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敬畏
“要啥傀儡啊?要啥傀儡啊!”百里朽捂住乾坤袋就往旁边躲,倒不是因为他舍不得族中为他炼制的傀儡,而是秦风现在的模样就跟一个无良奸商没啥区别,令他本能地生出一股抗拒之情来。
秦风见状,登时就跟百里朽急了,值此存亡绝续之时,居然还能跟他唱反调,真是活腻歪了:“还捂?爪子给你砍了信不?特么的你给我拿来!到底有啥好抗拒的?我看你以后基本也就告别傀儡了。”
百里朽蓦地一愣,一时间没有咂摸出这话里面的味儿来——秦风倒是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就将百里朽的乾坤袋抢来,仙迎境的威压一镇,乾坤袋立马“乖乖”打开,然后就跟一个强盗似的翻箱倒柜起来。
“等等、等等!秦风,你说我以后‘基本也就告别傀儡’是几个意思?果然我昨晚发生了什么状况是吧?你倒是告诉我啊!”百里朽思来想去,还是想到了昨晚记忆缺失的那个时间段,仍旧是无法释然。
“你让我告诉你啥?你想让我告诉你啥?”秦风一边躲避海兽的冲撞,一边调度仙迎修为简单地炼制傀儡,同时还要应付百里朽喋喋不休的追问,“叽叽喳喳的你烦不烦?你昨晚梦游了行不行!我看你还是改名叫‘百里麻雀’算了!真的,脑子都给你吵疼了。”
“麻雀怎么了?你看不起麻雀?”百里朽突然话锋一转。
“你又跟我开始了?那是重点吗?”秦风把眼一横,目光如刀。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具形似他俩的傀儡便完成了,秦风为了神也似,还特意将食指咬破,在傀儡眉心抹了几滴血。而百里朽则被秦风以“多放点血有益身心健康”为由划破了手掌,还滑了好几道。
百里朽心头委屈非常,但是又打不过秦风,无奈之下只好忍气吞声,其实直想掐死这个翻脸比翻书,脾气比茅厕里的石头还臭的家伙。
“等会儿一起施展术法隐蔽身形气息,我再操控这两具傀儡使一招‘调虎离山’,待这畜生离远之后,咱俩便趁机逃走——我说明白了吗?”秦风恶狠狠地盯着百里朽,根本一点儿都没有打算让他说不。
“夫成大事者,能屈能伸。”百里朽深吸一口气,露出淡淡的微笑,“我觉得比起‘虎’,这怪兽还是更像条‘鱼’……不过你的作战计划很完美,我没有一点意见。想做什么就去做!不仅是我,相信就算是卫法和梦乡在这里,他们也会支持你的,放心大胆地上吧!”
一语言毕,百里朽甚至还鼓励地拍了拍秦风的肩膀,眼中饱含希冀之光——秦风只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他在积极想办法打破困境,可眼下这一番上峰激励下属的错觉又是几个意思?
秦风甩了甩头,将脑袋里的杂念通通清除干净,一本正经地说到:“我数‘一、二、三’,然后咱俩立刻施法。记住!动作一定要快!绝不能不给任何反应时间!准备好了吗?预备——‘三’!”
法诀掐起,修为运转,秦风的身影与气息就这样蓦然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具看上去分毫不差的傀儡——至于在一旁的百里朽,这次居然成功避过了秦风给他挖的坑,在其念“三”的一瞬间就隐匿了身形,二者可以说是基本同步,这倒是让秦风多少有些意外。
时间紧迫,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亦很容易出现意外,是故百里朽并没有等秦风操控傀儡,而是操控自己模样的傀儡,往定海通天柱的方向飞去——秦风反应过来后,只得操控剩下的一具往悟道崖而去。
虽然说有些小插曲,不过从实际情况来看,秦风的作战计划无疑是成功的——只见海兽毫无一点怀疑,也没有一丝犹豫,调转巨大的躯体就往悟道崖的方向追去,貌似对“百里朽”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么看来,还是“秦风”对海兽的吸引力更大一点。
“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你都要跟我争?不追你你还不高兴了是吧?”秦风转过头,看着百里朽一脸不爽的表情,瞬间就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却对刚刚自己的“无赖之举”只字不提,就像无事发生一般。
可百里朽显然并不答应:“你刚刚直接念的‘三’,想干嘛?”
秦风矢口否认:“我没有!你方才又梦游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知道我为何能反应过来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晴以前也对我用过这招。”“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眼见海兽越追越远,算是巧渡一劫的秦风跟百里朽又开始你一言我一句地斗起嘴来,不过现在需要考虑的,则是接下来如何去留的问题——是就此离开齐国,先回卫虞从长计议,还是往定海通天柱的方向继续行进,这都得赶紧做出决定,不然海兽随时都可能追回来。
对于这个问题,秦风与百里朽相视一眼,并没有做出任何交流,一人一妖不约而同地往定海通天柱的方向加速飞去。
百里朽的想法很简单,此行他就是来救百里离的——可现在别说救,连其所在位置都不能完全确定,此刻又焉有离开之理?
至于秦风——平白无故让海晏河清宗的人使了这么大一个绊子,差点连命都得搭在这里,百里朽的状况也不甚清楚。鉴于此,又岂有吃个哑巴亏,连屁都不放一个,夹着尾巴便灰溜溜离去的道理?
理,亦是礼。按照卫虞的风土人情,你对我无礼,我即是占了理,而我一旦占了理,那么你就别想再占回去,这场子一定得找回来。所以百里朽是奔着百里离去的,而秦风则是奔着海晏河清宗宗主去的。
由于已经有了夜渡银海的经验,是故这次二人都卯足了劲儿,将自己的飞行速度提升到了极限,不一会儿就接近了定海通天柱。
定海通天柱,齐国镇国之宝,海晏河清宗镇海之器!关于它的传说有许多许多,但大都是无据可考的传说——比如此柱乃齐国飞升修士留给齐国的法宝,亦或是定海通天柱自天地初开伊始便屹立于此,历经风吹雨打、浪拍潮没,数千年如一日地守卫齐国子民。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秦风是不相信的,别的不说,单单就是方才那一头山峦一般的海兽,力不及仙迎恐怕连反抗之力都没有!若定海通天柱真的有类似“齐国守护者”的身份,那么无疑是失职的。
“秦风,你怎么看?”此时此刻,二人与定海通天柱已不足一丈距离,可周围依旧风平浪静,也不像布置有什么结界禁制的样子。
秦风仔细观察着眼前这根定海通天柱——青铜材质的柱身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花纹,看着有点像是咒语,又有点像是铭文。
至于其高度……秦风抬头望了望上方,只见定海通天柱的另一侧高耸入云,别说用肉眼,就算用灵识进行探察,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找到顶端——“难道这定海通天柱是直通天宫的不成?”
面对百里朽投来的目光,秦风只能表示无解。怪不得东川炎敢放任他离开悟道崖来到此处,这要是没有个几百上千年的研究,外人根本就看不出其中的门道,总不至于撬一块儿下来带回去研究研究吧。
秦风的神情没有说谎,百里朽心中是知道的,因为他从来到定海通天柱附近的第一刻起,就散开自己的灵识进行探察,可结论与秦风的观察结果并无二致——这就只是一根高到离谱,十人合围,浑身爬满奇怪花纹的青铜柱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异于常物之处。
“东川炎那厮在骗你?”百里朽绕了一圈后,忍不住问到。
“不太像。”秦风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要不你飞上去看看?”
“要飞一起飞——我说你咋满脑子就想着怎么坑我?”百里朽二话不说便表示拒绝,先不说飞到顶端到底要多久,秦风这态度摆明了就是在拿他当马前卒使。百里朽何等骄傲,岂能受此折辱?
“不坑你难道坑这定海通天柱吗?”秦风翻了个白眼,神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其中甚至还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这青铜柱好歹也是屹立千年,不倒不腐的神物!你怎么就不能有点敬畏之心?”
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扑面而来,百里朽一瞬之间真有种自己是不是哪里失礼或者做错的地方,可当他看见秦风拔出流光剑,作势欲砍之时,顿时就想给刚刚那么想的自己两耳刮子。
“姑且先问一下,你刚刚说的敬畏之心呢?”百里朽皮笑肉不笑。
“这群齐修这么阴我你还想我保持敬畏之心?闹呢?”秦风一边给流光剑加持真元修为,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一般活的久的东西很容易成精,即便不成精也有那么丝儿灵性……你懂我意思吧?”
听闻此言的百里朽想了想已经失踪许久的百里离,随即默默掏出魂焰木刀,开始琢磨着往哪儿下劲儿比较顺手……
第三百四十六章 脸呢
“准备好了么?”“随时都行。”
“那咱也不墨迹了,直接操家伙上吧。”“干!真特么刺激!”
不得不说,百里朽在秦风的带领下表现的有些疯狂,毕竟他俩现在操着刀剑正准备砍的乃是齐国的定海通天柱,传说中自天地初开就屹立于此的神柱——虽然心中难免有些罪恶感,不过事到如今再想让秦风和百里朽停手,已是绝无可能之事!至少他俩是不会临阵退缩的。
可就在流光剑与魂焰木刀的锋刃靠近定海通天柱的柱身时,一股匪夷所思的排斥力突然出现!受此排斥力的影响,别说百里朽,就连秦风都没办法完全砍下去,看来这青铜柱并不像看上去那般简单!
“秦风,现在怎么办!”百里朽的声音从柱身的另一面传来。
“只要砍不死,就往死里砍!我就不信了,今儿个还治不了它!”秦风丝毫没有打算放弃的打算,体内的修为甚至比之前更加活跃,“一根不知何年何月被丢于此地的破柱子而已,你还想逆天啊?”
森罗万象诀轰然运转,秦风为了砍实手中这一剑竟是不惜动用功法,看来是和这定海通天柱给杠上了,今日非得一决雌雄不可!
百里朽不甘示弱,自然也将餐腥啄腐诀催动到极致,在“追名逐利”的影响下,修为战力再攀巅峰,气势只比秦风弱上半分而已。
也许是被秦风和百里朽这两个不要命的疯子给压制住了,定海通天柱释放出来的排斥之力居然真就给他俩一寸一寸地逼了回去。
见此法有效,一人一妖皆是精神大振!毕竟他们可是在齐国吃了海晏河清宗好大的亏,如今新仇旧恨一并清算,效果确实不同凡响!
但定海通天柱毕竟是齐国神柱,既然懂得用排斥之力阻绝秦风与百里朽的进攻,自然也就懂得因势利导,如何巧妙化解他俩的攻势。
“不好!他要变招!快闪!”“我的刀被吸进去了!娘的,拼了!”
是的,既然排斥之力不行,那就用吸纳之力便可!且定海通天柱释放的吸力并非寻常,甚至还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只见百里朽的魂焰木刀已经有三成的刀身被吸入了青铜柱内部,断崩的手感没有传来,的确是实实在在地被吸进去了!就像被青铜柱吃掉了似的。
其实按理来说,百里朽的魂焰木刀只有魂焰才是法器根本,就算木刀真被吸进去也没什么,可以百里朽桀骜不驯的性情,岂能任由宰割?于是百里朽不仅没有松手,反而从自己这边猛然卸劲,于是乎连人带刀一起都被吸入了定海通天柱之中!直将秦风给惊的目瞪口呆!
“要是此番能平安回去,我一定要为你写本书,书名就叫。”秦风尽管眉头紧蹙,但眼中热烈好战的光辉却是璨如星辰,仿佛百里朽做的并不是一个坏决定,而是一个他很中意的决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要闹,那就闹个天翻地覆!”
紧随百里朽其后,秦风这边也猛然卸劲,任由定海通天柱的吸力将自己连人带剑吸入柱身之中——而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要开始!
日冕护罩覆盖周身,秦风不由得紧闭双目——毕竟是跑到别人的大本营来了,所以他原本以为会迎头撞上一阵灵力乱流,作为定海通天柱“赏”给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的见面礼,没想到却是什么都没有。
硬要说的话,秦风感觉就像是从岸边忽然跃入水中一样,虽然体感上确实有些不同,甚至还有些不真实,但并没有到无法适应的地步。
“比起立马睁开双目,首先先用灵识查探查探周围的环……!”
“我说秦风你干嘛把眼睛闭起来?噢!难不成是怕了?”耳边传来百里朽讨打欠揍的腔调,看来比秦风率先进入柱中世界令他尤为自豪,“放心放心,本尊会保护好你的!你要是实在害怕,还可以躲在本尊后面,要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睁眼,衣角给你牵也不是不可以哟。”
秦风眼角抽动,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流光剑就往声源处挥了一记,同时口中恶狠狠地咒骂:“你要是哪天暴毙绝对是活生生骚死的!”
砍中的实感并没有传来,秦风情不自禁的觉着有些可惜,这一剑哪怕没砍死,给百里朽挂点彩也是极好的呀!然而却是什么都没有。
背对声源,秦风小心翼翼地将眼眸睁开,映入瞳孔的乃是一片到处都是权杖的世界!整个空间说不上大,却也绝对不小,若是以卫府来比,差不多得有半个卫府那么大,而就高低来说,也完全可以施展。
“这就是柱中世界?”秦风来到一把权杖旁边,将其从云层一般的“土地”上拔了出来——权杖金制,镶有青铜和玉石,看上去颇为贵重,并且放眼望去,此地诸如此类的权杖还有许多,“我这是误入了某位收藏家的私人金库吗?喂!有人吗?有妖吗?有鬼吗……?”
“别嚎啦!这儿根本没人!”百里朽见秦风居然无视自己,只好主动跳到其面前来——似乎是觉得方才的话语略显无趣,所以最后又添了一句,“除了我以外,没看见此处有其他人存在。”
这话的言下之意其实就是在骂秦风不是人……虽然秦风的确不是人就是了,但秦风面对辱骂并不会选择无动于衷,只是眼下实在不是什么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好时机,所以先暂时记在心里好了。
“这样噢……那还真是辛苦你侦查了,百、里、斥、候。”
姓后面加官职,这是秦风从卫法那里听来的,凡尘俗世中一种用来称呼他人的方式,作为曾经与卫法、秦晴同行的百里朽,自然也是知道这种称谓的。换句话说,这其实是很普通的一种称呼,可秦风一字一顿念出的,却是与高傲的百里朽毫不匹配的身份——斥候。
所以说秦风这种妖怪,根本不会跟你讲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的只有“小人报仇从早到晚”,甚至当中还要再加点儿利息。
百里朽不笨,相反可以说是很聪明一人,可即便如此,听闻秦风如此弯弯绕的骂人方式,仍旧是情不自禁一愣!待反应过来,习惯性地准备找秦风单挑时,又猛然想起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百里朽心中那个气啊……要是眼神能杀人,秦风估计已经能死个成千上百回了——不过好在秦风并没有执着与此,而是从乾坤袋中又拿出一个大口袋,然后走到一把一把又一把的权杖面前,就像拔萝卜一样将其拔出来,而后随手扔进背后漂浮着的大口袋里。
“这个款式我不喜欢……这个看起来太俗气了……这个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个只是镀金?呸!居然还有假货!真特么扫兴!”
百里朽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秦风在干什么,等到他看出来点端倪时,秦风已经干的不亦乐乎,貌似连最重要的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等等等等!秦风,你在作甚?”百里朽忍不住了,急匆匆上前拦住秦风,“你该不会是想把这里搬空吧?你醒醒!这里的权杖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捞一两个足够了!你带那么多回去做棺材本啊?”
听闻这话,秦风顿时就不乐意了:“我是那种人吗?我是吗?”
百里朽原本想回答“你本来就不是人”,可话到嘴边终究是变了样:“你虽然不是,但这样做没必要啊!不告而取,与盗贼何异?”
“我怎么就没‘告’了?不是你说此处没人的吗?”秦风眉眼一横,一把撞开百里朽,继续到处拔萝卜,“既然没人要,这些宝贝丢在这里就是暴殄天物!只能积灰!我带它们重见光明,乃是大大的功德!还有,你不打算帮忙就别碰啊——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
歪理!绝对的歪理!百里朽还是第一次听谁将偷盗说的这般清新脱俗有理有据的,这点上就算是百里家的人都比秦风有教养。
百里家一般会对看得上眼的东西先礼后兵,而所谓的先礼后兵,就是“你看这个价成吗?什么?不成?那你带上东西一起来百里家吧——什么?拒绝?知道砂锅一样大的拳头是怎么练出来的不?”
综上所述,如果说秦风乃是盗贼,那百里家就是妥妥的抢匪!
“百里朽啊,不是我说,你眼窝子是真的浅!”秦风一边拔,一边还不忘教育起百里朽来,“咱们舟车劳顿来到齐国,路上的开销不是破财吗?受这么多伤,那得购买多少疗伤圣药才能痊愈,这不是破财吗?此处想必就是齐修那帮龟孙子的金库,你不给他搬空,难道还打算让他们凭着这笔巨资颐养天年啊?你百里朽何时这般好心了?”
百里朽猛地一怔,瞳孔之中忽明忽灭,显然是有些动摇了:“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哦?”
“那不废话嘛!你知道现在娶个媳妇儿得多少银子吗?我琢磨着昭漫不待见我就是因为嫌弃我是从山里来的,手里没些个花花。”
“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想法吧!你个死妖怪——脸呢!”
第三百四十七章 宗主
“贪得无厌!二位来我柱中世界,莫非就只是来盗墓的么?”
正当秦风与百里朽拔的不亦乐乎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苍老的嗓音,听上去似乎是在对他俩的强盗行径表达不满,可实际上并没有直接进行攻击,所以秦风跟百里朽只是象征性地停了停手,在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异状后,继续旁若无人地拔了起来。
“我说百里朽,你说这些够我娶昭漫的老婆本了吗?我有点方。”
“你慌个篮子?只要你把这里搬空,别说娶媳妇儿,就算你把添香阁整个买下来,自己做老……阁主都没问题。钱不富肯定能给你卖个好价钱,你安安心心地‘拔萝卜’就行。你还有袋没?再给我一个。”
“你刚刚是不是想说‘老鸨’?”秦风从乾坤袋中又拿出一个递给百里朽——没办法,这里的权杖实在太多,百里朽来齐之前有没什么准备,所以自己的早就装满了,“明明刚刚还那么抗拒的说……”
接过秦风递过来的乾坤袋,百里朽也是毫不客气继续作业。虽然他没秦风那个心思,不过生在好战名门的百里家,百里朽却是从小都知道,不管你想做什么,“军费”和“开销”从来都是必不可缺的。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我说你动作轻点儿!这些货都是价值连城之物,完完整整的才能卖个好价钱,缺个边边角角就亏大发了!”
看不惯秦风的毛手毛脚,百里朽忍不住善意提醒,毕竟秦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这方面的“眼力”还远远不够。可作为卫六家之一,百里家在如何筹措军费这方面还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于是二人就这样,将某个已经暴露存在的家伙选择性无视了……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柱中世界的那位存在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哪次不是自己一开口就被当成仙神显灵的,“我,我要生气了!”
可无奈秦风一个盗贼,百里朽一个抢匪,一人一妖财迷心窍,纵然警觉性依旧,却是根本没将这个光说不做的家伙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秦风忽然停止了拔萝卜的动作,周身气息凝而未发,而眼见秦风停下来,百里朽也立马将刚拔出来的权杖扔进乾坤袋中。
“很棘手吗?”百里朽向着秦风神念传音,巅峰之意蓄势待发。
秦风警惕地环视四周,将身后装的鼓鼓的乾坤袋牢牢护住:“不知道。它的气息时隐时现,有点引蛇出洞的意味,总之不能掉以轻心!”
“明白。”百里朽暗中调度修为,慢慢将状态调整至最佳——现在只等待一个机会,是生是死都只在一瞬之间,所以不容有失。
时间半盏茶、一盏茶、半炷香、一炷香地过去,萦绕在秦风心头的那股危机感仍旧没有消失,百里朽修为不够,感受虽然不如秦风分明,但周围越来越压抑的气氛还是让他清楚地明白——此番要面对的,怕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家伙”!不然这些财富不就跟白给一样?
“嗯——?阿朽?是阿朽吗?”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音调传入气氛与百里朽耳中,这个世界上,会如此称呼百里朽的只有一人!
“姑妈!你在哪里!”百里朽瞬间失去了大半的理智,连好不容易塞满的乾坤袋掉在地上都无法吸引他的回眸,此情此景,便只为一人而已——就算是手中沾满血腥的秦风,都不由得由衷感叹。
“阿朽!你别管我!”“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能弃姑妈于不顾?”
“你脑子被驴踢了?赶紧地!莫发愣!金银财宝全都打包带走!”
秦风挠了挠自己的鼻梁,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这姑侄俩果真是一个德行。
“原来你是他姑妈,他是你侄子啊~”苍老的声音又在柱内世界响起,语调之中貌似夹杂着一些发现新天地的喜悦,却在一息之后立马气急败坏起来,“还搬?你们还搬!都给我放下!这些都是我的!说你呐!一脸穷酸相的那狗,搬得最欢的就是你!到底害不害臊?”
百里朽瞟了一眼秦风,然后默默地与其拉开了不少距离……
“哪家的熊孩子?什么不好学,非要学那些个父母双亡的渣渣整日乱吠,真是欠收拾!”秦风蓦然回头,盯着柱内世界最高的那根权杖,抽出了插在头上的流光剑,竟连身后的乾坤袋都不去管了,“森罗万象诀,起!巅峰之意,峻!流光四式,斩妖除魔!”
传闻天地九能之前,曾有一巨人执斧劈开混沌,始有天地之分!而此时此刻,秦风这破煞却邪一剑,便是走的最为刚猛无匹的路子!
只见淡金色的剑气横贯柱内世界,刮起的罡风将沿途所有还未拔起的权杖通通绞碎!携万夫不当之势,朝目标权杖疾斩而去!
没有花里胡哨的术法,有的只有最为直接,最为凶悍的碰撞!
御乘剑风,秦风一马当先!手中长剑流光溢彩,无上威严降临其身,身后虚空甚至出现了当初破关之时的诸多仙神面容,只不过这次还要清晰得多!他们听受秦风召唤,便要在此刻助其一臂之力!
权杖没有移动,也没有躲闪,而是在秦风临近之际,分化出无数虚影,一部分杖打秦风身后仙神,一部分正面迎击秦风!至于防御的部分则是根本没有,一妖一杖日冕加身,犹如骇世战神,但求一败!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柱内世界炸裂开来!造成的余威冲击直将附近的权杖全部击飞,还没等落地就被蒸发的只能一撮粉末。
百里朽躲在远处规避冲击,余光瞟到那些毁于一旦的宝贝,差点一口大气没有倒腾上来——这该是一笔怎样的财富损失?作孽啊!
正当百里朽暗骂秦风下手不知轻重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蓦然摔在他的身边——秦风就地打滚,随即一个相当漂亮的乌龙绞柱从地上潇洒起身,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直叫人赞叹不已!
只是百里朽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秦风的流光剑哪里去了?
只听“噌”的一声!流光剑从天而降,刚刚就插在距离秦风还有三尺的地方——剑身震颤,微微摇晃,看来即便强如秦风,在刚刚的那一轮交手中也并没有占得什么便宜。那么那把权杖又是如何呢?
百里朽将目光移向柱内世界最高最大的那把权杖,这不瞧还好,一瞧之下百里朽发现那把权杖居然被秦风整个削去了杖头的部分!
秦风这不是败家玩意儿是什么?试问哪个女人会瞧上这种暴力杀胚?就算秦风再有钱……再有钱……嘛,毕竟有钱能使磨推鬼。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只见失去了杖头的权杖开始分崩离析、四分五裂,不一会儿就完全消失在柱内世界中。只是还不等百里朽平复心中的惋惜之情,刚刚权杖所在的位置却是渐渐显露出一丝虚影来——好像是一个黑发少年,两绺前额发缕英气十足,剑眉星目惊艳时光,眉间甚至还有一点绛红,身着红衫虎豹银盔,俊逸的令人挪不开眼。
秦风右手一招,流光剑飞还而来,但其眉头却是轻蹙:“怪不得难以定位锁定,原来只是一具魂体,可惜。这要是卖到添香阁……”
“秦风!你瞅瞅你自己,这说的是人话吗?”事到如今,百里朽已经不去计较秦风是妖不是人的问题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刚刚的事也就算了,可我们不是人口贩子!你怎能有如此不堪的想法?”
秦风蓦地一愣,哪里想到自己会被百里朽无缘无故骂了一顿,而且还是以这种伪善者的语气:“脑子受伤了?要不要再吃点泥丸子?”
百里朽刚想反驳,余光瞟到不远处的黑发少年,手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方乌木寿盒!跟秦风先前与他描述的外形一模一样!
“既然能够显形于此,那么必不可能是泛泛之辈!”百里朽的态度瞬间两级反转,抄起魂焰木刀就准备冲上去干,“姑妈!我来……!”
“你消停点儿吧你。”百里朽刚踏出去半步,瞬间就被秦风从半空中给拽了下来,“既然知道不是泛泛之辈,还这么急着冲上去送死?百里家要是再少了你,我虞山还永无安宁之日。”
“可是,姑妈她……”百里朽从地上爬起,看了眼秦风,又疑惑地望了望不远处的少年,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秦风轻轻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虽然百里朽毫无察觉,但就在其刚刚表现出敌意的一刹那,他的灵识却是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杀机!而在这个空间之内,如果不考虑还有第五人潜伏的可能性,那么这杀机只有可能是这少年释放而出的。
“虞修秦风,虞山山主,途经贵宝地,有所叨扰,还请见谅。”秦风以掌覆拳,态度不卑不亢。
“齐国,封泽明,海晏河清宗宗主,请指教。”
第三百四十八章 定夺
“秦风,这货刚刚说自己是海晏河清宗的宗主。”“我听到了。”
“他还说‘请指教’了哟。”“我没聋,听的清清楚楚的。”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我饿了,现在没力气打成不?”
秦风翻了翻白眼,丝毫不对百里朽的挑唆来劲儿。在他看来,只要对方没有一上来就释放非常明显,且毫无道理的敌意,那么都是可以谈判的,至于谈不谈的拢再另说,但是首先态度要端正。
百里朽手中的魂焰木刀提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在秦风不愿出手的情况下自行出阵。不过这倒不是因为百里朽对秦风有多么足够的信任和理解,而是他的心头居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熟悉亲近之感。这股感觉的对象自然不是针对秦风,而是不远处的魂体少年……
“怎么?不打算动手么?你俩该不会觉得本尊会对尔等的偷盗行径熟视无睹吧。”魂体少年单手托举乌木寿盒,另一只手藏在背后,“居然想到拿‘妖’来鱼目混珠,你们还真是看不上我海晏河清宗啊!”
“妖?这熊孩子在说啥玩意儿?”百里朽有点懵,毕竟按照秦风的说法,那方乌木寿盒里装的应该是他的姑妈百里离才对,怎么会和什么“妖”扯上关系?莫非秦风在诓他?百里离根本不在那里?
面对百里朽投来的质疑目光,只见秦风沉下脸色,也是毫不躲避:“强敌当前,你我若是内讧,便绝无赢战的可能!刚刚百里离的声音你也是听到了的,证明我并没有骗你,而且我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姑妈,又何必随你夜闯银海?外面那些海兽的凶险,难道你都忘了?”
百里朽心下了然,虽然有时莽的不计后果,但并非不分轻重缓急。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你答应过我的。”百里朽旧约重提。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秦风点头致意,表示自己从未忘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个盗墓的小贼,竟然自诩君子,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魂体少年连笑三声,且一声比一声尖锐,听在耳中极为不适,“不过是一只‘半妖’和一条‘鱼人’罢了,本尊还不放在眼里!既然你们不出手,那就由本尊先攻好了!”
一语言罢,柱内世界中所有还未被秦风和百里朽收入囊中的权杖尽皆拔地而起!或许每一把释放的威压并不算什么,可这成百上千把权杖所形成的威势,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了——毕竟在这个柱内世界中,魂体少年就是世界之主,就是王!王需要臣民,需要将领,需要士兵……不然空有身份的王主,与庶民何异?
秦风严阵以待,手中的流光剑凌厉异常,只消几缕剑风,便让最接近自己身位的数把权杖削毁殆尽,并且其神情非常暴躁,甚至连眼角都吊了起来!如此怒气冲天的模样,在秦风身上其实并不多见。
“半妖、鱼人……”百里朽表面上神色如常,与秦风一起激斗封泽明,可心中却是在不断揣摩这两个词的意思,“这厮莫非是说,秦风乃是‘半妖’?而我是什么‘鱼人’?不可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百里朽的道心不由得大震!本来修为就不够的情况下还如此心不在焉,这下子更是连自保都做不到了,要不是秦风眼疾手快搭了把手,百里朽的天灵盖恐怕当场就会被三把绕后的权杖敲碎!
“想死吗?形成不了战力就躲到后边去!”秦风愤怒咆哮,飞起一脚将百里朽踹到距离战圈很远的地方,“赶紧去找一找出路!”
百里朽坐在地上没有动,秦风也没多少余裕去管他,反正柱内世界的权杖全都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袭向于他,百里朽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封泽明制住,否则只会愈发被动!
“鱼人……”百里朽喃喃自语,左手抚上了自己的脸,也不知是秦风那一脚踹的恰到好处,还是封泽明一语点醒梦中人,百里朽那晚鱼化的记忆居然开始慢慢浮现,“我要……变成海兽了吗?”
木刀上的魂焰蓦然爆发!将百里朽整个人包裹在一团熊熊烈火之中。其实噬亲鬼分身并没有完全死去,它只是被百里朽吞噬了而已,换句话说,二者属于一种共生的关系,只是平时百里朽会对它的意志进行压制,所以就算是秦风也没有察觉到它残存的意识。
“不过就是一些被污染的兽血而已,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黑幽鬼火再次于百里朽的灵台识海中出现,尽管只是灾行八鬼之噬亲鬼的分身,但要压制百里朽的异变,还是轻而易举的——只不过当百里朽压制它的意志之时,它的实力连一成都发挥不出来罢了,“没想到会在齐国遇见以前的弟兄,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嘛,执杖鬼。”
没有错,其实流传于齐国民间,关于定海通天柱的传说都是海晏河清宗自己放出去的。因为就算是他们,也无法研究清楚这根青铜柱的来历,可出于安定民心的考虑,灾行八鬼之一的执杖鬼,便在齐国有了一个新的称呼——定海通天柱!这也是先前百里朽之所以会对封泽明产生熟悉亲近之意的缘由,因为数千年前,二鬼也曾并肩战斗。
不得不说,不管是“定海通天柱”,还是“封泽明”,听上去都蛮有那种泽被苍生,为天下万民守社稷,谋福祉的感觉。
只是即便如此,封泽明仍旧没有回应黑幽鬼火的呼唤,而是专心致志地同秦风斗法,一魂一妖斗得旗鼓相当!而战至如今这个地步,那是谁也没有事先料到的,所以不管其本体是什么,其目的是什么,封泽明与秦风的战意彼时都燃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秦风先前之所以如此愤怒,的确是因为封泽明口无遮拦——“半妖”这个还好说,秦风妖血纯正,并不是什么妖修与人修的结晶,而是他在修行冲关的过程中,难以避免地受到了虞母洞那群老妖怪的影响,所以才被封泽明称为“半妖”;最让秦风生气的,乃是封泽明一口气便将他辛苦隐瞒的两大秘密说出,一是百里离修妖,而是百里朽鱼化。虽然百里朽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过种子毕竟已经种下,只待时机成熟即可,秦风“能拖一时算一时”的计划可谓是彻底破产!
然而在与封泽明的斗法中,秦风并没有摧枯拉朽地取得胜利,而是陷入了焦灼之中——这一点封泽明亦是如此!其实封泽明就是封泽明,并非灾行八鬼的执杖鬼,曾经的他也是人,只是其天资卓越,在他那个年代,年纪轻轻便一举成为仙迎修士!确实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正因为如此,封泽明才成了海晏河清宗的宗主,终年独自守护在定海通天柱的最前线,而当寿元燃尽,肉身腐朽之际,不愿就此死去的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执杖鬼沉睡的意识融合在了一起。
换言之,封泽明既可以是封泽明,也可以是执杖鬼,端看谁的意识占主导地位而已。这种情况之下,其实和百里朽倒有不少相似之处。
长年累月的孤寂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使其性情大变!就算是曾经的翩翩少年郎封泽明,也会变得像如今这般好勇斗狠,乖戾狠恶。
“唉,世有‘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一说,可没想到你连自我意识都还没有觉醒就被人给融魂了。可悲,可叹……”透过百里朽的眼,黑幽鬼火终于是看穿了封泽明的本质,执杖鬼没有给予回应便也在情理之中,“本来还想借助你的力量占据这百里朽的肉身,但你现在自身难保,即使我成功夺舍,怕是也敌不过这妖修秦风。既然如此……”
黑幽鬼火毕竟是噬亲鬼的分身,哪怕现在拥有的力量不及全盛时期万分之一,但挑唆煽动的本事,还是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下来。
“你想杀那秦风对吧?我的力量借你可好?……不要说什么时机未到,修为不够这种话,越阶强杀才是强者证明!”
黑幽鬼火一闪一灭,不断在百里朽的道心之上下着暗示。
“餐腥啄腐诀乃是至高的功法!只要击杀秦风,追名逐利之后你就可以瞬间拥有他那一身仙迎境的修为,岂不美哉?鱼化之毒纵然难解,但却能以修为强行压制。待你踏足仙迎,身兼两份仙迎修为,届时逼出体内毒素,亦并非不可能之事!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为什么死的那个非得是你?只要能活下去,你就能继续变强,变得比谁都强!最终飞升仙界,踏碎凌霄,大丈夫何事不可为?此等宏伟蓝图,此番雄心壮志,只要你杀了秦风,一切都是唾手可得!切记,切记……”
黑幽鬼火的声音渐渐远去,百里朽的意识逐渐苏醒,只是这次回来的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吗?或许黑幽鬼火并不是种下了种子,而是打开了笼子上的栓梢,让原本紧闭的笼门,变成虚掩而已。
至于出不出来,什么时候出来,便全交由百里朽自己定夺。
第三百四十九章 肥肉
“能跟我打到这个份儿上,封泽明这宗主之位,倒也不算白坐。”
“不愧是一山山主……虞山的妖修,何时竟也有如此战力了?”
战至现在,一妖一魂已经斗了数百回合,彼此皆是对对方的修为战力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甚至还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毕竟秦风自从踏足仙迎境界,就还没有与同境修士真真正正地打过一场——东川山玉完全就是个空架子,两三招就能制服;东川炎工于心计,亦未和他正面对抗过,禾采荷更是不用说了……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秦风倒是非常“感谢”封泽明给了他这一场宝贵的斗法经验,而他表达谢意的方式,自然是要竭尽全力打败封泽明!
封泽明倒是没有秦风那么多的内心戏,他生前为人,天资极高,不到百年便于宗门内突破至仙迎境界,乃是不世出的天才!
然而当时正值兽潮汹涌之际,所以封泽明并没有对战过多少别国修士,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单枪匹马抵抗兽潮,对别国风土人情、战力部署的了解基本仅限于宗内弟子定期送过来的竹简或书籍。
是故诸国对封泽明的信息搜集其实并不算充足,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匮乏,定海通天柱的柱内世界更是完全没有情报,秦风与百里朽算是误打误撞进来。至于那些价值连城的稀世权杖,也不是封泽明自己收罗的,而是执杖鬼数千年来搜聚的财富!当然,其中也有假货……
不过这已经不是“金玉满堂”的程度,而是完完全全的“富可敌国”!这么想来,当年灾行八鬼和灭灾五行斗法之前,执杖鬼怕是有过想用金钱进行笼络,而从灾行八鬼的下场来看,自然是一败涂地。
这些先放在一边,秦风和封泽明的战斗还在继续,且只要一方变招,另一方立马就会做出完美的应对!战斗技艺可谓不相上下,若是就这样放任下去,哪怕演变成千日之战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然而这仅限于他俩之间的战斗——就在此时,百里朽的意识从朦胧中苏醒,带着比以往强上十倍不止的气势,再次将手中的魂焰木刀往实刀的方向转化,而在刀身之上附着的魂焰,也产生了其他的变化。
本来魂焰就是由黑幽鬼火变化而来,先前在卫君手上时,黑幽鬼火只能算小试牛刀。然而在这之后,黑幽鬼火被百里朽用计吞噬,自主意识陷入沉睡,所以留给百里朽自由发挥的力量其实还不到半成。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黑幽鬼火已经断绝了依靠其余七鬼恢复实力的念想,转而全力辅佐百里朽——黑幽鬼火并不担心自己会被百里朽卸磨杀驴,因为像百里朽这样的人,越是贪婪力量,越是会对他有所渴求!即便到了鱼死网破的那一日,吃过一次亏的黑幽鬼火也有把握一雪前耻!若要问为什么的话,其实它的力量来源,就是人心啊……
“怎么突然变冷起来了?这、这是……”秦风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其实像他这种境界的修士,已经不太受温度的影响了,可就在刚刚,他却是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寒意。这股寒意不仅来源于周围温度的下骤降,还有施术者心中一击必杀的决意!而此人正是百里朽是也!
“怎么回事?他不过是一个稍微强一点的元丹巅峰修士而已,为何会让我的三魂七魄感到畏惧?”封泽明与秦风一样,也是感受到了百里朽气势的变化——毕竟已成魂体,所以比起周围环境,对神通术法的感知力还在秦风之上,“他的气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封泽明的感知是正常的,黑幽鬼火既为噬亲鬼之分身,那么必然会和执杖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当黑幽鬼火决定助拳百里朽之后,百里朽能够使用的力量便不能与先前相提并论!
正因为如此,黑幽鬼火释放的气息也就比意识沉睡时多上不少,当然,秦风早就知道噬亲鬼在百里朽身上就是了,所以对此并不惊讶。
“魂焰之火,极寒地狱!”百里朽踏前一步,魂焰木刀此刻已经完全实化,就材质来讲,已与一般的钢刀别无二致——可随着他这一斩,柱内世界顿时掀起了一场由寒气构成的恐怖海啸!
所谓物极必反,当火焰燃烧至极致时,便是连灵魂都能封冻的寒气!而百里朽一刀斩下的寒气,是在向秦风和封泽明表明自己绝不边缘化的意志!谁要敢小瞧他,便在这寒武海啸中活下来再说吧!
要是放在平时,就算是这种饱含百里朽意志,修为猛然爆发的一击,以秦风和封泽明仙迎境界的实力,不说轻而易举,总之挡下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这一妖一魂方才已斗战近千回合,不仅是修为消耗严重,身体的反应力在超过极限后,也是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所以就算没有百里朽搅局,秦风与封泽明的斗法也会从比拼战力变成考验耐力,这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之间所必然面对的拉锯战局面。
然而百里朽的突然爆发却是让整个局面乱成了一锅粥!犹如两名棋艺精湛的弈者忽然被人掀翻棋盘。虽然这种情况很让人恼火,特别是秦风自认为还是百里朽的友军,但百里朽这种大范围、无差别的攻击摆明了就是要告诉他们——“你俩本大爷都吃定了!乖乖受死!”
这种事儿要放在唱戏班子的口中,那百里朽妥妥的就是二五仔。
“开什么玩笑!仙迎修士的尊严,岂容你这元丹修士挑衅?”
“百里朽!汝手段狠辣,屡教不改,今日本尊,岂能饶你?”
言及此处,封泽明和秦风不约而同地对了一个眼神,然后这一魂一妖,联手了……明明二者皆怀仙迎修为,乃是自身所处时代最顶尖的强者!可当修为耗尽,无暇他顾之际,即使面对一名元丹修士,也不得不为了活命联手反抗,当然了,封泽明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活命。
三股力量轰然对撞,这一下产生的动静可不比之前秦风砍向最高权杖造成冲击小!柱内世界摇摇欲坠,到处是被寒气侵蚀而成的冰面,被利刃犁出的沟壑,以及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堆破铜烂铁的权杖。
要是从外界往定海通天柱的方向看去,立马就会发现定海通天柱周围的海域已被滔天巨浪包围,十里之内电闪雷鸣,别说海晏河清宗的修士,就连那头身如山峦,瞳如巨灯的海兽都怕的退避三舍!
“敢瞧不起我?看你们还敢瞧不起我!”百里朽气势不减,魂焰寒刀仍旧在不断往外渗着寒气,看样子是准备给秦风和封泽明分别补上一记尾刀——可就在这时,百里朽的灵台识海忽然一阵眩晕,心头莫名其妙地涌上来一股呕吐之感,“怎么回事?我中招了?”
百里朽情不自禁地以手捂胸,眼角余光一瞥,本来还想乘胜追击的心思立马烟消云散:“我的手……这是,我的手?啊!我的脸!”
百里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会在这时发生异变!不仅是手背,就连手臂都生出了青色的鳞片,之前消失不见的鱼鳃更是在脸颊上显现而出,百里朽甚至感觉到自己正在用两套呼吸系统进行呼吸。这种突如其来的鱼化,正强有力地冲击着他身为人类的立场理念!
“哼!你以为这里是谁的主场?胡作非为也该有个限度!本尊仙迎九百年,要治你个毛头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烟雾散尽,封泽明暴露在视野之内,只是其魂体并不如之前那般凝实,而是变得虚幻了不少,看来和嚣张的腔调不同,封泽明其实是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常言道,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百里朽,你若想收割残局,继续挥刀作战,我秦风自然奉陪。”秦风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不过封泽明不同,他已经盘膝坐下,以吐纳之法力求尽早恢复修为。
秦风倒也不担心封泽明会在此时突施冷箭,因为相较于实体,魂焰对魂体的伤害更为惊人,所以他断定,封泽明此刻只是在逞强而已。
百里朽内心天人交战,不断衡量着其中的得失——诚然,眼下正是同时解决秦风跟封泽明的“最佳”时机!一旦得手,追名逐利后甚至可以拥有三份仙迎境界的修为!此等“肥肉”,试问谁不动心?
“不过只是一记‘寒武海啸’罢了,也值得你俩如此大呼小叫?”百里朽最终并没有选择继续追击,而是沉下心神,竭力压制体内因修为爆发而沸腾的海兽兽血,“不管是虞山,还是定海通天柱,你俩谁有本事就赶紧叫它长双腿跑路,不然本尊有的是时间守株待兔。”
百里朽深知,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要是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不可逆转的鱼变,先不说能不能再回去百里府,他是绝不愿以那样的姿态面对百里离的!相比之下,击杀秦风跟封泽明之事都得往后稍稍。
“大言不惭!”
“口是心非。”
“哼!”
第三百五十章 风柱
“所以都说了,只要你们归还权杖,本尊以宗主之名起誓,绝对送尔等平安离开。”柱内世界中,封泽明正在和秦风进行谈判——正如秦风所预料的那样,封泽明身为魂体,所受魂焰之伤定然不轻,是故在逞强一段时间后,亦不得不调整内息,以期妥善处理此事。
秦风自然是不愿意归还那一麻袋一麻袋的金玉权杖的,毕竟那可是他的老婆本!可是既然封泽明都放低了姿态,他也不好倨傲死磕,所以秦风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将球踢给百里朽。
“百里朽,我认为封宗主的提议可以考虑,你觉得呢?”
百里朽睁开双目,身体上的鱼化现象渐渐退去,看来压制效果还算不错:“归还权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让他将乌木寿盒还来!”
“休想!”封泽明想也不想,当即便表示拒绝!态度之激烈,直将一旁的秦风给看的目瞪口呆!当然了,这些都是他装出来的。
“呵,那我全都要了。”百里朽站起身来,拔出插在一旁的魂焰寒刀,目光尤为森寒,“顺便一提,你的性命,本尊也要了。”
“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元丹修士也敢自称‘本尊’了?”
封泽明毫不示弱,双手一招,两把龙头权杖悍然与之对峙——然后毫无征兆地从空中掉了下去,并且还砸到了他的脑袋……看来这伤受的比想象中的还要重,封泽明已经连最基本的御物都做不到了。
秦风眉头一挑,嘴角露出势在必得的狞笑,操起魂焰寒刀就往封泽明身处的位置砍去:“一刀砍不死你,那就砍第二刀!寒武海啸!”
“快住手!阿朽!我是不会跟你回卫国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就在百里朽的刀身上的寒气再度凝聚至极限时,百里离的声音忽然在柱内世界响起,一人一妖一魂皆是一愣,可秦风的反应速度却是最快,立马闭目养神,绝不参与他们之间莫须有的“情感纠葛”。
其实这真不能怪秦风脑子有坑东想西想,实在是百里离的台词太容易引起误会,甚至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任谁去听都会想歪的。
“姑,妈……”百里朽的声调微微颤抖,连面部表情都变得僵硬起来,“你,你在哪里?你为何……?姑妈!你快现身啊!哎呀!”
一语未毕,百里朽的后脑勺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力道之大,已经到了让他眼冒金星的独步!可没等百里朽反应过来,他的耳朵又开始向外拉伸,不一会儿都快被扯成猪耳朵了——百里朽虽然疼的想骂人,但从耳朵出传来的这熟悉的痛感,却是令他不敢还手。
“长本事了啊!不仅目中无人,而且动不动就喜欢操家伙一顿乱砍,我可不记得有教出来这样一个侄子,啊——?”百里离的声音再次响起,将百里朽教训的服服帖帖,可就不是不见其踪影。
“姑妈!姑妈!您先松手成不?”百里朽痛的连魂焰寒刀都拿不稳了,只得一个劲儿地讨饶求放过,看的一旁的封泽明无言以对。
“本尊方才居然差点被这种男人砍了?”封泽明移开目光,不愿去看百里朽的丑态,相比之下,默不作声的秦风都要顺眼许多,“我说你俩来我海晏河清宗究竟有何目的?老实交代的话,本尊视情况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们摆平,权当是对尔等取悦本尊的赏赐吧。”
“抱歉,我并不想要这种赏赐,而且你能不能稍微改改说话的方式?什么叫‘取悦’你?你这么胡言乱语在卫虞是活不过两条街的。”
秦风本想坐山观虎斗,可没曾想封泽明会主动找自己搭话,难道是自己的态度还不够明显?还是说应该更加直接地拒绝他?嗯……
“话说回来,听闻贵宗有‘风、林、火、山’四柱,来这儿之前,我已经见过了贵宗的林柱、火柱、山柱,唯独不见风柱……”
秦风表面上露出求知好奇的神色,实际上活脱脱就一八婆!
封泽明虽然独居定海通天柱多年,但依然可以分清什么是善意,什么是恶意,而像秦风现在这种意义不明的好奇心,他一般都会说一半,留一半。不为其他,封泽明就是喜欢看秦风这种特别想知道后续,但他就是不说,吊足秦风胃口,使其求而不得的模样。
“风柱嘛,那孩子跟我闹脾气,所以离家出走啦~”封泽明的表情很轻松,仿佛谈论的不是一柱柱座,而是调皮捣蛋不听话的弟弟。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可以理解当年的风柱为什么要离开贵宗呢。”秦风以手扶额,竟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不是不应该问的错觉——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口,那么含着泪也要继续问下去,“还有一事需要请教,贵宗的仙迎修士为何如此之多?仅风林火山就有四位!卫国的详情我虽然不知,但所拥有的仙迎修士只怕不超过两位,至于虞山,也只有我一人而已。如此稀少的仙迎修士,为何在贵宗如此盛产?”
“你才是应该改改说话的方式,还盛产……仙迎修士又不是商品或者消耗品。”封泽明嘟起嘴,表现的尤为不快,“而且谁告诉你本宗四柱皆为仙迎修士的?风柱那孩子不就是迎仙境吗?”
此话一出,秦风蓦然一怔——是啊!就算是东川炎,介绍时也没有提及到风柱的情况,对风柱的“误解”都是他一厢情愿臆想的。
可是……为何?风林火山其他三柱都是仙迎修士,为什么单单风柱是迎仙修士?是风柱的问题吗?还是风柱与其他三柱有何不同?
百里朽的脑子飞速运转着,他有一种预感,当他想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后,也许就能弄明白仙迎修士与迎仙修士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届时对症下药,避免雷区,卫法、卫度、南山菊、梦乡的修行之路便能大大拓宽!连带着虞山的战力也会水涨船高!昭漫也必定会对他另眼相待,未来简直不要太美好!这趟齐国还真是没白来!
“那么,关于那位风柱的去处,封宗主可有什么线索?”秦风趁热打铁,继续追问封泽明,然而封泽明见状,却是准备收杆了。
“呵,又是一个觊觎仙迎境界的家伙,这双眼睛里的光简直和当年的青青一模一样!嘛……算了,离开之前还是再见她一面吧。”
念及此处,封泽明的神色逐渐黯淡,黯淡中又带有些期许,居然演出了年迈“老母亲”那种望子成龙,又渴望游子归家的矛盾心理。不过总的来说,演技还是稍显浮夸——秦风紧抿嘴唇,憋住没笑。
“唉,那孩子跟我闹得很僵,所以我这边并没有什么线索……不过我倒是听说她最后去了卫国,希望她有好的发展吧。诶?你也是卫修吧?这可真是太巧了,说不定你与她已经见过了哟!毕竟是我海晏河清宗的修士,看在本宗主的面上,便有劳虞主照拂照拂。”
“义不容辞。”秦风点头致意,表示没有问题。虽然封泽明将他搞错为卫修,并且一看就是故意的,但他并不想过多计较,“这姓封的最后给出的拼图居然指向卫国,啥意思?难不成风柱还能跑卫国开宗立派?你怎么不说它是添香阁的阁老,亦或者是长生宗的宗主?”
“要是真遇上就好了呢!”封泽明眉开眼笑,觉得秦风很是上道。
“是的呢,是的呢。”秦风一脸逢迎,丝毫不觉得丢了自己的脸。
“既然你我如此投缘,这样……本尊心中亦有一事不明,还请虞主解惑。”封泽明的态度蓦然改变,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竟是要与秦风论道,“敢问虞主,自从踏足仙迎,如今已有多少岁月?本尊的话之前已经说过——不多不少,刚刚仙迎九百年是也。”
不得不说,秦风对封泽明问的这个问题倒是颇感意外,虽然这种情报并非完全不能说,甚至东川山玉就能告诉他答案,但是真的有必要特地来问吗?无法理解之下,秦风只好当封泽明是对他二人之间的战况心存犹疑,毕竟封泽明也说了,自己已仙迎九百年……
“封宗主不必客气,正所谓大道无常,修行之路变幻莫测,万不能以常理论。”秦风斟酌着字词,尽量保证不去刺激封泽明,“至于仙迎一事,不满封宗主,秦风踏足仙迎境界,至今还不到一年。”
“不到一年……哈哈哈,哈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本尊真的是老了。”封泽明忍不住大笑起来,听上去却有那么丝哀伤,明明一副少年模样,说话的腔调却跟老滑头一般苍老——毕竟秦风仙迎一年便抵得上他九百年战力,任谁都会心灰意冷,“大道尽管无常,却也常在,看来真的是时候走啦!海晏河清宗,需要新的仙影……”
“封宗主不必如此,秦风不过一初出茅庐的妖修,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向封宗主学习。”秦风不知怎的,居然有些心生怜悯,“秦风不过是仙迎初期而已,封宗主应该已是后期,不,是仙迎圆满才对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封泽明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秦风,“仙迎修士,从来就没有什么初期、中期、后期、圆满之分——仙迎修士,只看仙迎几年而已。”
诶?什么意思?
第三百五十一章 论道
“仙迎……几年?”秦风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他的确不知道仙迎修士的修为境界还有这种划分方法,只是这么分到底有何意义呢?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封泽明并非好为人师,只是看秦风的表情不像有假,竟情不自禁来了兴致,“天地生灵修至仙迎,之后要做的,便是飞升仙宫,位列仙班。但我在研究之后才发现,其实这并非一个修行境界,而是一个修行过程。”
听故事就要有听故事的样子,秦风这点倒是非常上道,忙不迭地从乾坤袋中拿出两坛不忘虞来,规规矩矩地给封泽明开了一坛。
然而封泽明现在仅是魂体,秦风此举却是有点像给某位故人上香敬酒——不过封泽明却很开心!修道近百年,仙迎九百年的他,还从未吃过酒,更别提秦风亲手酿制的不忘虞,乃是世间少有的佳酿!
“就算不能喝,闻闻酒香也是极好的。”封泽明的脸上露出极为陶醉的神色,对秦风的敌意亦随之消减不少,“不管你之前有多么精彩绝艳,仙迎修士想要飞升仙宫,基本上都有一个等待的过程……”
“等多久?”彼时的秦风宛若一个求知好学的学生,给了封泽明心理上极大的满足——这要是换卫法在此,估计就得把封泽明当说书唱戏的打发了,至多就是赏两个铜板;要是卫君,那就得两根金条。
“不多不少,整整一千年。”封泽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和盘托出,这方面倒是一副少年心性,纯真坦率,“一千年,封仙位,迎仙宫。我已等了九百年,还差一百年便功德圆满。你若有心,可于百年之后再来定海通天柱寻我,我要是走了,这酒坛便在天上还你。哈哈!”
“‘百年之后’不是这么用的……你喝多了。”秦风嘴上拆着封泽明的台,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好好一场论道,怎么突然就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他跟封泽明之间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吧?
“我哪有!”封泽明以为秦风不相信他,于是眉眼一瞪,抓起酒坛就往嘴里灌,然后不出意料全洒了出来,“无知限制视界!本尊今儿心情好,便再告诉你一个情报——仙迎修士千年飞升,迎仙修士却是能在迎仙后立刻飞升!不过这就不是一个过程了,而是一种手段。”
“迎仙也能飞升?这,这究竟是什么手段?”秦风舌桥不下,神情略显滑稽——没办法,封泽明给出的情报实在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封泽明转怒为喜,随即舒舒服服地打了两个酒嗝,有点摇摇晃晃。明明只是闻了几口酒香而已,至今一滴酒也未下肚,看来真如秦风所言——封泽明的确是喝醉了。可就算是喝醉了,封泽明也是能说话的。
“这种情况只在理论上存在,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封泽明的酒坛虽然空了,但他还是紧紧地抱着它,也不知几分清醒几分梦里,“仙迎修士飞升仙宫,是会有一条‘天路’降临世间的——只要登天路,叩天门,入仙宫,便是飞升。而迎仙修士要做的,就是在此刻击杀仙迎修士,夺天路,抢造化,自享其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秦风沉默不言,整张脸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看样子很是不爽。
诚然,封泽明这法子的确具有可操作性,但其本质实在太过歹毒!别说秦风已臻仙迎,就算他只是迎仙境界,也不屑用这种手段。
“唉……痴儿!众人皆醉你独醒,何苦来哉?”封泽明眼光毒辣,一眼便洞穿了秦风的想法,“你虽是你,但并非每一个人都是你。”
秦风身体轻颤,封泽明这话宛如一条毒蛇,咬在了他的咽喉之上,令他说不出话来——是啊!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的修士,他们终其一生只能止步迎仙境界,只能任由岁月消磨他们的生机,最终魂入轮回。
然而封泽明的法子就如同溺水之人手中的最后一株救命稻草,代表着生的希望!一旦让世人知道还有这种手段飞升仙宫,天下必定大乱!就算秦风能管理好虞山的秩序,在大环境的冲击之下,虞修也必不可能独善其身,况且这人性中的贪婪与沉沦,从来都是无解。
“以上那些话,封宗主说与几人听过?”秦风微阖双目,竟是在暗中调度修为,欲行那杀人灭口之事!尽管他并不想这么做,可封泽明实在太危险了!相比之下,修为倒是其次,关键是他的思想,他的主张,他的研究,足以将整个世界带进坟墓!此人,绝不能留!
“几人?嗯……还没跟人说过吧。”封泽明若有所思,抬起手指向秦风、百里朽、百里离,“半妖,妖,鱼人,你们仨都不是人。”
“你个连肉身都没有的渣魂,想再吃我一记寒武海啸吗?”无辜躺枪的百里朽登时就将魂焰寒刀抄在手中,“辱我姑妈者,死!”
“来啊来啊!你个乳臭未干的小鬼,真当本尊怕你不成?”封泽明嘴上叫嚣,魂体却依旧抱着酒坛不肯撒手,哪还有一点宗主之姿?
“你给我坐下闭嘴!成天打打杀杀的,能耐给谁看?”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百里离终于现身——原来她并非隐匿了身形,而是身体太小,小到连肉眼都看不见的程度,彼时才慢慢恢复过来。
秦风蓦然一愣,旋即眼角抽动——难不成今日他就要在这里将百里朽、百里离、封泽明三个并歼于此?这种事,叫他如何做得到?
“姑妈,您赶紧随我一同回去吧。”百里朽尽管桀骜,可在百里离面前,不说千依百顺,至少也不敢造次,“此番我与秦风是特地来齐国寻您的!您不知道,这一路有多么凶险,甚至还有一只山峦般高大的海兽,秦风都差点被它给吃了哩!我就更不用说了……”
秦风面不改色,只是淡定地挖了挖耳朵,其实内心早就对百里朽这不知是在卖惨还是撒娇的话语鄙夷了好几百遍!真真是嗤之以鼻!
“海兽?山那么大?”百里离一手叉腰,另一只手直指封泽明,暴怒着骂道,“封泽明!你不是说会保证我侄儿安全的吗?现在他不仅身染兽血,还碰上了‘山槌’,你怎么封的海?信不信老娘不干了!”
封泽明抱着酒坛双目紧闭,也不知是在装睡,还是在假寐……
“姑妈,我没什么问题,这都小事儿。”百里朽不想让百里离担心,故作轻松地说到,可神色又立马变得无比紧张,“姑妈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那酒鬼摊上事儿了,要你给他善后?我这就活劈了他!”
“你给我坐下!”彼时的百里离身体就跟半截筷子差不多大,站在百里朽手心活脱脱就一灵宠,可饶是如此,百里离仍旧狠狠一跺脚,摆出怒火中烧的模样,吓得百里朽动也不敢动,“你将他劈了,你姑妈我还怎么继承这海晏河清宗的宗主之位?你有脑子没有?”
“啊?这、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姑妈你早说啊!”百里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就像百里离那几脚将他掌心踩痛了一样。
秦风只觉着头有点晕,心中不由得腹诽——“那是重点吗?”
许是秦风的腹诽起了作用,百里朽两眼眨巴眨巴,也是随即发现了突兀之处:“宗主?姑妈?你?这太突然了!什么时候决定的?”
“真的是太突然了呢。”秦风心中继续腹诽,毕竟事到如今也没他插手的余地,“还有我说你能镇静点儿吗?听你那语调,倒像是多年不见的亲戚突然决定跟谁成亲你却很惊讶似的。问那么碎你是想作甚?包红包还是抢亲啊?我可告诉你,这两件事儿打死你我都不干!”
秦风的腹诽百里离自然是听不到的,只有百里朽若有所感地望了秦风一眼,见其竟不打算干涉,立马便投去了“等会儿连你一起砍”的凶恶眼神——然而秦风早已闭上双眼,全当对此毫无察觉。
“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凶了,再不是以前我在树下捡到的狗崽子了。”百里离伸出娇小的手掌,在百里朽脸上又拉又扯,“待我成为海晏河清宗的宗主,以后谁还敢欺负你?即使卫国并不是我百里家一家独大,但坐拥齐国的我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怎么样,开心吗?”
原来百里离是为了百里朽的未来,尽自己所能,在齐国为他拼打基业——这该是如何深厚的感情才能做到这一步?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潸然泪下……个屁啊!
这感情是不是好的有点太过头了?而且看封泽明的境遇就知道,身为海晏河清宗的宗主,一生都要守在定海通天柱的柱内世界,哪儿都不能去!这与囚室又有何异?
这真的是在为百里朽好?还是百里离故意寻这么一个借口,找这么一个地方,好名正言顺地与百里朽保持距离?百里朽怎会答应?
“既然你意已决,那好……”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决裂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百里离难以置信地望着百里朽,就差一脚往他脸上踹过去了——其实不怪百里离这般诧异,谁让百里朽前一刹情深义重,后一刻就对做出如此决定的百里离毫不挽留呢?
“真会演戏。”封泽明的评价一针见血——虽然百里离已经明确表示不会随百里朽回去卫国,可百里朽的做法无疑会伤害到百里离。
这段时间以来,多亏百里离陪他解闷,封泽明过得也还算开心,然而再过不久,他就要登天路,叩天门,迎仙劫,届时生死不知。
待到那时,柱内世界便需要一名强大的修士替他坐镇定海通天柱,替他封海、替他战兽、替他护宗,替他保卫齐国的万千子民。
尽管百里离并不是海晏河清宗的修士,也并非齐修,但因其走的是修“妖”的路子,所以修行潜力要远远超过其余三柱。
正是因为如此,在他跟百里离商量之后,才以这种形式达成了互利互惠协议——其一,百里离可以利用海晏河清宗,甚至是齐国的力量帮助百里朽,但不得动摇宗国的根基;其二,在齐国出现能够打败她的仙迎修士之前,百里离必须镇守定海通天柱与银海,且不得离开。
以上便是百里离与封泽明协议的主要内容,均系双方真实意思表示,没有任何欺诈,强迫的情形存在,是双方友好、自由协商的结果。
其实原本的宗主人选乃是东川炎与禾采荷的孩子,东川业……可没办法,谁让东川业英年早逝了呢?原本封泽明是极看好那个孩子的,有望以独立的意志,在灵台识海内描摹出属于他自己的仙影,而诸如东川炎、禾采荷、东川山玉那种的,只能算继承了他的意志。
彼时的封泽明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这两种情况下的战力差距,可无奈并没有更多的例子供他参考,登仙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封泽明必须在短时间内让百里离掌握他所有的斗战技艺,之后再对自身修为进行一个充足的调息,所以有关仙迎修士的研究只能延后。
以上便是秦风与百里朽来齐国之前,封泽明与百里离之间协议促成的原委——百里离是一个重义重诺的人,所以封泽明并不担心她会食言而肥,修“妖”的特性也能让她有极高的学习天赋。只是原本以为百里离心心念念的侄子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现在看来,不仅修为境界差强人意,连个人品质都注定难堪大任,与百里离莫不能比。
“封宗主你不要插手,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百里离从百里朽的手心跳下,身体恢复到二八少女的模样,身上穿着的是秦风送予她的锁清秋,气氛顿时揪心起来,“百里朽,你心中真是那样想的?”
秦风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来回打量这一对姑侄的神色——不得不承认,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初虞山叛逆为何对付他,竟利用东川山玉“贪宝”的性情,唆使东川山玉对付于他——而他又为了争取到不可或缺的冲关时间,以百里朽为饵,以卫枫的情意为钩,放大了百里离心中对百里朽的念想。
而现在百里朽就在百里离面前,百里离又有什么理由忍气吞声,不借此机会将二人之间的纠葛问的明明白白的呢?为了这股心思,她可是要在齐国孤守不知多少岁月,难道真要埋进黄土才肯瞑目?
百里朽沉默了,他知道百里离话有所指,但他不敢承认……是的,只要没有越界,只要没有承认,就什么事都不算有,外人也不敢点破。
正当百里朽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他的“灵魂小伙伴”出现了。
“屁大点事儿也能吵到劳资睡觉,不就是你姑妈嘛,有贼心还没贼胆儿?”百里朽此时并不知道黑幽鬼火已经恢复了意识。
黑幽鬼火的手段很鸡贼,它并非直接操控百里朽的思维或身体,而是以一种下暗示的方式先行引导一波,然后再让百里朽做出选择。
这种手段非常隐蔽,且效果拔群,既可以达到影响百里朽言行举止的效果,还不会导致暴露其存在,就算有秦风、封泽明两名仙迎修士在场,它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施展灾行八鬼之噬亲鬼的祸害能力。
百里朽的身体一阵微颤,双眼缓缓闭合后有慢慢睁开,只见之前眼中的迷惘挣扎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真诚与果决。
“齐国虽地处最东,时常遭受海兽兽潮的冲击,但此番侄儿与海晏河清宗的修士交手后发现,其单兵素质之高,已经与家族内的精兵不相上下。”百里朽上前一步,握住百里离的玉手,语调满是鼓舞,“有此等宗门力量傍身,姑妈必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管是挥师西进,与周、卫、晋争夺霸位,还是举兵东征,直捣海兽老巢,都绝非不可能之事。侄儿相信,姑妈……!”
“姑妈姑妈……你有完没完?不要再叫我‘姑妈’!我没你这样的‘侄儿’!”百里朽话还没有说完,百里离便一把甩开他的手,同时身体再长大,已经和普通的成年女子一般无二,“好一个忘恩负义的百里朽,行!既然你规划的蓝图如此壮美,我焉有不试之理?”
柱内世界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说是剑拔弩张也不为过。所谓情与恨只在一念之间,这一点不管是凡人还是修行者,都是一样的。
“百里朽,如果没有其他要紧之事,那便请回吧。”封泽明飘身上前,将百里离的身影挡在背后,看上去就像是在保护百里离似的——百里朽张了张嘴,仿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封泽明立马堵了回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百里朽,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事到如今,难道还想反悔不成?定海通天柱内,岂容你无礼放肆!”
“滚开!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插嘴?”百里朽想也不想,掏出魂焰寒刀就往封泽明头上砍去,完全没有顾忌百里离的目光。
“哼!待我将你四肢打断,看你还能口出狂言!”在与秦风论道的过程中,封泽明其实一直有在恢复状态,尽管此时还没有到达巅峰时期,但对付一个元丹修士,已经绰绰有余,“定海通天柱,现!”
叱咤声起,封泽明不避反进!黛青色的光芒于手中凝聚,刹那间就有一根青铜蝌纹棍蓦然显现,直接挡下了百里朽的魂焰寒刀。
“麻烦了。”见到此幕的秦风情不自禁地为百里朽捏了一把汗。
来到柱内世界之前,他曾经用灵识探查过外面的定海通天柱,柱身上的花纹密密麻麻,看上去就跟蝌蚪一样。秦风虽然不能看懂其中的含义,却也知道这些纹路必定蕴含了某种信息——而封泽明手中挥舞的青铜蝌纹棍简直就是定海通天柱的缩小版!连气息都一模一样!
信息就是情报,情报就是生命!在情报严重不足,实力明显不敌的情况下,贸然接战就是在玩儿命!跟封泽明这种程度的修士对战,百里朽莫非还做着什么“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美梦?简直是笑话!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魂焰寒刀与青铜蝌纹棍之间在发生激烈的碰撞,且每一次的冲击都会荡开大范围的修为余威!
“我刚才就应该杀了你!”百里朽虎口震痛,青铜蝌纹棍虽然看上去破破烂烂,但从棍身上压过来的力量却是堪比千钧!在近距离之内采取力量对战,先不说百里朽的肉身扛得住扛不住,魂焰寒刀的品质就很值得考验,毕竟从现阶段来看,魂焰寒刀更像法器,而非神兵。
“敢让阿离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你才是该死!”封泽明的灵魂开始由内而外燃烧起来,整个魂体的修为气势瞬间又拔高了两分,下手之狠,竟是根本不打算留情,“无量风雷棍,胜!”
听闻这话的秦风猛地一怔,随即迅速明白了其中的纠葛——“酒壮怂人胆,没想到封泽明居然会对百里离怀有这种心思。不过也对,一个独守定海通天柱九百年的男人,确实有可能为百里离而沦陷。只是他就这么对百里朽出手,百里离当真会无动于衷吗?”
秦风将目光投向百里离,尽管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百里离的侧颜,但他还是看的一清二楚——他又失算了,百里离的眼梢嘴角,彼时只剩无情,已与决裂无异……
“百里离,你冷静……!”“来得正好!再吃我一记寒武海啸!”
秦风正欲和百里离沟通交流一番,另一边的百里朽已经与封泽明拉开距离——魂焰寒刀劈下,一场不亚于之前那记寒武海啸的魂焰攻势朝封泽明所在位置铺天盖地噬去!
只是这次,封泽明既没有与秦风联手,也没有躲避退让——因为这一次,百里离就在他的身后,他要保护她。
海啸滔天,柱内世界,顿时一片棍影!
第三百五十三章 风雷
寒武海啸,以魂焰寒刀为媒介,将释放而出的魂焰转化为巨量的寒气——与魂焰相比,寒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加虚无缥缈,所以寒武海啸既会对封泽明这种魂体造成巨大的伤害,又能利用自身的形态特性规避敌人施展的反制手段,同时还兼具隐藏施术者方位的便利。
再看封泽明这边,尽管柱内世界是其主场,地利优势绝对且明显,可铺天盖地而来的寒气足以缩小百里朽与他在这方面的差距,甚至可以达到分庭抗礼的地步;而从术法制衡上来说,封泽明的无量风雷棍虽然棍影重重,可在面对寒气时,就如同拿着青铜蝌纹棍挥击空气一般,看上去好像是横扫千军如卷席,但实际上并不能阻挡寒气的海啸浪潮。只三四个呼吸后,封泽明的魂体便被寒武海啸整个吞没!
没有惨叫传来,寒气浪潮也没有笑容的迹象——这种战局之下,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封泽明在以自身修为作屏障,于寒潮内硬扛伤害。
这是极度耗损真元修为的一种防御方式,一不注意连道基都会受到影响,因此一般只有在面对低阶修士时,高阶修士才会施展此招。
不错,若论修为,封泽明的确可以傲视百里朽乃至整个齐国,可对于魂体来说,能够灼烧三魂七魄的魂焰就像是天敌一般的存在,化为寒气后更是无处不在!因此明面上的实力对比,封泽明与百里朽已经到了不相上下的地步,战局的走势,将取决于二者的经验和心性。
秦风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圈所在,内心的思绪处于一种相当矛盾的境地——其一,此战若封泽明胜,那他必不能袖手旁观,定会为了救下百里朽而与封泽明对峙,甚至百里离因恨参战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其二,此战若百里朽胜,那么百里朽将会成为修真史上首屈一指的人物!毕竟就算是他秦风,在身怀元丹巅峰修为之时,面对东川山玉依旧毫无还手之力,要不是百里离恰好救场,他恐怕早就殒落了。
所以秦风就很纠结了——虽然他已进阶仙迎修士,就战力而言,十个东川山玉也不是他的对手,可若是百里朽战胜了封泽明,那他在与百里朽相处时,随时都要警惕百里朽会忽然给他来一记阴的。
毕竟百里朽想要他的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封泽明也不是东川山玉,乃是跟他势均力敌之修!因此若任由百里朽击败封泽明,这种不作为便无异于在拿自己的性命给百里朽作踏脚石,当真是养虎为患。
“虞主阁下,你认为,这一战谁将会获胜?”就在秦风还在犹豫是否要加入战圈进行干涉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百里离的神念传音。
对于这段神念传音,秦风一开始是有点发愣的,因为就百里朽、百里离、封泽明三者间的情感纠葛来讲,他算是一个十足的外人,根本就插不上话的那种!可转念一想,要不是他当初极力唆使百里离进乌木寿盒,她也不会被带到海晏河清宗来,更不会认识封泽明!
可要是这么一算,当初东川业没有跟秦晴认识就啥事儿都不会有……所以兜兜转转之下,这其中的因果已经千丝百结、错综复杂!是故说来说去,并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当事人如何选择的问题。
“百里朽有魂焰寒刀在手,同境界中,根本不可能有魂体是其对手;可封泽明怎么说也是仙迎九百年的修士,岁月的沉淀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轻易跨越的。”秦风不清楚百里离为何会忽然找他搭话,并且态度还这么疏离,可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漂亮话谁都会说。
“是吗……你也看好封泽明吗……”百里离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语调都是那么毫无生气,可不知为何,秦风总觉得不太对。
有一句话是这样讲的:女人心,海底针——虽说这里面有百里朽的原因存在,但无论如何,百里离的情绪都反转的快了一点,就像是压抑到极致的忽然爆发一样!而从之前她与百里朽的打打闹闹来看,百里离并没有到那样极限的状态,所以才会如此的猝不及防。
说实话,哪怕到了眼下这个状况,秦风依然觉得双方之间还能是冷静下来好好沟通交流的。可是百里朽与封泽明的生死互拼已经将对话的渠道封的死死——所以就让他们打吧!修行一途,向来都是大道争锋,虽然不一定谁打赢谁就是对的,但打完后总得消停一会儿。
是故秦风瞄准的,也正是那个双方“消停”下来的时间段——然而战局的发展真的会如秦风预想的那般发展吗?不论何时,傲慢的那一方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是斗战的当事人,还是秦风这种旁观者。
“我说你好歹也是一宗宗主,怎么只有这点本事?实在令人失望。”藏在寒潮中的百里朽声音就像从四面八方飘进封泽明的耳朵,寒气封锁之下,战况可谓对他压倒性的有利,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只要利用魂焰寒气慢慢消耗,封泽明早晚都得力竭而亡,“你可以选择投降,比如喊我三声爷爷,这样我是不会取你性命的——毕竟姑妈对你的宗主之位兴趣颇深,我这做侄儿的,怎么也得尽些孝心才是。”
“我不喜欢话唠,特别是像你这种既不懂得谦逊,也没有多少才能的狂人,在我看来就跟个头大一点的青蟹差不了多少,除了横行霸道,便没有什么其他的能耐。换句话说,不过是虾兵蟹将而已。”
身在日冕护罩内的封泽明根本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的意思,手中的青铜蝌纹棍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白光,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并非青铜蝌纹棍本身发光,而是那些铭刻在棍身上的蝌纹,仿佛要在此刻重新活过来一般,散发出悠远古奥的气息!封泽明,是在拖时间!
“久雨必晴,任你翻江倒海,最后仍不过是海晏河清。”封泽明一手掐诀,另一手将青铜蝌纹棍抛向空中,自己则悬空念咒,看样子是准备有新的动作,“风神助我,雷电召来,无量风雷,混沌破势!”
只听封泽明一番念诀,原本无日无月、无海无地的柱内世界蓦然变化,短短两息之间,仿佛有无数个白天黑夜过去!生命诞生,而后消亡,虽有繁衍,却仍是海的子民——一切始于海,然又终于海。
秦风的灵识略有恍惚,可他头上的流光剑却是立刻释放剑压,将他从失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战场之上,瞬间的犹豫便可致命,更何况这种的骤不及防的恍惚,直接就让秦风惊出了一身冷汗!
再看战圈中心,封泽明尽管仍受魂焰寒潮所制,但在寒潮上方的虚无之处,七彩雷云凭空出现,雷霆霹雳应召降临!
只是七彩雷霆虽然数量不少,威力也是一劈一个大坑,但相较于寒武海啸的覆盖面积而言,仍然只能算是单体攻击,若是不能直接击中藏于寒潮中的百里朽,那么便不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不、不对!百里朽那货贻误战机了!”秦风身在战圈不远处,目睹这些雷霆的落点,对其打击对象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这些七彩雷霆并不是以百里朽为打击目标,而是旨在破坏魂焰寒潮的灵力结构,使其构成并不那么稳定——真正的杀招,是那根青铜蝌纹棍!”
战圈的另一侧,一同观战的百里离听闻此话后,不由自主地瞟了秦风一眼,目中红光闪过——实话实说,秦风虽然在计谋手腕上的成就不如百里朽,甚至不如卫法,但对战局的洞察力,实在是无人能及。
这种洞察力将会成为秦风的另一把剑,替他披荆斩棘!只是如此锋利的宝剑,在受到他人景仰的同时,恐怕也会引起他人的恐惧。
此时此刻,秦风并不知道百里离的关注焦点已经从战局发展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的目光始终聚焦在雷云中心的那根青铜蝌纹棍上,既然雷已经出了,那么接下来,便是封泽明的“风”了。
“什么鬼!那根棍子,居然转起来了!”
犹如回应秦风的期待,封泽明的“风”终于来了,只是并不是像七彩雷云那般凭空出现,而是由青铜蝌纹棍自身旋转,以这种旋转之势,于魂焰寒潮上方带起了一阵恐怖的旋风。
而之所以说它恐怖,倒不是因为它的转速多么惊人,而是那些被七彩雷霆劈散结构的魂焰寒潮,在这股旋风的吸力之下一绺绺上升,最终被吸入了那些棍身之上的蝌纹之中!
是啊!就算封泽明是魂体,对魂焰的抵抗力很弱,但是青铜蝌纹棍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就是定海通天柱,根本不会惧怕什么魂焰!
而在信息情报不全的情况下,秦风与百里朽皆是不知其有多少妙用或者神通术法。换句话说,此战再这么拖下去,百里朽再不变招,局面将会变得极其被动。
第三百五十四章 闷棍
“不就是一根自己会转的破棍子嘛,有啥可稀奇的?装神弄鬼!”眼见魂焰寒气被青铜蝌纹棍尽数吸走,百里朽终究不能无动于衷,决定在局面变得被动之前先行出手,“看我两刀给你砍成废铁!”
一语言罢,百里朽猛地冲出魂焰寒气,手持寒刀,携万夫莫当之势,挥刀朝青铜蝌纹棍劈了过去,看样子是想将其一刀两断。
其实对修士来说,只要修为达到凝魂阶段,就能进行简单的御物,哪怕是在凝魂之下的炼体境,御物也绝非不可能之事——但这仅仅是字面上的“御物”,而所谓御物,是需要修士对物体进行御控的。
可不管是秦风还是百里朽,他们皆是一眼看出了青铜蝌纹棍的不同——青铜棍并没有倚仗封泽明的操控,而是凭借蝌纹的运作,自行舞于空中,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和封泽明的完全不同!用数量来说,就像是战场之上忽然多了一名参战者,战圈瞬间变成了二对一的局面。
“会让你得逞吗?”封泽明好歹也是一宗宗主,对百里朽的进攻思路可以说摸得清清楚楚,“你送我一场寒潮,我便还你一场冰雹!”
旋转着的青铜蝌纹棍蓦然停止,而后逆向旋转,那些被蝌纹吸收的寒气通通喷涌而出!只是这次的形态并非铺天盖地的寒潮,而是犹如枪林弹雨的冰雹!每一枚冰雹都有鹅卵石那么大,且根本没有任何转换的预兆,直接就往百里朽的脑门上砸去,手段之粗暴,令人咋舌。
“三岁孩童的把戏!你都什么年纪了,还学黄毛小儿扔雪球?”百里朽毫无畏惧,竟以肉身硬接冰雹,逐渐拉近了他与青铜棍的距离。
“那你就是连雪球都躲不开的废物!”封泽明立马反唇相讥。
“需要躲吗?”百里朽的眼神轻蔑至极,随后双手握刀,作势便欲劈下——可当他抬刀之际,一丝异样感竟油然而生,魂焰寒刀仿佛刹那间重了好几百倍!别说挥刀,连握持都变得尤为困难。
“这是……”百里朽用眼角余光扫过魂焰寒刀,顿时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语调中不复狂妄,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刀身上,有雪?”
是的,百里朽的魂焰寒刀竟在不知不觉间被雪花覆盖,而这些雪花的出处,便是撞碎在他身上的一枚枚冰雹——这些冰雹在碎裂的过程中还能改变形态,一片片地累积在百里朽的魂焰寒刀上,只要封泽明一声令下,到时想怎么阴百里朽就怎么阴百里朽,简直不要太阴险!
“兵不厌诈。要怪……就怪你百里朽太过愚蠢,竟连这也看不透!”封泽明状态正佳,看上去游刃有余,倒不像是布下如此连环后应该有神色——因为从寒潮,到冰雹,再到雪花,这一连续不断的形态变化,不是随便路上拎个修士就能做出来的,乃是相当耗费灵识修为的工程,“不过你可不要以为这样就完了哟!毕竟这又不是我干的。”
百里朽蓦地一怔,这才想起来百里朽并不是操控青铜蝌纹棍的那个——这么想来,百里朽刚刚嘲讽的就不是封泽明,而是青铜棍!
“封泽明,你敢算计我……!”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百里朽的咆哮淹没在一片爆炸声中,而这个爆炸的源头不是别处,正是百里朽手中,魂焰寒刀上的片片雪花——现在看来,经过青铜蝌纹棍处理过的雪花,不仅有加剧刀身重量的作用,同时还是起爆术法的引信!而封泽明的那句回怼,就是要让百里朽忽略青铜蝌纹棍的自主意识,降低对这种特殊性的顾虑。
“好生说话。什么叫我算计你?”眼见计谋得逞,百里朽的身影被爆炸产生的浓烟吞噬殆尽,封泽明显得尤为得意,“是‘我们’都在算计你。好了,玩闹就到此为止,接下来你准备好如何逃命了么?”
封泽明自然不相信区区一场爆炸就会要了百里朽的命——百里朽尽管狂妄,但封泽明也看得出来,他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这并不是对青铜蝌纹棍的实力有所质疑,恰恰相反,就是因为对青铜蝌纹棍毫不怀疑,他才会作出“之后将追杀百里朽”的定论。
爆炸的硝烟渐渐散去,一具残破不堪的身影显露出来——只见百里朽半边身子都被炸飞,血肉模糊的残躯看上去已经丧失了反攻和逃跑的能力,甚至连呼吸之声都变得极其微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命不久矣的样子,即便封泽明没有追击,百里朽殒命也是迟早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一把利刃正向封泽明的后颈砍去,不过这并非秦风的流光剑,而是曾给封泽明、秦风带去麻烦的魂焰寒刀!
“就知道你要作妖,还好我早有准备!”封泽明头也不回,而是自信满满地打了个响指,随即后方传来一声闷响——原来是偷袭不成的百里朽被一记闷棍给结结实实地敲到了后脑勺,意识顿时分崩离析,“一个元丹修士也能修出分身,看来卫国的青年才俊不少嘛。”
没错,这个偷袭封泽明的才是本体,而那具只剩残躯的百里朽不过是一具分身而已——封泽明早就预料到百里朽会从身后对自己进行偷袭,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在身后藏了一记无量风雷棍。
只要百里朽敢从背后偷袭,那么这记闷棍怎么着也得敲在他的脑袋上,就算没有直接敲晕,“闷棍”作为一种防范手段也是绝对不亏。
眼前的百里朽烟消云散,封泽明转过身来,看着正缓缓坠落的百里朽露出胜利的微笑——虽然他并没有看出这具承受爆炸的分身乃黑幽鬼火幻化,但是就斗战结果来看,封泽明无疑是碾压了百里朽。
“封宗主战力非凡,文韬武略无人能出其右,秦风佩服。”关键时候,秦风终于进场,一把捞住已经失去意识的百里朽,将其收进了自己的乾坤袋内,“离境已多日……封宗主,你我就此别过,如何?”
不得不说,听闻这话的封泽明还是有些诧异的,毕竟就战力来说,秦风跟他可以说是不相上下,战斗技艺更是比百里朽高上不少,因此就算是他,也没有必胜秦风的把握。可眼下秦风居然主动求和避战,这又是何缘由呢?难道是在担心百里朽的伤势,所以想先行脱战?
“来都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正如秦风先前所预料的那样,在他加入战圈之后,百里离果然紧随其后,丝毫没有放过他跟百里朽的意思,“封宗主,现在放了他们,无异于放虎归山!若是给他俩喘息的机会,下次面对的,将会是百里家跟虞山的联手反扑!届时大军压境,齐国将饱受战火摧残,万物生灵涂炭……封宗主可愿看见?”
封泽明沉默了,而且不仅封泽明沉默,连秦风都是无言以对——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才会让百里离欲置他俩于死地而后快?难道就因为百里朽一两句话说错,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就非得赶尽杀绝?再怎么说百里朽跟她也是姑侄,用得着撕破脸皮,就此反目成仇吗?
“封宗主三思。以上不过是百里离的一番臆测而已,别说百里朽已无再战之力,就算是我秦风,也是为了报东川山玉的夺剑之仇才会来到贵宗。现在东川山玉已经受惩,我等也是时候离去了。”
言及此处,秦风便开始缓缓后退——即便封泽明没有主动放他们离开柱内世界,他也有别的方法可以离开,只是需要些时间施法而已。
“封宗主,他俩是引动‘天缺异象’的罪魁祸首!哪里能放得?”眼见封泽明还在犹豫,百里离居然信口开河,直接栽赃陷害!
秦风顿时头皮发麻,就算百里离之前对他有救命之恩,可被泼了一身脏水的他,也在这瞬间升起浓烈的杀意:“百里离你莫要欺人太甚,在这里混淆视听!那天缺异象,是我跟百里朽引发的吗?”
“天缺异象?他们?”活了九百多年的封泽明自然是知道这一传承自“天地九能”的灭世警训,摇摆不定的心也因为百里离这一席话发生了难以逆转的变化,“阿离,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你有何凭证?”
百里离咬了咬牙,目中光芒闪动,倒是颇有一番焦急之意:“当时事出突然,是故我并没有留下任何凭证,但是我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天缺异象,就是因为他俩的因果降下的!”
“百、里、离——!”秦风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直接扭断百里离的脖子——其实百里离之后的“证词”已经改变了之前的说法。
若说天缺异象是由他跟百里朽引动的,那确实是谬言,但要论以因果,他跟百里朽又的的确确地参与了十二场合之战,卫君与卫法的那一场生死之战,绝对包含有他俩的因果。
封泽明看向秦风的眼神逐渐变化,现在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就能彻底打破他对秦风的固有印象——而就在这时,柱内世界某处忽然亮起了一阵火焰般的闪光……
第三百五十五章 借刀
“东川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火焰般的光芒散尽,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秦风和封泽明的视野之中,直到此刻秦风才知晓,原来这柱内世界是设有传送阵的,“杀气腾腾,只怕来者不善……”
秦风默不作声,暗自催动修为,距离成功施法还有十息时间。
“宗主明鉴!望宗主立刻出手,擒下此僚!”东川炎也不啰嗦,现身之后将数十枚灵简扔向空中,随即闪身至秦风后方,看样子是想堵住秦风的撤退的后路,“毁宗之仇,不共戴天!你今日休想离开!”
“毁宗?海晏河清宗?我什么时候毁它了?”秦风眉头紧蹙,驱使灵识从空中抓取十几枚灵简,剩下的全被封泽明伸手招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在东川炎提供的灵简中,海晏河清宗的弟子在夜晚遭遇了之前那头名为“山槌”海兽的袭击!纵然有护宗大阵保护,悟道崖依旧在山槌连续不断的撞击下发生了山体崩塌!且这还不是最骇人的,最骇人的是山槌居然口吐人言,明明是类似鲸啸那般的声音,却有一道“人言”于悟道崖上空盘旋不止!
“交出那只妖怪……交出那只妖怪……交出那只妖怪……”
悟道崖上弟子阵列,不管修为高低,均是将山槌重复的这句话听的清清楚楚——那么问题来了,海晏河清宗最近有捕捉到什么妖怪么?山槌就是为了那只妖怪而来?那只妖怪是谁?给了就会走吗?
只是海晏河清宗近期还真有捕获到一只“妖怪”,或者说“妖修”更为合适——秦风和百里朽为了脱险,利用傀儡使了一招调虎离山。秦风的傀儡往悟道崖飞去,最终因灵力耗尽,在悟道崖的海滩坠落。
山槌追着秦风傀儡的气息来到悟道崖附近,然后蓦地丢失了追踪目标,这不管怎么看,都是海晏河清宗将其藏了起来——至少海兽山槌是这么认为的……刚好夜晚又是它的强势期,于是便闹了起来。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其实并不多,毕竟禾采荷被东川炎下了暗示,正在自己的洞府内苦苦挣扎,东川炎自己又率领炎之一脉的修士出海追杀,至今未归,所以捕获到秦风傀儡的乃是山之一脉的修士。
山之一脉的修士在与百里朽那场斗战中死伤不少,连带着对秦风的印象也非常糟糕,再加上东川山玉身负重伤,所以秦风的傀儡刚被捕获,就被山之一脉的修士送到了东川山玉面前邀功。
这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那就是东川山玉甫一见到秦风的傀儡,还以为是秦风本人到场,差点吓到一口老血又喷了出来!待看清楚被弟子们绑来的是一具傀儡之后,东川山玉立刻召集手下钻研咒术的弟子,准备利用这具傀儡和秦风的联系,间接对秦风本体下咒!
对傀儡下咒的过程既不能说一帆风顺,也不能说举步维艰,一方面是因为就算是傀儡,但毕竟其本体是秦风,仙迎修士的咒抗、毒抗、火抗非常高!这一点连傀儡也继承了不少;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海兽山槌持续不断地给海晏河清宗施压,导致下咒的时候许多修士犹疑不定,劲儿并没有往一处使,所以下咒的过程一直没有完成。
对东川山玉来说,哪怕海兽山槌会将悟道崖一头撞塌,他也要以傀儡为引,完成对秦风本体的咒术!而他之所以如此仇视秦风,是因为在东川山玉心中,流光剑已是他的所有物!秦风不仅“夺”他宝剑,还于悟道崖上毁他一条胳膊,如此血海深仇,叫他怎能不报?
海晏河清宗的护宗大阵原本是攻防一体的完美法阵,光是坐阵者就有四名之多,且全是迎仙修士的配置!可风柱已于多年前离开海晏河清宗,林柱禾采荷自顾不暇,山柱东川山玉又为了一己私欲,置宗门安危于不顾,所以海晏河清宗的护宗大阵只能发挥半成不到的威力。可就算是这半成,依然是堪堪坚持到了炎柱东川炎率兵归来。
一开始,东川炎见到海兽山槌在冲击山门也是相当畏惧的,毕竟他的队伍在那个夜晚直接死伤一半,可谓是噩梦般的存在。可他也是清楚海兽的习性,于是率军坚持到了白天,然而当他想继续追杀秦风与百里朽时,斥候却说他俩在定海通天柱附近消失了踪迹。
东川炎知晓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匪夷所思——他不是不知道定海通天柱有柱内世界的存在,但要进入到里面必须依靠宗门内架设的特殊传送阵,不然是无法进入到柱内世界的。
东川炎率队来到定海通天柱附近,身为海晏河清宗修士的他是不可能像秦风跟百里朽那样,抽出兵刃往柱身上砍的,因此也就发现不了进入柱内世界的捷径。于是等待观察一段时间后,东川炎无计可施,只得率队先回宗门,利用宗门的传送阵进入柱内世界进行查看。
只是好巧不巧,当他回到悟道崖附近时,却发现海兽山槌居然先他们一步到达——山槌的撞击之势越来越猛,自身所怀的神通之力也在逐渐酝酿,这要是任其施展开来,只怕海晏河清宗千年基业都要毁于一旦!届时齐国内无抵抗兽潮之本,外无定国安邦之力,属实危矣!
不过东川炎好歹也是炎柱柱座,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的觉悟至少比东川山玉高上不少,在听到山槌的呼告后,也是立即发现了问题所在。
东川山玉自然是不愿意已经开始的诅咒施法半途而废,但东川炎找到他的速度之快,几乎是直奔他的洞府而来,甚至连询问的步骤都省了,直接聚集火之一脉修士的修为,硬生生劈开了东川山玉的洞府。
海兽山槌最终离开了海晏河清宗,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秦风的傀儡;东川山玉也没有如何计较,毕竟不管是海兽还是东川炎他都打不过;至于东川炎,则是暗中命令麾下部署将现场的画面用灵简记录了好几份,角度之刁钻,连海兽口中叼着秦风这个画面都捕捉到了。
东川炎很满意——如何秦风跟百里朽真的进到柱内世界,那么这将是指控他俩“罪行”的最佳证据!为了突出悲壮感,东川炎还决定只身前往,不带任何部下在旁边,毕竟他们都在与海兽山槌的战斗中“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没有“余力”,再与东川炎一起追剿敌人。
“虞主阁下,海晏河清宗的事,本宗相信一定有些误会——毕竟阁下不会故意以傀儡为饵,坏我宗门基业。”封泽明飘身上前,渐渐逼近秦风所在的位置,表面上一副万事好商量的语调,实际上谁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天缺异象,乃天地九能传承下来的警训,还望虞主阁下暂留本宗,待本尊问个明白,定向二位负荆请罪,可好?”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东川炎的计策可以说是相当成功——虽然封泽明用的是“天缺异象”的理由,宗门利益倒是放在了其次,但是如此一来,封泽明无疑站在了天下苍生的制高点,行为性质属于对“天地九能”警训的恪守,因此秦风没有理由拒绝!
一旦秦风拒绝,那么就表明这其中一定有鬼!既然有鬼,那么于公于私,封泽明都是师出有名,在之后的战斗中不致于有道义的破绽。
可是秦风还是要拒绝!若是此刻不走,那便永远也别想走了!
“封宗主,祸起萧墙,还望好自为之。”秦风倒是有情有义,临走之前还不忘对封泽明告诫了一番,周身亮起的淡金色光芒说明已经施法成功,随时都可以转移战地,“百里离,咱们,后会有期。”
百里离没有说话,封泽明虽然还想从四面八方封锁秦风的撤退路线,但秦风此招并不是隐匿身形,而是一种类似传送的手段。
只听得“叮铃铃”数声脆响,秦风的身影就此消失在柱内世界,再出现时,已是悟道崖上,那一记划过剑痕的岩壁周围——之前秦风看上去只是泄愤似的一剑,实际上乃是布置修为真元于其中,将此处剑痕作为坐标,形成了一个一次性的传送地点。不得不说,这个坐标地点没有被海兽山槌给几头撞毁真的实属万幸。
死里逃生的秦风没有任何犹豫,现身之后灵识一扫,发现并没有伏兵或者别的什么异状,立即调度修为,头也不回地往卫虞奔去……
“宗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柱内世界中,东川炎眼睁睁地看着秦风逃跑,心中纵有不甘,但还不敢在封泽明面前发作。
封泽明没有说话,只是回头望了望身后的百里离,选择将决定权交给她,这也是百里离成为宗主之前,所必须纳的一份投名状。
“厉兵秣马,严阵以待。”百里离声线极其冰冷,其神色像是已经与过去恩断义绝,“先将灾行八鬼之噬亲鬼的消息透露给周国和晋国,对其他国家仍旧保密,如果周晋按兵不动,再将卫国出现天缺异象的消息散布出去……天明宗跟道锋宗这两把刀,我海晏河清宗借定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战争
“什么?你让我整顿军备,与你一起攻打齐国?”虞山后山,秦风刚把百里朽从乾坤袋内放出来,后者就开始一脸认真地跟他商量如何反攻齐国,“百里朽,你姑妈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是自愿留在齐国的,而且国战不是斗战,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你做得到?”
秦风不是故意打压百里朽的“积极性”,实在是百里朽的主张之疯狂,就算是他也不免觉得有些异想天开——先不说齐国战力底蕴不弱,光是仙迎修士就有四位,要是海晏河清宗来个运动战,宗门战力全部避入银海之中,难道他们还要驱策军队进入银海追剿不成?光是海兽兽潮他们就抵挡不住!况且你百里朽又代表不了百里家……
“谁说我代表不了?”百里朽拔出魂焰寒刀插在面前,顿时身形被一圈黑色火焰环绕其中,“百里家的意愿我来疏通,其余五家的谈判也由我来做,你只需要出席即可。这没什么难度吧?”
秦风沉默不语,眉头紧皱,显然是有些犹豫不决——明明还是元丹修士的时候,其行动力要比现在高出不少,可成就仙迎修为后,行事作风反而瞻前顾后起来,也许这就是高度不同,视界不同的缘故吧。
“这的确没有什么难度,但是随你出席,岂不就是在表明我的态度?即便你想借我之势威逼其余五家,但这是战争!他们又怎会轻易退让,对你言听计从?”秦风对百里朽的计划还是持否定的态度,毕竟战争不是儿戏,这种非生产性质的行动只会给黎民百姓带去灾难。
其实秦风不是不想找百里离算账,那个女人最后可无情无义的太绝了,还有那个封泽明,鬼知道会研究出来什么让天下大乱的玩意儿。
不知不觉间,四周已寂静无声,就连盛开的花朵都垂下头去,仿佛不愿听见百里朽跟秦风的这场对话,而在此时此刻,他俩就是在讨论是否要将世界陷入水火的话题,投射在地面的影子如同群魔乱舞。
“秦风,莫非你忘了,秦晴是怎么死的了吗?”为了说服秦风,百里朽已经不讲任何仁义道德,直接将秦风心头最痛的那块伤疤揭开,“战争,意味着毁灭与死亡。虞山的妖修,又有多少认同你‘虞主’的地位呢?你难道就不想替秦晴报仇?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要费尽心思替他们考虑往后的幸福生活?”
秦风再次沉默了,两只手紧握成拳,周身的其实凝练成一阵罡风,连发丝都开始随风起舞——很显然,百里朽的话戳中了心头要害。
趁热打铁的道理,百里朽从小就知道,不过那时候他是被灌输的“趁你病要你命”的思想,不过究其本质都差不多——而像现在这种秦风正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已经比之前完全拒绝他的情况要好很多了,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打消秦风所有的顾虑,叫他明白“战争并非众叛亲离、怨声载道之路,而是人心所向、众志成城之途。”
“秦风,你看,这是什么?”百里朽将自己的乾坤袋摔在石桌之上,手指连点六下,六块小鸟模样的水晶便从里面蹦了出来。
秦风瞟了一眼,不明白百里朽到底想做什么,不过这东西是什么他还是认得出来的:“不就是‘青鸟衔钰’吗?这东西我虞山也有。”
秦风没有夸口,虞山的确是有“青鸟衔钰”,且数量还不少,至于“青鸟衔钰”的作用,可以将其理解为凡界用来传递信笺的信鸽,只不过“青鸟衔钰”是修行者配置的,本质上还是一种联络工具。
“既然你认得,那问题就简单多了。”百里朽不怀好意一笑,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当着秦风的面,将自己要说的话一一传入青鸟衔钰之中,“百里家主,这里是百里朽,经确认,百里离已叛族归齐,我与虞主乃死里逃生而归。我提议,倾全族之力,发动对齐国,对海晏河清宗的复仇之战,以清扫门户!附,虞主意见与某一致。”
“等等!我还没有……!”秦风话还没有说完,百里朽已经将青鸟衔钰放了出去,青色的水晶小鸟振翅高飞,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野之中——秦风不由得感到有些手脚发凉,事态发展太快,已渐渐脱离了控制,“百里朽,你的刀口究竟指向谁?是百里离,还是封泽明?”
百里朽没有接话,而是从乾坤袋中拿出两坛烈酒,也没有用什么酒器,抱起酒坛就往嘴里灌,秦风就算没喝,也能闻到那辛辣的酒味。
“秦风,你知道为何卫六家内斗这么严重,卫国的国力还能和周国、晋国平起平坐吗?”百里朽喷着酒气,瞪着血红的双眸望向秦风,“那是因为一旦有战事发生,卫六家就会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没有谁会想中途离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卫国的威名,是打出来的!”
秦风默然,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三足酒爵,可是想了一想,最后还是将三足酒爵放了回去,重新拿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白底酒碗。
秦风没有百里朽那么好的酒量,所以没有抱着酒坛直接豪饮,而是将酒倒进酒碗,半碗半碗的喝,相比之下,显得略有些小气。
对修行者来说,只要有修为护体,便不会因为酒劲而变的意识不清,换句话说,也就是不会醉。只是如此一来为什么要喝酒呢?喝酒都不会醉,那还不如去喝水!对酒坊来说,修士饮酒,就是在砸招牌。
所以一般情况下,修士都会自己酿酒,虽然酿出的酒质量参差不齐,不过总归是聊胜于无。当然,不会喝酒的修士自然是体会不到的。
时间过去的很慢,恍惚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秦风心事重重,依然是无法下定决心,一坛酒只喝了一半,而百里朽已经在吃第二坛了。不过该来的总归会来,待到月明星稀,青鸟衔钰还是回来了,百里朽吃尽了坛中残酒,秦风则是放下了手中端着不知多久的酒碗……
“这里是百里家家主百里恶,经核实,百里离确已叛族,且在齐境内积极组织武装力量,意图犯我边境。”百里恶的声音自水晶青鸟口中传出,尽管有些不真实,但威严十足,“综上,同意百里朽对齐宣战之战略,家族将以最快速度调整至战时布署,具体战术安排择日详议。附,以上军事机密需共享与其余五家;命,百里朽为督战钦使。”
话及此处,百里家的态度已经非常鲜明了——秦风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在言谈饮酒之间,竟然就这么敲定了国与国之间的战事,而且百里家还特意“核实”过了,到底怎么核实的?百里朽还被任命为“督战钦使”,百里家这是完全将自己放在了领军者的地位!
“这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我百里家,本就是卫国‘掌兵’一门,大小战事其余五家悉遵从之。”百里朽倒是没有秦风这般意外,仿佛这个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只见百里朽五指张开,每一指都点在青鸟衔钰的头上,“虽然时间有些晚了,不过我不喜欢事情变得拖拖拉拉,既然你仍不能下定决心,就让你看看其余五家的态度吧。”
秦风的确是有些发懵……尽管他已满手血腥,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国战级别的战前统议,百里朽在他眼中仿佛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通告卫家,本尊乃督战钦使百里朽,已摘虞主,百里家主首肯,将于近期内对齐国宣战,作战会议择期召开,收到请回复。重复一遍,本尊乃督战钦使百里朽,已摘虞主,百里家主首肯,将于近期内对齐国宣战,作战会议择期召开,收到请回复。”
“通告郑家,本尊乃督战钦使百里朽,已摘虞主,百里家主首肯,将于近期内对齐国宣战,作战会议择期召开,收到请回复。重复一遍……”
“通告钱家,本尊乃督战钦使百里朽,已摘虞主,百里家主首肯,将于近期内对齐国宣战,作战会议择期召开,收到请回复。重复一遍……”
“通告李家,本尊乃督战钦使百里朽,已摘虞主,百里家主首肯,将于近期内对齐国宣战,作战会议择期召开,收到请回复。重复一遍……”
“通告林家,本尊乃督战钦使百里朽,已摘虞主,百里家主首肯,将于近期内对齐国宣战,作战会议择期召开,收到请回复。重复一遍……”
百里朽就这样,将五只青鸟衔钰传入了差不多的内容,随即五只青鸟分别飞往了不同的方向——一夜无言,百里朽跟秦风一边继续喝酒,一边就这么等到旭日东升,五只青鸟终于陆续飞回到石桌之上。
“卫家,同意宣战……”
“郑家,再议……”
“钱家,同意宣战……”
“李家,同意宣战……”
“林家,再议……”
事已至此,百里朽以实际行动向秦风证明,卫六家之中,只有郑、林两家表示需要再议,其他四家都是当即同意宣战。
百里朽对这个结果没有什么不满,在他看来,六家同意乃是迟早之事,于是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坛容量非常多的烈酒,“哐当”一声放在秦风面前,俯身低语:“虞主,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清楚了吧?”
秦风静默两息,而后猛然抬头,将这整坛烈酒,一饮而尽!
第三百五十七章 会谈
卫都,添香阁,花满人间室——窗口的位置,正对齐国的方向,一群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这里,参加对齐宣战的统战会议。
当然了,为了保守军事机密,此次会谈在百里家的组织下,只是卫六家聚在一起,对卫国“未来”的发展方向进行一次友好磋商而已。
秦风虽不是卫六家之一,但作为虞主,以及此战的首推者,自然也要出席这次会谈,值得一提的是,南山菊作为护卫,与其一同列席。
添香阁的阁主尽管不在邀请之列,却也在这段时间听闻虞山发生了一件大事——虞修秦风在某个夜晚,又将虞山妖修“血洗”了一遍!
据闻,此战虞母洞没有进行干预,爆发出仙迎修为的秦风根本无人能挡,而在经历了一整晚的血战后,隔日便于虞山擎峰立碑封正!
“虞主秦风”之名大行天下!别说虞山妖修,就算是卫六家也没有任何一人敢提出异议,虞山犹如一个国中之国,存在于卫境之内。
如此风云人物,不在虞山整顿后方势力,居然来到添香阁参与卫六家的“友好交流会”,这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透露着那么一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是故添香阁的阁主一边在百里家的授意下照常营业,一边派遣自家护卫,将“花满人间室”人为分割出去。
不过这并不是添香阁阁主再跟百里家唱反调,而是她担心有哪个不长眼的误闯花满人间,等到被抬出来时,怕是只会是一具尸体……
“来的人都差不多了,那我们的交流会便即刻开始吧。”百里朽坐于首位,举起面前的青铜酒爵,向在座诸君敬酒致意,“朽不才,作为战事提议之人,先浮三大白,预祝对齐一战马到功成!”
一语言罢,百里朽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脸不红气不喘地豪饮三大杯,少了三分狂傲,多了三分英武,瞬间引来其余代表一阵叫好。
秦风对百里朽制造的这番热烈气氛没什么反应,可以说七成的注意力都放在南山菊身上,倒有点像是他在护卫南山菊一般。
其实在将所有反战之修通通击杀后,他的道心已于悄然间发生了一点变化——外人只知道,这一次的“虞山血夜”,虞母洞没有进行干涉,却不知道让秦风停下杀戮进程的,乃是一步步走到他跟前的南山菊,而让南山菊从卫君造成的重伤中苏醒的,也正是虞母洞。
只是重伤初愈的南山菊不复以往的精气神,神色间略有些呆滞,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由于虞母洞为了平息秦风的杀伐,而没有遵从循序渐进的原则,以牺牲南山菊部分神智为代价,强行将其唤醒所致。
可以这么说,南山菊现在就是秦风的一把钥匙,一把锁住秦风道心,不致于在杀孽中沉沦的最后一扇门户!反正只要调养得当,南山菊总会慢慢恢复的,可秦风的状况却是刻不容缓,着实引起了虞母洞的担忧——不管如何,死在秦风手上的虞修,实在是有些多了。
“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有些奇怪……”百里朽环视众人,而后望了望秦风的方向,知晓前因后果的他对秦风这个状态唯有理解,不过该做的事还是得继续推进,“鄙人百里朽,百里家少主,也是对齐作战中,百里家的代表,与近日来名声大噪的虞主也算是挚交……”
言及此处,百里朽忽地一顿,因为众人正齐齐望向秦风——虽然在许多场合,百里朽都和秦风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关系,但是今非昔比,秦风此时已是名震天下的虞主,所以还是得由他亲自回应一下。
秦风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只是点了点头,兴致依旧不高……不过这好歹也算是个回应,卫六家中,包括百里朽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么百里督使,此番进攻齐国,您是否已经想出作战策略了呢?”说话之人乃是卫家的代表,卫度——这是卫度首次参与对外战事,尽管修为不够,但好歹也是卫家的家主。至于卫枫,则是选择在后方替卫度处理好补给问题,二人的配合也是日趋完善。
百里朽微微一笑,拉下花满人间室的墙帘,一张局部地图赫然出现在众修眼前:“此战我等将兵分三路,以虞主的虞修军为开路先锋,为我百里中军扫平障碍;林、郑联军为左翼,自虞山边境进攻齐国北部;钱、李联军为右翼,假吴国之道偷袭齐国南部,三路并进,攻陷齐国;至于卫家,由于家主之战造成的耗损颇为严重,目前尚处于恢复期,便为联军坐镇后方,一则镇守卫国,二则负责联军的后勤补给。初步的作战计划便是这样,各位有何疑问异议,还请畅所欲言。”
不得不说,百里朽现在的姿态还真有几分督战钦使的模样,不仅丝毫没有强逼其余五家的意思,而且还真的做到了“友好协商”。
这一点倒是让秦风刮目相看,要是放在以前,百里朽怕是早就操起魂焰寒刀往各个家族代表的脖颈上问候去了,现在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若是卫法看到如今这副画面,不知当作何感想……
“多谢百里督使照拂,卫家没有异议,必将竭尽全力为诸位同僚保证后方补给线。”卫度没什么意见,算是彻底同意了百里朽的方案。
剩下四家中,还有掌器李家、掌吏郑家、掌礼林家以及掌户钱家没有表态,而且在之前的青鸟衔钰中,郑家和林家还没有表示同意。
“百里督使,我林家尚有一问……”就在这时,林家的代表,也即是林家的少主林敛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这个问题也不是单单询问督使,而是想问问在座诸位,为何一定要发动并参与这场战争?”
有一说一,在这么一个“热烈友好”的讨论氛围中,林敛的提问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且先不管林敛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才会问到这种问题,单单是这个问题本身,就给人一种反对战争的强烈感觉。
当然了,对于掌礼之家来说,战争无疑会诱发礼崩乐坏的情况产生,这对于林家来说是大大的不利!林敛能够作为林家代表出席本次会议,还是由于和秦风有过数面之缘,且听说秦风已然首肯……
“对齐宣战,势在必行。”百里朽尽管依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但说话的语调还是不着痕迹地冷了两分,“齐国海晏河清宗之修士,擅闯我卫国国境,于虞山伤我挚友,掳我至亲,此为第一仇;我与虞主去到齐国,本欲和平解决此事,却被火柱柱座东川炎,山柱柱座东川山玉率部围攻,此为第二仇;在定海通天柱内,污蔑我与虞主诱导海兽毁他山门,此为第三仇!此三仇犯我道心,焉有忍气吞声之理?”
言及此处,百里朽甚至从首座上站起,向在座众修,特别是向林敛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即慷慨激昂地讲述与秦风在齐国所遭遇的一切——尽管其中略去了关于百里离叛族归齐的部分,但由于其他部分非常详尽,就连细节之处也是滴水不漏,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少怀疑。
而对掌礼林家来说,某种程度之下,礼即是理——百里朽发动战争可谓有理有据,似乎并非意气用事,那么林家也不应有诸多反对之声,否则就是在否定自己的立族之本,掌礼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好了好了,二位不用那么紧张,以钱某看,发动一两次战争也不是那么大不了的事。”钱家代表,也即是钱家家主钱不富出席了本次会谈,并且依旧发挥着缓和气氛的作用,“钱家的意思嘛,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府内最近囤积的法器,装备,丹药,灵宠似乎有些多了,是故族中长老商议,还是借由这次的对齐作战尽早打开销路,不要让这些货物落灰比较好。哈哈哈,大家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此话一出,众修皆是被钱不富这番毫不拐弯抹角的言论给惊到了——钱家的意思也太直接了,完全就是想发战争财而已!说是唯恐天下不乱都不为过!这样的理由,林敛是无法认同的。
掌吏郑家出席的是郑家家主郑六万的副官,同时也是郑六万的堂兄郑五万。据说郑六万刚刚新婚,与娇妻月妍还处在浓情蜜意的阶段,所以由郑五万暂时处理族内事务,至于族外大小事,郑五万只能代为传声。不过由于之前郑六万已经在青鸟衔钰中表过态,所以出席会谈的郑五万也不用急着发声,收集意见后待郑六万决断便可。
“家兄卫法,受虞主颇多照顾,至今仍在虞山接受治疗。”在座众人中,卫度算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但是几经家中剧变,也是成长了许多,此刻面对林敛,更是毫不怯场,“不仅如此,卫度亦曾是虞主记名弟子!如此情谊,自当舍身来报,况一命乎?”
的确,卫六家之中,除了百里家,与秦风渊源最深的,便数掌邢卫家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不义
“所以为了报答一己恩情,你就要将整个家族拖入战争是吗?”听到卫度的理由,林敛直接就将心中的愤怒和质疑问出了声——他不是不能理解卫度的心思,但是战争不同斗法,根本不需要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且卫度此时的修为只有凝魂初期,林敛也只有“欺负欺负”像他这样的孩子了,“只怕令姐,并不会同意这场战事吧。”
花满人间室的气氛顿时严峻起来,不过这倒不是因为林敛的一番质疑就改变了会谈走向,毕竟会室里喝酒的喝酒,看戏的看戏,只有被他斥责的卫度,伸手摘下头顶玉簪,当着林敛的面捏成了粉末。
“小女子卫枫,承蒙卫主器重,暂任卫府管相一职……尽管如此,卫府大小事务,皆由卫主决断,管相绝无异议……此番会谈,唯愿卫主一往无前,扬我卫府雄威!卫府管相卫枫,祝诸君武运昌隆!”
玉簪粉末传出来的话语到此就结束了,内容自是不言而喻,充分表达了卫枫对卫度的信任和支持!相比之下,林敛作为林家的少主,表现的就要无礼太多,简直可以用“傲慢”来形容方才的言行举止了。
不管卫度修为再低,年龄再小,至少名义上他还是通过登基大典,坐上“卫主”这个位置的唯一一人!要是卫度心狠手辣一些,“命令”百里朽将就地格杀林敛,以儆效尤,林敛都没地儿说理去。
在座众修的目光渐渐汇聚,林敛顿时压力骤增!其实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他向卫度低头认错就能完美解决。毕竟大战在即,卫度也不会冒着得罪林家的风险而置林敛于死地,那样将会造成难以弥补的战力损失,越是非常时期,越是得团结一致。
其实林敛给人的印象一直是知书识礼,谦逊真诚——之前卫君、卫法一战,也曾与秦风站在同一阵线,指摘卫仁的偏袒之举,只是没想到在是否出兵齐国这件事上,会与其余五家产生那么大的分歧。
等等!五家之中,除了掌吏郑家还没表态,掌器李家至今也仍未发声……林敛偏转视线,锁定在李家代表的脸上,竟是想将对卫度无礼一事就此略过!不得不说,这一举措实在是有失掌礼林家的风范。
“林少主有所不知,在是否对齐宣战这件事上,李家已于回复百里督使的青鸟衔钰中表明了态度——李家是同意宣战的。”代表掌器李家出席会谈的,乃是之前与李想同一个团队的铸器师李谷,在李家没什么地位,最大的成就,也许就是参与了点将台跟流光剑的铸造吧。
李谷这话,基本上算是断绝了林敛反战的念头,只是林敛仍旧不愿死心,身体前倾,像一只野兽一般探向李谷:“你们同意的理由呢?”
此话一出,李谷的眼角微微一抽,许久都没有回复,反而是将目光移向别处——室内诸修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李谷的不对劲。
“理由呢!理由呢!你们李家同意出兵齐国的理由呢!”眼见李谷如此做派,林敛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疯狂逼问李谷——林敛也是受得住气,面对林敛的咄咄逼人,硬是忍住没有抄家伙抽他。
其实李谷之所以如此退让,是因为他完全没有想过林敛会挨个询问每一家的宣战理由,而李家同意宣战的缘由说起来实在憋屈,乃是李家家主唯恐再次站错队,进而遭到秦风,乃至整个虞山的疯狂报复。
毕竟之前由于东川山玉跟流光剑的事,李家对李想的生死可谓是不闻不问,甚至在其不幸操劳身亡之后,还想将人和锅炉房付之一炬!
这件事直接就导致秦风在李家的地盘上肆意妄为地展开了仙迎威压,即便是两位李家的元老,也都闭门不出,丝毫不敢触其锋芒。
鉴于此,当从百里朽的青鸟衔钰中得知秦风已经“首肯”对齐宣战的提案后,李家家主再三考虑,决定追随秦风左右,不然谁也说不准秦风会不会找个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将他们李家给灭族了。
至于李家为何会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李谷来参加会谈,还是担心会在会谈上发生什么意外,比如被秦风“一不小心”把头给拧下来……
所以说,李谷就一个顶缸的,只是表明李家的态度而已,其他的啥也没有交代,李谷也不敢瞎说,所以在林敛的逼问下只能节节败退。
“既然林少主都问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关键时候,站出来帮助李谷的竟然是钱家家主钱不富!只见其敲了敲烟杆儿,吧唧吧唧两口,一番吞云吐雾后便替李谷解释起来。
“李家是我钱家最大的法器供应来源,此番只要涉及李家的法器买卖,我钱家将会从其中抽取一成的利益反馈李家。不是我说你啊李谷老弟,‘互通有无、买卖行商’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直接告诉林少主不就好了?莫不是在担心林少主知道后,会来与你分一杯羹?哈哈哈!林少主岂会如此!我说的没错吧,林少主?”
“这、这我们林家,自然是,不、不会参与其中的。”林敛被钱不富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说词给击懵了,连说话都有结结巴巴,“李谷,你可要考虑清楚自己的身份离场,方才钱家主所言,是否确有其事?”
李谷的目光越过近在咫尺的林敛,望向了对面正一副和颜悦色、慈眉善目的钱不富,顿时心头一阵暖流淌过,于是点头应答“没错。”
“什么嘛,原来是钱李两家私下已有承诺,我还以为是有什么‘通敌叛国’的嫌疑呢。”百里朽扣了扣酒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继续调侃,“我说李谷啊,你可要跟钱家主好好合作,点将台可是我卫国瑰宝,怎么着也得有一个大放异彩的机会不是?还有钱家主啊,你就只跟李家私缔契约,将大家伙儿全蒙在鼓里,是不是太不厚道了点啊!”
“哈哈哈!这不是还没见着收益嘛,岂敢贸然惊动百里督使圣驾?”钱不富不愧是常年游走于买卖人情方面的行家,三两句话就将整个会室的气氛带的轻松活泼,就连百里朽那句“通敌叛国”的调子都给掩盖了去——李谷自不必说,他的内衫早已被吓得浇透。
别看会室一片和气浓浓,稍有不慎,一个行差踏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比如现场冷汗直冒的就不只李谷一个,还有林敛也是这样。
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林敛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止这场对齐战争的发生,而且百里朽已经以一种指桑骂槐的方式暗示于他,若是再固执己见,别说个人安危,就算是整个家族都难逃被抹除的厄运。
“我明白了……”林敛无可奈何,只得接受现实,“我林家……!”
“那个,请恕郑某无礼……”就在林敛准备以林家代表的身份宣布同意出兵齐国之时,先前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郑五万忽然打断了林敛的宣告,竟无比羞惭地说道,“郑某临走之前,家主曾特意嘱咐我询问虞主一个问题——只是鄙人修为粗浅,差点就将家主的嘱托抛诸脑后……那个,现在才问,不算迟吧?”
花满人间室内鸦雀无声,唯有林敛一副期待的神情,其他人的脑海中都只有一个想法——这货是郑六万特地派来砸场子的吗?
只是今日的会谈到底是在“友好协商”的基础上进行的,于是众修又将目光投在了末座的秦风身上——然而流光剑却在这时蓦地亮起一阵白光,瞬间就将所有投去目光之人的眼睛照得生疼!
是的,即使秦风没有任何动作或授意,流光剑也能自发形成剑气护主,哪怕多看一眼,招子都是不想要了——不得不说,这份统御力实在是让人心惊胆寒!他的战力跟道心,已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有话,但说无妨。”出乎意料的,秦风没有直接砍下郑六万的头颅,而是一边啜饮,一边安抚警戒性十足的流光剑,“怎地不说话?”
“啊、没怎么,我很好,我没事,多谢虞主宽慰。”郑五万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在……
郑五万不得不连咽两口唾沫以缓解口干舌燥的窘境,尽管酒爵就在眼前,但是他已经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又哪儿来的力气端起酒爵呢?然而恍然之间,他却似乎明白了为何郑六万一定要他来参加这次会谈——他一定早就知道秦风是如此一位恐怖的人物,与娇妻月妍的蜜月都不过是用来回避此次会谈的挡箭牌而已!
郑五万心中有苦难言,但事已至此,如果又说“其实没啥大不了的问题干脆咱就不说了”,那才真的是不想活了。
“豁出去了!”郑五万狠狠一咬牙,将郑六万交代的问题问了出来,“敢问虞主!您想在这次的对齐宣战中得到什么呢?”
咋听之下,其实这个问题和林敛询问的出兵理由有不谋而合之处,但是隐隐约约的,总有种郑六万借郑五万之口,询问秦风道心的意思在里面……一般这种情况,修行者称之为“论道”。
出乎意外的论道当事人是可以拒绝回答的,因为论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是对弈布局,是存在被人以此算计的可能性的。
然而秦风彼时却显得尤为淡漠,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齐修不义,仅此而已。”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战史
仙历七千六百六十四年,卫国对齐国的战争终究是打响了……
一开始的时候,卫修按照战前会议安排,分三路出兵,打得卫修节节败退——虞山妖修作为开路先锋,在秦风的指挥下采取纵深穿插战术,将齐修分割包围的同时,再由百里家的中军进行围歼,屡屡在正面战场上消灭齐修的有生力量;左右两翼则是活用点将台小范围内改变规则的特点,将齐修绕的晕头转向,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仙历七千六百九十四年,卫修军占领齐国近五成的领土,兵临齐国都城;仙历七千六百九十九年某夜,齐修于都城内设置传送阵,将海兽山槌传送至正面战场,妄图一举歼灭卫修中军主力,此战虞主秦风再度爆发惊天修为,竟颠倒日夜,于卫齐两军阵前斩杀海兽山槌!
齐修大骇!城中士气低落,已无余力抵挡卫军攻势,遂弃都败走。
仙历七千七百年,齐都城陷落!卫修三军欢庆,迅速占领齐都,可齐都已经是一座死城——齐修为了能从银海将海兽山槌传送至此,居然采用了活祭法阵!都城内处处弥漫着血肉淋漓的味道,令人作呕。
齐修不仁之印象,深入人心!而据探子汇报,败走的齐修尽皆聚集海晏河清宗,欲依靠护宗大阵殊死一搏!并拒绝了卫国的招降提案。
至于齐都周围几处战略要塞,齐修亦是拱手相送,可却将物资囤积点的所有物资付之一炬,熊熊大火燃烧了三天三夜方才缓缓熄灭。
仙历七千七百零一年,整补之后的卫军挥师东进,一路势如破竹,三路主力仅用一年便会师于海晏河清宗山门。期间曾遭遇小股齐修部队抵抗,除了指挥官东川山虹被俘获外,其余齐修均被万箭穿心。
虞主秦风,三军参谋百里朽亲自“审问”了东川山虹——据东川山虹透露,海晏河清宗正面临激烈的内斗,火柱柱座东川炎与林柱柱座禾采荷表面上就是战是和的观点争执不下,实际上二人的矛盾早自数年前就闹的举宗皆知,且难以调解!即便是卫修大军压境,亦不能使这二人团结起来,是故现在指挥残军的乃山柱柱座东川山玉。
秦风认为,东川山虹提供的情报过于正中下怀,有可能是虚假情报,应该稳扎稳打,逐步攻破海晏河清宗山门;而百里朽则认为东川炎与禾采荷的不和早有迹象,宗门内斗乃理所当然之事。况且三军对齐作战许久,军中思乡之情日盛,战线又拉的过长,后方补给不便,所以此战不宜拖泥带水,应该速战速决,一鼓作气拿下海晏河清宗。
秦风坚持己见,于是百里朽于军中秘密召开作战会议,六家高级将领尽皆出席,并以压倒性的优势通过了百里朽的作战主张。
秦风无奈,只好妥协,但最后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百里朽必须参与此次的突袭任务,以振奋全军——百里朽同意,并欣然往之。
仙历七千七百零三年,由百里军和虞修军精英组成的混编大队组建完成,秦风任队长,百里朽任临时副官——正面部队发动佯攻,混编大队则从吴国绕道,从银海方向直插海晏河清宗背心!
混编大队不过四十八名修士,分四路中队,秦风与百里朽各率领两队,犹如两把最锋利的尖刀,在海晏河清宗阵中如入无人之地!
可海晏河清宗的守军实在是太多了!在护宗大阵的加持下,几乎人人都达到了元丹圆满的修为,拥有巅峰之意的修士更是不下三千!秦风跟百里朽纵然能够负伤作战,但麾下的部属却是死伤惨重。
而就在这时,海晏河清宗的山门终于被卫军攻破,悟道崖的一线天显露出来,蜂拥而入的卫修加入战圈,顿时令齐修守军方寸大乱!
仙历七千七百零四年,海晏河清宗覆灭!火柱柱座东川炎,林柱柱座禾采荷不知所踪,山柱柱座东川山玉战死!海晏河清宗修士作鸟兽散,面对卫修军的追剿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能逃亡海上。
山门破碎那几日,悟道崖的崖壁是赤红的,悟道崖的沙滩是赤红的,银海的海水也是赤红的,只是这赤红的颜色是因为血流成河还是夕阳如血,别说普通的卫修,就连秦风跟百里朽恍惚间都有些分不清。
海晏河清宗的宗名此刻变成了无与伦比的讽刺!一路杀来,江河水源早就与鲜血同色,数万浮尸漂浮海上,食腐的乌鸦更是整日啼鸣。
这一战,彰显了卫国莫可匹敌的强大国力,以及丧心病狂的作战策略,虞主秦风的威名,在各国之间流传的比瘟疫还快,那把出鞘的流光剑,伴随秦风扬名天下,似乎连定海通天柱都能砍成两段!
也正是在这时,分歧又产生了——秦风主张继续追击,定要将所有的齐修斩草除根,特别是那根定海通天柱,乃是齐修的最后精神支柱,用尽一切办法都要将其摧毁。虽然卫修军取得了彪炳史册的辉煌战果,但百里离跟封泽明始终没有现身,所以秦风推测,这两人大概率还在定海通天柱的柱内世界,因此战争还需要继续推进。
可是百里朽却认为经历四十年的战争,三军已疲惫不堪,国内经济形势亦不容乐观,对定海通天柱极其残余齐修的追剿可以放在下一个作战阶段——反正齐国都亡了,定海通天柱又不会自己长脚跑路,所以还是应该优先考虑三军将士的需求,不宜继续作战。
这一次的分歧百里朽没有召开统战会议,而是直接通令全军准备集结,留下三日的时间打扫战场,至于庆功的国宴就留到凯旋归家之后再行举办——此令一出,全军上下无不欢呼雀跃。
也许是上天眷顾、好事成双,卫修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无意间打开了一处洞府……进去之后,里面的珍宝法器琳琅满目,功法古籍数不胜数,金银珠玉堆积如山,灵丹仙草更是世所罕见!宛若齐国国库。
卫修不敢擅动这一笔如此巨大的财富,立马差人报告了三军参谋百里朽——百里朽跟秦风闻讯而至,亦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如此财力作为后盾,齐国怎么会败亡的如此彻底?
原本此事是透露着一丝古怪的,可在查阅海晏河清宗财务账目的时候才发现,此处乃东川山玉的洞府,而典籍上只用了一句话便概括了东川山玉的财富情况,甚至还表达了悲愤的思想感情——“山柱仙迎二十年,好珍宝,几多无人知,然富可敌国,无疑意矣。”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百里朽都得怀疑这是不是齐修在使什么阴谋诡计,可若是那个数十年前抢了秦风流光剑的东川山玉,这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连秦风都没有察觉出什么怪异之处。
于是为了搬空这座洞府,卫修动用了钱家的搬山术士,耗时七日,在这座洞府周围布置了大型的传送法阵,意图将整座山丘传送至卫国境内。在这期间,需要部队派兵护卫,归期自然也就往后延迟了七天。
然而就在山丘影影绰绰,即将消失之际,东川山玉的洞府就像装满水的水袋那样,于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不可逆的膨胀,在秦风跟百里朽赶到之前,整座山丘便轰然爆炸!方圆一里的事物全被炸上了天!
同一时间,吴国向卫国宣战,境内修士自发组成军队,向卫修右翼发动进攻。因为事出突然,钱李联军主力尚在齐境,是故留在吴国的卫军无法抵挡吴军的攻势,仅少部分退回卫境,其余均被歼灭。
百里朽大怒!短时间内组建了新的混编大队,由秦风率领,于返卫途中“顺便”对吴修进行了血腥复仇——吴国势弱,败退求助。
仙历七千七百零五年,宁国宣布与吴国结成同盟,同时对卫宣战,宁军绕道茫山,从虞山边境伏击卫军左翼——林郑联军不敌,渐有被分割包围之势,若不及时救援,恐难逃全军覆没之厄运。
此时吴国初定,百里朽本欲亲自率军支援左翼,然而祸不单行,卫国内部爆发内乱,疑似长生宗的修士掀起反战浪潮。
坐镇后方的卫家迅速作出反应,及时扑灭了这股反抗之火,并派兵前往长生宗宗门所在,意图控制长生宗全员。可待卫家府兵去到长生宗时,才发现长生宗已经人去楼空,空留一个祭坛而已。
鉴于长生宗四子实力皆是不俗,其宗主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百里朽决定还是先率大军归卫,谨防其他不测。至于左翼军,百里朽传过去的命令只有四个字——死战到底。
林郑联军统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放弃了,毕竟两家在战前会议上对百里朽的态度就很不恭敬,但是宁修的刀都快架在脖子上了,他们也只能以死相拼。
就这样过去了三个月,某一日,包围林郑联军的宁修军忽然撤军了,此时百里朽的另一封战令传来,要求林郑联军立刻收拢主力,从虞山方向与百里朽所率中军汇合。
林郑联军自然求之不得,立马撤出阵地,在虞修先锋军的保护下进入虞山,绕了一大圈方才回到卫国。
这一路上林郑联军的统领打听才知道,原来钱家又在吴国布置了传送阵,将秦风所率混编大队传送到宁国都城附近的一处秘密据点。
之后秦风所做之事更是震惊世界——混编大队在秦风的带领下,趁着夜色突袭了宁国都城,在宁都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这一场突袭竟然连续来了两个晚上!
宁修以为秦风在得手之后便会率队离去,没想到秦风直接杀了个回马枪,是故丧失警戒心的宁修在第二个晚上陨落的修士数量甚至比第一个晚上还多!而当宁国高层调回前线部队准备包抄秦风时,秦风已率队借由传送阵回到虞山地界。
毫无疑问,这对宁国来说是一场刻骨铭心的国耻。
这一战,彻底让秦风被世人所熟知,也让卫齐之战发生了历史性的的转折——仙历七千七百零七年,周国、晋国同时对卫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