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山中诡遇
魏云龙又对老头说道:“老人家,我想在你这里借住一宿,不知道可不可以?”
老头咳嗽了两声,回道:“只要你不怕撞见鬼差,便在这里住下就是了。”
魏云龙又拿出一点碎银子,递给老头,说道:“那就劳烦了,这点银子请收下,算是些酒饭钱。”
“这哪里受得,不过是借住一晚,怎要的了你这些银两。”老头连连摆手,觉得这些银两太多。
魏云龙把银子塞到老头手里,坚持道:“老人家就收下吧,昨天大元兄弟叨扰,今日又是我来,若是不收,我怎好在你这里住下。”
老头见魏云龙如此说话,便高兴着收下,拿着银子告诉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吩咐儿媳妇去准备点一些酒菜,再杀只鸡,说是要好好款待。
魏云龙和老头一家人吃过晚饭,又跟老头多要了一小坛酒带在身边,这个季节入了夜,秋风一起,便会觉得透骨的冷,准备些酒在身边,也好御御寒气。
村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了没多久,老头一家人已经入睡。
魏云龙又喝了两口酒,走到院中,四下里张望一下,纵身一跃,便到了院外。又在村里走了走,发现村口的一棵几丈高的大树下堆着高高的草垛,心道:这里便是藏身之所了。魏云龙双脚轻点,只几下,便已经跃在大树的一段树枝之上,虽然这时枝叶已经不是那么繁茂,但藏在其中,又是夜晚,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夜幕下的小河村,一户户人家的灯火相继熄了。魏云龙躲在树中,如同一只等待猎物的猫头鹰,静静地注视着村子中的一切动静。
等待了许久,所带的那坛酒已经被魏云龙喝完,此时的风已经更大,忽然远处一黑一白两个影子飘飘荡荡,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朝着小河村过来。
魏云龙屏住了呼吸,自己心中虽是早已有所准备,但依然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在武林中的这几年,几乎见过江湖上所有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自认为轻功已经独步武林,可眼前的这两个”人”,姑且说是”人”,轻功之独特,功力之深厚,却是在自己之上。
那两个”人”随风飘荡,忽高忽低,双脚似乎从未沾到过地面,加上今夜全无月色,这一幕便更加骇人。
这两”人”飘忽间进了村子,直接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住,白色的”人”从怀中拿出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这黑夜之中听到,令人毛骨悚然。
这村中几乎户户人家都养狗,平日里稍有风吹草动,狗吠之声不绝于耳,可今晚却安静的异常,似乎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这两”人”飘一般从墙头跃进了这户人家的院中,又听见一阵锁链声,没多久,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被两”人”用锁链锁住脖子拖到户外。那男子看起来毫无知觉,似乎只是凭着感觉往前走,颤颤巍巍,如同梦游一般。
黑白两”人”一左一右架起男子,飘出院墙,飘忽而去。
魏云龙在树上看得清楚,眼见这两“人”将要离去,便轻轻跃下来,离着约有十丈远的距离尾随其后。经过一户人家门前,却发现有一只狗蜷缩着趴在地上,夹着尾巴,全身瑟瑟发抖,嘴里发出阵阵的呜咽,似乎极其害怕。
魏云龙怕跟丢了那两人,虽然心中觉得奇怪,却来不及细想,只发力施展轻功,跟在两人后面,哪知刚刚走出村子,村中的狗便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魏云龙脚下不停,心中却似打鼓一般,这两”人”一走出村子,村里的狗便全都恢复正常,那么方才必是所有的狗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危险,莫非眼前这两”人”真的是鬼差,但一想到义兄林飞雪现在依然昏迷不醒,便不再犹豫,只一心想要查个水落石出。
魏云龙稍微定一定神,又见着那两”人”走的远了,便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黑白两”人”的步伐实在诡异,忽快忽慢,起起落落之间,又忽高忽低。魏云龙这一路只好跟着起起停停,一两个时辰之后,魏云龙竟然觉得自己的气息有些不顺,他内力本是极高,轻功也是极好,可是跟在这两”人”后面,突然发力,又猛然停住,周而复始,竟也有些不适,而那黑白两”人”却似乎毫无感觉,依然是那样飘忽不定。
又过了个大约半个时辰,魏云龙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感觉上了一座大山的山顶,而黑白两”人”此时已经彻底慢了下来,只静静地架着那个年轻人向前走。
山顶的树,枝叶被风吹的左右摇摆,魏云龙这时才发觉,这山风如刀割一般,吹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疼,眼睛也有些睁不开,那黑白两”人”忽然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就在魏云龙一愣神的功夫,他们竟然猛地向前一冲,纵身一跳,三个人身子向下一沉,便不见了。
魏云龙本身就跟得不近,又是深夜,再加上山风吹得眼睛睁不开,根本就分辨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消失的,这一下子是懊恼无比,一发力,便向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奔过去,可快要到的时候,魏云龙才发现,那里根本就是个悬崖,自己若是再不停下必然会直接冲下去,便身子向后微倾,连续几下蹬地,又一掌拍断了旁边的一棵树借了一下力,这才勉强在悬崖边停住。
魏云龙暗叫一声好险,定一定神,向那悬崖看去。这悬崖从上面看已经是看不着底,魏云龙拾起身边的一块石头,丢了下去,许久都听不到石头到底的声音。看样子,即使武功再高的人从这里跳下去,也是必死无疑。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魏云龙实在不敢相信,却又实在想不出若不是鬼神所为,又该作何解释。惊愕之后,魏云龙心有不甘,便四处查看是否有其他的机关或者藏身之所,那黑白两”人”方才站过的,走过的地方,乃至目所能及的每一寸地面,都被魏云龙查看过,甚至有点可疑的地方,魏云龙还用力击上几掌,却仍然是毫无发现。
魏云龙不禁摇摇头,努力地回忆自己可能漏下的一切线索,还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有些泛白,魏云龙看了看天,只好准备动身往回返,这才想起一路跟来,又是夜路,连这是哪里都不得而知,便顺着来时上山的那条道向山下走去,想着若是遇到有人家,便问一问,顺便也讨一口水喝。
哪知这一路走下来,除了看到山间有几间坍塌的茅草屋,却没有一户人家,一直到下了山,又走出去四五里地,才见到几户人家,正好此时有一个老头拿着锄头出门准备干活,那老头看见魏云龙,却以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似乎是看到了奇怪的事情。
魏云龙也察觉到这老头的表情不正常,便径直走到那老头的跟前,施礼问道:“老人家,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老头放下锄头,还是十分怪异看着魏云龙,说道:“这里是五里亭。”
“那老人家,要往余唐镇外的小河村,该往哪里走?”魏云龙不知道五里亭在哪里,便又接着问道。
那老头想了一想,往前一指,答道:“小河村是不知道,余唐镇就是前面那条路,一直往西走,过了小淮河,十里坡,再往前走就到了。快的话,怕是也要走大半天。”
魏云龙看了看,那条路倒是好认,又觉得要尽快赶路,想要回去看看小河村那户人家中被鬼差带走的那个小伙子是否被送了回去,便向那老头谢了一番,就准备离去。
那老头“哎”了一声,叫住魏云龙,十分怪异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伙子,我看你像是从这将军山上下来的,是不是?”
魏云龙点点头,问道:“老人家,这从山上下来有什么不妥?”
老头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魏云龙,说道:“小伙子,你不要见怪,这几年啊,白天都没有人敢上山,原来山上住的那些人家啊,也都搬走了。我看你一大早上从山那边过来,想必是晚上上去的,所以我就问问。”
魏云龙听到这里,便知道这山上必有隐情,赶忙问道:“这山上有什么蹊跷吗?”
“你不知道,这山中闹鬼啊。”那老头看了看魏云龙,又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
老头特意把闹鬼这两个字说的特别重。
魏云龙一听闹鬼,心想着老头定是知道知道些什么,便赶忙追问道:“闹鬼?老人家,这山中是如何闹鬼,可否跟我详细说一说?”
老头一听魏云龙问起,便把魏云龙让到屋内,还给魏云龙倒了一碗热水,坐下来慢慢地说开了。这老头似乎像有一肚子的话许久没有跟人说,又好不容易遇到魏云龙想听,便打定主意要跟魏云龙好好说一说。
第十七章 娓娓道来
老头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说道:“小伙子,你是不知道,原来这里山下好几十户人家,山上好几十户人家,都是亲戚连着亲戚,热闹的很呐。一直到三年前,山上的猎户王老三,晚上起夜,看见一百来个人整整齐齐穿着白衣盔甲,拿着刀剑,个个面无表情,悄无声息地往山顶走,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的声响,王老三胆大,便悄悄地跟在后面,想要搞清楚他们要去干什么,只见到了山顶,一百来人一个个从顶上的悬崖跳了下去,不一会儿就都没了影子。王老三知道那是个悬崖,还知道从那下去绝对没人能活,这才知道自己是见了鬼,吓得腿肚子都软了,连滚带爬的跑回家里闭门不出,还大病了一场,从这往后啊,不光自己晚上不出门,还逢人便劝晚上不要出去,免得碰上阴兵。”
魏云龙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这里早就有人碰到过自己昨天晚上自己经历的事情,但又觉得若是只有这一件事情,这么多人也不至于搬离这里,只需夜里闭门不出也就是了,便问道:“老人家,这样的话,大家晚上不出去就是了,为何如今山上山下就只剩这几户人家?”
老头摆摆手,说道:“你说的是,要是只是这一件事,倒也就罢了,咱们就当是王老三的一次见鬼的奇事,闲下来的时候聊一聊也就过去了。可是后来,又有人接二连三地遇到了别的事情,要么就是晚上看见有穿官衣的,带着一黑一白两个差人消失在山里,要么就是看见一队穿白衣铠甲的阴兵列队前行,还有的人半夜里被吵醒,看见山里有火光,还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但是过了一会儿又没有了,白天有人去山里寻个究竟,却是搜遍整个山里,也没有发现半点有人待过的痕迹。”
“老人家,你们当是在这山里住了几辈人了,山上各处想必也很熟悉,你们搜遍了山里,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不是嘛,我还去找过一两回呐。这些事情一多,我们就开始议论了,有的说是山上闹了鬼,也有说是山神显了圣,还有的年长的老人家说听老辈的人说,传说这山里有一座老坟,说是哪一朝的王埋在这里,怕是那老坟的主人显了灵了,说什么的都有啊。反正大家也就开始注意着,天一黑就不出去,早早地掩了门户,天亮了再出去。可这事传来传去,连外乡的都知道了,有的胆大的,还专门跑来,要去山里看看,有的也没看到什么,就回去了,有的说自己看到了鬼,也没有什么可怕,毕竟也没有伤着人,看到了只要不去招惹,也就相安无事。”
说到这里,老头自己倒了点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又去给魏云龙添了点水,接着说道:“直到有一天,我们这里来了一个小伙子,愣头愣脑的说是没有见过鬼,要到山上去逮几个,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我们听了都吓得赶紧劝他不要去,若是被鬼魂勾了去,那就不得了了。可这小子年轻气盛,谁的话都不听,天还没黑就进山去了。一过几天都还没有出来,大伙一商量啊,不管怎么样,就算是这小子死了,也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在山上,一帮人就趁着大白天,一块上了山,终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这个小子,跟我们想的一样,他已经死了,可是这死状啊,却是让人感到害怕。”
魏云龙接着问道:“你们能看出来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他坐着靠在树上,两腿伸得很直,两只手拼命地掐着自己身后的树皮,我们到的时候,他的手指都插的很深了,我们弄了很久,才把他的双手从树上弄下来,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巴也张得很大,而且脸上手上腿上,都暴着青筋,一看就知道一定是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又逃脱不了,村里人都说这小子是被活活吓死的。”老头边说,便做些动作表情,模仿那个死去的小伙子。
魏云龙说道:“这小子不上山之前说要抓鬼吗?应该胆子很大才对,怎么会被吓死?”
老头干笑了几声,说道:“这谁知道呢,不过这胆子再大,要是真的见了鬼,谁能不害怕呢?看样子这小子是真的见到了,也算是随了他想要见鬼的心愿。之后大伙儿找了个地方把这小子埋了,日后他亲人来寻,也好有个交代。村里人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才过了三天,村里便开始有了怪事。”
老头不自觉地脸上抽了一下,似乎也是觉得害怕,继续说道:“先是山上刘老汉的儿子,说是半夜被一黑一白两个鬼差拖走了,早上又给送了回来,还说见到了阎王老爷,还看见了那个被吓死的小伙子,阎王老爷跟他说,这小子冒犯阎君,阳寿已尽。叫他回去告诉村里人,不可像这小子一样。当时啊,听的我们是目瞪口呆,他恐我们不信,便把袖子掀开,说道,这就是昨天夜里被鬼差锁去,锁链留下的痕迹。我们都瞧见了,又红又肿,还能看清楚铁锁链留下的印子。这之后,又有几家的儿子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大家心里非常害怕,便在山下烧香上供。后来,能搬走的就都搬走了,就剩下我们这几个老头子老婆子,反正也没几年活头,搬不搬的也不打紧了。”
听到这里魏云龙才知道,原来自己昨天见到的那些事情,这里的人就已经经历过了,一黑一白,鬼差,阎王,锁链,这么多人嘴里说出来,自己也亲眼见过,也由不得不相信。
魏云龙一口喝干自己碗里的水,说道:“老人家,那您知道最近还有人上过山吗?”
老头摇摇头,说道:“谁还敢来啊,避都怕避不及啊。小伙子,你也赶紧走吧,这里可不敢久留啊。”
魏云龙点点头,说道:“老人家说的是,那我就告辞了。”之后又跟老头寒暄几句,出门便朝着余唐镇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一夜没睡却一无所获的魏云龙心中懊恼不已,若是自己早些出手,说不定此时早就将这谜团解开了,如今不仅饥饿难耐,而且一切又要重头查起。魏云龙胸中憋着的一股气无处发泄,随手便全力向路边的一棵大树拍去,只听咔啦啦一声响,这棵大树便轰然折断倒下,几只鸟慌乱地叫着从树上飞出来。
魏云龙这才回过神,发现余唐镇已经近在眼前,仔细一看,在余唐镇的金字牌坊前面,一个姑娘正在焦急地四处张望,那分明是余婉儿。
余婉儿看到魏云龙之后,便一路小跑着到了魏云龙的跟前,气喘嘘嘘,涨红着小脸,痴痴地望着魏云龙说道:“魏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魏云龙看着眼前的余婉儿,精致的脸庞,紧张的神情,那眼中充满了关切,似乎还挂着一丝丝的眼泪,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回道:“是啊,昨夜追查凶手,这一夜实在太漫长了。”
余婉儿抓着魏云龙的衣袖,说道:“那不是一夜未眠,你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
魏云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孩儿如此关心,余婉儿的声音是如此的温柔,魏云龙竟有些不敢看着余婉儿的眼睛,只好低下头,脸色微微一红,说道:“只是腹中有些饥饿。”
余婉儿听了,挽了魏云龙的一只胳膊,边走边说道:“那你跟我走,我跟你说,这余唐镇有一家百年包子铺,那味道可是一绝呢,我带你吃去。”
魏云龙被余婉儿挽着,一阵淡淡的清香袭来,自己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已经不知所措,只好任由余婉儿拉着向前走的。
到了包子铺,余婉儿叫了好几屉包子,加上一大碗白粥,先给魏云龙夹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说道:“熬了夜就多吃点,我爹还在朝中做官的时候,也经常一夜不眠,那时候我娘还在,每天早上都会给我爹做一碗白粥,说是熬了夜的人,不能吃荤腥,要多吃点清淡的,粥是最好的了。这里的粥啊,也是很好吃的,你快吃。”说罢,便用手托着脸,静静地看着魏云龙。
魏云龙平日里与人吃饭,从未遇到过余婉儿这样的女子,即使有女眷在,也是对他礼让三分,礼数到了便罢了,余婉儿这般看着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腹中饥饿难耐,竟然不知道是该如何去动筷子了,只好低着头。
余婉儿见着魏云龙不吃饭,也不回答自己,便问道:“魏大哥,这饭不合胃口么?那我让店家给你做些其他的。”说罢,便要招呼伙计过来。
魏云龙忙说道:“婉儿小姐,这饭菜倒不是不合胃口,只是婉儿小姐你这样看着我吃,我......”
余婉儿一听便知道魏云龙的意思,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想不到堂堂魏云龙魏大侠,也有羞怯的时候。好吧,好吧,那我不看你就是了。”说罢,扭头望着别处。
魏云龙被余婉儿这般嘲笑了一番,脸上越发的红了,只好埋头喝了一大口粥,说道:“婉儿小姐,你不吃吗?”
余婉儿还是把头扭向别处,回道:“我吃过啦,你昨日没回来,我一早想出来等你,早上本是吃不下的,可是爹爹吩咐过,若是不吃,便不准我外出等你。还有,你左一句婉儿小姐,右一句婉儿小姐,这么生分,我不要理你啦。”
第十八章 婉儿施计
魏云龙本是夹了一个包子,正准备往嘴里塞,听着余婉儿这么说,便又停在那里,想了许久,说道:“可是,我若是不叫你婉儿小姐,那该如何称呼你呢?”
“我不知道。”余婉儿娇气地哼了一声。
魏云龙放下包子,挠了挠头,又抓了抓脸,脸已经是憋的通红。
余婉儿侧着脸,余光瞥见魏云龙的表情,心里乐了起来,却依然撅起嘴巴,佯装不悦。
“你......你叫我魏大哥,要不,要不我叫你婉儿妹子吧?”魏云龙憋了半晌,吞吞吐吐地说道。
余婉儿这才把头转过来,笑嘻嘻地对魏云龙做了个鬼脸,说道:“这才对嘛,魏大哥,整天婉儿小姐,婉儿小姐的,听的我烦都烦死了。你快尝尝这包子,我和我爹我娘都特别爱吃。”
魏云龙这才把刚才夹起来的包子重新夹起来喂到嘴里,咬了一大口,这包子,皮薄,馅儿多,一口下去,汤汁都流了出来,此刻饥肠辘辘的魏云龙,就像品尝了人间美味一般,便一口气连吃了三屉,这才停住。
看着魏云龙狼吞虎咽,余婉儿急忙说道:“哎呀,好吃也不能这样吃啊。噎着怎么办,喝点粥啊。”
魏云龙又依着余婉儿,喝了几口白粥,只觉这包子配上白粥,简直就是绝配,便是大内皇宫的御膳也比之不过。
将一碗粥喝完之后,魏云龙说道:“婉儿妹子,昨日张大元他们回去,可曾禀报余伯那两具尸体的事情?”
“昨日倒是听爹爹说了几句,官府已经派人去查验了,好像说那两人不是我们镇里的,已经发了通告给其他地方了。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对了,魏大哥,你昨夜去了哪里?”余婉儿只想知道魏云龙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魏云龙犹豫了一阵,皱着眉头说道:“说出来只怕会吓着你。”
“你什么都不说,怎么会知道吓到我?怎么说我也算是江湖儿女。胆子哪里有那么小。”余婉儿把小嘴嘟了起来。
魏云龙听见余婉儿提到江湖儿女这几个字,顿时乐了起来,说道:“好吧,那我就说给你这个江湖儿女听一听。”便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听到黑白两人跳下悬崖不见的时候,余婉儿的脸上早已经是吓的煞白,可是碍于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只好忍住不叫出声,只是两手把衣襟握的紧紧的,待到魏云龙说完,还没缓过神来。
一见余婉儿的表情,魏云龙便知道她吓得不轻,笑着说道:“我说会吓着吧?你又偏要听。”
余婉儿挺了挺身,装出一丝笑容,嘟囔着说道:“我才没有怕呢。”
过了一会儿,余婉儿似乎想起一件事,说道:“魏大哥,那你说那个被带走的那个人,现在会在哪里?”
这一句话提醒了魏云龙,魏云龙连着拍了自己几下脑门,说道:“哎呀,我怎么忘记了这件事情!”
以往有人被抓走,必是次日清晨便被送回,只要在他被送回之前,截住那黑白两人,便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只是现在天色早已大亮,想必又错过了时机。
但是虽说如此,但还是有一线希望,魏云龙站起身来,说道:“我现在要马上去小河村!婉儿妹子,我先走了。”说罢便要离开。
余婉儿连忙紧紧拉住他的衣服,眼圈一红,说道:“这次我要和你一起去,免得你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魏云龙见着余婉儿这般模样,心下不忍,想了想说道:“你若与我同去,这时间却耽搁不起,你又不会轻功,我们只能乘马。我那匹马还在余府啊。这一来一去又要耽搁了。”
余婉儿听着说魏云龙这般说,知道他不愿自己跟着,便说道:“那倒也不用去我家。”转身对店主说道:“张伯伯,婉儿想借你家的小黑赶赶路,不知道方不方便呐?”
那店主笑呵呵地回道:“余家大小姐想要借小黑,那是自然要借的,你等等,我让我儿子给你牵到门口。”
“谢谢张伯伯。”余婉儿回头对着魏云龙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魏云龙想不到余婉儿随便就能借到马匹,也只好答应带着她一起去小河村。
到了店门口,店主儿子牵过来一匹黑马,虽说不是特别高大,但是一看也是悉心照料,皮毛光滑,想必脚力也算好,可是魏云龙又犯了难,这只有一匹马,男女授受不亲,自己怎好与她同乘一匹马,脸上不禁露出难色。
见着魏云龙的神色,余婉儿已经猜到他在顾虑些什么,便先上了马,一脸正色说道:“魏大哥,你我都是江湖中人,况且如今时间紧迫,就不必在乎这世俗规矩了,你上来吧。”
魏云龙见余婉儿这一脸正色,又说了这一番看似无法拒绝的大道理,一时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却又觉得这话从余婉儿的嘴里说出来是那么好笑,便怔在那里。
“魏大哥,你还不走吗?”余婉儿见着魏云龙不动,问道。
魏云龙这才想起来,自己追查凶手重要,便觉得自己顾不上这许多规矩,只好说道:“婉儿妹子,那我只好得罪了。”便翻身上马,带着余婉儿出了余唐镇。
这一路魏云龙都在思索,到了小河村该如何去找线索,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的身后的余婉儿,已经牢牢的抱住了自己。
到了小河村,找到昨天黑白两人带走人的那户人家,魏云龙才发觉余婉儿的芊芊玉手绕在自己的腰前,顿时觉得自己脸上一阵阵的发烫,继而说道:“婉儿妹子,我们到了。”
余婉儿这才轻轻地把手松开,翻身下马。魏云龙随即也下了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敢看余婉儿的眼睛。
余婉儿似乎没有察觉,说道:“魏大哥,就是这户人家?”
魏云龙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说道:“这便是了。”说完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来开了门,是一个年轻的农妇,那农妇打量了一下,问道:“你找谁?”
魏云龙施礼道:“请问你家昨天是否出了怪事?”
那农妇听完一脸不悦,说道:“没有没有。”便把门关上了。
魏云龙这吃了闭门羹,回头看了看余婉儿。
“你这痴货,哪有一大早一张口便问人家家里是不是出了怪事的?这还算是客气的,若是遇上脾气坏的,那还要打你哩。”余婉儿见一脸无奈的魏云龙,不禁笑道。
魏云龙平日里去其他地方,只要报上名号,别人便会以礼相待,还从未遇过这等待遇,况且这农妇是女流之辈,也不能用武力胁迫,竟一时没了办法。
余婉儿走了过来,说道:“你还是站在一边,看我的吧。”然后又敲了敲门。
那农妇从里面骂到:“一大早上,真是晦气,快走快走。再是不走,便要打你了。”
那农妇也是彪悍,竟然开了门,拿着一根扁担,举起便要打,但是看见余婉儿,便收了扁担,说道:“我还以为又是那个晦气鬼,姑娘,你有什么事?”
余婉儿轻声说道:“这位姐姐,你先听我说,我是三星观的静虚道长的俗家弟子,昨日夜里我师父到我家与我父亲商议事情,夜观星象,见着东南方有异象,他老人家掐指一算,算到这小河村有一户人家夜有劫难,说也算是有缘,便差我和我师兄前来寻找,师傅吩咐过,若去问那户人家,家中若是有怪事发生,便依法与他解了劫难,若是没有,那便是他老人家算错了,我们回来便是了。刚才我师兄来问你,也是莽撞了些。小女子代他向你陪个不是。”说罢,转身就走。
三星观的静虚道长,是此地远近闻名的道长,有时是请也请不来的,那农妇听见余婉儿这样说,赶忙放下扁担,拦住余婉儿说道:“姑娘,你别忙走,我跟你说,我们家还真是出了件怪事,只是这事,不方便对外人说,所以刚才他问的时候我才说没有,要是知道你们是静虚老神仙派来的,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来来,你们进来再说。”说着,就把余婉儿请进了院里。
余婉儿转头对魏云龙使了个得意的颜色,又说道:“师兄,进来吧。”
魏云龙哪里知道余婉儿还有这番本领,几句话便说的那农妇态度大变,虽说是余婉儿编出的一个谎言,魏云龙心中也并不非常赞同,但却不得不佩服余婉儿这随机应变的本事。
到了这农夫的家里,余婉儿便看见这屋内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年轻人,眼神呆滞,看上去异常的劳累,浑身也在微微地颤抖,似乎是受了一些惊吓,还未缓过来。
农妇一边找了一张条凳招呼魏云龙和余婉儿坐下,一边端着一大碗姜汤,喂给这年轻人喝。那农妇对着年轻人说道:“当家的,他们是静虚老神仙的徒弟,静虚老神仙算到我们有难,特地差他们来解救我们的,你就跟他们说说吧。”
第十九章 故弄玄虚
那年轻人喝了一口姜汤,听见农妇的话,又看了看魏云龙和余婉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突然跪下来磕头说道:“大慈大悲的老神仙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魏云龙赶紧扶起他,可是这年轻人就是跪着不起来,魏云龙只好看着余婉儿,余婉儿又使了个眼色,示意魏云龙不要说话。
只见余婉儿轻声说道:“家师这次差我们两个来,就是为了解你家的劫难,你大可放心,起来说话就是。”
那年轻人听见余婉儿这般说法,才让那农妇把自己扶起来坐下,缓缓地说道:“我......我昨夜被带到地府去了。阎王老爷说若是再有不敬,便要将我拿来,打入地狱,不得轮回。”
魏云龙急忙问道:“那你还记得些什么?”语气显得异常着急。
那年轻人怔怔地看着魏云龙,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似乎觉得魏云龙这样急切有些奇怪。
余婉儿皱着眉头,稍稍瞪了魏云龙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接着又对那年轻人说道:“临走时,我师父说起,这家人有今日之祸,怕是有人开罪了执掌幽冥的神灵,如此说来,倒是应了师父的话。我问你,你可曾有些不敬的言行?”
年轻人赶紧说道:“哪敢有什么不敬,只是那日,在地里干活,村里有人说自己被带到地府走了一遭,又给送了回来。大伙不信,我便跟随着嘲笑了几句。”
余婉儿一脸正色道:“那便是了,你今日之祸,便是因此而起,即是如此,我便帮你解了这劫难。”
年轻人一听说余婉儿要帮他解了劫难,顿时千恩万谢,拉着农妇跪地不断地磕头。
余婉儿轻声说道:“你们先起来,先把你昨天的经历说与我听,待我师父他老人家问起,我也好一一回复。”
年轻人起身又喝了一口姜汤,定了定神,说道:“昨天晚上,刚刚准备睡觉,就听见外面有些声响。叮叮当当的,我就想要起来看一看,可是连睁眼都有些困难,身子更是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已经到了我床边,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那一黑一白两个人就站在我的跟前,看不清楚容貌,只觉得他们的脸黑乎乎的,就像什么都没有一样,我差点吓得尿了裤子,想要使劲喊出声来,结果什么声音都没有喊出来,那两个人忽然用锁链把我的双手锁起来,又将我从床上拉了起来,我只感觉浑身没有一处能够使上力,任由他们拉着往外走。就这么大的动静,我身边这婆娘就像睡着了一样,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说罢,一脸怨恨地看着那农妇。
农妇接口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动啊,我也跟你一样,想动都动不了,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哩。”
年轻人接着说道:“做梦,我倒是愿意那是做梦。我就被那两个人带着,飘着到了屋外,我就觉得自己像是飞在天上一般,我这才知道,这就是那天他们说的鬼差锁魂,我心想我这条命啊,算是交代了,他们能回来,我这趟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呐。我心一横,就什么也不管了,任凭他们带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一个悬崖边上,鬼差带着我突然往下一跳。”
说到这里,年轻人突然激动地站起来,说道:“我的妈呀,我这回是真尿裤子了,就那么跳下来的,不过落到一半,我就觉得自己停住了,发现鬼差架着我在空中走,真的是在空中,我的脚下是什么都没有啊,我觉得对面的悬崖璧上有光亮,就费劲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峭壁上开了一道门,鬼差正带着我往门里面走,我明白了,这是到了地府的入口了啊。进了门里,我被拖着走了很远,一路上火光不断,还有穿的稀奇古怪的人拿着刀枪棍棒走来走去,穿的花花绿绿的,脸上什么颜色的都有,可那些人从我身边走过去,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这样我被带到一个大殿前面,那两个鬼差便把我放下,我便跪在地上,我忽然感觉身上渐渐有了点力气,身子似乎也能动了,便扬脸看了看殿前,上面坐着一个人,穿着官衣,戴着官帽,脸上就是乌青乌青的,感觉要杀人一样。”
年轻人用手比划了一下官帽左右两边的帽翅,继而说道:“我听见带我来的那两个人的其中一个说道:‘启禀阎君老爷,犯人已带到。’
我才知道,这是阎王殿啊,那上面高坐的是阎王老爷啊。我就赶紧磕头,边磕边说:‘阎王老爷饶命啊,饶命啊。’
那两个鬼差转头看了看我,好像觉得我能说话很奇怪一样,我看清楚了那两个鬼差的模样,脸上黑漆漆的,只有眼睛稍微有一点白,全都面无表情,就像......就像带着面具一样。
这时阎王老爷朝我走了过来,说道:‘你可是小河村刘家?‘
我又磕头回道:‘是……小人是。‘
阎王老爷又说:‘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我不敢起来,回道:‘小人……小人……不知道。‘
阎王老爷说道:‘你妄议这幽冥之地,你可知罪?‘
我想了又想,莫非是上次嘲笑那人被鬼差带走一事,赶忙回道:‘小人知罪,知罪。‘
阎王老爷见我这么快认罪,说道:‘既然知罪,那此番就先放你还阳,倘日后还有不敬之处,便要你永在这幽冥地府,不得轮回,左右勾魂使,将其带去刀山地狱走上一遭,便送去还阳。’阎王老爷说完就走了。
我又被那两个鬼差拖着,到了另外一处,那里火光冲天,在我眼前,那是一个大坑,里面架着一个个的刀山,我看的清楚,每个刀山之前,都有一个**着上身,长着獠牙,浑身青色的怪物,拿着皮鞭,赶着一个人往刀山上爬,有的爬了一半,血就从到山上流下来,那人爬的慢一点,那怪物就是一鞭子上去了,那景象真是太吓人了,不瞒你们说,我是又尿了一回裤子了。
一个鬼差用生硬的声音跟我说道:‘这就是妄议幽冥地府的下场,好了,既然阎君吩咐这次送你还阳,你就还阳去吧。‘说完在我眼前挥了一挥袖子,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在床上躺着,这婆娘还在旁边睡着哩。我当时就在想,我是不是做了个梦,结果一看,我的手上还留着锁链的痕迹,这哪里是做梦,我分明是去那地府走了一遭啊。”
说着,年轻人便挽起袖子,把手上的痕迹给余婉儿看。
魏云龙和余婉儿对视了一眼,这年轻人说的和魏云龙昨晚经历的,完全吻合了起来,只是这从亲历者的口中说出来,是更为骇人。
余婉儿定了定神,说道:“此事既然阎君老爷说了放你回来,你倒也不必怕了,只是你从地府还阳,如此经历一番,怕是三魂七魄还未能归位,既然如此,我便与你先收了魂魄,劳烦取一碗清水来。”
那农妇应了一声,从外屋端来一碗清水,余婉儿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包,打开来,取出一张黄纸写出的灵符,用两根手指夹了,嘴里念念有词,在空中轻轻挥舞一番,那黄纸竟然自己烧了起来,顷刻换成灰烬,余婉儿将这灰烬化于清水之中,对年轻人说道:“你且喝下。”
年轻人端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余婉儿又从香包中拿出一张灵符,上面画满了图案,魏云龙从旁边看去,也看不出上面画了些什么。余婉儿将灵符递给那年轻人说道:“正午时分,阳气最盛,将此符贴在堂屋门前,可使魂魄归位,七日之后方可揭去此符,可保家宅平安。”
那年轻人和农妇接过来,是千恩万谢。
待出了屋外,魏云龙对余婉儿说道:“婉儿妹子,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妹妹本事太多,不知哥哥问的是哪一件?”余婉儿笑道。
魏云龙用手学着余婉儿夹起那张灵符的动作,说道:“就是这在空中一晃,便烧着的本事,这需要极高的内力,怕是我也不能做到,婉儿妹子你不会武功,这是怎么做到的?”
“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没有听过戏法这种东西吗?这行有行规,怎么做到的,我可不能告诉你,但我肯定没有高深的内功,你就当成一个障眼法便是了。”余婉儿微笑着,一脸神秘。
魏云龙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是戏法。”注重内功修为的魏云龙,看到余婉儿的手法,便必然会从内功上去想,当余婉儿说道是戏法,他这才明白过来,虽然很想知道余婉儿是怎么做到的,但余婉儿既然说了不能告诉,便也没有多问。
过了一会儿,余婉儿对魏云龙说道:“魏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你经历的那些和这户人家经历的,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我正想问你,你有何想法?”魏云龙觉得古灵精怪的余婉儿肯定能比自己想到的更多。
余婉儿一边踱步,一边皱着眉头说道:“我初听起来,确实心中害怕,可静下来一想,这鬼差抓人,你既然能亲眼所见,想必定是有人故弄玄虚。”
第二十章 依依不舍
魏云龙听罢兴奋起来,这几天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已经是鬼神之事,连自己也已经快要相信这些说法,听到余婉儿这样说,便道:“妹子,莫非你也这么想?”
余婉儿点头说道:“首先,说说这鬼差,魏大哥亲眼所见鬼差跃进这户宅院,又跟踪两人多时,连魏大哥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这只能说明这两人有着绝顶的轻功,却不能说明这两人就是鬼。再说这所有被抓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鬼差,却都浑身无力,想动也动不了,连他们的家人也是如此,江湖之大,要想找到一种无色无味,让人浑身无力的毒药,想必也非难事。”
余婉儿侧着脑袋,将手放在下巴上,来回走了几步,又继续说道:“至于那地府,阎君,小鬼,魂魄,若是想做一场戏,那也是做得了的,就算是他们口中的爬刀山之类骇人景象,只要用些手法,便能做得。只是唯一我想不通的便是,便是他们跳下悬崖,又怎能安然无恙,而且刚才那个小哥的的说法是,他们还在空中走过,脚下悬空。这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呢?”说着余婉儿的声音越来越小,眉头也越皱越浓。
魏云龙的心里也是疑惑不解,但至少终于有人不再跟他提那些鬼神之说,心中便多了些宽慰之感。
余婉儿望着魏云龙,坚定地说道:“魏大哥,这一点我暂时想不通,但我觉得就只是手段高明的戏法而已。假以时日,我一定能帮你想出来。”
“那这件事就有劳婉儿妹子了,以妹子的聪明才智,这点事情必是难不倒你的。”魏云龙听到余婉儿跟自己保证,愈发觉得宽慰,脸上终于又了一丝笑意。
余婉儿吐吐舌头,笑道:“那魏大侠应该如何谢我才是呢?”
听到余婉儿让自己答谢,魏云龙不禁苦笑:“你这机灵鬼,又不知道该怎样戏弄我了。”
余婉儿摇摇头,说道:“我怎么会戏弄大哥呢,你要是先想不到,那就先记下,日后若是想起来,再谢我不迟嘛。只是魏大哥,如今这里也是毫无头绪,你又该到哪里去寻些线索?“
魏云龙低头半晌,说道:“如今这里也就只能如此了,思来想去,要想继续下去,还是只有前去关中万马堂!”
余婉儿一听魏云龙要去关中,只觉心中一阵不舍,随后撅起小嘴,生起闷气来,却见着魏云龙皱着眉头,心中又是不忍,便说道:“既然魏大哥要去关中,那就快些随妹子先回镇上吧,这两天大哥甚是劳累,先歇息一下吧。”
魏云龙本来神经紧绷,也未曾觉得累,但余婉儿提了这一句,倒是真的觉得累了,笑着说道:“若不是婉儿妹子提起,我倒还真没觉得累。”
余婉儿佯装不悦道:“大哥这么说,是怪我说起,你才累的么?”
魏云龙见着余婉儿脸有愠色,连忙说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婉儿妹子错怪我了。我只是……只是……”
余婉儿听到魏云龙又开始结语,便破涕为笑,说道:“好啦,妹子知道你并非此意,不过是说笑,我们早些回去吧。”
魏云龙这才缓过来,点头傻笑道:“好,依妹子,咱们这就回去。“
回到余唐镇,进了余府,魏云龙才知道,官府已经确定张大元见到的两具尸体并非本地人士,派人挨家挨户地询问这两人的身份后,也是毫无头绪,只好将此案封存上报,当做一件无头案件了事。
魏云龙跟余方庭言明自己明日就将前往关中,余方庭本想多留魏云龙几日,无奈魏云龙一心想早日去到万马堂,也只好作罢。
当天晚上,魏云龙正在收拾行装,听到屋外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是余婉儿,便问道:“婉儿妹子这么晚来,可有事找我?”
余婉儿小嘴一撅,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递给魏云龙,说道:“魏大哥明日便要走了,这是婉儿给你准备的衣服,还有干粮。”
魏云龙接过来,笑道:“多谢婉儿妹子了。天色已晚,妹子早些回去歇息吧。”
余婉儿小嘴一努,生气道:“你这么快就想婉儿走吗?哼!好,婉儿这就走!”言罢转身就走。
魏云龙本是好意想让余婉儿早些休息,况且这么晚了,孤男寡女,有损余婉儿名节,但见到余婉儿竟然如此生气,便赶忙说道:“婉儿妹子,莫要生气,只是今日婉儿妹子过于劳累,想让妹子早些休息罢了,再说,我怎么会不想……”魏云龙本想说怎会不想和婉儿妹子多待一会儿,却觉得言语有失,说不出口。
余婉儿转身笑嘻嘻的问道:“不想什么?是不是怎么会不想和婉儿多待一会儿?”
魏云龙脸一下变得通红,余婉儿见魏云龙这般模样,自知不能再戏弄他了,便轻声说道:“魏大哥,婉儿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答应。”
魏云龙听见余婉儿转了话题,回道:“妹子请说。”
“去关中能否带婉儿一起去?”余婉儿瞪大了双眼,说道。
看着余婉儿水灵的双眸透着满眼的期待,魏云龙差点一口答应,但转念一想,连忙摆手说道:“妹子,我此去关中并非游玩,这一路上虽说不上凶险,但也绝不会一帆风顺,倘若你与我同去,万一有了闪失,我如何向余伯交代?”
“我知道,你是担心婉儿拖累了你。”
魏云龙急道:“怎么会是拖累?婉儿妹子冰雪聪明,若是在我身边,定能帮我解决许多难题。“
“那你为何不愿带我同去?”
”若是你稍有闪失,魏云龙就是粉身碎骨向余伯谢罪,也难辞其咎。”
”婉儿就只是跟着就好,魏大哥只管做自己的事情,不用管婉儿。肯定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余婉儿越是想要跟着,魏云龙就越怕她会有危险,左右为难许久,魏云龙从脖子上摘下一块龙形玉佩,对余婉儿说道:“婉儿妹子,你看,这是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我把它交给你保管,你等我办完事情,我一定回来找你,那是你再还我。“
余婉儿将玉佩接过来,看了看,便戴在自己的脖子上,笑道:”那好吧,我就不跟着你去了,不过咱们可要拉钩。你可不能骗我。“说罢,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头。
魏云龙知她是小孩脾性,一定要拉钩起誓,便笑着伸出小指,搭在她的手上,说道:”我定然不会骗你,而且那玉佩是我重要的东西,你可要小心保存。“
余婉儿道:”魏大哥你放心,婉儿在,这玉佩就在。到时你回来,我一定原物奉还!好了,那魏大哥早点休息,婉儿告辞了。“魏云龙看着余婉儿离去的身影,心中竟是有些不舍。
第二天一大早,余婉儿就吩咐府里的下人准备好早饭,自己则在魏云龙门外等着。魏云龙本身也心事重重,早早地醒了,准备好行李,打开房门,便看到睡眼惺忪的余婉儿站在门外,顿时吓了一跳,说道:“婉儿妹子,你这不会是一夜未眠吧?“
余婉儿见到魏云龙出来,顿时睡意全无,笑道:”是啊,婉儿在门外守了你一晚上呢。“
魏云龙惊讶道:”真的么?我怎么会毫无察觉?“
余婉儿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说道:“你还真信啊?我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你门外干什么?我是一大早上睡不着,醒了就过来等你了,走,跟我吃早饭去。”
待魏云龙和余婉儿吃完早饭,余方庭也已经起身,见到魏云龙跟自己辞别,便又让下人备了一些盘缠,送与魏云龙。
魏云龙向余方庭行礼道:“云龙多谢余伯这几日的款待,他日定当再次登门拜谢。”
余方庭笑道:“我这府邸,云龙你随时想来,这大门必是随时大开。”
“那云龙便告辞了。”
余婉儿忙道:“爹爹,我去送送魏大哥。”便跟着魏云龙一起出了府门。
魏云龙牵着马,余婉儿就在后面跟着,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镇外的牌坊,魏云龙说道:“婉儿妹子,就送到这里吧,再往外,就出了余唐镇了。”
这几日,余婉儿与魏云龙一起,现在忽然要分别,心中是万分的不愿意,眼圈一红,禁不住流下眼泪来。
见着自己说了一句话,余婉儿就泪流满面,魏云龙还以为自己又是那句话说错了,忙问道:“婉儿妹子,我又说错什么话了么?”
余婉儿听见魏云龙竟然猜不透自己是因为不想与他分别才这般不舍,心中怨他如此木讷,眼泪更是流的停不下来。
魏云龙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是那句话说错了,惹的余婉儿哭的梨花带雨,只好不停地说道:“婉儿妹子,你别哭。”
过了一会儿,魏云龙始终猜不出原因,余婉儿自己也哭地累了,就停下来擦擦眼泪,喃喃的说道:“你这个猪,婉儿只是不想跟你分别。”
第二十一章 上官暴毙
魏云龙这才知道余婉儿哭了这么半天是因为不想跟自己分别,可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是有几分喜悦,又看见余婉儿这哭红的眼睛和有些怨愤的眼神,竟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余婉儿正在伤心,却听到魏云龙笑出了声,以为魏云龙是在笑话自己,嗔道:“你……我跟你说了心里话,你竟然笑话我,我……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魏云龙听到余婉儿说道再也不理自己,赶忙说道:“那可不行,婉儿妹子,我…….我刚才没有笑话你,我只是,我只是……”魏云龙又开始抓耳挠腮起来。
余婉儿睁着哭红的双眼,含着眼泪,撅着小嘴,静静地望着魏云龙,等着他把话说完。魏云龙憋的红了脸,过了半响,才说道:”我只是心中欢喜你说不愿意跟我分别。”
“那魏大哥是不是也不愿意与婉儿分别?”余婉儿听罢,这才破涕为笑,捂着嘴巴笑道。
魏云龙见她突然间由哭转笑,实在是搞不懂这余婉儿的鬼心思,却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呆呆地点点头。
余婉儿见他点头,心中一阵欣喜,说道:“那婉儿就跟着大哥一起去,好不好?”
“妹子当时可是答应我的,我将那玉佩留给你,你便不跟我前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魏云龙一听余婉儿又要跟着自己,急的直摆手。
余婉儿瞪大了眼睛,露出一个坏笑,说道:”大哥说的极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君子那是自然要遵从的,只不过嘛,婉儿只是个小女子,并非君子。“说罢,便冲魏云龙吐着舌头。
这一下魏云龙可是没了办法,心中对余婉儿有几分不舍,却又不能让她跟在身边,可余婉儿这古灵精怪的性格,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一时间急的是抓耳挠腮。
余婉儿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想要逗一逗魏云龙,并没有真的要跟着他,眼见着魏云龙这般着急,心下不忍,说道:“好啦,婉儿不跟着你就是。只是这一路望大哥小心行事,早一日回来,婉儿也好早一日将这玉佩还给大哥。”
“妹子放心,我一办完事情,马上回来。婉儿妹子,就送到这里,早些回家才是。”魏云龙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
翻身上马之后,魏云龙又回头望着余婉儿,只见余婉儿正恋恋不舍地望着自己,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脸都红了起来。
魏云龙只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便真的会再留下一天,然而因为之前的事情已然耽误了好几天,若是再次拖延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够查到真相,于是双手抱拳向余婉儿说道:“婉儿妹子,我告辞了。”说完一扬马鞭,离开了余唐镇。
余婉儿痴痴地望着魏云龙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的说道:“魏大哥,你可要早点回来。”
余唐镇距离关中已经不远,走了一两日,便已经到了关中西安(古称长安,至明朝改称西安),此处已经能看到那沧桑的城门,魏云龙下了马,将马牵到一处水草肥美之地,待那马儿吃饱喝足,便对着马鞠了一躬,说道:“好马儿,这一路多谢你载我至此,我已到了关中,你我就此别过,有缘再见。”说罢摸了摸马头,将手中的缰绳一放,
那马儿一声长啸,前蹄高高扬起,似乎在与魏云龙告别,旋即一个转身,四蹄飞扬,向着小叶山的方向奔去,转眼间已经没了踪迹。
魏云龙辛苦半月有余,终于到了万马堂的所在,此刻恨不得马上前去,寻得真相。只是碍于天剑山庄和万马堂的恩怨,又不能如此唐突,需要备些礼品,找一个由头,再去登门拜访。
天剑山庄在西安城内也有一处产业,只是一个当铺,说是当铺,倒不如说是林飞雪安插在万马堂身边的一个眼线。
魏云龙前来之时,丁管家早已经飞鸽传下书信,要这里好生款待。
魏云龙刚进西安城,便有人出来迎接,安排住处,沐浴吃饭,一应安排妥当。魏云龙又问了来人一些关于万马堂的事情,又让其准备些拜门的礼品,便开始思量去万马堂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若是上官一飞胡乱搪塞,自己又该如何应对,想着想着,又不知不觉想起余婉儿,要是余婉儿在自己身边,肯定能想到些鬼主意,忽然又想起余婉儿那精致的脸庞,感觉心中一阵莫名慌乱和开心。
第二天一早,魏云龙准备前去万马堂拜访,刚到万马堂门前,却发现万马堂门前高挂白幡,府门大开,进进出出的人都是披麻戴孝,竟是一副大办丧事的样子。魏云龙心中甚是意外,昨日与来接他的人谈起万马堂的事情,并没有提及万马堂有任何重要人物病重的消息,怎么今日前来会是这样一副景象。
魏云龙站在门外,正在思量到底该如何应对的时候,门房见魏云龙手持礼品,在门口踟蹰不前,便出来问道:“请问先生可是来此吊丧,若是,还请先生告知名号,也好通报堂主知晓。”
魏云龙听见门房如此问话,本想说是受天剑山庄所托前来,又忽然想起两家之间的恩怨,便回道:“烦请通报一声,说是故人魏云龙到此,求见堂主。”
门房便差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出来一个满脸胡须的人,见着魏云龙说道:“万马堂新任堂主郭淮有礼,魏大侠来的不巧,上官堂主昨日夜里突发疾病故去,若是魏大侠是为着天剑山庄和万马堂的恩怨而来,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魏云龙听罢不由得心生疑惑,自己一来,便传来上官一飞病故的消息,莫不是自己的行踪走漏了风声,那上官一飞心中有鬼,来个假死的金蝉脱壳之计。想到这里,便说道:“魏某与上官堂主也算是故交,今日前来,并非为两家的恩怨,而是另有他事相商,却不料想上官堂主竟然英年早逝,甚是心痛。若是方便,可否容在下前往灵堂祭拜一番,也不枉在下这一路远来。”
郭淮听罢,言道:“魏大侠愿意祭拜,那怎么会有不方便的道理,请随我前往。”
魏云龙便跟着郭淮进了万马堂,这万马堂中,是一片慌乱,下人们忙进忙出,看样子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谁也没有准备。
走到灵堂前,郭淮对魏云龙言道:“魏大侠见谅,堂主突发疾病,这一切都来的突然,万马堂现在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料理,请恕郭某不能在此相陪。魏大侠祭拜之后,请在一旁安坐。”说罢将一名小童叫到魏云龙的身边,又说道:“如有其它事情,魏大侠只管吩咐他便是,郭某暂离片刻。”
魏云龙回道:“郭堂主只管去处理堂中事务。”
郭淮点点头,又转身低声吩咐了小童几句,便离开了。
魏云龙祭拜之后,心中越想越觉得奇怪,习武之人,又正当壮年,突发疾病而亡之事,是少之又少,更何况偏偏是在天剑山庄林飞雪被人重伤,而自己刚到万马堂想要查明真相之时,思来想去,都觉得此事来的太巧合了些,便将小童叫过来,问道:“小兄弟,你家上官堂主,是得的什么疾病?”
那小童说道:“回这位老爷,上官堂主昨天夜里突然觉得胸闷气短,浑身无力,接着便咳嗽起来,上官堂主近几年有些咳嗽的毛病,所以当时我等也并不在意,不料堂主一咳便停不下来,半夜时分,吐了几大口血,就昏了过去,我们见情势不对,便去请大夫前来,哪知等大夫来时,堂主已经是气绝身亡了。”
魏云龙听罢,说道:“唉,可惜,上官堂主武功高强,谁知竟然就这般英年早逝了。”心下却暗暗揣摩起小童所说的话,虽然听小童说来,上官一飞的病状已有些时日,此次实属旧疾复发,突然暴毙也确实有些道理,但心中却始终隐隐地感觉到一丝不对。
想到这里,魏云龙又站起身来,绕着灵堂转了一圈,紧紧盯着棺木,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确认棺木内的上官一飞有没有什么异常,可是那棺木却紧紧关闭,若是想要打开,怕是这万马堂的人也决计不肯。魏云龙又转了两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便又坐了下来。
魏云龙喝了几口茶,心里却一直想着上官一飞突然暴毙,自己唯一的线索又断了,那下一步该从何处查起。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便想起余婉儿那个鬼灵精,若是她在,说不定能有什么好的办法。而这灵堂之内,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前来吊唁的人,郭淮则是时不时地前来招呼众人,说些客套话。
转眼间,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一些宾客已经渐渐地离去,而万马堂的一种亲信则是要在这里守灵。魏云龙则是想不出下一步该做什么,又觉得事有蹊跷,便决定继续待在这里。
第二十二章 大闹灵堂
郭淮此时已经忙完帮中的事情,来到灵堂之内,见魏云龙依然在此安坐,便说道:“魏大侠,今夜我们帮众要在这里为帮主守灵,魏大侠若不嫌弃,在下便安排客房,也好让魏大侠前去休息。”
此时魏云龙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便回道:“多谢郭帮主好意,只是魏某与上官堂主相识一场,不料今日前来,却无缘再见,魏某想在这里送上官帮主最后一程,不知郭堂主可否应允?”
郭淮本以为魏云龙来此定是为了天剑山庄和上官一飞的恩怨,但听到他这样说来,倒觉得魏云龙此举也算是化解两家恩怨的开始,便回道:“魏大侠屈尊在此,为上官帮主守灵,想必上官帮主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如此,那请魏大侠在此安坐,请恕我等招待不周。”说罢,也在一旁安坐下来。
夜渐渐地深了,灵堂内的灯火也明亮起来,说也奇怪,今日本是晴天,夜里的月光也很明亮,可不知怎的,渐渐地,风大了起来,而原本皎洁的月光却因为渐渐聚过来的乌云黯淡了下来。
子时一过,风便更大了些,忽然间,风声中传来一些不协调的声音,细听之下,是一阵悉悉索索的铁锁链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魏云龙登时睡意全无,这锁链的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与那晚在小清河村中听到的一模一样。在那晚跟丢之后,魏云龙心中一直懊恼不已,想不到今日能在这里再次遇见那两个鬼魅,立时兴奋起来,便起身将手放在自己的剑柄之上,不断地环顾四周,打算一见到这两人,立刻动手擒住问个明白。
众人见魏云龙如此动作,以为遇到有什么危险之事,便纷纷站起,各自摆开架势守住自己的方位。
渐渐地阴风四起,唯一的一点月牙被一块黑云遮住,众人只觉得风越来越大,门窗都被吹的噔噔作响,所有人都已经被吹得睁不开眼。突然之间,灵堂内的所有灯火竟然全部被风吹灭。
这灵堂之内本是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现在光亮全无,所有人几乎都看不见任何东西,已是乱作一团。
郭淮见状,赶忙高喊道:“快掌灯!”
只是这一时间谁都看不见,只听见帮众答应,却仍然是漆黑一片。
魏云龙强挣扎着瞪大眼睛,想要努力看清楚黑暗中的异动,但是却只是徒劳而已。不过虽然看不见,但渐渐逼近的锁链声,还是传入了魏云龙的耳朵里,而此时魏云龙的眼睛也渐渐地开始适应这黑暗,恍惚间觉得有两个极快的身影从门口闪入,又听见放置棺木的方向传来砰砰间断的两声,听起来似乎是木头碰撞的声音。
循声而去,魏云龙终于模糊地看到,有两个身影,拖着一个人,极快地向门口奔过去,便发力追身过去,同时对众人喊道:“快堵住门口,休要走了这两人!”
众人听到喊声,都往魏云龙说话的方向看过来,却不明白魏云龙此举的用意,只是全都不再说话,吵闹之声也停了下来。可是因为看不清楚,谁都没有动。
而这两人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停住,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瞬间便奔出了灵堂。
此时风小了些,乌云也开始散去,已经有了一丝的月光,这下魏云龙看的真真切切,一黑一白两人拖着一人,以极快的速度,正往万马堂外离去。
魏云龙好不容易又有机会可以查清这两人的真面目,便没有丝毫犹豫,将全身的劲力都发在脚下,追了出去,同时决定先发制人。在快要追上的时候,向着黑衣人用力击出一掌,那黑衣人本是背对着,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回过身来,也向着魏云龙击出一掌,掌风相对之时,魏云龙一开始只觉得自己这一掌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发出的掌力竟然像是没有打到任何东西,而后觉得一股极强的掌力向着自己而来,并且内力一层叠着一层,不断袭来,若再不住手,自己这手臂怕是经受不住,不由得缩回手掌,向后卸开这一部分掌力。
就在这一瞬间,那黑衣人回身和白衣人一跃,便出了万马堂的围墙。
不过虽然没有拦住这两人,魏云龙却看清楚了两样东西,一是黑衣人回身之时,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獠牙面具,另外一样,则是那个被拖行的人,正是棺材里躺着的那个万马堂堂主上官一飞。
月光渐渐地明亮起来,灵堂内的灯也都被点亮了,众人走了出来,看着魏云龙,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说,你看到什么了吗?“
“刚才太黑了,我好像看到有两个人拖着什么东西跑了。“
“对,对,我也看到了,应该是一黑一白两个人,拖着的好像也是个人。”
“一黑一白?拖着个人?莫非是那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真的有吗?我可是什么都没看到。“
有人想起来魏云龙在黑暗中让众人守住门口,便冲着魏云龙喊道:“魏大侠,方才你让我们守住门口,说莫要走了那两人,莫非你看到什么了么?“
魏云龙并不答话,只是在思索着刚才和那人对掌的情形,这一掌,自己尽了全力,而那人却打得气定神闲,更有着绵绵不绝的内力,功力定然远在自己之上,但这人绝不是什么鬼魅,只是功力深厚的高手在装神弄鬼。
可是,魏云龙猛然想起,若真是如此,那个被带走的上官一飞,又是怎样一回事?看来,要确定自己的想法,唯有打开上官一飞的棺木,一探究竟了。
想到这里,魏云龙便急急地走到灵堂之内,走到棺木前面,右手一使劲,便将那棺盖掀了起来,只见棺材里赫然躺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却让魏云龙目瞪口呆,竟然也是上官一飞。
郭淮见到上官一飞的棺盖被魏云龙掀起,怒道:”魏云龙,你是在欺我万马堂无人么?上官帮主已然去了,纵是之前有天大的过节,也不该如此!“
万马堂的帮众见状,也是愤怒不已,个个拿起兵器,将魏云龙围了起来。
魏云龙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连忙说道:”郭堂主,魏某并非故意打扰上官堂主,只是方才我看的真切,那一黑一白两人从这灵堂之内绑走了一个人,而那人正是上官堂主,魏某只是心切,想要弄清楚真相而已。“
郭淮依然怒道:”一黑一白两人绑走了上官堂主?那这棺木中躺着的莫非是别人么?纵是真如你所说,就该这样毁了上官堂主的棺木?“
魏云龙一是语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明明亲眼看见上官一飞被带走,但这棺木里怎么会还有一个上官一飞,而自己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看错,竟然如此鲁莽地擅自打开了棺椁。
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我好像也看见了,好像是有两个人带走了一个人,那人的衣着打扮,确实和上官堂主差不多。“
“难道真的是鬼差带走了上官堂主的魂魄?“
“哎,你们肯定眼花了,这鬼魅之事,岂能让我们这些凡人看的这么清楚?黑乎乎的,我就什么都没看到。“
“我们眼花,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就只你眼瞎看不到。“
郭淮喝道:“好了,不管怎样,魏云龙,今日若是你不给我万马堂这一干帮众一个交代,纵是拼了我万马堂所有弟兄的命,也要与你争个明白。“
魏云龙明白,武林人士最在乎的便是名声,自己若再没有任何回应,这万马堂定会与自己纠缠不休,自己脱身倒不是难事,可是这梁子一旦结下了,万马堂定会算在天剑山庄的头上,只得说道:“郭堂主,确实是在下一时鲁莽。”说罢,便在灵堂前跪了下来,俯身一拜,说道:“上官堂主,魏某只是一时心急,请恕在下无理。”
万马堂的所有人都已经打算和魏云龙斗个你死我活,谁都没有想到魏云龙竟会在上官一飞的灵前跪下赔罪,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对应。
郭淮见魏云龙这般,自觉也不能再咄咄逼人,只好说道:“既然魏大侠如此,我万马堂再继续纠缠下去,倒是显得小气了,只是我万马堂还要继续料理上官堂主的丧事,还请魏大侠见谅。来人,送客!”说罢,示意帮众让出一条道,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魏云龙知道,这里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只好出了万马堂。回到住处,一夜未眠,因为魏云龙怎么也想不通,那个被带走的上官一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的几日,魏云龙在城中和城外到处打探,却再没有这黑白二人任何的消息。直到五日之后,当铺差人送来一封飞鸽传书。
魏云龙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事急,弟不日即到关中与兄汇合,望兄静待,弟英凤敬上。
第二十三章 码头笛声
骆英凤那日,离开天剑山庄,一路马不停蹄,回到了青龙帮。刚到青龙帮门口,便急急地向守门的家丁问道:“二哥可在帮中?”
守门的回道:“帮主正在堂内议事。”
骆英凤听罢长出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放下了。进了帮内,骆英凤只觉口干舌燥,便寻了一壶凉茶,喝了个干净,刚坐下,便有一个下人前来请道:“三爷,二爷听说您回来,请您立刻去呢,说有要事相商。”
平日里,龙二总是对帮里兄弟说自己排行老二,而骆英凤就是自己异性兄弟,论起来当排老三,久而久之,帮里上下人等都称骆英凤三爷,骆英凤起初实在习惯不来,自己年纪尚轻,大大小小一干人等却都称自己三爷,怎么听来怎么别扭,但无奈帮里所有人都这么称呼,久而久之,倒也不太在乎。此时听得龙二有要事相商,便起身前往。
骆英凤到了堂中,见堂内龙二和四五个人正在争论着什么事情,这些人倒也认识,都是些船老大,平时基本都在外跑船,不在帮内,今日聚的这般齐整,倒又些奇怪。
龙二见到骆英凤,赶忙迎了上来,说道:“三弟,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这遇上一件麻烦事,还需你一起帮着拿个主意。”
骆英凤眉头一皱,龙二是一帮之主,平日里帮里帮外大事小情必然是自己一人拿主意,说一不二,很少有找人商议的时候,如果他自己都拿不定主意,那必是大大的麻烦,便说道:“二哥请说。”
龙二先招呼骆英凤坐下,然后说道:“三弟,这些是船老大,你也都见过,咱们直接说正事,今天咱们议的这事太邪,而且与我那侄儿龙融相关。”
龙二的侄子龙融,刚满二十,是龙二大哥的独子,聪明能干,龙二非常地器重。青龙帮在当地有着几个码头,帮里三分之二的收入便是码头得来,而他便在其中最大的龙湾码头帮着自己叔父打理生意,手下管着几十号脚夫和码头附近的几个库房,还有四条货船。骆英凤在帮内几年,自然是和龙融颇为熟悉,此时一听和他有关,而他手下这些船老大都在这里,他却不在,这事怕是有些蹊跷。
这时,龙二抬手示意其中一个船老大,说道:“李老大,这事发生在你的船上,你就再说一遍,让我三弟一起参详参详。”
李老大站起身来,说道:“帮主,三爷,那我就再详细地说上一说。”这一说,骆英凤便听到了从未听过的离奇事。
那龙融年纪虽轻,但为人处事相当老道,所以管着帮里最大的码头,平日里接触来来往往的官民船只和大小商家,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几乎从未出过岔子,龙二也就放心把这一方码头交给他打理,几乎从不过问。
码头的事情繁杂,忙的时候龙融就和这些脚夫混在一起,有时忙到夜里,便和他们一起睡在库房。
就在前一两个月,龙融发现那些脚夫白天干活无精打采,有几个还告假,问其缘由,均说是腰酸腿疼,实在是顶不住,不然家里老小还要吃喝,也不敢告假。
龙融就有些奇怪了,最近虽是忙了一些,但龙融特意给手下这些人每日都加了酒肉,即便再忙,也是到了时辰就让他们回去休息,手下这些人跟着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干活什么样子龙融是清楚的,有一两个人有个小病或许还说的过去,现在似乎全都没了生气,那定然是哪里出了问题。
龙融便找了脚夫头来问话,那脚夫头一开始只说最近忙了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其余的便不肯再说,龙融一看便知,脚夫头说起话来眼神飘忽,一定有所隐瞒,便发起火来,大声呵斥了一番,命那脚夫头说实话。
脚夫头一看龙融火气冲天,支支吾吾半天,也只好说起了实话。原来,这些天,脚夫们晚上睡下大概一个时辰,有些人便做起梦来,先是听到一阵笛声,接着便有一个人带着他们去搬货,从码头里一条船上搬上另一条船,一直搬了两个时辰,然后那个人又带着他们回去库房睡下,再一阵笛声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大伙都觉得自己浑身酸痛,似乎干了一夜的活,有人想起昨夜做的梦,便说了出来,这时才发现,还几个人都做了同一个梦。
一开始,大伙虽觉得有些蹊跷,但也就觉得是个梦而已,巧合罢了。可接下来,每个几日,便会有几个人在同一晚做相同的梦,这下大伙就害怕了,晚上梦里干活,实在太诡异,在梦里,身体全然不听使唤,听到笛声就只知漠然地跟着那人干活,完全想不起那人的身型长相,不记得到底搬的是什么货,也不记得从哪条船搬到哪条船。
时间长了,大家不光精神恍惚,而且开始传言,是河神夜里招苦力干活。脚夫们一合计,也不敢对别人说起这个事情,怕那句话冲撞了河神,再被招去当苦力,就再也回不来了。龙融问起,脚夫头一时还不敢说,看着龙融满脸怒气,以为龙融听到了一些传言,这才说了出来。
龙融自幼开始,便跟着龙二跑江湖,对于鬼神只是敬而远之,此时听到脚夫头所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解释,只好让脚夫头回去稳住兄弟们,告诉兄弟们不要担心,自己会去找些高人前来做些法事,也就无碍了。可私下里,龙融却想要弄清楚这事情的真相,若真是鬼神之说,那便罢了,若是有人借着着鬼神之事,打着码头的主意,又或者借着码头船只,偷运朝廷禁品,那可非同小可。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夜里,不到子时,龙融悄悄地蹲在码头的一个角落,前几日毫无异常,直到第五日的晚上,龙融喝了几口酒,稍有困意,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笛声,这笛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龙融虽不通音律,但也能听出这曲调极其难听,只觉得心神难受异常,不由得想堵住自己的耳朵,可那笛声似乎能直接进入自己的脑子里,就在龙融实在忍受不住,要大吼出来的时候,笛声戛然而止。
龙融长出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便发现脚夫们休息的库房们已打开,接着一个浑身黑衣的人,领着几个脚夫们出来,那些脚夫一个个面无表情,那黑衣人便指挥着他们前往码头内。
李老大的船只,刚从关中返回,正停在码头内,不知何时,李老大的船边来一条小船,那些脚夫们便从李老大的船上不断地搬运一些箱子下来,然后又从小船上搬了一些箱子上船。
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那黑衣人便带着脚夫们回到库房,这时,又是一阵笛声传来,待龙融缓过神来,那黑衣人和小船早已消失不见。
此时的龙融已经是火气冲天,这哪里是什么河神招苦力,分明是有人在借着青龙帮的码头船只,运送自己的货物,把青龙帮完全不放在眼里。而且李老大的船上,夜里应当有人守夜,这么大的动静,守夜的人竟然毫无反应,李老大也算是老江湖,怎么这种事情安排的如此不妥当。
想到这里,龙融便冲上李老大的船,才发现守船的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舱内,龙融探了探这几人的鼻息,发现都有呼吸,应当只是晕倒。
龙融气不打一出来,便拉起一人,啪啪啪,几个嘴巴子上去,可那人居然没有醒来,又拉起另外几个继续扇了巴掌,没有一个人醒来,龙融简直把自己都气乐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这几个人才慢慢地醒来,一看龙融在船上,坐在一旁,满脸怒气,一个个便赶忙起身,拜在龙融跟前。
龙融问道:“你们几个,昨夜守船,却一个个睡的安稳啊。便是有人打了你们,你们也是不知的,是也不是?”
那几个人,这才觉得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个人说道:“融少爷,昨天我们守夜,也是无聊,一时兴起,便在这里赌钱,我这刚赢了一把大的,正高兴着呢,跟哥几个要钱呢,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啊,再醒来就看见您老人家在这了。”
龙融又问另外几个人:“你们也是一样吗?”
另外几个人一阵点头。
这时,李老大也从家里回到船上,一大早山见到龙融在船上也是奇怪,龙融一见李老大,便让那几个人起来去干自己的事情,同时说道:“这些日子,水路上并不太平,昨天夜里,是我故意用迷香将你们迷倒,为的就是试一试你们,没想到你们竟如此的没用,今后给我小心了,此次是我便罢了,若是他人,你们可还有命可活吗?”那几个人纷纷表示再也不敢大意,便散去了。
第二十四章 受人所托
龙融把李老大拉到一边,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李老大一听有人用自己的船干这种勾当,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马上便要再找那几个守夜的人前来问话。
龙融一把拦住,说道:“且慢,在江南,这水路上的生意,也只有我们青龙帮能做,旁人那是染指不得,但我们做的可都是明面上的生意,出了任何岔子,朝廷那里我们可不好交差,在没弄清楚之前,传了出去,你我,还有青龙帮,那可是脱不了干系。”
李老大这才住手,低声问道;“那融少爷觉得该如何是好?”
“若是我记得不错,此前这船是从川中归来,明日你这船就又要去往汉中去了,是不是?”龙融问道。
李老大点头称是。
“那从川中带的是什么货物,又要带什么货物去汉中?”龙融又继续问道。
“从川中带的蜀锦和干货,明日运送些江南的丝绸往汉中。”李老大如实回答。。
“这货物可是李老大亲自查验的?”
李老大,拍了拍胸口,说道:“那是自然,装货之时我当然在场,点货自也是我亲点的。”
龙融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就好办了,这货物是你亲点,那昨天夜里那些人搬上船的货物,自然一看便知。你我先不要声张,先去看看他们偷运的是何物再做商议。”
李老大和龙融一起去了货仓,清点之后,李老大发现有几个箱子夹在装丝绸的货箱缝隙之中,藏的非常隐蔽,若不仔细查看,一眼望去,是断然发现不了,况且货物装好之后,没有其他的缘由,一般也不会前来二次查验。此次若不是龙融发现,那么这货物明日也就运随着丝绸运送出去了。
龙融将一个箱子取出来,和李老大一起打开,两人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箱子里装的,竟然全是上好的火器弹药。两人面对面,惊的是说不出话来,这东西是朝廷明令禁止的货物,却出现在青龙帮的船上,若是传了出去,朝廷追查起来,那青龙帮免不了要背负极重的罪名。
李老大用拳头捶了下货箱,怒道:“在我的船上藏这些东西,是准备要了老子的命吗?”
龙融拦住李老大,示意他不要声张,低声说道:“此事你知我知,万万不可再让他人知道,这次跑船我与你同去,你我都需留意这几箱货物,到时总有人会来取,你我正好可以查明到底是谁在利用我们青龙帮在偷运这些火器,到那时再一起上报朝廷,你我还有青龙帮才可脱的了干系。否则就是现在我们将这些货物上缴衙门,也说不清来历,到时再有一两个眼红的,咬定这是咱们自己的货物,那就百口莫辩了。”
李老大是个粗人,自知比不得龙融的心思细腻,便一一应了龙融。
之后几日,龙融和李老大轮番守夜,每到一处码头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紧紧盯着那批货物,却一直没有发现有人来取。
直到船只经汉水行至襄阳境内的那日夜里,船上除了值夜的伙计,其余的人都已经入睡,龙融在船头,望着江面上一些星星点点的渔民船只渐渐地熄了灯火,再无其他光亮的时候,便进了货仓,蹲守在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不知过了多久,龙融再次听到了那种笛声,便赶忙将早已备好的棉花塞进耳内,可是即使这样,那笛声如同施了魔法一般,依然丝丝入耳,好在声音小了些,龙融定了定心神,勉强抵挡的住。不一会儿,龙融便听到有人进了货仓,开始搬运那些箱子,龙融从缝隙中看去,发现这次来的不只是上次见到的黑衣人,还有一个商人模样的人。
黑衣人对商人说道:“这批货需借你的商队,按君上的意思,运送至各处,你可要记住。”
那商人一阵唯唯诺诺,显得异常顺从,回道:“请尊使回禀君上,小的定然不辱使命,只是还请尊使向君上替在下多多美言几句。”
黑衣人一阵笑声,说道:“那是自然,我今日便要回去向君上复命,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不过有些话我要和你说个明白,这批货若是没有送到,或是走漏了风声,那就只好再请你到将军山走上一趟了。”
商人听罢,浑身颤抖,连忙跪地,回道:“小的知道,知道。”
龙融听了两人的对话,心里完全一点头绪都没有,将军山,君上,尊使,还有那商人为何会如此的害怕,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帮其运送货物。
过了一会,货物已经搬运完毕,黑衣人和商人又交代了几句,便要离船而去。此时的龙融已经下定决心要追查到底,便即可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身后的船舱墙壁之上,刻下了几行字:“将军山,速告知帮主”,又恐不易被发现,便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随意涂了几下,之后,才悄悄尾随黑衣人和商人而去。
第二天,李老大寻遍全船和码头均未见龙融的踪影,赶忙进货仓查看那些偷运的货物,发现货物也不翼而飞,顿时急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货物丢也就丢了,但要是龙融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怕是要提头去见帮主了。
李老大随即下令全船上下所有人等全部出去,在襄阳城城里城外去搜寻龙融的下落,自己则急的在船上走来走去,一会看看江面,一会看看码头,一会又在船上各处搜寻一遍。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李老大再一次走到货仓,不知不觉走到之前龙融藏身的那个角落,觉得无处撒气,便一脚踹在货箱之上,用的力气大了些,箱子往旁边一歪,便散了架,里面货物散落一地,却正好露出龙融刻下的那几行字。
李老大发现那舱壁上的血迹,便往前仔细查看,顿时指着舱壁,叫道:“他奶奶的,老子这一脚,踢的值!”
天色渐黑,派出去搜寻的人马也陆续回到船上,李老大思来想去,决定留下两人在襄阳城接应龙融,自己则连夜开船前往关中,船上的货物送到后,即刻返回青龙帮。
昨日夜里,李老大刚到青龙帮,便立刻找到龙二,将这一切原原本本的告知,这才有了今日龙二和几位船老大齐聚一堂商议之事。
但李老大讲述的,只是龙融告诉他的经历,还有他自己在船上看到的刻字。
骆英凤听完沉吟不语,那一阵笛声便能摄人心魄,使其甘愿供人驱使的事情,自己是闻所未闻,还有那将军山,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胆量,竟然敢借着青龙帮走私火器,这些问题骆英凤一时也思索不出答案,便看着龙二和几位船老大,问道:“不知二哥和几位船老大有什么想法?”
龙二摆摆手说道:“我们这议了半天,也没议出个什么来,就那个什么将军山,老子听都没有听说过。还有龙融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就留下那几个字,擅自作主,一个人追查去了,我那大嫂要是知道他那宝贝儿子到现在还不知所踪,非扒了老子一层皮不可。”
龙二那嫂子可是彪悍异常,当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虽说有了龙融这个儿子之后便隐退江湖,但在青龙帮的威信绝不亚于龙二,甚至于龙二见到这个嫂子,也得站在一旁听她吩咐。
骆英凤知道龙二对他嫂子颇有些畏惧,便宽慰道:“二哥且先放宽心,融少爷机警过人,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龙二点点头,但又皱起眉头说道:“那小子虽是机警,但这伙贼人有那般摄人心魄的妖邪之术,更有胆子偷运火器,敢这么和朝廷做对,怕不是一般的贼人。”
“若是二哥不放心,可差人去那将军山接应融少爷。”骆英凤说道。
龙二摸摸胡子,看着骆英凤,眼中似有深意,说道:“去将军山接应倒是一个法子,只是这事儿青龙帮的人不便大张旗鼓,人多不行,人少又怕招架不住那些贼人。”
“二哥是不是早就想好让谁前去了?”
龙二笑道:“还是三弟了解我啊,这件事只有三弟你去最合适。”
骆英凤笑了笑,脸色微微一正,说道:“小弟前去自是最合适的,不过去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二哥说。”
龙二见骆英凤的神情如此严肃,心知怕是有重要的事情,便说道:“贤弟请讲。”
骆英凤便把在天剑山庄遇到的事情详细说给大家听了。然后说道:“二哥,那杀手的手法极似仇不知,当年我杀了此人之后,二哥便命人将其埋进山林,不知当年派去埋人的弟兄还有几人在帮中,若要确认此人是否仇不知,只有开棺验尸了。”
龙二想了想,说道:“当年那仇不知来的时候,这宅子里只有三十几个兄弟,他一下子就杀了十几个,我派了七八人出去,具体有谁我这还得想想。”
这时,一个船老大站起来说道:“帮主,当时小的正是其中一个,只是……”
第二十五章 渡口救人
龙二看了一眼,说话的是张老大,心下回忆起来,七年前这张老大确实是其中一人,又见他面露难色,说道:“张老大,吞吞吐吐地做什么,你有什么话,说!”
张老大单膝跪地,说道:“请帮主恕罪,当年仇不知杀了我帮里多少弟兄,帮主却依然仁义,还让我们给他一口棺材好好安葬,可弟兄们实在气不过,又加上天降大雨,我们挖坑挖了一半,便把仇不知扔在了那里。”
龙二听罢,指着张老大,厉声说道:“你们这些个混账东西,连我的话你们都敢不听。”说罢,就想冲上前去给张老大一脚。
其他几个人赶忙拦住,说了一般好话。骆英凤也赶忙说道:“二哥先不急着动怒,这事张老大虽有不是之处,但也是人之常情,情有可原。”接着又转身对张老大说道:“张老大,你是否还记得当时将那仇不知丢弃的地方?”
龙二没等张老大回答,便怒道:“这混账东西敢不记得,老子就扒了他的皮!”
张老大知道龙二这暴脾气若是再一上来,谁都拦不住,便急忙点头说道:“记得记得,就是过了后山那片林子,再转过一口荒井,那里有片乱坟岗子。”
骆英凤听罢,对龙二说道:“二哥,既然如此,那我们前去看看如何?”
龙二点点头,又对张老大大声说道:“还不快点给老子带路。”
张老大赶紧回了一声遵命,便领着众人出了青龙帮。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便到了乱坟岗。张老大寻了半天,指着一个浅坑说道:“这当是我们当初挖的那个坑。”又指着旁边,散落的几块漆着黑漆的烂木头,说道:“这看上去当是那口装着仇不知的棺材。”
骆英凤看了看,发现那坑挖的不深,而且已经长满了杂草,至于旁边那几块烂木板,若不是漆着黑漆,也觉看不出是烂了的棺木,而且其中并无尸骨,又四处巡视了一番,远处倒是有些散落的骨头,可这里本身就是一处乱葬岗,这骨头到底是不是仇不知的,究竟是分辨不出,于是转过身来对龙二说道:”二哥,仇不知的尸骨不在这堆烂木头里,他到底是死是活单凭这些怕是无从知晓了。”
龙二瞪着张老大,骂道:“混账东西,要不是你们,哪能有今日之事,那仇不知是死是活,早就水落石出了!”
张老大自觉做了错事,只得低头不语。李老大出来宽慰道:“帮主,三爷,这一带野兽众多,那仇不知的尸骨说不定早已被些野狼叼了去啊。”
龙二因为龙融的事情,已然烦躁不安,现在又多了仇不知的事情,火气早已大的冲天,李老大话音未落,就听到龙二大声吼道:“去你奶奶的,你这话有屁用吗?仇不知死没死,还不是一样他娘的不知道?”
李老大自知不能再多嘴,便也低下头,退到一旁,回头瞄了一眼骆英凤,使了个眼色,想让骆英凤帮着劝一劝。
骆英凤看了一眼李老大,咳嗽一声,对龙二说道:“二哥,既然咱们没办法确定他死没死,那就当他没死。那天剑山庄的杀手便可能是他。不过已然过了七年,为何这七年里江湖上毫无他的音讯?如今突然出现,却是在天剑山庄,而非来青龙帮找你我寻仇?”
龙二说道:“贤弟,这仇不知的行事一向诡秘,当年江湖上想找他寻仇的人数以百计,却连半点踪迹都不曾寻得。若是你想雇他杀人,也只能在一些特定的地点放上一封书信,若他愿意接你这单,便自会前来找你。七年前他受了你那一剑,即便没死,也是元气大伤,恐怕这些年是在哪里修养苦练。天剑山庄之事若真是他所为,那他如今的武功比七年前还要更进一步。唉,青龙帮免不了还要和他有一番苦战。”说完,龙二不由得又想起七年前和仇不知交战的那番情景。
骆英凤说道:“二哥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好在咱们已经知道此事,只要我们加强防范,就算他想来寻仇,也得看看青龙帮的这帮弟兄们答不答应。”
龙二听到骆英凤这般说辞,渐渐冷静下来,回道:“那倒是如此,我诺大一个青龙帮,还真怕了他一个仇不知不成!”
李老大和张老大几人听了,纷纷说道:“就是,我们青龙帮也不是好惹的,这次他敢来,就让他有来无回!”
龙二对他们几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对骆英风说道:“贤弟,仇不知的事情先放一放,今日起我帮内兄弟必定好生准备,严阵以待。只是龙融之事,关系我青龙帮上下安危,耽搁不得。”
骆英凤回道:“二哥放心,我明日一早便前往关中。”
龙二说道:“只能辛苦贤弟了,今日刚回,便又要前去关中。”
“那倒无妨,只要融少爷平安,青龙帮不受此事牵连。”
第二天,龙二吩咐人备好了一切,骆英凤也起了一个大早,准备动身。骆英凤又多嘱咐了几句,要大家小心提防仇不知。一干人等把骆英凤送到帮外,望着骆英凤远去。
李老大轻声问道:“帮主,三爷不在帮内,万一那仇不知真的来了,那咱们该如何应对?”
龙二愣了许久,冷冷地说道:“唯有与之一战!”
骆英凤一路不停奔向关中,两三日便到了义乌附近。这一日正午时分,路过一个渔村,觉得腹中饥饿,便想要跟村里的人买上些吃的,正寻思如何找人开口,忽然从村口急急地奔来一人,边跑边喊道:“不好啦,不好啦,河上的渡船翻了,快跟我去救人啊。”
村里的人一听,村上的男女老少全都放下手里的活,一起跟着那人跑了过去。骆英凤一听救人,也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便到了渡口边,只见河中间一艘渡船已经渐渐地沉了下去,周围十几个人已经散落在水中,大部分是些老弱妇孺。
村民中一些会水的,纷纷下水,向渡船的方向游去,其中一个脸色黑的透亮的大汉游的飞快,其他人还没有游到一半,他便以已经到了渡船旁边,只见此人托起一个小孩,游回岸边,又接着再折返回去,一连几个来回,救了好几人,竟没有显出一丝疲态。没多大功夫,渡船附近的人已经被悉数救回岸边。
这时,一个被救回来的妇人如同发了疯一样,一边拉住救他的人,一边跪下来哭喊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才刚满月,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求求你们,快救救他。”
大家听了,纷纷向河里望去,有个村民指着一处叫道:“看,在那里。”众人寻着这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离着渡船两丈远的的地方,有一个白色的襁褓飘在水面,奇怪的是正在水中盘旋打转,有人大声说道:“不好,怕是要被吸进旋涡了。”
这一段河水,虽不是特别湍急,但河面之下,也有一些旋流,人若是被吸了进去,即使水性再好,也是十之**逃脱不出。众人面露难色,只见那妇人跪在地上,不断地磕着头。
还是那个黑脸大汉,站起身来,说道:“我去。”
有个人拦住他说道:“哥,那旋涡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算了吧。”
黑脸大汉看了看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妇人,一把推开拦着他的人,说道:“救人要紧。”便又钻进水里。
黑脸大汉似乎也没有犹豫,径直游进旋涡里,一面将襁褓托出水面,一面不断地往回游动,可那漩涡越来越急,黑脸大汉游了半天,却依然没有游出去。
骆英凤心道:“此人是条汉子,得想法子助他一臂之力。”于是环顾四周,发现岸上一片竹林,便上前,挥手一剑,砍断四五根,往河里一根一根地扔了出去,那些竹子便飘在河面,从岸边到旋涡附近,依次排开。
骆英凤手里握着一根竹子,轻轻一跃,双脚点在一根竹子上,又轻轻跃起,再次落在另外一根竹子上,如蜻蜓点水一般,如此几下,便到了旋涡边。顺势将手里的竹子另外一端伸到黑脸大汉的身下,用力向上一挑,那黑脸大汉便飞出了水面,再一个跃起,抓住黑脸大汉的一条胳膊,依旧借着漂浮的那几根竹子,几个纵身,骆英凤便带着黑脸大汉和婴儿回到了岸边。
这一众村民哪里见过这般救人的方法,一个个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直到骆英凤回到岸边,那妇人从黑脸大汉手里接过襁褓,跪在地上不断道谢的时候,才缓过神来,纷纷叫起好来。
黑脸大汉拱手说道:“若不是这位兄弟出手,我怕是早已被卷到河底喂鱼去了。”
骆英凤摆手说道:“这位大哥,要是今天没有你们,这一船的人恐怕都是凶多吉少,我不过是出了点小力而已。”
第二十六章 倭寇横行
众人正在七嘴八舌的惊叹刚才骆英凤的轻功,这时,有一个人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喊:“俞大哥,快点回去看看吧,张家父子去河场打渔,被陈家湾的人给打了。”
那黑脸大汉一听到这个,把正在穿的衣服一把又扔在地上,骂道:“他妈的,欺负到老子头上了。兄弟们,跟我回去看看!”
那些村民也是一个个怒气冲冲,全都摩拳擦掌,一副拼了的样子。骆英凤心道:“原来这黑脸大汉姓俞。看这些人的样子,怕是今日这些人要去陈家湾理论,我得跟过去看看,若是两方打起来,也好做个调停。“
黑脸汉子又想起骆英凤,说道:“这位兄弟,今日我村子里的事情多了些,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请先到村子里坐坐,等我跟陈家湾的那帮龟孙子算完帐,请兄弟喝鱼汤!”
骆英凤本就打算留下,如今一听这黑脸大汉要请自己喝鱼汤,便立刻回道:“那便听俞兄安排,正好小弟也是腹中饥饿。“
骆英凤随着黑脸大汉回道村里,直奔张家,只见地上围坐着一群人,其中一个年长的和一个年纪稍轻的,都是鼻青脸肿。黑脸大汉一进来,这群人全都站起来。
黑脸大汉进来便问:“张大哥,你们怎么样?伤势如何?”
年长的那人说道:“我们伤倒是不要紧,只是我们的船被他们扣下了,还说以后我们再敢去河场打渔,去一次就打一次,打死为止。”
黑脸大汉听到这话,顿时声音大了起来:“这陈家湾的王八蛋,老子好言好语地商量,你当老子好欺负。兄弟们,拿上家伙,跟我找他们算账去。”
村民们听罢,一边各自拿起鱼叉,棍棒,砍刀,锄头之类,一边喊到:“跟他们拼了,太欺负人了。”
黑脸大汉等到大家手里都拿好了家伙,自己则提起身边一根大黑棍,说道:“兄弟们,跟我走!”
村里除了老幼留在村里,全都跟着黑脸大汉一起前往陈家湾。连受了伤的张家父子,也是手拿鱼叉,一瘸一拐地跟着。
“这些村民都是良善之人,可遇到此种情形竟然不想着找官府,而是直接全村人拿起家伙就上,可见此地民风彪悍。”骆英凤还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的村民。
黑脸大汉本是让骆英凤在村子里稍作休息,可骆英凤执意要跟随一起前往,黑脸大汉便也不在阻拦。
这边黑脸大汉带着一众村民走到离陈家湾还有一两里路的地方,就看见陈家湾方向也冲出来一群人,手里拿着鱼叉棍棒,两方人就在一处山谷相遇。
陈家湾一个领头的彪形大汉,指着黑脸大汉说道:“俞连桥,你带着这么多人来陈家湾,你想干什么?”
“原来这黑脸大汉叫俞连桥,看那陈家湾说话的人,身型巨大,要是俞连桥和他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骆英凤心道。
俞连桥拿起黑棍,往前一指,说道:“陈炎虎,你明知故问,我村里张家父子在河场打渔,你抢了渔船,还打伤了他们,现在还有脸来问我干什么。”
陈炎虎怒道:“我没打死他们,就算是轻的,那河场近百年,都是我们陈家湾的,你们这些个外来户,想来这里打渔,也不问问我们答不答应。再说咱们村里已经三番五次地派人知会你们,你们还是要来,那就怪不得我了。”
俞连桥也怒道:“我呸,外来户怎么了,那是官府让我们来的,来的时候就说了,那河场两村共用,咱们村里顾及你们的情面,能少去就少去。想不到你们竟然觉得我们好欺负,不光打了人,现在还强词夺理,把账赖在我们头上。”
陈炎虎拎起身边的鱼叉,往前几步,说道:“官府说了两村共用,就两村共用吗?今天咱们陈家湾的人就不让你们去了,你能怎么样?”
俞连桥也向前几步,说道:“好,你不让,就打到你让为止!姓陈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罢,拿起黑棍向着陈炎虎走去。
陈炎虎手持鱼叉,边往前走,边回道:“打架我陈炎虎还没怕过谁,今天就来教训教训你这俞老黑!”
两个人走到对面,陈炎虎一叉便向俞连桥胸口刺来,俞连桥躲也不躲,直接一棍向陈炎虎的头顶砸下去,而陈炎虎也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骆英凤在一旁见了,也不由得心头一颤,这两人一上来完全就是拼了命的样子,这一下,若是后续没有变招,定然是两败俱伤。
只见陈炎虎一边继续向前刺,一边抬手竟然接住了俞连桥的黑棍,而俞连桥也是一只手握住鱼叉的主刺,另外一只手不断地往下压着黑棍,这两人的力气竟是如此相近,许久谁也站不得上风。
陈炎虎说道:“俞老黑,这样子咱们谁也赢不了谁,不如咱们各自放手,再来如何?”
俞连桥也说道:“好,那咱们一起放手。”
说罢两人一起松了劲,放开对方的武器,然后又各自退了一步。
陈炎虎握住自己的鱼叉,说道:“俞老黑,让你看看我鱼叉的厉害!”说罢,举起鱼叉,便抡向俞连桥的头部。
俞连桥冷笑一声,举起黑棍挡开鱼叉,一棍捅向陈炎虎的心口。陈炎虎收回鱼叉,横向一档,只听见咔嚓两声,黑棍和鱼叉双双折断。俞连桥这一棍使尽了全力,那陈炎虎自然看的出,于是这一挡也是使尽了全力。两人气力相当,但那鱼叉和黑棍毕竟只是寻常干活的用具,经不住此等蛮力。
两人把折了的棍叉丢在一边,你一拳,我一掌,又打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分出胜负,最后两人气喘吁吁地扭打在一起,谁也不肯认输。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上啊,跟他们拼了!”
两方村民便全都冲向对方,打了起来,一片混乱。骆英凤本想等到两人分出胜负,再出手相劝,却没有料到会有此等场面,只见所有的村民全都涨红了脸,一个个恨不得要将对方生吞活剥,拼命二字竟然不足以形容。骆英凤正在头疼该如何阻止这场混战,发现陈家湾的方向起了大火,狼烟一片,只见远处跑来一个人,不断地挥手,而且嘴里在喊着什么,似乎非常着急。但此时这些人全都打的红了眼,喊声一片,完全没有听到这人的声音。
骆英凤心道:“怕是陈家湾出了什么大事。”便飞身一跃,踩着几个村民的头,到了那个跑来的人的身边,问道:“小兄弟,你刚才说的什么?”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陈家湾……陈家湾倭寇……倭寇来了……”
骆英凤问道:“你说什么?倭寇?”
那人点点头。
骆英凤在青龙帮听说过,倭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两年日益猖獗,今日竟不想在此地撞见,看了看远处,火光越来越大,又看了看眼前这群人,这陈家湾的青壮之辈怕是全都来了,若是再不想办法阻止,陈家湾定然要毁在倭寇手里。
骆英凤不再犹豫,冲到人群之中,稍加运气,双掌抬起,向周围一圈挥出,掌风所到之处,村民纷纷倒地。骆英凤又向上跃起,用一股丹田之力,喊出:“都住手”。
这一声,震如天雷,所有人全都停下来,望向骆英凤。骆英凤见周围安静下来,便指向陈家湾的方向,大声说道:“倭寇在陈家湾!”
陈炎虎此时正勒住俞连桥的脖子,听到骆英凤说倭寇,便立刻松了手,往陈家湾的方向望去,对俞连桥说道:“俞老黑,咱们这场架以后接着打,现在老子要去杀倭寇!”起身之后,对众人喊到:“陈家湾的兄弟们,跟我回去杀倭寇!”说罢,便和陈家湾的所有人一起,冲回陈家湾。
俞连桥站起来,也喊到:“兄弟们,陈家湾的账咱们以后再跟他们算,但我们跟倭寇有不共戴天之仇,大伙跟我一起去陈家湾,咱们杀完倭寇再说!”说罢,便领着剩下的人往陈家湾的方向跑去。
骆英凤见自己劝住了所有人,便施展轻功,一路不停,赶在所有人之前到了陈家湾。只见十几个倭寇,拿着刀,在湾里结对横行,时不时地踢开一户人家,抢出粮食,细软,女子,之后再放上一把大火。顿时,哭声喊声,还有倭寇的笑声,从一片火海中传来。
骆英凤见到此种景象,胸中的怒火灌满了瞳仁,取出自己的凤剑,几步便冲到几个倭寇跟前,只见几道黑色的剑影划过,那几个倭寇只哼哼几下,便倒地不起。不远处的另外几个倭寇发现骆英凤杀了他们的同伴,便全都举起刀,向骆英凤砍来。骆英凤面无表情,随手挥出几剑,几颗人头便落了地。
一个刚从屋内抢完东西的倭寇出来看到这一幕,吓的把抢来的东西丢在地上,往另一个方向一边逃窜一边哇啦哇啦的喊着,几声呼喊之后,一个身穿铠甲的倭寇便带着剩下的倭寇应声而来。
第二十七章 破解之法
那个身穿铠甲的倭寇,一只眼睛蒙着眼罩,似乎是他们的头目。只见这独眼倭寇示意那个逃跑的倭寇不要慌张,然后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倭刀,双手握住,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便向骆英凤奔了过来。
此时的骆英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光这些恶贯满盈的倭寇,见那独眼倭寇向自己而来,便举起剑迎了上去。
几招过后,骆英凤便发现独眼倭寇的刀法路数颇有些独到之处,自己想要立时取胜,也不是件易事。那独眼倭寇仿佛也意识到再打下去,时间一久,自己定然不是骆英凤的敌手,加上此时陈炎虎和余连桥带着一众村民也赶回了陈家湾,于是挥刀用力挡开骆英凤一剑,向后退开几步,用刀尖指向骆英凤,做了一个轻蔑的表情,回头对身后的倭寇说了几句,便带着他们从陈家湾迅速地逃了出去。
陈炎虎和余连桥还想继续追赶,被骆英凤一把拦住,说道:”穷寇莫追,而且你们也不是他的对手,咱们先救火。”
这两人听了骆英凤的话,便各自指挥村民去挑水灭火。这时陈炎虎才发现自己的老婆被倭寇拉在村口,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吓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却唯独找不见自己的老母亲和孩子,而自己的房子火势已经烧到了屋顶,眼看那就要塌了下来。
陈炎虎意识到自己的老母亲和孩子一定还在房内,便呼喊着自己母亲和孩子往房内冲,余连桥见状,二话不说也冲了进去。不多时,陈炎虎背着他的老母亲,俞连桥抱着一个昏迷的孩子冲了出来,只听身后一阵木材折断的声音,房子轰然倒塌。
众人皆惊出一身冷汗,若是再迟一步,这四人定是葬身火海。
两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晚,陈家湾的大火也被扑灭。陈炎虎让自己的母亲和老婆,找人去张罗村里人的晚饭,自己则和俞连桥,骆英凤找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
三人歇了许久。俞连桥望着几处已被烧成废墟的房屋,长叹一口气,说道:“天杀的倭寇!”
陈炎虎拍了拍俞连桥的肩膀,说道:“俞老黑,房子没了,咱不怕,今日多亏了你和这位小兄弟,倭寇并不曾伤我陈家湾一人性命,而且这位小兄弟还一人杀了十来个倭寇,何其痛快!两位的救命之恩,我陈炎虎无以为报,以后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只管招呼便是。”
“对了,小兄弟今日在渡口那里救了我,又在陈家湾赶走了倭寇,咱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姓名。”俞连桥想起到现在还不知道骆英凤的名字。
骆英凤回道:“小弟名叫骆英凤。”紧接着打趣道:“陈大哥,那你和俞大哥这场架,继续打还是不打?”
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嘿嘿一笑,说道:“不打了,不打了。”
俞连桥觉得今天打架的事情,自己确实鲁莽了些,便对陈炎虎说道:“那河场的事,我俞老黑倒应当早些来找你商量,这里跟你们陈家湾的兄弟赔个不是。”
陈炎虎摆手说道:“俞老黑这话说的我老陈有些无地自容了,要说这事儿,我更是不对,最不该的就是打了那张家父子。今后这河场就是咱们两家的,明日我亲自把我家的大渔船送给张家,当面赔罪。”
“两位大哥,你们这场架打得可真是时候,要不是打架,今天陈家湾怕是要给这帮倭寇糟蹋了。”骆英凤见两人和好,河场的事情也顺利解决,便笑着说道。
陈炎虎和俞连桥听罢,也跟着笑了。
“那是,若不是这场架,骆兄弟也到不了陈家湾,也就没有骆兄弟斩杀倭寇这等大快人心的事了。”俞连桥边说边向骆英凤竖起了大拇指。
陈炎虎跟着连连点头。
这时,陈炎虎的老婆和另外两个人端了三大碗鱼汤过来。陈炎虎招呼道:“骆兄弟,俞老黑,我们这陈家湾靠水吃水,没有其他的,只有这鱼汤招待两位。这鱼是今日从河场捞的大鱼,足有二十斤重,来尝尝。”
骆英凤自从早饭吃过,一直饿到现在,赶忙将那碗鱼汤接过,喝了一口,觉得鲜美异常,顿时胃口大开,三两口便将碗中的鱼汤和鱼肉吃了干净。然而依然觉得腹中尚未显饱,于是问道:“陈大哥,小弟可否再来一碗?”
陈炎虎见骆英凤毫不嫌弃这汤食简陋,反倒想要再来一碗,心下大喜,便吩咐自己的老婆又去盛了满满一碗。
三人吃完,骆英凤想起一件事情,便问道:“俞大哥,听陈大哥言道,你们是外来户?”
余连桥听到骆英凤问的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和愤怒,点点头,许久才说道:“我们村里的所有人都是从福建迁来的。”
骆英凤想到俞连桥说起与倭寇有不共戴天之仇,继续问道:“是因为倭寇?”
俞连桥握紧了拳头,点点头,回道:“三年前,倭寇侵犯,十里八乡几百户人家,就剩下我们现在几十户了。倭寇来的时候,我们村里的青壮之辈,几乎全在海上打渔,回来之时,村子早已被毁,只剩下几人带着孩子躲在村里一条废弃的渔船下面,才得以活命。我们生活无以为继,官府又无力清除倭患,便把我们迁到这里。”
听到这里,骆英凤怒道:“倭寇真是可恶至极!”
“我俞连桥若能杀尽倭寇,此生无憾!”俞连桥站起身来,向天挥起拳头。
“若能除去倭患,我陈炎虎舍去这身皮囊也在所不惜!”陈炎虎也激动地站起身来。
“两位大哥,既有如此壮志,为何不去投军?”骆英凤见两人有如此的豪气,疑惑道。
只听陈炎虎哼了一声,忿忿地说道:“投军?那官府的军队,我老陈看不起!”
“一群只知退缩的怂包,要我俞老黑与他们为伍,窝囊!”俞连桥提起投军之事,更加气愤。
“这官府的军队当真如此不堪?”骆英凤实在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倭寇没来之时,耀武扬威,倭寇来时,跑的比兔子还快,倭寇撤退,又以倭寇四处流窜,不便出兵剿灭为由,窝在驻地,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俞连桥言语中充满鄙夷,说完还呸了几口。
骆英凤见两人都对官府如此轻蔑,便知道这倭患不能根除,不仅因为倭寇凶悍,还有这朝廷用人不当,如此才让倭寇愈来愈猖狂。又想起之前陈俞两人,起了冲突,却不先找官府,而是直接动手,便说道:“怪不得,你们宁愿全村火拼争夺河场,也不愿去官府那里寻个公道。”
俞连桥和陈炎虎又是相视一笑。
“这里,拳头才管用,官府的话,咱们听了就当他们放了个屁。”陈炎虎举着拳头,晃了晃,对骆英凤说道。
骆英凤心道,还多亏了此地民风如此,否则,倭寇来时,官府又毫无作为,怎么能抵挡得住,继而想起方才自己与倭寇打斗的情形,觉得那些人的功夫虽是独特,但以陈余二人之力,虽然不是那独眼倭寇的对手,但对付一般的倭寇是绰绰有余,可这些倭寇竟然敢如此横行霸道,莫非还有什么过人之处,便问道:“我看两位大哥的功夫,对付几个倭寇不在话下,但他们竟然胆大到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公然来犯,莫非他们还有什么高人一等的本事?”
听到骆英凤的疑惑,俞连桥并不答话,只是转身去寻了一把方才被骆英凤斩杀的倭寇留下的倭刀。
俞连桥把这倭刀递给骆英凤,说道:“骆兄弟,你先看看这把刀。”
骆英凤接过刀来,借着面前的篝火,端详起来,这才发现,这倭刀的刀锋竟闪出点点寒光,一看便知,异常锋利,非一般刀剑可比。
“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只有些鱼叉棍棒之类,便是本事再大,也敌他们手中这把刀。”陈炎虎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那倭寇居无定所,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我们这些人白日里要维持生计,外出渔猎,做些苦力,村子里就只有些老幼,倭寇来时,只能四处躲藏,任凭倭寇洗劫。”俞连桥摇摇头,觉得自己毫无办法。
骆英凤盯着这把刀,目不转睛,说道:“这倭刀虽是厉害,但定有破解之法。两位大哥,容我想想。”
俞连桥和陈炎虎听到有破解之法,顿时兴奋起来,但看到骆英凤正全神贯注,便没有再追问。
只见骆英凤来回踱步,时而停下思索,时而拿着刀上下挥舞,最后盘腿坐在陈家湾的一处竹林之外。
夜色渐深,陈家湾的村民也都相继睡去,俞连桥也让自己村子里的人先回去歇息,自己则和陈炎虎守在骆英凤周围。
又过了许久,陈炎虎和俞连桥也是困意难当,两人在篝火边先后睡着,而骆英凤则望着眼前的竹林,突然间有了想法。
第二十八章 尽心传授
骆英凤站起身来,在竹林中四处寻了一番,找到两根枝杈繁多,手腕粗细的竹子,砍下之后,将竹子顶端四周枝杈的树叶全部砍掉,只留下手指粗细的树枝,并将其消尖,而底部的枝杈全部砍掉,只留下光滑的竹竿,不多时,两根竹子就被制成前端带刺的竹棍。
骆英凤拿起一根,在手里掂了掂,觉得重量尚可,再挥起向前一举,觉得长度也刚好合适,便将这两根竹棍和倭刀一齐带回到篝火边。此时篝火已经熄灭,而远处的天边也渐渐有了光亮。
陈炎虎和俞连桥睡得打起呼噜,骆英凤却早已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于是推了推两人,说道:“两位大哥,快醒醒,看看小弟这破解之法。”
经历了白天的种种事情,两人均是困倦难当,但听到骆英凤说的这句话,顿时睡意全无,两人一挺身,全都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
骆英凤将倭刀插在地上,拿起两根竹棍,递到两人手里,神秘地说道:“这竹棍,便可破了那倭刀。”继而又拿起那把倭刀,对两人说道:“若我是倭寇,当下来攻,两位便试试用这两根竹棍来抵挡。”
说罢,按着倭寇进攻的招式,骆英凤举刀向两人冲来。陈炎虎和俞连桥对视一眼,便一同举起竹棍,对着骆英凤左右挥舞。骆英凤先攻陈炎虎,刀刚一碰到竹棍,便被顶部的枝杈卡住,动弹不得,就在骆英凤将卡住的刀收回来时,俞连桥的竹棍也到了跟前,骆英凤便回身用刀去挡,刚一转身,陈炎虎的竹棍也到了,骆英凤只能向后一退,回到起点的位置。
那竹棍足有一丈多长,前端又有竹刺,再加上陈俞两人左右夹攻,骆英凤又攻了几次,竟不能前进半步。
陈炎虎和俞连桥停下来,同时喊道:“妙极,妙极。这竹棍当真好用!那倭刀在此物跟前,也是个废物。”
“若是在这竹棍顶上,再插上一柄利刃,想那倭寇来时,便更加受用。“骆英凤把倭刀扔在一旁,笑着说道。
“骆兄弟,如此厉害的东西可有名字?“俞连桥问道。
“这棍子本是竹子,是为筅。棍子上截四旁附枝,形似狼牙,小弟觉得,叫做狼牙筅,如何?“骆英凤也觉得应当给这个竹棍起一个好名字。
“狼牙筅?”陈炎虎盯着自己手中的竹棍,又拿起挥舞几下,继而笑道:“骆兄弟,这狼牙筅的威力可不一般呐。”
“狼牙筅虽然可以克制倭刀,但想灵活运用,却需要过人的臂力。两位大哥自不必说,想必再重一些,也是不在话下,但村子里其他人,恐怕还需多加练习。”骆英凤见两人如此兴奋,但还是提醒出狼牙筅的缺点。
俞连桥一摆手,说道:“无妨,无妨,咱们这群人,最不缺的就是气力,练他个几日便可。”
“俞老黑说的极是,要比力气,咱们可不输谁。”陈炎虎也觉得骆英凤不必太过担忧。
骆英凤见两人如此说,便笑道:“那便是小弟多想了些。对了,俞大哥说你们白日里要外出打渔,若是倭寇来了,那村子只能任由他们洗劫,此事困扰两位已经很久了。小弟这里还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解决此事,但需花上不少时日。”
俞连桥听到骆英凤还有办法,便急切地问道:“骆兄弟,只要能挡住倭寇,花多少时日,都不怕。先说来听听?”
“挖壕沟!”骆英凤指着村子四周,说道:“在村子的四周,挖上七尺来宽的壕沟,进出村子只用栅板,白日里你们外出,村子留下两三个青壮汉子,带上狼牙筅前后巡逻,那倭寇来了,四周有壕沟,还有狼牙筅抵挡,想必也进不了村子。”
陈炎虎听到这个办法,兴奋地说道:“好办法!虽说要耗费些时日,但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俞老黑,你意下如何?”
“骆兄弟可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了,这办法,再加上那狼牙筅,倭寇再来,咱们就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俞连桥也觉得骆英凤的方法甚好。
说话间,天色已是大亮,骆英凤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然过了一夜,顿感腹中饥饿,于是笑着说道:“陈大哥,不知可有什么早饭,让小弟填一填肚子。”
“有,骆兄弟你稍等,我这就让他们做去。“说罢,陈炎虎便去寻自己的老婆,安排早饭去了。
没过多久,陈炎虎便过来招呼骆英凤和俞连桥去吃早饭。陈炎虎端给骆英凤一碗白粥,又拿来一碟小鱼干,说道:“咱们这些人早上吃的,也就是这稀粥,小菜,并无其他,还望骆兄弟不要见怪。”
“此地倭寇横行,能吃到这些,已经足够了。“骆英凤夹了些小鱼干在碗里,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罢早饭,骆英凤让陈炎虎给自己寻了个睡觉的地方,便沉沉地睡去了。这一觉足足睡了五六个时辰,再醒来时,已是傍晚。陈炎虎带着陈家湾的人已经忙了一整天,先是造了几十根狼牙筅,然后开始在村子四周挖壕沟。而俞连桥则是早上返回村子,同样交代挖壕沟和造狼牙筅的事情,晌午一过,便又来到陈家湾寻找骆英凤。
四处炊烟渐起,陈炎虎和俞连桥见骆英凤醒来,便把造好的狼牙筅拿来给骆英凤看看,骆英凤又跟两人讲了些选取竹子和制作狼牙筅的要领。陈家湾的村民见骆英凤醒来,也都渐渐地围了过来。
陈炎虎便请骆英凤将狼牙筅的用法再跟村民们讲一讲,骆英凤见一众村民拿着狼牙筅,都跃跃欲试,便又演示了一遍狼牙筅的用法。村民个个欣喜万分,对此赞不绝口。
见村民性质高昂,陈炎虎又挑了十来个精壮青年,拿起狼牙筅跟着骆英凤练了起来。骆英凤倒是高兴,便领着众人在一片空地上,练了几遍。
俞连桥和陈炎虎商量了一下,想让骆英凤多留几日,一来想要谢一谢骆英凤的救命之恩,二来则是因为骆英凤斩杀十来个倭寇,武艺甚高,便想着让其指点几招,自己再和倭寇相遇,不至于只用蛮力。
于是俞连桥在晚饭时,对骆英凤说道:“骆兄弟,可否在此多留几日?这个时候,此地的虾蟹味道也是一绝,待我等明日去打捞一些,也好让骆兄弟你尝一尝。“
“虾蟹?“骆英凤听到味道一绝,顿时来了精神,可转念一想,因为龙融的事情,自己还需尽快赶往襄阳,便又说道:”多谢两位大哥美意,小弟一听有好吃的,便一定是要去试试的,只不过小弟受人重托,需前往襄阳,今日在此地已耽搁了一日,明日必须启程。“
“既然骆兄弟有要事在身,咱们也不便强留。“陈炎虎顿了一顿,看了一眼俞连桥,见俞连桥给自己连连使眼色,便继续说道:”骆兄弟,我和俞老黑二人,有个事情求你,不知能不能应允?“
“两位大哥只管讲,只要小弟做的到,便一定尽力而为。“骆英凤见两人有些吞吞吐吐,便说道。
“我们想求你……教我们几招。“陈炎虎嘿嘿一笑,小声说道。
“对,骆兄弟斩杀倭寇的功夫,咱们也想学上个一招半式。“俞连桥跟着说道。
俞连桥和陈炎虎两人膂力过人,但总归没有学过什么武功套路,只靠着打渔干活的空档,自己胡乱琢磨了几个招式,打架可以,但要和倭寇动起手来,便真称得上是只有蛮力而已。
骆英凤本以为两人什么难事,听到是让自己教他们武功,便哈哈一乐,说道:“这有何难?”
想了一想,骆英凤说道:“小弟就按两位大哥昨日打架时,用的兵器来教。陈大哥使的是鱼叉,只许记住,刺、扬、划、顶这四个字。俞大哥使的是棍,同样也是四个字,捅、扫、压、举。“说罢,便找来鱼叉和棍,演示起来。
这两套功夫,每套均是八式,但俞连桥和陈炎虎这两人始终是没有正式学过武功,两人对于武功路数并无太多领悟,若是骆英凤按正常套路去教,怕是这个时间不够,于是骆英凤一边思索,一边将这套路化到最简,让这些招式不仅易学,而且每招每式均是精华。
起初,俞连桥和陈炎虎两人练起来,还是有些不得要领。骆英凤又带着两人多练了几遍,便已是有模有样,直到两人完全记住这些招式,骆英凤才放心去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骆英凤便向俞连桥和陈炎虎辞别,两人将骆英凤送到村口。
俞连桥说道:“骆兄弟,大恩不言谢,他日相遇,若是需要咱们兄弟帮忙,俞老黑任你差遣。”
“我陈炎虎也是,你说往东,咱绝不往西!”陈炎虎跟着说道。
“两位大哥,其他的暂且不说,你们可还欠我一顿虾蟹,小弟可绝不会忘。咱们后会有期!”
第二十九章 南昌之遇
过了几日,骆英凤便到了江西南昌。这南昌城一片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骆英凤随意逛了逛,无意间发现一个戴着羊皮小帽的人站在街边,边嗑瓜子,边盯着来往的人群,贼眉鼠眼,眼睛飘忽躲闪,骆英凤在青龙帮,三教九流之众不知见了多少,一看便知,此人是个扒手,正在寻找下手的机会。
羊皮帽将嘴里的瓜子皮吐在一旁的地上,又将手里的瓜子放进袋子里,接着拍了拍双手,朝着人群走去。骆英凤知道这人已经看准目标,准备行窃,便紧随其后。只见羊皮帽向着一个十六七岁的高个年轻人走去,假装看往一旁的店铺,和年轻人撞了一个满怀,就在这一瞬间,羊皮帽已经年轻人腰间的钱袋摘下,装进自己的衣袖之内。
羊皮帽一咧嘴,斜眼看着年轻人,骂道:“这么宽的道,还能撞着我,小东西不长眼啊?”
年轻人倒是连连赔礼,说道:“小生并非故意,还望先生见谅。”
“算了,大爷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羊皮帽见自己已然得手,而年轻人一无所知,便想尽快开溜。
这一切骆英凤看在眼中,心道:好个泼皮无赖,今日遇上我,算你倒霉。便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羊皮帽的胳膊,说道:“小子,你的手好像有些不太干净吧。要不要兄弟帮你洗洗?”
羊皮帽本就心虚,被骆英凤突然一抓,吓了一个趔趄,但马上镇静下来,嚷道:“哎,哪来的野杂种,管你爷爷的闲事?”
“你这嘴好像也不太干净,要不要也让兄弟帮你擦擦?”骆英凤一边说,一边加大手中的力道。
“哎呀,疼,疼,快把爷爷放开。”羊皮帽被捏的生疼,嘴上却依旧骂骂咧咧。
“放开?”骆英凤又用力地捏了捏,继续说道:“那你这袖子里的东西是不是要还给这位小哥?”
年轻人听到骆英凤这话,便低头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自己钱袋不见,便惊声叫到:“我的钱袋怎么不见了?”
“爷爷饶命,饶命,我还我还。”羊皮帽见事情败露,胳膊又被骆英凤拿住,只觉快要断了,便央求道。
骆英凤松开手,那羊皮帽右手伸进左手衣袖里掏了一阵,突然抓出一把白灰,向着骆英凤面门一扬,便低头逃窜。
好在骆英凤对这些下三滥的伎俩非常熟悉,在羊皮帽挥手的瞬间,便用袖子挡住自己。不过再看时,那羊皮帽已经窜进人群,正在要发力追赶,见面前出现三个面容冷峻的人,最前面一个留着长须的人伸出左脚,轻轻一绊,羊皮帽便滚在地上。
羊皮帽正待发作,抬头一看,这三人手中都拿着刀,各个盯着自己,虽默不作声,但这目光之下,竟让他不寒而栗。
长须男子伸手往羊皮帽衣袖里指了指,羊皮帽会意,赶紧把偷的钱袋拿出来,递了过去,然后起身便跑。另外一个人想要去追,长须男子伸手拦住,低声说道:“一个下三滥,不用去追,我们还有要事没办。”那人便站回原地,不再作声。
骆英凤走上前来,长须男人将钱袋丢给骆英凤,点头示意,便和另外两人离去了。
这时,那个高个年轻人,也追了上来,见骆英凤手里拿着钱袋子,便伸手指指钱袋,又指指自己,说道:“先生……这个钱袋子……”
“小哥下次可要当心了。”骆英凤把钱袋还给年轻人,转身便要走。
年轻人赶忙叫住,躬身说道:“先生帮我追回了这个,小生还未曾感谢,要是先生并无他事,可否让小生做东,到宴宾楼坐一坐?”
骆英凤本就想寻个吃饭的地方,此时听到宴宾楼三个字,便回过身来,问道:“小哥,这宴宾楼可有什么好吃的?”
“有,香酥鸭,泥鳅豆腐,这两道菜可是当地的名菜。”年轻人见骆英凤有意前往,便赶忙答道。
一听到有当地的名菜,骆英凤立时转身,说道:“那你带我去就是,不过你做东就不必了,我本就想要寻一处馆子,打一打牙祭,你若是无事,咱们便一起喝上几杯,聊上一聊。”
“不不,先生与我有恩,小生做东那是理所当然,只是那宴宾楼生意兴隆,再迟一些,怕是没有了好座位,咱们这就前去。“年轻人说罢,拉着骆英凤便走。
骆英凤也不好再做推辞,而且这些天只顾赶路,吃的只是些干粮而已,如今只一心想赶紧美美的吃上一顿,便由着这年轻人。
到了宴宾楼,果然如年轻人所说,两人刚刚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点好几分招牌菜和一坛子水酒,再看时,便已是宾客满座,座无虚席。
年轻人说道:“先生,小生王云,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小二此时已经将那香酥鸭端来放在说上。骆英凤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鸭腿,说道:“在下骆英凤。王云兄弟,在下便不客气了,你也吃,咱们边吃边聊。”
王云听罢,夹起一块鸭肉,吃起来,说道:“骆先生,不必客气,看先生身配长剑,必定是个习武的高人。小生一向仰慕行侠仗义之士,对习武颇有兴致,只是家父严明,只准小生读圣贤书,今日能偶遇先生,也算是缘分一场。”
“看令尊此举,想必你家必是书香门第,怎么会对习武如此有兴致?”骆英凤边吃鸡腿便问道。
王云放下筷子,说道:“不瞒先生,小生立志要做孔孟一般的圣贤。”
“读书人不是以科举为第一要紧事么?王兄弟怎会立此志向?”
“天下读书人皆以科举为第一要务,只是小生觉得并非如此,若眼中只有登科及第,为的只是光宗耀祖而已,荣华富贵而已。而做圣贤,却是以天下为己任,两者不可同日而语。”王云说到这里,眼神中便似充满光明。
骆英凤听罢,也将筷子放下,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一般,便说道:“小哥如此志向,不知道高出其他读书人多少。”
“先生过誉了,小生不光立志做圣贤,小生还想熟读兵法,纵横疆场,为国效力。”
“小哥文弱书生,怎会萌生此意?”骆英凤看着眼前瘦弱的王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读书人的志向竟是既要做圣贤,又要驰骋沙场。
“先生可知土木堡之事?”
几十年前土木堡之变,英宗被瓦剌所俘,大明生死存亡,这些事骆英凤怎能不知。
王云见骆英凤点头,便继续说道:“土木堡之事,实是奇耻大辱,若非有兵部尚书于谦力挽狂澜,我泱泱中华必然危矣。我虽是读书人,也愿以此血肉之躯,仿效先贤,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惜。”
骆英凤听到这里,觉得王云其志高远,心中不由得赞叹,便端起酒杯,说道:“小哥只要心存此等壮志,他日必有用武之地。骆英凤先敬小哥一杯。”
王云也端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说道:“承蒙先生吉言。方才先生问我为何对习武有兴致,便是此因,小生近年熟读兵法,但仍旧手无缚鸡之力,只盼能习个一招半式,一来强健体魄,二来在沙场之时,也好有个杀敌防身之法。”
“那小哥为何不让令尊帮你寻个师父?”骆英凤觉得这对于王云来说,应当不是件难事。
“唉!“王云顿了很久,说道:“家父觉得我是胡闹。莫说是请师父,就是我想要舞刀弄剑,那也是不许的。“
骆英凤听王云说罢,觉得王云家教甚严,定不是寻常人家,若要违背父亲的意愿,怕是很难,但见王云心志高远,一心想要学些武艺,又想帮他一下,思索良久,说道:“小哥既是想学些防身的武艺,又不想违背令尊的意愿,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王云听到这个话,眼睛放光。
“刀枪棍棒之类,只有不断与人切磋,才能有所成,想必令尊是怕小哥有危险,才不许。但若是弓箭,只需一把弓,一支箭,不必与人争斗,在闲暇之时,射上几箭,久而久之,自行揣摩些门道,不仅强身健体,而且将来小哥纵横疆场,有此等技艺,定能让人刮目相看。“
王云听罢,连连点头,说道:“先生之言,为何我早早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家父想必无法反驳。“
这时,小二已将所有菜品上齐,两人便吃吃喝喝将近一个时辰。
王云问道:“先生少时要在这南昌城四处逛逛吗?“
骆英凤再喝一口酒,想着今日若急着赶路,今夜恐怕要风餐露宿了,倒不如在这南昌城里待上一晚,明日一早再继续前行,便说道:“南昌城热闹的紧,逛上一逛倒也无妨,小哥又什么好去处?“
“听说城南一家道观,后山盛产些香菇野菌,用来煨汤,味道鲜美,不知先生可有兴致?“
听到鲜美二字,骆英凤便笑道:“那就请小哥带路,今晚咱们就去尝一尝。“
第三十章 前后矛盾
两人在南昌城里又闲逛一番,将近傍晚的时候,便一起到了城南的这家道观,道观名为铁柱宫,观主见这两人为了一碗菌菇汤便特意来此,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好在骆英凤和王云捐了不少香油钱,观主倒也乐得开心,于是席间便高谈了些养生之道。三人一起聊来聊去,静坐吐纳,不知不觉竟已近天明。
这时一个小道童跑进来,说道:“师父,外面有位诸老爷,说是要找一位叫王云的施主。“
一听到诸老爷三个字,王云把自己脑门一拍,说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今日是我大喜之日,洞房花烛夜呀。“
骆英凤和观主听了这话,均是一脸错愕,这新婚之夜,竟然能把正事忘了,和骆英凤吃吃喝喝,还到这道观之内闲谈打坐,可谓千古第一人了。
王云对骆英凤说道:“骆先生,小生需告辞了,愿他日能再与先生相见。“
“咱们后会有期。“骆英凤觉得王云太有趣,这大大咧咧,蛮不在乎的性格,倒是挺对自己的脾气。
王云离去之后,骆英凤就在道观中睡下,直至天光大亮才起。辞别了观主,骆英凤便回到南昌城内,打算买些干粮水酒之类,准备启程赶路。
南昌城内的一家点心铺里,骆英凤正在寻些带在身边的干粮,正在挑着,进来一个掌柜模样的人,铺里的伙计见了,赶忙过来,请安道:“钱掌柜,您回来了,哟,看您可消瘦了不少啊。”
钱掌柜皱着眉头,挥一挥手,示意伙计去忙,自己则在店里的一张椅子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店里进来三个人,一脸严肃。骆英凤见了,正是昨日帮自己拦住那个泼皮的三个人,便想打个招呼,但是自己和这三人目光相接,这三人却毫无反应,就像是从未见过骆英凤一般。
骆英凤见状,也只好放下刚要举起的手,不再做声。但是见这三人虽是在店内闲逛,把店里的点心又拿起放下,而眼神却始终盯着坐在一旁的钱掌柜。
“这三人怎么会对一个掌柜如此上心?”骆英凤觉得这三人的举动有些异样。
过了一会钱掌柜睁开眼睛,对伙计说道:“给我备些酥糖。”
伙计听到掌柜的吩咐,便包了一包酥糖,送到钱掌柜面前。钱掌柜拿起酥糖,便起身出了店铺。长须男子对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个人便尾随着钱掌柜出来。
骆英凤本不想管这闲事,但想到昨日这三人的举动,本是正派人士所为,但今日之举,倒像是要将这钱掌柜绑了去,这样前后矛盾的事情,骆英凤实在憋不住心中的好奇,待三人出了门,自己则是悄悄跟着,想要探一探究竟。
钱掌柜出门走了一会,便拐进一个小巷。长须男子对另外两人做了个手势,两人点点头,便站在巷子口守住,左右张望,长须男子则闪身拐进另外一条道。钱掌柜走到一个岔路口,突然间,一双手从侧面伸出,将钱掌柜拉进岔路,一手将其口鼻捂住,一手紧紧将其抱住。钱掌柜受了惊吓,嘴里又喊不出声,只能在那里蹬腿乱抓,那袋酥糖也散落在地上。在巷子口守着的两人见长须男子得手,便进了巷子,其中一人用手掌在钱掌柜脖子上用力一砍,钱掌柜便昏了过去。另外一人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一个麻袋,三个人一起把钱掌柜装了进去。
骆英凤趴在巷子口的一个房顶上,看的真切,这三人果然是冲着钱掌柜而来,见钱掌柜被装进麻袋,当下就要冲下去救人,但转念想来,又觉得这三人的神情举止,不像歹人,犹豫间,长须男子扛着麻袋,和另外两人一起沿着城中小巷,飞快地朝着城北的一座破庙而去。
论轻功,这三人是比不过骆英凤的。只见骆英凤沿着房顶接连纵越,一路紧跟,待长须男子等人到了破庙,将庙门紧闭,便四下环顾一番,在庙的一个角落,顺着一个墙洞向里看去。
钱掌柜已经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却依旧昏迷。长须男子便伸手在钱掌柜的左肩,用力一捏。
只听“啊”的一声,钱掌柜便醒了过来,依旧惶恐异常,嘴里慌张的说道:“几位好汉……好汉……饶命……饶命啊……”
“钱掌柜,我们不要你的命。”长须男子依旧面无表情。
“那你们是要钱吗……我有……我有……要多少我都给……”钱掌柜一听不要命,便赶紧结结巴巴地说道。
长须男子找了个凳子在钱掌柜面前坐下,另外两人则站在他的身后。
“我们也不要钱,只要你回答我们几个问题。”长须男子的声音低沉,缓慢,冷淡。
“什么问题……只要……我知道……一定……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只要你们放了我……”钱掌柜听到长须男子说话的口气,竟越来越害怕,结巴的更厉害了。
“是谁让你在你的商队里夹杂火器?你又将这些火器送到了谁的手里?”长须男子眼睛直直地盯着钱掌柜,一字一顿地问出了两个问题。
钱掌柜听完愣了一下,接着又哆哆嗦嗦地说道:“好汉……我……我就是一个正经的商人……从来没有运过什么火器啊……”
长须男子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钱掌柜,你知道撒谎的后果吗?”
“我真的……真的……没有撒谎啊……”钱掌柜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
长须男子把手向后一伸,后面的一人便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放在长须男子的手。
长须男子接过来,翻开几页,缓缓念道:“正德九年,三月初七,钱永年于汉中进红枣,荞面,小米等十余车,途径襄阳境内,私藏火器三十余支,弹药五千余发,混于车队其中,至南昌城外五十余里,违禁之物不知所踪。”
又翻过几页,继续念道:“正德九年,八月十三,钱永年于成都购得土产等约三十余箱,经水路,行至夷陵境内,夹带火器五十余支,弹药八千余发,至汉阳,转陆路前行,出武昌,违禁之物去向不明,至今不能查。”
只见钱掌柜脸色铁青,黄豆大小的汗滴不断地往下滴。
“还要我继续念吗?钱掌柜?”长须男子将册子拿在手里,问道。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钱掌柜的脸上已经如同被水洗过一般。
“怎么?还不想说吗?”长须男子见钱掌柜依然不肯说,便将册子交给身后的人,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钱掌柜跟前。
钱掌柜似乎不敢看着眼前这个人,只把头低下,浑身依然不住地哆嗦。
长须男子突然伸手,啪的一声,打在钱掌柜的右脸上,钱掌柜只觉眼冒金星,血顿时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好汉……饶命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钱掌柜哭喊着说道。
“什么都不知道?”长须男子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根拨浪鼓,摇了两下,又继续说道:“不知道这个东西会不会让你说些别的。”
钱掌柜看见拨浪鼓,便激动起来,大声哭喊道:“你们……你们对我儿子干了些什么?”
“你放心,他还在家里。这根拨浪鼓,只是我趁他睡着的时候,从他手里拿来的。”长须男子将这拨浪鼓送到钱掌柜眼前,又拿回来,继续说道:“不过你如果继续什么都不肯说的话,下一次我带来的,恐怕就不只是这根拨浪鼓了。怎么样,钱掌柜,想起来要跟我说什么了吗?”
钱掌柜此时已经泣不成声,突然间接近疯狂,不断用力地把后脑磕在柱子上,砰砰作响,嘴里喊道:“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只求你们放过我的儿子……”
“想死?”长须男子见钱掌柜越撞越用力,便伸手在钱掌柜的胸前点了两下,钱掌柜便定住不动,只在那里气若游丝地说道:“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杀了我吧……”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你别忘了,你偷运这些火器用的可是青龙帮的船队,你死了,还有你的夫人和孩子,就算我们罢手,他们为了撇清这罪名,会做些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长须男子厉声问道。
钱掌柜双眼空洞地看着长须男子,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不要再逼我了……你们斗不过他们……我说了……我会死……我全家都会死……你们也都会死……”
这时,骆英凤听到长须男子提到青龙帮,心中突然一凛。临行前,龙二千叮万嘱,小心行事,不要泄露青龙帮的货船上有人偷运火器的事情,但这里竟然有人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不经意间,骆英凤挪了一小步,碰到脚边的一片碎瓦,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长须男子本要继续和钱掌柜问话,听到响声,突然停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两柄飞刀,朝着骆英凤藏身的方向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