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后顾之忧
12月5日，多云，气温20度上下。
江虹一觉睡到中午，真是过瘾，因为昨晚他和斯雨兰回到家快两点了。
邝霞倒是一早就跑来了。今天休息，她跟苏琳吃过早餐，两人一块去了农贸市场买菜。江虹起床之时，她们午饭快做好了，斯雨兰比他早一点起来。
四人吃过午饭，苏琳休息一会去睡午觉。家里多了两个姑娘，她的日子滋润多了，买菜烧饭不用操心，家务活有人干，上街也有人陪，她很惬意。
下午，江虹和邝霞陪斯雨兰又去了天泉陵园。斯雨兰去告诉哥哥莫豹，她终于工作了，收入不菲，她要在辰州扎下根。祈求哥哥托梦给黄嘉妮，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带回辰州，抚养权交给她，她会跟嫂子在同一片蓝天下生活，陪着孩子健康快乐成长。
傍晚，他们回来以后，苏琳已经提前做好晚饭。吃完晚饭刚好五点半了，江虹准备送斯雨兰去蓝燕KTV上班，今天晚上自己该干什么，他已谋划好了。
“黑哥，我也想去看看。”邝霞拉着江虹的一只手，不住摇着。
“你去干啥？明天上午要出车了，现在跑昆明南非常辛苦，早点回去休息。”江虹早就预料邝霞会提这个要求，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很头疼这个问题，没有解决办法。你说不让邝霞去吧！理由不足，他找不出充分理由反对。让她去吧！她会撞见商川巴仔，怎么跟她解释？猎狼计划高度保密，自己参加这个行动，进入蓝燕接触高阳，送斯雨兰做琵琶手都是工作需要，带未婚妻进去算什么事？而且邝霞大大咧咧，弄的不好惹出乱子。
“我就进去看一看嘛！高阳不在，我喝一杯咖啡就走，嘻嘻！”
“要喝咖啡在家里喝，悠哉悠哉，那里嘈杂的很。蓝燕开业两年多了，如果不是为送雨兰上班，高阳八抬大轿迎我，我也不去。”
“你都去了，雨兰也在里面上班，我想去看雨兰弹琴。”邝霞继续坚决要求。
“雨兰在家天天练琴，你还没有听够？”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俩不要争了，去吧！我们三个一起。”斯雨兰背起了绿色的琵琶包和小挎包，笑眯眯的。
“不行。”江虹急了。
“黑哥，为啥不行？”斯雨兰是锲而不舍。
“我……”江虹翻了一个白眼：“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哼！腿长在我身上，我自己去。”邝霞噘起嘴巴，不依不饶。
“要不，过几天吧？后天出车回来我带你去。”江虹只好后退一步，他怕邝霞单独行动。
“为啥要过几天？”邝霞疑惑的问。
“雨兰签了五年合约，日子还长着呢！你急什么？”
“那我今晚更要去了。以后我经常去，我还可以带车班去，我们一起给雨兰捧场啊！”
“好啊！”苏琳从厨房里出来，乐呵呵的：“虹儿，你送雨兰去吧！邝霞，等我收拾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给雨兰捧场。”
“你们两个怎么不听招呼？”江虹火了。
“黑哥，你怎么了？”邝霞皱起眉头。
“江虹，就让阿姨邝霞去吧！这也没啥！她们坐一会就回来。”斯雨兰劝解道。
“我送你去上班，她们两个凑啥热闹？既然这样我不去了，雨兰，你自己去。”
“这……”斯雨兰傻眼了，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懂江虹为什么发火，于情于理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小事，江虹是怎么了？有点不可理喻。
“黑哥，我又不是去砸场子，你发什么火啊？不去就不去呗！有啥了不起的？”邝霞深感委屈，转身坐在了沙发上，很不高兴。
“虹儿，那就算了！你送雨兰去吧！邝霞，我们还是在家追剧。”苏琳到底是过来人，看见儿子态度这么坚决，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圆场。
“江虹，你别送了，我自己去。邝霞，别生气了，下次去吧！不要为了这事伤了你俩感情。阿姨，你再好好劝劝，我走了啊！再不走迟到了，拜拜！”斯雨兰打开门独自走了。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江虹想追出去可是没动，他怕邝霞会跟出来，他甩不掉。
“呜……”邝霞哭了，两手不停抹着眼泪：“黑哥，我就想去蓝燕看看，听雨兰弹个琴，你都不答应我，你为啥要这么对我？你是变心了么？呜……”
“邝霞，我没变心。”看见邝霞哭了，江虹心里很痛，可他有苦难言。
“你想多了，邝霞。”苏琳劝慰：“你们马上要结婚了，虹儿不会变的。他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你也很了解他，你别胡思乱想。”
“我没胡思乱想，我是问心无愧，你去追雨兰吧！我回自己宿舍。”邝霞站了起来，不顾江虹和苏琳的劝阻，拿着自己小包走了，苏琳急忙送了出去。
“唉！”江虹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两手揪着自己头发，心烦意乱。怎么办啊！师傅不在，他说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要跟他联系，这事只能自己憋在心里，无人可以诉说，包括父母。早知如此我不参加这个猎狼计划，这个案子没我就破不了了吗？这下好了！未婚妻产生了误解，这个误解只有等到猎狼计划结束才能化解。
“虹儿。”苏琳进来，她关上门，在儿子身边坐下了。
“老妈。”江虹有点垂头丧气。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她们两个你不好说，跟我可以说吧？”
“没事。”江虹一口否认。
“我不相信。你是我养大的，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你别瞒我。”
“真的没事。”
“高阳出问题啦？”苏琳开始套话，小心翼翼。
“没有，你想多了。”
“你爱上雨兰了？”
“我跟邝霞都定下了，不会改变。”
“那你为啥反对邝霞去蓝燕看看啊？”苏琳旁敲侧击。
“我就不想她去。”
“怕她被里面的人拐跑啦？”
“我们认识两年多了，她都没有被人拐跑，何况现在？”
“那我不明白了？”
“你不明白最好，年轻人的事情你们都不明白，这个就是代沟。”江虹岔开话题。
“嘿！你这孩子。我给你交个底，两个女孩我都喜欢，但你不能有负邝霞。雨兰我想过了，我想收她做个义女，她要愿意，我会帮她解决一切问题，包括婚姻。”
“老妈……”江虹吃了一惊，没有料到母亲想的如此周密。
“这个不是小事，要等你爸回来，我再跟他商量一下，现在你要跟我发誓。”
“发什么誓？”
“善待邝霞，不能隐瞒什么。”
“好吧！”江虹赶紧举起右手：“我对老妈发誓，善待邝霞，绝不变心。”
“一言为定。”苏琳起身去洗澡了，江虹愁眉苦脸，内心忐忑不安。今晚是拦住邝霞了，以后拦的住吗？哪天晚上她自己跑去了，发现巴仔也在里面上班，东问西问，巴仔就暴露了，还有商川。不行，师傅不在，我要去找何处退出猎狼计划，我有困难，我不干了。
【525】巧妙施策
18点50分，迎着新的夜色，江虹走进辰州铁路公安处的机关大楼。
除了值班人员，日勤干警多已下班，江虹知道处长何元走的很晚，他事情多。
以权限论，他想退出猎狼计划行动小组，吴方不在辰州，他就只能去找公安处长何元。因为猎狼计划高度保密，行动小组仅六个人，包括何处、吴支、夏冰冰、商川、巴仔，还有自己。何处是行动小组的组长，师傅吴方是副组长，其他都是组员。
由于每个人的身份不同，所掌握的信息有多有寡。商川和巴仔基本不知情，他俩的任务也简单，巴仔卧底蓝燕KTV搜集信息，商川是负责保护他。夏冰冰知道的多点，但也是些皮毛，真正掌握领导权和核心内容的是何处。因为邝霞，江虹一时急火攻心，他想这事找张支和政委都没有用，他们都不知道还有一个猎狼计划，必须去找何处。
何处的办公室就在三楼，整条走廊灯光明亮，静悄悄的。该下班的已经走了，亮灯的办公室还有同志加班，包括东头里面何处的办公室。
“报告。”江虹走到何处的办公室门口，立正敬礼。但见何处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满面春风，网安支队的支队长佟杰坐在他的对面，两人正在谈笑风生。
“黑子，好久不见。”佟杰喜出望外，站了起来。
“进来。”何处微笑点头，示意进去，
“呃，何处，佟支，多有打扰。”江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冒失，可又退不出去。
“没事。我跟何处汇报完了，我也要回家了。何处，那我走了。”
“嗯！抓紧时间。”何处点了点头。
“好的。黑子，什么时候去跟邝霞领证？”
“快了！”
“记得早点给我婚礼帖子，我等着喝喜酒。”佟杰丢下了一句话，出门走了。
“何处。”
“坐吧！”何处用手一指刚才佟杰坐的位置。江虹坐下，却见何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向外窥视一下，确认无人，然后轻轻关上了门，把灯关了，办公室里一片漆黑。江虹明白，何处知道他是为了猎狼计划而来，办公室没亮灯，人家以为处长下班走了。
“说吧！不要客套，没有废话。”黑暗之中，何处回来坐下，轻声的问：“老虎不在，你来找我有啥问题？”
“我要退出行动小组。”
“哦！”何处居然一点也不吃惊，沉吟半晌，他说：“邝霞让你为难？”
“你知道了？”江虹一愣。
“老虎跟我说过，你是猎狼计划最佳人选，但你的薄弱点也大，他最担心就是怕你没法管住邝霞。仔细想想，你的母亲不认识商川和巴仔，斯雨兰虽认识巴仔，但她会听你的，不会惹事。邝霞不一定听你的，反而会有逆反心理，处理不好容易酿成大错，甚至毁了我们这个计划。你现在来找我，看来老虎是说对了。”
“知我者，师傅也！”江虹感叹。
“黑子，你退出了，问题就解决了？”
“呃，这个……”
“你退出了，邝霞就不去蓝燕了？我告诉你，只要斯雨兰一直在蓝燕演出，无论出于友情还是别的什么，邝霞都会经常去蓝燕的。所以，这个不是你的问题，这个是邝霞的问题，跟你退出与否无关，你自己想逃避罢了。退一步说，即便我同意你退出猎狼计划行动小组，你也还要想方设法管住邝霞，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江虹顿时茅塞顿开。
“你还想退出吗？”
“还想，因为我管不住邝霞。”
“你的难处我能理解。邝霞不比姜柳，老虎执行猎狼计划，只跟姜柳说声我有任务出去几天，姜柳就不再过问了，姜柳是一个合格的警嫂。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若这么暗示邝霞，然后自己三天两头陪斯雨兰往蓝燕跑，邝霞肯定有好奇心，甚至吃醋。”
“处长，你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很难啊！”
“那就对症下药。”
“对症下药？你开方子？”
“何须我开方子，你的师傅已经开了，邝霞是不肯吃药的，就给商川巴仔吃嘛！”
“啊？”江虹莫名其妙。
“老虎只开了一味药，他走之前已经给了商川巴仔，就是回避。”
“我明白了。”江虹一拍大腿，跳了起来。
“声音小点，坐下。”
“嘿嘿！”江虹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坐下了。
“你别以为你没事了，老虎这是不得已的办法。你是邝霞的男朋友，她很爱你，你是能够影响她的。猎狼计划结束之前，我不管你用啥办法，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你要想方设法管住邝霞，哪怕用尽吃奶力气，尽量让她少去蓝燕，听见了吗？”
“好的。”
“还要求退出吗？”何处笑了。
“不要求了。不过…我想问问我的师傅怎么样了？”
“我知道你很担心他，他很安全，很快就会回来。从昨天到今天，高阳一伙去缅甸了，老虎没去。”
“什么，高阳去缅甸了？”江虹明白高阳昨晚对自己撒谎了：“吴支为什么不过去？”
“我不让他过去，那是缅甸，不是中国。”
“那个青云……”江虹欲言又止，在黑暗里看着何元处长。
“你想知道什么？”
“我可以知道的。”
“不瞒你说，我只知道三年以前，上面派遣青云前去卧底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的。青云在中缅边境执行的是长期的潜伏任务，猎狼计划只是近期一个阶段工作，安全第一，不能为了抓捕一个郎亚尔暴露了。不管怎样，哪怕猎狼计划最终失败，青云也是这个行动小组的第七名隐形队员。好了，不该问的别问，这是最高机密，我知道的很少。在这个行动中，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还有一个青云。”
“何处，我明白了。”
“昨天晚上有些什么收获？还顺利吧？”
“非常顺利。”
“太顺利了不好，你要小心。”何处提醒。
“明白。因为刚刚进去，昨天晚上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也有一些收获。第一，蓝燕内部非常复杂。半个月前，高阳突然辞了保安和女秘书，招了一男一女两个助手，原因不详，我怀疑他俩是郎亚尔派来的，高阳可能被控制了；第二，表面上看蓝燕经营正规，初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但我总感觉不对劲。”
“黑子，你的所谓收获需要硬核证据配合。”
“何处，我才进去两次，哪有证据？”江虹觉得有点委屈。
“明天是6号了，你要出车，今晚再去蓝燕摸点底细，你要围绕重点，兼顾其它。”
“行啊！那我走了？”江虹站了起来。
“去吧！注意安全。”何处点头。
“好的。”江虹摸黑开门，走出何处的办公室，外面走廊依然静悄悄的……
【526】暗眼
江虹走出辰州铁路公安处的机关大楼，出了大门，准备前往蓝燕KTV。
但是，他的耳边不时回响着何处刚才的提醒：“你要注意安全，小心被人跟踪。”
何处是不是太敏感？猎狼计划如此保密，除了我们六个没人知晓，会有人跟踪我？不可能吧？不管怎样，何处是老警察，他的提醒也许有点道理，我要注意观察一下，万一真的有呢？
夜色阑珊，前面是个十字路口。江虹走在人行道上，看着这一路段人比较少，抓住时机突然蹲了下来，假借整理一只皮鞋鞋带，趁机回头看了一眼。路灯之下，就见后面十米开外，一个人影一闪，躲进路边一辆刚停下的大客车的后面，看着眼熟但已无影无踪。
范晋？是他？江虹脑袋突然清醒过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钟，但他看清楚了。
何处的警惕性真高！看来我大意了。范晋今晚没去蓝燕上班？他在跟踪我吗？肯定是的，否则他躲什么？他认识我，因为他是我和师傅抓进监狱里的，刻骨铭心。我认识他，因为他曾经是旅客列车上的一个重要扒嫌，今天若是其他不熟识的警察，被他跟踪都不知道。江虹，你真是个浑球！这个范晋既然在跟踪我，可能今天凌晨就开始了。今天凌晨一点多钟，我带斯雨兰从蓝燕KTV出来，当时就没看见范晋，包括商川巴仔。我还寻思他们工作时间把得太紧，下班跑的比兔子还快呢！
如此说来，今天下午我和邝霞陪斯雨兰前往天泉陵园，可能也遭到了范晋跟踪。好在就是去了一趟陵园，跟工作没关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个范晋做了十年的贼，擅长跟踪以及隐蔽技巧，他干这个得心应手，一般人不容易发现。这也印证了我另外一个判断：我昨晚的灵感是准确的，高阳虽然身在云南，但他对我不放心啊！
看来，高阳真的怀疑我了。他的蓝燕开张两年多了，我一直没去过。现在他正涉毒，我这个警察兄弟突然去蓝燕探访，还介绍人进去工作，换谁都会起疑心的。
斯雨兰会有危险吗？这还真不好说。
初进蓝燕KTV，江虹发现高阳并不怎么搭理范晋，上下关系好像比较冷淡，原来皆是假象。这个范晋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以前混迹江湖多年，经常在旅客列车上作案，盗窃为生，入狱之前曾是“麻鸭”老大的人。“麻鸭”被吴方和江虹擒获之后，依法被判有期徒刑10年，至今还在辰州监狱里面服刑。范晋两年前出来了，为了谋生学了调酒技术，进了蓝燕。原来以为他改邪归正了，没有想到他跟高阳混在一起，干起了玩命的买卖。
江虹决定回家，暂时不去蓝燕KTV了。
进门一看，母亲苏琳正在客厅看电视剧，跟着剧中人物喜怒哀乐，有滋有味。他跟母亲打了一个招呼，进了自己卧室。
两个小时之后，临近22点，江虹从卧室里出来。还是那套蓝色羊毛西服，黑色皮鞋：“老妈，你先睡吧！我去接雨兰了。”
苏琳仍在客厅追剧，她点点头：“去吧！下了班就回来。”
夜幕之下，江虹走出铁路新村，沿着站前大街去往蓝燕KTV。望着繁华如梦街景，时刻留意周围的人，他既警惕又很自然。既然有人跟踪自己，那就让他跟吧！只是范晋不上班吗？他可是调酒师，没他不行。不过巴仔跟他学艺一个多月，看起来还有模有样，那个小子人小鬼大，学东西比较快，应该可以独当半面。
前面是蓝燕KTV了，江虹没有发现被人跟踪，也没看见范晋。
灯红酒绿之下，商川一如既往守着个擦鞋摊，坐在蓝燕KTV不远处的人行道的旁边，他的两个竞争对手也还在老位置，没有生意但是有说有笑。
“擦鞋，三块。”江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走到商川面前，在小凳子上坐下了。
“好嘞！”商川笑了，赶紧动手忙碌起来，卷裤脚、擦鞋灰、上蜡……
“城管还来抓吗？”江虹低头轻声问道。
“来，不过我跑的快。那几个人我都认识，穿便衣来也没有用，我五年的特种兵不是白当的。”
“生意如何？”
“还好，这里除了来来往往的过路人，蓝燕里的客人也会过来擦鞋，晚上一点多钟都有生意。呃，警长，你啥意思？我还想问你昨天晚上怎么样？有发现吗？”
“有。”
“哦？说说。”
“高阳以前的女秘书你见过吗？红翎。”
“被辞退的那个？戴眼镜的。”
“她戴眼镜？”江虹一愣。
“二十多岁，天天跟在高阳身边进进出出。个子挺高，穿着双高跟鞋，至少一米六八，挺苗条的，看着像个模特，但是戴着一副眼镜。巴仔听说她在学校就是模特队的柱子，以前都带隐形眼镜，当秘书了就戴普通眼镜。怎么，你怀疑她？”
“你和巴仔没怀疑她？”
“怀疑什么？她跟那个歌手梦琪为了高阳争风吃醋，高阳只能选择一个，结果喜新厌旧，留下梦琪把她给赶走了。”
“真的？”
“我有证据。半个月前，也是晚上这个时间，红翎就在这门口跟梦琪打了一架，大庭广众之下又哭又闹，差点把梦琪的裙子扯了，她的眼镜被梦琪踩碎了，高阳出来才把她俩拉开。第二天红翎不见了，巴仔说被高阳开了。”
“你们两个把这当成桃色新闻看哪？”
“两个女的争宠，能有什么？”
“这是不是表面现象？我的看法，红翎天天跟着高阳出双入对，她应该知道一些隐秘的事情，听说她目前在上海，我要争取找到她的下落。高阳把她给抛弃了，她就不会护着高阳，这对我们侦察工作有利。”
“上海那么大的城市，你该怎么找她？”
“我有办法，但是要费点劲。另外，巴仔师傅半斤是个危险分子。”
“啊？”商川正在低头擦鞋，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巴仔一直说他不错，他俩以前是一伙的。”
“我被他跟踪了。”
“什么时候？”
“今天傍晚，可能更早。”
“难怪，我看他八点钟才来上班，慌里慌张。”
“那个时间我回家了，所以他过来上班了。”
“糟糕！我要赶紧通知巴仔，提防这个半斤，可是现在他没手机。”
“巴仔的老手机被植入了木马。等下我找机会去提醒他，实在不行，等他下班回到天景丽园，我打他留在家里的那一部新手机。目前看来，半斤可能没有发现巴仔是我们铁路警方的特勤人员，借他之手潜入蓝燕卧底，所以他对巴仔是信任的，甚至可能别有用心，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我提醒你少跟巴仔接触，免得巴仔暴露，这个半斤做贼出身，不是神油的灯，他知道巴仔认识你？”
“他不知道，我进去找巴仔都是借口买杯酒喝，互不相识。”商川擦好江虹两只皮鞋，收拾工具。
“那好。”江虹站了起来：“我进去了，外面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好的。吴支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跟他联系，我不知道。”江虹从口袋里掏出三块硬币给了商川。
【527】猪头
“警长，来接雨兰是吗？”蓝燕KTV门口，迎宾小姐万雅慧问，笑的像一朵花。
“嗯！”江虹点头。
“这么早呀？还有两个半小时呢！”汤莹莹抬起了左手，看看自己的小手表。
“在家闲着没事，早点过来看看。都冬天了，你俩穿旗袍站外面不冷？”
“不冷，你不也穿这点？我们冷了可以披件外套。”万雅慧答。
“我进去了。”江虹信步走进蓝燕KTV。这个时候已是22点25分，一楼音乐餐厅仅有三分之一食客，几乎都是上下车的旅客进来消费，带着一些行李。有人在音乐池弹奏钢琴，叮叮当当清脆悦耳。楼上也很热闹，音乐和歌声在隐隐回响，说明KTV包厢进入了黄金消费时段。
“黑Sir.来啦？”酒柜吧台里面不见范晋，也没有人喝酒，只有巴仔一人正在练习调酒，应该是为楼上包厢服务。看见江虹进来，他就轻声喊了一句。
“巴仔，给我来杯红酒。”江虹立刻走了过去，在吧台外一个旋转高脚凳上坐下。
“要冰块吗？”
“加点。”看着巴仔忙着给他开瓶倒酒，江虹问道：“半斤跑哪去了？”
“刚去上大厕了，他肚子疼。”
“他前面是不是没来上班？”江虹压低声音，悄悄地问。
“你咋知道？他请了小时假。”
“他去跟踪我了，你要小心。”
“啊？”巴仔一惊，手里酒杯差点翻落。
“看来他是一个重要人物，而且非常隐蔽，不知道扮演的什么角色？你这一个多月表现不错，懂得自我保护，虽然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但是取得了半斤的信任。从现在起，你要多多接近你的师傅，争取摸清他的底细。”
“黑Sir，虽然我俩以前是一伙的，但是毕竟分开这么长的时间。我知道他狡猾善变，想摸他的底细这很难啊！你有什么办法？”巴仔递给江虹一杯加冰块的红酒。
“他绰号叫半斤，能有什么办法？”江虹笑了，接过红酒喝了一口：“不错，好酒！我上去了，不能让他看见我们接触，他会怀疑你的，这杯酒钱记在10号包厢账上。”
“好！”巴仔点头，看着江虹上楼去了，不久，范晋就回来了。
“嗬！生意不错，难怪高阳这么有钱！”江虹端着酒杯上楼一看，KTV包厢全都满了，昨晚也是如此，当然，10号包厢除外。每个包厢有一名服务员，她们不时进进出出为各自的客人服务，什么活儿都干。
“警长，你…你好！”楚蕾站在4号包厢门口，看见江虹竟然有点慌张。
“楚蕾，斯雨兰呢？”江虹问道。
“啊？她…她…她很好呀！”楚蕾答非所问。
“紧张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江虹一眼看出来了，立马警惕起来。
“没…没有什么。”
“是不是雨兰出事了？”江虹觉得进来就没看见经理洪亮和领班艾丽丽，似乎有点异常，他们两个干啥去了？
“雨兰…她在10号包厢，你自己去看吧！”楚蕾耷拉下了眼皮，咬着嘴唇。
“哦？”江虹将酒杯交给了楚蕾，赶紧走到里头10号包厢门口。门是开的，只见斯雨兰坐在里面沙发上，身着一件杏黄色的紫花旗袍，胸前一片湿漉漉的，抱着她的古典燕尾琵琶正在不停抹眼泪呢！洪亮、梦琪和艾丽丽围在她的身边不停安慰劝说。
“那死胖子猪头，就一个大色鬼，欺软怕硬，有几个臭钱有啥了不起？还不靠着我们老板吃饭，老娘下次……”梦琪突然看见江虹出现在了门口，花容失色，右手一把捂住自己嘴巴不敢说了。
“警长。”洪亮和艾丽丽站了起来，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江虹进来，脸色非常难看。
“没…没什么事。”洪亮有点尴尬，皮笑肉不笑的。
“是呀是呀！”艾丽丽打圆场，嬉皮笑脸：“就跟客人有一点小矛盾，没有大碍，没有大碍。”
“雨兰，到底怎么回事？”
“我……”斯雨兰摇摇头，继续低着脑袋抹泪，她不想说。
“梦琪？”
“呃！警长，你听我说，干我们这一行……”
“实话实说，不要拐弯抹角。”
“是…是这么一回事，我们有的客人喜欢叫服务员陪酒，这个根据个人自愿。刚才雨兰在4号包厢里演出，有个客人想要雨兰陪他喝酒，雨兰没有答应，他就把酒泼在雨兰身上，雨兰…我们正在劝呢！”
“那家伙你认识？是个胖子，叫啥猪头？”
“我不认识，听他朋友这么叫他，也许开个玩笑，或者是外号吧？”梦琪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我知道了。”江虹转身就出去了，疾步走到4号包厢门口，一把推开楚蕾闯了进去。只见里面坐着五个男子正在喝酒聊天，嘻嘻哈哈，屋里弥漫一股怪味。其中一个圆溜溜的胖子在沙发上摇头晃脑，嘴里哼着小曲：“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警长。”楚蕾从外面追进来，她吓坏了，知道大事不好。不过她的一声喊叫一下惊动了五个人，他们齐刷刷的扭过头来看着江虹，瞪着眼睛都不动了。
“警长。”洪亮和艾丽丽也冲进来，站在一旁。
“你们不要管我。”江虹双手叉腰，提醒洪亮和艾丽丽：“否则我不客气，我的拳头没有轻重。”
“警长，你…你冷静点！”洪亮头上开始冒汗，艾丽丽递给他一个眼色，示意闭嘴。
“看着都是男人，竟敢欺负一个女孩？那好，谁还没有喝够？我陪他喝。”江虹拿出了《警官证》，“啪”的一声拍在了茶几上，怒目圆瞪。
“没有没有，刚才误会，警官，是误会了。”一个瘦猴赶紧辩解。
“误会？说的轻巧，我也可以误会一下，行吗？”江虹脱下西服上衣丢给楚蕾，开始活动两只胳膊。
“警察，你…你别乱来，你敢执法犯法？”
“那好，既然不想喝了，你们就跟我去站前派出所走一趟，我叫经理带上监控视频，怎么样啊？”
“我…我们不去，我们不去。”几个人嚷嚷着，声音软了下来。
“不去？那我就陪你们喝喽！谁先开始？”
“我们……”五人面面相觑，面如土色。
“猪头，你不是没喝够吗？我陪你喝一瓶。”江虹从茶几上抓起一瓶啤酒，一口咬开瓶盖，迅速上前两步，一把抓住胖子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拎了起来。
“啊啊…警察，你想干啥？你想干啥？你敢打人，我要告你。”
“我打你了？我都没有骂你一个脏字，我就想陪你喝一瓶，你喝不喝？”
“我…我…不喝。”
“不喝？酒场规矩，开盖了就得喝。既然你敢把酒浇在一个女孩身上，那就一报还一报吧！”江虹举起酒瓶，一瓶啤酒从头到尾浇在胖子头上，来了个透心凉。
“妈呀！妈呀……”胖子闭着眼睛，双手捂脸鬼哭狼嚎，他的同伴看的目瞪口呆。
“好啦！这一瓶干完了，算扯平了，要不再来一瓶？”
“不要不要，我们错了，警官，我们错了。”胖子同伴惊慌失措，异口同声。
“那好，10号包厢，过去跟人家道个歉。经理，登记他们的身份证，电话号码，如果没想明白，我们站前派出所见。”江虹放下空瓶，从茶几上拿起了《警官证》。
【528】茶几上的证据
猪头和他四个朋友赶紧去了10号包厢，洪亮和艾丽丽跟了过去。
4号KTV包厢，江虹没有过去，双手抱着脑袋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楚蕾拿着他的西服上衣，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不敢说话。
江虹发现自己想简单了。斯雨兰来这种夜店工作，难免碰上一些好色无赖之徒，对她伤害很大。洪亮和艾丽丽他们为了生意不敢得罪客人，也只能和稀泥，最终靠她自己周旋应付。这个猪头还算头脑清醒，如果当时他要硬来，斯雨兰一个弱女子哪能抵御的住，肯定吃哑巴亏。
明天我出车了，得叫老妈早点过来，天天晚上追那些脑残剧有啥意思？
唉！雨兰这份高薪不好挣啊！这才是第二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情，以后……那是什么？好像是海洛因？江虹抬起了头，无意之中看见茶几上有一包白粉，约摸一盒香烟大小，透明薄膜包装，里面鼓鼓的很像是面粉，混在一大堆凌乱的酒瓶和水果零食里。因为工作关系，江虹见过很多毒品，也包括海洛因，所以他很敏感，何况他是带着缉毒任务进入这里。再说，这种包厢里面怎么可能会有面粉？这里不是厨房。
难道这里刚进行过毒品交易？猪头他们……不用多想，应该是的。只是卖方是谁？蓝燕？买家不用说了，就是猪头一伙。我明白了，毒品交易已经结束，猪头他们一时兴起，点斯雨兰弹奏琵琶，借着酒劲要斯雨兰陪酒。斯雨兰不答应，才被猪头泼了一杯啤酒，斯雨兰就哭着跑了。后面我闯进来，怒发冲冠，打了猪头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一个警察突然出现，而且茶几上面就有一包犯罪证据，只是我没发现。难怪他们五个不敢跟我硬杠，不敢去派出所，老老实实，唯唯诺诺，原来症结是在这里。
由于我在这里，他们刚才出去不敢拿走这包毒品，怕露出了马脚。因为他们发现我不是进来缉毒的，是来替那女孩打抱不平，所以抱有侥幸心理。楚蕾发现了吗？看来楚蕾的嫌疑是越来越大。现在，猪头一伙刚走不久，应该还在10号包厢，他们肯定惦记这包东西，肯定会回来拿，我就可以人赃并获，破个贩毒大案。
不行，猎狼计划的目标是狼哥，不是猪头一伙。抓了猪头势必惊动高阳，进而惊动在缅甸的狼哥，这包白粉应该就是狼哥的货。看来今晚不能动手，我仅仅是发现了第一个破案证据。这包毒品也不能动，我要拿走了会惊动他们，但这是个犯罪证据，该怎么保全呢？
江虹心生一计，支开楚蕾：”“楚蕾，衣服给我，你去看看他们走了没有？”
楚蕾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江虹一把将衣服丢在沙发上。他站起来，迅速拿出手机从不同的角度对准黑色茶几拍了五张照片，然后拿起那包白粉掂量一下，估算重量不会少于一两。它的封口处竟然有一个小洞，像是被牙签刺破的，江虹知道，这是毒贩交易时验货留下的。
茶几一角有一个纸巾盒，江虹抽出两张白色纸巾平摊在茶几上，从白粉的小洞里挤出了一点毒品，然后物归原处。他将纸巾小心翼翼折叠起来包好，确保毒品不会漏出，然后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穿好上衣走了出去。
“警官，你好！”猪头一伙迎面走了过来，步履匆匆，点头哈腰：“我们已经赔礼道歉，雨兰小姐她原谅我们了。”
“下次注意一点，要做个文明人。”江虹站在门口训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们喝高了，一时糊涂，一时糊涂。”瘦猴解释。
“醉酒违法也要承担法律责任，这个不是理由。”
“是的是的，警官教育的是，我们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都回去吧！别再喝了。”江虹纹丝不动，他在测试对方。
“回去，当然回去，那个…您让一让，我们屋里还有东西没拿。”猪头嬉皮笑脸。
“什么东西？我怎么没看现？”
“那…那些水果零食想带回去。”
“哦！不要忘了买单。”江虹走了，知道猪头他们进去拿白粉了。自己刚才一番操作没有留下什么破绽以及隐患，不致引起猪头一伙怀疑。现在最重要的是4号KTV包厢的监控视频，必须想方设法抹去自己提取毒品物证的那一段影像，否则被他们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警长，他们已经赔礼道歉，刚刚走了。”10号包厢门口，江虹遇到楚蕾出来。
“很好！你去忙吧？”江虹进去，只见斯雨兰还坐在那里，依旧抱着琵琶一声不吭，但是不哭泣了，洪亮、梦琪和艾丽丽围在一旁。
“警长。”梦琪喜笑颜开：“你真厉害！我第一次看见猪头这么老实，过来道歉就跟孙子似的，哈哈哈哈！”
“是吗？你不是说不认识猪头吗？”江虹笑笑。心想屋里有包白粉，进来一个警察，一旦天机泄露，性命攸关，他早就吓尿了，那还不成孙子？你叫他喊你祖宗他都会答应。
“我那是怕猪头会报复我。”梦琪脸又红了。
“威武，警长。”艾丽丽竖起一个大拇指：“我和经理站在一旁腿都抖了，害怕你们会打起来，真打起来你完蛋了。”
“警长，我们给你添麻烦了。”洪亮有点不好意思。
“洪亮，猪头他们的身份证和手机号码登记了没有？”江虹追问。
“算啦！登记什么？我一登记他们下次就不来了。警长，都是老顾客了，我们不敢得罪，他们都老实了，你就网开一面，照顾一下我们生意。”
“他们姓甚名谁？住在哪里？都是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我们从来不问这些。”
“带我去楼上监控室？我想看看刚才那段录像。”
“警长，老实告诉你吧！自从一班保安被高总辞退后，我们的监控室就没有人管了。再说，我们包厢里面没有监控，这是行规，就跟宾馆卧房一样。”
“哦！”江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难怪昨晚他在这里仔细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探头：“既然这样，你们三个都去忙吧！”
“好的。”洪亮他们走了。
“江虹，谢谢你了！”斯雨兰的脸红红的，勉强笑了一下。
“雨兰，这钱不好挣吧？”江虹坐下，拉着斯雨兰一只手。
“是不好挣，可我必须要挣。想到嫂子和哥哥未来的孩子，不管多苦多难，我都要走下去。想到你在我的身边，我心里就不怕。”
“你是看着柔弱，其实内心无比强大，很好！要不今晚到此为止，我们回家？”
“我不，现在11点多钟，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我可不能白拿钱不干活。”
“那把衣服换了，胸口湿漉漉的，我在这里等你下班。”
“嗯！我去化妆室换衣服，继续上班。”斯雨兰抱着琵琶出去了，直到凌晨一点她才下班，跟着江虹离开了蓝燕KTV。
【529】解铃还须系铃人
入夜，云贵高原的崇山峻岭里，一列“复兴号”高铁列车飞速向西行驶……
这是辰州开往昆明南的G1628次列车。银灰色的八节车厢灯光明亮，车内坐着不少旅客。车头前面，一条白色光柱刺破漫漫长夜，照亮前行的路。周围皆是黛色山峦，层层叠叠，高峰峡谷挺拔壮观。满天繁星点缀夜空，一弯明月悬在远方。
此刻已是20点05分，列车刚从盘州车站开出不久，即将进入云南地界。经过10个小时长途奔驰，再过一个小时，列车就将抵达昆明南站，结束本趟旅程。
江虹全副武装，佩着红色臂章，戴着警帽坐在5号餐车01号餐桌，埋头填写工作记录。这个时候餐车里面已经没有一个消费旅客，因为三分之二的旅客已陆续下车，车厢里面很空，没有必要再来餐车花钱蹭个座位。
快到终点站了。餐车主任苗彤站在吧台里面，左手翻看一叠账目，右手不时敲打着计算器，加减乘除，算算今天挣了多少？宋颖在她身后忙着整理厨房橱柜杂物，只有颜靖雯还推着小车在外面车厢里来回穿梭，售卖云贵特产，当然是一些小零食。
邝霞默默走了进来，不声不响在江虹的对面坐下，一声不吭看着心爱的人。
“嗯！有事？”江虹停下了笔，抬起了头。一天下来，除了工作的事，邝霞都不怎么理他，午饭都是肖珊和闻雅在忙碌招呼，就是因为昨晚江虹不让她去蓝燕。她想不通，觉得江虹出问题了，眼看快到终点站了，她终于忍不住跑来找江虹了。
“没有。”邝霞摇了摇头，无精打采。
“忙了一天，脸都小了，下巴尖了，今晚早点睡觉。”
“那是被你气的，我睡不着。”
“要不你就捶我两拳？出了这口闷气。”江虹笑了。
“我不。”
“那你要我怎么办啊？”
“我就想去蓝燕玩玩。”邝霞还是不依不饶。
“你可真倔。”
“黑哥。”邝霞忍不住哭起来。
“你看你看！又耍小孩子脾气了。”江虹慌了，赶紧丢下了笔，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忙不迭的擦着邝霞脸上的泪。
“你答应不？”邝霞泪流满面，紧紧抓住江虹帮她擦脸的那只手。
“答应，我不是说过吗？这趟回去我带你去，行不？”
“真的？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许耍赖。”
“耍赖我是小狗，行不？”
“嘿嘿！那我走啦！到昆明我要好好吃一顿，你来买单。”邝霞突然破涕为笑，一肚子的怨气一扫而光，像只小鸟似的蹦蹦跳跳向后走了。
“这个丫头！变得真快。”江虹无可奈何笑了，摇了摇头，拿起了笔继续写字。
“难怪今天我看你俩都不正常，小两口子闹别扭啦？”苗彤还在噼里啪啦算账，在吧台里头也不抬。
“虐心的爱，磨人。”江虹头也不抬。
“我还有机会吗？”苗彤又开玩笑，口无遮拦。
“没了，排队都轮不到你了。”
“阿Sir，我还没有那么菜吧？说话真不中听，也不知道我们车长当初怎么看上你的？死乞白赖要跟着你。”苗彤抬起了头，睁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
“她是非我不嫁，我是非她不娶，你还有机会吗？”
“唉！命啊！”苗彤叹了口气，继续低头算账。
“主任，你皮真厚！哈哈哈哈！”宋颖干完了活正在洗手，准备出来休息。
“去去！我都快成老姑娘了，还没找到钟意的人，脸皮重要还是嫁人重要？你个丫头片子，你懂个啥？快滚出去坐着，干了一天不嫌累啊？真是！”
“谢谢主任关心！”宋颖笑嘻嘻的擦干净手，拿了两个红彤彤的苹果出来：“阿Sir，吃苹果吗？”
“谢谢！不吃。”江虹摇了摇头。宋颖从红色围裙的口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坐在餐车最后一个角落，瞪着一双眼睛细细削苹果皮。
“师兄。”这时，夏冰冰从后面车厢过来，拎着一个小查危仪。她在巡视车厢，路过餐车，在江虹的对面坐下。
“没啥事吧？”江虹问道。
“盘州交接顺利，一切正常，不过……”夏冰冰不说了，看着江虹。
“什么问题？”
“我刚看见霞姐兴高采烈，你是不是答应带她去蓝燕了？”夏冰冰悄悄问。今天辰州发车出来，她就觉得气氛不对，邝霞一脸苦兮兮的，师兄也像个闷葫芦。一问江虹方才明白其中缘由。她也觉得此事棘手，不过吴支开的那个方子可以一试，没有别的办法。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必须江虹去做，她可不能多嘴。刚才在车厢里遇见邝霞，见她脸色大好，话也多了，心想师兄可能已经答应邝霞。
“是的，到时我要派你任务。”
“你俩的事，派我什么任务？”夏冰冰吓一跳。
“明天我会告诉你的。”
“师兄，你不会是叫我去当电灯泡吧？”
“你想干啥？”江虹再次放下了笔，低声问道。
“说老实话。”夏冰冰看了看前后，头往前伸，继续压低声音：“承蒙领导信任，点我加入猎狼计划行动小组，可我至今干了什么？何处统领全局，运筹帷幄之中，吴支秘密去了云南，你打入了蓝燕，商川巴仔蹲点一个月了，就我啥事没有，除了出车就在家里呆着，你们是把我给忘了？”
“没忘，因为高阳已经认识你了，你进蓝燕伸展不开，所以可以干点别的，到时相机而动。”
“你们可以派点外围任务给我，比如去跟踪人，就像范晋跟踪你呀！”
“这个工作看似简单，实际不好干啊！跟丢了人不是小事。”
“既然我还在见习期，总要让我实习实习。”
“实习机会倒有，到时……”江虹话音未落，桌上警务手机响了。
“谁的电话？”夏冰冰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不认识。
“给我。”江虹忽然有种强烈预感，他从夏冰冰的手里拿过警务电话，一看对方号码就知道是吴方的新手机：“师傅，你终于来电话了，你还好吗？”
“很好！黑子，我刚回到昆明，青云给我发来一条信息，高阳明天坐你的车回去，我会秘密上车，继续跟踪。”
“你跟青云联系上了？”
“青云知道我的这个号码，我到中缅边境我们就联系了，不过我没有见到人，我们都是短信来往。”
“可是高阳还没有给我打电话。”
“别急，你等着吧！”吴方很快挂了电话。
“青云是谁？”夏冰冰问，一脸好奇。
“去巡视车厢吧！前面快到曲靖北了。”江虹没回答她。
“哦！”夏冰冰站起来，走了。
“呜……”21点05分，G1628次列车驶入昆明北站，江虹终于接到高阳电话。
【530】秘密归来
春城昆明，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霞光灿烂，染红蓝天白云。
昆明南站，早晨7点50分，伴随一声笛鸣，g1627次“复兴号”高铁列车驶出了5号站台，逐渐加速，向着东海之滨辰州飞驰而去……
今天已是12月7日。列车出站之后，三乘人员按照各自工作程序忙碌。邝霞带着肖珊开始查票，闻雅忙着整理她管理的三节车厢行李架上旅客物品，符合摆放标准。两名保洁员在清洁列车卫生，随脏随搞，不留死角。机械师葛尔茂钻进了司机室，跟随火车司机观察列车运行时的仪表状态，记录相关数据。
早晨客流不多，上座率约五成，旅客们很安静，一些旅客在打瞌睡。
江虹带夏冰冰例行巡视车厢，他俩先从前面8号车厢开始，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向后走去。看着一切似乎都很平常，但是江虹知道，平常只是表面现象，实际则是暗流涌动，一些问题掩藏其中，非常隐蔽，你要去发现并且识破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归根结底，侦查破案，打击违法犯罪活动，实际就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是人与人之间较量，根源、因果、情节以及证据等等都是人的博弈活动体现，所以，双方能力强弱决定胜负。尤其在缉毒行动上，很多毒贩罪恶累累，落网就意味着死刑，他能不拼命吗？
因为离金三角很近，云南是中国打击贩毒活动的前沿阵地，情况错综复杂。这趟高铁列车延伸到了昆明，实际也给贩毒活动提供了一条最新的快捷通道。从中缅边境到昆明，一天时间足矣！次日一早再上这趟高铁列车，当晚就能到达东海之滨辰州。两天时间就能到货，完成一笔毒品交易，堪称快递速度。有鉴于此，值乘这趟高铁列车的乘警实际还肩负着另一项重要任务：查毒
江虹和夏冰冰就是这么做的。每次巡视车厢，查验旅客物品，他们都会多个心眼，此人是否带毒？这是一个全新查堵课题，因为这趟列车就行驶在由西向东的贩毒交通要道。满车的旅客里有没有隐藏的毒贩？这个人是不是守法旅客？你要学会识别，大海捞针。这里面是有很多技巧的，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只有勤学多练，炼出一双火眼金睛，成为毒贩克星你就赢了。
其实，相比在车厢里查找形形色色毒贩，已知的毒贩也不好对付。这不，高阳一伙今天又上车了，包括他的两个男女助手和阮玉娴，四人坐在后面1号车厢的一等座。经历了云南四日游，去中缅边境考察了边贸环境，他们要返回辰州了。
江虹和夏冰冰知道，师傅吴方一路跟踪高阳一伙，今早也悄悄跟他们在昆明上了车，一同返回辰州。现在，他俩穿过餐车，一路巡查4号车厢、3号车厢、2号车厢，前面就是1号车厢二等座的区域。
“师兄，怎么还没看见吴支？”夏冰冰问，她跟江虹已经走到2号车厢和1号车厢连接处。
“应该就在前面那个车门里侧，在过道上看不见人，比较隐蔽。”江虹知道，上次师傅就是在那里等他的，这次也会一样，知道他俩开车以后就会巡视车厢。果不其然，当江虹和夏冰冰走到那个车门的时候，只见一个熟悉背影立在门边，正在看着窗外急匆匆流逝的山水景色，一动不动，周围没有其他旅客。
“师傅。”江虹喊了一声。
“吴支。”夏冰冰的声音很低，怯生生的。因为吴方今天换了一身行头，穿着黑色皮鞋以及长裤，卡其色的冬绒夹克外套，头上戴着一顶烟灰色的毛线帽子，两只耳朵都包住了，脸上架着一副宽边墨镜，脖子围着一条紫色的长围巾，而且围的很高，嘴巴鼻子都围住了。如此装扮，眼睛、鼻子、嘴巴都看不见，谁能认出他来？
“来啦！”吴方伸手将围巾往下拉，露出嘴巴笑了一下。
“师傅，你晒黑了。”江虹笑了，心里却是很痛，知道吴方一路上不容易。
“确实黑了不少，都快赶上你了，师兄，那样你俩就平等了。”夏冰冰乐呵呵。
“嘿嘿！”吴方跟着乐了：“云贵高原的紫外线有点厉害，我又跟着他们东奔西走晒了四天。冰冰，你去前面的一等座稳住高阳一伙，别让他们过来，我跟黑子说点事情。”
“呃，好的。”夏冰冰不想走，她很想听吴方讲一点跟踪路上的惊险故事，可又必须服从命令，只好走了。
“何处跟我说了，你去找过他了。”吴方平静的说。
“是的，前天傍晚去的。幸好何处提醒，我发现半斤在跟踪我。”
“半斤跟踪你不可怕，说明高阳对你不太放心，他还无法确定你是不是在对付他，他要真有你的证据早下手了。我最担心邝霞不明不白插一杠子，一不小心破坏了我们的猎狼计划。虽然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这事我们又不能告诉她，还要维护她对你的感情，不要产生误解，所以只能通知商川巴仔回避。我想你应该主动些，不能再被动了，邝霞不知内情，她没有错，你明白吗？”
“明白。我跟她说过了，我想明天晚上带她去蓝燕玩一玩。”
“这就对了。只要我们考虑清楚，周密部署，这点小事还能难倒我们？”
“你这一趟有收获吗？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怕干扰你。”
“我跟何处每天都有汇报，有点收获。”
“有点收获？”江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师傅千里追踪高阳一伙毒贩，来回六天，怎么才是有点收获？
“你还记得郎亚尔的通缉令吗？”
“我都存在手机里了，随时可以调看。”江虹拿出自己手机。
“他的通缉令缺什么？”
“本人照片。”
“我这次去，最大愿望是擒获郎亚尔，包括高阳一伙，可惜这个目标没有达到。中缅边境情况复杂，我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又不会说当地方言，结果寸步难行。这个是我的错，我轻敌了，最后只能被动跟踪高阳一伙。”
“听何处说，他们去了缅甸？”江虹看见两个旅客走来，等他们过去了，问道。
“我也想跟过去，也就4号5号两天时间，可是何处不批，怕我掉进陷阱回不来了。我当过侦察兵，还是侦察排长，我会这么笨吗？”
“好汉不提当年勇嘛！何处他是对的。”
“他对什么？高阳这次去了缅北山区，他就是去见狼哥的，我这头老虎却不敢过江，太让我憋屈了！”
“高阳见到郎亚尔了？”
“是的。”
“你没过去你咋知道？”
“青云给我发了一条信息，郎亚尔见高阳，青云在场。”
“什么？”江虹惊的瞪大眼睛。
“还有，青云奉缅北大毒枭密令，尾随高阳一伙到了昆明，监控他们行踪。”
“师傅。”江虹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你的意思，青云也在我们这趟车上？”
“没错。”
【531】画像
“这么说来，青云也要去辰州了？”江虹收起手机，不敢相信。
“其实，青云已经秘密到过辰州。这次我跟踪高阳一伙来云南，他也跟回来了，就在你的车上，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吴方平淡的话却是一语惊人。
“什么？那他为什么不提前跟你联系？非要一起到达中缅边境？”
“也许为了制造假象，也许为了隐秘或者另有隐情，具体我也搞不明白。他有他的行动准则，跟我们不一样，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嘛！”
“他知道我们的猎狼计划方案？包括行动小组成员，巴仔卧底，商川放哨，我借斯雨兰的工作机会进入蓝燕KTV秘密侦察。”
“当然知道，上面已经转告他了，因为他是我们这个行动小组的第七名隐形队员，他不知道怎么工作？郎亚尔借高阳贩毒就是他提供的信息，否则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以为高阳一直在做正经生意。”
“他是怎么知道郎亚尔跟高阳有来往的？”
“我不知道，他有他的卧底渠道。”
“师傅，难道就是这个收获？”看见一群旅客走来，等待他们过去，江虹再问。
“青云跟毒贩头子沙诺有来往，沙诺控制着郎亚尔。青云以前不认识郎亚尔，这次得益沙诺密令前往辰州，试图摸清高阳一伙底细。因为沙诺对郎亚尔不太放心，怕他完全控制高阳以后反水，犯了行规。这次高阳借口商谈边贸生意来到云南，去了境外，终于在一个私下的场合见到狼哥。青云当时在场，因为没有拍照机会，当晚画了一幅人像素描发到我的手机里面，我才知道郎亚尔的长相。”
“所以，郎亚尔已经完全控制了高阳？”
“没错。”
“所以，你和青云这次都在跟踪高阳一伙，开始你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的。为保青云安全，你们互有短信联系但不通话见面？”
“没错。”
“所以，这次有点收获就是一张郎亚尔的画像？”
“黑子，有了这张画像，这个A级通缉令就齐了。等下我将画像转发到你的手机上，注意，不能外泄。”
“明白。既然青云见到了郎亚尔，为什么不可以利用沙诺，设法将他引回中缅边境我方一侧拘捕。他就是云南人，只是长期躲在境外山区遥控高阳，不肯露面。”
“如果那样，青云很有可能暴露，会有生命危险。这些毒贩诡计多端，凶残狡诈，彼此互有联系。郎亚尔出事了，震动一定很大，沙诺很快就会查到是谁干的。虽然青云长期住在中方一侧，他们也会派人过来暗杀，或者蒙骗青云过去将他除掉。总之，不能为了一个狼哥牺牲我们的一个好同志。”
“师傅，你的意思要以我们为主？”
“当然，为什么叫猎狼计划？简单地说，我们要想方设法把郎亚尔诱出来，不仅让他回到云南，最好让他来到辰州，我们就能将他绳之以法。在这个过程中，青云只是一双眼睛，因为他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他只负责提供情报，告知郎亚尔的动态，不做主动设计。”
“既然这样，青云何必跟踪高阳到辰州呢？留在中缅边境抓郎亚尔就行。”
“我希望他到辰州去。”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在辰州抓狼哥。”
“中缅边境情况复杂，有个风吹草动郎亚尔就跑出去了。辰州远离云南，郎亚尔是孤军深入，我们可以关门打狗。最关键的一点，狼哥是高阳的货主，他在辰州跟着高阳一块落网，我们再放一点消息出来，沙诺就会认为是高阳的失误才导致郎亚尔被捕，就不会怀疑到青云身上，青云同志就安全了。”
“青云就在我们车上，到底是谁？”江虹嘀咕。
“你管他是谁呢？你不要在车上找啊！别犯糊涂，违反警务纪律。我告诉你，我都找不到他，你能找到？青云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高矮胖瘦？什么长相？何处都不知道，你明白吗？”
“他是跟你通过短信单线联系？”
“是的。”
“厉害！我…邝霞来了，我过去了。”江虹看见邝霞带着肖珊走进前面2号车厢，两人一前一后开始查票。肖珊背着个公务包逐一看旅客的车票，邝霞拿着个小黄机，低头核对某些疑似旅客车票信息，两人慢慢走了过来。
“黑子，你帮我挡一挡。还有，中午叫冰冰给我送一盒快餐过来。”车门旁边是一个卫生间，门锁信号显示无人，吴方推开了门，准备进去躲避。
“师傅，你别藏了，干脆……”江虹心想回辰州了，青云也在车上监控高阳一伙，你还操心什么？干脆露面算了。
“废话！高阳一伙就在后面坐着，他认识我，我能露面？你这小子稀里糊涂。”吴方瞪了江虹一眼，赶紧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行啊！我看过就行了。”江虹故意喊了一声，列车正在高速行驶……
“阿Sir，你跟谁说话呢？”肖珊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邝霞。
“一个旅客说他拉肚子了。看见你们正在查票，想等你们过来又等不及，刚好我经过这，我就看了他的车票，到楚都的。”
“哦！”肖珊不经意点点头，他和车长做梦也没想到警长忽悠她俩。
“他的车厢和座位号？”邝霞问道。
“呃，我没细看，是1号车厢的。”江虹心想糟了，刚才忘记问师傅了。
“是包厢吗？”
“好像不是。”江虹知道包厢价格太贵，经常无人问津。
“男的女的？”邝霞非常认真。
“是个男的。”江虹心想如果回答是个女的，邝霞就会开门进去核对车票。
“哎呀！车长，阿Sir你都信不过吗？还剩最后一节车厢，我们赶紧查了就结束了。”肖珊拉了邝霞一把，邝霞犹豫一下，跟着肖珊走进尾部1号车厢。
“叮咚”一声，江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笑了。师傅真能沉的住气，我在外面正替他打埋伏，他竟躲在卫生间里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正是郎亚尔的头像素描：短发，瘦脸，棱角分明，鼻子有一点钩，皮肤较黑，嘴唇较厚，眼睛细小但是眉毛较浓，脖子也长。看来这是一个小个瘦子，长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一张普通脸。画像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四十左右，一米六七，会普通话。
“黑子，看出什么名堂？”江虹站在车门旁边，正在审视这张画像，吴方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就一瘦猴，估计身体健壮，动作灵活，人很诡秘。”
“我俩想到一块去了。”
“这种大众长相最好要有本人照片，单靠一幅素描画像很难识别真人。”
“你呀！这幅画像还是青云冒着风险，依靠回忆画出来的，总比没有好啊！”
“师傅，这幅人像素描画的非常精致，线条流畅完美，看这笔法如此细腻，难道青云是个女的？”江虹皱起眉头。
“不要瞎猜，一幅画就被你识破了，人家怎么在毒窝里卧底？好啦！邝霞走了，我回自己座位，你去会会高阳。”吴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镜，拉上围巾包住嘴巴鼻子，转身走了。
【532】热带水果
“呜……”前方笛声鸣响，8点56分，列车离开黔西盘州车站……
“黑子，快来，尝尝云南水果。”江虹完成站车交接，走进1号车厢的一等座，高阳站了起来热情招手。他和邱宁、池倩、阮玉娴围坐在最后一张桌子，他是面对过道车门坐着，肖珊和夏冰冰坐在一旁有说有笑，肖珊抱着一个插管的小椰子正在吸汁。
“警长，你好！”邱宁、池倩和阮玉娴笑眯眯的喊道。
“你们好啊！哟呵！真有特色！”江虹打个招呼，看见整个小桌都堆满了东西。除了茶水糕点，还有香蕉、椰子、芒果以及木瓜等等，四人正在慢慢享受。其实，今早在昆明南站上车时，江虹在站台上接过高阳他们，那时就见邱宁拎着一网兜的水果，沉甸甸的。
“警长也来一个。”池倩掰下一根香蕉递了过来。
“谢谢！我就免了。”江虹摆了摆手。
“莫客气哈！想吃就随便拿。”池倩放下香蕉。
“高阳，这是云南的水果吗？”江虹笑问，他已发现破绽。
“是啊！”
“高总。”夏冰冰手一指：“你答错了，这香蕉上贴着外文的小标签，我早就发现了。”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高阳自己跟着笑了，摸了摸后脑勺，面红耳赤。
“这个像是缅文，你跑缅甸去了？”江虹拿起一根香蕉看着，话里有音。
“没有。”高阳矢口否认：“就在中缅边境买的，缅甸进口。”
“缅甸出口的水果贴的是英文标签。”江虹试着逼近一步。
“正常，我们在国境线能买到缅甸过来的水果，民间贸易。”邱宁插话，巧妙替高阳解了围。
“难怪。”江虹不再追问，答案是明了的。心想高阳既然敢派范晋暗地里跟踪他，正如师傅刚才说的，他对自己有疑问了，还是控制一下情绪，不要逼他乱了方寸。
“椰子水真好喝！”肖珊舔舔嘴唇，一副馋样。
“还有四个，全都送给你了。”邱宁赶紧拿了一个袋子，将剩下的小椰子装进去，殷勤递给肖珊。
“不要，我们不收旅客东西。”
“吃都吃了，还在乎这几个？”阮玉娴说：“拿着，我们一回生二回熟，是朋友了，不收就是见外。”
“谢谢！车长知道会骂我的。”肖珊看着一眼江虹，江虹不语。
“拿着。”高阳大手一挥：“你们车长我也买了礼物送她，一副翡翠手镯，她和黑子结婚我还备有大礼，暂时保密。我还给车长未来的婆婆买了两盒缅甸拉丝雪燕，真正原装老货。呃，是在中缅口岸的游客免税店买的。”
“高阳，你真客气！”邝霞走了进来，笑嘻嘻的站在江虹身边。
“你这家伙，我可不收。”江虹知道自己必须要说话了，高阳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拦不住，尤其母亲大人那里。缅甸拉丝雪燕是好东西，传统型的滋补养品，尤其适合中老年的女性，高阳一伙很懂得买东西。
“黑子，所以我就不给你买东西，买了也是白搭。”高阳气呼呼的瞟了一眼。
“我们暂时不收。”果然，邝霞应允：“车子到辰州吧！我要不收你也会送到我家去，苏姨肯定会收，他把你当干儿子看，哈哈哈哈！”
“邝霞。”高阳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话我最爱听。你说对了，没有伯母当初关照哪有今天的我？黑子是假正经，从小到大，他吃我家多少东西？因为我家以前是开早餐店的。还有上次那一只阿拉斯加帝王蟹，我都送你家门口了，他也不要，伯母不照收了？不要搞的那么没人情味。黑子，自家兄弟，我话重了你别生气。”
“警长的肚里能撑船，不会生你气的。”池倩说道。
“肖珊，赶快喝了，我们走吧！”邝霞不便多说，催促肖珊，两人要去干活。
“好嘞！”肖珊拔掉吸管，捧着椰子一饮而尽，跟着邝霞走了。
“高阳，说说这次商务考察，你觉得怎么样？”江虹试探。
“满载而归。”
“哦？这么肯定？”
“玉娴，你说说吧？你以后是主角。”
“好的，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去到中缅边境，我的老公厉木在那等着，他在那有朋友。我们住了两天，参观边贸市场，见了几个缅甸商人。高总最后是看中了玉器买卖，我们又去看了看当地最大的玉器交易市场，买了一点玉器回来。”
“高阳，玉器生意手续复杂，附有税费。”江虹提醒。
“这个不难，当地有一条龙服务，主要还是价格问题，我得要有钱赚，要有暴利才行。不管怎样，我是决定长期做了，一点点慢慢来。昆明开的商贸公司昨天已经选定地方，房子都租好了，就在呈贡区白龙潭公园附近。”
“什么？那不就在昆明南站边上？”夏冰冰问。
“是啊！以后坐你们的车方便啊！”池倩插话。
“就是这个意思。”高阳神秘一笑：“以后我每个月要来一次昆明，玉娴和她老公厉木常驻昆明，坐你们的车子来回，趟趟如此。”
“干嘛？”夏冰冰很惊讶：“趟趟来回？有必要吗？”
“有啊！玉器的体积小，一个旅行箱足够了。我不想走其它运输渠道，路上出了问题是麻烦事。我有黑子警长，还有邝大车长，还有冰冰你们一路关照，当天就到最保险了。”
“哦！”夏冰冰和江虹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要不，你俩入个干股？一分钱不用掏，每年年底分红，包赚不亏。”
“高总，你这就是砸我饭碗。”夏冰冰拒绝了。
“黑子，冰冰，你们要不方便，我叫伯母入股？她退休了不碍事吧？”高阳闪烁其词。
“高阳，你拉倒吧！反正你们上车就是旅客，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知道我脾气。”
“那OK了！我不勉强。”高阳眉开眼笑：“不过，这一个月是跑各种手续，两地都要打通。新年伊始，我在昆明设的商贸公司正式开张，我要争取三年时间成为亿万富翁。”
“我们高总没得说的。”邱宁夸赞：“高总，志向远大，前途无量，我和池倩跟你混了，愿效犬马之劳。池倩，你说是吧？”
“当然。高总，有事尽管吩咐。”
“叮咚！”列车广播突然响了：“各位旅客，下面播送高铁列车禁烟规定……”
“行了，高阳，你们休息。冰冰，我们出去巡视车厢，然后你去前面乘警专座值班。”江虹觉得差不多了，言多必失。
“好的！”夏冰冰站起来，整理一下警容风纪，拿上小查危仪。
“警长。”阮玉娴站起来，非常客气：“我们带了午饭，中午不麻烦你们了。”
“行啊！有需要跟我说一声。”江虹带夏冰冰走了。
【533】好奇心
江虹带夏冰冰走出1号车厢一等座玻璃门，两侧除了列车车门，卫生间、洗手台和两个包厢，前面就是二等座的区域，师傅吴方隐藏其中。
两人走过去的时候，看见一个戴毛线帽的中年夹克男正低头打瞌睡。
他就坐在过道旁边，已经摘掉墨镜，双手抱在胸前。鉴于围巾拉的更高，又低着头，只能看见一个侧脸，估计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因为1号车厢已经变成尾部车厢，座位旋转180度，所以吴方是背对着高阳一伙，而高阳又面对着玻璃门，双方只有十多米的距离，吴方观察困难，容易暴露。江虹明白师傅选择了打瞌睡，安静休息，只是姿势有点古怪。别的旅客都半靠着，他却身体前倾，有点憋闷。
为了尽量隐藏自己的脸，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其实，高阳他们已经结束缅甸之行，正在返回辰州路上。到了这个时候，吴方与其说是盯梢高阳一伙，不如说是跟着坐车回家。但他必须继续隐藏，一是列车工作人员几乎都认识他，他不便于露面；二是高阳也认识他，忽然发现“老虎”也在车上，势必引起高度警觉，毕竟做贼心虚。
江虹带夏冰冰走了过去，吴方一动不动，继续打着瞌睡，看来他很疲劳。
从本月2日起，吴方着便衣登上了这趟高铁列车，独自一人，一路向西跟踪高阳一伙。3号停留昆明，4号跟至中缅边境，昨天中午返回昆明，今天又上这趟列车跟回辰州。他是一个副支队长，兼任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他为什么那么拼命？
因为他叫“老虎”。都说金杯银杯不如群众口碑，这个绰号高于一切奖章证书，它是块试金石，吴方是很珍惜它的。作为他的得力徒弟，跟随师傅五年，江虹心知肚明。做师傅的就得要有做师傅的样子，江虹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么一个好师傅，跟他学习侦查破案，跟他练胆壮心，感受他的硬核人格，这是无价之宝。
师傅，你辛苦了！你能平安归来就是最大收获。
青云到底是谁？他也在这车上，是男是女？长的啥样？穿的什么衣服？真的只有老天知道。按理他应坐在高阳一伙附近，他跟高阳有互动吗？这是个迷。
听师傅说，青云奉大老板沙诺之命离开中缅边境，早已到达辰州，暗地监控高阳。这次高阳一伙去了缅甸，青云同样跟了回去，所以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他跟高阳相识，但是高阳不知他的真实底细。他会不会就在高阳身边？他是邱宁？池倩？阮玉娴或者外面二等座的某个旅客？甚至就在吴方旁边？第二，高阳不认识他。高阳这次去了缅甸，与其说是见郎亚尔，不如说是见大老板沙诺，因为高阳早就认识了郎亚尔。这次跟郎亚尔碰面之时，沙诺在场，自然是以沙诺为主，郎亚尔算什么？当时青云可能就在帷帐后面，他能看见高阳，高阳看不见他。
仔细分析青云所提供的这一案情，证明一个关键问题：沙诺派遣青云暗中监控高阳，这次却又放下身段见了高阳，实际是想加强对狼哥的控制。在这一犯罪链条上，郎亚尔是沙诺下线，高阳是郎亚尔下线，猪头一伙应该是高阳的下线。
如果这样，说明高阳也是蒙在鼓里，以沙诺的狡诈，这种概率可能更高。
行啦！不要瞎琢磨了，反正青云就在车上，我看谁都很像，除了老人孩童。
当江虹和夏冰冰走进了5号餐车，列车刚好驶入安顺西站。夏冰冰去站台上找站警完成交接工作，江虹站在列车门口前后瞭望，观察旅客乘降状态。短短一分多钟，只见邝霞跟车站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值班员办理交接以后，即刻招呼旅客上车，她最后一个上了车，用对讲机呼叫司机关闭车门。
9点45分，G1627次列车鸣响一声短笛，重新启动，加速驶出安顺西站……
“师兄，我有一个问题。”江虹和夏冰冰在01号餐桌坐下了，两人面对着面。这个时间没到饭点，餐车里面没有一个旅客，只有餐车主任苗彤在厨房吧台里忙碌。
“什么问题？”
“青云是谁？”夏冰冰悄悄问。
“问这干啥？”
“昨天你接吴支电话，说到什么青云，我问你你不回答我。”
“不要有好奇心。”
“那我今晚去问吴支。”
“吴支也不会告诉你。”
“真的？”
“冰冰，永远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也不要跟任何人提到他，这是警务纪律，你明白吗？”江虹严肃强调。
“哦！那就算了，那我去前面了。”夏冰冰很失望。她站起来，拿上小查危仪走了，去前面的8号车厢乘警专座。江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过道的尽头，心里翻江倒海，颇不平静。是啊！夏冰冰很好奇，我也好奇，何处吴支肯定亦是如此，但这就是一道永远没有答案的题，为了青云同志安全，必须遵守铁的纪律。
“阿Sir，茶泡好了。”苗彤端上那个大号玻璃茶壶放在了吧台上，热乎乎的。
“普洱茶吗？”
“是的，新茶，昆明上来的货。”
“谢谢！”江虹过去端来茶壶，自己满了一杯，坐下慢慢喝着。
“阿Sir，在别人的眼里，你跟你的师傅一样，好像没有什么缺点？”苗彤靠在吧台里面，两只胳膊肘子撑在吧台上面，睁着一双明亮的丹凤眼问道。
“什么意思？你要揭我老底？”江虹一愣。
“嘿嘿！你知道你的缺点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要知道肯定会改，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想想呗！”
“我怎么想？缺点和优点是相对的，要看对什么人，对什么事。拿我师傅来说，他是一头猛虎，典型的工作狂，他脑海里没有节假日的概念，没有八小时的概念。在我们铁警队伍里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同志，默默无闻。有人认为这是优点，是好同志，有人认为这是缺点，是个傻帽。至少在我师母眼里，我的师傅不是一个称职丈夫，脾气暴躁，要么在单位忙工作，要么到处出差办案，从不顾家。在他儿子眼里，他的父亲没有陪他成长，他都没有参加一次儿子的家长会，老师都说他不合格。”
“你这是表扬他，你们图个什么？”
“这是一份工作，不管干什么都要好好干，你愿意当落后分子？”
“我不愿意。”
“那你还说什么？”
“我想在你身上找出缺点。”
“找吧！在下欢迎。”
“你师傅的毛病你继承了，比如还欠邝霞半场电影，你还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
“花心。”
“什么？”江虹吓了一跳，放下茶杯目瞪口呆。
“看吧！我这一刀扎你心窝里了，说明我扎准了。”
“胡说八道。”
“你别骂人。你没意识到吧？你是个花心大萝卜，哈哈哈哈！”苗彤洋洋得意。
“谁敢说我黑哥花心？我跟她急。”邝霞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534】黑锅
辰州，夜幕之下，华灯初放。
江虹和夏冰冰风尘仆仆，走进辰州铁路公安处的机关大楼。
他俩刚刚返乘，各自拉着黑色的乘务包，从辰州铁路乘警支队值班室交班出来。两人走了一刻钟路赶到了公安处，准备参加猎狼计划行动小组工作会议，这是吴方下车时通知江虹的，商川和巴仔不参加。
此刻已经七点半了，机关大楼静悄悄的，只有少数办公室亮着灯。
三楼东头，何元处长办公室的灯光亮堂堂的，他知道吴方今晚回来了，急不可耐的要开一个会，研究相关缉毒工作。吴方下车以后结束任务，不再跟踪高阳一伙，而是直奔何处的办公室。他要单独先做一个工作汇报，有些内容只能他和何处掌握。所以，当江虹和夏冰冰来到何处办公室的门口时，两位领导刚刚结束单独交流，正在等候他们。
“报告。”江虹和夏冰冰立正敬礼，两个乘务包就放在门边。
“黑子，冰冰，一路辛苦！”何处穿着警服，肩扛三级警监警衔起身过来握手，吴方坐在里面笑眯眯的一动不动。尽管这里属于铁路地区，离家不远，他也没有回家。还是车上那身便衣装扮，只是没戴围巾露出了整张脸，一个帆布的旅行袋放在他的脚边，这是他这次出差的唯一行李。
“处长，我们没迟到吧？”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坐吧！”江虹和夏冰冰进去，何处关上了门，没有关灯。
“黑子。”吴方问道：“今晚你去接斯雨兰？”
“师傅，昨晚我妈接她，今晚你想替我去接？”江虹和夏冰冰坐下。
“我倒是很想去，看看蓝燕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名堂？何处，你批准吗？”
“老虎，少跟我开玩笑。”何处回来坐下：“你们三个都很辛苦，我代表处领导班子感谢你们。为了这个缉毒行动，老虎千里追踪走了一个来回，黑子克服困难进入蓝燕探寻毒窝真相。冰冰不要着急，你的工作就要来了，虽然只是配合，但也必不可少。好了，你们都还没有吃饭，我们抓紧时间开个小会，老虎，你说说吧！”
“好吧！今天已是12月7号，猎狼计划三步行动方案，第一阶段只剩下三天了。我们实际做了两项工作，第一就是调查蓝燕KTV的涉毒嫌疑，固定证据。我们先期派出特勤10号巴仔，利用他的昔日同伙范晋，成功进入蓝燕卧底。为了确保巴仔安全，同时观察蓝燕外围动态，我再派出辅警商川便衣蹲守蓝燕门外。但是，一个多月过去，效果不太理想。巴仔手机被植入了木马，当然，这未必是怀疑他了，而是蓝燕一种私下里监控员工的非法措施。另外，他的活动范围也很有限，除了上卫生间，不能随意走出酒柜吧台，这些都是客观原因。主要原因是他不善于在这种地方卧底，况且就他一人，势单力薄。他的调酒师傅范晋是个老贼出身，诡计多端，是蓝燕老员工，就像巴仔身边一个炸弹，随时都会爆炸，巴仔为了自保只能采取守势。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后期我们加派江虹接触他的老友，蓝燕TKV老板高阳，借助帮斯雨兰找工作的机会，成功进入蓝燕KTV。只要斯雨兰一直在蓝燕上班，江虹就有借口经常进入蓝燕活动，伺机侦察。”
“师傅，我已经背上黑锅了。”江虹苦笑。
“黑锅？”
“师兄陪雨兰去蓝燕KTV上班，深夜接她回家，路上被很多人看到，都传开了。”夏冰冰道。
“这有什么？他一个小伙子，又没成家，身边有些女孩很正常嘛！他跟雨兰我很清楚，以前他是喜欢过斯雨兰，怠慢邝霞，我和他妈当时还干预过，为此我还挨了政委一顿批评。现在他跟邝霞都快要领证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他才接送两个晚上，这么快就有人嚼舌头了？”
“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师兄再跟雨兰交往，一夜之间就传开了。”
“那倒没有那么严重。”江虹笑笑。
“斯雨兰是知书达理之人，不会胡来。黑子，你会变吗？”
“师傅，我不会变，问题人言可畏。今天餐车主任苗彤说我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她说她去蓝燕吃夜宵看见了，说我还是跟那个弹琵琶的女孩好上了，我玩暧昧，我脚踩两条船。我能说啥？我现在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你说怎么办吧？”
“为了执行猎狼计划，必须克服任何困难。”吴方硬邦邦的。
“老虎。”何处开口：“这事还真不能轻视。黑子前天傍晚过来找我，非常苦恼，说是邝霞吵着要去蓝燕看看，他怕巴仔被邝霞暴露了。黑子走后，我就在想邝霞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她去蓝燕并非为了娱乐，而是去亮明自己的江虹女友身份。”
“何处，有那么复杂吗？邝霞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吴方皱着眉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夏冰冰说：“再说人也是会变的，霞姐也会变的。”
“黑子。”吴方也没办法：“我跟你说过了，不管多难，别人议论也罢，邝霞误解也罢，先把猎狼计划任务完成，到时我跟邝霞解释，一切自然烟消云散。”
“看来我这黑锅是背定了，你们以后别叫我黑子了，就叫我黑锅吧！”
“哈哈哈哈！”大家笑了。
“黑子，那就暂时委屈你了。”何处提示：“老虎，你接着说。”
“我等下说，这里该黑子说，他对蓝燕摸得怎么样了？”
“那好。”江虹略一思索：“我去蓝燕三个晚上，初步观察，蓝燕内部非常复杂，这不是说人际关系，而是蓝燕确定涉毒，但具体谁涉毒？除了高阳板上钉钉，因为他是老板，不可能不知情，其他嫌犯是谁？有几个人？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这是第二阶段工作，你说说你掌握的可疑人头数。”何处询问。
“我目前掌握了十几个人。除了高阳，还有他的两个助手邱宁、池倩，派驻昆明商贸公司的阮玉娴，她的丈夫厉木，蓝燕经理洪亮，领班艾丽丽，调酒师范晋，歌手梦琪，服务员楚蕾，顾客猪头一伙，迎宾小姐万雅慧和汤莹莹，还有一个半个月前被高阳开除了，已经去上海的女秘书程红翎，这些人或者有嫌疑，或者是知情人。”
“我在中缅边境见过厉木，他是肯定涉案。”吴方插话。
“师兄，两个迎宾小姐也有嫌疑？”
“你可不要小看迎宾小姐。她们是把门的，天天守在那里，谁进谁出，谁是什么人物她们心里最清楚了。”
“我明白了。”夏冰冰点点头。
【535】新决定
“黑子。”何处再问：“目前为止，蓝燕KTV有初步证据的是哪些人？”
“10名嫌犯。”江虹回答：“高阳一伙四人去了境外，见了上线郎亚尔以及大老板沙诺；前天晚上，我从你这出去以后，发现范晋在秘密跟踪我，他露出了狐狸尾巴，我们可以提取相关路段监控视频作为证据；还有猪头一伙五人，他们在蓝燕4号KTV包厢交易时，被我给发现了。”
“哦？”何处很感兴趣：“老虎说过，这是一个重大证据，详细说说。”
“前天晚上……”江虹就将斯雨兰被猪头欺负，他去打抱不平，结果在茶几上发现一包白粉的过程汇报了。他从上衣口袋摸出黄豆大小一包白粉轻轻放在办公桌上，白粉装在一个小号透明薄膜袋里，压条封口，这是江虹做了后期包装处理。
“嗯！4号白粉。”吴方小心翼翼打开薄膜封口，伸出右手食指沾了一点嘴里口水，然后沾起一点白粉，放在舌尖品尝回味，点了点头，重新封口。
“老虎，这么看来，蓝燕只是一个中间环节？”何处若有所思。
“目前证据支持这个判断。它应该是末端环节。它的下线除了猪头一伙，可能还有其他嫌犯，他们才是辰州最后的贩卖网。”
“很好。”何处非常满意：“蓝燕涉毒已经有了初步证据。冰冰，你的工作就是保管证据，记录文字，制作案卷。这包白粉先放我这，明天上午我让技侦支队进行检测，出具技术分析报告，然后由你统一保管。还有，明天你去调取范晋跟踪黑子的监控视频，做为破案线索保存。”
“何处。”夏冰冰不高兴：“我还以为你叫我抓坏蛋，原来是干这些。”
“我们这个行动小组属于内环封闭，猎狼计划需要建立一个侦破档案，所以需要这么一个配置，你干这个工作最好。目前没有嫌犯可抓，如果还有其它任务，我们随时会叫你上。”
“好吧！”
“老虎，你继续谈第二点吧！”
“第二就是调查高阳一伙去境外的目的，这个任务由我完成。这一路上我跟踪拍摄了一百多张照片作为影像证据，等下交给冰冰存档。说老实话，刚开始时我的心有点大，我曾跟黑子说，如果郎亚尔潜回了云南密见高阳，我就可以寻求当地警方配合，直接将其一网打尽，这是我跟踪高阳的目的之一。但是，事与愿违，郎亚尔没回来，高阳一伙去了境外。我想过去何处不批，我就只能守在边境口岸等待他们回来，然后再跟他们回昆明，今天返回辰州。我的目的之二，就是证明高阳前往中缅边境根本不是考察什么商贸环境，寻求什么新的投资机会，而是去跟沙诺和郎亚尔合谋，建立新的走货渠道，更加安全，更加方便快捷。”
“这个渠道就是高铁列车，准确的说就是我们辰昆3组。”江虹肯定的说。
“哦？你的意思他们想拉你下水了？”何处惊问。
“今天高阳向我暗示，他的新买卖可以让我入干股，包赚不赔。”
“他肯定是有条件的，不会看你是老同学。”
“保证安全，畅通无阻。”
“谁来送货？”
“阮玉娴和厉木。每次我们返回辰州，这两个人会做我们的车，路上可以逃避检查。高阳说他俩就携带一点缅甸玉器，实际应该就是毒品。”
“趟趟如此？”
“这个……”吴方琢磨：“我猜他们是想化整为零，降低风险。”
“师兄，你老同学将你架上火山口了。”夏冰冰很冒火。
“老虎，这事你怎么看？如何应对？”何处征求吴方意见。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点，只要他们带货上车，我们直接人赃并获，然后顺藤摸瓜，一举捣毁高阳贩毒团伙。说复杂点，猎狼计划如果抓不到A级逃犯郎亚尔，仅仅抓到高阳一伙只能说是事倍功半，不算破案。但郎亚尔躲在境外，他不轻易回来，我们想抓捕他难上加难。我的意见尽量不要打草惊蛇，可以欲擒故纵，先放高阳一码。我们需要等待时机成熟，再想办法引诱狼哥回来，那时我们再将他们一锅端了。”
“最好也把沙诺抓了。”夏冰冰恨恨的。
“你的目标比我还大。”何处笑了：“那是以后的事，交由上级公安机关决定。因为郎亚尔是中国公民，公安部的A级逃犯，长期潜逃境外，他才是我们的缉捕目标。”
“何处，师傅，你们没说明白，我要不要答应高阳入干股的要求？”江虹请示。
“我想你已经拒绝了。”何处目不转睛看着江虹。
“是的，我的师兄当场拒绝。”
“这不得了，还问什么？哈哈哈哈！”吴方乐了：“何处，告诉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老虎，你来说吧！”
“你是组长，你说。”
“那好。我的想法，猎狼计划第一阶段持续一个多月，最近一周方有收获。我们已摸清了高阳去境外的意图，回来他打算干什么。我们初步摸清了蓝燕的内情，圈定了十几个嫌犯，当然还需深挖罪证。为了破获这个缉毒大案，铲除蓝燕这颗毒瘤，为了抓住那个潜逃境外的毒贩郎亚尔，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明天就是12月8号，马上到元旦了，元旦一过春运就开始了，猎狼计划月底之前必须结束，所以，第二阶段可以提前开始，就是继续收集证据，固定犯罪事实，确定嫌犯，为第三阶段的集中抓捕奠定法律基础，具体工作我们随机应变，你们还有什么建议？”
“何处，吴支，商川一直在那里擦皮鞋不太好吧？老是被城管抓。”夏冰冰提意见。
“我问过商川了，他说跑的比城管快。”江虹笑了。
“师兄，你少插话。两位领导，商川一会儿卖虎骨一会儿摆地摊，风餐露宿，风雨无阻一个月了，这样下去他是会生病的。”
“这也是个问题。”何处想了一下：“冰冰，你既然提出来，肯定有办法了。说吧！只要合理我就批准。”
“我们以前在香井村抓人贩子，晚上在汽车里蹲点，这个办法挺好。站前大街路边有停车位，就是离蓝燕远一点，三十多米，我们可以摆一辆车在那，我和商川就埋伏在车里。”
“哈哈哈哈！”吴方笑了：“冰冰，原来你想跟商川搭档啊？而且还去实地考察过了。何处，我看可以，我们支队那辆黑色轿车可以再次派上用场，明天我跟有关单位打个招呼，借用那里的一个停车位。”
“那好，老虎，这事你去办吧！冰冰，我可提醒你哟！这是工作，不是谈情说爱。”何处意味深长。
“明白，我会监督商川好好工作。”
“我也有个事情。”江虹挠了挠头：“本想今天跟冰冰说，请她协助。明晚我带邝霞去蓝燕玩，师傅，按照你的办法，巴仔怎么回避？”
“这很简单，我让巴仔明晚请假。”吴方一锤定音。
【536】出乎意料
江虹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半了，斯雨兰早去上班了。
邝霞已经到家，但还穿着高铁制服，没戴帽子：“黑哥，干嘛去啦？”
江虹拎着乘务包进自己卧室：“吴支找我谈点工作的事，所以迟了。”
邝霞跟在身后，很不高兴：“这个吴头，他在辰州逍遥自在，人家跑车回来那么辛苦，也不让人早点回家。什么工作这么重要，不可以明天说？”
江虹放好了乘务包：“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是当天的工作不过夜。”
邝霞疑惑的问：“今天晚上你还有工作吗？”
江虹忍俊不禁，轻轻刮了一下邝霞鼻子：“你呀！吴支没有把我当机器使。”
邝霞拍拍自己胸口：“吓我一跳。”
这个时候，苏琳走出厨房：“邝霞，我们端菜吃饭。雨兰现在都去蓝燕吃晚饭了，我等你们两个回来吃饭，我都快饿晕了。他们那个老虎就一怪物，没完没了，喜怒无常。自己以队为家，还要拉上别人陪他，也就虹儿最听他话，老老实实。”
江虹明白，吴方一路秘密跟踪高阳一伙，来去都在他们车上，身为列车长的邝霞一直蒙在鼓里。她只知道高阳他们是自己的朋友，这次前往中缅边境考察商贸环境，准备投资相关生意。她不知道猎狼计划，她不知道高阳一伙都是毒贩，更不知道吴方就藏匿在她的车上，而且坐了一个来回。她工作很细心，经常巡视车厢，经常查票，依然没有发现吴方。吴方是乘警长出身，又当过侦察兵，对付邝霞绰绰有余。
说实在话，如果不是他自己冒出来，江虹一样查不到他，夏冰冰更白搭。
一刻钟后，三人匆匆吃完了饭。江虹就去洗一个澡，打算即刻就去蓝燕ktv，以接斯雨兰的名义继续秘密侦查。结果等他洗完出来，看见邝霞换了一套漂亮的冬装裙，肩挎她的精致小包，亭亭玉立站在门口：“黑哥，快点！”
“干嘛？”江虹一下紧张起来，瞬间有不祥的预感。
“带我去蓝燕玩。”
“不是说好明晚的吗？”江虹心想糟了，邝霞这是唱的哪一出戏？难道苗彤跟她说了什么？不过自己接送斯雨兰上下班，邝霞是知道的，她的误解越来越深了吗？
“我现在就想去，反正你要去接雨兰，我跟你去走走。”邝霞笑嘻嘻的。
“雨兰是一点钟下班，那么早去干啥？我们刚刚出车回来都很疲劳，我想休息一下。你在车上比我辛苦，早点回宿舍去睡觉，明天你还要上一天的班。”
“高阳叫我去的，说今晚请我吃夜宵，嘻嘻！”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高阳下车之前也没跟我说啊？”江虹心想高阳搞什么鬼？不仅派范晋跟踪我，今天又突然叫邝霞去吃夜宵，他是什么意思？
“你又不是他的领导，他要事事向你汇报？”
“我说，你刚吃完晚饭，还有肚皮去吃夜宵？”
“夜宵又没什么，就一碗汤。再说我答应高阳了，不能言而无信。”
“你别去了，高阳跟你开玩笑呢！”江虹极力阻止邝霞，她要去了肯定坏事。
“他没有跟我开玩笑，他很认真跟我说的。黑哥，你是怎么回事？人家请我吃个夜宵你也那么多话？你要不去我就去了，我在蓝燕等你。”邝霞说完就要开门。
“等等！”江虹急了，大脑一时之间就短了路，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去换衣服，我给你五分钟。”
“去吧去吧！”苏琳从厨房里出来。平时都是邝霞洗碗，今晚是她在厨房里忙碌，江虹明白邝霞已跟母亲打了招呼，要不母亲不会那么主动，早坐在客厅追剧了。
“老妈，我想晚一点去。”
“都九点了。邝霞她要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早去早回。本来我也不想她去，明晚再去不迟。既然高阳盛情邀请，说明这孩子很懂事，他对邝霞好就是对你好。现在就去，吃完夜宵你送邝霞回来，然后再去蓝燕，雨兰没那么早下班。”
“这个……”江虹大脑高速运转：看来拦不住了，当务之急是要通知巴仔赶紧回避，问题巴仔都已经上班了，再说他们上班不准使用手机，都上交了。要不我给商川打个电话，让他进蓝燕找巴仔买杯酒喝，让巴仔自己想办法？
“虹儿，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去吧？等下我跟邝霞一块回来，你就少跑一趟。”
“老妈，你昨晚才去过……”
“苏姨，这太好了！我举双手赞成。”没等江虹说完，邝霞插话，欣喜若狂。
“邝霞，你等一下，我和虹儿去换衣服。”苏琳去自己卧室了。
“黑哥，站着干啥？快点！”邝霞催促。
“好嘞！”江虹答应一声，急忙进了自己卧室，迫不及待的关上门。他不是急着换衣服，而是急着给师傅吴方打电话，必须想方设法阻止邝霞，或者赶紧通知巴仔回避。否则邝霞一进蓝燕看见巴仔，不知内情七问八说，巴仔就暴露了。那个范晋就在他的身边，范晋肯定会对巴仔产生怀疑，他再告诉高阳，巴仔就危险了。到了那时别无他法，师傅只能将巴仔撤出来，那样巴仔在高阳那里反而坐实了他的卧底嫌疑。蓝燕里面因为少了巴仔一双眼睛，光靠自己明显不行，因为我要经常出车。
“师傅。”江虹拨通吴方电话。
“黑子，你带邝霞去蓝燕吧！我都安排好了。”吴方的口气很平静。
“什么？你知道了？”江虹还没反应过来。
“我们散会不久，我就收到青云一条短信，讲的就是这个事情，他也是刚听说，第一时间就通知我。好啦！你别问我怎么回事，就这样吧？”吴方迅速挂了电话，只剩江虹站在屋里发呆：怎么回事？这么有戏剧性？
“黑哥。”邝霞在门外喊：“你好了没有呀！苏姨都穿好了，你换个衣服比我们女人还慢。”
“来啦来啦！”江虹手忙脚乱。
十分钟后，一行三人出了铁路新村大门，上了站前大街，向着蓝燕ktv走去。
江虹还是穿着那套蓝色羊毛西服，邝霞挽着他的一只胳臂，蹦蹦跳跳走着，跑了一天的车，丝毫不觉的累。苏琳跟在他俩身后兴致勃勃，看着前面儿子和未来儿媳妇情投意合，马上就要步入婚姻殿堂，早生贵子，她的心里喜滋滋的。
唯独江虹心里忐忑不安。不是为了巴仔，既然师傅都说安排好了，肯定没问题了。他在琢磨青云是谁？既然是刚听说，立刻就通知了师傅，那他肯定就在蓝燕ktv里。因为高阳下车以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蓝燕了。
蓝燕ktv五十多号员工，听高阳说新招的也有十几个，这些人里谁是青云？这几天里有谁没有上班？算了！听师傅的，他都提醒我了，不要违反警务纪律试图寻找青云，没人能找到他。
前面就是蓝燕ktv了。
【537】老妈的底线
今晚，蓝燕KTV依旧灯红酒绿，绚丽如梦，一如往常般的繁华。
苏琳昨晚已经来过一次，为了接斯雨兰，不过她的目的非常单纯，就是接人。零点过来，站在包厢外面听斯雨兰弹琴，然后就去10号包厢坐坐。一点多钟，斯雨兰下班了，两人一块回家。不同的是她的儿子江虹来这是有秘密任务在身，所以来的就比较早。
昨天，一些闲言碎语开始传到她耳朵里。说她儿子江虹是花心男，带了一个弹琵琶的女孩住在家里。那女孩是刑满释放人员，还陪她去夜店上班，另寻新欢，不清不楚。他的母亲居然不管，还护着他，邝霞成了一个备胎，太不值了，这母子俩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苏琳听完笑笑，并不当一回事。
直到今天，她对斯雨兰的感情非常复杂。准确的说，她是抱有一份同情关爱，觉得这个女孩跟他们家有缘。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既然斯雨兰遭难了，她是一个热心肠的大妈，愿意伸出一双援手，拉这个处于人生谷底的女孩一把。你问她有没有其它想法，两个月前她确实有一点，毕竟因为儿子喜欢。但斯雨兰入狱以后，她是彻底断了那个念头，剩下的只有一份深深的同情，还有一声无奈叹息。
谁愿意找一个劳改犯的儿媳？哪怕只有短短两个月的刑期，何况他的儿子非常优秀。儿子所处工作环境并不缺少美女，而且还有一个邝霞紧追不舍。中老年人比较理性，遇事冷静，不会感情用事。在这个问题上，表面上看似乎她拎不清，因为她家同时有两个女孩子进出，未免招人议论，指指点点。其实苏琳心里拿捏的很精准，对邝霞她是爱，对斯雨兰她是同情，一清二白，界限分明。
她不忍心看斯雨兰流落辰州，孤苦伶仃。因为她在辰州无依无靠，容易被坏人钻空子酿成新的悲剧，所以就想帮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她的行动并非空穴来风。她是看儿子对斯雨兰很不错，江虹在峡山救过她，她的哥哥却又死在自己儿子手里。尽管死有余辜，不值同情，但毕竟是一条人命，还是斯雨兰唯一的哥哥。所以，她为斯雨兰所做的一切，包括给她哥哥莫豹买了一块墓地，这段时间收留了她，与其说是热心热肠，不如说是寻求一份心理平衡。
此外，还有吴方暗地托付过她，请她多关照斯雨兰，因为这个女孩缺少父母之爱。
总之，各种原因促使苏琳为斯雨兰做点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改弦更张。在她心里，邝霞占据牢牢位置，是她最满意的儿媳人选。如果斯雨兰跟邝霞发生冲突，倒霉的会是斯雨兰，绝对不是邝霞。对此，苏琳心知肚明，她是有底线的。
因此，这个问题的掌控权实际在斯雨兰手里，不在她的手里。好在斯雨兰很聪明，出狱10天，住在江虹家里，她都循规蹈矩，本本分分。而且，她还两次提出要到外面租房子住，苏琳明白她口袋里没有分文，一点零花钱还是她给的，苏琳非常清楚，斯雨兰有工作赚到了钱肯定就会搬出去住。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等嫂子黄嘉妮带刚出生的孩子回辰州服刑，她要拿到孩子的抚养权，多多挣钱，努力创造一个好的生存环境，她没时间也没精力谈情说爱，考虑自己。
我家的事就是这么一个格局，正常的很。一些人吃饱了撑的，不知底细乱嚼舌头，唯恐天下不乱。告诉你们，正是这个平衡状态，我家维持了一个相安无事的美好生活环境。
苏琳虽不在意，但是天下没有永久平衡，总有一天平衡会被打破，就看天平倒向何方？江虹秘密执行猎狼计划所带来的溢出效应已经初见端倪，邝霞的私下猜忌，苗彤的直言不讳就是暗起波澜。只不过大大咧咧的邝霞现在不一样了，她有小心思了，她也变了。
“江妈，警长，今晚是怎么了？你们一家都跑来啦？”蓝燕KTV门口，万雅慧很惊奇，她和汤莹莹都盯着邝霞，满脸问号。到底还是迎宾小姐厉害，识人很准，就等对方一个肯定回答。
“我们过来放松一下。”江虹看了一眼附近，只见商川在老地方坐着，守着他的小擦鞋摊。看见江虹朝他看着，他悄悄点点头，江虹明白一切正常。
“这是我未来的儿媳，第一次来你们蓝燕。”苏琳不失时机介绍，眉开眼笑。
“我叫邝霞，请多关照。”邝霞主动跟万雅慧和汤莹莹握手，落落大方。
“江妈，你可真有福气，找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儿媳妇。警长，你可真是艳福不浅，这个妹子可是……”
“好啦！雅慧，高阳在吗？”江虹最烦这些俗词套话，他受不了，直接打断了万雅慧。
“他回来了，就在楼上。”汤莹莹答。
“你俩辛苦，我们进去。”江虹一行三人走进音乐餐厅。放眼一望，餐厅里面还有一些食客，后面音乐池里有个姑娘在弹古筝《高山流水》，她也是蓝燕的艺员。酒柜吧台里面范晋正在忙碌，果然没有看见巴仔。
“江妈，警长，你好！”范晋热情打了一个招呼，眼睛看着邝霞，他很早就认识苏琳。
“你好！”苏琳点头。
“半斤，你忙。”江虹不想跟他啰嗦，怕他提到巴仔，因为邝霞就在身边，言多必失。但是邝霞非常好奇，看见满柜名酒问这问那，被江虹劝走了。她又跑去音乐池听古筝，问斯雨兰在哪？经理洪亮迎了出来，说她正在楼上包厢演出。于是他们上到二楼，隐隐听见一阵悠扬的琵琶声从2号KTV包厢的门缝里传出来。
“江妈，警长，高总在等你们。”艾丽丽匆匆过来了，身后跟着楚蕾。
“我知道了。”江虹明白两个迎宾小姐已经通风报信。
“伯母，黑子，邝大车长，欢迎你们。”高阳主动走出10号KTV包厢，神采飞扬，梦琪和阮玉娴跟在他的身后。
“高阳。”江虹毫不客气：“请邝霞吃夜宵你也不跟我说，你是什么意思？”
“邝霞来了，你肯定来。我跟你说，她来不了，哈哈哈哈！”
“岂有此理？”
“梦琪，认识一下，这是黑子媳妇邝霞。”高阳介绍。
“我见过她。”两人握手，梦琪乐呵呵的。
“你俩哪里见过？”江虹一惊。
“邝霞常去你家，我在你们小区见过，没敢上去打声招呼。”
“梦琪，你别胡扯，你在哪里见过邝霞？”高阳怼了梦琪一句，梦琪不吭声了。
“进来坐吧！楚蕾，通知厨房上高总的夜宵。”阮玉娴吩咐到，引领大家走进10号包厢就坐。
“高阳，你两个助手呢？”江虹没看见邱宁和池倩，觉得奇怪。
“他们两个有事。”高阳漫不经心。
【538】夜宵
“高总，夜宵来了。”楚蕾和一女服务员各自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摆着六个小碗，数小碟爽口菜，两盘线面，还有小勺筷子等等。
“就放茶几上吧！”高阳吩咐：“伯母，我们每人就一小碗，不胀肚子。”
“高阳，你这六碗怎么分啊？”苏琳问道。
“你们一家三个，我跟梦琪、玉娴，厨房还有一碗是留给雨兰的，她现在忙。”
“这是什么夜宵？好像是海参羹？”江虹盯着茶几上的小碗。
“三鲜海参羹。食材属于澳洲野生新鲜海参，昨天捕捞，两个小时以前刚刚空运来的，你们慢用。”楚蕾摆放整齐，介绍完毕，带着女服务员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丽丽，猪头他们又过来了，点了雨兰的琴，你去盯着一点。”梦琪提醒。
“江妈，我去忙啦！”艾丽丽打了声招呼走了。江虹心里“咯噔”一下：猪头一伙又过来了？难道又有毒品买卖？若是这样，说明蓝燕的交易量还蛮大的。难道高阳这次回来带了白粉？我路上没发现？很有可能，否则猪头一伙怎么又上门了？
“高总，那我不客气啦！”邝霞率先端起了碗：“好香！真的好喝！”
“客气什么？你不嫌弃的话，明晚来我这里吃饭。”
“明晚我就是要来的，今晚算是热身，哈哈哈哈！”
“不来不来。”江虹赶紧摆手，心想高阳又是夜宵又是晚餐，到底想干什么？
“黑子，我又没有请你，我请伯母邝霞吃饭，你来不来随你。”高阳笑呵呵的。
“警长，来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梦琪眼神有点迷离。
“我可不想看到猪头他们。梦琪，以后别让雨兰去给猪头捧场，我不喜欢。”江虹故意拉开话题，他想套高阳的反应，摸摸猪头一伙的底，不管是真是假。
“黑子，这事我回来听说了。”高阳果然开口：“猪头是我店里常客，我也不好得罪。但我保证，他们不会再欺负雨兰了，你就给我一个面子，放宽心吧！”
“高阳，这个猪头是什么人？干什么的？叫啥名字？”
“他是附近翠微村的，家在凤凰山的脚下，我也不知道他叫啥名字。听说家里开了个麻将馆，其他也没什么，就一混子。”
“开麻将馆有钱来你这高消费？”
“这个……”高阳竟然哑口无言。
“虹儿。”苏琳瞟了儿子一眼：“你问这些干嘛？别人进来花钱你还问他钱从哪里来的？以后谁还敢来？他们以后不欺负雨兰就行了，否则我来扇他两个耳光。”
“你看，还是伯母厉害。不过黑子他是警察，职业敏感，我不生气，哈哈哈哈！”高阳挠了挠头，心平气和。
“来吧！”梦琪催促，自己端起一碗夜宵：“我们赶紧喝了，要不凉了。你看，邝霞都喝完了。”
“这些小菜和面也很好吃。”邝霞用筷子不停地夹着，嘴巴没有闲过。
“邝霞，你晚饭没吃饱？”江虹忍不住问。
“我留了点肚子，哈哈哈哈！”邝霞看着他们端碗吃着，津津有味。
“邝大车长，以后你随时来，想吃什么就随便点，记在我的账上。你现在是一尊活菩萨啊！我要好好供着。我在云南的生意即将开张了，玉娴夫妻以后常来常往都要坐你的车，你多关照就行。”高阳匆匆吃完放下了碗，用餐巾纸擦了一下嘴巴。
“行啊！有困难就找我。”邝霞满口答应。
“谢谢车长！”阮玉娴看了看高阳，满心欢喜。
“我们10号出车，你们走吗？”江虹试着确认。
“走啊！警长，不是说趟趟走？我回昆明，11号再跟你们过来。”阮玉娴答。
“你在昆明只住一个晚上？”
“厉木都办好了，我带过来就行，我就是个快递。”
“哦！”江虹心里全明白了。高阳这十年没白活，真是人间奇才，他懂得互相掣肘了。难怪他对邝霞那么殷勤，他是有点不相信我，怕我坏了他的好事。他发现邝霞很单纯，想进一步的接近她，为其所用。一旦邝霞无意之中卷入贩毒活动，他的手里就有了一张牌，可以跟我讨价还价，甚至来胁迫我。哼！高阳，你是口口声的老同学，发小，兄弟，可你为了金钱已经迷了心窍，变的如此歹毒，你等着吧！
“苏姨，你也来了？江虹，邝霞，今天车子没有晚点？”他们刚刚吃完夜宵，斯雨兰抱着琵琶进来了，穿着一件青花旗袍。
“雨兰，你穿这身旗袍真的好看！”邝霞赶紧站了起来，拉斯雨兰过来。
“来吧！雨兰，坐我身边。”苏琳招手。
“高总，你好！一路辛苦。”斯雨兰很客气，过来坐下。
“楚蕾。”高阳喊了一声。
“高总。”楚蕾立刻出现在了门口。
“你去厨房，雨兰那碗夜宵热热，端上来吧！”
“好的。”楚蕾走了。
“谢谢高总！”斯雨兰很感动。
“一碗稀粥，说什么谢？应该我谢谢你，听梦琪说你吸引了不少的回头客，很受欢迎，你拉动了百分之五的营业额，以后我要给你加薪。”
“那敢情好！”斯雨兰的心里乐开了花。
“雨兰。”梦琪问道：“猪头那边你弹完了？”
“我刚弹了《昭君出塞》《夕阳箫鼓》就出来了。”
“猪头给小费了？”
“给了一千，丽丽收了。”
“哈哈哈哈！”高阳笑了：“不错，猪头还算识相。我没想到这家伙肥头大耳的，居然爱听琵琶？真是猪鼻子里插葱，装象。雨兰，下次猪头想听你就多弹几首，毕竟他是我们店的VIP，他还有一帮财大气粗的朋友，出手阔绰。”
“好吧！”斯雨兰点点头。
“老妈，夜宵吃了，现在快十点了，你带邝霞回家。”江虹觉得时候到了。他有点急，母亲和邝霞在这里，他没办法自由行动。
“江虹。”斯雨兰说：“你跟她们一起回去，我自己能回去，我不怕的。”
“我留下来等你。”
“不用，你刚出车回来，挺辛苦的，早点休息。”
“你一人走夜路我不放心。”
“这里是火车站，人流不断。”
“那也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行了，你俩不要争了。”高阳劝解：“等下我开车送雨兰回去。我从云南回来，今晚去我爸妈家里住上一晚，尽点孝心，我们刚好顺路。伯母，你把黑子和邝霞带回去，确实，他俩跑了一天的车，别在我这耗着，明晚过来吃饭。”
“那好，虹儿，邝霞，咱们走吧！”
“老妈……”江虹猝不及防，张口结舌，似乎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黑哥。”邝霞挽住江虹一只胳膊，开始撒娇：“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你跟着我干啥？”
“我就要跟着你，你知道我粘你。”
“你呀！”江虹知道没法甩开邝霞，今晚算泡汤了。
“梦琪。”邝霞突然想起什么：“我是第一次来蓝燕，听说你是小邓丽君，唱一首吧！听完了我就走。”
“想听什么？”高阳问道。
“随便。”
“刚好今天大家都在，我们难得一聚，我唱一首《但愿人长久》留个纪念吧！”梦琪起身款款走了过去，打开卡拉OK音响，启动以钢琴为主基调的伴奏，然后拿着无线话筒深情唱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