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9】第三阶段
“郎亚尔带四个保镖？前天就在我的车上？”江虹惊问。
“他们肯定冒用他人证件乘车。”夏冰冰说。
“黑子。”何处看着江虹：“我们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包括冰冰。你们如果能发现他，那他就不叫狼叔了，他潜逃的时候你还是个学生，他可是个流窜惯犯。”
“何处。”吴方发言：“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车上没发现他也是一件幸事，否则必有一场恶斗，容易伤害无辜旅客。”
“老虎。”迟卫岩不满道：“你又护犊子了。如果当时车上能解决了，也不至于留下这么一个祸患。黑子真要发现他们五个，我们站车配合就能一网打尽。”
“这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我们应该认真反省。”安冉政委赶紧圆场。
“好啦！”张志伟支队长摆了摆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批黑子也没有用，立足今后才是重点。何处，还有什么情况？”
“故事很多，也很有趣，老虎，你说说吧！”
“好的。”吴方花了半个小时时间，详细介绍了猎狼计划的实施进程以及相关收获，他最后说：“根据内线消息，还有一队武装贩毒团伙跟在郎亚尔的后面，人数不详，他们走的陆路，昼伏夜出，目前人还没有到达辰州，这是沙诺派出来的补充力量，非常凶悍。问题是郎亚尔前天晚上到辰州后不知去向，至今也没有在蓝燕露面。也许他想观察两天，视情而动，也许他在等待后面这队人马，一起行动。”
“何处。”夏冰冰说：“既然人进来了，我们可以联合市局开展地毯式的搜查，找到郎亚尔的藏身地点。韩助，你说是吧？”
“冰冰。”韩锋笑笑：“以前郎亚尔溜进来，当地警方曾经投入大量警力搜捕，反而惊动了他。他嗅觉灵的很，跑的比兔子还快啊！不过以前他是孤身一人进来，这次竟然带了四个保镖，后面还有一队增援力量。他为什么带这么多的人进来？他这是给高阳施加压力，因为高阳拥有猪头一伙，力量不可小觑，人少他搞不定。因此，他们这次是想彻底解决高阳，控制蓝燕。我的想法，与其投入大量警力搜捕，再次吓跑了他，不如紧紧盯住蓝燕，等他冒头。”
“嗯！”何处点头：“老虎，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韩助言之有理。我们连续三次截了他们的货，从郎亚尔到高阳都没有察觉是警方介入了，以为内部出了黑手。他们这行尔虞我诈，黑吃黑是常态，我用一个特勤人员打了他们一个埋伏。高阳因为丢货不想承担责任，只付了第一次的钱，后面两笔毒资他想赖账。沙诺和郎亚尔咽不下这口气，他们不做亏本生意，就想进来解决高阳，这是我们的激将法。从力量对比看，高阳明显处于下风，真要发生火拼高阳就死定了。我的估计高阳目前还在观察，毕竟郎亚尔现在就四个保镖，昨晚他没有去蓝燕上班，也许是在某个地方密见了郎亚尔，非常神秘。我们没有最新情报，只能等待。”
“如果高阳服软了呢？郎亚尔就走了。”冯凯问道。
“这是不可能的。”何处非常肯定：“高阳硬拼，郎亚尔就会进入蓝燕制服他，高阳服软，郎亚尔就会进入蓝燕控制他，不管出现什么情形，郎亚尔都会进入蓝燕KTV。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出奇制胜，一举捣毁毒巢，抓获所有毒贩。”
“何处。”满云龙说：“我们都明白了，请你下达出警命令。”
“从现在开始起，特警支队进入一级勤务状态，全天待命，随时出击。同时在蓝燕KTV附近设立埋伏，警犬支队配合行动，昼夜监视。刑侦支队属于后补力量，技侦支队提供科学保障，乘警支队必须稳住列车阵地。一旦郎亚尔现身了，立即报告。”
“立即报告？为什么不立即抓捕？”
“因为蓝燕KTV的情况复杂，尤其是在营业时间，人比较多。郎亚尔进去了，估计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我们需要寻找一个最佳战机，所以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贸然行动。还有，市局将在外围配合我们，需要沟通。韩助，请你介绍一下。”
“好的。我们市局由我带队，特警支队将在外围全天埋伏，距离蓝燕约两百米，航警队也处于待命状态，随时可以空中支援。”
“同志们。”何处最后强调：“猎狼计划今天进入第三阶段，收网时刻即将来临，能不能抓到潜逃境外十年的A级逃犯郎亚尔，就看我们这一仗了。从现在起，我们铁警在座领导，也包括我，不能回家，全部在岗在位，随时出击。从现在起，成立猎狼计划指挥中心，地点设在公安处的指挥中心，由我直接指挥。大家一旦接到命令必须迅速出警，按照既定预案行动，铲除毒瘤，具体行动预案将由老虎发给你们。”
“明白。”大家回答。
“猎狼计划行动小组留下，其他同志去准备吧！冰冰，你也回去，今晚继续蹲点观察，收集信息。”何处说完，大家纷纷起身走了。何处、吴方和江虹送韩锋到楼梯口，挥手告别，三人又回到办公室坐下。江虹心里忐忑不安，不知何处想干什么？
“老虎。”何处笑了：“这是你的徒弟，你布置吧！”
“黑子，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要说两件事。”
“师傅，说吧！”
“第一，明天带夏冰冰继续出车，因为厉木和阮玉娴情况不明，可能还会上车。第二件事是我最纠结的，我要跟你商量。郎亚尔回来了，带了四个保镖，后面还有一队武装团伙即将抵达，蓝燕已处于高风险之下。从今晚起，我不希望雨兰再去上班，她可以告个假。问题在于她不上班，你就没有理由再去蓝燕。巴仔已经撤出来了，青云不能暴露，里面必须有你，可我没法做这决定。”
“既然这样，那就照旧，我来负责雨兰安全。只是明晚我不在家，我也不想我妈承担风险，要不明晚让她请一个假？”
“可以。”何处拍板。
“何处，师傅，我有两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你说。”何处和吴方对视了一眼，非常爽快。
“第一，郎亚尔回来了，他们还是坐我的车，消息是否准确？”
“黑子。”吴方回答：“我是今天上午收到青云发来信息，他刚获知郎亚尔回来了，就是前天坐你的车，带了四个保镖，我们才会紧急行动起来。但郎亚尔藏在辰州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会来蓝燕？蓝燕内部没有一点风声。”
“我明白了。第二，恕我直言，青云是谁？”
“黑子，你不相信我们？”
“这么说来就难办了。”江虹摇了摇头。
“是啊！青云是谁？”何处神情凝重：“他是公安部化装侦查员，属于最高机密。我明白黑子的意思，青云同志不撤出来，一旦蓝燕里面发生战斗，他有生命危险。我马上向上级领导汇报，建议撤出青云同志。”
“不可能的。”江虹忧心忡忡：“他有长期潜伏任务，他如果撤出来，他就回不去了。”
【600】搜索
16点35分，江虹跟吴方回到了辰州铁路乘警支队，走进二楼吴方的办公室。
先回来的张志伟支队长、安冉政委和夏冰冰等着他们师徒两人。
冯教在隔壁的刑侦大队办公室里，指导两名专案民警整理从郑州带回来的案卷材料，邵雪协助。他带人在郑州日夜奋战了二十天，破获一个倒卖假火车票犯罪团伙，抓了十几个嫌疑人，今天早晨押回辰州，关进了铁路看守所。
他现在是身兼两任，既要收尾手里这个假票案件，又要支援猎狼计划。从今天起，他和两位支队领导不能回家，吃住都在单位，准备随时参加抓捕郎亚尔的行动，哪怕他是刚刚回来。
看见吴方到了，冯教放下手里的活，赶紧过来关上了门。四位领导简单碰了个头，围绕猎狼计划交换意见，安排相关工作，包括江虹和夏冰冰，五分钟后散去。
很快，商川来了。吴方和夏冰冰换上便衣，带上一套警用设备，三人照常出发，开着黑色轿车去蓝燕KTV蹲点。这段时间他们通过蹲点掌握了大量的进出蓝燕人流数据，留下不少照片以及影像证据，夏冰冰进行了系统整理，归入猎狼计划案卷作为备用。
当然，从今晚起，他们蹲点目的不一样了，那就是等待狼叔的出现。
冯教再去隔壁忙碌，江虹坐在吴方办公桌前，打开桌上液晶电脑。他调出了前天G1627次列车的监控备份，拿起了桌上郎亚尔的A级通缉令，一段一段细细搜索，每节车厢、每个旅客都不放过，进行人像比对，希望找出郎亚尔和他的四个保镖。通缉令上郎亚尔的头像是一幅素描画，画的非常细腻，作者就是青云。
青云上个月来辰州之前，他在沙诺那里遇见过郎亚尔，当时郎亚尔去沙诺位于山里的家，商谈建立新的辰州贩毒通道。青云躲在后屋悄悄窥视，无法照相，事后凭借记忆画下这张人像素描。到辰州后，上级通知他和吴方建立单线联系，他将这张图片通过手机发给吴方，弥补了郎亚尔通缉令没有人像的缺憾。
江虹瞪着眼睛反反复复搜索，从始发站到终点站，认真过滤每一个似曾相识的旅客，包括中途上下车的。两个多小时过去了，眼睛酸痛，手臂僵硬，天都黑了，竟然一无所获。
奇怪？江虹看着手里的通缉令，皱着眉头：我的眼力算可以的，准确率非常高，这两年抓坏蛋一抓一准，包括那个男扮女装的盗墓贼。既然车上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青云这张人像素描有误，二是郎亚尔化了妆。
青云受过专门训练，他的这张人像画的极好，一看功底就很不错。既然从事潜伏工作，眼力肯定精准，至少没近视眼，过目不忘。这么看来应该不是他的失误，而是郎亚尔化了妆，包括他的四个保镖，他们扮成旅客混迹在车厢里，难以识别。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青云信息有误。郎亚尔一伙不是坐我的列车来的，可能是坐别的列车，甚至没有乘坐火车，而是走了其它通道。
时间已经走到18点52分。冯教还在隔壁忙碌，江虹关了电脑下楼回家。
“虹儿，抓紧时间吃饭。”江虹进门，母亲苏琳看儿子回来了，忙进厨房端出热腾腾的饭菜。
“老妈，雨兰她吃过了？”江虹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早都走了，新闻联播都开始了。”苏琳摆好四菜一汤，装了两小碗的米饭，坐在餐桌旁边等待儿子。
“老妈，不要等我。”江虹脱下警服，换了一身睡衣，洗了个手过来：“真香！今晚谁的手艺？”
“雨兰做的。”
“哦！做的不错！”
“我被人气死了！”
“谁敢惹我老妈？”
“我去找邝霞了。”苏琳气呼呼的看着儿子。
“啊？”江虹猝不及防，看着母亲的脸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先坐下吃饭。”苏琳命令。
“老妈，我……”江虹语塞，赶紧坐下端起小碗吃饭。
“这俗话说得好。”苏琳不时拍着桌子：“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没想到邝霞会是这么一个女孩，看来是我瞎了双眼。你冒犯她什么？你俩还没去领证呢！稍不如意她就狂成这样。不接电话罢了，不理我们罢了，骂你渣男罢了，她还跑了，辞职不干，一去不复返了。你不就是跟雨兰走近了一点？她知道你俩的故事，你俩都在一个屋檐下面生活，我们也是同情雨兰，帮她一把，难道非要视而不见？就跟个陌生人似的？她的心胸如此狭窄，她跟你闹别扭也不跟我沟通，自己跑了，亏我一门心思对她，这种女孩不要也罢。”
“老妈，你吃饭吧！”江虹听的心里难受。
“我吃不下。今晚我是舔着老脸去找她的，为了帮助你俩重归于好，我是豁出去了，亲自登门请她过来吃饭，没有想到她昨天就跑了。虹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是我跟邝霞的事。”
“你说什么？你跟邝霞的事？她嫁给你不是我的儿媳妇吗？你俩的事跟我无关？虹儿，你脑子进水了？你的一切事情都跟我有关系，我是你妈。”
“好啦！老妈，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向你汇报，是我……”
“你还不服气吗？为了一个邝霞，我们母子要决裂啦？”
“不敢，我也不想。”
“谅你不敢。你爸长年累月在外面修铁路，满世界跑，难得回家。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你现在毛硬了，敢扎我了。”
“你误会了，我不想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操心。”
“虹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都跑了，不回来了，你能瞒得住吗？瞒的初一也瞒不过十五。”
“是谁告诉你的？”
“肖珊，李钰也在。两个丫头吞吞吐吐，被我逼问出来，让我下不来台。”苏琳认识这俩女孩。因为江虹跑了两年开往北京南的G2201/2202次高铁列车，李钰是列车长，邝霞和肖珊是乘务员，她们来家里串过门。
“老妈，你发一通的火，到底什么意思？”江虹拿着筷子，嘴里嚼着饭菜。
“虹儿，邝霞走了，你有什么打算？”
“最近工作有一点忙。元旦有空，我想请三天假，去她家里一趟。”
“什么？”苏琳更加火了，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你脸皮真厚啊！你还想上她家？跑那么远？你就不怕被她家里拿扫帚赶出来，门都不让你进？”
“我们只是有点误会，不碍事的。”
“你这小子，你别自己骗自己了。我告诉你，你要敢去，你就不是我的儿子。”
“那怎么办？我不告诉你吧！你不高兴，说我瞒你。我告诉你，你不同意。老妈，你说怎么办吧？”
“虹儿，你觉得雨兰怎么样？我算看明白了，这个女孩比邝霞好。”
【601】胡思乱想
“老妈，当初我喜欢雨兰的时候，你总说邝霞好。现在我想挽救跟邝霞的感情，你却说雨兰好，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江虹非常苦恼。
“虹儿。”苏琳看着儿子：“你没看明白吗？你跟邝霞感情虽好，可是你俩断了，你没有抛弃她，她自己跑掉了。你跟雨兰就断不了，你俩绕来转去，她就始终在你身边，哪怕你是她的仇人。邝霞走了，她还跟着你哪！唉！我告诉你，这是命啊！”
“你再不嫌弃雨兰了？”
“嫌弃什么？她坐过牢？她的身边很快会有一个孩子？她自己都没有结婚生子，就要学着当妈。反过来看，她的优点也很明显，我不一一说了，你自己想想吧！”
“老妈，你吃饭吧！不然凉了。”江虹放下碗筷，他吃完了。
“我不吃了，我气都吃饱了。虹儿，我对邝霞已经仁至义尽，跑了就跑了吧！爱情求不来的。即便你俩真有什么误解，事情被她闹成这样，破镜重圆未必是件好事。你觉得会回到从前吗？你想错了。你妈是过来人，通过这件事情我对邝霞非常寒心，她太娇气，清高自傲。你跟太较真的人过日子，你过不长久的，除非你当孙子。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雨兰吧！”苏琳绷着个脸，起身收拾餐桌，端进厨房忙碌去了。
江虹走进自己卧室，坐在写字台前胡思乱想一通，干脆进卫生间洗了个澡，冲掉烦恼。母亲说的有点道理，难道参加这个猎狼计划行动，竟成了他爱情的分水岭？
时间走到20点一刻，他决定早一点去蓝燕KTV。从今晚起，蓝燕已经风雨飘摇，杀机四伏，他很担心斯雨兰的安全。他依然穿上了那套蓝色羊毛西服，不同的是左肩腋下背了一个枪套，里面藏着一支满弹匣的手枪，腰后别着一付亮闪闪的手铐。
按照师傅要求，从今晚起，他进蓝燕必须秘密携带武器，随时应对不测事态。
“虹儿，这么早就去了？”苏琳已经忙完厨房的事，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晚上没事，不如早点去接雨兰。”江虹含糊其辞。
“去吧！对她好点，她是个苦孩子。”
“老妈，我对她一直就很好，所以邝霞才会吃醋。”江虹开门走了。
出了铁路新村，上了站前大街，看着繁华如梦夜景，车来人往，江虹心情终于畅快一点。因为执行这个猎狼计划，已经对自己的私生活有影响，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也多次要求退出，师傅都不同意，何处也做他的思想工作。为了事业他愿意做一点牺牲，因为他在这个行动里面扮演一个特殊角色，非常重要，非他莫属。但是邝霞因不知情，对斯雨兰吃醋情绪越来越大，闹闹也就罢了，她还跑回了家，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眼看母亲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口气强硬，他的爱情走进了死胡同。
斯雨兰有错吗？没有？邝霞有错？他并不想放弃邝霞，知道责任在他，不在邝霞。可是一道无形高墙正在升起，前途未卜，凶多吉少。为了邝霞他也可以抗拒母命，甚至跟她决裂，自己搬出去住。问题邝霞已经走了，拒接电话，她还会回来吗？这一切的纠葛要等猎狼计划结束才有答案，好在猎狼计划快结束了。
夜幕之下，距离蓝燕KTV约一百米处，街边角落静静停着一辆大巴，毫不起眼。
全车窗帘紧闭，没有开灯，驾驶室里都看不见。江虹明白，按照最新实战计划，韩锋带着市局一队特警就埋伏在车上。天亮之前，这辆大巴悄悄开走，会有一辆新的大巴进来补位换班，他们昼夜轮流守候外围，随时支援铁警兄弟。
再往前走，江虹看见那辆黑色轿车还是停在街边第一道停车位。
车内也是黑乎乎的，江虹知道师傅带着夏冰冰和商川坐在里面。他们后面停着两辆中巴，一前一后，同样窗帘紧闭，里面没有开灯，那是满云龙支队长带着他的一批特警队员守在车里，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出击，迅速包围蓝燕，进去抓人。
一辆黑色轿车，两辆中巴，一辆大巴，满载约五十名警察。特警为主，三班轮流，荷枪实弹。只要郎亚尔出现了，进入蓝燕，警方立刻就能围住这座三层小楼，水泄不通，后续大批增援警力五分钟内就能到达，狼叔纵有天大本事也是插翅难逃。
这个家伙藏在哪里？今晚会出现吗？
看来他是诡计多端，内外都防，青云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江虹来到蓝燕KTV的门口。今晚生意依然红火，火车站旁这块宝地给高阳带来了源源不断财富，赚得盆满铎满。可他贪心不足，一心想冲刺中国富豪榜，做大买卖。现在好了，他的一条腿已经伸进了监狱，我想救他可是无能为力。
门口已经没人排队，江虹跟万雅慧和汤莹莹打过招呼就进去了。
一楼音乐餐厅吃饭的人很多，服务员在忙碌，他看见店长洪亮进了后面的厨房。酒柜吧台里面，范晋倒是比较逍遥，因为两手缠着白色纱布，调酒困难，他就只卖酒了。他的两只眼睛骨碌碌的乱转，看见江虹进来，赶紧笑着点了点头。
后面音乐池里，梦琪一袭红色长裙，手拿无线话筒。她正在演唱《何日君再来》，这首歌曲百唱不厌，百听不厌，斯雨兰怀抱着古典燕尾琵琶坐在池边。这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但又不是什么闺蜜。
看这气氛依然如故，蓝燕没有什么异常。
江虹从侧边走到了音乐池旁，在斯雨兰的身边蹲下了。斯雨兰似乎有心灵感应，突然扭过头来，小声问了一句：“这么早就来了？”
江虹悄悄地说：“明天我出车了，明晚你别来了，请一个假，说身体不舒服。”
斯雨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江虹，充满疑惑甚至惊奇。两人对视约十秒钟，她见江虹不再说话，点了点头：“嗯！”
江虹转身上楼去了。
楼上KTV包厢的生意也很红火，服务员们不时进进出出，唯独4号包厢空着，说明猪头一伙没来。江虹推开10号KTV包厢的门，打开了灯，看着富丽堂皇而又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感慨万千：楚蕾不在，大家以为她回家了，其实她离这里不远，就在凤凰山下的铁路看守所里，面对一扇冰冷铁窗，还有窗外那皎洁的明月和满天的繁星。
奇怪？高阳没来？邱宁、池倩、厉木和阮玉娴不见踪影，他们干啥去了？
江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没坐下，而是蹑手蹑脚上了三楼。他想借机侦查一下那两个神秘的房间，还有顶头那个所谓仓库。
真好！楼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可以行动，糟糕的是他忘记带回形针了。在走廊里，在暗淡的灯光之下，面对门锁他是一筹莫展：怎么搞的？自己太大意了。
【602】心悸的冒险
“咚咚咚咚……”江虹正在为难怎么开锁，突然，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糟了！走廊里面空荡荡的，每个房间门窗紧闭，无处可藏。而且就一个楼梯口，那人正在上楼，他也无处可逃。情急之中，他只好站到了高阳办公室的门口，一脸镇定。
“咦？警长，你上来干什么？”店长高阳从楼梯口冒了出来，惊诧的问。
“我找高阳，楼下没人，上来看看他是不是在办公室？”江虹笑呵呵的。
“高总家里有一点事，没来上班，你可以打电话问嘛！”
“是吗？我还以为他在店里，既然这样，我下去了。”江虹从容不迫的下楼了，他的身后，留下洪亮一双疑惑而阴冷的眼神。
再次回到10号包厢，江虹在长沙发上坐下了。自己泡了杯茶，两手不停的抖，端起茶杯喝水，茶杯也在微微颤抖。是啊！刚才好险！差一点暴露了。如果不是急中生智，一旦被洪亮察觉了，自己没有任何退路，只能灭了洪亮。他是一店之长，今晚突然消失势必引起蓝燕内部震动，他是毒贩之一，郎亚尔听见了风声，肯定就不来了。
此外，这里是个娱乐场所，灭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失败概率很高。自己太冒失了，一时兴起缺乏理智，没跟师傅汇报擅自行动，差点酿成大错。江虹告诫自己猎狼计划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千万不能盲动，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艾丽丽进来了，穿着白色领班制服，笑的像一朵花：“警长，来啦？”
江虹端着茶杯，翘着悠闲的二郎腿：“高阳再忙什么？两个晚上都没有来。”
艾丽丽答：“我不知道。他是老板，我哪里敢问啊！警长，楚蕾请假回家去了，没有人关照你，有事你就找我。”
江虹点头：“你去忙吧！我没啥事。”
看着艾丽丽出去了，江虹拿出手机给师傅发出了一条信息：高阳不在店里
吴方回复：知道。我们没看见他进店，他也不在家里，我们想跟踪都找不到人。包括他的同伙，还有猪头一伙都消失了，翠微村里非常平静。青云也在找他，目前没有消息，我们只能继续等待。
江虹知道，今天下午散会以后，按照何处部署，刑侦支队支队长迟卫岩就兵分三路，带人悄悄监控高阳的家，包括蓝燕在天景丽园的集体宿舍，还有翠微村里猪头一伙。这种监控是全天候进行，同时跟踪重点嫌犯，试图顺藤摸瓜找到郎亚尔的下落。看师傅的回复他们迟了一步，这些家伙都不见了。高阳昨晚就没回家，也没有在蓝燕，青云也在找他，他跑哪里去了？他的同伙跑哪去了？去见郎亚尔了？还是躲起来了？
如果高阳得知郎亚尔这一次冒险进来，不仅带了四个凶悍保镖，后面还有一队沙诺派出来增援的武装团伙即将抵达，他会怎么办呢？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躲起来的，暂避风头。毕竟他的手下猪头一伙实力弱了一些，打架斗殴可以，真要跟火力强大的武装毒贩较劲，明显就是自寻死路。
债主逼上门了，他又不想付钱认输，除了躲藏还有什么办法？他们可以一直躲着，跟郎亚尔消耗时间。郎亚尔是A级逃犯，他溜回来风险很大，他怕落入警方法网，他耗不起，他待几天就会无功而返。问题在于他会善罢甘休？他会不会主动出击？
江虹决定给高阳打一个电话，试探虚实。他拿起了手机拨通高阳电话号码，奇怪的是电话打不通了，连拨三遍皆是如此。
看来，高阳真的藏起来了。
虽然时间快九点了，离斯雨兰下班还早着呢！江虹又去楼下转了一圈，看看厨房，后院，找范晋聊聊天，又到门口转转，回到10号包厢已经十点多钟。
这一个多小时他观察很仔细，没有发现可疑迹象。除了洪亮、艾丽丽和范晋三人，没有发现高阳其他同伙，包括范晋也不知道高阳为什么没有来。当然，也许他知道但是不会说，其他店员是一问三不知。
江虹靠着沙发细细思量：高阳没来，两个助手不见踪影，但有洪亮、艾丽丽和范晋三人，足以保证蓝燕正常运转。尤其范晋，他能监控洪亮和艾丽丽，监控所有的人，也包括我。他是高阳最忠实的走狗，估计他是知道高阳下落的，并且保持通信联系。据此推理，高阳肯定启用了另一部电话，我不知道罢了。
忽然，邱宁和池倩从门口过去了，两人看了江虹一眼，上了三楼。
怎么回事？这两人回来了，上楼去睡觉了？他们刚才干啥去了？江虹越想越摸不透，越想越伤脑筋，干脆玩起手机游戏，他不想了。
虽然闲着无聊，但他心里非常踏实，为啥？因为他能保证斯雨兰的安全。他想好了，真要突发什么紧急事态，他的第一要务是保护斯雨兰。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蓝燕里面依然没有一点异常动静。
凌晨一点，斯雨兰下班了。
她上三楼的化妆间换了衣服，从店长洪亮那里领回了手机，背上自己的小挎包，跟着江虹走出了蓝燕KTV。
江虹背着她的古典燕尾琵琶。
站前大街已经宁静下来，灯火依然璀璨，只是行人寥寥，车辆稀少。警方埋伏车队仍然停在各自原位，从外面看没有一点动静，里面拉满窗帘，黑乎乎的无法窥视。其实，周围监控探头都接入了市公安局指挥中心和辰州铁路公安处指挥中心，双方严密监视蓝燕这座三层小楼，美中不足的是无法监控它的内部动态。
直到现在，江虹才明白高阳为什么辞退保安，关闭内部监控系统，他是意识到了危险。保安会听从警方的调遣，只要采取技术手段，警方就能悄悄介入蓝燕内部监控系统，看到里面一举一动。现在只能依靠青云以及江虹两双眼睛，并且存在盲点。
两人经过那辆黑色轿车之后，黑色轿车突然启动，悄悄地开走了。一辆没开灯的白色轿车迎面而来，占据黑色轿车的停车位，熄火之后就不动了。江虹知道，白色轿车里是冯教和刑侦大队的两名民警，他们换班来了。
“江虹，我跟妈咪请过假了，明晚休息。”斯雨兰说的妈咪是领班艾丽丽。
“嗯！”江虹点头：“雨兰，这几天你千万小心，一旦出现危险情况要赶快跑出来，跑不出来就躲起来，人命关天，切记。”
“有这么严重吗？”
“比我说的严重。”
“哦！”
“当然，我在里面，你也不用害怕。明晚我不在家，你就休息一晚。另外，你要记得带上梦琪，她有身孕，她可是两条命。”
“江虹，我谢谢你！”
“应该我谢谢你！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说，以后会告诉你。”
“邝霞走了，你别难过。”
“你知道了？”
“阿姨去请她吃饭的时候，我在厨房炒菜！”
“唉！”江虹长叹一声：“我妈说了，这是命啊！”
【603】继续向西
12月22日，按照吴方部署，江虹带夏冰冰继续出乘。
说心里话，这趟出乘他不想去，他想留下坚守蓝燕。但他也很清楚，师傅要他出乘是有充足的理由的：一是厉木和阮玉娴动态不明。郎亚尔偷偷带人回来了，要逼高阳给付毒资，然后一举控制蓝燕。高阳下落不明，青云都在找他，可能躲起来了。双方最后摊牌之前，沙诺跟他的买卖到底做不做？就看厉木和阮玉娴今天是否上车？
蓝燕KTV里是个战场，是一个圈，高铁列车上同样是一个战场，是一条线。两者紧密联系，互为因果，不可分割，皆是猎狼计划第三阶段重要行动目标。
江虹今天如果不出车了，而是晚上去了蓝燕，势必引起毒贩们的怀疑，比如范晋。还有店长洪亮，此人虽然不吭不哈，但是城府很深，阴险毒辣。因此，在这敏感时期他不能变，毕竟蓝燕外面有大量的警力埋伏，他今晚不去也罢了，况且里面还有一个青云。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出乘就一个晚上，明天傍晚就回来了。
上午10点05分，随着一声嘹亮而短促的笛鸣，G1628次高铁列车缓缓驶出辰州火车站一号站台，持续提速，开始穿越城市间的高楼大厦，飞速向西驶去……
江虹和夏冰冰一直在站台上维持秩序，观察客流情况，等待厉木和阮玉娴检票进站。直到列车启动，他最担心的结果终于出现了：厉木和阮玉娴没有露面，两人没有上车，那个紫红色的食盒不会再出现了。
他从肖珊手里拿来了小黄机，查阅旅客购票情况，果然没有他俩订票信息。
这出乎江虹的判断。难道沙诺不打算跟高阳做生意了？不可能啊！虽然郎亚尔进来了，但是属于秘密行动，他还没有对高阳下狠手，这个时候停止给高阳的供货，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尽管高阳消息灵通，可能藏起来了，但若保持正常供货，恰恰能够视为一个诱饵，将高阳“钓”出来。沙诺是大毒枭，他会不懂这个？
控制高阳，进而控制蓝燕才是沙诺和郎亚尔长久打算，所以他们不会做的太绝。
江虹迅速给师傅打电话，报告厉木和阮玉娴没有上车。吴方告诉他说，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刑侦支队也没找到他们两人下落，要求江虹沿途继续观察。他们诡计多端，也许中途上车了呢？还有一点，明天返回，注意他俩会不会在昆明南站上车？也许他们昨天就已冒用他人证件坐车到昆明了，若是这样，他俩下落不明就很正常。
此刻，列车已经加速到了350公里/小时。窗外，繁华都市迅速向后掠去，高楼大厦越来越少，山丘越来越多。列车正在进入峡山山区北部边缘地带，绿意盎然。
今天，值乘辰昆3组的列车长不是别人，而是李钰。因为邝霞走了，高铁车队将她调了回来，如果邝霞不回来了，她就不会走了。
10月1日，这趟辰州开往大西南的高铁列车刚刚上图之时，受高铁车队的任命，车长李钰带着邝霞和肖珊组建了辰贵3组，还包括两名保洁员。那时，这趟列车的终点站还是贵阳北站。11月1日，高铁车队晋升邝霞为列车长，李钰则被调往辰州开拉萨的K2512/2510次高原绿皮列车当列车长。巧合的是，同时被车辆段调去的还有机械师图鹏，后来在工作中成了她的男友，这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现在，她回来了，图鹏留在了拉萨车。
李钰走后，这趟列车延长到了昆明南站，因此，她就没有跑过云南，今天是第一趟。按照惯例，江虹带夏冰冰拿上小查危仪，跟着李钰、肖珊以及闻雅在车厢里转了一圈，完成开车后的正常作业，然后，两人回到列车中部5号餐车休息。
李钰去列车长乘务室了，肖珊、闻雅回到自己管理的车厢。
今天客流依旧低迷，上座率在六成左右。按照往年规律，本月25号以后，新年元旦即将来临，客流将会大幅攀升。眼下，餐车里面依旧空空荡荡，颜靖雯和宋颖推着小车在车厢里来回卖货，只有餐车主任苗彤在吧台里站着，无所事事。
“阿Sir，车长会回来吗？我好想她。”江虹和夏冰冰刚在01号餐桌坐下，苗彤扑闪着丹凤眼，无限动容的问。
“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她嘛！”
“她不接我们的电话，我们都打不通。唉！她走的时候说辰州是她的伤心地，人生的中转站，她不理我们了。”
“呃……”江虹不知如何接话，他没想到邝霞一走，苗彤竟也变的多愁善感。
“主任，你少说两句吧！”夏冰冰怕江虹伤心。
“好吧！今天是怎么了？车长丢下我们跑回家了，玉娴夫妻也没上来，我打她的电话也打不通，真是见多鬼了！”
“你跟玉娴最近一次联系是在什么时候？”江虹试探。
“昨天上午，她打电话给我，问我今天会出车吗？我说会啊！她就挂了电话。”
“你俩没有多聊一会？”
“没有。”
“主任，霞姐走了，玉娴也没上来，今天午饭吃什么啊？”
“李钰安排好了，肖珊和闻雅买了菜上来，我来加工。”苗彤转身去厨房了。
“师兄，那对假夫妻为什么没有上来？”夏冰冰低声问。
“他俩表面看是高阳的人，实际是郎亚尔的人。昆明那家所谓商贸公司根本就不是高阳的，而是沙诺建立的新据点，负责转运白粉。吴支意思，狼叔已经来到辰州，他们可能就在郎亚尔的身边，抽不开身，今天就没上车。”
“嗯！”夏冰冰点点头：“蓝燕里面已经非常危险，随时都会爆发冲突，你出车了，雨兰今晚还去上班？”
“我叫她请假了，明晚继续上班，她不上班我没理由进去。”
“确实如此，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你放心吧！昨晚你们在外蹲点有什么新发现？”
“没啥发现。就是十点半的时候，看见邱宁和池倩进去了。”
“这两个人昨晚可能是从狼叔那里回来。”
“他们是坐公交车回来的，刑侦大队今天在查交通监控。”
“没有用的，他们是老手了，会反侦察。”
“师兄，霞姐肯定不回来了。哪怕猎狼计划结束以后，她知道真正原因了，可是她伤心了。”
“冰冰，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当事者迷，我是旁观者清。如果雨兰一直就在你的身边，你跟霞姐总有一天会爆发冲突的，猎狼计划只是一个外力，恰好这时发生，它成了导火索。”
“冰冰，你的意思，我要赶走雨兰？”
“你真是笨！霞姐已经走了，雨兰是你的了。”
“我说，你怎么跟我妈一个调子？只有我的师傅还不死心。”
“吴支只会干活，不懂感情。”夏冰冰撇撇嘴。
“各位旅客……”广播响了，预告到站。列车一路飞驰向前，金川、南湖、武山……21点05分，G1628次“复兴号”高铁列车终于驶入了万家灯火的昆明南站。
【604】风平浪静
12月23日，清晨，昆明南站。
7点50分，一列银灰色的高铁列车徐徐驶出5号站台，轰隆隆的渐渐远去……
这是辰昆3组值乘的G1627次列车，今天一早踏上返回辰州之旅。
相比昨天，车上客流有所增加，但不明显，仍然以短途客为主。餐车还是没有什么生意，一大早的也没旅客进来消费，一等座的旅客更是寥寥无几。尽管如此，列车长李钰从二等座的客流小幅回升判断，新年来临，客流大爆发的时刻即将到来。
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事物发展规律就是如此。从12306网站查询的订票信息来看，明天的票已经售出八成，25日以后无票可订，需要排队候补。
风平浪静之时，客流的高峰期正在逼近。
江虹带夏冰冰跟着李钰她们完成开车作业，查票、二次安检、巡视车厢、规范摆放行李、解答旅客咨询等等，回到餐车已是8点37分，随后大家各忙各的。
今早，厉木和阮玉娴没有上车，车内也没有发现两人的踪影。截止发车，票务信息也没他俩数据。这说明了一个问题，从昨天到今天，这两个人破了惯例没有出来。当然，他们可能早就到了昆明，只是今天没有回去，也有可能根本没有出来，一直就在辰州。在没有获得有力的证据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江虹立即给吴方打电话汇报，师徒两人推测他们可能还在辰州。
据吴方说，青云也不知道他俩身在何处。郎亚尔的到来，一切变的更为神秘起来，说明贩毒团伙内部也很诡秘，彼此不会打听某人下落是他们的行规，除非有人主动说起。如果青云打听这两个人去向可能就会引起同伙怀疑，尽管如此，青云也在想方设法探听郎亚尔的住处，毕竟这是他来到辰州的唯一任务。
江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狼叔去了辰州，沙诺真的断了高阳的货？真是这样以后还怎么做生意？本质上说他们并非竞争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们属于上下家的合作关系，内斗不会太狠，因为从长计议，他们是需要高阳的。虽然高阳欠了他们的钱，虽然他们试图强力控制高阳，但是为了贩毒他们不太可能断货，除非他们决定除掉高阳。这是不可能的，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没了高阳，他们没办法在辰州立足。
8点56分，列车离开盘州车站，夏冰冰完成了站车交接回到餐车。她跟江虹打了一声招呼，去前面8号车厢的乘警专座值守。
“阿Sir，吃苹果吧？”苗彤在吧台里削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伸手递给江虹。
“自己吃吧！”江虹坐在01号餐桌，面对苗彤他摆摆手。
“吃吧！别想那么多了，吃完这个苹果，车长的电话就来了。”
“怎么可能？她对我一肚子意见。”江虹摸摸腰间的枪，没动。
“你不吃我吃了。”苗彤咬了一口苹果，津津有味。
“苗彤，你……”江虹想说什么，突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母亲的电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老妈。”
“虹儿。”苏琳在电话里问：“你路上还好吗？”
“很好！你有事吗？”江虹心里砰砰直跳，不知母亲想干什么？
“我心里闷得慌，昨晚没睡好觉。早上起来给你爸打了个电话，我告诉他邝霞的事看来黄了。你爸没说什么，要我别在家里窝着，去他工地散一散心，呼吸一下山里新鲜空气，我答应了。你爸元旦才能放假，我们月底才能回来。”
“那就去吧！现在走吗？”江虹知道母亲为了他的婚事不胜其烦，心情郁闷。父亲在高铁建设工地上一门心思忙着赶工，反倒眼不见心不烦，他叫母亲过去实际是给自己创造了独立决策的机会。母亲不在家里，没有人唠叨他。
“我的东西准备好了，就一箱子，带点换洗衣物就成，现在去坐大巴。”从辰州到峡山通辰铁路高铁工地没有火车，只有长途汽车，路程约需五个小时，下午能到。
“那好，路上注意安全。雨兰起床了吗？”
“她在里面帮我整理旅行箱呢！”苏琳小声补充：“虹儿，我把家里钥匙都给她了。我走以后，你和雨兰在家好好相处，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听见了吗？”
“我听见了。老妈，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苏琳挂了电话。
江虹放下手机，呆呆坐着发愣：母亲走了，家里就只剩下他和斯雨兰了。老爸这是什么意思？他原来就偏向雨兰，只是说了一次后面再不说了，因为母亲偏向邝霞，他不想闹矛盾。现在好了，邝霞跑了，母亲没有选择，她跟老爸站到一块去了。
从昨天到今天，蓝燕依然风平浪静，没有异常迹象。斯雨兰昨晚没有去上班，尽管没发生什么事，也算躲过一晚，今晚她会继续上班。只是母亲走了，如果郎亚尔迟迟不出现，三天以后我又要出车了，雨兰该怎么办？看来只有老办法了，再次请假。
厉木和阮玉娴没有上车，我们这一趟白跑了。沙诺派出来的一队武装毒贩到了辰州没有？算时间该到了。唉！我在车上心不淡定，我的心都在千里之外的辰州。此时此刻的蓝燕KTV随时都会出现突发情况，不论白天黑夜，一触即发，时不我待。
13点38分，G1627次列车经停覃家山车站，继续一路东进。餐车结束中午营业，苗彤做好午饭，用对讲机呼叫大家过来用餐。邝霞虽然走了，但她搞好乘务餐的优良传统却保存了下来，相比别的高铁车班，辰昆3组的伙食一直都引人羡慕。
吃过午饭，大家各忙各的，江虹到车厢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下午三点多钟，他接到了母亲电话，说已顺利到达高铁工地，见到他爸。
16点14分，列车离开江潭西站，继续向东高速行驶……
夏冰冰从8号车厢乘警专座过来，她在巡视车厢，江虹跟她一块看看。两人走到尾部1号车厢一等座的门口，江虹的手机又响了，他摸出来一看，师傅电话，他的心立刻吊起来：“师傅，狼叔冒出来了？”
“没有。”
“啥事？”江虹的心又放下了。
“黑子，我和商川刚到蓝燕外面蹲点，我接政委的岗。蓝燕员工刚刚上班，我们看见厉木和阮玉娴进了蓝燕，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哦？是好事啊！这下有证据了，说明他俩留在辰州，我和冰冰白跑一趟，哈哈哈哈！”
“你笑的太早了，你俩没有白跑。我刚接到青云发的信息，他刚刚跟沙诺联系，找个理由想探听郎亚尔躲在辰州什么地方。沙诺没告诉他郎亚尔在哪里，但告诉他今天给高阳的货在路上，路线不变。”
“什么？”江虹吓了一跳。
“黑子，你们还有两个多小时到辰州，情况紧急，时间紧迫。你在车上仔细搜查，看看这一批货藏在什么地方？他们很可能换人了。”
【605】自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厉木和阮玉娴没有上来，白粉却在车上？
送货人换了吗？这个确有可能，因为谁都可以送货，若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江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带夏冰冰回到餐车，不慌不忙坐下。他想冷静一下头脑，思考清楚，避免出现不可挽回差错。现在已是下午16点27分，距离列车18点38分抵达终点站还有两个多小时，列车此刻没有晚点，确实时间紧迫。因为没有任何线索，不知道那两包白粉在谁身上？所以无从下手。
餐车里面本来还有两桌喝茶旅客，16点34分，列车停靠武山车站，一桌旅客收拾行李下车走了，另外一桌回了自己车厢。因为快到终点站了，苗彤开始清算账目，盘点剩余餐品，准备收尾工作，宋颖和颜靖雯还在外面卖货没有回来。
“师兄，要全车搜查吗？”夏冰冰压低了声音，避免苗彤听见。
“我要想个万全之策。”江虹悄声：“主要是时间来不及，七节车厢，数百名的旅客，工作量非常大。”
“那就抽查，看谁最像毒贩，撞大运吧！”
“不行，绝不能有漏网之鱼。”
“那怎么办？你有办法？”
“看来仅靠我们两个不行，必须依靠车班支持，他们都有权利检查旅客行李。我们可以开展一次安全检查，要求大家重点查找两包白色粉末物品。还有，可以通知前方车站派出所派增援警力上来配合我们，不过我不想搞太大动静，除非万不得已。”
“嗯！这两个办法好。”夏冰冰松了一口气
“我叫车长过来，还有肖珊。”江虹打开左肩上的小对讲机，调到车班频道，呼叫：“车长，肖珊，你们过来餐车一下。”
“收到。”两个姑娘当即回复。
“师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夏冰冰皱着眉：“前面三次都被我们成功截了。郎亚尔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们不送货了，没有想到他们继续送货，还改变了送货方法。”
“不要指望狼不吃肉。”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看来他们内部还是奥妙无穷。”
“什么意思？”
“狼叔带人秘密到了辰州，还没喘一口气，高阳和猪头一伙不见了。接着，蓝燕里的四个毒贩也不见了，只剩洪亮、艾丽丽和范晋守店。前天晚上十点多钟，邱宁和池倩回来了，再也没有出去。今天下午，厉木和阮玉娴也回来了，进了蓝燕没有出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在辰州有重大秘密活动。高阳一伙避实就虚，可能藏起来了，邱宁、池倩、厉木和阮玉娴是按郎亚尔的要求出去寻找高阳，没有结果陆续回来，准备守株待兔。”
“可以问洪亮他们嘛！”
“洪亮他们谁敢说啊！他们可以装聋作哑，再说他们未必知道。”
“你的这个推理有根据吗？”
“郎亚尔进来了，他的目标就是高阳。高阳很惧怕他，因为他带了人进来，高阳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躲起来避而不见，以时间换空间。狼叔肯定着急，他想尽快找到高阳解决问题，拿到毒资并且制服对方。他和四个保镖初来辰州，人生地不熟的，而且不敢露面，只能派邱宁他们出去找。沙诺那里还是继续发货，释放善意，诱惑高阳。厉木和阮玉娴抽不开身，只能委托别人带货。等等，只能……”江虹突然明白什么：“委托别人带货？委托别人带货？别人是谁？难道就在我们内部？”
“师兄，你的意思是车班里的人？”夏冰冰的脸色突变，吓的不轻，情不自禁看了一眼吧台里的苗彤，因为在车班里只有她跟厉木和阮玉娴的关系非常好。
“要不我们先从内部查起，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再去车厢里面搜查。”
“但愿没有问题。”
“阿Sir，什么事啊？”列车长李钰走进来。
“车长，我想去你的乘务室看看。”江虹站了起来，整理一下警容风纪。
“你有事吗？那就去吧！”李钰毕竟是老车长，头脑复杂，沉着冷静，一看乘警长的严肃面孔不像是开玩笑，赶忙答应。
“我们走吧！”李钰在前，江虹和夏冰冰在后，三人来到后面4号车厢的连接处。李钰打开列车长乘务室，一脸淡定看着江虹进去，开抽屉，翻柜子，非常仔细，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回餐车吧！”江虹出来关门走了，夏冰冰跟上去，李钰走在后面满肚子的问号，但不敢问。她不知道江虹警组身负秘密使命，她不知道铁路警方有个猎狼计划，她不知道邝霞就是因为这个计划而误解了江虹，一气之下跑回了家，拒接辰州来的所有电话，邝霞自己也是蒙在鼓里。
“阿Sir，你们找我有事？”三人回到餐车，肖珊已经等在那里，背着个公务包。
“你先坐吧！有点事情。”江虹吩咐：“主任，请你呼颜靖雯、宋颖、闻雅和两个保洁员进来。”
“阿Sir，你要开会？”苗彤放下手里的活，奇怪的问。
“叫吧！抓紧时间。”江虹没有点名机械师葛尔茂，知道他不可能，他很谨慎，他跟厉木和阮玉娴没有交集。。
“好的。”苗彤用对讲机呼叫一遍。很快，大家陆续都到齐了。
“车长，主任。”江虹站在吧台前面，非常严肃：“各位，刚刚接到上级指示，我们警方要找一样东西，它就在我们的这趟车上。我想先从我们自己开始，你们有谁帮助别人带了什么东西，主动地交出来，可以算是自首行为。”
“阿Sir，什么东西？好像谁犯法了？”大家面面相觑，一片惊慌不知所措。
“没带的人不知它是什么东西，有带的人自然知道。”江虹表面不慌不忙，其实心里非常紧张，他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毕竟这些工作人员都是他的同事，除了那两个三十多岁的保洁阿姨，其她都是年青女孩，风华正茂，青春无价。
“阿Sir.”苗彤在吧台里不满：“你别卖关子了，你是要找啥玩意啊？直接说得了呗！搞的跟捉迷藏似的，我都被你给迷糊了。”
“抓紧时间。”江虹没有搭理苗彤：“前面快到南湖站了。”
“你们有没有帮别人带东西啊！如果没有，我们开始检查乘务包了。”夏冰冰催促道，右手指着头顶行李架上一排黑色的乘务包。因为高铁列车上没有专门的乘务员室，只有一个小小列车长乘务室，放不了太多的物品，所以乘务员们只能将自己的乘务包放在餐车的行李架上，不占旅客空间。
“阿Sir，那就查吧？先查我的。”李钰率先表态，尽管她是一头雾水。
“好吧！”江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看来乘务员们没有问题：“我就再说一遍，如果查出来了不算自首，但愿是我错了。”
“哇！”肖珊突然捂脸哭了：“阿Sir，是我错了。”
【606】教训
“肖珊？”江虹的心一下炸了，浑身毛孔瞬间竖了起来，身体摇晃一下。
“咋回事啊？”列车长李钰也懵了。夏冰冰傻了眼，苗彤她们面面相觑。
“是我，我帮人家带了一件东西，就在我的乘务包里。”肖珊捂着脸哭。
“谁委托你带的？”江虹定了定神，语气悲愤，希望肖珊答非所问。
“玉娴姐呀！前天上午她给我打电话，说到昆明以后，今天早晨6点三刻，有人会到我们住的行车公寓楼下找我。别人送她一盒毛尖茶叶，请我帮她带回辰州。”
“你为什么要帮她带？”
“我看她和厉木大哥对我们挺好的，坐了我们好几次车，每次都带吃的上来，我们是朋友了。我心一软，我就答应她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江虹懊悔的一跺脚。
“她就一盒茶叶，告诉你干嘛呀？你还管这事吗？”
“肖珊，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没打开来看。你刚才说主动交出来算自首，我吓坏了，她们都没有帮人带东西，就我带了，我想肯定不是好事，我…我……”肖珊不敢说了。
“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好的。”肖珊赶紧从行李架上拿下她的乘务包，拉开拉链，拿出一盒精美茶叶递给江虹，然后拉上拉链，将乘务包物归原处。江虹先是细致的观察茶叶盒，确定外观没有什么问题，就小心翼翼的撕开了小封条，揭开盖子看了一眼，又合上了。
“啥呀？”苗彤在吧台里拔着老长脖子也没看见。李钰她们围了过来，不料警长迅速盖上盖子，重新恢复封条，她们什么都没看见。只有夏冰冰站在江虹的身边，她看见了，里面根本不是什么茶叶，而是两包4号白粉，跟以前的一模一样。
“各位。”江虹将茶叶盒放在01号餐桌：“拜托大家，这件事情暂时不能外传。你们对谁都不能说，谁说了谁负责，轻则丢掉饭碗，重则蹲监坐狱，听见了吗？”
“听见。”大家异口同声回答，眼神迷茫。
“车长，带大家工作吧！肖珊留下。”江虹挥了挥手。
“各就各位。”李钰从肖珊身上取下公务包，自己背着，带着一脑袋的疑问领着大家走了。她去顶替肖珊岗位，闻雅回到前面车厢，宋颖和颜靖雯推着小车继续出去卖货，两个保洁员也走了，剩下肖珊站在那里默默流泪。
“主任。”江虹看着苗彤：“不好意思，餐车停止接待旅客，我要用用。”
“可以。”苗彤一口答应：“反正快到终点站了，也没旅客进来。”
“肖珊，坐吧！”江虹坐下，指着对面空位。
“阿Sir，那里面是什么？不是茶叶？”肖珊没坐。
“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快告诉我嘛！我好害怕。”
“毒品。”
“啊？”肖珊颓然坐下，目瞪口呆。
“啥？”苗彤惊的脸变了形，一双丹凤眼里满是惊恐，说话都磕巴了：“那…那…玉娴，还…还有…厉木大哥是毒贩啦？我的妈呀！前天上午她给我打电话，看来是想叫我帮她带的，怎么后面又叫肖珊带了？”
“主任。”夏冰冰在旁边坐下：“因为你比肖珊狡猾，又在警长眼皮底下，所以他们掂量一下，就叫肖珊带了。”
“冰冰，你别笑话我了，我狡猾个啥呀？我就一直筒子。”苗彤的脸一下红了。
“我是太老实了，没啥心眼。”肖珊不停抹着眼泪：“他们坐车，我对他们都挺好的，我被他们给利用了。阿Sir，我该怎么办呀？我会去坐牢吗？”
“今天阮玉娴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刚才进来之前她是给我来了一个电话，问我车子晚点没有？”
“这么说来，她会到出站口接这一盒茶叶？”
“嗯！”肖珊点了点头。
“你等一等。”江虹站了起来，去了后面4号车厢列车长乘务室。他关上门，给师傅打了个电话，报告他们警组在车上查缉毒品的经过，确认是乘务员肖珊携带毒品，请求下一步的行动指令。
“黑子。”吴方在黑色轿车里蹲点，大为震惊：“肖珊到底知不知情？这是一个重要情节，不能听她一面之词。”
“师傅，目前没有其它证据，只有她的口供。肖珊是一个好姑娘，我相信她，她年龄小，她被阮玉娴利用了。”
“我也相信她是个好姑娘，这真是一个惨痛的教训。可是我们办案必须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我们不能掺杂个人感情，你明白吗？”
“明白。”
“这样，先收监，再调查。她算自首，我们再给她一个立功的机会。”
“你的意思…让她送茶叶盒到出站口，给阮玉娴？”
“不这样做，我们就暴露了，郎亚尔还没有出现，我们必须继续隐蔽行动。”
“你不怕她跑了？”
“她要跑了，她就说不清了，她不会那么傻。”
“谁到车站接人？”
“我现在出不去，我让冯教进去。”
“好的。”江虹收起手机回到餐车。
“师兄？”夏冰冰眼巴巴看着江虹。
“冰冰，拿材料纸，我们录肖珊的口供。”
南湖、金川、夏田。18点13分，列车离开新阳车站，风驰电掣继续向前。25分钟后，它将抵达本次行程的终点站：辰州
江虹接到了冯教的电话，他已到达站台等候。
18点38分，迎着浓浓初降夜色，G1627次“复兴号”高铁列车穿越了大半个中国，从云贵高原回到了东海之滨，缓缓驶入了辰州火车站，在一号站台停下了。
旅客们皆纷纷下车，带着行李涌向了地道口……
站台中部停着一辆警车，刚好对着餐车的门。警灯闪烁，刑侦大队教导员冯凯带着内勤女民警邵雪站在车旁，冯凯穿着警服，邵雪穿着便衣。两人看着车门徐徐开启，江虹和夏冰冰押着肖珊出来，李钰红着眼圈跟在后面，肖珊怀里抱着那盒茶叶。
“肖珊。”冯凯看着肖珊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曾多次替过江虹的班，认识肖珊，震惊之余非常难过。
“冯教，我冤枉啊！”肖珊又流泪了。
“别哭！”冯凯眼里满是泪花：“相信我们，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们不会放走一个坏蛋。快出去交货吧！好好表现，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吗？”
“嗯！”肖珊点了点头，擦干眼泪。
“笑个给我看看。”冯凯自己勉强笑了。
“嘿嘿。”
“自然一点。”
“嘿嘿！”
“行了，就这样子。”
“走吧！阮玉娴在外面等着。”邵雪催促。她跟在肖珊的后面，保持一段距离，两人走向了地道口，很快淹没在人群里……十分钟后，她俩返回，一切顺利，厉木和阮玉娴在出站口接走了茶叶盒。
“车长，摘下她的铁路路徽，还有胸章。”冯凯要求。李钰立刻上前默默摘下了肖珊的路徽以及胸章，邵雪给她戴上手铐，三人上车，警车启动快速离去……
“怎么会是这样？”一直不说话的江虹蹲了下来，捂脸哭泣：“我疏忽了，我疏忽了。我以后怎么见邝霞？我以后怎么见邝霞？”
【607】零点目标
夜幕之下，华灯璀璨，江虹情绪低落，拉着黑色的乘务包回到家里。
时间已经走到19点36分。母亲今天去父亲的工地散心去了，斯雨兰早已去蓝燕上班，家里空无一人，冷冷清清。他脱去了警服，手枪锁进自己的床头柜，看见客厅的茶几上留着一张字条，字迹娟秀，那是斯雨兰的笔体：江虹，饭菜都在锅里，你自己热一下。
他洗个澡，热了饭菜端上餐桌。虽然是两个人饭菜，却也四菜一汤：红烧茄子、蒸蛋、青菜、油煎蘑菇和鲫鱼豆腐汤。
江虹情不自禁笑了，标准居然没有降低，这怎么吃的完？剩了存冰箱吧！
他其实没心思吃饭，但还是端起碗吃了，因为随时都会接到行动命令，饿着肚子怎么干活？只是一边吃着一边充满烦恼。他这次没料到贩毒团伙来了这么一手，厉木和阮玉娴没有上车，却欺负肖珊的善良纯真，电话遥控，假借肖珊带毒。虽然因为青云及时提供情报，他们迅速采取措施找出了乘务员肖珊，将计就计，但这依然是猎狼计划的最大败笔。现在，肖珊被关进了凤凰山下的铁路看守所，需要接受刑事调查排除她的嫌疑。这可不是三五天就能出来的，要等猎狼计划结束，证据链出来了，确定她不知情，她是被利用的才有可能获释。
若想证明肖珊无罪，一系列的证据里面，阮玉娴的口供非常关键。
但是，通过这件事情解了江虹心中一个谜团。他一直想知道青云是谁？他认为阮玉娴有这个可能性，现在看来他猜错了。阮玉娴如果是青云，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因此，阮玉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毒贩。
眼下，收网行动迫在眉睫，青云到底是谁？除了最高领导以外，从上到下没一个人知道。
刚才在回家的路上，他远远路过蓝燕KTV，看见那辆黑色轿车，两辆中巴，还有街角一辆大巴依然窗帘紧闭，寂静无声的埋伏着，他的心里无限感慨：都三天了，三班警力轮流上阵，依然在继续等待狼叔的出现。
这个狼叔到底躲在哪里？他何时会出现？
江虹吃过晚饭，剩菜放进冰箱，收拾干净厨房已是八点半了。他穿上了那套蓝色羊毛西服，左肩腋下背着一个枪套，藏着一支手枪，腰后皮带插着一副手铐，正准备去蓝燕，突然手机响了。
“师傅。”
“黑子，何处刚才下达命令，明天凌晨开始行动，时间就在零点之后。”电话里的吴方非常激动。
“狼叔冒出来了？”江虹顿时亢奋起来，萎靡情绪一扫而光。
“青云已经发来信息，今天两包白粉起作用了，厉木和阮玉娴将白粉交给了范晋，高阳约郎亚尔在蓝燕里见面。”
“哦？什么意思？”
“刑侦支队的迟卫岩报告，半个小时之前，他们监控到了高阳开着他的豪华奔驰回到天景丽园B区别墅。看来他是躲在翠微村里，因为他是从翠微村里出来的，猪头一伙也出现了，就是郎亚尔还没有出现，包括他的四名保镖和那一队增援力量，但青云说那支小队傍晚已经潜入辰州，共10个人。看来我们俩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所谓狼叔一到，高阳为了避其锋芒，立刻跟着猪头一伙躲进了翠微村，留下洪亮、艾丽丽和范晋看店。”
“我明白了，郎亚尔是在用两包白粉诱惑高阳见面，高阳已经上钩。”
“没错。”
“谁给高阳通风报信？是范晋吗？”
“你猜对了，不愧是我徒弟，哈哈哈哈！”
“师傅，郎亚尔和高阳什么时候会面？”
“就是零点。”
“你说零点时间以后开始行动，为什么要以后？”江虹奇怪。
“我们外面的人需要等候里面信号。”
“信号？里面谁发信号？”
“你，或者青云。”
“我？”江虹心里有一点不踏实。
“黑子，本来我不想派你进去了，但我又不得不派你进去。一是我们之所以推迟到午夜采取行动，除了郎亚尔和高阳是在零点会面，还因为蓝燕那时的客人已经很少，只有二楼的KTV还在营业。我们采取行动之前，你要想方设法将楼上的客人给清出来，否则他们就会成为毒贩人质，我派商川和夏冰冰进去，还有一支穿便衣的特别行动小组助你一臂之力。”
“特别行动小组有几个人？”
“五个。多了目标太大，容易暴露，他们带了武器。”
“冰冰已经回家。”
“我通知她十点半赶过来，他和商川扮成一对恋人……”
“他俩本来就是恋人。”
“也是。他们上楼去包厢里消费，他俩故意争吵起来，再打起来。你们趁机制造混乱，轰走那些客人，能做到吗？”
“坚决做到。”
“很好！第二件事，你通知斯雨兰零点之前离开蓝燕，赶紧回家，不能留在里面。”
“明白？师傅，你们外面怎么行动？”
“包围蓝燕，伺机而动。”
“什么？伺机而动？”
“上级来了最新指示，绝对不准误伤青云同志，必须让他安全回去。”
“里面一旦动起手来，没人知道谁是青云，这怎么行动嘛？”江虹火了。
“黑子，你发什么火啊？不能因为一个猎狼计划牺牲青云同志，这是命令！命令！！命令！！！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听见没有？”
“好吧！”江虹蔫了：“还有，师傅，楼上三个房间……”
“青云同志侦察过了。两个房间是住人的宿舍，装修豪华，给沙诺和郎亚尔留着的。因为他俩一直没有进来，所以一直锁着，给人留下神秘之感。走廊顶头那个仓库虽然很小，但它有个天窗通往楼顶天台。”
“是这样啊！”江虹恍然大悟。
“行了，任务布置完了，你先在家休息，11点进去。”
“师傅，是不是太晚了？”
“进去早了容易暴露。”吴方挂了电话。
江虹放下手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胡思乱想，心不淡定。这个行动在闹市区开展，白天和上半夜人流密集，受到的限制和约束很多，放在深夜再好不过。高阳和郎亚尔似乎也有这个顾虑，毕竟他们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买卖，郎亚尔又是通缉犯，不敢见人，必须等到蓝燕KTV的黄金营业时间过去，夜深人静之时。
最关键的还是青云。
高阳涉毒是他传回来的情报，他又接受沙诺派遣来到辰州，借机潜伏在蓝燕里。他现在不能撤出来，他出来了就暴露了，无法回到沙诺身边继续长期潜伏。但是今晚行动又不能误伤他，也不能抓捕他，他一落网沙诺就知道了，再也回不去了。他再回去沙诺肯定会要了他的命，凭啥中国警方单单把你放回来了？
谁是青云？青云是谁？江虹感到非常棘手。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江虹像个木头似的一直坐着，冥思苦想。
斯雨兰还好吗？
22点30分到了，夏冰冰和商川，还有特别行动小组的同志们应该都进去了。
十分钟后，江虹出门去蓝燕KTV。
【608】午夜行动
吴方和商川坐在黑色轿车的正副驾驶座上，警惕观察前面50米外的蓝燕ktv。
他俩穿着便服。吴方是件米色夹克上衣，灰色长裤，褐色皮鞋，戴着一副墨镜和黑色棒球帽，商川一身休闲的牛仔服，脚上一双普通跑鞋，看上去很精神。
后座是两名全副武装的刑侦大队青年民警，每人都端着微型冲锋枪。
今晚，月朗星稀，寒风阵阵，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前面，蓝燕ktv的门口一派热闹，霓虹灯在缤纷闪烁，美轮美奂。迎宾小姐万雅慧和汤莹莹着一身红色旗袍，披着绿色软袄，满面春风迎来送往。食客进进出出，排队的十几个，井然有序。
18点58分，厉木和阮玉娴提着一盒茶叶进去，范晋验货之后给高阳打电话。
19点35分，吴方收到青云信息，告知高阳和郎亚尔约定今夜零点在蓝燕里见面。吴方即刻电告何元处长，何处一直在公安处指挥中心坐镇，等待郎亚尔的露面。
19点45分，何处下达集结命令，辰州地区所有铁路警队进入一级勤务状态。
20点01分，刑侦支队支队长迟卫岩报告，发现高阳驾驶一辆豪华奔驰驶出了翠微村，回到他在天景丽园b区28号的家，一座独栋豪华别墅，猪头一伙也出现了。
五分钟后，何处发布最新命令：午夜行动
20点33分，吴方给江虹打电话，布置任务，提出要求。
20点47分，蓝燕ktv上空出现一架小型无人机，它高高隐藏在夜空之中，无声无息。这是韩锋从市公安局航警队调来的第一架监控飞机，居高临下，它向市公安局指挥中心和辰州铁路公安处指挥中心同步传送实时监控图像。
21点21分，猪头带着十几个人进入蓝燕，包括他的四个瘦猴同伙。
21点54分，一辆豪华奔驰停靠在蓝燕ktv门外，高阳下车快步走进蓝燕。
22点00分，铁路公安局接管指挥权，部局领导亲自坐镇北京指挥中心，全程督战。何处坐车离开公安处的机关大楼，悄悄进入站前大街，靠前现场指挥。
22点08分，吴方收到青云信息，告知沙诺派出来的10名武装毒贩已经扮成食客混入蓝燕，目前正在一楼音乐餐厅吃饭。
22点30分，夏冰冰准时出现了。她穿着一件黄色的毛衣，黑色的健美裤，肩上挎着一个小包。当她路过黑色轿车之时，商川下车，两人牵手进入蓝燕。
22点59分，江虹沿着站前大街走了过来。他跟五个小伙有说有笑，他们属于铁鹰行动小组成员，都是特警中的精英，每人身上藏着一支手枪，吴方下车混入人群。
“师傅。”江虹措手不及，毫无准备：“你也进去？”
“何处已经来了，一线指挥，就在后面那辆白色依维柯里。我就可以跟着你们进去，他主外，我主内。”
“那好！”江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师傅就是他的坚强靠山。但是，转眼之间他又提心吊胆，师傅这张面孔无人不熟，他亲自跟进去会露馅的，这可怎么办啊？
“警长，今天带了这么多的朋友来啊？”蓝燕门口，万雅慧笑眯眯的打招呼。她还特别看了吴方一眼，因为他是个中年人，戴着帽子以及墨镜，看着不善。
“高阳来了没有？”
“早就来了。”
“楼上有空的包间吗？我要一间，朋友们乐一乐。”
“有啊！6号空着。莹莹，你带警长他们上去。”听万雅慧这种口气她不知情。
“好的！”汤莹莹走在前，江虹一行七人进去。吴方混在中间，这是他在外面蹲点二十多天，第一次走进蓝燕ktv。他将帽檐拉低，缩起脑袋。因为他的个子不高，江虹他们高大健壮，将他围在里面倒也隐蔽。
“半斤人呢？”江虹发现范晋不在，放宽心了，因为师傅难逃他的贼眼。这个时候一楼音乐餐厅已经打烊，除了几个服务员在清理卫生，门内一角还有一桌食客，刚好10人。他们正在喝酒，杯盘狼藉，看见江虹一行进来，立刻警觉盯着他们，目不转睛。江虹明白，这可能是那一小队武装毒贩，他们负责把守一楼门口。
“在高总的包厢。”汤莹莹答，带领他们上楼。在走廊里，江虹迎面遇上穿着一身青花旗袍的斯雨兰，她正要推门进4号包厢，看见江虹愣了一下。
“江虹，你回来啦？”斯雨兰看见了吴方，立刻瞪大眼睛，吴方没有一点反应。
“雨兰，今晚我们早点回去，我先陪朋友们玩玩。”江虹向她递了一个眼神，擦肩而过，知道4号包厢里面肯定就是猪头一伙，他又点了斯雨兰和梦琪表演节目。
“警长，请便。”汤莹莹打开了6号包厢的门，转身走了。吴方一行进去，一个女服务员进来，大家点了一些饮料，关上了门坐下慢慢喝着。
“冰冰和商川在几号房间？”江虹问道。
“就在我们对面，7号。”吴方回答。
“我去看看高阳。”江虹站了起来。
“别去。”吴方制止：“他在等郎亚尔，10号包厢现在的火药味很浓，你进去就出不来了，我们就在这里静候时机。”
“好吧！”江虹坐下。
“同志们，我要提醒你们一句，等下万一发生战斗，没有朝我们开枪的毒贩，我们不能朝他开枪。人命关天，切记，切记！”
“吴支，你是什么意思？”除了江虹心知肚明，大家面面相觑。
“这是上级铁的命令，必须不折不扣执行。”
“咕咕咕咕……”他们坐了约一刻钟，吴方手机的短信音突然响了，青云发来信息：郎亚尔进来了，他提前了，走的后门，带着四个保镖，我没法跟你联系了。
吴方回了一句：我已带人进来，一路保重。
收起手机，吴方明白这是他跟青云最后一次联系，一旦行动开始，青云就会趁乱冲出蓝燕。按照上级指示，他们已在小楼后面放了一辆红色轿车，青云将会开车连夜离开辰州，返回云南，回到毒巢继续潜伏。至于蓝燕里面这些毒贩，一个都跑不掉。
吴方通过手机不断跟外面的何处联系，交换情报。得知两百多名特警已经抵达，只等吴方一声令下，立刻拉包围圈封死这座小楼。
23点35分，7号ktv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了，里面传来一阵激烈吵闹，伴随砸酒瓶的爆响，夏冰冰和商川开始演戏。夏冰冰是大喊大叫，又哭又闹，商川不断砸碎酒瓶。然后拿着半截锋利的啤酒瓶，踹开有客人的房间，冲进去发酒疯。吓的那些客人纷纷夺路而逃，账单也不付了，女服务员有吓跑的，有跑去敲10号包厢门的。
一片混乱之时，10号包厢的门始终紧闭，不知里面在干什么？
吴方果断下令：“开始行动。”
一名行动队员从怀里掏出一支信号枪，箭步冲到窗口，打开窗户，朝天发射了三枚信号弹：“砰！砰！砰！”
突然，10号包厢的门开了，一伙武装毒贩端着武器冲了出来。同时，4号包厢和5号包厢也打开了门，猪头带着十几个人冲了出来，手里端着土枪鸟铳，两头夹击铁鹰行动小组。霎时，楼上枪声响成一片，一场激烈战斗迅速打响……
【610】绝言
月亮消失，星光不再，夜空中飘起了绵绵细雨……
得知青云已经顺利从后面出去了，何处下达攻击命令。霎时，蓝燕KTV的外面枪声密集，警方包围圈在缩小，毒贩死伤惨重，火力正在减退。
10号KTV包厢里，灯光昏暗。江虹看了一眼死在地上的毒贩邱宁，觉得不可思议：他冒着生命危险攻进来，只有邱宁、池倩留在屋里，郎亚尔和高阳一伙跑哪去了？
三楼？他突然醒悟了过来：铁鹰行动小组没有上过三楼，也许郎亚尔和高阳就在上面。自己的斜对面是楼梯口，距离最近，完全可以冲上楼去。想到这里，他观察了一下门外，抓住一个时机箭步冲了出去，迅速上了楼梯。
奇怪？上面楼梯口的铁门洞开，没有上锁，走廊里的灯光正常，但是没一个人。江虹举着手枪，扎稳脚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察看过去，皆是空无一人。最后只剩下了顶头那个仓库，门是关的，怎么回事？这里真的没人？
他小心翼翼的试着推了推门，发现是虚掩的。
悄悄打开一看，里面一片昏暗，只有身后走廊里的一点光线投射进去。他摸到里面门框旁边的电灯开关，发现已经坏了，电灯不亮。朦胧之中，看见这个仓库约有百十平方大小，堆满杂物，包括锅碗瓢盆、餐桌椅子和废弃的设备等等，落满了厚厚的尘埃。里面天花板的一角有个天窗，下面有个木梯，刚好可以容一个人上下。
外面天台上有人吗？上去看看再说。
江虹继续举着手枪，瞻前顾后，一步步的靠近梯子，到了天窗下面。抬头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空，蒙蒙细雨从上面飘下来，无声无息落在他的脸上，凉冰冰的。他的心里纳闷：这个天窗怎么没有盖子？难道刚才有人钻出去了？
“黑子，来啦？”一个声音在他背后突然响起，它是那么熟悉，却又仿佛陌生，吓了江虹一跳。他瞬间转过身，只见高阳孤零零的坐在墙边杂物堆里，距他两三米远，西装革履，一身疲惫。看来，他是没有地方跑了，最终选择躲进这个仓库。
“高阳。”江虹鼻子一酸，声音有点沙哑。
“你别看了。”高阳凄凉一笑：“天窗盖子是我揭的。我在这里等你，我有话跟你说，我知道第一个进来抓我的肯定就是你，你一上楼我就知道，我的克星来了。”
“郎亚尔和猪头藏哪去了？”
“他们统统都完蛋了，一个不剩，只剩下我。”
“你咋知道是我来了？”江虹收起手枪。
“我俩一块从小长大，二十多年情同手足，你的脚步即便没有一点声音，我也能听出来。我想你也能感知我，要不然怎么是你最早摸上来。”
“高阳，你…跟我走吧！好好坦白。”
“我是一个毒贩，恶贯满盈，法不当赦，我跟你走有意义吗？黑子，我不会跟你下去的，我…下不去了，我要上天。我想借着最后一点时间，我们不谈别的，叙一叙旧，唠个家常，你没有意见吧？”
“想说什么？说吧！”
“因为邻居，我俩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玩耍，形影不离，情同手足。上幼儿园也在一起，从小学到中学都没有分开过，高中毕业以后终于分道扬镳。你去北京上大学了，我留在了辰州，就像王八挂在墙上，无处巴璧。我们虽然是哥俩好，可你总比我强，我不是嫉妒你，亲朋好友都是这么说的。”
“高阳，你想多了。”
“也许是我想的太多，毕竟有落差嘛！人啊！没有差距就不会有想法。”
“我妈一直都说你是个好孩子。”
“那是以前，现在她是被我蒙了双眼，被我的钱蒙了双眼。不过，她一直对我都很好，可惜，我没法再见到她了。天亮以后你下班了，你回去告诉她，高阳做了坏事，是个不忠不孝之人，来世再报答她。我对她的感情跟你一样，没有掺假。”
“我妈去高铁工地了。”
“这样最好。”
“高阳，你别那么悲观。”
“黑子，听说邝霞走了？”
“你知道了？”
“我这蓝燕人来人往，什么消息我不知道？我其实非常看好你跟邝霞的。本是老天有眼，你跟邝霞的结婚礼物我提前准备好了，放在桂娟那里，没有想到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情况，该不该拿你自己决定吧！黑子，我想问问，这是因为我吗？”
“是，也不是。”
“你把斯雨兰安进来，除了出车在外，几乎天天晚上都来接她。你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我蓝燕卧底。嘿嘿！说来说去，最终我还是败在了你的手里。”
“因为你没有走正道，永远都是失败，不会成功。”
“是啊！说的在理，可惜是我明白晚了，后悔莫及。黑子，你跟邝霞会和好吗？还是会看上斯雨兰？她们俩都不错，谁是我未来的嫂子？”
“你还关心这个问题？”
“嘿嘿！我快要闭眼了，就想知道身后的事。”
“高阳，我没法回答你。”
“唉！”高阳叹了口气，一脸失望：“黑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是一夜豪门梦尽，我想拜托你两件事，看在昔日哥俩情份一场，你能答应我吗？”
“说吧！”
“第一件事，给我父母养老送终。是我走了歪门邪道，触犯国法，辜负了他们的养育之恩。我以后不能在他们床前守候，陪着他们终老，我先走了，拜托你了。”
“你不要那么想。”
“快答应我。”
“你放心吧！我会把你爸妈当做自己亲人，我会管到底的。”
“第二件事，关照我的儿子，他才刚满一岁，刚学会叫爸爸。我要走了，他没有爸爸了。桂娟年纪青青，肯定还要嫁人，你……”高阳声音颤抖，无法继续表达。
“高阳，如果桂娟没法管她，我来管他。”江虹眼里满是泪水。
“黑子，我谢谢你！”
“你的父母妻儿无罪，是你有罪。”
“说的没错，是我罪该万死。黑子，后事我都交待完了，我该走了。”高阳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摇摇晃晃走到江虹身边。
“你上哪去？”
“上天。”
“高阳，你不能去。”
“黑子，你别拦我，让我去吧！我是罪有应得。”
“不行！”
“你别逼我，黑子。”
“你跟我走。”
“行吗？你能救我？”
“你相信我。”
“那…好吧！”高阳假装答应，突然奋力推了江虹一把，江虹尽管有所防备，还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眼看高阳迅速爬上木梯，迎着霏霏细雨钻出天窗，无影无踪。
“咚！”外面传来了高阳跳楼自尽的声音。江虹想爬起来，可是眼前一黑，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611】情不自禁
“雨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江虹醒了。他睁开了眼睛，朦胧之中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斯雨兰正独自坐在床边默默守着自己。她穿着乳白色毛衣，杏红色的修身长裤，一头长发扎在脑后。怎么回事？屋里还亮着灯？窗外，天是黑的。
“江虹，你终于醒来了！”斯雨兰抓住江虹的一只手，无限动容。
“我…我这是在哪里？”江虹声音很弱，浑身无力，他觉得头很重，意思模糊。
“你在自己家呀！你还在发高烧，老说胡话。”斯雨兰摸了摸江虹额头。
“几点钟了？外面怎么还是黑的？”江虹努力转头看看，果然是自己的卧室。
“你已经睡了一整天，现在晚上七点多了。”
“是吗？真是痛快。”
“我们在楼上的仓库里找到你，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医生说你只是受了刺激，身心疲惫，回家睡一觉就好了，商川把你背出来的。”
“商川？”江虹瞪着一双空洞眼睛，回忆什么：“商川，想起来了，那个威猛的特种兵，最棒辅警，还有师傅、冰冰、巴仔，我们都是一个组的。怎么回事？我最后见到的人好像是高阳？对，是他，他跟我说了好多话，要我给他父母养老送终，要我关照他的儿子，不要被人欺负，我统统答应了。好像…是他推我一下，我摔倒了，他从天窗爬了出去就不见了。外面还下着雨，该多冷啊！雨兰，他回来了没有？”
“江虹。”斯雨兰痛苦的摇了摇头：“他已经不在了，他不在了。”
“他不在了？他为什么不在了？”
“因为贩毒，他跳楼自尽了。”
“什么？你说什么？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从小一块玩泥巴长大的，一起背着书包上学，放学一块回家。他常常在我家吃饭，我常常在他家睡觉，我们是哥俩好。他就是不好好学习，没有考上大学，我考上了，从那以后，我俩来往少了。他不差呀！不到十年成了商界精英，我妈常夸奖他，怎么去贩毒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你别说了，江虹。”
“我就要说。”江虹突然哭了，声音大了起来：“我就要说。是我没带好他，我要是早一点盯紧了他，他就不会走上这一条不归路，他不会的，永远不会。从小到大，他喜欢跟着我，这都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呜……”
“江虹，人都走了，你不要自责了。”
“呜……”江虹捂脸哭泣：“我最好的兄弟走了，我没法拯救他，我没法拯救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了，我真是个废物，我怎么就没有拉住他啊！呜……”
“你别哭了，身体要紧。”
“他把一切交给了我，父母妻儿，他就这么走了，他就这么走了！还有，那一帮该死的混蛋毒贩，他们怎么样了？”江虹挣扎着坐起来，红着一双眼睛。
“狼叔死了，被吴支开枪打死的，猪头、洪亮、范晋、厉木、阮玉娴都死了，艾丽丽跳窗的时候摔成残废，十几个投降的，就是没有发现池倩，她可能漏网了。”
“哦！”江虹定了定神，胡乱擦干眼泪，心想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沙诺的耳朵里，这对青云不知是福是祸？她还带了一个巴仔回去。现在，也不知道他俩的车开到哪了？青云带着肩伤，不过路上有巴仔帮助她，巴仔是多面手，应该没有问题。
“雨兰，你跟梦琪没受伤吧？”
“没有，我俩一直躲在4号包厢卫生间里，不敢出来。枪声停了，冰冰和商川过来找我们，我回来了，梦琪留下配合调查。”
“冰冰和商川呢？”
“还在你们单位忙呢！江虹，要不要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
“不用，他们过几天就回来了。我妈一直把高阳当干儿子看，他要知道高阳死了，而我又没有拦住他，她一定很伤心，他会责怪我的。本来为了我的婚事，她都快烦死了，让她在高铁工地上散散心吧！”
“江虹。”斯雨兰紧紧地抓住江虹的手，胸口起伏，眼里闪着泪光：“邝霞不回来了，我…我…我想……”
“雨兰。”江虹虽然发着高烧，头痛欲裂，但他意识已经清醒。她知道斯雨兰想说什么，他不能让她说：“雨兰，你别说了，我俩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为啥？为什么呀？”斯雨兰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我跟你说心里话吧！从我向你哥开枪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两个不可能了。这道鸿沟是我挖的，我没法迈过去，你也永远跨不过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子的。我哥当时想拉邝霞一块跳车寻死，他就是想成全我俩，你看不懂，我看懂了，我看懂了！呜……”斯雨兰趴在江虹的身上，失声痛哭。
“雨兰，雨兰，你别哭了！”江虹不知所措：“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天下的好小伙子多的是，你是个好女孩，天生丽质，才华横溢，江虹配不上你。”
“只要你不嫌弃我的过去，我不在乎，我不在乎。邝霞走了，叔叔阿姨都喜欢我，我们就等你一句话，江虹，你别让我失望，呜……”
“雨兰，实话实说，真能配上你的是关月老师的孩子张弛，在关月老师的眼里，你早就是她的儿媳妇了，所以……”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张弛哥哥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哥哥，我不想嫁给她，关月老师心里最清楚了，我跟她说过了。”
“那…那怎么办？我放不下邝霞。”
“既然这样。”斯雨兰抬起头，泪流满面：“我想过了，独身，今生不嫁。”
“你…那怎么行？”江虹急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你想孤老一生？你这是跟我赌气呢！”
“我以后有我哥哥的孩子，他也就是我的孩子，我会陪他长大，我不孤独。”
“那怎么行？那怎么行？”江虹急的六神无主。
“江虹，我不逼你，我尊重你，你自己选择吧！如果想跟邝霞重修旧好，你就要去找她，我支持你北上。这次是她误解了我们俩，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可以去跟她解释清楚。我知道的，邝霞对你一往情深，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谢谢！我妈跟我说了，如果我俩不能牵手，她想收你做干女儿，你愿意吗？”
“嗯！”斯雨兰点点头，擦干眼泪：“我父母早没了，我想有个新家。”
“那好，那好，我们一家都会帮助你的。”
“我会一直留在这里，我想跟你们在一起。”
“这个…我手机呢？我给师傅打个电话。厉木和阮玉娴死了，他们蒙骗肖珊带毒的事就死无对证了，我想问问师傅该怎么办？”
“手机？”斯雨兰有一点慌张：“你的手机？我不知道。”
“去把我的西服外套拿来。”
“你别打了，吴支他休息了。”
“现在七点多钟，他是个工作狂，肯定还在支队忙着，我要……”江虹突然不说话了，他看斯雨兰不对劲：“雨兰，你…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没什么事。”
“你跟我说实话。”
“那…何处不让我告诉你？”
“我师傅怎么了？”江虹追问。
【612】意外消息
“他跟狼叔狭路相逢，两人同时开枪，狼叔死了，他受伤了。”斯雨兰说。
“伤势重吗？”江虹的心揪了起来。
“我不知道。”
“你别瞒我。”
“刚才冰冰来了一个电话，问你醒来没有？我就问她吴支怎么样了？她说正在辰州第一人民医院ICU里抢救，一整天过去了，刚刚做完手术。听医生说性命无忧，但可能会高位截瘫，以后离不开轮椅了。”
“什么？”江虹瞬间觉得手脚冰凉，高烧似乎退了。
“医生说那一颗子弹打中了吴支的胸部脊椎，伤了神经，极难逆转，除非他的生命力很旺盛。”
“师傅是一个工作狂，没日没夜忙着破案。人到中年，这么折腾哪有什么旺盛的生命力？不行，我不能在家里躺着，我要去医院看师傅，我去陪他。”江虹不顾一切下床。
“江虹，你自己还在发高烧，你别去了，再说ICU不让人探视，进不去的。”
“那我就在门口坐着，守着师傅。”
“你还没吃饭呢？我晚饭做好了。”
“我没心思吃饭。”
“你别急嘛！等我拿上挎包，我陪你去。”
辰州第一人民医院距离火车站不太远，就在翠湖大厦后面，开车约十分钟。因此，铁路地区的人看病多上这家医院，快捷方便。这半年里，负伤的高海山在这住过，犯罪的黄嘉妮在这住过，特勤10号巴仔在这里看过病，现在，吴方住进去了。
一刻钟后，一辆的士缓缓停在辰州第一人民医院门口，斯雨兰扶着摇摇晃晃的江虹下车。冬日的夜色里，冷风阵阵，吹的江虹心里凉飕飕的。他见停车场里还有几辆警车，知道还有人没有走，八点钟了，不知是谁留在这里？
他俩乘坐电梯上楼，来到ICU的门口，不禁吓了一跳。只见或坐或站聚着四十多个警察，穿便衣的，穿警服的皆有，个个神情肃穆，交头接耳，比较安静。包括何处、满云龙、迟卫岩、孙德疆、杨雯，乘警支队支队长张志伟、政委安冉，各个乘务大队干部，还有冯凯以及部分民警，其它所队一些干警。
江虹还看见了市公安局局长助理韩锋，关沙镇派出所所长刘展和副所长乌广，楚都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武平，十里岗派出所的副所长骆勇，楚都县博物馆文博专家朱冬等人，还有一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除了韩锋，其他的人都是今天上午得到消息，专门开车或者乘坐高铁列车赶过来的，风尘仆仆，直奔医院。
师母姜柳、夏冰冰和商川也在，包括邵雪，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一整天。因为何处他们白天都来不了，都在蓝燕的小楼里现场办公，收拾残局，天黑以后才结束了勘查清理工作，匆匆赶来医院探望，所以，只有冯凯带着他们四人守在这里。
“何处。”江虹敬礼，却被大家给劝住了，看他满脸通红，走路有点晃荡，知道他发高烧，他是带病过来看望吴方。
“黑子，坐吧！”何处将自己坐的墙边一个靠椅让给了江虹，江虹哪里敢做，被何处一把按在椅子上：“你不该来，在家好好休息，我们都进不去，你看，都在外面待着。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不要担心，医生说了，老虎已经脱离危险，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三天，没有问题就能转入普通病房。”
“谢谢领导！”
“看你说糊话了。一谢医护人员，他们技术精湛，救死扶伤。二谢老虎福大命大，阎王不肯收他。”
“我怕他瘫痪了。”
“怕也没用，后面康复要靠他自己了，我们要相信他，你师傅是个硬汉子。”
“各位领导！”这时，ICU的门打开了，走出一群医护人员，包括院长。院长微笑着说：“病人生命体征稳定，都回去吧！我们要下班了，你们放心，我们会全力救治的。”
“谢谢院长！你们辛苦。”何处、韩锋跟院长和医护人员一一握手，目送他们离开。
“何处，恭敬不如从命。”韩锋说道。
“那好。”何处发话：“各位，我们在这一个多小时了，帮不上忙还占地方，碍手碍脚，既然这样都回去吧！尽管忙了两天一夜，我们还要回去开个总结会议，猎狼计划已经顺利完成，我们还要布置下一阶段工作。”
“好吧！”众人纷纷离去。刘所和乌广要连夜开车回去，武平一行三人去赶21点的高铁末班车，返回楚都，他们说过些天再来，老虎醒了想跟他叙叙旧。
“冰冰，商川，邵雪，你们陪师母回去吧！今晚我和雨兰在这守夜。”江虹自告奋勇。
“黑子。”姜柳不忍：“你还在发高烧，别在这里硬撑着了，你的心意师傅师母领了。”
“师母，我回去也睡不着啊！你就让我在这陪师傅一个晚上吧！我求你了。”
“姜柳。”何处劝道：“你跟我们走吧！孩子还在家里，你还瞒着他呢！你不回去他肯定会到处找你，甚至给老虎打电话。”
“是啊！嫂子，何处说的在理。”冯凯劝道。
“那好，明天一早我就过来，黑子，雨兰，今晚辛苦你们，我们走了。”
“何处。”斯雨兰突然喊住了何元处长。
“雨兰，什么事情？”何处回头。
“我…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斯雨兰看着一群人，欲言又止。
“雨兰？”江虹疑惑的看着斯雨兰，不知她想干啥？
“你们先下去吧！”何处挥了挥手，众人走了。他道：“说吧！就我们三个人。”
“邝霞走了。因为这个缉毒行动，江虹跟我走的太近，她产生了误解。现在这个任务已经结束，原来吴支说他会跟邝霞解释清楚，可是吴支……”斯雨兰不说了。
“我明白了。雨兰，黑子跟你的事，老虎以前跟我说了，既然邝霞走了，你不愿意跟黑子吗？”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尊重江虹的选择。只是邝霞一直不接他的电话，我们也打不通，我想请何处帮个忙，你是领导，你打电话跟她解释一下，她会相信你的。”
“这个没有问题，我帮老虎做这个事，邝霞手机号码多少？”何处拿出手机拨打邝霞电话，连着三遍都没打通：“哟呵！这个丫头还真硬气！”
“何处。”江虹摆了摆手：“你别打了，她不接陌生电话的。”
“雨兰，你有这一份心，我很敬佩。这样，我回去办这事，我找当地车站派出所的同志去敲她家的门，行吗？”
“嗯！”斯雨兰点点头。
“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雨兰，昨天下午，山西警方来了一个电话，说黄嘉妮还有余罪没有交待。”
“啊？”斯雨兰和江虹面面相觑。
“她的父亲黄一宝带着女儿和你哥南下之前，在自家后面的枣园里埋了一个百宝箱，里面都是赃物，价值连城。前两天黄嘉妮偷偷挖了出来，被村民发现了，她已供认不讳，山西警方通知我们派人过去接她回来。”
“那怎么办？”斯雨兰很紧张。
“按法律办，重审重判。”何处走了。
【613】旦夕祸福
“江虹，怎么办啊？”斯雨兰很焦急，两人坐在ICU外面的长椅上。
“别急，黄嘉妮回来了，重审重判，可以办理取保候审，她毕竟有身孕，不能收监。她原来是15年有期徒刑，隐藏余罪要加刑的，这下好了，这辈子别想出来了。”
“她会被枪毙吗？”
“看她隐藏的罪行有多重，我想判死刑的可能性不太大。如果只是没有坦白他父亲埋藏的巨额赃物，这个属于一般犯罪情节，加上她有几个月的身孕，法庭会综合考虑的。雨兰，准备租房子吧！看来你俩马上要朝夕相处了。”
“这么快吗？”
“她回来了，不能关看守所。法院重判以后，她也必须监外执行，要等生下孩子，哺乳期满才能进入女子监狱服刑。她除了你，在辰州没一个亲人，法院也要为她找个安定住所，只有你最合适。有了房子，再有了你，黄嘉妮就可以申请取保候审。”
“我愿意照顾她。可是，这租房子……”斯雨兰难住了，眼泪汪汪。
“蓝燕没了，你白干了二十多天，一分钱没拿到。黄嘉妮回来了，又多了一张嘴，孕妇要吃营养，明年还会多一个小宝宝。黄嘉妮不可能出去工作挣钱，你又一下找不到好工作，唉！你们三个以后怎么过啊？”江虹愁眉苦脸。
“我就是摆地摊，当外卖员，也要挑起生活重担。”斯雨兰横下一条心。
“看你说的。我只是告诉你未来艰难，我们一家不会看着你受苦的，这样，后天我带你出去租房子。我看天景丽园A区挺好，蓝燕员工都散伙了，员工宿舍人去楼空，我们可以租一套嘛！房租我先帮你交了，以后你有钱了再还给我，免收利息。”
“我还欠你们好几万，唉！我都快愁死了！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人啊！最难把握的是未来，所谓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你不知道后面将会发生什么？就像我的师傅，铁骨铮铮一条硬汉，以后可能坐轮椅了。我希望他能够度过人生这道难关，可那只是我的希望而已。”
“你别那么悲观。吴支是个好人，他是一只老虎，他一定会战胜病魔重新站起来的。我们……”斯雨兰的话音未落，她的手机响了，从挎包里拿出一看，她愣住了。
“谁的电话？”江虹好奇地问。
“崔浩警官？”
“哦？他好像三个月没有跟你联系，今天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找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别犹豫了，赶快接吧！我想可能是好事情。”
“那…我就接了？”斯雨兰很害怕，不知是福是祸，她已无法再承受打击了。
“接吧！打开免提，让我听听。”江虹催促。
“喂！崔浩警官，你好！”
“斯雨兰吗？”
“是的，您有事吗？”
“雨兰，你从看守所出来了？”
“是的，我还留在辰州，我要在这里扎根了。”
“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准备敲锣打鼓接你回来。”
“你说什么？”
“这些日子我和同事在俄罗斯出差，在国际刑警组织和俄罗斯警方的鼎力协助之下，15年前你父亲的绑架勒索案终于水落石出了。”
“是吗？谢谢你们！”斯雨兰的眼泪夺眶而出，手机微微颤抖。
“你还记得我们县公安局的李副局长吗？”
“记得，他是我同学李娜的爸爸。”
“他现在是我们局长了，他要亲自给你介绍情况，李局。”
“雨兰，你受苦了。”手机里面，传来斯雨兰熟悉的李局长的声音。
“李叔，到底怎么回事？”斯雨兰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孩子，你父亲的案子一直存有疑点。因为是跨国案，侦办复杂，但是我们始终没有放弃。正义可能迟到，但是不会缺席，经过我们这么多年努力，真相大白……”
这个电话打了一个小时，江虹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听着，基本上搞清了来龙去脉。
当年，斯雨兰的父亲莫世成和共同创业的伙伴蒋威注册了“远东木业有限公司”，专门经营俄罗斯的木材生意，莫世成持有70%股份，蒋威是二股东。随着公司生意越做越大，飞速发展，公司不仅成了县城里的最大民营企业，莫世成也成了小城首富。
蒋威有了落差，心里耿耿于怀，觉得自己亏了，决意要搞垮莫世成，自己取而代之。他在境外策划了一起轰动小城的绑架勒索案，同时在公司里不断制造麻烦。最终，莫世成因生意失败债台高筑，跳楼自尽。妻子斯泽秋被蒋威诱骗，将公司的股权全部转给蒋威，抵消债务。她也因此精神失常，一天晚上跑上大街，死于车祸。
那年，斯雨兰才10岁，哥哥莫豹12岁。
他俩一年年的长大，兄妹两个都懂事了，一直希望获得事情真相。莫豹更是锲而不舍，怀疑蒋威就是幕后的策划人，可是没有任何证据。当地警方也没找到硬核证据，案件久侦未破，主办警官就是崔浩。后来，莫豹设计毒死蒋威，自己成了A级逃犯，潜逃在外五年，跟妹妹断绝了联系，这才有了斯雨兰的南下寻兄。
最终，莫豹上了贼王黄一宝的黑船，学习“闪电手”的扒窃技术，并且跟他父女来到辰州闯荡。兄妹重逢之后，历经坎坷，莫豹带着妹妹潜逃，在旅客列车上被江虹发现了。莫豹负隅顽抗，劫持邝霞，试图跳车同归于尽，结果死在江虹枪下。
蒋威死后，他的儿子蒋古继承了远东木业有限公司的全部股权，为第一大股东。
前天，知道父亲15年前的罪行即将败露，自己万贯家财不保，蒋古试图转移资产潜逃国外，在机场被崔浩带人抓了回来，当啷入狱。现在，案件已经进入收尾阶段，需要斯雨兰回家乡配合调查，其实就是签字确认一些文件。她不仅要继承当年父亲所持有的远东木业有限公司70%股权，还要接受蒋古所持有的25%股权，因为蒋古无钱赔偿十几年来给莫家造成的巨大损失，只能用股权来偿还。
因此，只待人民法院一纸判决，斯雨兰将成为远东木业有限公司最大股东，持有95%股份。公司前期已经进入上市程序，刚刚发行了两千万新股，将于1月8日在证券交易所挂牌交易，各大基金公司评估的开盘价皆在70元以上。
远东木业有限公司上市以后，总股本为2亿，包括新发行的2000万社会公众股。斯雨兰的持股权下降为82.99%，如果开盘价为70元，她的身价将会达到百亿以上。
一个不寻常的电话吓坏了斯雨兰，慌乱之中她想拒绝。但是，对方明白无误的告诉她，她是唯一的继承人。她若放弃，必须处理这些股份，她要回去配合相关工作。
挂了电话，斯雨兰拿着手机呆呆的坐着。
“你要上福布斯的女富豪榜了。”江虹挠了挠头：“这下子麻烦了，我妈肯定逼我娶你。”
“你要愿意娶我，我立马嫁给你。”斯雨兰喃喃地：“我不想要这些股份，我不想要这些钱财，它们沾满血迹，充满了铜臭味。”
“不要先做决定，你要考虑清楚，毕竟这是你家留下来的财产，是你应该得的。崔警官说什么？他们后天坐飞机来接你？还有两个县里领导？”
“江虹，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当这女富豪。”
“先当着吧！至少租房的钱有了。”
【614】但愿人长久
斯雨兰的福从天降让江虹很震惊，虽然意外，仔细一想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正义总有一天能够战胜邪恶。斯雨兰的命运坎坷，可以说是家破人亡，就剩下她一个。现在旧案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真相大白，她父亲的公司只有她能继承。他知道斯雨兰也一时无法适应如此巨大的人生变化，家乡来的一个电话让她一夜之间成为了女富豪，何去何从令她彷徨。江虹觉得自己还是少说两句，让她独立思考再做决定。
看见ICU的门上有个方形玻璃小孔，他起来走过去向里窥视。一个年青女护士发现了，过来按下开关按钮，门徐徐的开了：“你找谁呀？”
江虹赶紧陪着笑脸：“护士小姐，里面有我师傅，我能进去看一眼么？”
女护士问：“谁是你的师傅？”
江虹一看有希望了：“胸口挨子弹的那个。”
女护士犹豫了一下：“那个老警察啊！他还昏迷不醒。我们是重症监护室，不予许外人进来的，你站门口看一眼吧！就是5床哪位，看完回家。”
5号病床离门口不太远。江虹拔着脖子朝里看着。只见师傅吴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戴着氧气面罩，盖着一条白色被子正在吊水。他像是睡着了，非常安详，床边满是各种管子以及医疗设备，包括监控仪和呼吸机等，里面还有医生护士值班。
斯雨兰凑过来朝里张望，结果还没看清吴方，女护士就关上了门。
“江虹，我俩还没吃晚饭呢！我去外面买点快餐。”
“行啊！我睡了一整天，确实有点饿了。”看着斯雨兰下楼了，江虹坐下，回忆师傅点点滴滴，心里悲伤。五年以前，他刚当铁路警察就分到吴方手下，跟他跑绿皮车，在艰苦的一线拼搏。师傅很善于传帮带，教了他不少的绝活，更教会了他如何做一名合格人民警察，不辱使命，为金色的盾牌增光添彩。这些年来他们屡建奇功，战无不胜，单单这几个月就在峡山击毙杀人逃犯杜飞，铲除老贼黄一宝的盗窃团伙，抓获了人贩子梅姨，侦破多起文物盗卖大案，成功实施猎狼计划缉毒行动，各个都是A级逃犯。
“叮铃……”江虹正在低头伤感，默默流泪，突然，他的手机响了。快十点了，谁的电话？他掏出来一看，顿时紧张起来：“邝霞。”
“黑哥，呜……”手机里传来了邝霞哭声。
“你别哭了，你哭我也想哭。”江虹擦擦一双眼睛他还在发高烧，有点头晕。
“黑哥，是我不好，是我不理解你，是我使小性子，是我骂你渣男。你骂我吧！你怎么骂我都接受，我不还嘴，呜……”邝霞哭的稀里哗啦。
“这么晚了，是谁找到你的？”
“我们车站派出所的张所长刚才找到了我家。我接了何处的电话，他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了，他说你在医院陪着吴头。黑哥，我要收回辞职报告。我明天就回来。”
“你也难得回家一趟，既然回去了就多住几天。元旦我去你家，跟你父母要求，请他们同意我们的婚事，好吗？”
“好！那我等你，你一定要来啊！”
“我一定来。”
“还有，肖珊被关起来了吗？”
“她的事情比较复杂，你别着急，我们不会冤枉她的。”
“那好！黑哥，我就不多说了，再见！”
“再见！”江虹放下手机，忽然发现斯雨兰回来了，手里提着两盒快餐远远站着，急忙招呼：“什么饭菜？好香！”
“邝霞电话？”斯雨兰走过来，递给江虹一盒热乎乎的快餐。
“是的。”江虹接过快餐，轻描淡写，两人就坐在椅子上埋头吃饭，聊些家常。
斯雨兰现在的心里非常纠结，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那一笔巨额遗产，1.65亿股的远东木业有限公司股份。这是她父亲早年创建的，即将成为创业板的上市公司，他们一家都被这个公司牵连，父母和哥哥都走了。她如果接受了，她是学艺术的，不懂经商，这个公司可能垮在她的手里，对不起亲人的生命付出，也对不起地方政府殷切希望，更对不起广大的投资者，尤其中小股民。
但是，无端放弃这些股份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时间在不知不觉的过去，长夜漫漫，窗外，天，悄悄亮了。
斯雨兰想了一整夜，做出一个大胆决定。她给崔浩警官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不要来辰州了，她过几天就回家乡处理此事。
“你想通了？”江虹试探着问。
“嗯！我想以后卖了股份，在辰州办一所音乐学院。我把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东海音乐学院。”
“厉害！”江虹竖起了大拇指，由衷佩服。
“江虹，你说音乐学院建在什么地方好啊？”
“这个…凤凰山下的翠微村。那是一片老旧村庄，可以找市政府联系，享受很多投资优惠待遇，包括征地拆迁都不用你操心。那里风景如画，对你也有纪念意义。”
“那就这么定了。我的嫂子什么时候回来？”
“你先回家办大事吧！早点回来，黄嘉妮的事情我先帮你去办。”
八点不到，师母姜柳来了，还给江虹和斯雨兰带了早餐。随后，夏冰冰和商川也赶到了，商川背着一个书包，准备在医院里一边守着吴方，一边看书，夏冰冰辅导他。
江虹和斯雨兰回到家里，一觉睡到下午五点。江虹起来觉得自己不发烧了，精神好了不少。他接到了冯凯电话，通知他在家里休息，恢复身体，暂不出车。
次日，他陪斯雨兰去天景丽园A区，联系物业租下了原来蓝燕员工宿舍的一套空房，三室一厅，一百平米，江虹先垫付了房租以及押金。
12月26日，他又带斯雨兰去市政府相关部门，咨询投资办学事宜，受到热情接待。初步意向耗时五年时间，在凤凰山下创建一所具有国际一流水准的音乐学院。
12月27日，两人去了天泉陵园。斯雨兰在莫豹墓前倾诉衷肠，告诉哥哥一切痛苦已经过去，她要留在辰州陪伴他的孩子长大，开创新的事业，并将父母骨灰迁来合葬。最后，她怀抱着古典燕尾琵琶弹了一首《琵琶语》，寄托天上人间相思之情。
入夜，辰州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人流如织，多数都是上下车的旅客，还有一队队的高铁车班进出车站。宽阔的站前大街依旧是车水马龙，繁华如梦，高楼大厦栉次鳞比，灯光璀璨。只是昔日的蓝燕小楼已风光不再，它静静坐落在街边，伤痕累累，一片破败。
梦琪穿着一套秋冬长裙来到小楼后面，肩上挎着一个精致女包。
夜幕之下，她抬头注视着这座黑乎乎的三层小楼，眼里满是悔恨的泪。过了一会，因为门已上锁，她推开了一扇后窗，吃力地爬进去，一一打开那些能亮的灯，照亮蓝燕。然后走进了10号KTV包厢，从小包里拿出了一瓶安眠药，就着茶水统统咽进喉咙。
她摸了摸肚子，打开卡拉OK音响，找到了那一首《但愿人长久》的伴奏带，拿起话筒开始独自演唱，演绎“小邓丽君”最后一幕风采：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