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特殊审讯
五分钟后，秦梅走出了小铁门，向清所长和一名女监管干部走在她的身后。
她的头发有点凌乱。因为个子瘦小，一身蓝白条的囚服穿在身上有点宽松。脚上一双黑色布鞋，双手自然搭在前面，戴着亮闪闪的手铐。尽管面色憔悴，而且人到中年，脸上皮肤干巴巴的，有一点酱紫色，但是嘴角却微微的上翘，略带一丝笑意。
她下意识地朝警车这边看了一眼，却没发现车里的云冬河。
倒是云冬河一下子激动起来，因为他俩三年没见面了。秦梅虽然每年都会回云家寨一次，小住十天八天，探望父母兄妹，但是很少能见到云冬河。为啥？很多时候云冬河夫妻俩都在外面东奔西走，苦苦寻找女儿云娜，他们难得碰面。
云冬河忍不住，情不自禁去推车门，被夏冰冰拍了一下：“云叔，不要乱动。”
他的眼里噙满泪水：“瑶…瑶妹儿出来了，我…我想……”
夏冰冰正色道：“你这时候下去，女儿就找不回来了。”
话音刚落，云冬河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眼睁睁的看着秦梅走进一楼最西头的房间。他痛苦的摇了摇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难以诉说。
秦梅在吴方和江虹面前坐定，相距两米左右，淡淡笑了：“两位警官，我们又见面了，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事吗？”
“姓名？”江虹拿着水笔准备记录。
“秦梅。”
“年龄？”
“45岁。”
“家庭住址？”
“辰州市清湾镇冬山村5组。”
“籍贯？”
“贵州，纳谷乡云家寨。”秦梅不慌不忙回答，口齿清晰，略带一点贵州口音。
“秦梅。”吴方盯着她的一双眼睛，开始问话：“从昨天到今天，我们是第二次讯问你了，你觉得昨天早晨的那点交待就行了吗？”
“警官，昨天我都跟你说过，我是一个老实农民，平时做点茶叶生意，那些拐卖人口的事很多都是别人干的。当然，我也跟着卖过两个，其他的人我不知道。我是毫无保留坦白，我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们再问也没有用，你们要相信我。”
“我告诉你，昨天你交代的那些犯罪事实只是一小部分，堪称冰山一角。”
“警官，如果还有其它犯法的事，你们去问别人，跟我无关，我不知道。”
“我想…有一件事，你肯定知道的。”
“又是那个三岁小女娃的事吧？我知道那件事，早年回老家的时候就听说了。她叫云娜，因为是邻居嘛！我跟她的父亲是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所以，他的女娃就是我的女娃，我怎么会拐卖她呢？我还没有那么不知廉耻，丧尽天良。我听说云娜失踪了，我很着急，我还帮着一起找人，后来我还给了她家两千块钱，聊表心意。”
“尹青花曾跟你一起去贵州吗？”
“有。”
“她为什么跟你回去？”
“路上作伴。”
“这么简单？”
“警官，你是什么意思？”
“你跟亲朋好友怎么介绍她的？”
“婆婆，我的婆婆。”
“真是这样？”
“当然，你们不信可以去调查嘛！”
“为什么说假话？”
“柏龙的妈早就死了，我没婆婆。尹大妈人很好，待我就跟亲生女儿一样，我的父母还在，我就认她做了婆婆，柏龙答应了的，柏海、元奎他们也都知道。”
“可是柏海、元奎他们并不知道这事。”
“我不相信，你把他们叫来，我可以当面问他们。”尹青花很淡定，知道警方不可能这样做。她这是软钉子，能让吴方无话可说。
“尹青花把你骗出来，卖给柏龙为妻，这是违法行为，你还护着他们？”
“我愿意啊！我老家太穷了，我自己跟尹大妈出来的，我不怪她，是我的错。”
“然后你就跟她沆瀣一气，回老家去拐卖妇女儿童？”
“没有的事，我一直都遵纪守法，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做事。警官，你说这些要有证据，不能血口喷人，制造冤假错案，我冤枉啊！”
“秦梅，我们办案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不会放过一个违法犯罪分子，所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才是最佳出路，你明白吗？”
“警官，我已经坦白了，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云娜到底被你卖到什么地方去了？”吴方又绕回来。
“我说过了，这事跟我无关。你们不能哪里丢了一个孩子，都说是我拐骗的吧？我干过的坏事，昨天我都说了，因为茶叶生意亏了，为了赚钱，我也确实干过一点坏事，是我一时糊涂，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审判。”
“秦梅，你很聪明，可惜你用错了地方。二十多年过来，你一直走邪道，越走越远，迷途不返。你好好的反思一下，我们等你交待更多罪行。”吴方说完，看了江虹一眼。江虹心领神会，他放下笔，起身跟着吴方走了。
秦梅莫名其妙。怎么回事？我可以逃跑吗？她朝门外看了一眼，两个警察立在门口站岗，她低下头。这里是看守所，高墙围绕，戒备森严，怎么可能逃的出去？管他的呢！反正我就跟你们绕圈子，避重就轻，该说的都说了，其它一概不知。尤其云娜的事非同小可，打死我都不说。哼！我看警察能奈我何？
有人走了进来，站在她的面前。秦梅还以为警察回来了，可是这人穿的不是警裤，她的心里打了一个寒颤，猛然抬头一看，吓的肝胆欲裂，魂飞魄散：“你…冬河哥？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人是鬼啊？”
云冬河冷冷的一笑：“瑶妹儿，你要还认我这哥哥，你就告诉我云娜在哪里？”
秦梅忘情的站起来，转眼之间又瘫倒在地上，捂脸大哭……
一个小时以后，秦梅被押回了牢房。吴方带着江虹、夏冰冰和云冬河告别了向清所长，上了警车，准备回到乘警支队。
夏冰冰很急切：“吴支，云娜被卖到哪里了？”
吴方回答：“石湾村。”
夏冰冰追问道：“卖给谁啦？”
云冬河的眼圈红肿：“瑶妹儿不知道，她说是那个老太婆找人卖的。但老太婆装疯卖傻就是不说，吴支说了，明天去石湾村调查。”
夏冰冰点点头：“哦！”
这个时候已经四点多了，眼见一辆法院的囚车开进来，坐在驾驶座的江虹就呆住了，眼睛盯着囚车：雨兰就在车上，今天的庭审结束了，法官宣判了吗？
吴方瞪他一眼：“黑子，看什么看？开车。”
江虹只好一脚踩响油门……
【349】对策
离开了看守所，十分钟后，一行人回到了辰州铁路乘警支队。
他们上了二楼，进入吴方的办公室，准备商议对策。
张志伟支队长下午去公安处开会，只有安冉政委在家，闻听急忙过来，他很关心二审结果，心急火燎：“老虎，怎么样了？有收获吗？”
吴方神色冷峻：“有，但是不能确定。政委，你坐下吧！听我汇报。”
安冉政委在吴方的对面坐下，两人隔着宽大的办公桌。江虹、夏冰冰和云冬河皆各自坐下，茶水也不泡了，睁大眼睛看着两位领导，不知他们如何决策。
吴方环视大家一圈：“秦梅交待，22年以前，就是秦梅被骗出来两年多后，她第一次回到了云家寨，尹青花跟着她一块去的，假扮她的婆婆，在她家里住了一周时间。直到现在，寨子里的乡亲们都还认为尹青花是秦梅的婆婆，无人怀疑，这点云哥可以作证。”
“确实如此，我都一直没有怀疑。”云冬河说。
“老虎。”安冉政委问道：“前些日子，云哥在这偶然认出了通缉令上的秦梅，借此查到她的原籍。市局的专案组曾经派出了两名侦查员，专门去了一趟贵州实地调查，回来以后反馈信息也是如此。云哥，你当时就在这看见的通缉令，尹青花也在上面啊！你认出了秦梅，怎么没有认出尹青花呢？”
“政委，我俩就照过几次面，没啥印象。再说十多年过去了，她都老了，六十五了，通缉令上又是一个黑白头像，所以没认出来。今天下午是看见真人了，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跟瑶妹儿都上了通缉令。唉！这事怨我，你看我这眼神，真是糟糕！”
“云叔。”江虹插话：“不必自责，当时你看见了秦梅照片，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也就没认出尹青花，这很正常。”
“也是。”云冬河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
“继续说吧！老虎。”安冉政委催促。
“秦梅比较单纯，只是回去探望父母兄妹，对尹青花疏于防范。尹青花跟过去却有自己的小算盘，她观察了几天，就盯上了当时仅三岁的云娜。因为秦梅跟云冬河是邻居嘛！两家相隔不远，这给尹青花提供了极佳观察机会。5月3号下午，机会终于来了，她下手了。因为田嫂午睡一会，在家门口玩耍的小云娜，突然后脑勺挨了一棍子，当场昏迷过去，就失踪了。由于尹青花布下了一个巧妙迷局，尽管当时警民联手找了两天两夜，也没有发现小云娜。5月5号那天，尹青花和秦梅回辰州了，就悄悄把小云娜带走了，犯罪细节我就不多说了。临行之前，她们还去跟云冬河告别，装的啥事没有。”
“唉！”云冬河再叹了口气：“为了找到祸根，寨子里的乡亲我都怀疑过了，我就是没有怀疑她。县公安局和镇派出所的同志曾经怀疑过她，我还发过脾气，替她辩解。我比她大五岁，我俩是一块长大的，情同兄妹，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云哥，其实你没错嘛！”吴方一笑。
“老虎，什么意思？”安冉政委搞糊涂了。
“秦梅那时23岁，心地还算善良。她自己被人拐骗了，但没有拐骗别人的念头，所以那次回家她的目的非常单纯，就是回去看看。尹青花是心知肚明，她很想拉秦梅下水，所以必须在秦梅的心里打上一根钉子，让她彻底黑下心来，她选中的这个钉子就是云娜。她是看出来了，秦梅跟云哥的感情很深，劫走云娜可以一举两得。”
“这么说来，秦梅没有参与劫持云娜。”安冉政委恍然大悟。
“是的。”吴方继续：“柏龙去接应的，但他没有进云家寨，而是藏在寨子外面，具体细节我也不多说了。总之，等秦梅知道了，木已成舟，无法挽回。她若去报警了，柏龙就会被抓，她的两个孩子年幼，她做不到。最重要的，这事还会引起乡亲们的愤恨，因为是她把人贩子带进来的，她的父母兄妹今后没脸在寨子里生存。可是，她要是不报警，那就只能昧着良心默认。”
“看来，这个尹青花很厉害！老奸巨猾。”安冉政委感叹。
“尹青花用这个办法，终于在秦梅心里狠狠打进一根钉子，她彻底改变了秦梅人生。经过一段时间悔恨消沉，秦梅慢慢跟尹青花走上犯罪之路，随后再从贵州山区拐骗出来两个孩子。由于引起了当地警方的警惕，采取强有力的措施，他们害怕栽了跟头，后来就转移到别的地方。总而言之，从那以后秦梅变的心狠手辣，无所顾忌，最终超越了尹青花成为团伙头子，作恶多端。云哥，你说说吧？”
“我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刚才我俩抱头痛哭一场。事到如今，她是追悔莫及，她求我原谅她，我没答应。因为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她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妹妹，她是我的仇人，夺女之恨不共戴天。”
“云哥，你的女儿现在在哪里啊？”安冉政委迫不及待。
“我刚说了，不能确定。”吴方回答。
“什么意思？”
“回到辰州，尹青花卖掉了云娜。因为是女孩儿，收了一万块钱，但是不肯告诉秦梅孩子卖给谁了。秦梅一直很想知道，毕竟这是云哥唯一的孩子嘛！直到去年，他们茶叶生意做亏本了，尹青花想重操旧业，秦梅追问云娜下落，尹青花说是卖到了石湾村。”
“石湾村？”安冉政委一惊：“是不是紫菱大嫂的村子？”
“没错！”
“卖给谁了？”
“尹青花说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老虎，这是真的假的？真要是她卖的，怎么可能记不清呢？”
“所以我才不敢确定。一是怕尹青花说了假话。因为秦梅去石湾村找了两次，没找到人，尹青花说记不清了，这很可能是糊弄她。二是即便云娜真的卖到了石湾村，二十多年过去，她还在那里吗？她会不会被转卖了？或者自己偷偷跑了？”
“老虎，这取决于她的儿时记忆。她如果知道自己是拐卖来的，就会想方设法逃走，如果她失忆了，就会认贼作父。”
“是的。”吴方点头，
“不管怎样，明天我就去石湾村。”云冬河站起来，非常干脆。
“不行。”吴方反对：“我们必须先摸清楚情况，确定石湾村有没有云娜。你冒冒失失闯进去，你一个外地人，你要吃大亏的。”
“那怎么办？”云冬河很焦急。
“云哥，既然你求助了我们，我们就会负责到底。这几天你在家好好的休息，田嫂眼睛不便，她离不开你啊！”
“我…我……”云冬河坐下了。
“老虎，紫菱大嫂可做内线。”安冉政委建议。
“不光紫菱大嫂，还有两个重要人物，等下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350】转变
“你说谁呀？”安冉政委看着吴方。
“石湾村的村支书兼治保委员唐亮，他是一名退役军人，共产党员，三十多岁年纪，年轻有为，比较可靠。”吴方回答。
“老虎，这个唐亮身为村支书兼治保委员，他就没有发现村里有被拐卖的人？”
“所以云娜在不在石湾村，我们需要打个问号。”
“要不，明天继续审尹青花，一定撬开她的嘴巴。”
“政委，这个尹青花很狡猾，她这种犯罪嫌疑人我见多了。她现在是装疯卖傻，一旦演不下去她会改变策略，指鹿为马。一会说云娜在这里，一会说云娜在那里，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她有的是时间跟我们耗，可我们耗不起，不如把她交给段鹏组长慢慢收拾，我们自己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
“先摸摸石湾村，看看结果如何。”
“嗯！”安冉政委点了点头：“主要梅姨团伙这个案子不在我们手上，我们只是协破。我也知道，市局因为办案时限要求，急着要人。我们这里只找一个云娜，他们那里需要找十几个人的下落，时间紧迫，他们的压力也很大。既然如此，不如明天一早移交这两个人，告诉段鹏组长，双方共享最新情报，老虎，你看如何？”
“可以，我让刑侦大队去办。”
“那好，就这样吧！”安冉政委站了起来：“云哥，快点回家，田嫂在家一整天了，也不知道情况咋样？”
“没事。旺哥今天休班，他帮我照看着。吴支，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行动，我可以帮你们搬搬东西，跑腿，打杂的活我都包了，行吗？”云冬河很诚恳。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吴方态度坚决。
“那…好吧！如果有了我女儿的消息，你要第一时间给我打个电话。”
“云哥，你放心吧！”吴方动容的说：“可以确定云娜就在峡山山区，曙光就在前面，天快亮了。你在家里好好照顾田嫂，不要再出什么问题，云娜的事我们管到底了。冰冰，你开车送云哥回家，路上注意安全。还有，这些日子工作不分昼夜，你们都很辛苦，我欠了你们的。明天开始休息，好好辅导商川学习，等候我的命令。”
“吴支，我和师兄后天要出车啊？”
“不用出车，继续跟我行动。”
“啊？”夏冰冰愣住了。
“老虎，有替班的人吗？要不我去顶班？”安冉政委问道。
“警力确实紧张，我跟冯凯说了，后天他上车顶黑子的班，直到任务结束。”
“好吧！我们走了。”夏冰冰站起来，跟着安冉政委和云冬河出门走了。
“黑子，也不给我倒杯水喝？我讲那么多话，快干死了。”吴方瞪眼看着江虹。
“哦！”江虹赶紧站了起来，给吴方泡了一杯茶。
“好啦！你回家吧！”
“师傅，我…我……”江虹磨磨蹭蹭，脚不挪步。
“我什么我？你这小子，刚才都不说话，心不在焉。现在想说什么？快说！”吴方明知故问，直到江虹想干什么。
“那个…我不知道该不该问？”江虹又坐下了。
“唉！”吴方叹了口气：“你呀！好好守着邝霞，不要胡思乱想。”
“那…好吧！”江虹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准备回家。
“回来。”吴方吼了一声。
“干嘛？”江虹转过身来。
“我就是欠你的，看你失魂落魄那个样子，我就于心不忍，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好吧！看看法院的人给我发的信息，今天是不是宣判了？这案子不复杂，都两天了，也该判了。”吴方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打开屏幕看着。
“哦！”江虹站着不动。
“怎么回事？”吴方一皱眉头：“今天没有结果，明天继续开庭。”
“师傅，明天就是第三天了。”
“黑子。”吴方放下手机：“回家去吧！好好休息。我可提醒你啊！我帮你是因为你关心她，这是人之常情，我可没有别的想法，你明白吗？”
“明白。”江虹点头。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从口袋里面摸出手机：“邝霞，啥事？”
“黑哥，你回来吃饭吗？”邝霞在电话里问道。
“回来。”
“那好，我等你啊！”邝霞挂了电话。
“谁呀？是邝霞吗？”吴方笑眯眯的。
“是的，问我有没有回家里吃饭。”
“你看你看！赶快把她娶了，多好一个媳妇！”
“师傅，我才刚刚跟她建立恋爱关系，你就催我跟她结婚，你也太急了吧？”
“你们年青人啊！一日三变，我就怕你出故障啊！”吴方无可奈何。说实在话，为了撮合徒弟这门婚事，他确实操了不少心，眼下这个样子，他的心里并不踏实。
“师傅，我既然答应邝霞了，我就一心一意。对斯雨兰来说，她的家人都不在了，她在这里身陷牢狱，举目无亲，我只是关心她，我就是想帮一帮她，你们不要老眼光看我了。”
“嗯！你能这样想就好了。黑子，我就怕你多变。我还是那句话，邝霞是最适合你的。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我和你妈看的最清楚了。你关心她我不反对，人非圣贤，孰能无情，只是你要掌握分寸，注意界限，你明白吗？”
“知道。”
“好了！你回去吧！我要给紫菱大嫂打电话。”
江虹去邵雪的办公室拿回自己的挎包，那是留在香井村的。他将挎包背在肩上，独自一人走出乘警支队大门，低头沿着街边走着，心里闷闷不乐。
斯雨兰的庭审一直让他牵挂。真说起来，连续庭审两天也属正常，可他就是觉得时间漫长。案子如果复杂，需要补充证据，有的还会停止庭审，下次开庭不知是啥时候，有的反复多次。因此，只要没有最后宣判，那只靴子始终悬在天上，也不知道那一天掉下来，力度又有多大，底下的人能不能接得住？
不管怎样，邝霞是他的女朋友，这是他亲口确定的。
在周围人的目光里，邝霞实际已是他的未婚妻了，就差一本红彤彤的证书。是的，他是一个追求理性的人，从答应邝霞的那一天起，他就必须调整心态，只是需要时间，这个时间越短越好，否则对邝霞不公平。
也许，上天已经注定，这一辈子斯雨兰成不了他的妻子，但能成为他的知己。
这可能是最好结果。
不知不觉，江虹走进铁路新村，乘着电梯上楼，打开自家的门。
邝霞从厨房里笑嘻嘻的跑了出来，腰里系着一条围裙：“黑哥，你回来啦！”
【351】紧急来电
江虹回到家里，晚饭还没做好。
因为有邝霞在厨房掌勺，苏琳轻松多了。看见儿子回来，她从厨房里面出来，解下围裙擦干净湿漉漉的手，然后到客厅里小坐。
江虹脱下警服警帽，换了一身睡衣。本想去冲个澡，被母亲叫住了：“虹儿。”
“老妈，啥事？”
“陪我坐坐。”苏琳用手一指沙发，不置可否。
“呃，好吧！”江虹坐下。
“你们这几天辛苦了，工作成绩很大，老妈昨晚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
“邝霞是最理解我了。你这工作没日没夜，出生入死，非常艰难。说实在话，她救过你的命，你救过她的命，她在你的身边我就比较放心。这次你们在香井村的三天里，她每天都跟我发个信息，报个平安，所以我看重她。你不要不高兴，觉得自己身边还有我的眼睛，没有办法，老妈就是放不下你，否则我会睡不着觉。”
“老妈，我早都习惯了。”江虹笑笑。确实，他最不喜欢邝霞这一点，只要邝霞在他身边，母亲就会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只是时间长了，他慢慢习惯了，因为以前没有邝霞，母亲会天天给他打电话，罗里吧嗦一堆问题，不胜其烦。现在好了，他在车上也好，车下也罢，母亲从来不给他打电话，因为有了邝霞打小报告。江虹以前对邝霞有意见，现在他理解了，根子是在母亲身上，未来的婆婆很强势，不好惹啊！
“今天忙了一天，有结果吗？”苏琳关切的问。
“什么？”
“我很关心你们这次打拐行动。人贩子很可恶，罪该万死，你们做的很对。虽然我没见过云哥田嫂，但我觉得他们太可怜了，她的女儿更加悲惨，所以我很关注。”
“这个……”江虹欲言又止。
“怎么？我不是斯雨兰，我跟人贩子没来往，我……”
“老妈，你想哪里去了？我跟你说，我们今天确实找到一点线索，是真是假还不清楚，吴支正在落实，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有一点能确定，这个云娜就生活在峡山山区，所以，我们就是跑遍所有村庄，也要把她给找出来。”
“卖她的人不知道吗？”苏琳觉得奇怪。
“严格的说，小云娜是被劫走的，被人在脑袋上打了一棍，不省人事。这个情节一旦核实清楚，证据确凿，要按抢劫罪定论的。抢劫罪的刑罚很重，可以判死刑的，所以人贩子想顽抗到底。为了抓紧时间，我们不想跟她纠缠，我们有我们的办法。”
“不是说过了20年追诉期，刑罚就不制裁了吗？”
“这个梅姨团伙一直都在拐卖人口，中间虽停了十几年，但是不合法律规定，所以不存在过追诉期的问题，追诉期以最后一次犯罪结果结束开始计算。”
“哦！”苏琳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老妈，我想去洗个澡。”江虹站了起来。
“洗澡急什么呀？再坐一会。”
“还有什么事嘛？”江虹只好再次坐下。
“斯雨兰判了吗？”
“你还关心这事？”
“虹儿，她的东西还放在我们家，包括那个琵琶，占着我们一个房间，你一直当宝贝似的守着。我想早点判了可以跟她一块送监狱去，邝霞想搬进来。”
“她…还没有判。”江虹犹豫一下，她不希望母亲关注这个问题。
“这个法院也真是的，磨磨蹭蹭，这个案子证据确凿，又不难判。”苏琳不满。
“法律是严谨的，必须准确审案，公正宣判，当然需要时间，不能操之过急。”
“虹儿，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打听斯雨兰的情况？”苏琳明知故问。
“老妈，我的身上背了一次警告处分，我是必须回避的人，哪敢再去打听？再说打拐行动任务繁重，我也没法分心。”
“老妈知道，老虎还是关心你的，他会帮你打听。”苏琳一针见血。
“今天我跟师傅说了，邝霞是我的女朋友，我未来的媳妇。今后，斯雨兰在我的心里就是一个红颜知己，我还会关心她，我还会帮助她，只要我能做的到的。老妈，你也不要神经过敏，老是想排斥她。”
“对啦！”苏琳没有生气，反而眉开眼笑：“虹儿，这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我排斥她，神经过敏，那还不是因为你吗？你要跟她保持一段距离，我也不会如此。不过，现在说这个话没意义了，她要去服刑了，你也见不着了。以后好好善待邝霞，她为了你可是受了不少委屈，哭过鼻子。你看，她以前那么高傲的一个女孩，从来不进厨房，葱都不买一根，现在搞的跟个贤妻良母似的，老妈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老妈，你和师傅太理性了。”
“你说，斯雨兰会判几年啊？”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法官。”
“她哥死在你的枪下，她的案子你最熟了，你的心里就没个数？”
“老妈，你别说了。”江虹火了，斯雨兰的哥哥莫豹死在他的枪下，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痛楚，谁提她跟谁火，除了吴方、邝霞。
“你那一枪打的好嘛！否则邝霞就没命了。怎么？你不会后悔吧？”苏琳满不在乎，她从心里佩服儿子在危急关头的勇气。
“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洗澡。”江虹站了起来。
“好好！我不说了，我就想问一下，你说雨兰会判多少年啊？”
“她只有包庇罪，三、五年吧！”
“唉！坐过牢了，人生留下一个污点，以后怎么办啊！她是一个苦命孩子，其实我挺同情她的。”苏琳感叹。
“黑哥，先吃饭吧！洗澡不急。”邝霞走进客厅。
“那好。”江虹一看就去帮忙，端菜摆桌，依旧四菜一汤，三人围着餐桌开始吃饭。
“黑哥，明天有啥任务？”邝霞问道。
“等候命令。”
“我听你说，云娜可能在石湾村？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进村找人？”
“峡山山区情况复杂，不能轻举妄动，先摸底吧！”
“哦！后天我出车了，你和冰冰会出车吗？”
“冯教上车顶班。”
“我想继续请假。”
“别请假了，后面行动不需要你掩护，打拐行动快快结束了。”
“好吧！你自己小心啊！”
次日，江虹破天荒的陪着邝霞逛了一天的街，当了女朋友的一次购物参谋。邝霞高兴坏了，买了好多东西，还给江虹买了衣服鞋子。尽管她不差钱，江虹还是坚持自己刷卡。因为江虹也不差钱，天天忙于工作都没时间花钱，银行卡上攒了不少薪水。
晚上，他们吃过晚饭，江虹主动帮助洗碗。但是，碗才洗到一半，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了来一看，是吴方的电话：“师傅。”
吴方声音沉稳：“黑子，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去石湾村。”
【352】夜入峡山
江虹看了一下厨房里的挂钟：19点35分
按照吴方要求，他急忙去准备出差用的物品。找出了一个普通的旅行袋，放进警服警帽、办案文书和八件套，包括洗漱用品等等，然后换上那套刚洗干净的黄色运动服，因为吴方要求便衣出发，不能公开身份。
苏琳知道儿子又有紧急行动，不知何时归来？她已习以为常，干脆进厨房洗碗了。
邝霞帮着江虹收拾东西：“黑哥，我也想去。”
江虹没有答应：“后天要出车了，今天逛了一天的街，明天好好休息。”
邝霞嘟起嘴巴：“好吧！看来吴头是找到云娜了？”
江虹回答：“未必，真找到了，直接出警进村带人不就行了？穿便衣干什么？”
这时，楼下传来三声汽车的喇叭声，两短一长。江虹知道，师傅开车到楼下了，他拎起旅行袋，告别母亲，给了邝霞一个拥抱，出门走进了电梯间。
此刻，那辆黑色轿车停在楼下，吴方、巴仔坐在里面，吴方开车。江虹赶紧把旅行袋放进了后备箱，然后坐到前排副驾驶的座位。吴方已经从支队领出了武器，他自己佩带了一支手枪，给了江虹一支黑色手枪，还有几个满装弹夹，就发动了汽车出了铁路新村大门，进入市区。
时节已至晚秋，天有点凉。街上虽然依旧繁华灿烂，五光十色，但是行人渐少，只有汽车川流不息。一路望去，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灯火通明，把这座海滨城市装点成一颗晶莹明珠，在大海和陆地的连接线熠熠生辉……
江虹迫不及待：“师傅，有消息了？”
吴方目视前方，双手把握着方向盘：“嗯！等冰冰上车了，我再细说。”
江虹觉得奇怪：“冰冰？商川不去？”
吴方回答：“商川备勤，随叫随到。”
半个小时以后，车子进入江滨北路，在“碧海云港”的东大门接到夏冰冰，然后向南行驶，目标是石湾村。
“吴支，师兄，看来有喜讯了？”夏冰冰和巴仔坐在后座，穿着红色的连衣裙。
“快说说吧！吴支，我都等不及了？”巴仔催促。
“好吧！”吴方目不斜视，稳稳开车：“昨晚我给石湾村的唐亮以及紫菱大嫂打了电话，让他们摸摸底。今天傍晚5点多钟，我接到紫菱大嫂的电话。从昨晚到今天，她琢磨了一天，确定石湾村有一个女孩疑似云娜，今年也是25岁，名叫乌倩。”
“乌倩？”
“接到紫菱大嫂的电话，我跟唐亮去了一个电话，他也怀疑这个女孩。因为没有任何证据，他怕弄错了人，所以犹豫不决。”
“哦？有根据吗？”江虹他们非常兴奋。
“这个乌倩三岁来到的石湾村。养父叫乌达成，今年五十有余，养母叫谢金花，今年五十五了。他们膝下两子一女，两个儿子是亲生的，只有这个吴倩是抱来的。”
“师傅，看来有戏。”江虹拍了一个巴掌。
“两个儿子，次子乌森今年26岁，生的高大威猛，还算正常。长子名叫乌海，今年28岁，小的时候是一个脑瘫儿……”
“什么？”江虹他们大吃一惊。
“为了医治乌海的病，乌氏夫妇带着儿子跑了不少医院，一直无法根治，至今都有智力缺陷。因为发育不全，个子矮小，人都傻乎乎的，村里的人背后叫他‘海’。谢金花说，女儿吴倩是从一个朋友那里抱过来的，具体是谁她又含糊其辞，说是为了孩子健康成长，必须保密。其实村民们都明白，乌海生活不能自理，长大以后娶媳妇不可能，乌氏夫妇早做准备，乌倩就是预备给她的大儿子做媳妇的。”
“人渣！太可恶了！”夏冰冰怒骂道。
“师傅，乌倩有领养手续吗？”
“没有。”
“村委就不管吗？”
“他们以前催过多次，乌达成说，乌倩是自己未来的儿媳，还办什么领养手续？多此一举。最重要的，乌氏是石湾村第一大姓，占了全村三分之二人口，乌达成是宗族首领，在村子里一呼百应，说一不二。乌森也是一个村痞，26岁年纪已经坐过两次牢了，今年夏天刚刚出狱，带着一帮狐朋狗友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吴支，这个石湾村也归关沙镇管吧？”夏冰冰问。
“是的，石湾村是关沙镇管理的最北面的一个村庄，又是离市区最近的。我们开车去香井村需要三个小时，去关沙镇最快要两个半小时，去石湾村最多两个小时就到。但是它们都不在一条直线上，路的方向不同。”
“这个乌倩就这么认命吗？她跟乌海是你情我愿吗？”江虹皱着眉头。
“据紫菱大嫂说，乌倩以前并不知道自己是领养的，乌氏夫妇把她抱进石湾村的时候，说这女儿是亲生的，以前因为家里贫穷，所以送给市里一个亲戚，养到三岁又要回来。结果，乌倩长到20周岁，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家里就催她跟哥哥乌海结婚，这才告知她的身世真相。乌倩从小到大对她这个哥哥一直很好，照料他的日常生活，陪他长大。但要转成夫妻关系，乌倩就不愿意，哭哭啼啼，村民们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乌倩嫁给乌海了吗？”夏冰冰很冒火。
“没有，这事一直拖着，乌氏夫妇还在等待，等待乌倩认命。”
“她为什么不逃跑啊？离开那个臭家。”
“乌倩一直想找自己亲生父母，但是除了她的养父养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的来历，她的养父养母又不肯说。乌倩真跑掉了，她能躲掉这门婚姻，依然无法解开自己身世之谜。我想，她还一直留在乌家，恐怕也是在等一个真相。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为了劝说乌倩嫁给乌海，撇清血缘关系，乌氏夫妇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去。”
“这么说来，这个乌达成挺厉害！”江虹若有所思。
“石湾村有一家私营纸业公司，专门生产纸箱板材。虽然是一家小作坊，但也雇佣了一百多号人，大部分是本村村民，这家公司的老板就是乌达成，十年以前开始咸鱼翻身。所以，乌达成在石湾村的能量很大，紫菱大嫂说了，如果确定乌倩就是云娜，我们想把人带出来，恐怕要下很大力气。”
“实在不行，我们出动特警支队。”夏冰冰说。
“冰冰，就怕乌氏夫妇煽动村民闹事，我们就很困难。”
“吴支，这个任务可以给我，我行。”巴仔轻蔑一笑。
“巴仔，你不要说大话。”
“不就带一个人出来？小菜一碟。”
“好啦！这是后话。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核实这个乌倩，她是不是云娜？切莫张冠李戴，弄巧成拙。”
【353】星空下的高坡
将近21点，黑色轿车出了辰州市区，进入峡山山区北部边缘地带。
繁华如梦的都市夜景远远消失在车后，前面是连绵起伏的黑色群山，有高有低，朦胧似画。半小时后，汽车向西转入一条乡村公路，直奔前面青峰岭下的石湾村。
没有想到仅仅相隔二十多天，他们再次来到这里。上一次是9月29号，他们去石湾村看望紫菱大嫂一家，她是“96特大旅财盗窃案”的受害者。9月6日晚上，她带上了儿子凯子和丈夫胡桂生，在辰州站上了江虹值乘的k1280次旅客列车，去上海给丈夫治病，因为在车门口打了个盹，一个蓝花布包被黄嘉妮给偷走了。
布包里面有12万人民币。
救命钱没有了，他们一家三口只好中途在德丰站下车，返回辰州。虽然案子最终破了，但钱已被黄一宝他们挥霍的差不多了。胡桂生也因为气郁伤肝，导致肝癌恶化，回家不久就去世了，留下一对孤儿寡母，继续在偏僻的小山村里生活。
他们上次是来探望紫菱大嫂母子，今晚，他们则是秘密进村执行特殊任务。只有商川缺席，巴仔上次因为头疼没能出来，这次是头一回到石湾村。
夜间开车，又是一条乡村公路，吴方小心翼翼，车速很慢。
一刻钟后，他靠边停下车，解开了安全带：“我们下车看看。”
夏冰冰忍不住笑了：“吴支，你是怎么回事？外面黑咕隆咚有啥子好看的？”
江虹推开车门：“前面就是石湾村了，我们先从外围观察一下。”
夏冰冰明白了：“哦！”
吴方拿上了一副高倍望远镜，带着江虹、夏冰冰和巴仔爬上路边山坡。江虹和夏冰冰拿着警用强光电筒照亮脚下陡坡，踩着杂草向上攀登。巴仔善走夜路，山路也没问题，他的速度很快，蹭蹭蹭的上到坡顶。
他们爬到坡顶，一阵阵的凉风吹来，倍觉神清气爽。站定一看，月光之下，前面高达1300米的青峰岭下，山脚有一个小山村，坐落着几十户农舍，闪着点点暗淡灯光，如梦如幻。看这距离，汽车再开十几分钟就能到了。
山色如黛，朦朦胧胧，长空万里，一片辽阔。抬头仰望那满天的星光，让人眼花缭乱，神思遐想。头顶，一轮圆月高悬夜空，像是一个银盘闪着清冷的光，照亮这广袤的大地山川以及茂密丛林，真是好一副秋夜山色图！
吴方端起了望远镜，仔细观察石湾村的情况。村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糟了！有狗。”夏冰冰吓一跳。
“不怕，我有办法。”巴仔满不在乎。
“你有什么办法？”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看我的。”
“没事。”吴方把望远镜递给江虹：“石湾村不比香井村，它没有旅游业。香井村里不准养狗，害怕惊扰甚至伤害游客，实属迫不得已。石湾村的主业是火龙果种植，所以它对村民养狗没有什么限制。我们进村以后，在村子里活动就要加倍小心，但也不必紧张。我在车上备了一箱狗粮，关键时刻可以用上。”
“吴支，你想的真周到！”夏冰冰竖起一个大拇指。
“根本就不用花那钱，我懂狗语，学声狗叫就能搞定。”巴仔撇了撇嘴。
“看情况吧！巴仔。”
“师兄，你在看什么呀？”夏冰冰看江虹举着望远镜在寻找什么，忙问。
“乌达成的造纸作坊。虽然今晚月亮不错，但还看不清楚。”
“黑子，他那小厂不在村里，在前面曲龙江边上，还远着那！”
“我就说嘛！”江虹把望远镜还给吴方：“师傅，如果乌倩真是云娜，那么说明秦梅的供词是真的，尹青花也说了半句实话。从你路上介绍的情况看，我估计尹青花知道云娜就是乌倩，但是她为什么不肯告诉秦梅？”
“黑子，你说尹青花只说了半句实话，我不赞同，我认为尹青花也不知道乌倩就是云娜，她跟秦梅没说假话。道理非常简单，乌氏夫妇既然买走了小云娜，必然想方设法隐姓埋名，以免留下后患。尹青花只要钱，不管别的，所以秦梅来石湾村两次，没有找到云娜下落，说明知情人非常少。”
“这么说来，你认为昨天秦梅的证词是准确的？”
“是的。秦梅在感情上过不了云冬河这一道坎，事到如今她是后悔莫及，她不会对云冬河撒谎的。只是她的说法来自于尹青花，那老太婆说的是真是假？秦梅也不知道。退一步说，知道了能怎样？秦梅不会为了一个云娜牺牲团伙利益，引发内讧。”
“嗯！”江虹点了点头。
“吴支。”夏冰冰问：“照你这个意思，乌倩就是云娜。”
“这是我的主观判断，需要证据支持。证据，证据，必不可少。听紫菱大嫂的意思，云娜对自己的父母根本没有印象，她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她只知道自己是抱来的，乌氏夫妇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这还是养父母告诉她的，为了劝她嫁给乌海。”
“她那么小。”巴仔说道：“脑袋上就挨了一棍，肯定被打傻了，都失忆了。”
“也许是吧！”
“dna？”江虹挠了挠头：“只有取得乌倩的dna数据，再跟云叔田嫂比对，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一家人。师傅，你带我们三个连夜秘密进石湾村，恐怕就是冲着乌倩的dna数据去的。可是，我们暂时又不能惊动她，怎么从她身上抽一滴血？”
“是啊！”吴方感叹一声：“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怎么才能从她身上提取这个数据，又不能告诉她。好啦！你们也想想吧！十点多了，我们下去，进村。”
一行四人从高坡上下来，上了汽车，吴方踩下油门，向石湾村驶去……
江虹正在琢磨如何神不知鬼不觉从乌倩的身上取一滴血，提取她的dna数据，吴方突然说了一句：“哦！有件事情忘了，今天下午，斯雨兰的判决结果出来了。”
“啊？多少？”夏冰冰的反应很快。
“黄嘉妮是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15年。因为伤势还未痊愈，又有身孕，暂不执行，等孩子生下来。斯雨兰因犯包庇罪，被判处拘役两个月。”
“什么？”江虹一惊。
“啥？才两个月拘役？什么意思？”夏冰冰都蒙了。
“鉴于其最初的出发点是好的，试图劝说莫豹自首。案发以后认罪态度较好，积极帮助退赔赃款10万元人民币，就是莫豹给她的那张银行卡，她都交了，一分不剩。法院给了她们10天的上诉期，她们两个表示服从判决，不再上述。”
“吴支。”巴仔问道：“拘役好像不送监狱执行，就在看守所服刑吧！”
“没错。她在看守所的这些日子也算刑期，所以，下个月底她就能出来了。”
“师兄。”夏冰冰不知道该说什么，喊了一句又哑巴了。
“嗯！”江虹哼了一声，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前面，石湾村快到了。
【354】办法
迎着浓浓夜色，大约十点半的时候，吴方开车进入了石湾村。
沿着一条崎岖不平的碎石路，伴随一路狗叫，汽车悄悄开到村子西头，紫菱大嫂家的门前空地，终于停了下来。紫菱大嫂听见了汽车的声音，立刻从屋里跑出来。
她穿着一件蓝色碎花的衬衣，灰色裤子，脚上一双自己做的普通布鞋，头发盘在脑后，脸上有些憔悴。她先吆喝两声，唤住自家那条黄毛大狗，让它远远蹲着，然后走到汽车旁边，笑眯眯的：“吴支，江虹，你们来啦？”
跟着她一块出来的，还有石湾村的村支书兼治保主任唐亮。
吴方一行下车，环视周围。明亮的月光下，背靠青山，还是那座破旧而普通的土砖瓦房，历经风风雨雨依然顽强伫立。屋对面的那条小溪依旧流水潺潺，它从青峰岭上下来，一路欢快奔腾，绕过村庄，不知疲倦汇入远方的曲龙江……
大家握手，吴方非常高兴：“唐亮，大嫂，你好！我们今晚匆匆出城，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唐亮也很热情：“哪里哪里！吴支太客气了！协助公安机关工作是我们的分内事情，刚才镇派出所刘展所长给我来了电话，要求我们全力配合。我跟紫菱大嫂商量好了，已经安排妥当，一切保密进行。”
吴方点头：“那太好了！谢谢你们！”
紫菱大嫂拉着江虹的手：“我们进屋说吧！外面不太方便，被人看见不好。你们就住我家，桂生走了，家里只有我和凯子，几间房都空着，欢迎你们过来给我添点热闹。”
江虹问道：“大嫂，凯子在吗？”
紫菱大嫂回答：“在，自己屋里玩游戏呢！老毛病不改啊！”
六人进屋，唐亮关上了门。江虹先去看看凯子，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出来。大家围坐在中间的厅堂，紫菱大嫂已经泡好了茶，还摆上了几盘峡山的传统小点心，灯芯油糕，麻花糖和南瓜子等等，当然还少不了一堆鲜艳的火龙果。
“吴支，真没想到，你们又上我家来了，还是晚上偷偷摸摸进村，哈哈哈哈！”紫菱大嫂笑呵呵的忙着给火龙果剥皮，切块，然后摆在桌上，招呼吴方他们尝鲜。
“唐亮，大嫂，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提供的信息很重要。”
“吴支。”唐亮想了一下：“我们…我们只能提供这点信息，其它无关紧要。最主要的，我们不知道乌倩的真正来历，你们不是已经抓到人贩子了？”
“市局的专案组正在攻关，需要解救的人有十几个，当然先解救容易解救的。这个云娜早先不在这十几个人里，我们最近挖出来的。前些时间，她父母跳河自杀的时候，新闻媒体做了很多报道。她三岁的时候在家乡失踪的，二十多年过去始终下落不明。她的父母为了找她，走遍中国一百多个城市，风餐露宿，历尽艰险，几近绝望。现在，他们距离女儿只有一步之遥。”
“吴支，你的意思，我们村的这个乌倩就是云娜？”唐亮将信将疑。
“我说了不算数，需要证据。”
“什么证据？”
“dna数据。”江虹插话：“就是从乌倩的身上提取一滴血液，或者其它活性生物组织，提出她的基因数据进行比对，确定亲子关系。”
“这个……”唐亮看看紫菱大嫂：“这不难吧！明天我叫她到村委会来，你们都穿上白大褂，扮成医生给她抽血就行，就说是镇卫生院来健康抽查，我再叫几个人滥竽充数，不就成了？”
“我想乌倩没有问题，她也急于找到亲生父母，愿意配合。关键是她的养父母，估计会很敏感，一旦引起他们怀疑就会功亏一篑，鸡飞蛋打。”
“那怎么办？”
“唐亮，乌达成很有钱，算是你们村的首富，怎么不在村里建别墅呢？我看你们村里的新房子很少。”
“他的别墅建在曲龙江边，紧邻他的纸业公司，背靠青山，真正的江景房，村里是老房子。”
“谁住老房子里？”吴方追问。
“谢金花和乌海，还有乌倩以及一个保姆。乌达成和乌森住在江边，可以就近管理公司。”
“从村里到他的公司有多远呢？”
“走路半个小时，开车就十分钟。”
“这么说来距离很近。”吴方皱起眉头。
“所以，乌达成和乌森时常回来看看，倒是他的老婆谢金花和养女乌倩很少出村。”
“哦？为啥？”
“因为傻海需要有人照看，她俩都走不开。”紫菱大嫂说道。
“家里不是有一个保姆吗？”夏冰冰问。
“你们都没见过。”紫菱大嫂继续：“那个傻海人不清楚，还特钻牛角尖。因为思维混乱，他横起来就跟疯子似的，呜哇乱叫，口齿不清，一个人搞不定，力气大的很嘞！我们见她都绕道走。”
“这么说来，乌倩很难接近？”江虹感到有点棘手。
“除了晚上睡觉不在一个房间，白天乌倩都是陪着傻海，因为只有乌倩和谢金花能够让他安静下来，保姆只能做些家务杂活。嗨！这事真是造孽！乌倩不愿意嫁给这个傻哥哥，可傻哥哥离不开她。吴支，非要一滴血吗？”
“或者，头发也行。”
“头发？”紫菱大嫂灵机一动：“要不，明天找个时间，我去她家串门，趁机从乌倩头上扯一根头发下来？”
“这个可以。”唐亮眼睛一亮：“明天我陪你去，怎样？”
“那当然好！”紫菱大嫂眉开眼笑。
“行啊！这个办法不错！”吴方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只要搞到乌倩一根头发，我们就能知道她的真正来历，有了关键证据，我们才能展开下一步的解救工作。”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认真商讨细节，仔细推敲，又确定了备用方案。末了，唐亮起身告辞回家，吴方他们收拾清楚东西，简单洗了个脸，上床睡觉。
吴方和巴仔睡一间，江虹和凯子挤一个床铺，夏冰冰跟紫菱大嫂同床共枕。
零点过了，日历翻到新的一页，10月23日。
【355】静夜思
山里的夜是宁静的，没有喧嚣，没有晚归人的匆匆脚步。
屋外，偶尔会有一、两声的狗叫，或远或近，似乎是狗儿的夜游暗号。
江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里是石湾村，紫菱大嫂的家，距离辰州约百公里。他们正在重复一个秘密侦察行动，但是目的不同，结果也不一样。
在香井村，他们秘密蹲点守候是为了抓元奎，结果却将梅姨团伙一网打尽，战果喜人。来到这里则是为了寻找证据，以验证乌倩是不是云娜。
只有掌握充分证据，他们才能实施解救行动，这是前提也是保障，马虎不得。
凯子睡在床铺里侧，背对江虹一动不动，睡的很香很沉，两人合盖一条薄被。
江虹没有一点睡意，哪怕已是午夜时分，他还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屋顶，胡思乱想。屋里不是太黑，有一种朦胧的感觉，因为一缕月光正从简陋的窗户外照射进来，静悄悄的落在地上。窗外，可以听见细小的虫鸣声……
他没想到铁路中级法院对斯雨兰的判决是如此宽大，仅仅只有两个月的拘役，黄嘉妮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是适中的，符合大家心里预期。说明法庭经过三天激烈辩论，最终采信了对斯雨兰的有利证据，依法对她从轻发落，这合理吗？听师傅说，莫豹前几年留给妹妹的那一张信用卡起了关键作用，里面有10万元人民币及一点利息。这笔财富已属于斯雨兰，但是她上交了，用于补偿受害者的损失，分文不留。
这一笔钱很快就会送到紫菱大嫂手里，加上黄嘉妮余下的四万多元赃款，已经足够偿还紫菱大嫂在列车上被盗的12万人民币。紫菱大嫂是幸运的，因为很多案件虽然抓到了人，但是钱没有了，要么挥霍一空，要么转移海外。也就是说，犯罪嫌疑人受到了法律惩处，但受害人的损失却无处弥补，抱憾终身，就算花钱买个教训。
莫豹在天之灵恐怕都没想到这个结局。这笔钱是莫家最后一笔财富，卖房所得，莫豹一直留着，最后给了妹妹，自己从此亡命天涯，命丧江虹枪口之下。五年下来，斯雨兰一分钱都有没花，始终揣在怀里牢牢守着。因为那不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银行卡，那是爸爸妈妈留下来的最后一点余温，那是哥哥潜逃之前留给她的全部财产，那是她应对未来艰难人生的有力支柱，她怎么会轻易动用？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笔钱拯救了斯雨兰。
都说法律无情，但人是有情的。在这个案件上，从检察官到法官，从律师到陪审员，唇枪舌剑三天下来，最终大家明白一个事实：斯雨兰确实有包庇行为，证据确凿，理应受到法律制裁，但她并非积极主动要去掩护一个逃犯。她离开了北京，放弃了优厚的工作，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南下辰州寻兄，是想动员哥哥投案自首。但她无力改变现实，自己反而被卷进去，最终成为了牺牲品。
听师傅说，昨天庭审还出现了一个重要证人：专程从北方赶来的崔永警官
他是莫豹投毒案的主办人员，跟斯雨兰有过接触。知道斯雨兰的南下目的不是为了帮助哥哥继续潜逃，跟他沆瀣一气，而想劝他悬崖勒马，投案自首，争取获得宽大处理。所以，他的证词起了关键作用。
此外，昨晚听紫菱大嫂说，这些日子检察院和法院来过她家多次，调查核实案件情况。她在听说能够挽回全部损失之后，表示不再附加民事诉讼，希望尽快结案，尽早拿回12万现金，她好退还给乡亲们，因为那是借来的钱。
因此，法庭昨天对斯雨兰从轻宣判，无人异议，斯雨兰也放弃上诉，接受这个判决。由于黄嘉妮也放弃上诉，这个案件实际已经结束，只等10天的上诉期过去，她们两个没有新的变化，没有提出上诉要求，判决就会正式生效。
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判处拘役的罪犯可以留在看守所服刑，所以斯雨兰不会去省立女子监狱。她的刑期是从9月27日被关押时开始计算，这么算来，下个月底她就能够刑满释放。黄嘉妮的情况比较特殊，她的伤势好了以后还要怀孕生子，生下孩子以后还要等哺乳期结束才能入监服刑。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不能受到牵连。
莫豹虽然死了，但他留下了一个遗腹子，是男是女未曾可知。
江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这段时间他是备受煎熬，表面还要平静如水，巍然不动。但是，他曾两次趁着夜色，借口出门散步，躲开母亲以及邝霞，偷偷跑到看守所的外墙下面哭了鼻子。最重要的，为了打拐行动上了高铁列车，遇上图鹏刻意追求邝霞。他舍不得邝霞，加上母亲和师傅的催婚，他回心转意接受了邝霞。
没有想到，按照这个判决，一个多月以后，斯雨兰就能够刑满释放。
只是眼前这个状态他已无法改变，他也不能改变，他伤害过邝霞，他绝不能有负邝霞。母亲说的没错，他跟斯雨兰有杀兄之仇，斯雨兰不恨他绝不可能，他和雨兰能做朋友就不错了，何必想入非非，强人所难？
唉！别想那么多了，世事难料，变化无常。目前，打拐行动已经走到第三阶段，正在收尾。前面两个阶段进展良好，一举破获“1012拐卖幼童案件”，解救了覃思思和黎平平，端掉梅姨团伙，眼下，最后成败在此一举，就是寻找解救云娜。
江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天蒙蒙亮，雄鸡报晓，吴方他们被吵醒了。紫菱大嫂忙着起来做饭，吴方协助，江虹他们继续蒙头睡觉，直到红彤彤的太阳爬上树梢。
凯子起的很早，吃过早饭就出去了，他要上山去伺候火龙果果园。
吴方吃过早饭，唐亮就过来了，他们再次预演两遍昨晚定的行动方案，确认无误。十点多钟，唐亮带着紫菱大嫂就出门了，吴方、江虹开着黑色轿车远远跟着，夏冰冰和巴仔坐在后排。
乌达成的老屋在石湾村东头，刚好跟紫菱大嫂的旧屋是相反的，一东一西。
沿着碎石小路，远远跟着唐亮和紫菱大嫂两个人，汽车穿过了石湾村。眼见他俩在一个农家大院门口停下，吴方也停下车，距离大院的门约十多米。
吴方拿起了望远镜，江虹瞪大眼睛盯着门口，夏冰冰和巴仔拔长了脖子，脑袋伸到前排座位，目不转睛看着。
只见紫菱大嫂敲了敲门：“乌倩，乌倩。”
门内传来一个女孩声音：“哎！来啦！”
话音刚落，门打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妹子出现了。
江虹血往上涌，情不自禁说道：“像！跟田嫂太像了，我们终于找到她了！”
【356】备用方案
汽车里面，吴方坐在驾驶座上，双手举望远镜看着，一声不吭。
其实，二十多米距离根本用不着望远镜，吴方是想观察细微特征，从而做出一个准确研判。江虹则悄悄地举起数码相机，不动声色拍了几幅高清照片。
夏冰冰和巴仔瞪着眼睛，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他俩被江虹刚才的话惊到了。确实，这个姑娘长得跟田嫂太像了，简直就是田嫂的青春版。这还验证什么dna呀？毫无疑问，这个就是云娜。
但是，dna是必要的法律证据，它不能少。
乌家大院门口，乌倩笑盈盈的站在门内。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花格长袖衬衣，藏色长裤，脚上一双蓝色拖鞋。看那个子约有1.65米左右，瓜子脸，弯弯的细眉毛，身段苗条，披肩短发扎成一个马尾，脸色红润但是没有什么笑容，精神状态有点萎靡不振。
“支书，紫菱嫂子，你们啥事？”乌倩问道。
“乌倩。”唐亮朝院子里看了一下：“你妈在吗？”
“不在，刚刚去厂里了，我爸找她有事。要不，你们两个先进来吧？稍坐一会，她马上就回来。”乌倩闪身让开，打算请唐亮和紫菱大嫂进去。
“那好！我们就等等吧！”乌倩这个举动正中唐亮下怀。谢金花不在家，只要支开了乌海和保姆，他们就干脆跟乌倩道明实情，让她抽空去村里医务室抽血，铁路警方可以帮助寻找她的亲生父母。
“啊！啊！啊……”唐亮和紫菱大嫂刚进去，突然，一个傻乎乎的小伙子从家里跑了出来。歪着脑袋，面目呆，一边嘴角淌着口水，胸前系着一块围兜。他的手里高高举着一根棍子，直不楞登奔着唐亮和紫菱大嫂冲过来，嘴里含糊不清叫着。
“大哥。”乌倩赶紧伸出双臂拦在乌海面前：“这是唐支书和紫菱大嫂，你别闹了，快点放下棍子。这个棍子我藏的好好的，你是怎么找出来的？”
“啊！啊！啊……”乌海根本就不理会乌倩，一棍子打在她的左肩上，
“啊！”乌倩惨叫一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但她反应很快，不顾一切抱住乌海的一条腿：“支书，紫菱嫂子，他犯病了，你们快走。”
“这…我们……”唐亮哪里想走？但是乌海这傻小子力气很大，暴跳如雷，拼命挣扎，双手挥舞棍子。眼看乌倩抓不住了，这个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保姆跑出来，她从后面拦腰死死抱住乌海，高声嚷着：“书记，紫菱，有事打电话吧！要么明天再来，这小子今天不正常，你们快走，快点走啊！”
“我们……”唐亮还不死心。
“走，走。”紫菱大嫂一看不行，赶紧拽着唐亮退了出来。乌海挣脱了乌倩和保姆，举着棍子追了出来，唐亮和紫菱大嫂边拔腿就跑，三人从黑色轿车旁一闪而过。
“不要轻举妄动。”江虹试图下车阻止，被吴方一把拉住了。
“大哥！大哥！”乌倩眼泪汪汪跑了出来，右手搭在左肩上不停的揉着，跟着一路追了过去……
“唉！”吴方叹了口气：“乌倩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看来我们只能启用备选方案。巴仔，你去踩点。”
“好嘞！”巴仔推开车门走了。
“师傅，巴仔要是失败了呢？”江虹挠了挠头。
“这点事情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否则我会带他出来，不带商川。”
“吴支，你想的很周到。”夏冰冰说：“不过这个海今天是怎么了？好像他有预感似的，就要轰唐支书和紫菱大嫂出来？”
“鬼才知道，也许是巧合吧？”吴方皱着眉头。
“师傅，刚才应该让我下去，我能制服乌海。”江虹有点惋惜，觉得错失良机。
“我知道你能制服他，但是你也就暴露了。即使乌倩不说，那个保姆信得过吗？乌达成如果知道家门口出现警察，他肯定会引起警觉，所以，我们必须伺机而动，启用备选方案。”
“吴支，我看完了。”五分钟后，巴仔一脸淡定上车。
“巴仔。”夏冰冰问：“这么快呀？你看清楚没有？不要晚上摸错了门。”
“没有。”
“那你急着上车干啥？”
“屋里有个保姆，外面还有村民走动，不宜久留。下午我再过来看看，主要就是高清乌倩住哪个屋。”
“也行。”吴方点头。
这个时候，只见乌倩拿着那根棍子，拉着乌海的一只手从车窗外走过。乌海老实多了，跟着乌倩一摇一摆走着，嘴里哇啦哇啦胡言乱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见他俩进了大院，乌倩转身关门。她疑惑的看了黑色轿车一眼，没有怀疑什么，“哐当”一声，门关上了。
吴方轻轻踩下油门，慢慢倒车，然后调转车头向着村子西头驶去。
他们走进紫菱大嫂家的时候，唐亮和紫菱大嫂正在厅堂里说话，两人急忙站了起来：“吴支，我们没有完成任务。”
“不怪你们，你们按照预案赶紧撤离是正确的，否则就会闹大，迎来众多村民围观，到时不好收场，我们也会暴露。我决定了，启用预备方案，你们就没事了。”
“晚上我还是过来吧！”唐亮要求：“我是这里的头，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村民们听我的。”
“是呀是呀！吴支。”紫菱大嫂附和。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晚上零点行动。”
吴方这个预备方案是什么呢？就是巴仔深夜潜入乌达成的老宅，趁着乌倩熟睡，偷偷从她头上扯根头发下来。听紫菱大嫂说，乌倩晚上单独睡个房间，比较容易上手。
吃过午饭，吴方他们都睡觉了，唯独巴仔又出去了。他再一次去乌达成老宅踩点，围着大院转了三圈，确定了自己的行动方案，然后回来睡觉，养精蓄锐。
说实在话，巴仔内心非常兴奋，觉得自己又能够派上用场了。不管是在峡山里抓杜飞，还是在上海车上堵莫豹，他都屡建奇功。唯独到了打拐行动，至今表现平平。夏冰冰抓了个柏海，商川抓了元奎，他什么都没有，你说他急不急？
今晚，机会终于来了。
【357】夜行者
23点45分，唐亮打着电筒，悄悄来到紫菱大嫂的家。
凯子已经睡了，紫菱大嫂也没事了，她和吴方他们围坐在厅堂里，窃窃私语。
没有更多的话，一切都已安排好了。唐亮守在紫菱大嫂家里，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性问题。在农村里，村干部的威力巨大，他们能够掌控一切，说话算数。
晚上九点多钟，邝霞曾给江虹打来一个电话，她已经到贵阳北站。因为江虹没有出乘，她也觉得无聊，饭菜都懒得做，今天就吃乘务快餐。江虹叫她明天搞一点好伙食，毕竟冯凯教导员在顶班，还不知道顶到什么时候？邝霞在电话里答应。
这个女孩就是这样，她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自己最爱的人。为了江虹，她不再娇气了，买菜烧饭都学着干，一天不见就会打个电话。江虹的心再硬，他也慢慢被融化了，面对这么一个美丽又贴心的女孩，江虹最终举手投降。
终于，零点过了，10月24日如期到来。
吴方一行四人穿着便衣出了紫菱大嫂的家，上了那辆黑色轿车，沿着那条碎石小路悄悄穿过村子，来到东头乌达成的老宅，距离小院的正门二十多米停下了。
吴方熄火，他回过头：“黑子，巴仔，小心谨慎，开始行动。”
两人回答：“是。”
江虹和巴仔下了车，悄悄猫到小院墙根，侧耳细听，里外一片寂静。巴仔看着江虹，江虹点了点头，只见巴仔往下一蹲，一个翻身攀上了两米多高的墙头。院子里面有棵大树，刚好长在墙边，枝繁叶茂，巴仔就跟猴子一样钻进了树冠里。随后，江虹翻墙上树，只见巴仔已经滑下树干，蹑手蹑脚摸到门口。
江虹蹲在树上，透过枝叶缝隙看着巴仔行动，偶尔回头看看墙外那辆黑色轿车。
巴仔推了推门，里面是反锁的。他又溜到窗户下面，试着推了推窗，纹丝不动，看来也卡死了。于是攀上二楼楼顶，从后面翻下去，到了后院，江虹看不见了。
按照唐亮和紫菱大嫂提供的信息，乌倩和保姆都睡在一楼，乌海也睡一楼。楼上是乌氏夫妇的卧室，乌森也有一间。只是乌达成和乌森多是住在曲龙江旁边的别墅，平时很少在老宅里过夜，所以楼上只有谢金花一个人睡觉。
巴仔刚刚在后院里落地，突然响起一阵“旺旺”狗叫，在寂静的山村之夜让人心惊肉跳。转眼之间，一条彪形黑狗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下扑到巴仔面前。巴仔眼疾手快，跟着“旺旺”学了三声狗叫，那条黑狗竟然就不动了。巴仔再学两声狗叫，声音低沉粗野，充满怒气，黑狗赶紧掉头跑回墙角，趴在地上看着巴仔，不再起来。
也不知道这一阵狗叫有没有惊动屋里睡觉的人。巴仔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捕捉任何细微声响，没有听见，看来屋里的人没有反应。
他试着推了推后门，门也锁着，看来必须动家伙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小小的回形针，拉直一头，然后插进了钥匙孔捣鼓几下。很快，内锁开了，门也动了。他慢慢地推开了门，小心翼翼，避免发出一点声响。
借着月光，巴仔从后门溜进了乌家小院。
虽是老宅，外表看着陈旧，因为乌达成发财了，里面已经重新装修过了。但毕竟是土墙老屋，也是简单装修。紫菱大嫂昨晚说过，谢金花曾经想推倒重建，乌达成不同意，说会破了风水，乃大忌也，最后就是加固翻修。
巴仔一笑。看来这个乌达成很迷信，他知道不，警方已经盯上他的老宅，他的梦想要落空了
乌倩的卧室在左侧的第一间，隔壁就是乌海卧室，保姆卧室在斜对面。巴仔发现乌倩卧室的门竟然是虚掩的，里面没有上锁，看来这是为了方便夜间照顾乌海。他悄悄地推开了门，蹑手蹑脚摸了进去。接着窗外射进来的一缕月光，看见乌倩躺在床上，面朝里，背朝外，盖着一条毛毯，披肩长发散落在枕头上。
巴仔摸到床头，捏住乌倩一根长发。按照技术检测要求，这根头发必须带毛囊的，所以必须要拔，剪下来的没用。他深吸一口气，蹲下用力一拽，乌倩突然动了一下，吓的巴仔急忙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约摸两分钟后，乌倩一直没有反应，趴在地上的巴仔慢慢爬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借着月光一点一点将头发放进去。然后，他转身溜出了房间，轻轻关好后院的门，看了一眼还趴在墙角的那条黑狗，一个翻身上了墙头，在轻轻地落地，学了一声猫叫，沿着墙根跑了。
听见一声猫叫，看见一个猴子似的黑影毫无声息溜了过去，开门上了汽车，江虹知道，巴仔已经顺利得手。他从树上跳到墙头，也落了地，上了汽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吴方立刻启动车子，慢慢倒车，然后调头向北驶去……
村里响起一阵狗叫，但是很快归于平静。
江虹和巴仔都没有发现，小院内外藏着几个微型探头，其中一个就在树上。从白天到现在，他们的活动已经被人发现了。
吴方开车出了村口，向前约两公里，雪白的车灯照射下，只见前面路边停着一辆警车，车顶警灯正在不停旋转。无声无息。
邵雪和商川从车上下来，远远看着。
吴方停车：“好了，你们两个走吧！抓紧时间，我和黑子等结果呢！”
夏冰冰和巴仔下车：“吴支，你们两个小心，注意安全。”
江虹点头：“去吧！”
夏冰冰和巴仔走了过去。商川从警车里拿出了一个刑事勘查箱，打开箱盖，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金属盒。邵雪拿着强光电筒照着，只见巴仔从口袋里掏出装着乌倩头发的小瓶子，放进小金属盒，合上盖子放进箱子。四人上了警车，消失在夜幕中……
吴方再度慢慢倒车，回转车头，向石湾村驶去。
他俩回到紫菱大嫂家的时候，已是凌晨1点10分，从出发到结束，整个过程耗时一个小时，非常完美，算是圆满完成取证任务。但是，它的比对结果最快也要明天下午出来。
“吴支，还顺利吗？”唐亮双手叉腰，正急的团团转，紫菱大嫂倒是平静坐着。
“成了。”吴方终于露出笑容。
“那太好了！”唐亮喜笑颜开。
“我就说嘛！”紫菱大嫂笑眯眯的：“他们能够破这么多案子，抓这么多坏人，搞一根头发还不是小事？”
“唐亮，你回去睡觉吧！我们等结果出来了，动手救人。”
【358】神秘的小货车
唐亮回家睡觉去了。
因为夏冰冰和巴仔走了，紫菱大嫂家里空了起来。快两点了，为了避免惊扰熟睡中的凯子，江虹就去吴方的房间里睡觉。随后，紫菱大嫂也休息了，她关了灯。
明亮的月光下，石湾村里静悄悄的，一片朦胧，偶尔会有一、两声的狗叫。倒是村外的田野里蛙声此起彼伏，背后的青峰岭黑黝黝的，微风吹过，树影婆娑……
这时，一辆蓝色的小货车从村外驶进来，沿着碎石小路开向紫菱大嫂家的门口。黄毛大狗立刻叫了起来，车子只好远远停下，也没见人下来，显得非常神秘。
因为货车不再过来，而且熄火灭灯，黄毛大狗就不叫了，趴在门口牢牢守着。
吴方恰好被狗叫声惊醒，与此同时江虹也睁开了眼睛。吴方反应机敏，果断拍了江虹一下，意思是有情况。他俩掀开被子，没有开灯，同时从枕头下摸出手枪，翻身下床，一左一右靠近前窗。然后悄悄撩开布帘往外一看，发现了外面的那一辆小货车，距离紫菱大嫂的家约摸三十多米。车里没灯，但是好像有人。
车里是谁？乌达成和乌森，父子两人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乌达成的造纸作坊位于曲龙江的江畔，他和次子乌森住在旁边别墅。当年他在安装监控系统之时，同时也在石湾村的老屋装了几个监控探头，统一联网。
刚才，乌达成忙完了一天生意，正要睡觉，儿子乌森叫醒了他。报告说是有人翻墙进入老屋，此人白天也出现过，而且还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附近，像是警方的人，他们一共四人，住在阎紫菱的家里。
听次消息，乌达成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叫上乌森开车回村，到紫菱大嫂的门前试探一下，结果毫无反应，这更让他忧虑。他有一种预感，养女乌倩可能保不住了，警方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想想22年之前，他们夫妻都在关沙镇上打工，有一天在街上遇到了冬山村的尹青花。
尹青花是他的一个远亲表嫂。平时少有来往，关系很淡，但是尹青花知道他有一个脑瘫儿。为给儿子治病，夫妻两个到处打工，起早贪黑的挣银子。尤其这个孩子的未来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尹青花说可以收养一个女童，养大以后就让她跟乌海结婚，这样乌海就能终身有靠，岂不美哉？
他们夫妻就动心了，可是去哪里收养一个女童呢？尹青花说可以帮忙，让他们准备好一万块钱。
两个月后，尹青花悄悄地给他们送来了一个三岁女孩，说是她在路边捡的。乌达成没多想，第二天就带回了石湾村，取名乌倩，并且编了一个谎言，说是自己老婆在外面亲生的。
但是，眼看乌倩一天天的长大，乌达成的心里越发不得安宁，他对这个女孩的来历有疑问。当年尹青花说路边捡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怎么就捡不到呢？这个谎言一戳就破。
事到如今，他并不会戳破这个号谎言，反而欲盖弥彰，因为他太需要这女孩了，乌海不能没有她啊！
怎么办啊？警方可能找上门了，就是拼了老命，我也不能放弃乌倩。
两分钟后，小货车调转了车头，悄悄地开走了，直奔村的东头。
“怎么回事？”吴方皱着眉头：“夜深人静，这辆汽车开到紫菱大嫂家的门口，停了一会又开走了，也没见人下来，想干什么？难道……”
“师傅，我们被发现了？”
“唐亮？紫菱大嫂？不会，他们不会通风报信。”
“紫菱大嫂应该不会，这个唐亮靠得住吗？”
“刘展所长在电话里跟我打了包票，说唐亮没问题，我不信他我信谁的？昨天白天我们只出去了一次，还是坐在车上，应该没有问题。难道巴仔下午二次踩点被发现了？也不可能，巴仔机灵的很，要是那样，我们晚上的取证行动不可能成功。这辆汽车现在过来，一是借机观察动静，二是在向我们发出警告。”
“师傅，你想多了。”
“糟糕！黑子，我们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乌家老屋里面可能会有探头。”
“我也忘了。”江虹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要不，我现在过去看一看。”
“算了，巴仔走了，没人懂得狗语。”
“那……”
“也好。”吴方收起手枪：“我们如果真暴露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带走乌倩，就怕乌倩不肯走啊！如果有了dna的比对结果，乌倩就会相信她的父母来找她了，这个结果明天下午就会出来。”
“我们只要耐心等待两天。”
“是的。好了，我们赶紧睡觉，天亮以后你去监控乌家小院，我在这里守着，保护紫菱大嫂一家安危。”
两人上床继续睡觉。
屋外依旧一片寂静，黑夜已经走到最黑暗的时刻。只是夜空繁星闪烁，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星光伴着月光，它照亮了山川大地，照亮了美丽的东海之滨，照亮了群山连绵的峡山山区，也照亮了小小的石湾村……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村子里的雄鸡开始报晓：“咕咕咕……”
在紫菱大嫂的家里吃过早饭，凯子背着书包上学去了。他要去赶乡村大巴，去关沙镇高级中学读书，早出晚归。而江虹呢？独自一人开着黑色轿车，再一次悄悄地来到乌家小院，监视它的动静。
【359】静悄悄的小院
吃过早饭，凯子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他要去村口坐乡村大巴，路上需要半个小时。他就读的关沙镇第二中学距石湾村比较远，着落在镇郊的一个山坳里面。凯子没有选择寄宿学校，而是每天坐车来回，因为父亲胡桂生去世了，母亲一个人在家很孤单。
江虹吃过早饭，上了停在门口的那一辆黑色轿车，开往村东头的乌家小院。
吴方继续留在紫菱大嫂家里。他已接到夏冰冰的电话，说是凌晨三点多钟已经安全到达了辰州铁路公安处。乌倩头发已经送往技术检测中心，技侦支队的支队长杨雯亲自介入，争取今天晚上就出结果。另外，今天下午两点，何元处长将会召开专门会议，商讨打拐行动如何收尾，张志伟支队长和安冉政委将参加会议。
很快，江虹开车到达乌家小院的前门外，距离二十多米停下。他看了看，整个乌家小院静悄悄的，前门紧闭，周围其它农舍也没什么动静。
他想，如果乌家小院装有监控探头，应该就在院内那棵大榕树上。角度好，视野开阔，隐蔽性强，不爬上树不会发现。可是今天凌晨我跟巴仔上树怎么就没发现？江虹拿起了望远镜，在树叶枝杈里仔细寻找，反反复复。十分钟后，他终于看清了一个很小的绿色摄像头，因为颜色伪装，没点功夫，没有这望远镜你还真找不到。
看来，问题就在这了。我们昨天上午悄悄过来，唐亮和紫菱大嫂没有搞到乌倩的头发，反而引起乌家注意。下午，巴仔过来二次踩点，肯定被前后院的探头看见了。我们晚上行动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只能说明乌家还没有搞清楚我们意图。
但是凌晨两点多钟，出现在紫菱大嫂家门口的那一辆蓝色的小货车，停了一会又开走了，莫名其妙。其实说明两个问题：一是乌家大概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二是乌家有点不知所措，才会深更半夜开车过来，他是摸底还是警告？或者其它什么意图？
事情进展到了这个程度，其实已经没有秘密，双方心照不宣而已。难怪师傅叫我开车过来监视他们，明明知道就在乌家的监控探头下，我就只差穿警服了。这是师傅对小货车上的人发出的警示，不要试图对抗警方，一切都在警方掌控之下。
乌达成会做出什么反应？他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乌倩藏起来，然后百般抵赖，蒙混过关。但是，只要dna的证据出来，救出乌倩那是早晚的事，相信他还不至于对乌倩痛下杀手。既然结果只有一个，那还不如老老实实交出乌倩，交待他是如何从尹青花的手里买来的，他是一个重要证人，他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
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是犯法的，乌家都不知道乌倩来历？绝不可能。
问题在于乌达成出事了，他的那个造纸作坊恐怕就危险了，容易落入他人之手。尽管那是一家小型乡村企业，工人就几十个，年利润几十万。但是正因为小，就很容易被人吃掉，所以乌达成的安危非常重要。从这个角度说，乌倩关系到乌家的未来，关系到乌家的成败，乌达成会善罢甘休？我不相信。
江虹有点隐隐不安，他怕出现恶性后果，马上掏出手机，拨通吴方电话。
“黑子，没问题吧？”吴方问道。
“周围静悄悄的，里面也没声音，不过我找到探头了，果然就在树上。”
“你监控他的家，可是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乌达成的监控之下，你要小心谨慎。还有，我这也出现了几个可疑的人，围着紫菱大嫂的家转了几圈又没影了。紫菱大嫂说了，那些都是乌氏村民，跟乌家一条心。”
“我总感觉危险正在来临，师傅，我们必须思考应对之策，以防万一。”
“有唐亮呢！问题不大。再说这里距关沙镇不远，一旦有事，我打一个电话，刘展所长半小时内就会带人出警抵达，你放心吧！”
“好吧！”
“黑子，乌家既然已经发现我们，可是他们仍然没有动静，这不正常。我告诉你，万一我这出现什么意外，你千万不要跑回来就我，我这不是重点，重点就是乌倩。你一定要确保乌倩安全，你明白吗？”
“明白。”江虹放下电话，心事重重。
直到中午，乌家小院没有任何动静，既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江虹心里越发不安。怎么回事？屋里有没有人？莫非他们将乌倩带走了？我在前门盯着，他们完全可以从后院溜出去。可是，即便从后院溜出去，也会发出一点声响，至少能听见脚步声。不行，我不能坐车上，太封闭了，必须下车巡查。
他刚推门下车，紫菱大嫂提着个保温盒送饭来了：“江虹，吃午饭了！”
江虹只好重新回到车上：“大嫂，谢谢你了！”
紫菱大嫂不宜久留，所以没有上车，她将保温盒递给了江虹：“我走了啊！”
看着紫菱大嫂的背影消失了，江虹打开保温盒的盖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他没有饿，他是心里着急，七上八下。半天时间过去，乌家小院没有丝毫动静，这不正常。他想进去看看，又怕捅了娄子，赶紧吃完了饭，下车转转。
乌家小院的后面就是青峰岭，满山密林郁郁葱葱，如果乌家的人带着乌倩跑上了山，那找起来也是大海捞针，看来必须前后兼顾。
江虹急急吃完了饭，一抹嘴巴，正欲下车，突然看见十几个汉子从他的汽车旁走过去，有胖有瘦，大摇大摆。前面一个敲了敲门，很快，乌倩出来开门，笑眯眯的让汉子们进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江虹都搞蒙了，乌倩就在家里，看那样子太平无事。难道我多心了？不对，这十几个汉子来干什么？不管他们，我要下车看看，反正他们知道我在这里监控他们。
下车以后，江虹围着乌家小院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可疑迹象。
两点多钟，村子西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人声，随即响起两声枪响:“砰！砰！”
【360】冲突
糟糕！紫菱大嫂那里出问题了，师傅都开枪了。
江虹急忙拿出手机拨打吴方电话，可是没有人接。
显然，吴方正在应对危急情况，没有办法接他电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村子西头突然人声嘈杂，我在东头都听见了，尽管声音渺小，但是足以说明那里聚集了不少人。眼看一些村民出了家门纷纷跑向村子西头，江虹心急如焚。
看来，师傅是遭人围攻了，我在这里一无所知，因为被一座座房屋挡住视线。是什么人围攻他们？是村民吗？事发蹊跷，原因不明。这可能是乌达成的阴谋，他想要干什么？奇怪？我在这里监控他的老屋，势单力薄，他们为什么不来围攻我？
怎么办啊？我要不要回去救援？
不行，绝对不可。师傅上午曾经叮嘱，无论他那里发生了什么情况，我都不能离开这里。乌倩才是真正重点，必须监控她的状态，千万不能出事。我明白了，乌倩还在屋里，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前面进去的十几个人一直没出来，不知在里面干什么？眼下，这里静悄悄的，西头已经闹腾起来，莫非这是围魏救赵？在紫菱大嫂家挑起事端，我一回援，这里就没人监控了，乌家可以趁机带走乌倩藏匿起来。
从那一辆小货车的离去到我上午过来监控，这段时间长达五个小时，乌家小院是自由的。他们没有及时转移乌倩，要么是没有准备好，要么是乌倩不肯走，要么是没想到我还会来监控，还在犹豫不决。结果，最佳逃跑窗口已经关上。
唐亮应该在紫菱大嫂的家里，他能镇住这帮人吗？乌达成是石湾村的乌氏家族头领，又是当地首富，影响力非常大，可以说是称霸一方。为了保住乌倩，为了保住自家产业，为了保住乌家未来，他肯定会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两声枪响过后，村子西头突然安静下来，江虹听不见人声了。
又是怎么回事？事态平息了吗？江虹正在努力揣测，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正是吴方来的，迫不及待接听：“师傅，怎么回事？”
“黑子，你那里怎么样？”吴方反问。
“没事。”
“乌达成和乌森带着他们一帮工人，还有乌氏村民百十号人过来挑衅，围攻我们。混乱之中紫菱大嫂被他们劫持了，还被打伤，是我放了两枪他们才放开了紫菱大嫂，现在唐亮正在做他们的工作。”
“紫菱大嫂伤到哪了？”
“被人打破了头，血流不止，唐亮派了两个村干部送她去医务室包扎了。”
“乌氏父子想干什么？以暴抗法？”江虹怒火中烧。
“他们要求警方立刻撤出村子，不准干预乌氏家族的事。乌达成说乌倩是他养女，乌家长媳，名正言顺，有合法的户籍身份。另外，他不是人贩子，乌倩不是他拐卖的，我们找错了人。他收养乌倩是做了好事，慈善行为，应该受到公正对待。”
“一派胡言。”
“黑子，我现在被他们堵在屋里，我出不去。”
“有危险吗？”江虹焦急的问。
“目前没有，唐亮和村干部帮我挡着。我打过电话了，关沙镇派出所已经出警，刘展所长马上就会带人赶到。何处刚才下令特警支队和警犬支队快速出警，估计一个小时以后就能赶到。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乌倩，你一定要盯紧，不能让她出事。”
“明白。”江虹话音刚落，手机里面传来一阵狂呼乱叫，电话断了。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乌达成纠集了宗族势力，包括他的一群工人，正在想方设法驱赶他们出村。但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他们不知道这是以卵击石吗？可以得逞一时，一旦大批警力抵达，他们将被绳之以法，当啷入狱。
仔细想想，乌达成非等闲之辈，他能当上宗族首领，能开工厂就不简单。因此，他们父子带人包围紫菱大嫂的家，寻衅滋事，妨碍公务，恐怕还有围魏救赵之嫌，或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正目的还是这个乌家小院，是这个小院里的人。
这里依然静悄悄的，再过一会，刘展所长就要到了。
江虹准备围绕乌家小院巡视一圈。突然，前面正门一下开了，那十几个汉子一窝蜂的冲了出来，个个手里拿着木棍，凶神恶煞一般团团围住了他。
江虹迅速拔出手枪，对准了这帮人：“我是警察，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子说：“知道你小子是警察，我们等你好长时间，西头那么热闹你都不走，看来你是活到头了，今天该着你死。嘿嘿！不要拿枪对着我们，没用，我们十几个人一下上去，压都把你给压扁了，乖乖把枪放下，留你一条小命。”
江虹毫不犹豫回答：“我警告你，不要以身试法。”
突然，后院传来一个女孩的呼救声：“救命！我不想走，你们放开我啊！”
那好像是乌倩声音？江虹一下子明白了，难怪这里一直静悄悄的，其实是个太平假象，目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其实里面一点也不太平。现在，村子西头乱成一团，吴方和村干部遭到围攻，他们以为江虹势必丢下这里回去救援，乌家的人就可趁机带着乌倩逃跑。因为江虹一直没有上当，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等待，所以孤注一掷冲了出来，前门围住江虹，后门带着乌倩上山逃跑。
若要阻止他们带走乌倩，先要击退面前这十几个人。想到这里，江虹朝天鸣了三枪：“！！！”
枪声震耳欲聋，三个弹壳跳出，吓的歹徒们后退了两步。
江虹喝令：“让开，不要妨碍执行公务。”
胖子看看同伙，声嘶力竭：“别怕，他就一人，我们有十几个。来呀！谁先上啊？干掉这个警察，老板养你全家。”
歹徒们都面面相觑，看着江虹黑洞洞的枪口畏缩不前。
胖子怂恿：“铁娃，你上，你欠我的两千赌债一笔勾销，快点。”
一个黑瘦的小个子挥舞棍棒猛冲上来，嘴里哇哇叫着。江虹对准他的大腿扣动扳机，只听“”的一声枪响，对方一下倒在地上，抱着受伤的腿鬼哭狼嚎：“妈呀！我的妈呀！我的妈呀！”
胖子高喊一声：“打死这个警察，上啊！”
歹徒们一下冲上来，棍棒横飞，江虹“”两枪打倒两个，飞起一脚踹倒一个，然后趁势一把抓住胖子，枪口顶住他的脑门。胖子顿时吓的高喊：“别…别…兄弟别开枪啊！饶我一命，你们这帮孙子，敢打警察？还不快跑？”
歹徒迅速后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
这个时候，由远而近传来急促的警笛声，两辆警车沿着乡村公路呼啸而来……
【361】上山
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那帮歹徒面面相觑，突然丢下棍棒一哄而散，逃之夭夭。
地上躺着三个受伤歹徒。江虹手下留情，都是腿部中弹，骨头被子弹打穿了，动弹不得，等待急救。情况紧急，江虹也管不了他们，他从身上摸出一副手铐，将胖子和铁娃铐在一起，然后举着手枪冲进乌家小院。
一个五十多岁的贵妇人跪在厅堂，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正在烧香拜佛。她很虔诚，我行我素，丝毫不理会江虹的闯入。江虹一看，知道她就是谢金花，搜了几个房间，除了乌海躺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似乎与世隔绝，再也找不到别人了，包括乌倩以及那个保姆。后院的门是敞开的，一条石板小路沿着山坡蜿蜒而上，没入青峰岭的密林。
青峰岭的海拔1300多米，满山青翠叠嶂，雨雾缭绕，确是藏人的好地方，但不是最佳的逃跑线路，因为进山容易出来难啊！最佳逃跑路线应该是出乌家小院正门，赶紧开车出村，跑的越远越好。只是没有料到江虹一早就守在了正门，寸步不离，乌达成和乌森只好带人去紫菱大嫂家门口闹事，试图围魏救赵，调虎离山。无奈江虹依然坚守岗位，最终，知道警方增援力量即将抵达。乌达成给谢金花打了个电话，让其命令胖子带人冲出正门，除掉监视的小警察，带着乌倩快跑。
谢金花很清楚，警察手里有枪，硬闯绝不可能，他的老公已经急糊涂了。要想保住乌倩不被警方带走，现在只能往后山跑，山上草木茂盛，乱石成堆，要找一个躲藏的人堪比登天。
但是，要想成功带走乌倩，必须围住外面的小警察。因此，胖子带着十几个人挥舞棍棒冲了出去，在谢金花的劝说下，保姆硬生生的拽着乌倩出了后门，钻进了青峰岭。
谢金花没有走，她要留下祈求神灵保佑。
江虹发现保姆和乌倩不在了，后院的门开着，判断两人逃上了山。他盯着谢金花：“乌倩在哪？”
谢金花闭着眼，继续念念有词，装着没有听见。
江虹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乌倩在哪？”
谢金花慢慢的睁开眼睛：“她上天了，你也去吧！”
江虹不再问她，时间紧迫，不能浪费在这。他举着枪奔出后门，一头追进山坡密林……
刚才乌倩曾经发出一阵喊叫，看来她是不想上山。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应该是不知道？乌家肯定不会告诉她的，否则她自己会跑出来找江虹。正是因为她还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家里又来了一帮人，像是要打架的阵势，养母喝令，她也不能不从，被迫跟着保姆上山躲藏。
因此，江虹断定乌倩根本就不知情。
14点42分，两辆警车风驰电掣驶入了石湾村，直抵紫菱大嫂的家，关沙镇派出所所长刘展带着两名民警，四名辅警及时赶来，还包括戴眼镜的青年副所长乌广。他是石湾村人，出自乌氏家族，因在公安机关工作，在族群里拥有很高声望。他一下车，乌氏家族的人立刻鸦雀无声，统统都老实了。
乌广亲自抓了乌达成和乌森，还有打伤紫菱大嫂的两个人，他在村子西头忙着办案。吴方、刘展所长和唐亮都急匆匆的跑到乌家小院，吴方心急如焚，刚才，他听见了几声枪响，知道江虹这里终于事发，情势危急。赶到现场一看，门口地上躺着三个受伤的犯罪嫌疑人，铐着一个胖子。屋里，谢金花在不慌不忙念经，乌海躺在床上睡的天昏地暗，不省人事。
江虹不见踪影，乌倩、保姆也不见了。吴方心里一沉：糟糕！
面对警方盘问，谢金花仍闭口不言。倒是胖子非常痛快，他交代了整个犯罪过程，说保姆带着乌倩上了青峰岭，那个青年警察跟着追上了山。
刘展他们协助村医忙着处理受伤的三个人，给120打电话，准备送医，审问谢金花和胖子。唐亮则去找人照顾乌海，他的一家人都要进派出所了，独独留下了他没有着落，生活不能自理，村里必须安顿好他。
唯独吴方双手叉腰站在乌家小院后院门口，仰望面前这座高山，皱着双眉一言不发。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好的办法就这么上了山，根本找不到人。山上地势复杂，有的地方经过连片开发，种植不少火龙果树，这些地方需要村民带路，不难解决。但是那些原始山地就难办了，荆棘丛生，草木茂密，乃至无路可寻。江虹这么冒失上山很不可取，只是他都已经跑进去了，先打个电话问问吧？
吴方没有贸然上山，他拨通了江虹手机：“黑子，你在哪里？”
“我在青峰岭呢！”
“找到乌倩了吗？”
“没有。”
“有方向吗？或者发现什么迹象？”
“没有。”
“你下来吧！这座山这么大，你在山上这样瞎找，就是找到天黑都没有用。特警支队、警犬支队马上到了，到时我们统一指挥，精细分工，带着警犬上山，很快就能找到乌倩。”
“师傅，我都在山上了，我就不下去了，浪费时间。我找我的，你们找你们的，保持联系。现在快四点了，马上就黄昏了，必须抓紧寻找乌倩。”
“好吧！自己小心。”吴方收起手机。
15点27分，关沙镇的两辆120急救车赶到，迅速将两名受伤的歹徒抬上了车。铁娃因为流血过多，抢救不及，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已经死亡，遗体留待处理。
15点39分，120急救车开走了，刘展派出两位民警，带着两位辅警随车而去。
15点53分，伴随刺耳的警笛声，一长串的警车和防暴车风尘仆仆开进了石湾村，辰州铁路公安处的特警支队、警犬支队终于赶到。一百多号青年特警队员手，几条警犬从车上下来了。
16点15分，特警支队四个大队完成任务部署，各自出发。一个大队协助关沙镇派出所办案，两个大队去追击逃跑的部分歹徒，一个大队上青峰岭查找乌倩。
16点47分，搜山特警在一处悬崖下发现了保姆的尸体，初步判断属于意外坠崖。
【362】血色黄昏
18点左右，江虹收起手枪，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附近有条小溪，潺潺的溪水声从密林里传来，清脆动听：”“哗啦啦啦……”
他太累了。他在青峰岭上转了一个小时也没发现乌倩，倒是搜山特警很快发现了保姆的尸体，位于一处悬崖下面二十多米。从表象看似乎属于失足坠落。具体怎么回事没人知道，除非有目击者，或者找到乌倩。
这个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负责搜山的特警支队第四大队二十多位突击队员，围着悬崖附近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也没发现这个女孩，难道她和保姆走散了吗？现在，搜山特警已经翻过山头，搜到山后去了，江虹不相信乌倩会跑那么远，他就独自一人继续搜索。
吴方刚才打来电话，他在山下已经完成初步审讯。
从犯罪嫌疑人的供述看，乌倩是被保姆仓促带上山的，理由是养父在外结了仇，欠了巨额的高利贷，仇家报警，警察来抓人了，可以确定山上只有她们两个。现在，保姆摔死在悬崖下，乌倩会不会被人接走了？保姆是不是被人推下悬崖的，他们也有不同看法，只能说是一切皆有可能。
山下工作已告一个段落，该抓的人已经抓了，包括围攻江虹后逃跑的那些歹徒。他们都是乌达成的雇员，本村村民或者附近村民。逃跑以后各自回家，有的藏匿在朋友亲戚处，有的跑回乌达成的造纸作坊躲着。在乌森和胖子的带领下，两个特警大队四面出击，很快就将他们擒获，随即统统押上警车，带回市区。
石湾村里逐渐安静下来。此刻，吴方他们在村委会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如何大规模的连夜搜山，特警支队留守队员、镇派出所和石湾村村民全员动员，上山找回乌倩。参加会议的有特警支队支队长满云龙、关沙镇派出所所长刘展、副所长乌广和石湾村支部书记兼治保主任唐亮。
夕阳渐渐西下，山坡的树林里静悄悄的。
头顶，蓝色的天空染上了片片赤红，晚霞鲜艳，云儿似火，铺满万里长空。身后，峡山山区山峦起伏，高山峻岭，千沟万壑，满目霞光之下皆是苍翠绿色，郁郁葱葱。眼前，远方有一座城，高楼耸立，气象万千，两条大江蜿蜒流过，汇入大海……
休息了五分钟，江虹觉得差不多了。天快黑了，时间紧迫，找人要紧。他舔了舔嘴唇，只觉口干舌燥，便站起来，顺着潺潺的溪水声向下走去，他想找点水喝。
下了一个陡坡，他突然停住了，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怎么回事？潺潺的溪水声不太对劲，好像夹杂一阵隐隐约约哭声，好像还是一个女孩哭声，难道……江虹不敢多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期盼奇迹的出现。
往前三十多米，他轻手轻脚的穿过一片山坡丛林，潺潺的溪水声越来越响，女孩的哭泣声越发清晰。只见一条两米多宽的溪流从山上滚滚而下，水质清澈，欢快奔腾。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背对江虹，双手捂脸轻轻哭泣。她穿着粉红色花格长袖衬衣，藏色长裤，一双蓝色的运动鞋，披肩长发扎成一个马尾。
“乌倩。”江虹轻轻喊了一声。
“啊？”乌倩吓的一下站了起来，惊恐万状回头一望，下意识地倒退两步，结果被水里的石头绊了一下，“扑通”一声跌坐在溪水里，水花飞溅。
“小心。”江虹猫腰跳了出来，试图拉她一把。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你是谁啊？”乌倩吓的满脸惊慌，浑身发抖，坐在水里不知所措，直愣愣的看着江虹，眼睛瞪着很大。
“不要害怕。”江虹止住脚步，拿出了《警官证》，打开以后向前举着，让乌倩看清楚：“我叫江虹，我是警察，你别误会，我是来救你的。”
“你…你是警察？保姆阿姨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我没害她，我没害她。”
“我知道你不会害她，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放心吧！”
“那…你们是来抓我父亲的吗？我不相信他是坏人。山下来了那么多的警察，你上来干什么？你们要抓我吗？你真的是警察？”
“好吧！我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我拿一样东西给你看看。”江虹收起了《警官证》，掏出手枪，“砰砰砰”朝天放了三枪，枪声划破朗朗晴空，惊的群鸟乱飞，这是约定信号，不管是谁找到乌倩，鸣枪三声，大家都听见了，就吃了定心丸。
“啊！妈呀！”乌倩被震耳欲聋的枪声吓的赶紧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包括山下那些警察，都是来救你的。快起来吧！水里很冷。”江虹收起手枪走到溪边，向乌倩伸出一只手。
“不…不要。”乌倩连滚带爬退到对面，双臂抱肩，浑身哆嗦站在溪边。
“乌达成不是你的亲生父亲，谢金花也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跟乌氏兄弟没有血缘关系。在你三岁的时候，人贩子劫了你，将你从贵州来出来，卖到这里。”
“我…我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女儿，可是…你刚才说什么？贵州？我的家在贵州？那是一个什么地方？离这远吗？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家乡位于云贵高原，跟这一样，群山连绵，河流纵横，文化多彩，美酒飘香，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就是有一点远。不过没有关系，现在通高铁了，一天就能到达。你的家乡就在那个远方，一个小小村庄，它叫纳谷乡云家寨，你叫云娜。”
“云娜？云娜，我叫云娜？”
“是的。你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三岁以前。”
“我不记得。”云娜摇了摇头：“我只记得这里，这里是我的家。等等，这些你都听谁说的？是谁告诉你的？”
“前些日子，电视里有一条热门新闻，一对农民夫妻不远千里来到辰州寻女，因为绝望投柳叶河自杀，幸好被人救了上来。他俩回到贵州以后，心里依然牵挂这里，又回来了，他们求助我们警方，希望我们帮助寻找这辈子的唯一女儿。”
“我在电视上看过这新闻，难道…他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你爸叫云冬河，你妈叫田桂珍。从你三岁失踪以后，他们就开始了漫漫的寻女路。22年过去，他们走遍半个中国，去了一百多个城市，这次来到辰州。在他们绝望的时候，希望之门也打开了，云娜，跟我下山，今晚就能见到你的亲生父母。”
“今晚？我的爸爸妈妈来找我了？”云娜喃喃自语，突然“哇”的哭了。
“警长。”一群特警队员荷枪实弹从山坡上跑了下来，气喘吁吁，他们是循着枪声找来的。突然看见这幕场景，大家不说话了，一个个静静地看着。
“来吧！”江虹再一次伸出手：“这么多的警察都在这里，你该信我了吧？”
“我…我……”云娜不停抹着眼泪，眼圈红肿。
“你的故事很长，你爸爸妈妈的故事也很长啊！云娜，跟着我们下山，我慢慢跟你说。”江虹一脚踩进水里，牵起云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