案嫌疑,需要一个个的认真排查,仔细甄别,工作量非常大。等你查出凶手,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据说,那三百多人被留置在酒店里长达二十四个小时,方才走出酒店。

    斯雨兰收起了手机,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祥之感。自己这次回家,哥哥似乎有点不太正常,还拉她去改名。自己刚刚回校几天,家乡就传来了这么一个不祥消息,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凶手会不会是哥哥莫豹?她知道哥哥一直在暗里寻找杀父仇人,她也劝过哥哥不要自不量力,以卵击石。敢害他们父母的人肯定不是一般角色,凭他哥哥那点本事怎么能行?

    她就这么一个哥哥,她不想失去他。

    面对妹妹要求,莫豹当时非常爽快,说是为了妹妹,自己会好好过日子,不再打听这事。

    但是斯雨兰来北京上大学两年了。每年回去两次,时间短暂,哥哥莫豹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她的心里没底。现在突然接到同学李娜来的电话,说父亲以前的老合伙人宋威被毒死了,斯雨兰就感到心惊肉跳。

    真说起来,斯雨兰对这个宋威叔叔没有什么印象,毕竟父母出事之时她才十岁,还是个小学生。父母亡故之前,这个宋威叔叔是他们家里的常客,之后就再也不来了,似乎把他们兄妹遗忘了。

    难道自己父母之死是被宋威害的?

    如果真是这样?哥哥性格刚烈,不依不饶,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很多时候,女人的直觉是非常准的。斯雨兰的担忧没错,这事就是莫豹干的。

    在没证据的情况下,他精心准备了两个多月,孤注一掷,终于大功告成,报了杀父之仇,解了心头之恨。而且他的作案手段非常奇巧,自信公安机关永远查不出来,这将会是一个死案,无法结束。

    因此,案发以后,尽管宋威的死震动整个小城,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到处都能听见各种议论。但是莫豹稳如泰山,继续在工厂里上班,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他觉得经过几年的暗查谋划,实验了一个个方案,又有两个月的周密准备,天衣无缝。

    莫豹虽然已经长大成人,但是家庭变故带给他的心理阴影,一直伴随他的成长历程,他的人性逐渐变化。从少年到青年,从纯真到复杂,从理想到现实,从阳光到黑暗,他逐渐变成了一个刚烈、凶狠、阴暗的人。

    由于案件侦破迟迟没有进展,一周以后,省公安厅派出的专家组抵达小城,协助破案。莫豹从电视新闻里看到这条消息,有点坐立不安,开始担心自己命运。半个月后,公安部也派出刑侦专家来到小城参与案件侦破,这下,莫豹彻底坐不住了。

    他很害怕,有点不知所措。既然精兵强将云集这个北方小城,还有什么疑难案件破不了呢?看着样子,破案那是早晚的事。

    莫豹并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死了,妹妹就真成了一个孤儿,她在这个世界就没有一个亲人了。到了结婚的那一天,都没有人送她出嫁。她的一生都将在孤独中生活,被人欺负也没依靠,这是莫豹最牵挂的。

    悔不当初,自己应该听妹妹的,放弃复仇计划,守护她的一生。现在,宋威虽然死了,自己也没得到什么,反而留下一个隐患,一旦被查出来,必死无疑。自己到了九泉之下见到父母,父母一定会埋怨他,会责怪他。可是,已经没有后悔药了。

    他想到了最后的一条路:逃跑

    与其坐以待毙,束手就擒,不如溜之大吉。等警察来抓我,我早就不见了。中国这么大的一片国土,十几亿的芸芸众生,哪里不能藏一个人?只要我还活着,妹妹就有一个心理支撑。

    真要走这一步,自己也绝不能告诉妹妹真相,否则的话,她会天天担惊受怕,寝食难安。还有,逃亡路上不能跟她联系,那不仅会暴露自己,也会连累她的清白,令她名誉受损。

    但是,思前想后,自己准备逃到哪里去呢?

    好了!还是去南方吧!可以一路南下,跑得越远越好。可以东躲西藏,时不时的转换地点,警察,你们能够抓到我吗?

    毒死小城首富宋威一个月后,莫豹找了一个理由,说是工资太低,想换一份高收入的工作干干,向工厂办理了正式辞职手续。然后,他去父母墓地磕了个头,背上行囊,离开故乡,乘上去北京的旅客列车。

    他要去见妹妹最后一面,然后亡命天涯。

【142】惴惴不安

    晚上九点多钟,当莫豹乘坐的旅客列车从北京站开出之后,斯雨兰收到了哥哥一条简短微信:

    兰儿,哥哥走了,哥对不起爸妈,对不起你。原谅老哥自私狭隘,没听你的,现在后悔莫及。我去南方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我心里最牵挂的人是你,不过你也大姑娘了,你的一些思想比你老哥成熟,哥很欣慰。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回来找你。

    看完这条微信,斯雨兰是如梦方醒,她急忙给哥哥拨打电话,手机里面却传来了一声声的绝响:“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斯雨兰趴在自己的写字台上,两个肩膀不时耸动,默默哭泣。几个同学舍友大惊,赶忙过来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痛苦的摇了摇头

    不用多猜,哥哥更换电话卡了,也许连手机都换了。从此,她跟哥哥彻底断了联系,今后只能被动等待,等待某一天的奇迹发生,哥哥再度在她面前出现。

    看来,宋威叔叔的死是他干的,或者他是同伙之一。

    虽然他没明说,但是行动胜于一切。否则的话,他为什么要来北京看我,然后绝情抛下唯一一个亲人,断绝一切联系,亡命天涯。哥哥,都说忠言逆耳,你太傻了!现在,你终于把自己搭进去了,为了复仇,为了泄一口气,你有想过我吗?

    宋威老了,你还年青,你跟他拼,你值得吗?

    那天晚上,斯雨兰一夜没合眼,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直到天明

    随后一段时间,忧心忡忡的她寝食难安,无精打采。她没心思学习,也没心思练琴,用了很大一部分的时间上,研究哥哥可能会去哪里逃亡。她发现哥哥乘坐的那趟旅客列车是一趟绿皮车,典型慢车,北京至石家庄,一路停靠许多小站。

    她明白了,哥哥其实近在咫尺。他都没有走出三百公里,没有走出河北地界,他没有去南方,而在北京周边省份落脚。哥哥就是不愿走远,哥哥舍不得她,但是哥哥为啥要说去南方打工呢?这个破绽太明显了,他这是故意暗示我什么?

    知道哥哥就在北京周边落脚,斯雨兰的心里稍稍安定一些。也许,哪天哥哥又会突然冒出来了,请她在美食街吃饭,共叙兄妹之情,再享天伦之乐。

    斯雨兰很天真。转念一想,不行,如果宋威叔叔真的是被哥哥投毒致死,那可不是小事,那是要偿命的。于是,她又上查了大量法律资料,最终得出一个不愿正视却必须正视的结果:投毒罪比普通的杀人罪性质更加严重,将会依法严惩。

    这可怎么办啊?

    看来,如果动员哥哥投案自首,可能还会留下一条性命。只要人能活着,好好劳动改造,就有重新开始的那一天。只是,这是一种可能,不是肯定,万一斯雨兰不敢再想了。

    再说,即使我愿意动员哥哥去自首,我也找不到他。

    整整大半年的时间,斯雨兰在折磨中痛苦的煎熬,天天提心吊胆。走在校园里常常会不由自主回头看看,看看哥哥是不是躲在某一个暗处窥视自己。她想,哥哥一定会这么做,哥哥丢不下她。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回家,也逐渐减少了和李娜的电话联系,最终断了交往。

    要让哥哥放心,就要按照哥哥嘱咐她的要求生活,斯雨兰这么想,也这么做。

    冬去春来,百花盛开。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切风平浪静,斯雨兰的焦躁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她只希望岁月静好,只求心里牵挂的人平平安安

    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时光飞逝

    斯雨兰本科毕业了。随后,她考上了本校的硕士研究生,继续主修琵琶专业。她的学习成绩优异,经常参加校内外的各种比赛和音乐会,担纲独奏,最拿手的曲目有春江花月夜阳春白雪和烟雨江南。

    虽然学业优秀,事业起步良好,一颗琵琶新星正在中国乐坛冉冉升起。只是鲜花与掌声中,没人知道这个姑娘心底的痛。她的少年时代在苦难中度过,青春岁月又暗藏着心灵创伤,无人可以倾诉,无人可以分忧,只能躲在被窝里默默的流泪

    四年多过去了,哥哥莫豹一直杳无音讯,不知生死。他还在北京周边吗?他过的好不好?屈指数来,他都二十七了。他有女朋友了?还是已经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斯雨兰是全然不知,望眼欲穿。

    她想找到哥哥,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她会利用假期跑遍北京周边地区。只是,站在街头,面对茫茫人海,她看不到哥哥身影

    宋威被投毒致死的案子看来毫无进展,否则哥哥被抓,自己肯定就会接到通知。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斯雨兰的日子在犹豫与彷徨中一天天度过,唯有音乐才能让她忘却人生烦恼

    今年一月,学校放寒假了,斯雨兰跟往年一样没有回家,继续留校。她其实很忙碌,因为有很多的艺术活动她要参加,有一堆书要看,还要辅导一个小学女孩,教人家弹琵琶。

    这天傍晚,她从学校餐厅吃完晚饭出来,准备回宿舍去规划硕士毕业论文。走在路上,忽然看见一辆警车闪着警灯驶进音乐学院大门,从她身旁经过,直奔行政大楼。

    斯雨兰的心里一紧,顿时慌乱起来,因为警车后面挂的牌照显示,它可能来自于自己家乡。

    怎么回事?他们是来找我的吗?哥哥被抓了吗?老天!千万不要这样,我我该怎么办啊?

    果不其然,她刚回到宿舍不久,就接到了指导教授关月老师来的电话。老师问她有没有在宿舍,说是马上过来找她,至于是干什么,老师没说。

    关月老师是中国乐坛的琵琶大家,她就住在音乐学院附近,走路很快就到。

    每年的寒暑假,大部分同学回家了,总有少数同学留校,也包括斯雨兰。有的复习考研,有的参加假期活动,学校会给他们提供生活方便,包括保留一个学生餐厅。每年春节,斯雨兰都是在关月老师家里度过,老师待她就跟自己女儿一样。

    关月老师和同学们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的哥哥去南方了,当然,这也是斯雨兰自己说的。莫豹就在北京周边藏匿,却跟斯雨兰说自己去南方了,明显就是暗示妹妹,如果有人过问,就说自己去南方打工了。

    四年时间悄然而逝,生活如常,一切平安。斯雨兰都觉得哥哥可能没有事了,他可以回来了,当年宋威之死可能成了一个谜案,永远解不开了。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突然祸从天降,斯雨兰是六神无主,茫然不知所措。

    她一个人在宿舍里静静坐着,心神不宁,胡思乱想。虽然室内通着暖气,斯雨兰却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浑身哆嗦,手脚冰凉。

    门外,走廊上传来了一片急匆匆的脚步

    斯雨兰站起来,陷于绝望。

【146】信念

    夏日,晚霞已经消散,夜色默默降临……

    前面就是火车站了,再走半个小时就能回到铁路新村。

    斯雨兰是又热又饿,实在走不动了。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像是灌了铅水一样,步履沉重,身上的咖啡色女包成了累赘。她在街边一条长椅上坐下了,睁着一双疲乏的眼,怔怔看着这座陌生城市……

    此刻已是晚上七点多钟,辰州的大街上有一点点空旷,夜生活的时段正在启动。餐馆爆棚,彩灯闪烁,霓虹灯在游走,就连大超市里都徜徉着蹭空调的顾客。一群大妈蛮横的占领了一块街面,就地摆上一台音响设备,跟着旋律跳起了广场舞……

    南国都市的夜是如此的闷热,喧嚣,丰富多彩,吸引众多市民参与其中。

    斯雨兰抬头看了看夜空,星光璀璨,一轮明月悬在高楼大厦上方。只是它被城市里的声光杂色干扰,天空显得如此破碎狭小,没有峡山山区那种静谧和清凉的美感,更没有浩瀚无垠的跨越时空之感。

    怎么说呢?她很烦恼,寻找哥哥的路很不平坦。

    她从北京出发,一路南下,次日下午在武汉换乘了K4505次旅客列车。原想第三天的早晨就能抵达辰州,不料夜晚上卫生间,在里面遇上了扒车逃犯杜飞,在搏斗中坠落车下,遇险峡山。好在乘警江虹奋不顾身,孤胆追踪,在棠阳站拯救了她。

    凌晨,惊慌失措的她,在天蒙蒙亮时选择逃离。她趁着江虹在站房里打瞌睡,悄悄爬窗出去,沿着那条山间小道一路向前,谁知误入大山深处。惊慌失措之时,她又不想返回车站,而是稀里糊涂翻越了天剑峰,走入了岩云寨,再次落入杜飞魔掌。

    她之所以如此,只有一个单纯想法:尽快摆脱警察,离得他们越远越好。

    毕竟她的哥哥也跟杜飞一样,是个重罪逃犯,潜逃时间比杜飞还要长。她不赶紧逃走,江虹他们势必会调查她,对她进行各种盘问。虽然她是一个旅客,是受害人,但这是法律的严谨要求。她怕牵连进去,她更不想滞留,只想尽快脱身。

    她想独自一人寻找哥哥,她不想跟警察来往,那样反而容易误事。

    结果,她越想摆脱他,却怎么都摆脱不了。最终,她乖乖地被江虹带到了辰州,接受他的照顾,吃他安排的饭,还跟邝霞住在一起。她恨自己无能,却又发现社会险恶,自己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她是一个单身女孩,真的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保护。

    久居校园,斯雨兰是一个单纯女子。虽然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哥哥潜逃长达五年,至今不见踪影,她的内心饱受折磨,但终归是被动处境。在校园里毕竟有老师的关爱,同学们的帮助,遇到难题总有排忧解难之人。

    如今,自己出了校园,孤身一人千里南下,一路颠簸。峡山遇险,让她恐惧忧虑,突然醒悟,自己想的太天真了!自己太柔弱了!根本不堪一击。尤其在这异地辰州,无亲无友,除了江虹,她还有谁能够依靠?

    这是上天的安排吗?还是父母在天显灵?如果没有峡山一难,哪里能够结识江虹?自己即便到了辰州,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江虹虽然是个铁路警察,却明显是她的命中贵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及时拉她一把,令她转危为安。

    可是,这二十多天里,自己天天行走在辰州的大街小巷,早出晚归,望眼欲穿,也没找见哥哥身影。爸爸妈妈,你们能给我托一个梦吗?请你们告诉我,哥哥他在哪啊?他到底在哪啊?

    斯雨兰低下头,一行行的泪水夺眶而出,“啪嗒啪嗒”滴落在裙子上。人生艰难,前行不易,且行且珍惜。只是不管多苦多难,哪怕就是搭上小命,自己也要想方设法找到哥哥。这是她坚定不移的信念,没有动摇,从未磨灭。

    这个时候,一辆警车在街边悄悄停下了。一个敦敦实实的中年警察下了车,在斯雨兰身边坐下,虎着脸看着她。

    斯雨兰赶紧擦干净眼泪,她抬起头,一脸疑惑:“您是……”

    “你是斯雨兰吧?”

    “是,你怎么知道我?”斯雨兰很纳闷,除了江虹,她在辰州不认识第二个警察。

    “嘿嘿!我看你的样子,还有这身衣服帽子,我就知道是你。”

    “是吗?”斯雨兰不明白。

    “我叫吴方,江虹的老警长。”吴方笑了,有点难看。

    “哦!我知道您,吴支,江虹经常说起。”

    “他没说我的坏话吧?我可经常打他板子,刮他鼻子。”吴方乐呵呵的。

    “没有没有。”

    “哈哈哈哈!那我就放心了。怎么?哥哥还没找到?”

    “江虹跟您说了?”

    “他跟我磨叽好久了,要我出面帮忙,查一个叫斯豹的人。我说,你哥这个名字非常霸气,我很喜欢。这不,今天下午我就抽了个空,开车去了市公安局,进他们的系统查询外来人口,结果没有查到叫斯豹的,你能确定你哥在辰州吗?”

    “不…不能。”斯雨兰有一点结巴。江虹热心帮忙,一直追问她想找谁。她又不想实话实说,便杜撰了斯豹这个名字。其实她的心里一清二楚,用斯豹查莫豹,根本就查不到。

    “那你还要找吗?”

    “我…再找找看。”斯雨兰耷拉下脑袋。

    “你这样满大街找人,就是大海捞针。”

    “如果真能捞到,那也不枉此行。”斯雨兰抬起头。

    “我说,你哥是怎么出来的?他都不跟家里打声招呼?就算不跟你说,也要跟父母说一声,你哥是不是有啥事瞒着你们?他跑掉了。”吴方疑惑的问。

    “没…没事。”斯雨兰有一点慌乱,知道吴方起了疑心:“我哥脾气很倔,有点叛逆,他想到南方来闯荡一下,我们反对,所以……”

    “哎呀!现在好多这样的年轻人,心高气傲,觉得本事很大,哪有那么容易?”

    “我…我哥肯定是不成功,所以也不跟家联系。我刚好研究生毕业,干脆出来看看,也…也许遇上了呢?”

    “没这么简单吧?”吴方专注的看着斯雨兰。

    “我……”斯雨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江虹,还有邝霞今晚出车,跑上海南,你知道吗?”吴方话题一转。

    “知道。他在峡山救我出来,我来辰州二十多天,他大部分时间忙于工作,不是出车在外就是参加学习训练。不过他和邝霞很关照我,江虹只要在家,晚上就会过来看我。他还专门陪我在街上走了好几天,我都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感谢他?”

    “哦?他对你这么好?”吴方皱着眉头,心想这个小子跟邝霞是不是掉链子了?

    “吴支,我想回去。”斯雨兰站起来。

    “你没有吃饭吧?跟我回乘警支队点外卖。”吴方站了起来,拉开警车的门。

    当晚,江虹值乘的K1280次旅客列车上,江湖大盗出山,十位旅客车票齐刷刷的被盗,紫菱大嫂12万的救命钱不翼而飞。江虹在硬座车厢里巡视,还发现了一个跳车的A级通缉犯~莫豹。

    次日凌晨,吴方乘坐高铁列车,紧急奔向上海虹桥……

【148】师傅的心思

    “呜……”一声汽笛长鸣。

    18点30分,K1279次列车满载旅客,正点开出上海南站,驶向辰州。

    蓝天白云之下,一轮红日悬在地平线上,霞光似火,照耀申城大地。

    车速渐渐加快……透过车窗看去,外面一马平川。因为这里地处市郊,没有什么高大建筑,但能远远眺望市中心的高楼大厦。这个时候,整座城市都沐浴在金色的霞光里,凸显大上海的雄伟壮观,灿烂辉煌。

    随着列车持续向前行驶,上海渐渐远去,铁路两旁尽是一座座的农家别墅……

    餐车开始热闹起来,一些旅客涌进餐车吃饭。

    说是吃饭,有的旅客是真吃饭,吃完就走。有一部分旅客实是因为买的站票,就到餐车里面吃饭,蹭个座位。不管怎样,餐车环境优美舒适,坐上一个小时没有问题。因此,还不到十分钟,餐车很快就满员了。

    这条线上的旅客不差钱,素质也比较高,公共意识较强,很少会跟列车工作人员发生冲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文化从本质上说充满了一种柔性,这种骨子里的柔性跟现代文明相结合,就创造了当今中国最富裕文明的经济奇迹。

    真正高素质的旅客是不会把“素质”一词标榜在嘴上的,他体现在个人行为。

    按照工作程序,列车始发以后,列车乘警必须在车厢里巡视一次。因此,江虹警组正在车厢里面工作,两个车长也是如此。

    随着餐车生意红火,餐车工作人员忙的不亦乐乎。

    内台厨房一片热火朝天,外台三个女服务员,只有外台长在跑堂。另外两个女孩推着小车出去卖饭,在车厢里来回穿梭,卖了一车又装一车,风风火火。眼看人手不足,餐车主任都上阵了,亲自招呼客人,端茶倒水,点菜送饭,收拾狼藉碗盘。

    餐车班最怕没有人吃饭。因为是承包制,多赚多得,少了就喝西北风吧!所以,他们宁愿忙并快乐着,不愿闲而痛苦着。

    邝霞本来是休班的,看见餐车生意这么红火,她也不睡觉了,留下帮忙。当然,这不是白干的,只是餐车主任非常乐意付她这点薪水,觉得这个新来的乘务员不错,对她都是笑眯眯的,赞誉有加。

    餐车生意再好,列车长的一号餐桌和乘警的二号餐桌都不轻易安排旅客吃饭,毕竟桌上摆了不少公家东西,不太方便。何况今天乘警支队副支队长吴方带着巴仔坐在这里,只见他绷着脸,聚精会神,正在仔细翻阅9·6特大旅财被盗案的案卷。

    本来尤丽派了副列车长温欣陪同吴方,免得他坐冷板凳,结果吴方把她打发走了。

    吴方心里有事,看的有点心不在焉。

    今天一早,他带巴仔出来,赶到上海上江虹的列车,是为秋风战役而来,为了破案抓贼而来。但是,昨天晚上他有一种预感,觉得江虹在感情问题上会掉链子。虽然这是个人私事,他也不便干预,但总觉得江虹和邝霞是天生一对,错过可惜。

    他跟邝霞是不打不相识。

    上个月在K4505次绿皮车上,邝霞顶撞了他,他在列车长谭步高面前丢了颜面。他非但不生气,反而喜欢上了邝霞,觉得这个姑娘心直口快,敢说敢干。正是她在岩云寨里及时盲打手机,发出求救信号,吴方紧急派出直升飞机,才能救下江虹一命。

    所以,他很希望江虹邝霞成就一对美满姻缘。

    巴仔坐在吴方旁边,闭目养神。他刚刚从医院出来,人还比较虚弱。因为秋风战役需要,又上车了。

    这趟列车上的工作人员,除了江虹警组,还有邝霞,其他的人都不认识巴仔。

    因为他以前做贼的时候,只在峡山山区的旅客列车上活动,从来没有跑过这条北向线路,更没到过上海。结果,大家看他一副贼眉鼠眼,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以为吴方又抓了一个贼,就是为啥没戴手铐?

    巴仔明显感觉到了,干脆闭上眼睛。

    餐车主任是个中年汉子,五十出头。这不,忙里偷闲,他忍不住悄悄地问吴方:“老虎,厉害!刚上车就抓了个贼?”

    “是啊!你也不犒劳犒劳我?”吴方抬起头来,瞟他一眼。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忙的,把您忘了。”餐车主任醒悟过来,赶紧跑到窗口,冲厨房里喊道:“老大,赶快赶快,吴支还没吃饭,快打一个套餐出来。”

    “两个。”吴方一瞪眼睛。

    “啊?”餐车主任回头看看,一脸疑惑。

    “我吃两份,行吗?”吴方瓮声瓮气。

    “行,行!老大,两个套餐,快点!”

    “好勒!”厨师长很快送出来两份套餐。

    “主任,我来,那边有旅客要点餐。”邝霞刚刚送完一桌旅客饭菜,她走过来让餐车主任去点餐收钱,自己把两份套餐端到了二号餐桌。

    “吴支,巴仔,吃饭。”

    “你们吃了?”吴方合上案卷放在一边,明知故问。

    “我们下午四点半就吃了。”邝霞摆放饭菜。

    “邝霞,黑子对你咋样?”吴方拿起筷子。

    “他很好呀!”邝霞大大咧咧回答。

    “好在哪里?”吴方追问。

    “吴支,你问这个干啥?我觉得吧!车上不用说了,黑哥很照顾我,我也喜欢跟他一起工作。返乘以后,黑哥只要在家休息,每天晚上都去看我。”

    “哦?他没带你出去走走?散一散心?”吴方皱了皱眉。

    “没有。你们秋风战役刚刚开始,时间短,任务重,晚上他能过来看我就不错了,我很知足。”

    “那个斯雨兰是不是跟你住在一起?”吴方也摸不透江虹到底是去看谁。

    “是啊!她没有地方住。她来找她哥哥,不管找到或没找到,她都要回北京,所以时间不会太长。单独出去租个房子划不来嘛!她又没几个钱,所以黑哥让她跟我凑合。我是一张大床,睡三个人都没问题,我答应了。怎么?有问题吗?吴支。”

    “没有。”吴方硬邦邦的回答,心里却在敲鼓。

    “我很喜欢雨兰!她真的是一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都通,歌也唱的好听。每天晚上她都练琴,琵琶弹得好听!我比她差远了,我和黑哥,包括两个同住高姐就是听众。”

    “是吗?”吴方心里暗暗叫苦:邝霞呀邝霞呀!你这个傻丫头!你的屋里有个情敌,你居然不明白?哪天等你回过神来,黄花菜都凉了。

    “你俩慢慢吃吧!我去忙了。”邝霞摆好饭菜和汤,收起两个托盘。

    “去吧!”吴方笑眯眯的看着邝霞又去忙了。说实在话,昨天傍晚他在街边偶遇到斯雨兰,带她去乘警支队吃了饭。他从斯雨兰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那个女孩非常迷人,很有情商,事业成就远超邝霞。他很了解江虹,感到这个小子恐怕要转向了。

    “吴支,这个好像是黑Sir的……”巴仔悄悄的问。

    “跟你无关,少管闲事。”吴方瞪了巴仔一眼。

    “那你……”

    “我是师傅,我可以管,你明白吗?”

    “明白。”巴仔呵呵一笑,埋头吃饭。

【157】感冒

    车长尤丽从硬座车厢回来了。

    江虹拿上强光电筒,两人又去卧铺车厢看了一圈。

    卧铺车厢历来少有扒嫌。因为旅客上车或者进入需要核对车票,车票由乘务员代管,到站换票,软卧车厢还要登记旅客身份信息。夜间熄灯之后,乘务员都坐在边座监控车内动态,不准擅离职守,安保措施可以说是相当严密。

    尽管如此,卧铺车厢也有发案件的时候,只是概率较小。

    从卧铺车厢里出来,江虹把警务手机放在餐桌上,一旦有微信音,随时可以查看。

    尤丽好奇地问:“黑子,你们准备搞到什么时候?”

    江虹也不知道:“这个…吴支决定,可能到天亮吧!”

    尤丽大惑不解:“那要搞三、四个小时?老虎真是拼了!”

    吴方已经决定,秋风战役期间,将会带着巴仔跟随他们一起出车,这个不是心血来潮。一是公安处有要求,所队领导必须摒弃脱离实际的官僚主义行为,积极深入一线,靠前指挥,不能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电话遥控。

    二是江虹警组发了一个特大旅财被盗案件,辰州铁路乘警支队开局即败。别的所队大多高挂红旗,尤其是辰州车站派出所,已经抓了二十多个票贩,打掉几个犯罪窝点。乘警支队领导班子都很着急,分管刑侦工作的副支队长吴方更是睡不着觉。

    其三,吴方是乘警长出身,喜欢冲在一线,身先士卒。他会经常上车明察暗访,蹲点守候,跟乘警们同吃同住,一同干活,这是多年来的工作习惯,改不掉了。

    只是今天凌晨,他们会不会有收获?江虹心里没底。

    吴方似乎有点急躁。若想端掉江湖大盗这个车盗团伙,应在乌塘、南江、辰州这个区间蹲点守候,因为他们就在那个区间活动,不会跑出很远。只是列车到了乌塘,天都亮了,他们不太可能上车。所以,吴方这个蹲点其实有搂草打兔子的想法。

    江虹的脑海里还有一个疑问:这个江湖大盗既是一个老手,为何以前没有发现?或者根本没有出现。他是外地流窜来的?还是辰州本地货色?莫豹的通缉令没有提到这个人物,他们两个是如何同流合污的?那个小贼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案子有很多奇怪的疑团,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餐车的走廊上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一群年青女乘务员走了进来。她们都是尤丽班上的人,刚刚起床,准备吃了夜宵接班。

    江虹没有看见邝霞,忙问:“邝霞没有出来?”

    班长单佳芸答:“叫过她了,她起不来。”

    江虹一愣:“什么?她起不来?”

    闻雅说话:“她好像感冒了,发高烧呢!”

    尤丽一听急了:“什么?她生病啦!哎呀!我要找人替她的班。这么晚了,这个时候谁合适哟?”

    江虹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恰恰此时,邝霞步履蹒跚,慢慢走了出来。她一只手扶着墙壁,一身疲惫,满脸通红,一副无精打采样子。嘴里有气无力:“车长,黑哥,我出来了,不用找人替班,我…我能行的。”

    尤丽急忙过去,一摸她的额头,大惊失色:“我的老天!这么烫啊!邝霞,至少三十九度。你这丫头,下班了不休息,帮餐车干什么活呀?你的家里又不缺钱,你的收入也还不错,餐车那点钞票你也想赚,真是怎么想的?”

    “我…只想帮忙,没想……”邝霞好像有点站不住了。

    “邝霞,先坐下吧!”江虹把邝霞扶过来,坐在自己对面。

    “黑哥,我想…喝水。”邝霞摇摇晃晃,眼神迷离,头发有点凌乱。

    “好的。”江虹赶紧给她泡茶,又兑上少许凉开水。邝霞双手接过,咕咚咕咚喝了满满两杯,然后趴在桌上,睁着一双眼睛一声不吭。

    “哎哟!我这个人,我都忘了,我去广播室拿点药。”尤丽突然想了起来,风一般的跑了。

    “大家抓紧时间,吃完夜宵接班。”单佳芸说完了,跑到窗口喊道:“殷明浩,夜宵好了没有?我都快饿死了。”

    “好了好了!你们不也刚出来嘛!又不是我不给你们饭吃。”炊事员殷明浩立刻端出一盆汤面,一盆葱油炒饭,一盆西红柿鸡蛋汤,还有泡在开水里的一盆碗筷。几个女孩走上前去,帮单佳芸一块端到了餐桌上,大家开始津津有味吃饭。

    “邝霞,你吃不吃?”单佳芸问。

    “不吃。”

    “还是吃一点吧!”江虹看着邝霞。

    “好吧!你给我装一小碗面。”

    “你呀!你的黑哥威力真大!我问你你不吃,黑哥问你立马要吃。”单佳芸摇摇头,自己吃饭去了。

    “我跟黑哥共过生死,我听他的,你们不要嫉妒。”邝霞笑了。

    “吃吧!面条驱寒。”江虹端给邝霞一碗汤面,邝霞拿起筷子,默默吃着。

    “来了来了!”尤丽跑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红十字医药箱。这是她从广播室拿来的,广播室在9号硬卧车厢。

    “哎呀!没有啥药。”尤丽在药箱里找了两遍,根本就没有感冒药。

    “车长,不用找了。”江虹心里明白,尤丽一急去抱药箱,有点急糊涂了。她是车长,应该知道车上只提供急用的跌打损伤药品,至于感冒发烧和其它的病症,必须自己下车就医。毕竟列车工作人员不是医生,没有行医资格,不能乱给旅客吃药。

    “邝霞,要不前面阳溪下车,去医院看?”尤丽问道。

    “不去。”邝霞摇头。

    “我有办法。”江虹站了起来,走到内台窗口:“明浩,邝霞感冒,你煮点姜汤吧!放点红糖。”

    “好勒!没有问题。”

    “唉!还是你黑哥有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尤丽一屁股坐下了:“好啦!你们吃完快去接班,班前会不开了。注意,阿Sir有几个人埋伏在硬座车厢里,你们正常工作,不要坏了他们的事,听到没有?”

    “听到。”乘务员们吃完夜宵,收好碗筷,各自接班去了。

    “车长,我想坐在餐车当班,行吗?”邝霞嘴里含着一口面条,可怜巴巴的问。

    “坐吧!邝霞,我同意了,你能带病坚持工作就不错了。下半夜了,我也找不到人替你,算了,我来帮你接班。”尤丽站了起来,去软卧车厢了。

    “黑哥,我吃完了。”邝霞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坐着不动。江虹忙着收拾碗筷,擦抹干净桌子。然后伸出右手摸邝霞的额头,感觉确实很热。

    “你能行吗?不行就要休息,不要硬挺。”

    “我行。”邝霞抱住江虹的腰,依偎着他:“只要跟黑哥在一起,我就能行,真的!黑哥,我俩共过生死,我离不开你了,你可不能丢下我呀!”

    “邝霞。”看着邝霞病恹恹的样子,江虹心里特别难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年高铁下来,加上峡山遇险,他跟这个女孩真是结了缘了。他会不由自主去关心她,邝霞也是老粘着他,总是不离不弃。

    “黑哥,你想什么?”

    “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175】意外结果

    餐车,墙上挂钟已经走到深夜1点25分。

    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在不断向后消失,K1280次旅客列车继续飞驶……

    江虹默默坐着,巴仔的一番话让他失魂落魄,心乱如麻。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个道理不仅用于做人,侦查破案亦是如此。你要开阔思路,善于听取各方意见,包括反向观点。只要是合理的,哪怕背离你的初衷,南辕北辙,你也必须接受,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是如此。

    如果巴仔看法是正确的,意味他们走了一个弯路,指鹿为马,判断失误。当然,这个宝叔,包括那个小贼也是该抓。他们上次盗窃手机未遂,恐吓乘务员萧玲玉,这次盗窃一个价值五千元的旅客财物,已经超出立大案的标准,可以立案并已告破。

    但是,它真的是“9·6特大旅财被盗案”的案外案?两者有内在联系吗?

    吴方在南江站下车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没有任何信息反馈回来。

    眼下,车上的工作做完了。包括寻找失窃旅客,制作法律材料,固定相关证据等等,完美无缺,就看吴方在车下的审讯进展如何。他要抓住两个要点:一是莫豹身在何处?宝叔还有没有其他同伙?二是紫菱大嫂的钱藏匿何处?是不是分赃了?

    一旦分赃,就会产生消费。这些扒嫌历来花钱大手大脚,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游戏人生,从不吝啬。如果不能及时追回,等钱都花光了,这个案子即使破了也不完美。尤其是对紫菱大嫂一家,毫无意义。

    时间,时间,时间!你慢点走。吴方必须分秒必争,必须天亮之前抓住莫豹,然后乘胜追击起获赃款。唉!可惜自己留在车上,没办法助吴方一臂之力。当然,王龙所长兵强马壮,南江距离辰州又近,吴方不缺警力支援。

    一点多了,师傅怎么还不来个电话?宝叔就这么难攻吗?

    万一……真如巴仔所言,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秋风战役如火如荼。大江南北,长城内外,青藏高原,海南环岛,七万铁警厉兵秣马,战斗正酣。部局每天都会发布最新战报,成绩喜人。辰州乘警支队是辰州铁路公安处最大一支所队,除了打击票贩,必须要破一批大案要案,要争当排头兵。

    对于辰沪2组来说,在保证列车治安稳定前提下,破获“9·6特大旅财被盗案”,抓获宝叔,灭绝闪电手的流传,抓获公安部A级通缉犯莫豹就是最大战绩。

    吴方立下了军令状,二十天的限期,时间不等人啊!

    江虹正在冥思苦想,1点30分,警务电话突然响了……

    他一把抓起来:“师傅,怎么样了?”

    “黑子,两个扒嫌都审完了,结果不理想啊!”吴方在电话里感叹一声。

    “什么意思?”

    “他俩没有盗窃蓝花布包,这是个假宝叔。”

    “啊!”江虹目瞪口呆。

    “一个月前,他俩刚从内地流窜过来,在辰州市夜盗民宅,做了二十多起案子。因为地方警察追查的紧,他俩就钻上了火车扒窃,打算再干两票北上,不想栽在我们手里,也算他们倒霉。”

    “难怪巴仔觉得他俩水平一般。”

    “哦?巴仔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江虹向吴方转达了巴仔看法。

    “巴仔说的没错,这两个人是爬墙贼,不是扒车的贼。”

    “师傅,听来听去,你一直说‘他俩’,难道……”

    “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莫豹,听都没听说过。”

    “啊!那…他俩不是5号车厢或6号车厢的旅客?”

    “不是,他们的座号是4车93号和94号。因为在2、3、4号车厢没有找到下手目标,所以进入5号车厢,想偷一部手机又被萧玲玉发现了,盗窃未遂。火车到站,他们只好在南江站下车。不过,这两个人我们没有白抓。”

    “当然没有白抓。这两个人到处流窜,不知做了多少盗案,远远超过紫菱大嫂12万,也算一个特大案件。他俩落网,也算我们为社会铲除了一个毒瘤。”

    “何处刚才给我来了一个电话,表扬我们破了一个特大案件。这是我们峡山追逃、击毙杜飞之后,短短一个月内再立新功。也是秋风战役开展以来,我们辰州铁路公安处破获的最大案件,信息已经上报部局。可是,我的心里高兴不起来啊!”

    “是啊!因为我们身上背着另外一起特大案件。”

    “何处宽我的心,说我不是神警,每案必破。但我干铁路警察二十年,没有挂过一个积案,难道这个宝叔成了我的克星?我不相信。我立了军令状,可我现在不知宝叔姓甚名谁?长得啥样?一句话,什么都不知道,无从下手。”

    “师傅,不管怎样,9月6号晚上,我们车上出现了闪电手,借力小小刀片,短短十几秒盗走了十张旅客车票,这些车票在每个旅客身上的位置不同,有的还放在钱包里,却被神奇偷走,这是事实。”

    “是的,闪电手出现在我们车上,这个毫无疑问。”

    “我总在想:这个宝叔真有其人?”

    “巴仔知道,‘平头’暗地寻找多年,还有江湖上的传说等等,说明确有其人。闪电手是独传秘术,除了这个宝叔,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可是,宝叔为啥三十年不露面?”

    “黑道也不太平,我理解他,他有苦衷。你想想看,这么多的老大都想学到这门绝技,他又不能外传,他如果不隐藏起来,那些老大会放过他?恐怕早都没有命了。这也说明宝叔还是很传统的,他若外传这门绝技,后果不堪想象。”

    “这么说来,他的露面,真如‘平头’所说,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是的。”

    “两个扒嫌怎么处理?”

    “这两个人我不管了,天亮送回辰州关押,交给刑侦支队,让他们去查办这个案件。这两个人流窜多地,又在辰州入户盗窃,点多面广,查起来不容易,要跑很多地方取证。我跟何处说了,我要集中精力抓宝叔和莫豹,他同意了。”

    “师傅,我们下一步怎么走?”

    “我想过了,宝叔既然出现在了我们车上,肯定就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哪怕一个影子。黑子,你要仔仔细细审看那段监控录像,注意识别。他就混在旅客之中,并且跟着到站旅客在南江站下车,下车之时乘人不备,盗走了紫菱大嫂的蓝花布包。”

    “我明白了。”

    “我就留在南江。天亮以后我实地去访问9月6日乘坐我们列车,当晚在南江下车的旅客,主要是5号车厢和6号车厢的。我要一个一个敲门,寻找线索。”

    “师傅,那有四十多人,而且有的去了其它地方,有的回了辰州。”

    “我估算了一下,恐怕需要一个礼拜时间。你放心吧!王龙所长会协助我,要人有人,要车有车,他还包吃包住,哈哈哈哈!好啦!黑子,我要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天亮干活。”

【206】一路向前

    巴仔继续潜伏3号硬座车厢,夏冰冰在反复巡视。

    他们两个一明一暗,一静一动防范扒嫌,维持列车秩序,配合天衣无缝。

    江虹心里明白,从现在到国庆长假结束,二十天的时间,扒嫌不敢再上来了。因为秋风战役持续半个多月,上下配合,势如破竹。一批吃铁路的违法犯罪分子悉数落网,大鱼小虾皆有,其他扒嫌闻风而止,包括宝叔团伙都不敢露面了。

    因此,近期车上是比较安全的,哪怕夜深人静的下半夜。

    尽管如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坚持通宵值班,不敢睡觉,因为扒嫌里面也有顶风作案的贼。这种家伙往往胆大妄为,技高一筹,隐蔽性非常大。他的警组不能再发案了,必须按照师傅说的背水一战,死守防线,没有退路。

    虽然卧铺车厢的安全系数高,但也必须提高警惕。

    花了二十分钟时间,他去五节卧铺车厢转了一圈。检查治安隐患,提醒乘务员们在岗在位,睁大眼睛坚守边座。对晚上少睡觉,上上下下折腾的旅客要注意观察,发现问题及时报告。把握不准的也立即报告,他和车长过来查看,不能拖延。

    回到餐车,只见夏冰冰和副列车长温欣坐在一号餐桌,正在喜笑颜开聊天。

    江虹喝了口水:“冰冰,巴仔怎么样了?”

    夏冰冰答:“我进来的时候,他在3号车厢连接处抽烟呢?”

    江虹放下茶杯,拿上了查危仪:“我去看看。”

    车厢里面冷气很足。从客流看座无虚席,旅客东倒西歪都在睡觉,包括狭窄的过道都坐着几个旅客。江虹一身全副武装走进6号硬座车厢,耳边除了列车急速沉闷的行驶声,车厢里面静悄悄的,偶尔能够听见一点鼾声,短暂起伏……

    班长刘倩正在服务台里忙碌。她很机灵,看见江虹出来急忙站了起来,笑眯眯的:“阿Sir.”

    江虹微微点头:“你忙,我出来看一看。”

    刘倩忍不住问:“阿Sir,那伙小偷抓住没有?”

    江虹回答:“你放心吧!跑不了的。”

    刘倩甜甜一笑,重新坐下,继续忙着填写报表。

    江虹继续向前,仔细观察每一个旅客的状态,捕捉每一点的细微变化。从姿势到表情,从穿着打扮到他跟旁边旅客的互动情况,他的脑海里面高速运转,不断研判疑点,不敢松懈一秒。

    这种工作方法在警察教科书上是学不到的。它来自于吴方真传,再加上自己的实践总结,辨识扒嫌的准确率很高,只是无法做到百分之百。一旦有漏网的,哪怕漏出一条小鱼小虾,即便他偷走了旅客一部苹果手机,又是一起旅财被盗案件。

    窃贼都懂选择,因为每次作案都有风险,所以做贼也属“高危”职业。

    6号车厢、5号车厢、4号车厢……江虹一路走去,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这条线上的贼一直较多。因为是江南的富庶之地,盗贼云集,所以K12791280次旅客列车的发案率始终较高。因为本地人几乎不做贼,这条线上的贼都是全国各地流窜来的,南腔北调,男女老少皆有。他们就像生命力旺盛的韭菜,铁路警方不停收割,他们不停生长。抓完一伙又来一伙,处理一批又冒一批,前赴后继。

    江虹早就知道这条线的凶险,但他没有跑过这一条线。

    辰州铁路乘警支队值乘这条线的民警都是反扒高手,火眼金睛,年富力强。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乘警在这条线上翻了船。这次,吴方把江虹警组临时调过来,希望借秋风战役的东风干点成绩,结果刚刚上车就发生了“9·6特大旅财被盗案”。

    宝叔团伙就是山西流窜来的江湖大盗,还有上次抓获的两个外来贼。

    巴仔背着他的帆布背包,还在3号车厢和2号车厢的连接处抽烟。他背靠着车厢,两只眼睛骨碌碌的乱转,慢吞吞的吞云吐雾……

    看见江虹走了过来,他垂下了眼皮看着地面,这是一种约定暗号:平安无事

    江虹从他身边走过,悄悄说了一句:“回去休息。”

    巴仔装作没有听见,毫无反应。

    江虹走到2号车厢顶头的乘务室,跟女乘务员陈嘉怡聊了几句,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再返回来,巴仔已经不见踪影,却远远的看见夏冰冰出来巡视了,看来,巴仔回餐车了。

    他走到了4号车厢,迎面遇上了夏冰冰。

    夏冰冰说:“师兄,你回去吧!”

    江虹递给她查危仪:“我们两个轮流出来,天亮为止。”

    夏冰冰很爽快,她接过查危仪:“行啊!”

    江虹走进餐车,只见巴仔端着茶杯正在吃药,温欣不知跑哪去了?

    现在,特勤10号巴仔已经无法保密他的身份,他在车上来来回回,大家都知道他。好在他是外勤人员,主要从事列车治安防范,而且始终跟随警组行动,所以也无大碍。即便如此,车班工作人员也不会问他是干什么的,知道这是大忌。

    “巴仔,进去睡吧!时间长了你顶不住。”江虹脱下警帽放在桌上,在巴仔的对面坐下。

    “黑Sir,我想去摸迷宫。”巴仔放下茶杯,抬手抹了一下嘴巴,他是一点钟起床的时候从商川那里听说的,心里跃跃欲试。

    “不可能的,吴支不会同意。”

    “所以才要你帮忙嘛!”

    “吴支跟我说了,你的任务就是配合我们守住列车防线。还有,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不能下去东奔西跑。车上有吃有住,生活方便,晚上就在硬座车厢坐坐,潜伏一下,吃不消就进来。”

    “最近不可能有贼了,我在车上纯粹就是浪费时间。明天二十号了,吴支进展缓慢,我很急呀!商川虽然是特种兵出身,但拿钳工不是在战场上打仗。我虽然年纪小,但是老钳工了,论踩盘子和搭架子,我比他们懂行。”

    “要不…今晚吴支上来,你自己跟他说,你是他的特勤人员,不是我的。”

    “好吧!”

    “巴仔,你的看法,这个迷宫容易破吗?”

    “黑Sir,我以前也是老佛爷,我清楚这条道上的名堂。迷宫就是一障眼法,万变不离其宗,它的手法简单得很,就是那些花样。问题在于越简单越玄妙,跟太极图似的,外人捉摸不透,以为非常复杂,其实就是做点手脚,转几圈就出来。”

    “南江车站旁边,那一片住宅区你去过吗?”

    “没有,我不跑这条线,我只跑峡山那条线,这你知道。”

    “也许,吴支他不让你下车,是你还没到露手的时候。”

    “真说起来,还是宝叔特立独行,退出江湖三十年了,又突然冒出来。即便以前有人见过他的面相,现在也认不出来了,二十岁和五十岁的面相差别很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是呀!但愿这个迷宫早日能破。”江虹感叹一声,转头看着窗外。只见星星点点的灯火正不停向后掠去,车轮滚滚,疾驶向前,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213】移花接木

    “我…我……”莫豹结结巴巴,眼里充满恐惧。

    他很想说:宝叔,你行行好!我不学了,我退出吧!这是人学的吗?要在滚烫的油锅里,用一只手,准确说是两个指头夹起一根小号的绣花针,简直异想天开!

    这绣花针还没有夹起来,自己手先残了。

    可是,刚才已经赌咒发誓绝不退缩,否则自断右手五指,这怎么办?

    话音还在屋顶缭绕,这就要食言了?即便嘉妮护着,宝叔自认倒霉不追究了,自己也很憋屈。毕竟是个七尺男儿,血气方刚,也不至于怂成这样,今后嘉妮面前存何颜面?何况宝叔费尽心机,不仅带着自己再次出山,实地练习,还押上了唯一亲生女儿,就是想给闪电手找一个历史传人,他把赌注全部下在我身上了,孤注一掷。

    我若临阵脱逃,宝叔必不饶我,甚至会除掉我,刚才的交手酒可不是白喝的。

    不管怎样,如果他要寻找下一个继承人,我就不能挡他的路。

    学吧!从自己的利益来说,真要学成了闪电手,一夜之间就会成为江湖网红,成为贼王,日进斗金。虽然宝叔计划他和嘉妮日后归隐,不要抛头露面,毕竟江湖之上风高浪急,惊涛汹涌,自己还被警方长期追捕,风险极高。

    但是,自己除了破釜沉舟,没有退路。

    兰儿一直都在劝我自首,除非警方答应留我一条性命,否则,我不自首。

    从今以后,学会了闪电手就能称霸天下,偷人钱财易如反掌,一个晚上就十几万,轻轻松松。自首和闪电手比较,当然学闪电手好啦!宝叔七十多了,还能喘几年气?等他一命呜呼,今后不是我说了算?再说,他都学成功了,我就学不成功?

    有的事情看似恐怖,实则简单。

    再说,我有那么笨吗?否则我早被警察抓住了,还能潜逃五年,逍遥法外?

    为了嘉妮,为了生存,我要不忘初心,学闪电手。

    黄一宝看莫豹直不楞登没有反应,知道他仍然有一点恐惧,心存疑虑。

    他诡异的一笑,从自己的口袋里又摸出一根小小的绣花针,在莫豹和女儿眼前显示一下,随手丢入滚滚的油锅里。看着细小的绣花针跟随翻腾热油缓缓沉入锅底,黄一宝的右手迅速插入油锅,转眼之间将绣花针夹了出来,针尖滴着滚烫的油……

    又一瞬间,绣花针不见了,不知被黄一宝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伸开了两个空空手掌,笑呵呵的,一言不发。

    “爹爹。”嘉妮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你是一个魔术师呀!”

    “魔术师是作假,障人眼目。我这绝活实实在在,你们知道绣花针在哪吗?”

    “快说,爹爹,别卖关子。”

    “好吧!爹爹今天高兴,多露一手,我让你们见识闪电手的另一绝技~移花接木。”黄一宝说完了,神奇的事又发生了,他竟然从莫豹的口袋里掏出那枚一元硬币,在嘉妮的口袋里面找出那一根绣花针:“咋样?警察抓我?我瞬间把钱夹子转移到警察的口袋里,或者别人身上,没有证据,凭啥抓我?哈哈哈哈!”

    “厉害!宝叔。”莫豹缓过神来,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江湖老大,这闪电手名不虚传,警察拿你都没办法,我一定好好学。”

    “爹爹,你还有啥绝活?我在你的身边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你还藏着什么?”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黄一宝笑了笑:“按照祖规,这些手艺都是不能让女娃儿看的,为了豹子,爹爹今天是破例了,哈哈哈哈!”

    “哼!”嘉妮很不高兴:“重男轻女,我也想学,你不教我,我就跟豹子学。”

    “不行。”

    “为啥不行?”

    “祖规在上,不行就是不行,你别问那么多。你爹若是违背祖规,百年之后没脸去见你的姥爷,莫豹,你也一样,你明白吗?”

    “嗯!”莫豹点头。

    “来吧!豹子,下油锅子。”黄一宝板起脸,吩咐:“你刚开始,还是先练空手,就是两个手指插到锅底就收上来,一定要快,不能拖泥带水。”

    “这个……”莫豹虽然下了决心,但是看着滚滚油锅,情不自禁有点心虚。他伸出了右手,握成拳头,伸直食指中指,却不住的颤抖……

    “豹子,你小心啊!”嘉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两根手指一定要直,下去。”黄一宝瞪着眼催促。

    “等等,我…我……”

    “我啥子我?平时看你还挺能的,今天咋啦?半碗子酒就让你迷糊啦?来吧!我来帮你。”黄一宝不耐烦,一把抓住莫豹右手,毫不留情按进油锅。

    “啊!妈呀!”莫豹惨叫一声,吓得闭上双眼,觉得自己右手突然像被电击一般,火辣辣的生疼。一眨眼的功夫,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右手已被宝叔从油锅里快速提了上来,手上滴着滚烫的油,痛的莫豹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叫啥子嘛?这不是好好的。”黄一宝很生气。

    “还好还好,只是皮有点红。”嘉妮盯着莫豹油腻的手,松了口气。

    “嘉妮,去拿两条毛巾。”

    “好嘞!”嘉妮跑进了卫生间,拿出两条毛巾。一条给了父亲,另外一条自己拿着,小心翼翼的给莫豹擦净右手的油:“爹爹,你可真神!这么烫的热油,你们居然皮毛无损?”

    “这也没啥。”黄一宝擦干净自己的手:“秘诀就是速度飞快,滚油刚刚接触你的皮肤,你就已经抽了出来,所以烫不伤你。虽然表皮会有一点麻麻的疼,但不碍事,五分钟后可以再练,练的多了,熟能生巧,越到后面越不会疼。”

    “宝叔,我明白了。用油锅练,不用别的什么办法,就是逼你快速出手,快速收手,稍慢一点手就残废。按照这个方法一旦练成,今后出手就是快如闪电,条件反射一般,让人猝不及防。”

    “就是这么回事。豹子,这个看似简单,实际不简单哟!”

    “什么意思?”

    “从空手下油锅,到能夹出硬币,再到小号的绣花针,两年之内你能练成就不错了。最难的是绣花针呀!又小又细,人的两根手指还不是一般长,特别费劲。我是练了三年才成,不过我那时候没办法天天练,每天要当佛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嗯。”莫豹点头。

    “你的日子好过多了。最近外面越来越紧,我跟嘉妮商量过了,为保万无一失,从今天起,你都不许出门,包括晚上。”

    “宝叔,你胆子太小了,你能不能……”莫豹心里急了,今天晚上,他跟妹妹约了在凤凰山碰面。

    “不行,好好练功,不能出去。”

《秋风战役》后记

    《秋风战役》主要讲述旅客列车上的抓贼故事。

    文学作品讲究有血有肉,故事里穿插了一些爱情以及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三十多年以前,我还是一个小乘警。

    一天晚上,八点多钟,我在值乘一趟绿皮车的时候,正在车厢里面巡视,监控列车秩序。结果,我的严防让扒嫌们不敢作案,害怕失手,只好下车。

    但是,一个扒嫌在下车的时候,短短一、两分钟,竟然偷走十几名旅客的车票。这些旅客都坐在靠近车门口的位置,他们睁着眼睛,很快发现身上车票没了。

    但扒嫌也下车溜了。

    当时我就站在车厢后面的车门口,那个扒嫌是从前面车门口下去的。

    十几张车票远不够立案标准,可以说是有惊无险。但我知道他是在刺激我,向我挑战,告诉我他的绝活很厉害,我抓不到他的。

    据旅客们反映,当时走过他们身边的一个驼背小老头,应该就是那个扒嫌。

    他就是闪电手黄一宝的原型人物。

    尽管没有立案,但我从此就留心了。民间确有江湖大盗,身怀绝技,行为滴水不漏,遵守黑道规则。他是有本事偷走旅客钱包的,但看我出现了,他放弃了。大盗的特点是从不冒险,他也害怕出现意外情况,被警察捉住了。

    三十多年过去,我一直等待他再次出现,可他再也没有出现。

    总体上说,旅客列车上的最大治安隐患就是偷盗财物,发案率高,侦破困难。大凡坐火车的旅客,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也是铁路公安机关重点工作内容之一。

    《秋风战役》主要写了一个江湖大盗以及他的历史传承,包括他的最后覆灭,还有一个A级逃犯。间接写了两个流窜扒嫌,一个普通小贼,篇幅不多。同时,简单介绍一点旅客列车上的防扒技巧,希望对今后坐火车出行的读者们能够有所帮助。

    真说起来,出门在外,学会自我保护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天下无贼那是人类一个远大理想,未来的日子里,天下有贼还是一种常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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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鹰出击介绍:
不论白天黑夜,在风驰电掣的旅客列车上,他们面对一幕幕的惊心动魄。不管春夏秋冬,在人潮如流的火车站里,他们识破邪恶,保卫一方平安。不畏山高路远,在偏僻荒凉的大山和莽原深处,他们巡守一颗永恒的心。没错!他们就是全球最独特的一支警队~中国铁路警察。如果你感兴趣,那就请你跟随我的叙述,走进一段又一段的传奇人生,去体验一个不一样的新视界……铁鹰出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鹰出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鹰出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