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傀儡封仙TXT下载傀儡封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傀儡封仙全文阅读

作者:颜欢     傀儡封仙txt下载     傀儡封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五章 花生

    卫刑忽然有点理解为何百里卿许会将“关臣臣”看的那般重要了,先不说“关臣臣”到底是从何处得来这些感悟,不到百岁的年纪思想便能有如此深度,确实算是一个有潜力的苗子,就是修为弱了点。

    唐江生自然不知道在卫刑心中,自己的地位已经被提高了一大截,也不知道自己被拿来和百里卿许比较了一番——的确,同样是修行不足百年,可百里卿许已是元丹后期的修士,并且在幻术一途的修行上造诣颇深,而唐江生还是凝魂后期,且似乎只有嘴皮子厉害一点。

    不过实际上唐江生却连二十岁都不到,修行不过十余载而已。

    “‘爱恨因果、求得对错’吗……很有趣的总结呢。”不知不觉间,南山菊已经停下了吃粥的节奏,慢慢咀嚼唐江生说的这八个字。

    其实大多数时候,像卫刑和南山菊这种活了上千年的修士,几乎没有什么能令他们感到困惑——如果那种东西真的存在,便只有如泥泞般的过去能让他们裹足不前,所以像唐江生这种无所顾忌,没有负累的年轻人反而能将一些的纯粹本质的道理举重若轻地道出来。

    当然了,就唐江生自己来说,虽然身世是凄惨了点,但好在成长的路上有师尊天元子为其指导,在天明宗也还算衣食无忧,是故没有干出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至于偷鸡摸狗,幼年时为了活命还是做了几起,不过也仅限于爬上树偷摘别人家的果子这种程度。

    所以活到现在,唐江生经历的最大劫难除了凡世的一场饥荒跟一场瘟疫,常国鸿鸣宗的血羊事变,就是在当代虞主的算计下丢了几乎一整条命!好在有忻吴、海辰等人的帮助,不然他早轮回投胎去了。

    这么算起来,虽然唐江生经历的变故并不算多,但不论哪一件都是要人命的大事,说是杀劫亦不为过!因此唐江生有时也在瞎琢磨,是不是自己的“千鬼宿主体质”容易招致祸患,不然为啥什么灾难都能叫他碰上,莫非是体内的墨甲或者青乙整的幺蛾子?

    对于这种甩锅似的怀疑,青乙的说法是,下次见到唐江生的内视投影一定要扭断他的脖子——虽然唐江生不知道只有一颗鬼头的青乙到底要如何扭断他的脖子,不过纠结这种问题显然没有多少意义。

    毕竟不管怎么说,青乙都是曾经灾行八鬼之一的噬血鬼,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招来天下所有正道的追杀,换句话说,唐江生现在就是众矢之的!只是现在暂时还没人发现罢了,不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至于墨甲,唐江生只当它是一只安抚青乙暴躁情绪的猫,尽管有时候表现出的睿智令他叹为观止,不过大多数时候就是一只懒猫。

    “唉,肉身丢了,魂魄没了,现在双腿也被废了……我说南山菊前辈啊,不是晚辈没想办法尽力救你,实在是自身难保、爱莫能助啊!”

    唐江生瞥了瞥若有所思的南山菊,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南山菊倒没察觉什么,卫刑却是将唐江生的神情瞧得清清楚楚。

    卫刑眉头微蹙,有意询问唐江生叹气的原因,不过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总是对一个小辈问三问四,似乎有那么点丢范儿,而且打入南山菊体内的封印隐隐有破裂之象,因此眼下并不是一个最佳的时机。

    而就在这时,院落外忽然有一个护卫在探头探脑,神色似乎还很焦急——没办法,卫刑可是下过命令,谁也不能在吃饭时间去打扰他。

    以卫刑的军威,至今还没谁敢无视他的命令,眼下这还是第一个。

    “南山你不吃了吧?那我可就不客气咯。”卫刑趁着南山菊发呆之际,直接将南山菊调羹下的那口陶锅端过来三下五除二吃干净了。

    一旁的唐江生看的目瞪口呆,寻思自己稍后该不会被灭口吧?怀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在院落外张望的护卫,而当他看到这一幕时,反应比唐江生还快,直接就准备开溜!可在迈开腿的一刹那身体却顿住了。

    “何事如此惊慌?竟能让你无视本尊的命令。”几乎是眨眼之间,卫刑已经来到护卫跟前,脸上不说布满寒霜,但也散溢着些许杀意,“要是说不出个前后来,等会儿就提头下山吧。可听清了?”

    此话一出,护卫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得将身上带着的军情灵简呈上去:“请,请国主过目。”

    “青龙台陷落,三位军主二死一伤;朱雀台亦被诛雀营攻破,百里阡陌不知所踪;白虎台军主百里武荣已将虞山伏虎营营主无天不语擒获,冥蛇营营主百里卿许率军归队时遭遇了虞修权轻侯的伏击,已率军退回白虎台;叛修云汉霄亲率诛雀营虞修,正往玄武台进发!”

    “四方神兽阵,两处被破,一处被围,硕果仅存的只有本尊这玄武台了吗……真是一群废物!”卫刑将军情灵简整个捏碎,脸上露出残忍肆虐的笑容来,“一个封魔境初期的修士居然还打起本将的主意来了,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罢了,吃饱喝足后活动活动也好。”

    言及此处,卫刑扭头看了看院落内的二人,“关臣臣”依旧在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吃饭的速度跟蜗牛似的;南山菊却是罕见地将目光转过来和他对了一眼——虽然立马又无所谓地撇开了去,不过好歹算是看了他一瞬,就这一刹那的事,都足以让卫刑的心情好上不少。

    “你做监督,派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这里围起来,他俩要有一点闪失,你就可以准备身后事了。”一语言罢,卫刑将自己迎仙后期的威压释放出来,不仅是威吓跪在眼前的护卫,同时也令还在吃粥的唐江生后背骤然冰凉,身体一软,差一点就从木流轮椅上梭了下去。

    “啧,好运的小子。”丢下这样一句评价后,卫刑便转身离开,亲自指挥玄龟营迎敌,封魔境的修为在他看来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若是整座玄龟营成了云汉霄的血食,对付起来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整个过程中护卫算是比较无辜的了,毕竟他可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传递军情,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当场,于是他赶紧安排了三十名元丹后期的修士将院落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一只鸟都不敢放进去。

    不过饶是如此,还有一人比他更为无辜,那便是吃粥吃到一半便被封印修为的唐江生了——按照卫刑的逻辑,虽然唐江生现在双腿被废,但凝魂后期的修为尚在,要想伤与凡人无异的南山菊岂非轻而易举之事?于是反手一个灵压打入其体内,把唐江生的修为也给封了。

    当然了,卫刑最大的顾忌还是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唐江生会与南山菊聊的投机起来,那是他绝对不想见到的一幕。

    拜这种无理取闹的占有欲所赐,卫刑打入唐江生体内的灵压甚至比唐江生还狠,按理说应该当场就晕厥的,如此就不会出现他极力避免的一幕!可出乎意料的是,唐江生虽然表现出明显的身体不适,但居然硬生生挺住了!看来身上隐藏的秘密和造化并不算少嘛。

    然而卫刑好歹也是一军军主,以迎仙后期去欺负一个凝魂后期本就不光彩,于是也没好再下狠手,决定待骚乱平息后再好生盘问盘问。

    “修为被封了?”眼见卫刑完全离开,南山菊将目光投向院落内一株歪脖子老槐,轻飘飘地问到——虽然修为被封,但他眼力尚在。

    “没有。我就是没坐稳而已。”唐江生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受的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尽管猜不出卫刑确切的想法,但以其对南山菊的重视程度来看,八成是担心他对南山菊“不利”,“我都衰成这副模样了还能怎么动他?该死的老东西,吃那多撑死你得了!”

    唐江生一边腹诽,一边在木流轮椅上重新坐好,并往后稍了稍,对南山菊的印象也从恩人变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祸患——当然了,这是修为被封后**裸的迁怒,可是也无怪唐江生会作这般姿态。

    毕竟之前在虞山前山与虞主的斗法时,他就莫名其妙地被虞主封镇了修为,然后就经历了一系列的劫难,因此眼下这个局面可谓被狠狠撕开了伤疤,连带着对南山菊的好感也低了许多。

    “唉,秋木萧瑟,不知怎么的,想炒一盘‘麻辣花生’来尝尝。”说到这里,南山菊转过头来看了唐江生两眼,状若无意邀请到,“看你在庖厨方面还算有些见解,你也来帮我一起做吧。”

    唐江生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忻吴、雨歇曾经说过,七十天和无天在商讨营救方案时就是用各种“花生”称呼他的,就连丹幽也是称呼他为“糖花生”,当然,也有可能是巧合。

    “怎么,不喜欢吗?哦对,你喜欢吃甜的,那泡一些‘糖醋花生’如何?”南山菊换了个菜品继续询问——唐江生还是没说话,只是嘴角抽了抽。

    “没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南山菊将目光投向之前的那名护卫,招手喊到,“那边的那个‘小东西’,给我四斤花生来!不用你动手,取来就行,我自己剥。”

    五大三粗的汉子自然不知道为何会被称作“小东西”,可是顾虑到卫刑的军威,却是丝毫不敢怠慢,立马吩咐人手去取花生,自己还是在不远处监视着。

    然而唐江生心中却是差不多断定了一个想法——自己的真实身份,八成是被识破了。

第四百零六章 炉灶

    “喂!墨甲!不是说鬼狸面具的易容术不到仙迎境界绝对看不出来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唐江生微笑着面对木桌对面的南山菊,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内心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因为这已然危及到他的性命根本,“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这姓南山的是仙迎修士吧?”

    “他那‘南山’也不是姓,妖修不像你们人修那样一定要有姓氏的。”墨甲的声音自唐江生心头响起,依旧是一副慵懒无所谓的声线,仿佛唐江生卒了它与青乙能好过似的,“就一元丹后期而已,你应付得了的——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被发现了,他现在修为被封镇,战斗力还没有一个普通的人族士兵高,还能怎么样你?边儿凉快去,不要有事没事就来打扰我午睡,你要学会自己解决困难,一天天的……”

    墨甲埋怨完后便在唐江生的灵台识海深处睡着了,极其有韵律的呼吸声传到唐江生的脑海中,明明是一副相当安详的画面,唐江生却没来由的觉得脑子疼——这被人耍无赖坑的感觉,实在太憋屈了。

    “好歹也回应我一下嘛,怎么说我也是你‘前辈’,不要总是倾听内心的声音,按自己的想法来,有时会有不一样的有趣展开哟。”

    又来了……南山菊又用这种隐晦的说法点出了唐江生灵台识海内有别的生灵存在的事实,唐江生故作镇定的一张脸快要绷不住了。

    其实南山菊的话语完全可以不这么理解,但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情”,唐江生本就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善于利用蛛丝马迹进行推测,更别说南山菊句句都踩在点上,这叫他如何平心静气?没有惊得跳起来就不错了!这些个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妖怪简直精的不行。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南山菊和唐江生之间响了起来,不过这倒不是一人一妖之间光靠眼神就能迸发火花的场景,而是四斤花生被护卫送了过来——南山菊眼前一亮,一个接一个饶有兴致地剥起壳来。

    唐江生有什么法?唐江生没有法,又不好意思干坐着或者吃白食,只好跟着南山菊一起剥壳,但二人之间的气氛与之前吃粥时还是略有不同,少了三分自在,多了三分拘谨,且问题全都来自唐江生。

    许是感受到了唐江生的异样,护卫自从将花生送到后便没有离开太远,而是有意无意地盯着唐江生——毕竟“关臣臣”最近先是与百里卿许关系亲密,后又与卫刑、南山菊同桌吃粥,这“平步青云”的速度之快,简直让人羡慕不已,别说一双腿,再加一双手也是值得的。

    当然了,这只是护卫个人的想法,唐江生其实并没有立场得到这些“特殊待遇”,而且要按他的想法来讲,一双腿换一个扶摇直上的机会,那是万万不划算的——但他到底是得到了这些,尽管是以“关臣臣”的身份,而之所以会这样,还是因为唐江生入戏太深了。

    秉持着“连自己都感动不了的演技如何能去感动他人”信念,唐江生平时在扮演“关臣臣”时,其实有在刻意压制自己是“唐江生”的主观意识——有一说一,这么做的效果固然很好,但时间一长,难免会有戴上面具,日后便“摘”不下来的隐患,所以还是存在危险的。

    不过唐江生做事向来留有后手,一般不会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因此在扮作“关臣臣”的同时,他还是保留了之前身为符修的攻击手段。

    只要斗战开始,熟悉的战斗方式便能清晰明白地告诉他,自己究竟是谁。说来挺不可思议,但幻与实之间,有时就是一线之隔而已。

    但是现在唐江生不能这么做了,卫刑封镇了他的修为,此时便与凡人没什么两样,别说施展血法和落月,就连最基础的符篆他都无法御使,要是再像之前那般弱化自我意识,某一刻完全忘记自己是“唐江生”,成为卫修“关臣臣”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唉,小娃子就是小娃子,遇到点难事就跟失了魂似的……你还别不服,若是以年纪来算,你在老夫面前连‘年轻人’都算不上。”

    南山菊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像长辈那般训诫唐江生,两边都耽误。

    “修为既然被封,那便另起炉灶,再于体内修炼出灵力不就好了?反正你现在双腿被废,哪儿也去不了,与其整日荒废度过,不如安安生生沉下心来修炼。不过也就是凝魂后期的修为而已,你都已经摸清了修行的门路,早晚都能重新达到这个境界,老夫看好你噢!”

    言及此处,南山菊甚至还向唐江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以示鼓励,然而唐江生的反应却是以手掩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说前……大爷,你还是别笑了,会死人的知道吗?”言语之间,唐江生甚至还带上了哭腔,这让南山菊登时愣在原地,“主上那么在乎你你难道看不出来?这要让主上知道你这么对我笑过,按主上那比芝麻绿豆还小的气量,我还有命可活?掌控自己,有时就能掌控别人。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大爷你还是别剥花生多看点儿书吧。”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一颗花生在南山菊手里化成了粉末,先前剥出的花生米有多完美,这颗花生就能碎的多么彻底,简直就像是被灵力碾压过的一样……等等!灵力碾压?南山菊的修为不是也被封了吗?如何能做到操控灵力碾压花生米的?难道……!

    唐江生偏着脑袋,呆若木鸡地望着南山菊手里的花生米粉末,眼神一会儿朦胧、一会儿空洞、一会儿亮光一闪而过,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这也不怪唐江生会有这么复杂的反应,虽然他的脑子里几乎装了天明宗藏书阁几乎一半的甲骨竹简、羊皮古籍,但也未曾从哪本书上看到过南山菊口中的另起炉灶之法——但事实胜于雄辩,花生米在他面前被碾成粉末乃是不争的事实,这便由不得唐江生不信。

    “‘另起炉灶’吗……可是不管是谁,奇经八脉、四肢百骸能够容纳的灵力总是有限的,若是强行吸收天地灵力,只怕还未将其成功炼化,紫府灵台就已经先被过度饱和的灵力挤压损毁了。”

    唐江生的脑海中不断推演这另起炉灶之法的可行之处,只是南山菊虽然以言行给他切身实地地上了一课,但要在一时三刻之内想通其中的全部环节,别说他唐江生,就算是当代虞主亲临,那也绝非易事。

    “不对不对,若是以解燃眉之急的需要在体内临时修筑灵台,那么做又会走上了华而不实的路子,日后终归是要弃掉的,当然,前提是有日后的话——嗯……炉灶……灵台……元丹,我怎么感觉像是在逆修分身似的?只不过分身是显于外,这法子是融于内而已。”

    唐江生的思绪联接到了腰间乾坤袋中那一百张本命符纸,似乎与南山菊的炉灶之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将另外氤氲的灵力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不同的是他是利用符篆,而南山菊却显然不是符修。

    这么说起来,炉灶灵台和本命符纸的区别可以初步归结在“程度”与“量”上,更多的玄妙应该还需亲身体会过才能全部知晓——只是饶是如此,唐江生对炉灶之法的推敲,算是按自己的实际情况入了门。

    “只要我有符篆在手,炉灶之法便尽可一试,就算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也能临机应变做成本命符纸,这样一来,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后顾之忧——着实有趣!既然如此,那么南山菊又是以何种物什作为炉灶灵力的载体呢?这老家伙活了那么久,又到底有多少个炉灶呢?”

    彼时的唐江生还未发现自己已经进入到了触类旁通的状态,算是小小摸到了“一法通则万法皆通”的门槛,不过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个自觉,相对的,对南山菊所埋伏笔跟藏下的后手倒是颇感兴趣。

    “有谁跟你说过,你的眼神有时会让人很不舒服吗?”冷不丁的,南山菊忽然如此说到,“看来一双腿的代价尚不够你从中汲取教训。”

    听闻此话,唐江生陡然一惊,伸手碰了碰自己已经毫无知觉的双腿,这才发现南山菊的神色已经冷冽了不少,说是怒形于色都不为过,这对于一向以淡漠示人的南山菊来说,算是非常罕见的情景了。

    不过南山菊气愤的原因也不仅仅在于唐江生用一种“渴求窥探”的目光注视他,还在于之前对他的那一番无礼的指摘——虽然他的确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会招致卫刑极有可能的妒忌,但不管怎么说,唐江生那一张毫不留铁嘴,也着实换的来三百下耳光。

    局面一时有些尴尬,唐江生并不蠢,稍微回推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就能知晓南山菊究竟怒在何处,至于被废的双腿,唐江生恍惚间忆起,好像当时的卫刑也是南山菊这副神色……

    唐江生,羞愧难当。

第四百零七章 骤变

    “五名元丹巅峰,二十名元丹圆满……镇北营的覆灭不是没有道理啊。”玄武台上空,忻吴望着五名昂扬着巅峰之意的卫修,不得不严阵以待,“只是有点奇怪的是,玄武台难道没有元丹后期的修士?”

    问到这话的忻吴自然不知道玄龟营中,元丹后期的修士几乎都被调去监视南山菊跟唐江生了,而在断水流半废的情况下,忻吴已经不能再倚仗兵器之利越阶挑战元丹巅峰,就算是元丹圆满都很勉强,唯一能自由发挥的战场就是元丹后期,然而放眼望去,根本一个没有。

    “不是我说,忻吴你得庆幸对面的兵阵中没有元丹后期的修士,不然我们这边的战力根本不够看——现在你应该思考的,是如何让我们这边还没有进阶到元丹圆满境的同袍扛住巅峰修士的巅峰威压。”

    与忻吴并肩而立的君无梅眉头紧蹙,她自己就是元丹后期修士,面对元丹巅峰本来就差了两个层次,而此番带来的兵力也只有一名巅峰修士坐阵,其他的则以元丹中期居多,元丹后期都比较少,只有十名——就算与林竹那一队人联手,光是那五名巅峰境界的卫修便足以压制他们的进攻,更别说还有余力对付那个最为可怕的敌人,卫刑。

    忻吴跟君无梅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中间的云汉霄,虽然一身修为乃是邪鬼外道般的封魔境,但其却是在场唯一能和卫刑抗衡之人。

    “你俩都这么瞅着本座作甚?给本座目视前方!拿出你们的气魄来!若是挫了我诛雀营将士锐气,届时可别怪本座心狠手辣!”

    不得不说,云汉霄还是那个云汉霄,发起疯来连自己战友都会砍的狂人,连带着整个诛雀营的架势都是冲天而起,完全不惧元丹巅峰。

    这并不是在夸大其词,诛雀营的战力之充盈,就算比起玄武台亦不遑多让——圆满修士的数量与之持平,只是在巅峰修士上少了三人,加上君无梅队伍中的那名元丹巅峰,云汉霄这边一共用三名元丹巅峰!虽然还无法做到对位厮杀,但并不是无法弥补的差距。

    其实这个时候就足以显示出虞修林竹的重要性,要是他还在的话,以其迎仙初期的修为既可以助阵云汉霄,又可以在元丹战场叱咤风云,战术选择权便会牢牢把握在虞修手中——但可气的是,林竹并未在现场,甚至不在军中,与君无梅匆匆一个照面后便不知道往哪里去了,直到军队开拔都没有归队,云汉霄更是直接当他已经死了。

    “本座以‘无畏’之意入巅峰,只要尔等勇猛杀敌,均可享受到本座对你们的庇护。”言及此处,云汉霄已经将巅峰之意施展开来,如同浅黑色的战衣披覆在众虞修体外,“权轻侯已经完成了‘降龙’的任务,如今正在白虎台‘伏虎’,本座既然能够‘诛雀’,自然也能率领你们‘镇北’!虞山妖修,岂有贪生怕死、临阵退缩之辈?”

    “没有!”、“没有!”、“没有!”……叫阵之声此起彼伏,诛雀营的虞修士气之高,隐隐有压过玄武台的趋势,毕竟单从数量来说,云汉霄这边的兵将可是要远远大于卫刑所展示出来的军力。

    “云汉霄是吧?虞山叛修,师从三代虞主、长生宗吞云子,后拜我卫国‘平南将军’,如今居然又回到虞山山头与我卫修为敌……”卫刑的脸上挂满了对云汉霄的讥讽鄙夷之色,便是丝毫未将其放在眼中,“一个逢主必叛的狗腿子而已,也敢在玄武台前大放厥词,当真是本将给你脸了?众卫修听令,痛击虞修!让他们知道,何为战争!”

    “虞山永存!”“大卫国荣耀万岁!”

    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喊杀声,玄武台的卫修与云汉霄率领的虞修悍然对战!虽然卫修这边兵士的数量不比虞修,但一名元丹巅峰修士带领四名元丹圆满的组合却是如同无坚不摧的战车,在虞修的阵列中横冲直撞!彼此之间尽管各自为战,但阵线却始终齐平,并不会冒进。

    反观虞山这边,三名元丹巅峰修士原本想与卫修的巅峰战力进行对位厮杀,但卫修却根本不给机会,每当虞修想要进行突进时,总会用各种奇特的术法改变空间视距,相当熟稔地拉扯战线,而每当虞修想要施展大规模控场术法时,总会在半途遭受卫修战车的猛烈进攻!

    铺天盖地的刀光剑气,一道又一道呈递进式的灵能冲击,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地打断虞修的施法节奏,导致虞修这边根本没有发挥出人海战术的数量优势,一个又一个虞修阵亡在卫修战车五光十色的碾压残杀之下——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卫修这边损失了近两成兵力。

    “无梅副营主,没有办法击破那五个人的防御阵型吗?”忻吴一边躲避术法余威,一边对君无梅神念传音,“再这么打下去,恐怕我军撑不到卫修力竭之时,便会被屠戮殆尽!他们的配合太默契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君无梅在空中偏转身躯,堪堪躲过一道锋锐无匹的战斧斩杀,“必须拦住他们的进攻步伐!不然只能被压着打!”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们每个组合阵型中都配有一名感知型修士!除非被先行冲阵,否则我们根本没法靠近到二十步以内的位距!”

    尝试着朝卫修战车迂回而去,忻吴果不其然再次被卫修发现了行踪,在迅速拉开双方的距离后,卫修追着忻吴就是三波暗器袭杀而去!

    前两波暗器忻吴还能凭借迅捷的身手躲闪过去,但最后一波还是有两根透骨银针扎进了他的手臂——仅仅三个呼吸下来,忻吴便感觉自己的右臂没了知觉,而且这种趋势还在逐渐蔓延,情况不容乐观!

    “卑鄙小人,居然用毒!”忻吴几个闪烁往后退去,催动修为将手臂内的两根透骨银针强行逼了出来,只是饶是如此,现在的他已经发挥不出全盛时期十分之一的战力,云汉霄庇护之力也在慢慢消散。

    战至如今,虞修算是被卫修完全碾压了,而这并非云汉霄指挥无方或是虞修战力不济,而是卫修在修为跟阵型上完成了双重压制!

    在这种战局下,忻吴既不能承担一个战士的角色,带领同伴冲锋陷阵,也无法在正面替战友扛下一波又一波的术法攻势——因为比起这两种角色,忻吴的作战方式更像是一个出其不意斩敌首级的刺客。

    可目前看来,别说乱军之中斩“卫刑”首级,就连在虞修阵列中肆虐的五辆“组合战车”都能抽空把忻吴从东边赶到西边。

    说真的,若论如何抓住时机切入战场,整个虞山比忻吴更强之人只怕没有一手之数,可眼下难就难在卫修的组合之完备,简直超过了以往所有遇到的战局!即便是身处荒芜之圈孤军奋战,忻吴都没有感受到这般无奈,心中的憋屈与不甘全部化作苍白的脸色表现出来。

    “没有讨渝剑跟断水流,果然还是太艰难了吗……”杨平朝着忻吴靠近,将他护在自己身后——作为曾经与忻吴并肩作战的人修,杨平深知讨渝剑跟断水流对忻吴的重要性,少了这两件神兵利器,忻吴就跟断了左膀右臂没什么两样,“喂!醒醒!不能打就退出战圈!别在这儿碍事!还能打就给我幻化妖身本相冲上去继续扛!”

    有一说一,杨平的掩护对忻吴来讲十分重要,因为彼时的忻吴已经有些摇摇晃晃,想来应该是毒性发作,便是连滞空都做不到了——而借着击退忻吴这一个重要时机,卫修还掀起了一波推进战线,扩大战果的小**,虞修节节败退,地面留下的全是虞山妖修的尸体。

    “别管我!接下来,就靠你们了!”言及此处,忻吴用尽最后的力气,藏在杨平身后掐起法诀来——或许是由于中毒后气息萎靡的关系,连带着忻吴施法的波动都变弱了许多,等到卫修察觉过来时,忻吴的术法已经准备就绪,“轩昂御气诀,昂字诀,取!”

    伴随着一股奇异的灵念如旋风般席卷战场,但凡是活着的虞修,皆是感觉到体内的修为正以一股极不寻常的效率迅速拔高!

    元丹初期拔高到元丹后期,元丹中期、元丹后期拔高到元丹圆满,元丹巅峰修士尽管没有借机突破到迎仙境界,但依旧增幅了五成左右的实力!就算是封魔修为的云汉霄,都不由得地感觉到精神一振!

    这就是忻吴“轩昂御气诀之昂字诀”的能力——根据受术者的实际需要,以“梦想成真”的形式于短时间内提高受术者的境界修为。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别看虞修军差不多损失了三成的兵力,可在“昂字诀”的加持下,虞修阵营的元丹圆满修士刹那间就增加近两百名!几乎可以说是卫修军的十倍!

    面对这一始料未及的骤变,饶是以卫刑麾下玄龟营卫修的纪律性,都不免瞠目结舌。

第四百零八章 彼岸

    对修行之士而言,别说炼体到凝魂、凝魂到元丹、元丹到迎仙这种大跨度的突破,就算是每个小境界的提升,一般都要花费极多的修行资源,比如丹药、时间、造化、天赋,甚至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些可不是单靠努力就能无视的因素,就算是那些善于在战斗中突破的修士,也要冒着随时伤亡的风险,不然哪里来的高风险高回报?

    可就是这样无懈可击的修行理论,今日却在虞山被打破了——忻吴施展的轩昂御气诀之昂字诀,竟然在一瞬间将虞修的整体战力拉高了好几个档次!原本一边倒的战局,现在可真不好说了。

    诚然,玄龟营卫修不论是在配合还是修为上都稳压虞修一筹,但在修为劣势被抹平的情况下,配合上的差距不一定就不能靠人数优势弥补——这是最简单朴实的对比,卫修战车固然厉害,但莫非还能以一敌十?杨平、君无梅等人可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一个云汉霄。

    “那个小娃,有点意思。”身处两军战场之上的卫刑微眯双眼,瞥了瞥被杨平护在身后已然失去意识忻吴,令旗一挥言到,“全军听令!列‘锋矢’阵型突击——目标,虞山妖修,忻吴!”

    “得令!”战车变阵,二十五名卫修摆开锋矢阵型,一名元丹巅峰修士带头,另外四名巅峰修士分别于两翼中保护中部和尾部,其他二十名元丹圆满修士则组成了箭矢的锋刃,朝着忻吴突击而去!

    不得不说,卫刑的指挥直指战局核心,既然虞修能在忻吴的术法增幅下提高修为,那将忻吴杀掉不就好了?届时忻吴阵亡,术法自然不攻自破,战局的主动权又会牢牢掌握在玄龟营的卫修手上。

    其实在这之前,忻吴之所以没有施展昂字诀,乃是因为昂字诀对体内真元的负担之重,瞬间就能抽空他几乎一半的灵力,更别说连封魔境的云汉霄都受到了昂字诀的正面影响——可是在中了透骨银针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既然意识即将沉沦,那退出战场便是迟早之事。

    两相取舍之下,忻吴便无视昂字诀会对自己造成的恶性影响,竭尽所能推动昂字诀!反正只要晕厥过去,什么痛楚都是察觉不能,这就和在睡梦之中感受不到饥饿是一个道理——没有讨渝剑跟断水流的忻吴,能做也只有这么多了,逆转的交棒,他选择托付给战友!

    因此综合所有因素来看,卫刑的决断尽管没错,但并非是唯一的解法——忻吴的昂字诀的确能提高修为,却并非是无时限的,后遗症一样也有,所以卫修只要保持防守阵型,将这一段增幅期撑过去便好,而以玄龟营卫修的战力跟默契来说,要办到这一点显然并不困难。

    可卫刑哪里像是喜欢“龟缩”之人?纵然局面不利,他也不会让自己受那等“委屈”——将战场节奏拱手送人这种事,在卫刑眼中,与任人宰割何异?早一千年前,卫刑便把这种弱者的思维丢弃了。

    “忻吴所部听令!幻化妖身本相,正面迎击卫修锋矢!”既然卫刑都在发号施令了,那云汉霄自然也得作出相应的应对,“巅峰修士集结一处,进攻‘锋矢’侧舷!同袍的性命,此刻就在你们手上!”

    “卫国的杂碎,来战吧!”沉石率先显露妖身本相,乃是一条头顶尖角的巨岩蛇,在忻吴的术法加持下,现在的他乃是元丹圆满修为。

    霖泽与风铃对视一眼,也将妖身本相幻化出来,分别是一头踏浪前行蛇发海妖跟一只有着尖喙利爪的赤褐金雕!皆是面容狰狞之辈。

    至于忻吴麾下的三斤,此刻虽也是元丹圆满修为,却并没有幻化出妖身本相,这倒不是他有意违逆云汉霄的军令,而是他本身就不是妖族,乃是实打实的人类——“三斤”这个名字取自他的出生体重。

    就算是在相对弱小的人族中,刚出生才三斤的婴儿几乎是无法养活的,就算养活了也养不大,所以三斤还在襁褓时期就被亲生父母遗弃,是虞山的妖修捡到并养育了他,还教他如何修行,所以三斤即使并非妖族,他也是虞山的一份子,身份为虞山妖修!而在此时此刻,虽然他不能像沉石、霖泽、风铃那般用巨大无匹的妖躯去战斗,但他依旧能守护在忻吴身旁,替他挡下所有术法余威跟灵能冲击。

    再看沉石、霖泽等人,由于幻化出妖身本相,所修神通功法是无法使用的,可饶是如此,妖身本相对于血脉能力的发挥程度可不是修士之躯时能够相提并论的,身躯的强度亦会随之提升好几个档次!而且战场之上可不止他们三台妖身本相,忻吴的部队还有二十余人,此刻全都幻化出妖身本相,积极投身到阻拦卫修锋矢突击的战斗中。

    有一说一,即使是相同境界,也是有强弱高低之分,而在卫刑的训练中还能活下来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勇士!“锋矢阵列”在其手中充分发挥了雄飞狂飙的效果,连续贯穿了数具妖身本相的躯体,可其突进之势却丝毫不曾减弱,直奔杨平怀中的忻吴而来。

    “不考虑退路,在敌阵之中狼奔豕突,当真是不把我虞山放在眼里了——他就交给你,尽心竭力护其周全,如何?能办到吗?”

    杨平将怀中晕厥的忻吴递与三斤,三斤自然不可能不接,但他也很疑惑杨平到底能做些什么:“杨道长,莫非您已经有了破敌之策?”

    “等着看好戏吧。”杨平竖起大拇指,给了三斤一个肯定的微笑,胜券在握的自信模样简直不要太帅,“活下来!我请你们喝喜酒!”

    一语言罢,杨平催动修为向前飞行,挡在卫修锋矢阵列的必经之路上——杨平是特别的,他的修为在经历堕境之后只有元丹初期,可在忻吴昂字诀的增幅下却暴涨到了元丹圆满!整个玄武台战场,仅他这一例而已!而彼时突进过来的卫修,还没有发现这一隐藏的杀招!

    “只要攻陷玄武台,四方神兽阵中便有三处军台被击破,即便白虎台能在权轻侯的攻势下屹立不倒,但四方神兽阵亦是名存实亡,法阵能够发挥出的效力将会降至谷底!心娥……我一定会去救你的!”

    念及此处,杨平体内的真元调度至极限,面对突击而来的卫修锋矢竟是不闪不避,看样子是打算用术法正面硬刚——先不说杨平能否成功拦下卫修,如若失败,那结局便只有被锋矢掀起的岚风撕扯的七零八落的下场!换句话说,这将是杨平寄予生死的一击!

    “降灵狩终究只是外物,今时今日,我便要用自己的双手守护我心爱的女人——无相镜诀秘技,彼岸万华镜,逐!”

    一语言罢,在杨平与卫修之间凭空出现了数面散发着诡异波动的铜镜,铜镜之中似乎还有着一些模模糊糊不知其物的灰影,但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这都是术法延迟,尚未完全施展开来的正常情景。

    在敌人出招之前先将其杀掉——这是最快阻止变数发生,也是最快取得胜利,以保证性命安全的常识,这对卫修来说也不例外。

    于是乎卫修陡然提速,以万夫不当之勇将挡在面前的铜镜一扇扇撞碎,连掐诀施法的时间都免了,便是要用最快的方式击杀杨平!

    眼看卫修锋矢与杨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一块挡在二者之间的铜镜也被撞碎,可就在这时,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所有被卫修锋矢撞碎的铜镜碎片忽然聚合起来,形成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身影,那便是贪狼星杨平!而被卫修锋矢视作攻击目标的“杨平”却反射出幽暗昏冥的光芒,卫修锋矢减速不及,全部撞进了看起来是杨平,实际上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块铜镜之内!

    玄武台的战圈鸦雀无声,所有虞修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带给他们挫折与死亡的一众卫修,居然以这种方式尽皆消失不见。

    “长生宗的小辈,本将麾下部署被你放逐到哪里去了?嗯?”

    卫刑不疾不徐,缓缓问向由铜镜碎片聚合而来的杨平,即使目前已然成为孤家寡人,可身为卫国国主的威严依旧丝毫不减。

    “彼岸万华镜,自然是以黄泉彼岸作为放逐之地。”满头大汗的杨平一边喘气,一边吃下数枚丹药回复真元,这一招对他的消耗之大,几乎抽空了他八成以上的灵力,“不过卫主放心,虽然是放逐,但并不意味着不能被遣返,也许下一刻他们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玄武台的上空忽然张开一条黝黯的裂缝,仿佛裂帛一般的撕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不属于阳界的气息散溢而出,首先出现在众修眼中的是一个巨大的瞳孔!由内而外注视着阳界的一切。

    “……”

    意义不明的声音飘荡出来,听上去似乎是某种语言,但在场的修士没有一人听得懂,除了杨平躬身抱拳——在这之后,五道人影从裂缝中飞出,像是被人扔了出来,正是那五名元丹巅峰的卫修!

第四百零九章 让招

    破烂不堪的衣衫,散乱无光的头发,伤痕累累的躯体……尽管这五名元丹巅峰修士还保有一口生命的气息,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五人已无再战之力——杨平这一记“彼岸万华镜”可谓战绩斐然,居然直接就将五名元丹巅峰修士给废了,实在是大快人心!

    虞修的队伍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尽管现在还有卫刑保持着十成十的战力,但虞修尚存有二百余名元丹后期以上的战力,云汉霄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封魔境修士——换句话说,此战胜负初定。

    “不是说会遣返吗?长生宗的小辈,莫非你在欺瞒本将?”

    玄武台上空的卫刑大手一挥,五名巅峰修士便从地面飘浮而起,飞进了他的袖袍之中,同时问向已经回复到五成真元的杨平,语调依旧是那般不悲不喜,似乎部属的遭重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似的。

    “老东西你是不是傻?这还想不明白,你那二十名元丹圆满的修士被阴司鬼吏留在了黄泉彼岸!”、“没错没错!看样子是杀孽太重,连地府冥王都不肯当他们回来!”、“诸位所言差矣,也许是太受欢迎了,所以那些冤魂厉鬼舍不得放他们走呢?”、“哈哈哈!有理!”

    不等杨平发声,四周已经有不少虞修替他作出回答,虽然绝大部分都在夹枪带棒地讥讽卫刑,但实际情况他也不是很明白——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施展“彼岸万花镜”,术法特性并没有完全掌握清楚。

    “彼岸万华镜,能够将生者放逐到死者的国度,但前提必须是有黄泉彼岸的事物作引,不然则不能确切连接地府冥界,本将很好奇,你到底是拿什么作的术引——至于你们,这里有尔等讲话的份吗?”

    言及此处,卫刑的双瞳之中突然爆发出银灰相间的危险闪光,之前那几个嘲讽卫刑的虞修躲避不及,被亮光沾染之后,直接化成了一具具石雕——劲风吹过,这些个石雕寸寸碎裂,趾高气昂的神色凝固于脸上,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化作了虞山山林间的几撮飞灰。

    捡回一条的虞修通通后退,以他们的知识阅历,一时间竟完全不能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杨平也并无不同,那些无法理解,又能造成杀伤的事物,自古以来便是所有族群的噩梦,不管是妖是人。

    “被支配的恐惧,感受到了吗?”立于空中的卫刑如同魔神降世,在场众修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唯有止不住的骚乱和战栗。

    “料峭寒梅,凌寒独开,立!”就在这时,玄武台战场的温度忽然骤降,虞山山林间的梅花迎寒绽放,淡雅的梅花幽香萦绕在每一名虞修的鼻尖,拜其所赐,刚刚还只知道退缩的虞修心神终于稳定下来。

    不过不同于权轻侯的净化之意,君无梅的招式更偏向于激发受术者内心的勇气,以此对抗如阴霾般笼罩道心的恐惧——可周围骤降的寒意并非所有虞修都能承受,毕竟现在的君无梅亦是元丹圆满修为,而事实上,现场已有不少卫修冻红了鼻头,不得不全力调度丹火御寒。

    “居然还能招来点点雪瓣,真是一记富有诗情画意的招式。”

    杨平伸手接住飘落而下的雪花,神色安然——或许是许久没有遇雪的缘故,杨平竟莫名地觉得有些欣喜,看来在此番的虞山保卫战中,他也积累了不少疲敝,内心的焦灼由此被平复了不少,实属难得。

    “虽然我对你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恨不得你原地暴毙,不过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强——晚辈杨平,早已是虞山妖修,乃觉醒者。”

    对于强者的尊重,杨平做到位了,他不仅将自己是“觉醒者”的事实相告,同时也在告诉卫刑,自己已不是长生宗修士,而是虞修。

    “原来是觉醒者……已经死过一次的人,的确有施展‘彼岸万华镜’的可能。”卫刑闻言点了点头,又看向与他对峙而立,如一朵傲霜寒梅的君无梅,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哀戚之色,“虞山之地卧虎藏龙,若是千年之前他也有你们辅佐左右,想必最后也不会凄零殒落吧。”

    不是所有的回忆都能甜到心坎,总会有一些回忆只能从其中感受到悲伤,特别是像卫刑这样独活许久的修士,特别容易因为一点点情绪就回忆起过去的往事——比如说现在,虽然无一人跟得上卫刑的思绪,也没有人知道他口中那个“他”到底是谁,但这就是与岁月相伴活下来的老人所拥有的一切,从某种程度来讲,仿佛时间之神的诅咒。

    “好像感慨的有些久了……”卫刑抬起头,将目光从君无梅的脸上移开,转而落到纷飞的雪花之上,这副淡然的表情倒是与南山菊有些神似,一时竟让君无梅看得有些恍惚,“本将也并非以大欺小之人,更何况有幸见到如此雪景,当图报之——这样吧,本将让你们三招,三招之后,本将再出手。好好把握本座赐予你们的机会吧。”

    一语言罢,卫刑负手而立,双目微阖,任由雪花飘落在头顶和肩膀,当真是一副根本不设防的姿态——而在卫刑身后,玄武台的营地跟点将台以及积了不少白雪,恍若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不得不说,这样的战机的确是可遇不可求,阴差阳错地竟击中了卫刑的心事,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但是卫刑毕竟是卫国国主,威严与勇武并存,其修为战力之强,绝不能以寻常迎仙后期断之。

    君无梅将目光投向附近的杨平,眼中似有询问之意,但杨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全盛状态,不愿浪费这一个机会。

    君无梅再将目光投向云汉霄,可是云汉霄连看都没看他,盯着卫刑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既然卫主如此慷慨,赐你精进修为,补完造化的机会,你竭尽所能全力发挥即可,毋需有过多思想负担——不管有没有这三招,卫修败亡的结局都是注定的。”

    相当霸气的一番发言,云汉霄直接预言了卫修的败北,或者说卫刑的败北,这不但打消了君无梅的顾虑,也极大地鼓舞了虞修的士气。

    “既然如此,无梅却之不恭,便先为诸君掠阵!”手提七星长枪,发束红绸缎带,君无梅傲然而上!尽管元丹圆满与迎仙后期在灵力修为的差距上犹如鸢雀与凤鸾,可君无梅的傲骨,不容她胆怯半分。

    在场虞修分散开来,呈马蹄阵列与卫刑对峙,将场地让与二人,君无梅能在虞山位列梅兰竹菊四修之一,可不仅仅是个花瓶。

    “梅骨雪胎诀,起!”伴随着一记清泠之音,玄武台上方风声渐急,混合着飘零的雪花围绕在君无梅周围,“大漠孤烟!”

    话音未落,君无梅的身影陡然一闪,竟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已朝卫刑突刺而去,犹如一条穿梭在风雪之中的怒龙般势不可挡!

    再看卫刑,仅仅是微微一个转身,便将君无梅的突刺轻巧让过,真元灵力带起的风雪气流虽然声势骇然,但在经过卫刑身边时却有一种轻抚其面庞的错觉——不过君无梅也没想过卫刑会轻易让自己击中,于是她中途变招,手握枪身末端,直接将七星长枪抡出一个半圆!

    卫刑腰马合一,一个铁拱桥再次避过,君无梅的枪术再次落空。

    “怎么?就只有这么一点能耐吗?”卫刑一个翻身贴近君无梅,一把抓住七星长枪的中段枪身,似这类长兵,一旦被人欺入枪身的范围之内,便是极难发挥,“先不说你与南山菊齐名,便是在破军星权轻侯手下做事多年,也该长点本事才对——这第一招,本将很失望。”

    的确,如卫刑所言,君无梅这一招“大漠孤烟”虽然速度尚可,但对于有所防备的对手,无异于将自己送进对方的攻击范围。

    “我不喜欢在战斗的时候说话。”说到这里,君无梅手中的七星长枪蓦然分为两段!卫刑本来如铁箍一般的手劲瞬间被卸了个空!

    “漂亮!”眼见长枪分离成短枪、棍刺,杨平情不自禁为其叫好。

    诚然,长枪被欺身后难以发挥,但短枪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视其运用,甚至可以当做尖锥短剑来使,这个时候便是一寸短一寸险!

    令人眼花缭乱的凌厉攻势现在才刚要开始!

    只见君无梅挥舞短枪,招招往卫刑面门戳去,而枪身后半段的棍刺则直击卫刑咽喉、双手、前胸、肘膝,各个都是无甲的要害之处。

    面对这犹如暴雨梨花般的连续点刺,藏于风雪之中的杀机已越发难以琢磨——尽管卫国制有全身甲,但卫刑身上的盔甲其实并没有覆盖多少,比起防御性,更多的是对卫刑的威武形象起到一个衬托作用。

    然而这种托大此番却暴露出更多的破绽,对长枪枪身变化始料未及的卫刑被君无梅从玄武台这头追击到那头,周身破损越来越多,照这个势头下去,挂彩是迟早的事!

第四百一十章 传说

    “原来之前是故意引诱本将进入枪身范围,真是好深的算计。”

    面对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卫刑顾及先前的三招之约,不得不以闪转腾挪来躲避君无梅的短枪和棍刺——不得不说,君无梅的招式凌厉迅猛,仿佛生出了三头六臂,这样的武力放在卫国那都是出类拔萃的。

    可卫刑毕竟是卫国的国主,即使存在让招的情况,但对战经验之丰富,还是让他抓住了君无梅的破绽——招式越快,攻势越猛,对体内灵力的消耗便越大!即使君无梅在昂字诀的加持下暂时拥有了元丹圆满修为,可连续不断的进攻已经使她快要逼近修为损耗的峰值!

    玄武台战场的其他虞修目不转睛地盯着君无梅与卫刑二人,随时准备上前支援,心中再一次生出了对君无梅的敬佩——若说一开始的突刺尚显鲁莽和天真,可之后的兵刃变化却是打了卫刑一个措手不及!平心而论,就算是与卫刑易地而处,他们也不一定就能反应过来。

    “虞修君无梅,你的枪,好像慢了。”卫刑的嘴角露出微笑,准备迎接君无梅的虚弱期,盛极而衰的道理同样适用于战场,即使身上的盔甲和衣衫有多处破损,但想要伤到他,还是得拿出更多的本事来。

    再看君无梅,听闻这话后仅仅是轻蹙娥眉,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战斗的时候君无梅并不不喜欢讲话,可面部神情却依旧透露着情报。

    “喝!”伴随着一声叱咤,君无梅踹出一记相当漂亮的飞身回旋踢,其力道之刚猛,就算卫刑以手为门户将其挡了下来,但依旧感觉到一阵阵的酸麻——一个女修能有这种力道,当真是世所罕见。

    “怎么?恼羞成怒了?这第二招可曾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看来对卫刑来说,虽然一度被君无梅压制,可开口嘲讽的余裕还是有的,更别说君无梅主动将他踹出攻击范围,实非明智之举。

    可就在这时,卫刑的眉心忽然没来由地感觉到一点刺痛,伸手摸了一摸,似乎并未受伤:“又将短枪、棍刺拼回来了?换汤不换药?”

    是的,七星枪既然能拆分成短枪和棍刺,自然就能再组装回去,不过君无梅可没打算继续用长枪进攻,而是将七星枪高举头顶,作出一副投掷姿势——风雪涌动,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缠绕在七星长枪的枪身之上,凌冽的杀机令人无不动容,宛若冰雪女神将要降下制裁!

    “三千银河!”枪鸣呼啸,君无梅将七星长枪猛地投掷而出——没有任何花架子,这一记三千银河裹挟着万千风雪,直扎卫刑眉篡。

    “虽然气势是够了,但修为的差距可不是单靠术法神通就能弥补的。”卫刑的神色并不比刚刚凝重多少,面对直落九天的三千银河,仅仅是摆出擒拿架势,修为汇聚掌心,似乎是想空手抓住七星长枪。

    诚然,君无梅与卫刑之间有着不小的修为差距,可这招“三千银河”便是连封魔境的云汉霄都不由得露出心惊之色,而卫刑竟还想空手入白刃!也不知是对自己的修为太自信,还是根本瞧不起君无梅。

    “将兵刃扔出去,就要做好收不回去的准备哟。”戏谑之言频出,卫刑一记四两拨千斤,利用回转身体产生的交错绵柔之劲,几个来回后居然真就卸去了三千银河的力道,轻描淡写地将七星枪抓在手中。

    “果然,传说是真的。”目睹此情此景,杨平情不自禁感叹到。

    “什么传说?什么是真的?”三斤一边扶住昏迷不醒的忻吴,一边询问杨平——没办法,卫刑实在是强的太离谱了,换他可接不下来。

    不仅是三斤,就算是在场其他元丹巅峰的修士,即便运使巅峰之意,也不敢正面迎接君无梅这一记三千银河——可卫刑不同,他不但正面接了下来,而且还夺走了七星长枪,仿佛饮水呼吸一般简单。

    “根据长生宗的秘录记载,掌邢卫家每一任家主都会继承‘卫刑’之名,而我们眼前的卫刑,乃是活了上千年的卫家之主。”

    曾身为长生宗贪狼星的杨平有机会知晓这些秘辛,可因为记载的事迹太过匪夷所思,直到今日亲眼目睹卫刑掌心那淡金色的灵力后方才相信了七八分——可若仅是这样,还不足以引起杨平的惊叹,关键是将卫刑引入修行一途的领路人,其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

    “长生宗秘录还记载,卫刑曾是某虞修的记名弟子,而这位虞修修为之高,已臻至传说,成为了一切因果成败、恩怨情仇的起源。”

    “虞修?传说?你是说……你是说!”三斤的脑子虽然不怎么灵光,可从小听过的传说就属那位最令人刻骨铭心,“初代虞主……?”

    提到初代虞主的名号,三斤的声调中甚至带上了颤音——没办法,初代虞主的战力、战功之骇然,差不多已经成了所有仙宗的噩梦!

    根据《周卫协议》的条款,甚至禁止虞修跟卫修重提初代虞主的名讳,就像是在害怕初代虞主从遥远血腥的岁月中死而复生似的。

    千年之后,初代虞主的名讳已经没有谁知道,但“初代虞主”的名号依旧震慑着所有修行之人,即便三斤是虞修,也不由自主地生出惶恐之心:“君无梅现在,正在和‘传说’对战吗……那卫刑,居然曾是初代的记名弟子……只是记名弟子而已,就能这般厉害,那要是入室弟子,岂不能焚山煮海?杨道长,初代有入室弟子吗?”

    说实话,三斤问这个问题是比较奇怪的,毕竟他自己就是虞修,自家的历史自己本应最为清楚,然而由于《周卫协议》的存在,虞山对这方面的传承并不完善,关键的细节没有形成典籍,仅仅是口口相传的程度,还被各国多加限制,自然无法让后人事无巨细地了解清楚。

    “你错了,不是君无梅在和传说对战,而是‘我们’正在和传说对战。”一番话语,杨平纠正了三斤那有些叫人退缩的想法,同时给三斤树立起一个同仇敌忾的信念,可谓一举两得——不过关于初代虞主更多的细节,长生宗的秘录虽然不少,但他还没有那个资格全部阅览,“入室弟子,好像是有的,至于是谁,倒是有线索指向二代……”

    “初代虞主一生征战,来不及收入室弟子便道消身殒,二代虞主并非初代虞主入室弟子,仅仅是一个入门弟子罢了。”

    相当罕见的,云汉霄主动用神念传音加入了杨平与三斤的对话,二人闻后不由得错愕非常——这不仅在于云汉霄居然有听墙角的一面,还在于那一副斩钉截铁的语调,仿佛证明着自己也是亲历者。

    三斤还想再问,杨平亦有意再听,可云汉霄却是不再理会他俩,这倒并非是他在故意端架子,虽然云汉霄平素的确很喜欢端架子,可实际上,云汉霄亲历的并非初代时期的荣光,而是二代时期的黑暗。

    关于二代虞主的秘辛,云汉霄也并非亲身经历,而是从三代虞主辰星、虞山圣女梦蝶那里得知——毕竟辰星乃是二代特地为女儿梦蝶挑选的玩伴,二代的秘密、二代的生死,二代一切所知有关初代的事迹,辰星与梦蝶自然也能清楚明了地知道,因为二代对初代的忠心,至死不渝!云汉霄也是在和梦蝶熟络后才知晓这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其实云汉霄曾经怨恨过二代虞主,毕竟正是因为二代虞主修为低弱,才会在面临鬼族入侵时毫无还击之力,云汉霄的父母才会惨死在鬼族大军手中——可当他知晓一切前因后果后,云汉霄对二代虞主的恨意便慢慢消散了,毕竟二代虞主仅凭一腔忠心,应诸国之无理要求,忍辱负重管理虞山,不但不应受到指摘,反而是令人肃然起敬的存在。

    “讨论别人过往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感受呢?”正在与君无梅斗战的卫刑朝杨平、三斤的方向喊了一嗓子,似乎对他而言,这并不是多么希望别人提及的往事,“君无梅,你的七星枪已经在本将手中,你又该如何打出第三招呢?不如先借本将一用,将某些个唧唧喳喳的麻雀封喉可好?”

    一语言罢,卫刑也不待君无梅回应,学着君无梅的姿势,将自身灵力灌注七星枪中,淡金色的光华流转闪耀,如藤蔓般缠绕七星枪枪身,这正是初代虞主施术时所特有的外显景象。

    杨平与三斤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将他二人笼罩,一旦迎仙后期的卫刑全力施展修为,不管是杨平还是三斤,皆是感到寸步难行——有一说一,对阵高阶修士时若是连抵抗威压封镇都做不到,那就更别提催动功法进行反击了。

    “跟别人战斗时,能不否稍微专心一点?”君无梅傲然的声调传来,口吻中竟带有愠怒,“好好看看,你手中抓着的,是七星枪么?”

第四百一十一章 重担

    “本将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这如何会不是七星枪?”卫刑不为所动,回忆着君无梅施展三千银河的场景,确信自己没有看漏任何一个细节,给君无梅偷梁换柱的机会,“你也要来欺瞒本将?”

    迎仙后期的威压散溢开来,君无梅傲然直视,不论何时都不曾有丝毫畏惧,手上动作不停,竟是开始掐诀施法,准备施展第三招。

    就在这时,掌心中传来的手感忽然变了,粗糙笔直的感觉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凹凸不平的体感——卫刑疑惑抬头,原来手中的七星枪已不是七星枪,而是变成了一截梅花树枝,其上甚至还有幽香传来。

    “风雪千梅葬!”真元灵力调度妥当,君无梅直接将第三招祭出。

    只见梅花树枝以卫刑右手作为生长养料,仅一瞬间,便生出密密匝匝的树条将卫刑缠绕起来,漫天风雪亦在此刻起势,围绕卫刑堆叠落雪——十个呼吸之后,卫刑的身躯已经完全被风雪所覆盖,众目睽睽之下,玄武台战场竟凝聚起一座通天雪柱!而在雪柱柱身之上,还点缀有点点含苞待放的梅花骨朵,放眼望去,应不下千枚之数。

    “当所有梅花绽放之时,便是阁下道消身殒之际。”言语之间,雪柱柱身上已有十几枚梅花骨朵绽放开来,看上去赏心悦目,谓之美轮美奂亦不为过——不过君无梅这边倒是有些脱力,似乎耗损颇大。

    那么问题来了,君无梅的风雪千梅葬真能助她越阶击杀卫刑吗?

    当“风雪千梅葬”的梅花骨朵绽放到一百枚左右时,那些开放的梅花却是迅速枯黄!连带着那些还未绽放的梅花骨朵,全部枯萎点地。

    与此同时,君无梅脸色一白,娥眉紧蹙,嘴角竟泌出殷红的鲜血。

    “君无梅,术法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卫刑的声音自雪柱之内传来,千枚梅花骨朵已经尽数凋零,就连雪柱都在快速消融,“想拿本将修为作养料滋养风雪千梅?主意打的是不错,但可惜你修为不够,别说踏足仙迎,至少拥有巅峰之意后再行施展此招吧。”

    雪柱完全坍塌,卫刑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一众虞修面前,轻描淡写地拍去肩头残余的落雪,神色之倨傲,便是未将所有人放在眼中。

    “还有谁想上前挑战的?本将一一奉陪。若是对自己的实力没信心,成群结队一拥而上亦可。”卫刑精神矍铄,似乎比斗战君无梅之前更好,不仅如此,看上去仿佛还年轻了一点,本来一头白发现在竟变成花白,“怎么?诛雀营的各位,居然无一人敢上?本将很失望啊。”

    是的,在目睹了君无梅与卫刑整场的斗法后,哪怕是元丹巅峰的修士都不敢说能比君无梅做的更好,即便自己拥有巅峰之意……而那些与君无梅差不多修为的元丹圆满、元丹后期修士,更是没有自信在君无梅的攻势下存活下来,可卫刑却是确确实实地做到了。

    这还怎么打?这叫他们如何上?别说现在三招之约已过,冲上去无异于毫无意义地送死,就算卫刑肯陪他们继续玩下去,可谁又愿意去承担这份被戏耍的耻辱?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之下,人数优势只是一个笑话而已!不要忘记,到目前为止,卫刑还没正式出手呢。

    “既然尔等无人敢出战,那便换本将的回合了。”一语言罢,卫刑身形踏前一步,四周风雪仿佛受其驱使,竟将一众虞修向后吹飞好几步——只身一人便抵得过千军万马,说的就是卫刑这样的强者!而当虞修心生畏惧之时,云汉霄的巅峰之意便不能再保他们分毫。

    大浪淘沙过后,留下的不一定是英雄,但一定是勇士!

    战场之上,彼时仅有一半不到的虞修敢于面对卫刑,包括云汉霄、君无梅、杨平、三斤,以及显露妖身本相的沉石、霖泽、风铃等虞修,另外一半哪怕是归属诛雀营或者降龙营的修士,皆是向后退了不少。

    “未战先怯,临敌退缩”——这在诛雀营足以被鞭笞至死的大忌,此刻也无法震慑住后退的兵士,不过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副营主林竹脱离诛雀营在先,云汉霄也没有说什么,就那样听之任之,更何况玄武台的战局如此激烈,云汉霄也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就那么立于天空督战,实在不能给麾下部属太多“面对强敌殊死一战”的信心。

    “既然无心应战,便没有必要再保护尔等了——或者说相信虞山妖修在当今虞主的训导下能有所改变的我才是最愚蠢的那个。”

    言及此处,云汉霄巅峰之意骤然缩减一半范围,那些退缩的虞修立马暴露在玄武台的法阵阵势之中——只一刹那,退缩的虞修肩上便压下千斤重担!猝不及防之下,许多虞修都被这千斤重担从空中压向地面,断腿的断腿,压死的压死,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触目惊心。

    此时此刻,云汉霄早已将梦蝶的嘱托抛诸脑后,他既然以无畏之意入巅峰,那便不会畏惧任何人——没有斗志的人别说与他并肩作战,连受到他庇护的资格都没有,即便这些人是他的部下也并无不同。

    “原来云汉霄背负了那么大的压力。”杨平瞥了瞥身后的惨状,他是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法阵阵势的,不仅如此,连卫刑的迎仙威压他也感受不到,原来是云汉霄张开了巅峰之意,替所有人接下了千斤重担,“难怪他只是凌空督战,封魔修士……底蕴竟如此深厚吗?”

    同样看到此情此景的还有君无梅,对于云汉霄的做法,她说不上赞同,也并未表示反对,毕竟自己也受到了无畏之意的庇护,而她带来的降龙营兵士此番亦退缩不少——可云汉霄这心狠手辣,说翻脸就翻脸的性情,却是间接杀死了近一百名虞修!虞主还好说,此事若是让圣女知晓,只怕云汉霄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确实是冷酷无情的紧。

    “我道是叛修云汉霄逢主必叛,原来就是一条谁都会咬上一口的疯狗——云汉霄,本将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卫刑面露微笑,对近一百虞修死亡这个“喜讯”并未表现出多少愉悦,反倒是重新起了招贤纳士之心,“云汉霄,若你此刻愿意重回卫国麾下,本将做主,赐你官复原职,再保你加官进爵,平步青云,过去之事既往不咎!如何?”

    这种话要是百里阡陌来说,杨平或君无梅那是万万不会信的,可如果是出自卫刑之口,那意义便大不一样——所谓君无戏言,身为“卫主”的卫刑既然作出承诺,那么便是一言九鼎,绝无反悔食言的可能。

    或许是刚刚死亡近一百虞修的缘故,玄武台的战场突然多了许多浓厚的血腥气,残留的怨愤、恐惧、狂躁通通化为若有似无的烟丝缭绕在云汉霄周围——抬头望去,由君无梅术法神通召来的雪云不但没有消散之象,反而更加凝实,不过呼应的并非君无梅,而是云汉霄。

    “本座不是任何人的附属,既不是虞修,也不是卫修,至于所谓的叛修,便随你们去说好了,我就是我,云汉霄。”

    言及此处,云汉霄肩膀微动,立刻便有一道黑色雷霆劈下,将其周身的怨灵烟丝尽数毁灭,再吸一口气,云层便整个盖下,甚至快要压在他与卫刑的天灵,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一个事实,云汉霄要出手了。

    “原本想着在开打之前至少知晓你的巅峰之意是什么,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你那一手淡金色的灵力,应该是‘森罗万象诀’吧?”

    “噢?没想到还有人识得这‘森罗万象诀’。”卫刑的表情逐渐收敛,与云汉霄借助黑云压顶的气势不同,他是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怎么?是想要较量两下子?你有几条命够送?”

    云汉霄没有回复卫刑,仅仅是双眼通红地盯着他,纯黑色的火焰点燃全身,云层咆哮着降下墨色雷霆,一阵又一阵的修为波动将杨平、君无梅等人推向雷牢之外,直至巅峰之意覆盖范围的边缘。

    卫刑头顶黑云,脚踏虚空,任由云汉霄裹挟气势,集聚修为,自己却如同一棵青松般屹立不倒,面对仿佛风、雷、火三项御主的云汉霄,手头并未使用任何兵刃,似乎是要走防守反击的战法。

    三斤已经将忻吴牢牢护在身后,生怕其被哪道天雷给误伤了;沉石、风铃、霖泽三修也解除了妖身本相,在这种战局下,庞大的妖身就跟活靶子没两样;杨平则是戴上了降灵狩,气息骤然改变,修为灵压给人一种如堕深潭的感觉,看样子是打算随时进行支援;至于君无梅则率领其他没有退缩的虞修力求自保,同时将整个战场包围起来,不想给卫刑脱战逃跑的机会,当然,前提是云汉霄能打败卫刑。

    狂风呼啸、雷霆万钧、黑炎漫天,封魔初期与迎仙后期的斗战,一触即发!

第四百一十二章 疯魔

    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云汉霄率先发难,朝着卫刑猛攻而去!对云汉霄来说,没有什么比对战传说更令他兴奋!

    只见那一对裹挟着黑色雷霆的拳头在三丈开外便对着卫刑直接砸去,唳啸的狂风顿时化作一头吼声震天的猛虎,举起硕大的虎爪拍向卫刑的天灵!同时另一边还有黑雷形成的雷蟒,甩动粗壮的蟒尾,直攻卫刑下盘!云汉霄亦如影随形而至,便是要上、中、下三路齐上!

    云汉霄的攻势虽然刚猛,可是卫刑的手段却显得更为诡谲——只见其一动不动,直接硬吃风虎、雷蟒和云汉霄的伤害,身形却如浓雾般破散开来,再现身时,已身处雷霆监牢边缘,与云汉霄颇有距离。

    不过这种障眼法一般的手段可阻止不了云汉霄的进攻,他先是操控黑炎从两侧包抄,风雷亦从上下以五雷轰顶、飓风旋杀的架势包围卫刑——这一次,端看卫刑还怎么从四面八方的杀机中避战而去。

    然而卫刑这一次没有选择避战遁逃,而是伸出右手,抓在比人还粗的黑色雷霆上,修为气息之诡异,简直比妖修还妖,就跟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兽,一会儿又变成了花草树木那般,根本难以捉摸。

    “森罗万象诀,起!”伴随着卫刑第一次出声,黑色雷霆形成的雷柱竟被他一把从地上拔了起来,随后一记横扫千军,不仅将周围的风雷焰火尽皆驱散,同时也挡住了云汉霄几乎称作魔爪的双手。

    这一双魔爪已经没人手的形态,指节暴涨不说,其上血肉蠕动,仿佛是活的一样,只是暂时附着在云汉霄的手上而已,随时都会离手发难——卫刑心下警觉,手中运劲,直接将手中的黑色雷霆引爆捏碎!

    只听“轰”的一声炸响,雷霆混合着烈风、黑炎在玄武台的战场上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火焰十字,硝烟漫天弥漫,根本看不清谁生谁死。

    杨平、君无梅四下张望之际,仍旧不见卫刑或是云汉霄的身影,直到尘烟散尽,露出了被炸毁的地面,众修才看见卫刑的剑指已经点在云汉霄的双肩,而他自己的胸膛,亦插着一只狰狞可怖的骨手。

    “呕——!”卫刑率先吐血,抬起一脚踹向卫刑的侧脸,然而云汉霄面容一闪,仅仅是偏头点了一点,卫刑抬起的鞭腿遂生生止住攻势,“部分躯体妖身化……只怕连当今虞主,都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吧。”

    云汉霄目露轻蔑,对断了一只右手的代价毫不在意,因为他那一只右爪上的血肉,已经全部顺着伤口钻进卫刑的身体,如毒虫一般噬咬着卫刑的五脏六腑:“你以为我会施展梦蝶心法或者吞云诀?之前都跟你说了,本座既不是虞修、也不是卫修,我就是我而已。”

    是的,尽管云汉霄的琵琶骨已被卫刑用剑指驱使剑气贯穿,可在双臂被废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刺中了卫刑的胸膛,将蛊虫一般的血肉打了进去,而封魔修士的血肉之于寻常修士,那就是剧毒一般的存在。

    这里说的寻常修士倒不是说卫刑修为战力多么普通,而是在这方天地间,不管是仙迎修士还是迎仙修士,通通都是被天道承认的修士,就算迎仙修士穷尽一生都几乎没有登临仙宫的机会,但至少不会招致天道的灭杀——但封魔修士不同,封魔修士是被天道鄙弃,被天罚追杀的存在,连天地灵力都厌恶着封魔修士,致使封魔修士无法通过吐纳修养来补充真元消耗,只有通过攫取血肉或者生食元丹来补足。

    这就是被万物万族厌弃的封魔修士,血肉与人体亦是水火不容。

    卫刑的身体持续不断地受到损伤,面色青黄交错,显然内伤不轻,可当他想要拉开与云汉霄的距离时,云汉霄便如附骨之蛆那般紧贴而上,丝毫不管自己已经废了的双臂——虽说被废,但只要处理妥当,比如以封魔修为对伤势进行镇压,之后再有针对的进行治疗,还是有机会康复的,可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那便是永久性地残废。

    “没有双手,本座还有双腿;双腿废了,本座还有一口好牙;牙口废了,本座还有这一条命;即便本座拼了命也没法拉你同归于尽,还有那些小辈来收割战场!卫刑,今天别想在本座活着的时候离开!”

    鱼死网破的宣言,云汉霄哪里畏惧过什么生死,就算真有“生死”,在云汉霄面前也是不值一提,以无畏之意入巅峰,追逐封魔境界的男人,其血肉骨髓内蕴含的疯魔狂霸,或许连活了上千年的卫刑比不过。

    君无梅看不下去了,作势上前欲解决卫刑,同时解救云汉霄,却被戴着降灵狩的杨平拦下:“任何中途参战的行为,都是对死士的一种侮辱,对于云汉霄的意志,我们唯有尊重——战争总是要死人的。”

    “战争的确会死人,但那不能建立在战友同袍袖手旁观的基础上!”君无梅饶过杨平,于手中幻化七星长枪,却再被杨平拦下。

    “你当他是战友同袍,他可不这么想。”杨平在左右两边插下利剑形成禁制,即使君无梅将枪尖抵在他的喉咙也被其完全无视,“他不是虞修,也不是卫修,他只想在死前了却心愿,你为何不愿成全?”

    “就凭他从玄武台的千斤阵势下保护了我们,这番恩情便无法让我置身事外!”君无梅的眼中动了真火,无法认同杨平的说词,“即便是看在圣女的情分上,云汉霄都必须保下来,他们是……!”

    “他们什么都没有!君无梅,虽说此地是虞山,但还望慎言慎行,莫要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杨平厉声打断了君无梅的后话,与君无梅不同,他考虑的是战争结束后的未来——若是因君无梅一句话传出虞山圣女在虞山与封魔修士不清不楚的传闻,届时别说诸国极有可能会引为出兵借口,单单是周国天明宗的指控与怒火,只怕都不是大战刚过的虞山能够承受得起的,“况且你以为初代虞主记名弟子与三代虞主入室弟子之间的战斗,是你我有能力插足的?”

    “什么意思?”君无梅握着七星枪的双手微微颤抖,在杨平的示意下往战圈中心瞧去——就在他俩争执期间,战场形势正悄然逆转。

    只见那些蠕动的血肉从杨平的伤口中一点一点“爬”了出来,慢慢回到那一只森然惨怖的骨手之上——复原之后的断手从卫刑的胸口离开,按图索骥一般接上了云汉霄的手臂,连带着琵琶骨的伤势都恢复如初,这一番奇异之景,如若时间倒流一般,直叫众修惊呆。

    “本座可没听过森罗万象诀还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效用。”作为直接受术者,云汉霄清楚地感知到右手手掌的存在,仿佛之前没有断过似的,双肩亦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比之前更为轻盈爽快。

    “森罗法诀包罗万象,我如万象,万象如我,即便逆流时光岁月,亦不过在一念之间。”刚刚还陷入绝对劣势的卫刑此刻一扫颓势,便是连嘴角的血迹都没有留下半点——覆水未必难收,还是要分人的。

    “有趣。”云汉霄双手死死扣住卫刑的肩膀,神色中满是自信,“但本座既然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施展这种复旧如初类的术法神通……你在笑什么?本座说的有错?”

    被云汉霄牢牢擒住的卫刑毫不慌张,实在无法让人理解这份从容不迫的镇定到底从何而来:“我说云汉霄,你该不会以为同样的招式,对本将能使用第二次吧?你在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云汉霄目中红光不减,他才不会管卫刑是不是在故弄玄虚,驱使风雷黑炎将其包围起来,如法炮制地抬起手刀,准备再次穿透卫刑胸膛——哦不!这次简单一点,直接刺穿卫刑的眉心,将其灵台识海破坏,看他还如何能施展那奇异的森罗万象诀。

    心随念动,行在意先,云汉霄念头刚一落成,身体已经作出反应,直往卫刑眉心攻去,这样一来,也不算使用了同一个招式——然而就在手刀距离卫刑的眉心不足半寸之时,云汉霄的动作却是忽然止住,像个木头傀儡一般动也不动,错愕的神情首次爬上面容。

    “论天赋,本将的确没有初代虞主那般惊艳绝伦;论战力,或许本将今日还会输给你这个封魔修士;但要论时间,初代虞主亦不过活了二百余年,你也不过七百年左右,如何与本将整千年的岁月来斗?”

    卫刑缓缓将云汉霄扣在自己肩膀上的左手掰开,虽然云汉霄扣得很死,但他并不想再沾染任何封魔修士的血肉,所以也就没有利用功法进行斩裂,况且一边脱困,一边欣赏云汉霄瞠目欲裂、咆哮不甘的神情,亦是一种最上乘的享受。

    “森罗万象诀的威能,可不在镇压多么强大的敌人,而是在于施术者能不能因势利导,懂否?”

第四百一十三章 屠杀

    云汉霄撕声咆哮,可体内的灵力真元却是不听使唤,犹如一潭死水,根本一丁点反应都没有——虽说封魔修士的真元灵力有限,若无法补给,便属于一次性的消耗品,但封魔修士的底蕴之深厚,甚至可以与仙迎修士相提并论,而此时云汉霄实际上还有五成左右的真元。

    “你对本座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呕——!”

    只听“嘭”一声,云汉霄整个人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混合着碎肉和牙齿的鲜血,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卫刑则保持着反手掌掴的姿势,在其身上见不到任何尊重对手的风度,或者说,作为卫主的风度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暴虐残酷的戾气。

    “胜者对败者可以做任何事,这是自古便流传下来的规矩,更别说云汉霄乃是封魔修士,本将只是在替天行道罢了。”卫刑脚踩云汉霄,环视周围虞修,对其做了一个招手的姿势,“这疯狗不是你们诛雀营的营主吗?怎么,那些忠心护主的家伙呢?当代虞主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教导你们临阵退缩,教导你们作壁上观,教导你们丢盔弃甲?什么‘虞山妖修’,终不过是一群山野匹夫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当着还有一百余名虞修的面,卫刑纵声狂笑,肆无忌惮地嘲讽虞山的荣耀,践踏虞修的尊严,可此时此刻,真就没有一人出声反驳。

    不管是沉石、风铃、霖泽等人,还是杨平、君无梅,他们通通无法看穿卫刑的手段——看不透卫刑施展的手段,便没有反驳的资格,不然就只是败狗的狂吠,可他们实在不懂,明明云汉霄已经在第一轮交手中取得了相当大的优势,为何会在第二轮斗战中被绝对碾压呢?

    这其中的原因别说是身为当局者的云汉霄,就算是杨平、君无梅这些旁观者都没法勘破一二——如果是卫刑中途变招还好说,关键就在于卫刑根本没怎么动,只是被动地等着云汉霄出招,可云汉霄在出即将打中卫刑之际忽然止住攻势,这才给了卫刑可趁之机。

    从云汉霄愤怒不甘的神色来看,应该是中了某种术法神通,可问题在于卫刑到底是“何时”、“如何”暗算云汉霄的?究竟是“森罗万象诀”这部功法太过强悍以致于无法匹敌,还是卫刑对它的运用超出了众虞修的想象?卫刑所说的“千年岁月”真就有那么重要吗?

    有一说一,其实从第一轮的斗战中就能看出,森罗万象诀并不是霸道无匹的功法,因为云汉霄曾一度占据了上风,所以问题应该出在第二轮——只要能够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杨平他们就算拼了命也会拖住卫刑,给云汉霄恢复修为战力的机会,不然冲上去就只是送死。

    “投降吧,你们已经输了。”卫刑一边劝降众虞修,一边在掌心凝炼那淡金色的灵力,“只要你们投降并发下道心誓归顺我卫国,看在他的颜面上,本将可以留你们一条生路——就算尔等想复仇,也得等到实力强到足够战胜本将才行,现在就阵亡,不觉得很愚蠢么?”

    不得不说,卫刑所言的确在理——第一,若是想不出办法扭转局面,那么此战毫无疑问就是虞修的败北,不得不吞下败亡的苦果;第二,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死磕到底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只是自混沌开辟以来,若是人人理智行事,后来又何需天地九能炼九鼎救世?天地万族,天地万物,从来都不是理智的生命,他们只会凭借自己的意志,按照自己的决定来行事,不管是高尚,还是卑劣。

    “姓卫的,我君无梅生是虞山的妖,死是虞山的鬼,今日即便战死玄武台战场,那我也是血洒虞山,魂归故里!”七星枪再度幻化,君无梅双手持枪上前,身影已是决绝之姿,纵然前路即是死亡,但她依旧选择坦然面对,因为这就是她的道心跟傲骨,“虞山永存——!”

    伴随着一声震颤人心的呐喊,君无梅率先出击,便是战在了所有虞修的最前列!其一往无前,慷慨赴死的身姿,一如其发间那根赤红缎带般闪耀夺目,只不过此番不是旭日东升,而是夕阳薄暮……

    “无梅前辈!算我一个风铃一个!”、“风铃你想偷跑?我沉石可不答应!”、“怎么地怎么地,都逞英雄呐?这等好事岂能落下我霖泽?”、“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虞山妖修,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一个接一个虞修操起兵刃,掐起法诀,以铺天盖地的攻势朝着卫刑拼杀而去!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虞山永存”响彻山间,玄武台的战场竟披上了一层壮烈泪目的光华,这是真真正正的前赴后继。

    “杨道长,忻吴他,就拜托您照顾了。”三斤目眦尽裂,将忻吴递与杨平,从其神色中看得出来仍有惧怕的情绪,但依旧选择守护虞山的荣耀与尊严,“我与霖泽、沉石他们都是从伏虎营出来的弟兄,乃是歃血为盟,共饮毒酒的交情,六斗、灶燎、穹立前辈早已战死,现在轮到我们这些未亡人去追赶他们的脚步了……道长,保重!”

    “不用这样,我们可以突……围……”杨平还未说完,三斤已经叫喊着“虞山永存”往卫刑所在奔袭而去,而杨平自己也慌了神,居然会说出“突围”这种字眼,难不成一百多虞修是被卫刑一个人给包围了不成?在云汉霄被碾压的情况下,玄武台战场沦为了一片地狱。

    五光十色的神通从四面八方向卫刑砸去,可在半途居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地与附近的术法相撞,而从那些虞修惊愕诧异的神情就能知道,他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施展的招式,上百年的对战经验在卫刑面前统统化为泡影,甚至还有虞修因此道心破碎而亡。

    三名元丹巅峰的修士联手施展巅峰之意,意图对卫刑进行镇压,因为眼前的乱象想也不想肯定是卫刑暗中施展的手段——然而这些巅峰虞修别说镇压卫刑,便是连一点限制的效果都打不出,因为那些虞修的兵刃全部调转目标,有的甚至脱手而出,直逼巅峰虞修命门!

    猝不及防之下,三名元丹巅峰的虞修竟有一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三剑两枪扎了个通透,口吐鲜血之后直接当场殒命!至于另外两名巅峰虞修也被其他锋锐的兵刃追得狼狈逃窜,很快便自顾不暇。

    战局发展到后来,就连那些远处施展神通的术修都会突然暴毙,死因竟是腰间或者怀中乾坤袋突然爆炸!数不尽的珍器、法宝、丹药成了诱发连环爆炸的工具,四十多名术修瞬间便因此死伤一半!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迎仙后期的卫刑与其说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不如说是挥舞无形钩镰收割生命的死神!众修根本无力抵抗。

    “卫国的杂碎,去死!”、“卫刑!爷爷我跟你拼了!”……

    找不出破敌之策的虞修们已经陷入疯狂,有的全力调度修为,身形几将裂开,浑身闪烁着毁灭的气息,竟是想着与卫刑同归于尽;还有一部分虞修则幻化出妖身本相,意图依靠庞大的身躯踩压卫刑……

    然而卫刑只需要拽着云汉霄升空便能躲过踩压,再将云汉霄挡在身前,便能让绝大部分虞修不知所措,犹豫不决间就这么迈向死亡。

    “本将收回前言——正是因为有你们这种愚蠢的家伙,才会在千年之前一点忙都帮不上,才会让他孤军奋战,才会让他枉死……”云汉霄左手作锁喉状猛然探出,居然将隐匿身影意图刺杀的风铃从虚无中抓出,“被他牺牲性命拯救的你们,没有继续存活的资格,死吧。”

    沉石、霖泽、三斤无法坐视不管,三人呈品字形朝卫刑攻去,连击杀卫刑的想法都没有了,直希望将风铃从卫刑手中救下来——毕竟风铃那么年轻,又那么漂亮,还爱慕着忻吴,她不应该就此殒命……

    亦或许三人心中,还有其他未曾表露的思绪,因此绝不愿见风铃死在自己面前——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卫刑指尖稍一用劲,风铃便在其手中停止了挣扎,所谓香消玉殒,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即便风铃脸上还有血污没有拭去,即便对忻吴尚有千言万语,还是随风烟消云散。

    “啊——!风铃!”、“风铃,醒醒!风铃!”、“风铃……”

    霖泽将风铃抱在怀中,他所能做的,也就仅仅是在卫刑松手之时第一个抢下风铃下坠的遗体,然而风铃肉身的温度亦迅速变得冰凉,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仿佛是有谁刻意汲取了风铃残存的生命气息。

    “年轻的味道,不错~”霖泽等人闻声望去,只见卫刑的容貌竟又年轻了一些,下颚的白须已经完全脱落,似有返老还童之象。

    答案呼之欲出,不是卫刑,又是何人?

第四百一十四章 解药

    “连灭镇北营,诛雀营以及半个降龙营,本将也算战功卓著了。”

    战场之中,卫刑轻车熟路地收割着虞修的生命,无人能阻止他的脚步——不仅如此,眼见事不可为,杨平本来打算带着忻吴撤退,可即将行动时却为时已晚,因为轩昂御气诀之昂字诀的副作用,开始了。

    只见一众虞修的修为波动骤然起伏动荡,无力、虚弱、眩晕……种种负面状态排山倒海般袭来,刹那间就夺走了众虞修意图同归于尽的行动力——元丹后期跌回元丹初期,元丹圆满跌回元丹中期、后期,就算是剩余的两名元丹巅峰虞修,也是骤然遭重,看样子同样受到了昂字诀的增幅,刹那之间,所有还活着的虞修全部变成了待宰羔羊。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连卫刑都是始料未及,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常言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是天要灭杀尔等!借来的力量,总归是要还的!那个叫‘忻吴’的小辈,很对本将胃口。”

    “你想做什么——哇!”杨平试图反抗,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然闪至眼前的卫刑给踹飞了,左手幻化出淡金色的灵力锁链套住云汉霄的脖颈,就跟遛狗似的,右手则抓住忻吴的衣领,将其从地上提在眼前,“嗯——修行资质一般,不过战斗天赋却是远超常人……咦?怎么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难道这小辈也去过那里?有趣~”

    “卫刑!你有什么事冲本座来!为难一毫无反抗之力的小辈算什么本事?传出去也不怕被天下同道耻笑?有种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云汉霄咬牙切齿地叱骂着,然而卫刑却比之前笑的更开心了,说是目中无人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狂妄,仿佛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呵呵呵,败军之将,也敢言勇?”卫刑潇洒转身,直勾勾地盯着玄武台战场仅存的五十余名虞修,话里话外全是杀意,“第一,本将可不觉得这一方天地的修行之士和你这个封魔恶鬼是同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第二,即使你所言有理,本将今日将尔等全部杀光不就无人知晓了么?我说云汉霄,要论坑战友,你也算一把好手呢。”

    听闻这话,云汉霄蓦然一怔,随即沉默不语……没错,这一仗,虞修可谓彻彻底底地败了,四方军台中,虽不知权轻侯是何情况,可一旦卫刑率领玄武台的守军与白虎台的卫修夹击权轻侯,其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届时虞修一个也别想活,不是被屠杀殆尽,就是为奴为娼。

    虚弱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昂字诀的术法反噬不但势头强猛,而且后劲十足,众虞修别说再战,便是连站立的气力都被抽空——然而即使如此,君无梅等人依旧一点点地爬向卫刑,哪怕到了现在,他们也没有放弃与卫刑死磕,或者说他们其实已经放弃了,只是不甘心就此失败,直到殒命前的最后一口气,都想着从卫刑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真是难看!蝼蚁尚且偷生,况人乎?况修士乎?既然尔等这么急着寻死,那本将便成全你们。”言及此处,卫刑催动修为,淡金色的灵力光圈自苍穹中生成,即便是云汉霄的封魔黑云亦被尽数驱散。

    只见光圈从空中落下,将整个玄武台战场包围起来,随即缓缓收缩,但凡是被光圈触碰之物,全部在一刹那间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

    除了君无梅、杨平等人死死地盯着卫刑外,其他虞修均朝着光圈中心靠拢,他们已经没有逃跑的余地,哪怕这么做只能延缓十数息的时间,可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着他们的行动,而这也是卫刑故意为之。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卫刑,我君无梅,在下面等着你!”

    “是吗?真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不妨告诉你,闻君此言,本将竟还有些小期待哩。”卫刑笑逐颜开,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拿君无梅打趣,“你可要好生伺候那些鬼吏冥君,求他们让你在阴司地府多滞留一会儿,不要待本将下去后,你已经被投入畜生道了。”

    淡金色的灵力光圈一点点收缩,卫刑便是要将所有虞修心中的恐惧放至最大——当然了,多一些时间欣赏君无梅等人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表情也是至高的享受!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欺负几个不谙世事的后辈就能让你自鸣得意至此,看来我当年的选择,果然是明智之举——卫老邢,想好自己的死法了么?”

    听闻此言,卫刑的身躯骤然一颤,整个卫国、整座虞山,会称他为“卫老邢”的有且只有一人,那便是梅兰竹菊四修之首,南山菊。

    “南山?你怎么会在这里?”卫刑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个一千年了朝思暮想,前不久才被他俘获的南山菊,“那些个元丹后期的废物,居然连一个修为被封镇的人都看不住,回头我就……!”

    卫刑话未说完,只见南山菊当着他的面调度灵力,驱使一片见风长的荷叶将光圈之内的一众虞修尽数抬起,小心翼翼地转移到光圈之外的安全位置,动作之流畅,哪里像是修为被封之人能做出来的?

    卫刑顿时愣在原地,手里的忻吴一个没抓稳,直接摔在地上。

    “大哥!大哥你果然没死!大哥!”被救的虞修之中,就属君无梅的情绪最为激动,登时就红了眼眶,要不是现在没气力,恐怕会冲上前紧紧抱住南山菊,“大哥!救他们!忻吴、云汉霄,他俩!”

    “会救的,莫急。”南山菊一如既往地淡然,从腰间将一个枣红色的酒葫芦取下,挂在面前一人的脖颈上——此人自然并非毫不相关之辈,而是坐在木流轮椅上,被南山菊推进玄武台战场的唐江生,“能拜托你照顾一下他们吗?这样我就原谅你之前对我的无礼之举。”

    “我都道了歉了,你还不依不饶,不觉得有点过分吗?”唐江生满脸不情愿,摩擦着木流轮椅的滚轮朝君无梅的方向而去,“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挟私报复什么的,真没前辈气度……你瞅我作甚?”

    “啊,不是……你和大哥,关系很好吗?”君无梅有点懵,不清楚眼前这个没有丝毫修为波动的“凡人”到底是谁,毕竟她从来没见过,从军服来看也是卫修那一边的,“请问尊驾是……?”

    “什么尊驾不尊驾的?歇歇口吧您嘞,还是说与那老东西斗战时磕到脑子了?”唐江生伸手抚在脸上,硬生生将鬼狸面具撕了下来,暴露自己原本的容貌,期间甚至还蒸腾出许多白汽,看上去颇为吓人,“鄙人修为被封,双腿也废了,居然还得照顾你们,真是不服不行……话说你那是什么眼神?不认识还是咋地?呃,好像确实不认识噢?”

    “唐江生!果然是你!”这边厢君无梅还没回话,另一边的杨平已经率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便叫嚷起来,无力地挥动着双手,就跟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那个酒葫芦里装的是啥?丹药还是酒?”

    听闻杨平这话,君无梅整个身子瞬间弹起来半截,双瞳锃光瓦亮,吓得唐江生呱呱乱叫,差点活生生被她从木流轮椅上拽下去。

    “撒手!我叫你撒手!”唐江生操控着木流轮椅向后,同时将酒葫芦打开,从其中倒出数枚花生粒来,将之扔给君无梅、杨平等人。

    “这是……?”杨平闻了闻掌心中香甜的花生粒,满脸疑惑。

    “是解药啦解药!”唐江生调转方向,将花生粒挨个倒出,分发给其他虚弱不堪的虞修,“记载,初代虞主所练功法的最大特点,便是可以驭控万物,将个人修为打入敌人体内,令二者相互排斥冲撞,即便没有真正交手,战斗也早已通过灵念进行,而那部功法的大名你们应该也已经知晓了,便是‘森罗万象诀’。”

    君无梅、杨平皆非愚笨之人,经唐江生一提醒,立马就想到与卫刑斗战之时,己方术修的乾坤袋毫无缘由爆炸,甚至连兵器、术法都是不听使唤,造成虞修军心恐慌,难以形成有效的攻势。

    不得不说,当时毫无头绪之事,现在经唐江生稍一提点,众人居然立马将卫刑的把戏瞧得清清楚楚,实在是不可思议。

    “既然如此,那卫刑的巅峰之意是什么,你可知道?”

    君无梅将花生粒嚼后咽下,不料竟有一缕缕甜润清香缭绕口舌,灵台识海仿佛开出了万紫千红的春色,心头阴云刹那之间变成了各种奇花异果,随便咬一口都是唇齿生香,情不自禁地想要再来几粒。

    “哟呵,瞅这表情,应该是中奖了。”唐江生将酒葫芦的木栓插好,已经确保每一名虞修都分到了一颗花生粒——当然了,并非所有人的花生粒都跟君无梅的是同一个味道,比如霖泽就被麻的直甩脑袋,“至于这个巅峰之意嘛,或许会很有趣也说不一定。”

第四百一十五章 本将

    “噢?怎么个有趣法,你倒是说与本将听听?”卫刑捏着自己的指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对唐江生的说词很不满意,或者说对唐江生的“出现”很不满意,毕竟二人曾同桌吃过粥,唐江生却靠着一张面具把他给骗了,“关……唐江生,本将可告诉你,你只是灵力修为被封而已,并非落为凡人,莫要以为本将就奈何你不得。”

    “有趣~当着南山前辈的面,主上难道还要以大欺小不成?”唐江生皮的不行,面对卫刑毫无惧色,与之前的态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连对卫刑的称呼也依旧是“主上”,好像自己的身份仍然是关臣臣,“堂堂掌邢卫家的家主,居然以‘掌兵’之意入巅峰——呵呵,虽说人各有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主人的幽默天分还是蛮高的嘛。”

    唐江生此言一出,玄武台战场的温度骤然降低,止不住的寒意射向唐江生所在的位置,散落在虞修尸骨周围的无主兵刃颤动嘶鸣,如同正受谁驭控,只需一声令下,立马就能将攻击目标大卸八块!

    君无梅、杨平等人吃了花生粒后均是轻松不少,有一种奇经八脉内的毒素被中和般的畅快感,真元、修为皆是迅速恢复,不一会儿便有再战之力——而眼见卫刑意图对唐江生动手,二人立马爬起来将唐江生护在身后,唯恐卫刑突然暴起发难,可不敢让唐江生有丝毫损伤。

    “哼!唐江生,你该不会以为有这些个臭红苕烂番茄保护就能高枕无忧吧?还是你觉得有南山菊在这儿,本将便不敢动你?”

    一边说着,卫刑的掌心再度凝炼出淡金色的灵力,丝毫不将君无梅、杨平放在眼中,戏弄他的人都得死,哪怕是南山菊也别想阻止他。

    可就在这时,奇怪的现象发生了——淡金色的灵力在形成灵威的一刹那,忽然就像被戳破的气泡一般骤然崩溃!毫无任何预兆。

    卫刑懵了,自己修习千年的森罗万象诀,怎么会无视他的意志而出现这种纰漏?可在三番五次的尝试之后,卫刑才发现这并非偶然。

    霖泽、沉石、三斤等人也懵了——既然不能凝炼灵威,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此刻的卫刑宛若一只被拔光了尖牙利爪的老虎,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猫而已?值此千载难逢之良机,敢不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卫刑!纳命来!”、“风水轮流转!卫刑,血债血偿吧!”

    三斤与沉石突出众列,既然卫刑以掌兵之意入巅峰,那便不用兵刃,改攻术法——只见三斤掐诀施法之下,玄武台战场的地面蓦然颤动,两只巨大的泥石手掌凝聚而生,双手相合,便欲取卫刑性命。

    “你们在想屁吃?”卫刑目露鄙夷,左手提起云汉霄,右手提起忻吴,直接就把二人当做挡箭牌,“下得了手就来吧,本将何曾蝼蚁?”

    见此情景,沉石嘴角挂上讥诮笑容,双手并拢猛地一按,一股磅礴的压力自苍穹猛地降下!原来就在方才,沉石已经于空中凝结出一颗妖兽般大小的球形巨石——当卫刑双手受限之后,又该如何防备来自上方的巨石碾压呢?拿头顶?那便来试试会不会变成肉酱吧!

    “废物就是废物,也就懂得趁势耍一些小把戏。”卫刑不屑言语,即便身处险境,依旧未将三斤跟沉石放在眼中,“三步莲花,开!”

    头顶巨石砸下,然而卫刑身影闪动,于原地轻描淡写地踏出三小步,但见一朵青瓣莲座自其袖中飘然而出,向上飞升托举——巨石碾压之势抵不过青瓣莲座托举之意,逐渐止住落势,无法砸死卫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好深的算计!好妙的计谋!”卫刑纵声狂笑,不过并非嘲讽三斤或者沉石,而是瞪着一对赤目怒视南山菊和唐江生,“是谁出的主意?是你?还是你!没想到啊……南山,我卫刑自问真心对你,你竟恩将仇报,在食物中下毒害我!”

    “真心对我的那人不叫卫刑,早在千年之前便已死了。”南山菊负手而立,一步一步走在卫刑跟前,两记手刀直接废去卫刑双臂,将云汉霄和忻吴提了回来,在这过程中,卫刑连一点反抗都没有作出。

    “这到底怎么回事?”霖泽守护在风铃的遗体旁边,问向唐江生。

    “很简单,卫刑并非不能凝炼灵力,而是不能将灵威外放,因此他只是不能施展灵威外放型的术法,并非不能调度修为,依旧是迎仙后期的高阶修士。”唐江生款款而谈,自己双腿的一箭之仇尽管不能得报,但能看见卫刑吃瘪,亦是喜笑颜开,“南山前辈在吃食之中投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毒药,这种毒药若是微量食用,不但没毒,反而还能起到开胃的作用,但若多次食用,就会渐渐在服食者体内形成毒梗,阻塞灵力真元的运行,而经过南山前辈的改进,此毒的显性程度进一步降低,对修为的障碍也仅仅是阻止其外放,并且潜伏期相当长!”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直接毒死那姓卫的老贼不好吗?”

    霖泽不解,语调之中甚至还带上了质问之意,不过他不敢质问南山菊,只敢质问唐江生,毕竟南山菊德高望重,而唐江生不过是一稍微聪明点的无名小卒——在他看来,既然有下毒的机会,那自然是要将卫刑毒死了事的,这样岂能让卫刑有机会肆虐屠杀?击破玄武台岂非手到擒来之事?同胞战友岂会死伤众多?风铃又怎会香消玉殒?

    “霖泽,不得放肆!”君无梅立即出声,阻止霖泽继续迁怒唐江生,“卫刑的实力有多强,战至如今你还不知?若是一开始就下猛药,卫刑如何会中招?届时不但是唐江生,连南山大哥都会性命不保!”

    “可是!可是……”霖泽试图反驳,但却无言以对,因为君无梅所言句句在理——霖泽最后只能紧紧抱住风铃的遗体,埋首不语。

    唐江生瞥了瞥霖泽,又瞥了瞥在其怀中了无声息的女修,没费多少脑筋便将个中原委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不由得让他想起某个女修。

    “同袍战死,部下悲愤无礼,还望阁……你……莫怪。”

    相当罕见的,君无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唐江生——循礼尊称吧,唐江生一没修为,二没辈分;直呼其名吧,唐江生似乎与南山菊又颇有交情,直呼其名只怕又不合适,于是君无梅就那么卡壳了。

    “梅前辈不必拘礼,唤晚辈‘江生’便可。”唐江生点头致意,倒是没对霖泽刚刚的行为表态,看上去谦逊自然,实际上却分的很清。

    “那……好吧。”君无梅将额间垂落的散发别到耳后,“方才你说卫刑的巅峰之意很有趣,这‘趣’在何处,可否说来听听?”

    “没问题。”唐江生将目光投向南山菊跟卫刑那边,掰着手指如数家珍,“根据中记载,卫国卫家,乃掌邢之家,百里家才是掌兵之家!可堂堂卫国国主竟以‘掌兵’之意入巅峰,便是能够自如控制他人的兵刃,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事吗?这里面的因果跟妥协,只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清的,我自然也猜不出来——不过相对的,你们有注意到卫刑对自己的自称吗?”

    “自称?”君无梅轻蹙娥眉回忆,“好像是……‘本将’?”

    “没错,就是‘本将’。”唐江生点点头,目露赞许之意,继续带着君无梅等人抽丝剥茧,“修行界公认的惯例,只有迎仙以上的修士才有资格称自己为‘本尊’,而位高权重者,一般则自称‘本座’,当然了,像云汉霄那类封魔修士,自称本座也没有谁拦得住他——可像卫刑那种‘一国之主’的身份,自称‘本将’是否不符身份呢?这可不是一时口误,而是经年累月之下形成的思维定式!试问,若卫刑是‘将’,那谁又是‘君’或‘主’呢?各位前辈可能猜到?”

    跟随者唐江生的思路,君无梅等人默默思考起来,可牵扯到权力地位,还是杨平率先想到了答案:“你的意思是,掌兵百里家的家主,百里朽才是那位指挥卫修军,甚至是掌控整个卫国的‘君’?”

    唐江生没有说话,依然只是微笑着点头,同时觉得杨平不愧是借助自己肉身重生的觉醒者,二者在逻辑上的契合程度的确很高,而杨平转瞬之间又据此提出了新的疑问:“即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呢?最多也就是说明卫刑这个卫主有名无实而已,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效用。”

    “收回前言……你我果然还是不同的两个人,不能混为一谈。”唐江生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对杨平的武断略感失望,“百里家家主百里朽,乃迎仙大圆满修士,常年身居高位,即便作为三军统帅负责围困镇压当今虞主,可以其心性,又岂会甘为战局内的一颗棋子?”

    众修呆若木鸡地盯着唐江生,脑子里一片混沌,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无奈之下,唐江生只好直接点明:“卫修说自己结的是‘四方神兽阵’,就一定是四方神兽阵吗?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与之相似的法阵呢?比如‘幽荧烛照阵’?”

第四百一十六章 忠告

    “幽荧烛照阵?这个法阵的名字听起来没有‘四方神兽阵’霸气啊!”一众虞修之中,有人如此答到,不过却是来君无梅的自降龙营,令其好生羞惭,毕竟法阵名字好不好听并不是问题的重点。

    唐江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不过这也不奇怪,相较于“幽荧烛照阵”,“四方神兽阵”的名气的确要更大一些。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幽荧烛照阵的位阶就比四方神兽阵要低,恰恰相反,幽荧烛照阵的法阵位阶甚至比四方神兽阵还要高一级!而且要论阵意之霸道,四方神兽阵根本无法与幽荧烛照阵相提并论!

    “幽荧烛照阵,幽荧取‘太阴幽荧’之意,烛照取‘太阳烛照’之象,阴阳即为两仪——所谓太初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四象即为太阳、太阴、少阴、少阳,以方位论,则是东、南、西、北;以飞禽走兽论,则为青龙、玄武、白虎、朱雀!因此四方神兽阵是可以成为幽荧烛照阵的副阵的,两者之间有相通相似之处。”

    不得不说,唐江生的理论知识之丰富,完全不是虞山妖修能比的。

    若非对法阵有过深入研究,的确不易区分二者之间的差距——简而言之,四方神兽阵在阵意上,仅仅是“圣威镇压”罢了,而幽荧烛照阵的主阵阵意却已经达到了逆天改命的地步,即“封神登仙”!

    拜此阵意,就算是四方神兽阵,也只配沦为幽荧烛照阵的副阵,是故幽荧烛照阵还有一个相当玄妙的别名,即“羽化登仙阵”。

    换句话说,幽荧烛照阵之所以不比四方神兽阵名声在外,乃是因为此阵意实在太过强大,以致于根本无人受得住幽荧烛照阵的阵意。

    “顾名思义,从理论上来说,凭借幽荧烛照阵助人羽化登仙、逆天改命的特性,受益者得道飞升、位列仙班亦非不可能之事!”

    言及此处,唐江生目光灼灼,嘴角不知为何竟噙着一丝嘲讽之意。

    “常言道,天道酬勤!这句话对凡人而言,可谓金玉良言,但对修士来说,却是一道枷锁——天道酬勤,酬的是‘勤’,而不是‘巧’!在其策划之下,安安分分修行才会被天道所容,莫要惦记那一步登天之事!如若不从,自然会有各式各样的天劫天罚候着,因此根据典籍记载,凭借‘幽荧烛照阵’羽化登仙的成功案例,至今根本就没有!无一例外的,全都在催动法阵时被天道降下罚劫诛杀,久而久之,渐渐也就没人再布此阵——只是没想到,今次居然有幸在虞山遇见。”

    唐江生的讲解无情地打碎了不少虞修布阵登天的美梦——没办法,对于修士而言,飞升仙宫的诱惑实在太大,根本无法抵挡。

    “我明白了,若百里家家主百里朽成功飞升,卫刑一国之主的地位便能彻底稳固;若百里朽登仙失败,大概率会落一个道消身殒的下场,卫刑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管正算反算,这都是不会亏的买卖!”

    杨平跟着唐江生的思路,顺藤摸瓜地猜出卫刑的心思,哪怕这只是其中的某一方面,可对于了解卫刑这个人来说,依旧颇有用处——因为就像卫刑本人说的那样,一千年的岁月,足够为其增添太多胜算。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然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最后因为一些卑鄙的手段断送性命,岂不是太可悲了?生命是无价的,为保卫家园牺牲更是散发着极为崇高的忠义光辉,令人肃然起敬!可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而不是殒命于玄武台战场,成为卫刑耀武扬威的功勋。

    “嗯……我还是不懂——先不说百里朽有没有针对天道作出相应准备,以保证渡劫成功,他为何一定要在虞山布置幽荧烛照阵呢?”

    君无梅眉头紧锁,仅仅地盯着唐江生,看样子很想知道缘由。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得牵连到……!”

    “这个问题的答案,待我等救出虞主,生擒百里朽后再行讯问便可。”唐江生话刚开头,不料竟被南山菊直接截话打断,同时将云汉霄与忻吴二人扔了过来,“与其在那里无端猜测,不如立马过来助阵!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娃娃有什么好叨叨的?同袍之仇不想报了?”

    杨平、君无梅接过被扔过来的云汉霄、忻吴,哪里知道南山菊竟会突然之间动怒,面面相觑后,情不自禁地偷偷瞥向唐江生——只见唐江生抬头望天,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我就是个废人”的姿态,与方才口若悬河、妙语连珠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看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多说一句话,所以唐江生跟南山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怪那家伙将你这小娃也列为作战目标之一,视战局发展,或许你的项上人头能值两个营也说不一定,真是让人垂涎啊!”

    相当罕见的,卫刑居然对南山菊以外的人表现出了兴趣,登时就把唐江生看的汗毛卓立,浑身哆嗦如坠冰窖,生怕卫刑狗急跳墙干出什么同归于尽之事——而事实上,卫刑也确实有这个能力,说到底,他也只是灵威不能外放,强行奔溃体内仙影跟元丹还是做得到的。

    别说唐江生现在修为被封,双腿被废,想跑也跑不了,就算没有这些不利情况,要想在迎仙后期修士的锁定强杀下生存下来,只怕比登天还难——要论玩儿命,恐怕没谁比得过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鬼。

    “云、云、云汉霄前辈,介系南山前辈亲手酿泡的冰糖花生,您、您、您赶紧尝尝,味道可好了!包治百病,药到病除!”唐江生吓得口齿不清,颤颤巍巍地从酒葫芦里倒出七八粒花生米给云汉霄,跟其他虞修一人一粒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没办法,唐江生就是这么真实,在场众修中只有云汉霄能稳压卫刑一头,就算是南山菊都不保险。

    云汉霄倒没有什么意见,将七八粒花生米一股脑吃了,迅速吸收其中的药力,其他虞修却是目瞪口呆地盯着唐江生,随即一脸意味深长——唐江生在他们心目中的“小机灵鬼”形象刹那间坍缩崩塌,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怂货,便是连一点底线原则都没有!

    “要啥底线啊!要啥原则啊!命重要还是脸重要?”唐江生心中腹诽,将那些朝他投去鄙夷视线的虞修通通骂了个遍,“要不是南山菊救场,你们这些瓜皮早就死透了,还得劲儿来嫌弃我?也是有趣。”

    唐江生对他们的埋汰虞修自然不知道,不过云汉霄根据冰糖花生的药力反溯倒是察觉到体内哪里出了异常:“原来是这里吗……啧!”

    没错,云汉霄被卫刑算计之时,正是右臂断手在森罗万象诀的影响下恢复如初之际,卫刑那时趁机将自己的灵威隐藏于断手之中,通过骨肉相连,悄然影响云汉霄的灵力修为,这才有了后来云汉霄被卫刑碾压那一出——不得不说,借倒流时光之名,行釜底抽薪之实的计谋确实耍的相当到位,别说云汉霄,就算是对森罗万象诀有过研究的唐江生,都未必能察觉出卫刑的手段,毕竟没有人会排斥自己的断手。

    就在唐江生以为自己这条小命应该没什么大碍后,云汉霄忽然举起左手手刀,直接将右手斩断,喷涌的血星甚至溅到了唐江生脸上。

    “什么情况?他做了什么?刚刚发生了啥?”唐江生一脸发懵地盯着云汉霄,脑子里面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眼前所见。

    “不管是手还是其他什么,只要背叛过第一次,就会背叛第二次,所以都给本座去死!”掉在地上的血手被云汉霄用黑炎烧成灰烬,对常人来说难以忍受的断手剧痛对云汉霄来说,或许更像是一次刻肌刻骨的教训,“唐江生是吧?的确如杨平说的那样,脑子似乎挺好使,不过看你现在这表情,怕是没有料到本座会有此一招吧!哈哈哈!活该!看在你还年轻的份儿上,本座给你一个忠告——机关,算不尽。”

    一语言罢,云汉霄不再理会唐江生,径直朝卫刑所在猛攻而去,虽然没了一只手掌,但施展的招式之凌厉,便是将头颅、膝肘、腿脚等一切可以利用的躯干当做进攻武器,与南山菊一起围歼云汉霄。

    不过卫刑那边斗的火热,唐江生这边却是犹如木雕泥塑,身陷云汉霄的“忠告”不能自拔——“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是故意?他就是故意的!就为了给我布一道扑朔迷离的疑云!就为了让我看不穿、猜不透!就为了让我不知所措!就为了乱我道心……咦?我的道心是什么?我有道心吗?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是机关?为什么算不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谁……?”

    封魔修士的云汉霄离经叛道,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而拜其所赐,此时此刻的唐江生,已经快要疯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心魔

    唐江生陷入了深深的混乱,本就不怎么稳定的二魂五魄此刻竟然有了分崩离析的征兆,而且由于唐江生乃“千鬼”体质,伴随着宿主的崩溃,隐匿于唐江生灵台识海身处的妖魔鬼怪开始蠢蠢欲动。

    若是唐江生就此魂飞魄散,那拘禁他们的牢笼自然不复存在,随时都能离体而出,享受为祸世间的快感!若是喜欢,甚至还可以将唐江生这具“肉身”据为己有——虽然只是傀儡之躯,但毕竟是“奈河回眸阵”、“阴阳五行阵”两**阵的结晶,有什么潜力还未开发想来并不奇怪,毕竟从表面看去,唐江生就和一般的人族没什么区别。

    不过想归想,可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唐江生就此殒命,哦不,并非所有“鬼”都盼望着唐江生魂飞魄散,比如某只活在传说中的恶鬼。

    “吵死了!给老子闭嘴!”阵阵咆哮自唐江生的灵台识海深处扩散开来,刚刚还在兴奋嘶喊的凶魂厉鬼们瞬间噤若寒蝉,连赖以生存的魂之火都差点在这一**的怒吼中湮灭消散,“生死逆行,止!”

    一道法令自青乙口中传出,唐江生的思维骤然停顿,随即灵念沉沦,便是被青乙强行中断了躯体与意识的链接,手段之强硬,手法之粗暴,在不明真相的一众虞修看来,唐江生先是因云汉霄的话而魔怔,然后突然两眼一翻,脑袋一偏,双脚一蹬,就这么殒命身亡了……

    “唐江生,唐江生?唐江生!你干嘛!你别吓我!这可不好笑啊!”

    杨平抓住唐江生的肩膀猛烈摇晃,同时大声呼喊着唐江生的名字,可彼时的唐江生根本没法给予他任何回应——君无梅也立刻发现了唐江生异状,思索再三后,伸出手“哐哐哐”就是几巴掌扇了过去。

    “你在做甚!”杨平大惑不解,极为诧异地瞪着君无梅。

    “不是……林竹有时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扇几下就醒过来了。”君无梅有些尴尬,连忙解释起来,却不料招来了杨平更为激烈的斥责。

    “不要把那个临阵脱逃的二货跟唐江生相提并论好吗?”杨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下显然不是窝里斗的时候,是故已经有两三个虞修合力将杨平往后拉,“你知不知道这家伙做的食物有多美味!赶紧把侯爷炼的丹药拿出来给他喂下,不论如何都要把他救回来!”

    权轻侯以“净化”之意入巅峰,此意对涤除负面状态、治疗内外伤势颇有效果,而把融有净化之意的丹药给唐江生吃下,才是眼下最为合理的应急措施——不过杨平在意的“点”是不是稍微跑偏了?

    后方的骚乱自然逃不过卫刑等人的眼睛,这事态急转直下的程度,简直就和早穿棉袄午穿纱差不了多少——而对于云汉霄来讲,唐江生的安危自然不比击杀卫刑来的重要,可南山菊却不一样……

    早前在玄龟营军营内,唐江生不仅在料理方面给了他很多另辟蹊径的建议,还配合他拿到了突出重围的关键钥匙——是的,那四斤花生可不是泛泛之物,而是南山菊利用“炉灶之法”给自己留下的后手。

    正如唐江生推测的那样,以南山菊存活的岁月,炉灶之法留下的种子应该早就遍布虞山,换言之,别看南山菊修为被卫刑所封,一旦让他拿到炉灶种子,立马就能恢复为全盛状态,破局岂非易如反掌?

    于是唐江生也没多说什么,只顾着埋首默默剥花生,而因为他已经理解了炉灶之法的基本概念跟核心纲要,所以轻而易举地便从四斤花生中找到了南山菊需要的种子,速度之快,连南山菊都比不上。

    毕竟为了将这批种子隐藏妥当,南山菊刻意在主观层面上弱化了对炉灶种子的存在,也即是说,南山菊只记得花生种藏有种子,但具体是哪一颗还需要细细察看——然而唐江生却先他一步找出来了。

    炉灶种子留下,没有用的能吃就吃,反正光喝粥也吃不饱,就这样,四斤花生活生生被唐江生吃了大半!监视的护卫也很奇怪,不是要做糖醋花生吗?怎么自个儿就吃起来了?糖醋花生还做不做了?

    可是当护卫察觉出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原来南山菊要做的不是糖醋花生,而是冰糖花生——护卫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思上前询问,南山菊也很诚挚,一五一十全部告知:“唐江生喜欢吃甜的,冰糖花生比糖醋花生更甜,口感也更好,所以临时改主意了。”

    玄龟营护卫一时没反应过来南山菊在说什么,虽然他也知道唐江生这个人,但也仅仅限于“作战目标”这一层面,并未见过真人,而且和南山菊讨论怎么吃花生的不是“关臣臣”吗?关唐江生什么事?

    就在护卫满头雾水之时,唐江生坐着木流轮椅过来,道歉的同时表达了感谢,并对南山菊打算全部做成冰糖花生的想法提出了如下建议:“利用灵力做成茧衣,将不同的佐料灌注其中,这样便能酸甜苦辣俱全,下一个是什么味道永远都猜不到,如此可以保证新鲜感。”

    唐江生的意见得到了南山菊的肯定和采纳,而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玄龟营护卫就算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到底哪儿不对劲了——明明两人均是没有修为,但却视元丹后期修为的他于无物,显然是有所倚仗,而且“关臣臣”还自曝身份,似乎无所畏惧。

    既然这样,护卫当即便决定由三十名元丹后期的同僚一起出手!

    可是这名护卫的计划最终没有实现,因为不管是明处的卫修,还是那些暗中监视的卫修,全部被身后、脚下突然生长而出的藤蔓缠住了身体——毒刺猛地刺入,三十名卫修在挣脱之前,意识便已然涣散,不过南山菊并非嗜杀之人,所以没有即刻取其性命,只是一直让他们陷入沉睡而已,就这样,卫刑的玄龟大营,算是被南山菊给一锅端了。

    接下来便是酿泡冰糖花生的过程,南山菊考虑之周到,甚至在花生粒中也下了针对卫刑的毒素,不过对于那些身中森罗万象诀灵威的修士,这样的花生不但无毒,反而是解毒的良药!真真是一举两得。

    当然了,解毒花生在做出来的第一时间,唐江生就吃了一粒,然而不管是修为还是双腿,均是没有恢复的——这倒不是因为解毒花生没用,而是唐江生现在修为被封,无法吸收蕴藏在解毒花生之内的药力,没法立刻见效,只有等胃脏自我消化,这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过程。

    南山菊与唐江生不同,花生粒中不仅有中和森罗万象诀灵威的毒素,还有南山菊隐藏其内的炉灶修为——既然是自己凝练的修为,那吸收起来自然没什么困难,之后再利用炉灶修为汲取解毒药力即可。

    因此南山菊的修为看上去只有元丹后期,可实际上却有几十上百份炉灶修为叠加其身,面对不能将灵威外放的卫刑,已不落下风。

    可就是这样的优势,南山菊现在却面临着选择——是继续与云汉霄合击卫刑,还是尽快脱战,查看唐江生到底哪里出了毛病。

    至于卫刑,一开始只是被动防御,在唐江生出事之后竟主动进攻,有意无意地缠住南山菊,令其无法随意脱身——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他就是要拖延南山菊的脚步,拖得越久,南山菊便越是无力回天!

    “无法专心应战便给本座退下,少在这里碍手碍脚。”形势愈发危急之际,云汉霄倒是恶人先告状,丝毫不觉己错,对南山菊厉声斥责,“一个派不上用场的废物也能令你分心至此,难怪时至今日修为也无法寸进——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本座一人对付卫刑足矣!”

    言及此处,一道狂烈的封魔威压自云汉霄体内爆发而出,硬生生将南山菊逼出了三人战圈,随即更为疯狂的与卫刑死战在一起。

    南山菊站稳后原地默然,云汉霄所言尽管气话居多,但依旧能够看出深藏其内心的怨气——不但气南山菊今时今日都无法与他并肩作战,还气三百年前南山菊对和亲策略采取的默认态度。

    不过想来也对,云汉霄既然能迁怒当时尚且天真无邪的虞主,又岂会单单将不作为的南山菊略过呢?如此说来,一百年前被云汉霄残忍杀害的杨平算是无意间替南山菊挡下了一道杀劫。

    不仅如此,只怕连三代虞主都在云汉霄的报复名单里,因为后来成就迎仙修为,被天明宗礼入迎仙堂才失去了动手的机会——这等气量,也难怪会因为梦蝶远嫁周国一事而心魔丛生,于虞山踏入封魔境。

    “结怨容易,心魔化解却是极难,唉……”

    南山菊调转方向,往唐江生的方向而去——他已经活了千年岁月,以元丹后期的境界来说,早在几百年前寿元就该断绝,可他却修身养性,凭借炉灶之法残存至今,不为其他,只为寻一传承者罢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鬼童

    “啊——滚开!滚啊!”灵台识海深处,唐江生的意识投影猛地睁开双眼,就在方才,他又梦到了常国鸿鸣宗的赤羊血祸,那些被药粉撒中沦为诱饵的人,化作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冤魂厉鬼,要他偿命!

    唐江生没有办法忘记那一幕,毕竟那些诱发“觉醒者”魔性的药粉就是他做出来的——说实在的,唐江生对那些沦为诱饵的死者一开始并没有太多的歉意或悔过之情,毕竟天大地大,自己的性命最大。

    直到李岳因此将他逼入虞山,随后在虞主的算计下几乎殒命;直到从李岳口中得知,他的亲姐姐亦是那些丧命的诱饵之一;直到同班同组一同活下来的李岳都想要亲手取他性命……唐江生才知道,所谓的“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换句话说,唐江生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正好被云汉霄言中,就是因为他机关算尽太聪明!一言以蔽之,就俩字,活该!

    “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要不是因为这双眼睛的‘未来视’,我也不会提前知晓鸿鸣宗的赤羊血祸,也就不会制作那些药粉!李岳的亲姐也不会枉死,要是没有这双眼的话,要是没有这双眼的话……!”

    说着说着,唐江生仿佛魔怔一般,伸出食指与中指,直逼自己双目,丧魂落魄的模样,与以往洞若观火的神色简直判若两人。

    “叨叨什么玩意儿呢叨叨?活腻歪了你?给本座醒来!”

    就在唐江生的双眼即将被他自己戳瞎之际,两侧的脸颊忽然传来一阵相当剧烈的疼痛,火辣辣的感觉仿佛被谁割下来放在篝火上烤似的,还是加了调味料的那种,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鼻尖。

    “你是……谁啊?”唐江生意识清醒了一点,但还没有完全回神,只知道面前飘着一个浑身绽放着青色幽光的童子,看上去也就五六岁左右,仅腰间披挂一件针毛熊皮裙,拿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筋系着,一手揪着他的衣领,另一手作掌掴状,好像颇为恼怒,“咱俩……认识?”

    青光童子的眼角猛然抽搐,抡起不到唐江生脸颊一半大小的手掌,于眨眼之间又抽了他一百耳光,登时就把唐江生整个人给抽傻了!

    “英雄!哦不……仙长!小的不知何处得罪了仙长,还请仙长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小的一命!仙……!”唐江生还想讨饶,然而揪住他不放的青光童子却是置若罔闻,反手又将一百耳刮子糊过去!

    场面一度极其残忍,唐江生更是被抽得头晕目眩、不知经年,最惨的是他连一句疼都喊不出,刚要张口,下一记耳光便呼啸而至,瞬间就让唐江生闭了嘴!打到最后,那是活生生将其脸庞给抽变形了。

    “求饶啊,你再求饶一个试试?反正你这条命也不想要了,奉予本座练练手、解解闷儿,岂非一桩美事?”连续不断的掌掴停止了,不过青光童子依旧说一句扇一记,哪怕手背手心已然泛红,都没有停下摧残唐江生的进程,“睁大你的狗眼好生看看,本、座、是、谁!”

    已经被抽的七荤八素,脸肿成一只猪头的唐江生艰难地睁开眼,仔细观摩着青光童子的身形外貌,确实没有在记忆中找到除了海辰、食月之外相类似的人物,可他们一个在荒芜之圈,一个在自己的乾坤袋里……难道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去到了荒芜之圈吗?这童子莫非是海辰?那也不对啊!听忻吴所说,海辰已经渡过首次天劫,化身少年郎,并非眼前童子模样,而且就算是,海辰又为何要这么抽他?

    “好家伙,让你用狗眼看,你就当真只用眼睛是吧?”青光童子怒极反笑,寒霜凛冽的笑容犹如一把把凌迟刑刀,剜割着唐江生身上每一寸、每一厘的血肉肌肤,“别说本座没给你机会,你再‘拿命’猜一次,若是猜错了,呵呵呵……本座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血食了。”

    生死危机骤然降临!唐江生能够感觉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顿时强提十二分的精神去观察、去揣测——高高在上的语气,说一不二的态度,冷酷粗暴的作风,残忍嗜血的手段,青光湛湛的气息跟色泽……

    “不会吧……”将所有情报综合考虑后,唐江生已有所推断,然而为了稳妥起见,唐江生竟还将仙眼心诀第二层的“心目”施展出来,而这一次他所欲见的,是他与眼前青光童子的“过往”。

    按照“心目”的特点,只要是存在的东西,不管有形无形,一般均能被唐江生所视,而他与青光童子的过往,自然不在例外之列。

    有一说一,对于高阶修士而言,唐江生如此昭彰作派的施法方式,那就跟当面挑衅没什么两样,要是脾性火爆的一些主儿,准给唐江生头拧下来!不过那只是针对一般的修行者而言,并非全部——而像青光童子的脾性虽然比那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归根究底,两方并不属于同一类人,不能以常理推之,亦或者说,青光童子就不是人。

    “青青青……青乙,你你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我我……!”唐江生话未说完,登时又是两记连环耳光刮了过来。

    “舌头捋直了再跟本座说话!”青乙额角青筋暴跳,揪住衣领的右手旋紧,死死抵在唐江生的喉头上,“还是说你连这根舌头也不想要了?要不本座大发慈悲,先帮你拔了这徒然无用的舌头可好?”

    “别别别别别!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唐江生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就差扎俩小辫儿了,“青乙兄弟,不不不,青乙大爷!咱有话好好唠成不?唠啥都行!您看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都是知根知底的过命交情,你看你,这么见外多不好……听见没有!我叫你放我下来!”

    眼见青乙丝毫不为所动,唐江生当场就怒了——心绪微动,青锋剑应念而生,刹那间就把青乙围了起来:“你可别逼我,兔子急了还咬人呐!信不信我直接给你扎成蜂窝,叫你喝水吃酒都漏!”

    说实在的,青乙哪里会怕唐江生的这些小玩意儿,给他挠痒痒还嫌不够,但是青乙想要的好像就是这么一个效果,一个回归正常状态,该吵吵、该闹闹、该折腾折腾、该找死找死的唐弱鸡……然后唐江生就被青乙给抛了起来,抓住一只脚踝,抡在空中朝地面来回砸了数十下!明明是没有实地的灵台识海,却简直硬的离谱!仿佛用极品金刚石铺垫过的一样,唐江生的五脏六腑,都快被磕成碎块儿了。

    “下次要再敢拿剑指着本座,本座便把你的头发一根根拔下来!好叫你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一语言罢,青乙甩手一丢,将唐江生扔在一旁不管不顾,“一眼没看就能搞出一大堆的幺蛾子,两眼没看就能寻死觅活,不是在惹事,就是在惹事的路上,你是蜜獾吗?”

    面对青乙的辛辣讽刺,唐江生吐着血沫从地上挣扎爬起,摇摇晃晃的,根本站不稳!还是靠将青锋剑插在地上,扶着剑身才勉强直立。

    “恕我直言,咳咳……我并不是妖兽排行暗榜第一的蜜獾哥的对手……你要拿我跟它相提并论,那简直是对蜜獾哥的侮辱!当然了,我也不会任何易形类的术法,你想看我也没法变一只出来。”

    到了这步田地还有心思自嘲,唐江生的心理素质其实还算不错,而此番栽这么大一跟头,主要还是经历的少了,因此才会被云汉霄给唬住,没能及时调整好心态——要知道,当青乙透过唐江生的视角看到云汉霄自断一臂的场面时,心里的第一反应就仨字儿,神经病。

    “尝试了解疯子的思维,最后必定也会变成类似的疯子;跟傻缺讲道理,跟莽夫谈运营的后果,就是被绑起来花式吊打——你可给本座悠着点儿,要是被它们知道本座找了个只会耍耍嘴皮子,玩玩逻辑陷阱的瓜孙做宿主,本座就抢下你这具傀儡身躯的控制权,光天化日之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衣裸奔,叫你丫身败名裂,人人喊打!”

    “你是魔鬼吗?”唐江生闻之色变,差点没忍住而内伤爆发。

    “本座就是啊!事到如今你还提这个?”青乙倒是神色倨傲,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也不知早些年干过多少天理难容的勾当,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难怪后来会被灭灾五行追剿,那就是在除暴安良!

    唐江生不想再多作纠缠,转身便欲离开,感觉从鬼头进化成鬼童的青乙和海辰、食月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唐江生有多喜欢那俩小东西,就有多讨厌现在的青乙,说真的,还不如以前冷漠威严的时候哩。

    “话说回来,墨甲呢?”唐江生停住脚步,才想起还有这茬,“怎么没看见……你一口口地在吃什么东西?你当吃甜豆呐?”

    “你管我!这是你那些算不上亲友的亲友上奉的‘贡品’,本座就替你受了,反正你也抢不过本座。”在唐江生眼中,青乙正将某种发光的豆粒一颗颗地扔进嘴里嚼着,似乎颇为美味,“墨甲不用你操心,他替你找场子去了。”

    唐江生闻后一愣:“哈——?”

第四百一十九章 火海

    “还没放弃吗?你可真是执着哩。”卫刑再次与云汉霄拉开距离,身上虽然有些伤势,但并没有一处是致命伤,因此未有大碍,“若论战力,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本将现在仅专防御,你又能奈我何?”

    “龟孙子!这玄武台的龟壳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不过你当真以为本座就杀不了你?”云汉霄调度修为,再次于空中召来层峦叠嶂的天罚雷云,为了击杀卫刑,哪怕将封魔修为消耗殆尽都在所不惜。

    没错,由于身中针对森罗万象诀的毒素,卫刑的灵威一旦外放,立马就会湮灭破碎——拜此所赐,卫刑暂时无法施展任何攻击性质的术法!但这对卫刑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因为与癫狂的封魔修士正面硬刚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既然灵威不能外放,卫刑刚好就能专心于防御。

    不仅如此,玄武台的阵势给了卫刑极大的支持!玄龟阵甲加护其身,便是硬生生将卫刑的防御强度往上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样的防御达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呢——云汉霄的头槌、虎爪、鞭腿本就不易命中全力防御的云汉霄,即便命中了,那体感就跟打在铁壁城墙上没什么区别,一点一点积累下来,光是反震之力就不可小觑。

    于是云汉霄怒了,将最后三成的封魔修为尽数投入战斗,未曾留有任何后手,可谓破釜沉舟——要么你死,要么我死!所以,战吧!

    然而就在云汉霄即将施展吞云诀奥义时,穹窿忽然降下一道苍青雷霆,直接劈在云汉霄跟前!明摆着就是冲着云汉霄去的。

    “让你嚣张跋扈!果然是会遭报应的。”卫刑嘴角挂上极其嘲讽的笑容,望了望云汉霄身后,随即飘然撤退,竟是将战场让了出来。

    云汉霄没有回头查看,哪怕身后传来的威压大有将其生生撕碎的架势,但彼时若是转头,一来,会将后背暴露给卫刑,这是兵家大忌;二来,即使是转头的瞬间,这刹那的破绽也足以敌人横削他的脖颈。

    可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强敌明显不打算跟云汉霄浪费时间,一步一步走了上来——路过身旁时,云汉霄不由自主侧眼瞥去,别的先不说,光是那一簇簇留在步伐之后的赤绯火莲,便犹如被阳炎恭送的君主!

    “此人是谁?”云汉霄忍不住心中揣测——视线逐渐上移,居然看见了一个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身影,只是那张脸好像有些眼熟。

    “唐、唐、唐、唐江生?”君无梅从后面追了上来,停在距离云汉霄三步左右的位置,与其一起的还有杨平、南山菊等人——就在方才,南山菊将冰糖花生和净化丹药一起塞进唐江生的口中,随即度入修为,帮助唐江生吸收药力,眼见唐江生的脸色越来越好,气息也在逐渐恢复,而就在这时,唐江生的身体忽然亮起乳白色的闪光!

    没有人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唐江生即将苏醒的征兆——他们之中没有二天的妖修,对唐江生这具傀儡之躯的了解其实并不深,而就在他们睁大双眼,满怀期待之时,白光骤然变色,极为刺眼的赤青强光一闪而过,颜色切换仅在一瞬之间!

    众修本能地闭眼避让,可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木流轮椅上哪里还有唐江生的身影?举目四望,唐江生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沐浴在雷霆火莲中的曼妙身姿,衣着简朴素约,但却威严的如同女王。

    一个男人会在眨眼之间变成女人吗?相信绝大多数人的答案都是否定,因为此事太过于匪夷所思,无异于逆转生死,窃换阴阳。

    可当这种事真真切切地发现在眼前时,除了尝试着去相信和打死都不信外,并没有其他的选项可供挑选,除非正身处幻境。

    杨平、君无梅、南山菊三修相互对了对眼神,皆是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体内修为凝而不发,时刻警备着任何意外事件的突发。

    然而以上只是绝大部分修士才会有的正常反应,对于云汉霄这种极少部分的存在,任何阻拦在他们面前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敌人。

    “不管你是唐江生还是别的什么妖魔鬼怪,挡我者,皆杀!”

    一语言罢,裹挟有无畏之意的黑炎幻化风衣,吞云诀的黑色雷霆为其开辟道路,云汉霄化身离弦长箭,朝着面前的女修攻杀而去。

    “你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封魔妖修哪里来的脸面唤别人妖魔鬼怪?”女修身形未动,苍青雷霆却蓦然而出,与墨黑雷霆轰然对撞。

    爆炸声惊天动地,两波雷霆群不遗余力地相互绞杀!灵威波及之下,哪怕是那些扎根虞山成百上千年的老树,不是被雷霆劈成两半烧为灰烬,就是被掀起的狂风连根拔起!一众虞修更是被吹飞了不少。

    待余威散去,南山菊、君无梅等人立马朝战场中心看去,只见身披黑炎风衣的云汉霄已然与御使赤绯火莲的女修战在一起!

    这也是云汉霄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眼前女修的容貌,不得不说,与错落有致的身姿相比,这张脸其实算不上有多倾国倾城,甚至还能看出一些男修的阳刚线条,别说跟虞山圣女或者当今虞主相提并论,就算是君无梅也能稳压其一头,不过就身材而言确实是一枝独秀。

    “你在看哪里?嗯?”女修一记嗔怒的鼻音,拳脚之中毫不留情,招招直逼云汉霄周身要害,赤绯火莲如影随形,抓住空档便会爆炸。

    云汉霄倾力对战,气势上完全不落下风,不过有一说一,云汉霄的情况其实并不乐观,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渐渐显露颓势——身为封魔修士,体内真元储备本就有限,又与迎仙后期的卫刑斗法上百回合在先,真元灵力损耗之严重,说是油尽灯枯亦不为过。

    等等!说起这里才想起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卫刑那厮呢?

    “你们不要再打了!卫刑那老贼要跑!”杨平出声阻止二人,眼见卫刑以女修与云汉霄的战场为隔离屏障,几个呼吸后便逃没影了。

    三斤、沉石二修欲追,却被南山菊硬生生拦了下来,这倒不是因为担心他俩追上去后不敌卫刑,而是女修与云汉霄斗法之激烈,整片战场早已化作一片火海!即使想从空中进行追击,苍青、墨黑两片雷霆群的对轰自战斗伊始便从未止歇,谁敢无视他俩悍然追击,可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命活着穿越这片死亡禁区。

    “你到底是谁!与唐江生是何关系!”云汉霄自然知道卫刑逮空跑了,但他有心杀贼,眼前女修却毫无停战收手的意思,“你们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去追?一群废物!真当本座的军令是耳旁风不成?”

    军令发出,一众虞修,包括南山菊、君无梅等人仍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边焦急地望着战场中心,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卫刑逃遁无踪。

    “别白费力气了,他们听不到的。”女修相当刚猛的一记直拳直击面门,蕴含的力道跟一记攻城锤差不了多少,以云汉霄目前的状态,岂敢正面对刚?不得已之下唯有侧身避让,但女修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躲闪动作,一招神龙摆尾直接将其踢飞出去,落地之后劲势不减,火海战场登时一分为二,直到滑至众修跟前,云汉霄这才堪堪止住。

    “呕!”一大口鲜血自云汉霄口中喷涌而出,大半个身子都没了知觉,筋骨更是不知折断多少,连喘气都是时断时续,“药……药。”

    声音依旧没有发出,但如此近的距离君无梅还是看懂了云汉霄的口型,没有经过多少犹豫,她便将仅剩的几枚净化丹药给了云汉霄。

    可是这事儿并算完,女修踏火前行,身前苍青雷霆为其御卫,穹窿之上的黑云极度压低,几乎已触手可及,似乎是想要斩尽杀绝。

    “唐……道友可否手下留情?君无梅在此拜谢!”

    “唐江生!你莫要欺人太甚!”杨平望了望镇压天灵的黑云,明明没有威压,可这股难以匹敌的强大压迫感,就连戴着降灵狩的他都没法正常呼吸,“云汉霄现在是友军!你可是要屠戮同袍!”

    苍青雷霆嘶鸣咆哮,女修在距离众人二十步左右的位置停下,右臂抬起,数不尽的赤绯火莲凭空而生,这要是朝君无梅、杨平的方向尽数倾泻,足够他们死个十遍不止!保管形神俱灭,连渣都不剩。

    “居然还布控了静音符,难怪听不见云汉霄任何声音。”南山菊瞧得相当仔细,竟是在靠近云汉霄腋下的位置发现了一张藏匿极好的黄符,这更说明了眼前女修与唐江生非同寻常的关系,因为唐江生就是一名符修,“杀了云汉霄对眼下战局并无任何益处,若你执意继续出手,我必不会见死不救——唐江生脑子那么快,岂会连‘亲者痛、仇者快’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呵,呵呵呵!”女修一阵冷笑,对南山菊的说法嗤之以鼻,“一念之间便让上百部下殒命的绝情绝义之人,杀便杀了,也配‘亲者痛、仇者快’六字?虞山妖修与魔为伍、忠奸不分的作风真是让墨某大开眼界!”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370/ 第一时间欣赏傀儡封仙最新章节! 作者:颜欢所写的《傀儡封仙》为转载作品,傀儡封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傀儡封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傀儡封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傀儡封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傀儡封仙介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的故事都是一壶酒,有的甜、有的涩、有的烈、有的醇......每个故事都对应着一个选择,而所有的故事交织在一起,就是所谓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那么活在当下的他、她、它,又将做出怎样的选择呢?这,不是一个人的故事,这,是所有人的故事。(蓝编推荐)傀儡封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傀儡封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傀儡封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