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傀儡封仙TXT下载傀儡封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傀儡封仙全文阅读

作者:颜欢     傀儡封仙txt下载     傀儡封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章 寿盒

    对修士漫长悠远的生命来说,三个月的时间便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而在这三个月的期间内,东川山玉独自去到卫国李家,寻求修复流光剑的办法,冯云安和多昆则被留在虞山作为人质。

    李家作为卫国的掌器一门,在法器制造修复方面的造诣可谓是天下闻名——而由于此次卫家门主之战,点将台的横空出世再次向世人证明了李家的制器能力,是故没有谁不想寻个理由与李家攀上关系。

    只是这次,像东川山玉这种仙迎修士到访,本来是让李家声势更进一步的大好时机,可由于他手中的那把剑——那把由李想牵头,动用了家族内当时最精英的铸器团队,以六翅梦蚊精为核心材料,经过千锤百炼铸造出来的流光剑,此刻却在东川山玉手中,还崩了口……

    李家门人不是傻子,流光剑原本的主人是谁他们也自然知道。现如今流光剑落入东川山玉手中,那么但凡有点脑子都能够猜到虞山发生了什么。而连秦风都挡不住的敌人,李家也并不想与其为敌。

    李想知晓家族门人的想法,他也知道,为了一己私欲而得罪一名仙迎境的修士显然是不负责任的。但是,他自诩为秦风的挚交好友,对秦风的敬佩和尊敬却不容任何外来势力的压迫!

    所以李想以闭关为由,退出了修复流光剑的铸器团队——而对于李家门人来说,所谓的闭关,其实八成情况都是在铸造新的法器。

    是的!尽管流光剑落入东川山玉手中,但李想相信秦风不会就这么轻易的陨落,所以他要竭尽毕生所能,为秦风打造出一把超越流光剑的兵器!一把能为秦风披荆斩棘,扫邪荡恶的武器!

    东川山玉不会管李想到底愿不愿意替他修复流光剑,反正铸器团队凭借设计图纸也能对流光剑进行复原,就算李想不在,那也只是所费时间长一点或者短一点的区别——而且李家,不止有李想……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卫国虽然依旧暗潮汹涌,但也不乏有许多好事发生——其一,掌吏郑家的郑六万力排众议,不顾族中长老长辈劝阻,以正妻之名迎娶月妍——月妍感恩,喜极而泣。掌礼林家林敛亲自主持,以实际行动认可了这一场跨越身份地位的婚礼。

    其二,虽然卫度已然登基,但由于其年纪尚幼,修为略低,所以暂时由卫枫代为处理族中事务。期间有其他的卫姓旁支打算趁虚而入,废幼篡权,却被早就埋伏府内的百里军修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而这一切,自然包含有百里恶的授意——于是卫境修士都在猜测卫家、百里家是不是已经冰释前嫌,准备携手并进,还是说看在百里朽与卫法的情义上选择帮上一把,先替其稳固局势再说。

    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于如今的卫家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力量来抵抗百里家莫须有的吞并意图——既然如此,稳定族中势力,是卫家不致于毁于内乱,才是卫枫需要首先考虑之事。

    至于掌户一门的钱家,尽管钱芊芊随卫仁溘然长逝,但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日常运作——毕竟大半个卫国的经济命脉都握在钱家手中,他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为钱芊芊举办一场属于钱家的葬礼。换句话说,不管谁死了,日子终究得继续过,钱芊芊不过只是一个齿轮而已。

    相对于卫六家的节奏不断,虞山这段时间倒是安静了不少,毕竟秦风身受重伤,可他的去处亦无人知晓,至于虞母洞……还没人敢去。

    不过说归说,虞山上还有一位不是虞修的人——百里家,百里离。而在此时此刻,百里离正手持一朵小雏菊,一下一下地撕扯这花瓣,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他选我,他不选我;他选我,他不选我;他选我,他不选我……他选我,他不选,我?该死!怎么又是这个!”

    百里离气急败坏,伸手一招,手边立刻飞来数朵品种各异的鲜花,而在她的脚下,已经堆积起数座花瓣的“尸山血海”!毕竟这三个月来,百里离每天在做的就是这个,而这些可怜的娇花们,自然便来源于秦晴的那座露天花园。只是在百里离的摧残下,已经快荒芜了一半。

    “重新再来!刚刚的不算!”也不知在和谁比,百里离再次一瓣一瓣的撕扯着——她和那些卫国修士的切入点不同,她看到的,乃是百里朽对卫枫“无微不至”的照顾。虽然这只是她捕风捉影,妄自推断出来的,可对于身处感情漩涡中的人来说,思维方式定会有所不同。

    “臭阿朽!这么多年我真是白疼你了!”百里离又撕完了一朵月季,结果依旧不变,还是“他不选我”——这让她在火冒三丈的同时,又感到有些心力交瘁,她已经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次了,与“他选我”的次数相比,“他不选我”可以说掌握了绝对的优势!实在令人费解。

    百里离望了眼不远处的夫妻合葬墓,据秦风所说,他当初就是将秦晴与东川业的合葬在那里——一个只有残衣碎布,另一个只是一些骨灰而已。按说秦风埋葬的手法和方式并不算隐蔽,可墓冢就是没有东川山玉那一行人刨坟挖墓的迹象,也不知这其中到底哪儿脱了节。

    在这三个月里,百里离还曾经幻想过百里朽来虞山找她,或者找秦风顺便找到她,可是三个月过去,百里离连百里朽的影儿都没见着。

    其实百里离所想非常简单,她就是想借此检验检验百里朽对她的在乎程度,只是实践出真知,狠狠地打了她的脸罢了,加上卫府卫枫之事,所以她才会拿秦晴花园中的花朵出气。

    至于这墓冢为何没有被别人发现的痕迹,其实这很简单——在秦风受伤之前,又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将窥视的目光放在血洗虞山的秦风身上?那和特地找死有何区别?所以那些怨恨着秦风的虞修只敢对秦晴下手,稍强一点的卫法和南山菊他们都不敢动,至于百里朽,那更是与秦风齐肩的存在,他们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招惹!

    不得不说,做“小人”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怂出了一种境界。不过话又说回来,面对手持流光剑的秦风,也只有东川山玉能靠着境界优势稳压一头,其他人不管是谁,都只有被秦风一剑斩杀的下场。

    “我说你到底要闭关多久啊?这都三个月过去了,我难道还真得去一趟齐国不成?”百里离收回目光,瞅了瞅身旁的乌木骨灰盒——按照计划,待东川山玉再登虞山之际,她就得躺进这个骨灰盒里,充分发挥自己修“妖”的特性,借此从东川山玉的仙迎灵识下蒙混过关,而后再由突破至仙迎境界的秦风前往齐国进行救援。

    可问题是,秦风真的能顺利突破至仙迎境界吗?别看秦风一副胸有成竹、十拿九稳的模样,可仙迎境界乃是传说中只能凭借机缘造化,至今无法被参破的境界,秦风到底有何凭仗,能确定完成突破呢?

    百里离拍了拍手,从袖袋中将一个荷包拿出——在那里面,虞修秦风正藏身其中,至于到底在干什么,其实百里离并不知道,因为她实在不能感受到任何的修炼气息,这就和一个普通的荷包没啥区别。

    “你要是食言而肥或者突破失败,我就诅咒你不得好死!”百里离口吐恶言,眼中跳动着凌厉且认真的亮光,而后她随手一抛,就这么将荷包扔在身后——这时一阵风吹过,地上的花瓣随风卷起,将秦风所在的荷包掩埋其下。谁也不会想到,明明是攸关性命与一山生死的秦风下落,就这么被百里离随意丢弃,“时间差不多了。”

    正如百里离所说,时间确实是差不多了——六翅梦蚊精尽管稀缺,乃至于找遍卫国都找不到第二块,可钱家“财可通天”,便是硬生生地从周国天明宗购得了一块!有了六翅梦蚊精补充,流光剑的修复进程一日千里,三个月的时间足以复原。而李想彼时还在自己的锅炉房内,竟毫无出关的意思,看来新的法器的铸造,困难重重。

    百里离掐出法诀,念出咒语后,身形从一个二八少女,活生生变成了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人,然后化作一道幽幽绿光,飞进了寿盒之内——毕竟时间不等人,东川山玉随时都会找上门来,而出于与秦风的约定,她必须按计划行事,缩小身形什么的,并不是何等难事。

    而就在百里离飞进乌木寿盒的几个时辰后,东川山玉便如约而至,手中的流光剑熠熠生辉,与之前相比,多了一分尊贵霸道,少了一分桀骜玄妙——其实这也正常,毕竟流光剑现世不久,即便跟在秦风身边,剑灵的强度依旧是非常脆弱的,而这一次的修复,更是相当于打压了初生剑灵的灵智,使其更接近于东川山玉的气质。

    “百里离,秦风!三个月时间已到,还不快现身恭迎!”苍穹之上,终于得偿所愿的东川山玉飞扬跋扈地叫嚣道。

第三百三十一章 地图

    “百里小姐此刻并不在虞山,虞主亦重伤卧床,均无法现身恭迎,还望上仙见谅。”秦风洞府之内,一名发结紫带,身着灰衣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出,手里捧着寿盒,看上去略有些消瘦,“这是上仙来我虞山欲得之物,晚辈听从虞主命令,已在此候驾多时。”

    男子单膝跪下,将寿盒高举过头,态度之谦卑,令人咋舌。诚然,在虞山范围内,怨恨秦风的妖修并不在少数,但也不乏有真心拥护的妖修存在,比如说眼前的这位名叫“梦乡”的妖修,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秦风的身边不仅有百里朽、百里离、卫法这样的战力助阵,还有李想铸造的流光剑傍身,自然是败少胜多。可当这一切都离秦风远去之后,在这时还能主动请缨的家伙,无疑是雪中送炭。

    “哦?重伤卧床?怕不是躲起来闭关修炼,想要寻我的麻烦吧。”东川山玉从空中飘然而下,却足不点地,再从梦乡手中接过寿盒,“与我同行而来的那两人呢?可是被那秦风当补药给吃了?”

    对于这种完全是挑衅和嘲讽的话语,梦乡闻后并未疾言厉色,或者话里带刺的进行反驳,而是从单膝下跪变成双膝,对东川山玉行叩首大礼:“晚辈惶恐!不敢妄自揣测虞主真意——而另外两位前辈已在不久前自行下山离去,晚辈实不知其所在,望上仙恕罪。”

    梦乡的肩膀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看样子像是被东川山玉吓得不轻,仿佛自己面前站着的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食之无厌的饕餮凶兽——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和饕餮相比,又能有多少区别呢?

    “走了?奇怪……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难道宗门出了岔子?”

    东川山玉对梦乡的话并不如何相信,但也非完全不信——毕竟齐国东面临海,平常最大的敌人并非其他国家,而是来自海上……

    “我有那么吓人么?”瞅了瞅跪在脚边颤抖不止的梦乡,东川山玉不禁暗自思忖——其实彼时的东川山玉并不知晓梦乡的名字,只是他也不想去问。反正弱小的人早晚都会死,记名字就是在浪费精力。

    要是放在海晏河清宗,像梦乡这种只有凝魂境界的修士,他是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吹的那么厉害,不过是软脚虾而已,呵!”

    东川山玉移开目光,不愿在梦乡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既然流光剑与东川业的尸骨均已到手,那么再继续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东川山玉还是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拿出一块含有东川业生前气息的铭牌——匹配之下,二者气息几乎完全一致,只是寿盒之中多了一缕死气,就尸骨来说,算是正常现象。

    然后东川山玉就飞走了,不带走任何一片云彩,不留下任何一点痕迹,恍若突然出现在虞山的噩梦,此刻又忽的离开了此处。

    梦乡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似乎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就他方才所言,他的确是不知道冯云安和多昆到底去了哪里,不过其“自行下山离去”的说法,却是这三个月来,他一直不断给自己下的暗示。

    至于其为何要这么做,乃是因为这是百里离对他做出的要求,而百里离的要求,自然也就是秦风的要求——毕竟虞修都心知肚明,奄奄一息的秦风是被百里离给救走的,也只有百里离知道秦风的下落。

    当自己都信以为真的时候,旁人再如何高明,也不能从当事人的言行举止中判断真假!而这,便是梦乡成功骗到东川山玉的关键所在。

    只是梦乡所言既然真假参半,那么冯云安和多昆到底又身在何处呢?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要回到百里离身上,因为当时制住冯云安和多昆的就是她,留这二人作人质的也是她——现在人不见了,当然就得往百里离的方向去想。可是百里离现在已经藏身乌木寿盒之中,被毫不知情的东川山玉给带去了海晏河清宗……

    可饶是如此,百里离依旧在虞山留下了一件物什——露天花园之内,花瓣掩埋之下,有一个小巧玲珑的荷包。在那个看似荷包的乾坤袋中,不仅有秦风在,连冯云安和多昆都被百里离丢了进去。

    至于百里离为何要这么做——那不废话嘛,修士修行突破,感悟固然重要,但充足的灵力补给也是必不可少的。换句话说,其实东川山玉的随口一言还真给他说中了,秦风就是要将冯云安和多昆的体内真元活生生抽出,作为自己突破境界的灵力补给!

    毕竟这二人都是迎仙中期的修士,尽管之前在秦风和百里离的攻势下受了点伤,但至少底蕴道基尚在,作为“口粮”来说,还是没有多少问题——不过当秦风将冯云安和多昆的灵力修为吞噬之后,这二人自然是没有半点活路可走的。秦风此举,其实无异于“吃”人证道。

    “当初来犯我虞山,意图取我性命之时,可曾想过会死在我秦风手中?”乾坤袋内,秦风已将自己的修为状态调整至最佳,随后双手握爪,按在冯云安和多昆的天灵之上!以巅峰之意,抽真元道基,“伊之始,灵为初,无生有……九九归一,方为始末,方为本我。”

    冯云安和多昆无法反抗,毕竟身中百里离的媚意而未解,此刻在秦风本我之意的促动下,怕是连死亡的恐惧都感受不到。

    “仙迎,迎仙……明明只是字的顺序不同,铺陈开来的却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而这一切,究竟是谁规定的?为何古籍中关于仙迎境界的描述只有零星半点?所谓的飞升仙界,又到底代表着什么?”

    带着疑问,秦风将抽取而出的真元道基凝聚手中,而后掌心相对,慢慢地将这两股磅礴灵力浓缩为一枚类似丹药的东西,随即再服下。

    其实在这种突破的状态下,是不宜在心中存有疑惑的,可秦风在亲身经历过东川山玉对他造成的攻势之后,灵台识海内便有意识的保留那一式“三相法王”的术法余威。毕竟在这之前,秦风也并没有接触过仙迎修士,见的最稀奇的,还要算虞母洞内的那几只老妖怪。

    所以大难不死的秦风就像从东川山玉那里得到了一份地图,这份地图可以让他按图索骥,窥探到“仙迎修士”这个境界的部分秘密。

    不知过去了多久,秦风感觉自己犹如置身于一片云海之中,而在云海之上,便是一座虽然若隐若现,却几乎占据整片天空的宏伟天宫!

    这种感觉之前倒不是没有,毕竟秦风之前常常在浮舟峰修炼,而每日看的最多的,便是那看似一层不变,实则变幻莫测的云海。只不过现在视角更迭,秦风仿佛变成了被观测的对象,正在接受“检阅”。

    “原来是这样么……”秦风神情慵懒,目光游离,但这是由于灵台识海内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灵念在查看着他的一切——就像沙滩上的脚印,虽然曾经留下足迹,但却会被稍后的海浪给抹去踪迹。

    对修士来说,灵台识海出于自保的本能,会下意识的抹除外来威胁,而这股灵念便正好利用了这一点!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就能销声匿迹于无形!这等手段与掌控力的背后,莫非就是天道在操刀?

    秦风不是不想减缓灵台识海的净扫速度,以便将这股来历不明的灵念留下寸毫片缕,可就算他催动巅峰之意,却依旧无法掌握身体和灵识的主动权!换句话说,这灵念要是突下毒手,秦风便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而在这样一个似幻非幻,真假难辨的情境中,恐怕连自己到底是死是活都分不太清楚。

    所以说就算是突破修为境界,也是要冒相当大的风险,比如此时此刻,秦风就无可避免地陷入到迷失的深渊边缘,只要他行差踏错一步,等待他的就将是万劫不复!甚至就此陨落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可秦风毕竟是秦风,关键时候,秦风不再以巅峰之意强留那股灵念,而是对自己施法,以本我之意固守本心!如此一来,即使身下的云海化为乌有,秦风也不会就此坠落,而是仍旧身处巅峰。

    在这个过程中,灵念已经完成了对秦风的查看,接下来要做什么,谁也不清楚——只是眼下秦风没有半点反抗的余裕,可以说任人宰割!值此千载难逢的时机,当然会有人想着仇报仇,有怨抱怨!

    当然了,来者也不一定全都是“人”——毕竟在这种状态下,就算是东川山玉都无法走进秦风精神世界。因此唯一有可能对秦风造成伤害的,便是寄宿在其灵魂记忆中,本就是“原住民”的那些身影了。

    云层翻滚,秦风的视界不再是向上,而是向下,可在这时映入其眼帘的,却不是什么飘渺无际的云海,而是一根根木桩,一座座尸山,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以及一片片通红刺眼的血海!

第三百三十二章 请鬼

    说到秦风的杀孽,其实比起在边关待过一段时间的卫法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少的,而像百里朽这样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也是从小经历的暗杀居多,手上沾染的,几乎都是卫家人的血。

    可秦风不一样——身为虞山妖修,在那个万籁俱寂,又稍微有点闷热的夜晚,他是将整个虞山血洗了一遍!虽然这么做的目的是为自己的妹妹报怨雪耻,但那一夜之后,虞山至少一半的家庭都变得残缺不全亦是不争的事实!而现在,值此秦风证道之际,这些留存在秦风记忆里的孤魂野鬼,终于是得到机会,能够再次面对秦风。

    只见那些插在木桩上的尸体一点一点的爬起来,伸出早就流干血液的枯瘦手臂,想要触碰被禁锢在云端的秦风;而那些垒成尸山的尸体,则是从下往上一具一具的向上爬行,明明山的底部已经悬空,可这些枯尸就是靠着这种叠罗汉的方式,朝着秦风慢慢靠近。

    当云海浮动的天空被一具具的枯尸占据之时,云海就不是云海,而是尸海,天空亦不再是天空,因为已被尸海遮天蔽日!活着的时候,这些人在秦风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轻而易举的就被其掏出心脏,可在早已死亡的如今,在已经感受不到恐惧和痛楚的现在,只有让秦风“血债血偿”,令其受群尸围食之苦,方能化解心中的怨恨!

    一开始的秦风的确是没有办法反抗的,因为身处云海之中,身体和意识被那股灵念完全控制,所以并不能做出任何反击,只能任由这些爬上云端的枯尸啃噬自己的身体。可秦风身为元丹巅峰修士,自身恢复力本就极强,面对这种肉身的毁损,几乎瞬间就可以自愈。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又得和这片尸海消耗到何年何月呢?

    秦风不是傻子,相反在修行方面,算是非常有天赋和洞察力的那种——彼时甫一见到那些曾经死在自己手下的亡魂,他也是立刻就明白自己所处的不过是一个幻境而已。虽然尚不明白施术者是谁,又是出于何种目的设置这片幻境,但一度死亡的尸骨毫无来由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怎么想都不会是虞山发生了类似尸变的诡异之事。

    “既然你们这么想吃,那就随你们吃掉我好了。”这个时候,也只有巅峰之意能够如臂使指——只见秦风闭合,全力催动巅峰之意压制身体的自愈之力,就是要让自己被群尸分而食之,嘴角的笑容亦分不清是嘲讽还是自嘲,总之是意义难明,“这就是你们当初所遭受的痛苦吗?恐惧、绝望、愤怒、后悔、悲戚……只是你们既然都有七情六欲,又为何不能易地而处,总要处处针对我们兄妹呢?”

    秦风微微睁眼,看着面前最后一点视野被枯尸的血嘴占据,神色不悲不喜——此时此刻,身体的自愈之力已被巅峰之意完全压制,秦风被噬咬的肉身再也不能自行恢复,而在群尸的噬咬之下,秦风很快就被吃得七七八八,只有一个头颅被群尸争抢着啃咬。

    “噢——我明白了!这就是卫法曾经跟我说过的,人族会以践踏欺凌弱小之人,中伤诽谤强大之人,以此来发泄心中无处释放的恶意。亦或是如此一来,本就能令他们感到愉悦,单纯的就是在追求刺激和享受而已……不过如今看来,卫法所说的也不尽然。比如什么‘所谓的人族’就是错的!只要万物通灵,不管是人还是妖,就会产生相互倾轧,相互伤害的现象。我是受害者,但我同时也是加害者。”

    “嗷嗷嗷——呜!”随着一声嘶哑刺耳的厉叫,秦风的肉身终于被群尸分食殆尽,而原本已经没有声带的枯尸嘶吼起来,一只两只还没什么,可当成成百上千只枯尸齐齐喧嚣之时,便无法不令人感到胆战心惊……只是虞修秦风,真的就这样身死道消了吗?

    “尔等怨恨,可有消解?”就在这时,群尸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缕淡金色的光芒,伴随着一声苍凉的声调,秦风三魂七魄归位,再次出现在尸海之中,“我为曾经剥夺了你们的生命而道歉,但我绝不后悔。要是时光流转,让我再回到那一夜,我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并且将你们的亲朋尽数屠戮。因为只有这样,我的晴儿才不会离我而去。”

    群尸狂暴了……倒不是因为秦风的话语他们感到愤怒或侮辱,而是以他们早就坏死的大脑根本无法理解——为何秦风没有消失?为何更加耀眼?难道秦风是杀不死的?难道自己的死亡是注定的?

    “森罗万象,世有凶魂厉鬼,请之。”面对朝自己扑杀而来的群尸,秦风的魂魄只是躬身一拜,便再没有做出任何真切的动作。

    可随着这一拜下去,狂暴的群尸却是不由自由颤抖起来,甚至有些枯尸还在踩着同类的身体往后逃命——他们怕了,只是这害怕的对象并非秦风,而是蓦然出现在秦风身旁的数道身影!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手持生死簿的判官,看不清真容的阎罗,和一口烧的滚沸的油锅——秦风请的,不是仙神,而是阴司!

    接下来的场景,便是单方面的碾压,在黄泉鬼吏手段之下,群尸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全部被押解在判官阎罗跟前。待定罪之后,一只不剩的,全部被投进油锅之中烹炸!幻境之中,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其实秦风在群尸围食自己的时候就想的很清楚,既然现在这具肉身并不是自己的,那么给他们吞噬又如何?而当没有了肉身禁锢,灵台识海内的那股灵念又能如何压制于他?换句话说,秦风都是为了取回局势下的主动权而甘愿承受尸海噬身之痛。

    这个方法唯一的难处,便是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一口口噬咬干净,而从身体上传来的痛楚,依旧是实打实的。所以秦风并不是就跟饮茶呼吸一样轻松,自己选择的劫难,无论如何都要承受下来。

    不过从实际情况来看,秦风的策略无疑是有效的,尸山血海被阴司鬼吏尽收不说,秦风亦能感觉到自己灵台识海内的那股灵念已然不在——只是不在并不意味着离开,秦风仍旧能在周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其存在,之前要不是灵念脱逃及时,即便不被群尸顺带分食,也会在鬼吏面前无所遁形。如此看来,所谓仙迎并不是什么都不惧怕。

    呜咽之声渐渐止歇,秦风感觉到自己四周有数道恐怖气息缓缓临近——自不必说,这是他请鬼之后的代价,那一口油锅不仅是群尸最后的归宿,也是特地为他而准备。毕竟秦风身上的杀孽,并不算少。

    “善恶终有报,轮回不曾休。诸位前辈,晚生秦风,死后自会去寻各位前辈焚业,只是现在,能否先放晚生一马呢?”秦风保持着躬身虔拜的姿势,似乎是想与黄泉鬼司进行交涉,只是这真的能行吗?

    “唰唰唰”的翻书声传来,生死簿的边角甚至有些残破;牛头马面捣鼓着油锅,仿佛在琢磨要不要添点儿柴禾;旁边的黑白无常则围着他俩一圈一圈来回蹦跶,可以说欢乐的就跟小屁孩儿没两样;至于从之前便没有什么声音,只有威严常在的阎罗,原来是在打盹儿而已。

    “所以我究竟请了一群什么东西上来?”秦风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只觉得这次自己若还能不死,那多半是方才那几声发自肺腑的“前辈”叫的它们心花怒放,秦风甚至有一种会被收为小弟的预感。

    不得不说,秦风的思维在此刻有些欢脱,只是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判官翻书的手已经止住,指着生死簿之上的内容,叽叽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你别念叨了,这里也没有泥让我吃啊!”

    秦风心中不自觉的腹诽到,可就在这时,阎罗案上的惊堂木忽然发出“啪”的一声!其声之大,甚至将还在酣睡的阎罗给吓得张皇四顾,头上的冠带珠帘不住抖动,看起来着实给吓得不轻。

    然后阎罗就发现了不远处的秦风……随即一指秦风,叽里呱啦鬼话连篇,黑白无常赶忙行动,勾魂索套在秦风魂上就把他往油锅里拖。

    秦风哪里受过这等冤屈?之前得了这些黄泉鬼吏的帮助,顺利消灭了尸山血海,他自是感激——可眼下明显就是阎罗迁怒于他,他又岂会卑躬屈膝,束手待毙?

    “既然是幻境,那么便没什么不可能——流光召来!”秦风一声叱咤,手中光芒汇聚,眨眼间便凝聚出一把流光长剑,“森罗万象,鬼妖丧胆,众生为阶,承迎业果,本我司命,证道仙宫!”

    秦风知道,虚无之中的那股灵念并未散去,而在此时此刻,秦风也明白了什么是“一物降一物”——不管将来会是什么样子,至少现在,不能任人欺压鱼肉。

    当然了,鬼也不行。

第三百三十三章 融魂

    “你还要在这里跪着吗?他已经死了。”虞山后山,百里朽正坐在一根木凳之上,身旁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不管是透骨钉还是剥皮刀,亦或是升官纸……可谓是应有尽有——而在他面前,梦乡依旧双膝跪于地上,膝盖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已然鲜血淋漓,身上其他的部位也是皮开肉绽,“我对那厮毫无兴趣,你只需要告诉我,百里离身在何处即可。她不是你们虞山的修士,她是我姑妈,这要求很过分么?”

    一语言罢,百里朽扬起手中马鞭,又往梦乡身上抽了一记!声响之烈,甚至隔空带起了一道风刃,便在梦乡脖颈上又留下一道血痕。

    可梦乡只是像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那般,不管百里朽是好言相劝,还是严刑逼供,梦乡至始至终就四个字——晚辈不知。

    然后这样的说词,百里朽会相信吗?她的姑妈,也就是百里离已经整整一年未曾回府,临走时也没有留下任何口信。

    百里朽听家丁所说,百里离是看自己意志日渐消沉,猜测与虞修秦风有关,所以便匆匆忙忙赶赴虞山,说是要替自己出气。

    对于这种说法,百里朽一开始听后的确有些惊讶,因为百里离和他总是刻意保持着某种距离,虽然因为秦风和卫法的事情有所改变,但二人之间也没有亲切到这种程度——至少在此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所以百里朽在吃惊之余,还有些抑制不住的窃喜。

    只是百里离真的打得过秦风么?别的不说,就连迎仙后期的卫仁都在秦风面前讨不了便宜,而只有迎仙中期的百里离,去了岂不就是白给?秦风那厮固然讨厌,可看在自己的面上,应不会太下黑手才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百里朽在家中足足等了三个月。这三个月的时间内他虽然在一如既往地修炼,可进展并不是很明显,或许就像百里离察觉的那样,是道心受到了阻碍——毕竟瓶颈期什么的,他也才进阶元丹巅峰数年,不可能这么快就摸到了迎仙境,或者说仙迎境的门槛,是故百里朽之后的重点并没有放在自身的修炼上,而是关心起了被幽禁在阁楼,由于昏睡咒正沉睡不醒的卫叶。

    不过百里朽对卫叶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这丫头到了百里府后就一直不安生,他才迫不得已给他下了昏睡咒,而这同时也是百里恶的意思——“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我只告诉你,就算她如今已怀有身孕,可要是没有表现出相应的价值,杀无赦。”

    百里恶自然是没有在跟百里朽开玩笑,要不是他如今的战力修为冠绝族中年轻一辈,只“带卫姓女子回府”这一条,就够他捱上两千道鞭子。只是生活在百里府这么多年,百里朽又岂能不知百里恶这二话不说,直接威逼恐吓,万事只看效率和价值的脾性呢?

    “卫家麒麟子卫君,你应该耳闻过吧。”昏暗的烛光中,百里朽的音调略有些嘶哑,与其说是在谈判,不如说是在做什么肮脏的交易,“此女腹中的胎儿,乃是留着卫君的血脉,而卫君很可能已经死了!只要稍加‘教导’,待到将来我百里家与卫家发生冲突之时,这出生的孩子就会成为我们手中最锋利的尖刀。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

    “呵,有趣。”尽管百里恶并不认为床榻上的女子可以生出犹如卫君一般厉害的人物,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看卫家自相残杀的那番景象——不得不说,确实是令人满怀期待,不禁心潮涌动。

    就这样,在百里恶的首肯下,卫叶成功“入住”了百里府,旁人只知道是百里朽从外面抓来的女人,至于其身份来历,便无从得知了。

    幽屏之后,百里朽伫立在卫叶身旁,看着她熟睡娇美的面庞,脸上无悲无喜,心中竟生不出一丝涟漪:“我曾被卫君拜托过,要好生照看于你。可你与卫君既没有什么名分,卫君又死的连尸首都找不到,而且他还杀死了秦晴和东川业……你说说,我保你的理由何在?”

    昏睡的卫叶自然无法回应百里朽,而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从种种迹象,以及餐腥啄腐诀的术法来看,的确是可以得出卫君应该已经身亡的结论,但也仅此而已——不是“肯定”,是“应该”。

    便在这时,百里朽手掌一翻,一颗几乎已经枯竭的妖丹出现在他的手心——这是从小白口中得到的,那颗属于秦晴的元丹。其中的灵力甚至早已消散,而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分崩离析,是因为他在用自己的灵力,温养着寄宿其中的一缕残魂——这缕残魂来自另一个新生命,而它的父母,即东川业和秦晴,已经被卫君杀害了……

    说真的,百里朽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莫名其妙就被“托孤”了,且还是两次。虽然其中一个只剩一缕残魂,可对于百里朽来说,要想救活它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关键是,救活之后呢?

    若将来这两个孩子都顺利出生并且长大成人,彼此岂不就是从父辈开始便不共戴天的仇敌?不知为何,百里朽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诚然,他和卫法、卫君,乃至秦风的关系都很微妙,甚至突破了种族和家族的桎梏,一个词总结就是“亦敌亦友”——可“杀父弑母”这种事,不是用什么爱啊,亲情啊之类的去感化就能行得通的。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既然生死一战在所难免,那我便从源头抹杀这种可能性。”百里朽看的非常透彻,所以他做了一个有些疯狂的决定——他要将这缕残魂打入卫叶腹中,让两个孩子的魂魄融合在一起。这样一来,两个孩子变成了一个,既不会出现报仇雪恨,手刃仇敌的局面,也不会引起百里恶的怀疑和觊觎,实乃一举两得。

    或许从胎儿的角度来说,百里朽并没有权力替他们做出选择,他们都有降生在这世上的权利——可百里家显然不是一个能够和睦共处家族,卫家的“喂战”亦令百里朽深恶痛绝,至于其他四家,在百里朽眼中,那更是不值一提!所以百里朽思索再三后,还是意向不改。

    只是融魂虽然说来容易,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很大难度的,不过好在百里朽修为精湛,在关键时候还能利用“追名逐利”短暂提升自己的实力,以便渡过难关。就这样,百里朽身处幽阁之中,一待就是半年——这半年期间,百里朽全身投入施法之中,可谓与世隔绝!不管是李家出现了仙迎修士,还是虞主秦风遭重,他都浑然不知。

    就这样,待到大功告成之际,百里朽从幽阁出来,正想缓一缓气,便被耳目告知——百里离已经自从去往虞山,已经数月未曾归来。

    百里朽当时只觉得脑袋被钟锤狠狠撞了一下,要不是仆从搀扶,险些就要晕倒在地——然而在接下来的追问中百里朽才知道,百里离的本命灵牌并没有碎掉,这可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百里朽回头望了幽阁一眼,命令耳目仆从严加看管卫叶,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违者,杀!然后他便马不停蹄赶往虞山。毕竟这个时候,与秦风的矛盾怎么着也得先放一放,万事以百里离的安危为主。

    可是当他赶到虞山之后,来到秦风洞府前,只看到一个跪地不起,憔悴瘦弱的虞修,却不见百里离与秦风的身影。百里朽去了浮舟峰,甚至还在秦晴的露天花园看到了秦风立的夫妻合葬墓,可就是没有找到百里离和秦风!他俩仿佛从是虞山蒸发了一般,竟无人知晓其去处。

    然后百里朽就逮着梦乡不放了,甚至不惜动用刑具——因为梦乡既然跪在秦风洞府门前,就必然参与过什么,亦或是知道些什么。

    事实证明,百里朽的猜测是对的——梦乡将东川山玉一行人来虞山的所作所为悉数告知,可当讲到那一人一妖的去向时,梦乡竟毫无转圜,一口咬死“晚辈不知”,于是线索至此中断!

    听闻这话后,百里朽的第一反应就是梦乡在死守秘密。虽然不知道梦乡是被秦风下了命令还是受人所制,但只要知晓百里离的下落,不管怎样都要将他的嘴撬开,把想要的情报给挖出来。

    可问题就在于,梦乡是真的不知道百里离与秦风现在身在何处,而他又对秦风忠心耿耿,所以哪怕只能重复听到“晚辈不知”这一句话,百里朽还是会以一种“你丫就是知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俺立马弄死你”的姿态对其严刑拷问——就这样,又过去了三个月……

    百里朽敬重硬骨头的人,即使梦乡只有凝魂中期,在他看来就和水蚤没多少区别,但能在尝尽苦头后依旧守口如瓶,这样的人,才是能作为家臣的存在——百里朽甚至起了一丝惜才的念头。

    可就在这时,虞山上空的苍穹忽然裂开,云峦层层叠叠,淡金色的光芒普照山间!百里朽心中咯噔一声,只一瞬间,就想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秦风。

第三百三十四章 仙迎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快看快看!虞山那边!”、“快看天上!有人!”、“那不是人!那是仙界的仙!虞山有妖修晋升仙迎境界了!”、“虞山?这、这让我等卫修如何自处?”……

    虞山地界周围,瞬间就从四面八方飞来数十位修为各异的修士,他们有的是凝魂境,有的是元丹境,甚至还有的是迎仙境——可不管他们修为如何,家世如何,是卫六家之人也好,还是寻常散修也罢,总之在靠近虞山的时候,皆是被一轮杀机四溢的环形法阵阻挡在外!

    这是一种警告,若是他们强行闯山,那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如此失态,毕竟距离上一次仙迎修士出世,已经过去了快一千年!活得尚久的还好说,那些只有一两百岁的修士可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证过这等异象,若是机缘得当,从中领悟一些造化也是完全不可能——关键是这次的仙迎盛况,乃是以虞山为中心,正好扩散至整个虞山,这其中的意义,只要有点脑子都清楚代表了什么。

    苦于虞山护山大阵拦截,这些闻声而来的卫修虽然无法在寸进一步,但他们依旧可以找到典籍中记载的,类似仙迎修士出世的景象。

    苍穹被淡金色的光晕渲染,层层叠叠的云峦之上,隐隐约约的,仿佛端坐着数位看不清面容的巨人,而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足以碾压一切,令所有人望而却步的气息,只有仙界的仙神才有这样的威严!

    来至此处的卫修纷纷跪在虞山边界,有的是因为对仙界无比的憧憬尊崇,有的则是在这样的天威之下,无法保持修为平稳,不得不垂下高傲的头颅——而这,就是他们这些觐见者所应该表现出的姿态。

    而就在这时,跪拜者的耳畔忽然响起了意味不明的呢喃。

    这呢喃之音空耳悠远,就像从山的那头翻山越岭而至,犹如海的那边漂洋过海而来,以一种好似直击灵魂的福音,带着这些觐见者领略前世,回顾因果——换句话说,就有一种类似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处,至于到底能够参悟多少,那便要因人而异了。

    “仙迎……你真的做到了么?秦风……”虞山之内,洞府之外,百里朽早已从木凳上站了起来,只是他的神色略有些复杂,并不像山外的修士那般狂热——毕竟几年之前,秦风还是元丹后期的修士,可醉一场后醒来便是元丹圆满,虞母洞内解个毒就是元丹巅峰,而如今又要进阶仙迎,这该让他如何去完成“追名逐利”的击杀任务呢,“或许你才是卫虞年轻一辈的天之骄子,卫君恐怕都没法和你比……!”

    “卫君?就是那个靠着掠夺兄弟修行天赋,滥杀无辜,好勇斗狠的家伙?不是我狂妄,他拿什么和本尊比?”百里朽话音未落,在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音调,令他的身体猛地绷直。

    百里朽的胸膛剧烈起伏,连喘了好几口大气都没能转过身去:“明明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为什么我非得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扭捏作态?”

    但这其实真的不怪百里朽,因为在他的感知中,背后传来的威压已经不能和往日的秦风同日而语!那种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竟有一股要将他活生生缠死的意思。而现在的他,无法反抗。

    “怎么?百里家的少主富贵了,变得不认人了是吧?”揶揄的声音继续传来,百里朽甚至还听到了木凳拖动的声音,“你不是想知道百里离的下落么?我数三声,你转过来我就告诉你。预备——三!”

    百里朽仓皇转身,一不小心还扭伤了脖子——他实在没想到秦风晋升仙迎之后竟会这般卑鄙无耻!就跟市井上的泼皮无赖相差无几。

    “秦风!”百里朽愤怒地将头转过来,脖颈甚至还“咔嘣”了两声,因为在他转过去后才发现,秦风根本不在他身后,木凳的位置也根本没动——简而言之就是,他被秦风耍了,而且是当猴耍的那种。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那么‘饱含深情’地念我的名字,传出去对你我的声誉都不好。”彼时出现在百里朽面前的,乃是一个浑身闪耀着淡金色光芒的小金人——百里朽没来由地感觉到呼吸困难,仿佛游走于体内经脉的不是灵气,而是粘稠到极致的血油。

    金光回环流转,百里朽不得不运起全部修为抵住不适,甚至到了现在还看不清秦风的脸,只是从族中的典籍中得知,这一束束的光芒便是元丹修士斗法的倚仗——真元修为。换句话说,秦风现在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自己的真元,形成了一种类似于日冕的修为屏障。

    不过不同于元丹修士,其修为屏障多是用作防御或隔绝空间,百里朽毫不怀疑秦风周围的日冕屏障可以让人在刹那间化为凐粉。

    只见小金人将单膝跪在梦乡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将灵力度入梦乡体内,一边感叹着说道,“这么久以来,难为你了。”

    梦乡彼时已经一整年没合眼了,而作为修士,甚至连日常的修炼也完全停滞,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又经历了一番来自百里朽的摧残!可以说现在的梦乡,其体内已是千疮百孔,哪怕随时丧命都不无可能,饶是以秦风仙迎境的修为,也只能做到替他稳住心脉,即使将来能够恢复过来,多半也会在修行一途上落下病根。

    这对修士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毕竟修士只有不断精进境界才能长生不老,但若是道基受损,继续修行便无异于修建空中楼阁——不说出事,至少也比一般的修士修炼难上不少。

    “虞主大人……是你吗?”哪怕意识已经濒临昏迷的边缘,梦乡依旧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虚弱地抓住秦风的袖口,“虞修梦乡,自知驽钝愚顽,然此心不曾有二,还请、还请虞主大人同意梦乡追随!”

    “嗯。汝之忠心可照日月,待你醒来后,便是我秦风入门弟子。”秦风身上的光芒渐渐散去,显现出平易近人的模样来——那是对梦乡的认同,眼中亦满是怜惜,“不要说话,现在便好好休息吧。”

    秦风宽大的手掌抚上梦乡的额头,一阵阵的暖意自手心涌动而入——梦乡缓缓合上眼,嘴角扬起轻微的弧度,看上去能做个好梦。

    “秦风,你……!”百里朽刚要说话,可秦风就像刻意不给他面子似的,竟连招呼都不打,身影一闪,抱着梦乡直接就原地消失了。

    百里朽知道,这是秦风在怪罪于他,但事关百里离生死安危,即便再来一次,他还会对梦乡做同样的事!关于这一点,他并不感到愧疚。只是秦风方才所言,要收梦乡为入门弟子,却是不得不令他在意起来——这倒不是因为百里朽贪图“秦风大弟子”这个位置,而是秦风既然身为虞山山主,一言一行都可以说代表了虞山。

    而“仙迎境修士首徒”的这个身份,无疑是他拉拢各方势力的有力筹码!只是如今居然被他毫不犹豫地赐给了一个半废的妖修。这在百里朽看来,其实并不是明智之举——远的不说,单单就是卫家新登基的那个卫度,以前曾是秦风记名弟子的他,又会如何看待此事?

    正当百里朽一个人在这里瞎琢磨时,秦风突然又回到了原地,手臂里依然横抱着一个人,竟给了百里朽一种秦风似乎离开过的错觉。

    不过事实就是秦风的确是去而复返,因为此刻他手中横抱的并不是刚刚那个妖修梦乡,而是掌器李家之人——流光剑的铸造者,李想。

    百里朽瞅了瞅秦风,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两步,亦不敢再在这个时候触怒秦风——因为秦风手中抱着的李想,已经气绝身亡多时!

    百里朽不知道李想是怎么死的,毕竟就算流光剑冠世无双,可李家中肯为百里家打造兵刃的门人并不在少数,若真论底蕴,百里家不逊于流光剑的法器还是或多或少拿得出来的——而且李想战力低弱,别看其有元丹中期修为,其实就和一个打铁匠没什么区别,所以百里朽的耳目并没有收集多少关于李想的情报,他也不怎么在乎。

    “李想,你怎么这般傻?为了我,为了铸造一把超越流光剑的兵器,居然耗尽心血而死。你既如此,叫我秦风何以为报?”秦风深深地埋下了头,言语之中竟然有些哽咽,“罢了!终究是求仁得仁……我虞山有幸,今日得葬挚友遗身,天可怜见,悲乎!”

    “秦、秦风,李想毕竟是掌器李家之人,你这般行事,怕是有些不妥……”百里朽看不下去了,特别是从秦风口中听到“挚友遗身”四个字,居然恍惚间生出了一种那就是自己的错觉。

    “有什么不妥?”秦风眼眶通红,狠狠瞪向百里朽,“李家的人慑于东川山玉的威势,居然想将他连同锅炉房一把火烧掉!如此趋炎附势的家族,你告诉我,他们何德何能收容李想的遗身?你说啊!”

    百里朽张了张嘴,终是无言以对。

第三百三十五章 玉米

    李想的遗身终是被秦风安葬在了虞山,即便是百里朽,都不知道具体葬在哪里。毕竟秦风已臻仙迎境界,其身法之快,完全不是现阶段的百里朽能够跟得上的,并且秦风貌似也没有想要告诉他的意思。

    只是饶是如此,该问的还是得硬着头皮去问:“秦风,李想之死固然可惜,不过我那姑妈自从一年前入你虞山,到现在已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今日你既已出关,那么不管如何,都得给我一个交代。”

    实话实说,百里朽这番问词已经算比较客气的了,不过这倒不是因为百里朽为人谦逊有礼,而是他再次感受到了跟秦风的差距——这差距比之前秦风刚刚获得流光剑时还要大!以致于二者之间的关系,或者说地位,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点变化,不再像先前那般平等。

    “百里离现在应身在齐国,至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不必知道许多,你只需要明白,她是受我蒙蔽,甘愿成为替我争取时间突破境界的诱饵即可。如何?你可是要替你那姑妈出一口恶气?”

    秦风斜眼睥睨,语调、态度、神情不可谓不嚣张,甚至和百里家的现任家主百里恶相比都不遑多让。看来实力越强,越是容易膨胀。

    “哪里哪里……既然姑妈是‘心甘情愿’为你做出牺牲,我这个做侄儿的唯有尊重她的选择。”百里朽扯出一个淡漠的笑容,之前因与秦风一战而受挫的道心亦在此时疯狂自愈,刹那间便恢复如初——诚然,只有元丹巅峰修为的他并不是秦风的对手,可秦风能做到的,他百里朽有朝一日也一定能做到!届时必将今日所受之耻十倍奉还!

    只是彼时的百里朽并不知晓,秦风乃是故意这么说的。

    “都快是两百岁的人了,还这么藏不住心事,”狂妄的神色之下,秦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尽管明知道这样做会被百里朽牢牢记恨,可他依旧选择给自己树这么一个大敌,“我秦风所树的敌,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只是,唉……总不能让他知道百里离修妖的是吧。”

    毕竟之前秦风已经答应了百里离要帮百里朽恢复道心,而百里朽也一直将自己列在必杀名单的榜首从未改变,如此看来,其实秦风也没有刻意去改变什么,一切都是已有之事,他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带你去齐国,去不去?”冷不丁的,秦风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诶?”百里朽闻言瞬间呆滞,一脸吃惊地瞪着秦风,就跟不认识似的——原本他已经做好回到家族,倾尽一切资源都要突破至仙迎境界,只有这样才有实力去齐国要人,然后再回来邀战秦风。

    可不知是自己的想法已被秦风识破,还是他良心发现,忽然又想做个“人”,总而言之,百里朽的计划可谓被全盘打乱。

    “诶什么诶?带你去你就心怀感激地答应,懂?”秦风轻蹙眉头,对百里朽慢半拍的反应很是不悦。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目的也只有两个——第一,接回百里离;第二,夺回流光剑,仅此而已。

    面对秦风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百里朽能做的只有把微张的嘴闭上,随即点点头,然后以一种暧昧不明的目光望着秦风……

    秦风肩头微不可察地一缩,随后大袖一挥,百里朽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原地消失,被他装进了自己的袖袋之中。而这也是仙迎修士不同于元丹修士或者迎仙修士的一点——仙迎修士不需使用乾坤袋,因为身受仙神亲迎,所以举手投足之间便内藏乾坤。

    百里朽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当他被秦风重新放出来时,眼前的景致已经不是熟悉的虞山风光,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油松林,乖巧可爱的松鼠在林间灵活腾跃,甚至还有怕生的小鹿从树后偷偷摸摸地打量他俩,飞鸟鸣啼随处可闻。

    “这是齐国?”百里朽有些不确定地问到。他虽然今次也是第一来,可族中的《异国志》曾有记载——齐国位处极东,夏高温多雨,冬寒冷干燥,可谓四季分明,家族对齐国的评价亦是“不可小觑的对手”;海晏河清宗更是面朝大海,以“定海通天柱”为宗门象征。

    可是现在,百里朽不仅没有看见那根定海通天的铜柱,反而还感觉到有些凉爽,面前这生机勃勃的景象,不知为何,竟有些似曾相识。

    “这不是齐国能是哪儿?你家吗?”秦风从空中落下,变戏法儿似的从袖中拿出一根玉米棒来,随即美滋滋地咬了一口。

    百里朽蓦地一愣,不知秦风到底又抽哪门子风,从未听说元丹以上的修士还要啃玉米棒的——“你特么把我抓到这儿来野炊的吗?”

    百里朽刚要宣泄心中的不满,只见松林的四面八方突然窜出来许多松鼠,数量远不止刚刚看见的那么多——这些松鼠就像对秦风卸下了防备,争先恐后地跳到秦风身上,有的则直接抱爪在玉米棒上,将自己的小嘴塞得满满的,看上去憨态可掬,整颗心都仿佛要融化了。

    “别急,慢慢吃,还有很多。”秦风的袖口就跟开了口的乾坤袋似的,不断有玉米棒从其中飞出来——松鼠见状,“咯啦咯啦”直叫唤,有的跳在玉米棒上不撒手;有的则往秦风袖口里钻,然后再从秦风领口里爬出来,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百里朽觉得自己被耍了——的确,秦风只是问他去不去齐国,并将他带到了齐国,可秦风并没有说过此行是去海晏河清宗要人的。

    看着秦风头上替他搔弄发丝,在其肩上抱着他轻舔脸颊的松鼠,百里朽打从心底里产生一种秦风是带他来“亲近自然”的想法。

    “应该不会、应该不会……这里面肯定藏有什么我还没有发现的玄机,比如这松鼠就是叩开山门的钥匙之类的。”百里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被眼前的虚像迷惑了双眼——毕竟事关百里离性命,秦风再怎么随性,也不可能优哉游哉到这般“令人发指”的程度,“秦风!你不会是专门跑来这儿喂松鼠的吧?”

    正在和小松鼠们“玩”的不亦乐乎的秦风闻声瞟了百里朽一眼,随即果断回复到:“当然不是!你把我秦风当成什么了?”

    “那就好、那就好……”百里朽这一口气还没有舒缓下去——然后就瞧见秦风当着他的面从虚无中捞出一大把玉米秸秆来,甚至还往百里朽的方向扔了一捆,看起来是特地关照他似的。

    “不要跟个木头一样傻站着,这里是齐国,可莫要丢我的脸。”

    一语言罢,秦风将捆住的玉米秸秆展开,只消稍微吹一口气,林间的小鹿便蹦蹦跳跳地来到秦风身边,围着秦风打转,用嘴扯咬着秦风的衣袖——秦风笑的格外开怀,将玉米秸秆折断后递到小鹿嘴边。这些鹿子也不拘谨,咂摸着嘴就吃了起来,有些吃得快的,已经开始吃第二轮了,不过以秦风的储备,想必它们就算吃到撑也吃不完。

    场面顿时变得极其欢乐,连附近的林鸟都飞过来凑热闹,歪着脑袋,眨着小眼睛瞅着眼前的一幕,丝毫不介意献上婉转的歌喉。

    百里朽忽的有些头晕目眩,意识恍惚间竟有些崩溃的征兆,而后脚下一滑,身体便往后倒了下去——可就在这时,一只头上长着杈角的梅花鹿顶住了他,看体态还应该是一只成年鹿。

    百里朽到底也是元丹巅峰的修士,被一只梅花鹿近身到这个范围,不得不说,实在有损颜面。可助他重新站稳的鹿却似乎并不这么想,一对乌溜溜的眼眸望着百里朽手中的玉米秸秆,舔了舔下唇……

    “好吃吗?”百里朽学着秦风的样子,将玉米秸秆折成两段,然后小心翼翼地喂给了面前这只鹿——看着它慢条斯理的咀嚼模样,不知为何,百里朽的心中竟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多年之前,虞山前山也是如此,飞禽走兽应有尽有……”说话的自然不是吃着玉米秸秆的鹿子,而是被松鼠小鹿围绕的秦风,“自从你们卫六家陈兵虞山山脚,我虞山前山便沦为了尔等演武叫战的前线,别说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就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是呜咽着的。”

    百里朽埋下头,静静地喂着梅花鹿,没有选择去接秦风的话。

    “你们人族有句耳熟能详的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早些年觉得是错的,因为我觉得,即使种族不同,也一定能找到和平共处之道。后来我才发现,是我错了……”秦风说着说着,天渐渐暗了,鸟儿振翅飞了,松鼠丢下玉米棒跑了,小鹿也慌张地逃了,“哪里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分明是‘恃强凌弱欺软怕硬’!不管是人族、人修,还是妖族、妖修,莫不如是。”

    百里朽心神震颤,终于明白一句古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三百三十六章 山虹

    “这就是齐国修士的待客之道?海晏河清宗的各位,是否太不将我等放在眼里?”秦风的神色渐渐狠厉,左手手心隐隐约约好像有一颗心脏悬浮其上——只是回应他的,除了死寂还是死寂,仿佛是他在自言自语一般,“各位既然执意如此,便莫怪秦风心狠手辣了!”

    再不迟疑,秦风左手猛地一抓,模糊的心脏瞬间变形!而就在这时,松林中响起了群兽凄惨的声音——刚刚还吃得很欢的小松鼠们纷纷从树梢上掉落下来,梅花鹿亦是四肢蹬直瘫倒在地,嘴里不断喷着白沫,至于那些献唱的林鸟,婉转的歌喉此刻却像乌鸦报灾一般刺耳。

    “食物中有毒!”百里朽登时就看出了端倪——秦风方才,是故意将混有毒物的玉米、秸秆投喂给那些动物吃,“明明身为仙迎修士,却能对毫无鉴别之力的凡兽们出手,万族约法,为何没有奏效?”

    事态的发展超乎了百里朽理解范围,毕竟按照《万族约法》,凝魂以上的修士是无法对凡人、凡兽造成任何伤害的——此乃天地法则!就算是迎仙修士都无法打破这个限制,可秦风却似乎做到了!

    “等等!秦风现在并非迎仙,而是仙迎……难道说,仙迎修士不在此列?”百里朽将手边残留的一点秸秆塞进嘴里,嚼吧两下后立刻又吐了出来,同时对秦风的“阴狠”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是的——秦风所用之毒并非是修行之士特地种植、调配或者炼制出来的毒药,而是凡尘俗世一种极为常见的泻药,巴豆!

    秦风所做的,不过是利用仙迎修为将巴豆的药性封藏在食物之中,待这些凡兽吃下后,轻而易举地就能用修为控制药性的发作。

    如此一来,从某种程度上说,秦风不仅没有伤害这些凡兽,反而是在帮助它们控制体内潜伏的药性,因为只要他稍加松弛,巴豆的毒性立刻就会爆发!而正是基于这波操作,万族约法才没有发挥作用。只是他为何要将心脏的虚影握在手中?还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呢?

    “该死的妖怪!你都做了什么!”便在此时,一名手持翠笛,身着浅葱青衫,留凌乱短发的少女喊叫着跳了出来,乍一眼看去,就跟才睡醒似的,“叫你们不要贪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中招了吧!什么?你说他又不是人,所以才没防备?你将来要是死了,那铁定是笨死的!祖师爷啊,山虹真的尽力了!”

    “山洪……姑娘可是复姓东川,芳名‘山洪’?”秦风若有所思,用灵力将掉落的树叶摆出“山洪”二字来——旁边的百里朽闻后不禁暗自扶额,心中想着“昭漫不待见你果然是有理由的”。

    “是‘山虹’不是‘山洪’啊!‘山涧挂虹,世未尝知,而绮景存也’的意思!”少女挥舞着翠笛打散飘浮在空中的落叶,照着秦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哪里来的妖怪,竟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说!到底使了什么邪术?又喂这些蠢货吃了何种剧毒?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在悟道崖伤害我东川山虹的朋友!”

    “我看你对你的朋友倒是嘲讽得挺欢的嘛。”秦风将自己因为喂食而略显凌乱的衣衫整理了一番,然后一本正经地进行自我介绍,“姑娘,本尊秦风,来自卫国,虞山,此次……!”

    只是秦风话刚起头,名为“东川山虹”的少女便扬起手中翠笛,朝着秦风的面门砸了过来!显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急性子。

    “废话一大堆!交出解药,饶你不死!”东川山虹悍然出手,明明和秦风之间彼时还有近三丈的距离,可那翠笛却忽然见长,一根笛子竟被她硬生生用出了棒槌的感觉!瞧那架势也不知收得住收不住。

    百里朽默默地朝后退了一步,这倒不是因为担心会被东川山虹误伤,毕竟以这丫头凝魂后期的修为,别说是他,只怕连秦风的毫毛都伤不到——他之所以那么做,只是不想参与其中罢了。

    “一个只会养养动物的凝魂妮子,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秦风动也不动,任凭翠笛棒槌往自己脸上砸来——然后果不其然地顿住,“只要你打开山门,解药要多少就有多少,那边的叔叔还能给你当马骑哦。有朋自远方来,当不亦乐乎,不是吗?”

    百里朽挠了挠眉头,没有开口反驳,心中却将“记仇”的秦风骂了一万遍。不过他现在打不过秦风,只好忍气吞声,权当啥也没听见。

    “谁稀罕骑这头蠢……!”东川山虹恨恨跺脚,眉眼一横,张口就要开骂,可在一瞟百里朽后,却被其凶恶的眼神给瞬间吓成结巴,“蠢、椿有大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山虹既与二位在此相遇,想必是冥冥之中,数千年轮回才能修来的缘分。哈哈,哈哈。”

    东川山虹猛地松开手,棒槌立刻变回翠笛的模样,被秦风一把抓在手中,而东川山虹本人,已经脚底抹油,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至于这些个所谓的“朋友”,竟于顷刻间被她全部抛弃,只在山间回荡着“你们撑住我去搬救兵”的托辞,听着要多逼真有多逼真。

    “都叫你不要那么凶啦,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嘛!就算没吓到她,吓到这些个小动物也不好的啦。你到底还要不要讨媳妇?”

    听着秦风在耳边没完没了的啰嗦,百里朽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掐死他,可打又打不过,这才是最气的!所以百里朽只能暂且压下火气回怼秦风:“五十步笑百步,你个死蠢先拿下昭漫再跟我叨叨!”

    “嗯……这才是我认识的百里朽……”秦风闻言也不生气,只是轻轻一笑,随即将翠笛放在唇边,吹出了一首苍凉哀婉的乐曲。

    百里朽没有听到秦风刚刚所说的话,不过这哀曲却是听的明明白白——这其中饱含了秦风对秦晴最深切的悼念,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不过在别人山门口吹这种哀曲真的没问题吗?要不,再哭个丧?

    “我的妹儿啊!你去的好惨啊!留为兄一个人在世间孤苦伶仃,到底是怎样的狠绝心肠才能让你这般无情?我的亲妹儿啊……!”

    以下省略九万字——百里朽有意将修为附于双耳,以隔绝这犹如魔音贯脑的悲鸣!可在试过并发现无效之后,他只能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拔出魂焰木刀:“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秦风,你欺人太……!”

    “你欺人太甚!”百里朽还未讲完,同样的话语便响彻在他的灵台识海之中,“后方是生你不走,前方是死你偏闯!那你就留下来吧!”

    一语言罢,整座山体都在震颤!仿佛是此地的山神在对秦风刚才的无礼举动发怒一般,忍无可忍之下,定要将其斩首祭天!

    不得不说,百里朽的心中甚至还小小地期待了一下——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用以形容此刻的秦风,简直不要太贴切。

    而就在这样的心思之下,面前的山峰自中间猛地分开,留出类似一线天的通道,数道完全不同于先前日光的光亮照射在他俩身上,咸腥的海风扑鼻而来,一阵阵“欧、欧、欧”的鸣叫亦传入耳中。

    “我说秦风,你该不会是想从这里走过去吧?这种地形,徒步穿越就跟找死没两样,敌人很容易就能从两边的山崖上……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是在很认真地考虑怎么保存战力懂吗?你闹够了没有!”

    百里朽说的是实话——一线天的尽头只能看到闪烁的白光,而眼前形成的通道并不足以让他俩并肩前行,即便是催动修为快速飞过,可在这种狭窄的地形也非常容易遭到敌人的进攻。

    这是妥妥的请君入瓮!然而秦风就像缺心眼儿似的,一个劲地在入口傻笑,还不断挥手招呼他赶紧过去:“放心吧,有我保护你,不会让他们伤你分毫。你好歹也是元丹巅峰的修士,该有的气派还是得给我拿出来,不然让别人看了笑话,我们这些异乡人可没地儿哭去。”

    言及此处,秦风便率先踏入一线天内,百里朽自是阻拦不住。不仅如此,他的身体竟还不受控制地悬浮于空中,紧随秦风的脚步就飞了进去。百里朽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纸鸢,被秦风带领着向前而去。

    山体复又震颤起来,只不过这次是在向中间合拢,一看就是想将他俩活生生压成肉饼。可秦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走路姿势还些蹦蹦跳跳的,山体的合拢之势进行到一定程度就推进不了了,仿佛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天意,竟在迫使它表现出臣服姿态!

    “跟我玩这种把戏,你们还早个两万年哩!听着!本尊乃虞山山主,区区一个悟道崖,若不想体会山崩之耻,便给本尊,开——道!”

第三百三十七章 血风

    此地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这是凡尘俗世中,一些以占道强抢为营生的劫匪所惯用的开场白——然而这里是齐国,不是卫国,更不是虞山!可秦风身上迸发出来的气魄就像他才是此地的混世魔王一般,言语之间,身为虞主的霸道雄风展露无疑!

    一线天的合拢之势蓦地顿住,但又不像是完全停止,明明自己就是一座山峰,此刻却仿佛身处夹缝之中,在两股难以反抗的力量之间左右为难——生存还是毁灭?毫无疑问,这座山以本能选择了生存。

    “东川山玉,你身为‘风、林、火、山’四柱之一,宁愿让手底下的法宝替你卖命,也不敢正面迎战本尊,你在虞山时的威风哪儿去了?”秦风兴致高昂,脚走越来越稳,再不似刚才那般跳脱,“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亏你这颗山芋还是仙迎修士,如此藏头露尾的做派,与鼠辈何异?既然你不爱惜这山,便送予本尊当做见面礼好了!”

    一语言罢,秦风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按在旁边石壁之上,也不见其掐诀施法,淡金色的光晕就如同涟漪一般,从他的掌心扩散开来。

    山体轰鸣!而后迅速安静下来,留给秦风与百里朽的通道也宽敞了许多,明明怎么都无法靠近的光亮此刻却迅速临近——飘在空中的百里朽渐渐皱起眉头,因为对他来说,这光亮实在有些刺眼,饶是以他元丹巅峰的修为,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只有秦风能完全无视。

    “虞山来的朋友,既然同在天道之下修行,我相信,没什么是不能谈的。”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在向他们表达善意,可眼前耀眼的光亮却更胜先前,“当然了,你要不愿意谈,想直接动手吗,那也行。”

    这话不管怎么去听,横竖都有种“你听话我就给你糖你不听话我就给你板子吃”的意思在里面——百里朽哪里受得住这种讥讽?可正当他调度真元,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恶战之时,秦风却带他穿过了白光。

    “我说这白光为什么这般刺眼,原来是因为这个……”百里朽将差不多调度好的真元缓缓沉下丹田——在他周围,至少有上百把鱼叉罩着他周身名门,只要他敢轻举妄动,随时都会被扎成筛子,而那刺目的白光,便是由上百把杀机内敛的鱼叉凝聚而成的锋刃冷光。

    百里朽左右四顾,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沙滩之上,除去周围这些身着短袖短裤,头绑汗巾,手持鱼叉,看上去就跟渔夫没什么区别的修士外,首先占据视野的,便是蔚蓝大海之上,那一根直通苍穹的青铜柱!阳光正盛,青铜柱的旁边,有不少白色海鸥盘旋鸣叫,有点像是在巡逻,但叫声中又隐隐约约透露着那么一点骄傲。

    “这就是海晏河清宗么?果然与众不同!”百里朽忍不住赞叹起来,这番心悦诚服的模样,倒是让周围从刚刚开始就对他尤为警惕的众修心生好感,“咦?不是说悟道崖吗?崖呢?秦风呢?”

    正当百里朽疑惑之际,只听得一道洪亮遥远的声音猛地从他背后传来——“百里朽!你莫要怕!围着你的都是些元丹修士!平均战力也就在元丹后期左右!你有巅峰之意傍身!定能所向披靡!记住了!别给我丢脸!别给卫国丢脸啊!我说诸君可莫要手软,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千万别给我秦风面子!百里朽!你好自为之!”

    百里朽闻声后望,登时就被一片数百丈高的悬崖峭壁遮住了双眼!而且看得越久,三魂七魄便动荡的越发厉害,灵台识海几近崩溃!

    “秦风刚刚是站在那片悬崖之上对我干吼的吗?”百里朽收回目光,屏气凝神,缓缓摆出拔刀的起手式,明明手中无物,但周围海晏河清宗的修士却无一人敢上前迎战——因为常年靠近海洋的关系,所以他们的嗅觉比普通修士要好上不少,而在此时此刻,他们已经从百里朽的身上闻到了血腥味,而血气最浓的地方,便是在百里朽的手中!

    场面一度陷入安静,上百号人一动不动,就跟木桩子似的在烈日下暴晒,可任谁都清楚,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对海晏河清宗的修士来说,一旦不能瞬间制服百里朽,迎接他们的,便是一场血战;而对百里朽来说,即便现在以一敌百,但只要掌握战场的主动权,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刀刀见血,砍瓜切菜而已。

    “恐惧、不屈、必胜、同袍、欢喜、协同、灭杀、孤寂、牺牲、包容,十意降身!战!”刹那之间,十道各不相同的巅峰之意轰然爆发!尽管彼此之间尚有矛盾存在,可在当下,百里朽才是首要大敌。

    百人可会惧一人?在某些情况下,答案是肯定的。可饶是如此,这场歼灭战也得由他们海晏河清宗的修士来起头——不然若被百里朽以“鲸入鱼群”之姿杀入,下场便只有溃败逃亡一途!

    “还算有些骨气。要是你们都是些虾兵蟹将,那我可没什么兴趣陪你们过家家,还好,你们不是。”百里朽的身体动弹不得,连修为都被压制的死死,就算是他,骤然面对十名元丹巅峰修士的联手镇压,也无法于顷刻间做出反制,只能任由其余九十名修士操着鱼叉往自己身上捅来,“时光荏苒,轮回不朽——我,即是荒芜;我,即是腐朽。”

    海浪闻声翻涌,海风呜咽嘶吼,海鸟警鸣振翅,海兽伺机而动!

    再看百里朽,即使无法动弹,可在身体被鱼叉叉中的一瞬间,流出来的并不是殷红的鲜血,而是腥臭腐烂到极致的黑水!

    “这可是你们先动的手。”百里朽鬼魅一笑,黑水顿时鼓胀起拳头一样大的泡泡,随后猛地炸裂!海晏河清宗的百名修士,眨眼之间就被喷薄而出的黑雾所笼罩,之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杀戮与死亡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和继续,元丹战圈既然有百里朽镇住场子,那悟道崖上,自然也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只是比起一见面就打死打活,还是趁现在把该算的恩怨拾掇拾掇比较好。

    “东川山玉,我的流光剑,用着可还顺手?”秦风伫立悬崖峭壁之上,望着面前严阵以待的三人,神色倨傲无礼——毕竟他与百里朽甫一进入海晏河清宗地界便三番五次遭受攻击,这种待客之道若还能得到秦风的尊敬,那他的尊重也未免显得太廉价了。

    “秦风!本尊当初就该在虞山直接杀了你!”三人之中,情绪最激烈的莫过于东川山玉,虽然他的进阶过程本就很不可思议,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家伙居然会在一年之后也晋升到了仙迎修士,并且气息比他只强不弱,这实在令他头皮发麻,“这里是齐国!此地是海晏河清宗!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活着离开!死吧!”

    言及此处,东川山玉从腰间一把抽出流光剑,气沉丹田,便欲朝秦风杀将过去!不得不说,这是一场关乎颜面和地位的死战,他东川山玉既然为海晏河清宗招来了这么一个大敌,那么就该亲手赎罪。

    赎罪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他自裁,另一种自然是灭杀秦风。可即便他有流光剑在手,同是仙迎境界的东川山玉又岂是秦风的对手?

    “流光剑,不是这么用的。”秦风双手横抱,面对东川山玉劈砍而出的剑风,竟是毫不闪躲,“游子归家,飞燕还巢,收势。”

    随着秦风一声唱词,本来席卷而来的剑风竟凭空消失!就像一阵和煦的春风,当你注意到它的时候,它又带着当事人的念想悄然离开。

    “混蛋!你是我的剑!我的!”东川山玉气急败坏,手中的流光剑定格不动,连带着自己的整条手臂,都宛如长在剑身上似的,根本不听东川山玉使唤,“禾采荷,东川炎,你们还不出手?”

    这边厢东川山玉还在叫唤,另一边的秦风已经欺身而近,十指掐在东川山玉的关节处,笑的一脸寒霜:“这才一个回合,不用这么快喊救兵也是可以的哦,好歹让我多享受一会儿呀!看来你是真的不擅战斗嘛,像你这种货色,要是只有元丹修为,恐怕连十二场合第一轮的资格战都没法出线——不过我可是很宽容的哦!下次来卫国,你可以去茶肆听一段‘虞山血风’,就能明白我是多么仁慈的一只妖修了。”

    言及此处,秦风十指用劲,双臂轻轻一扭,就在东川山玉的目瞪口呆和呼天抢地中,将他握着流光剑的半只手臂活生生卸了下来!

    那动作,那神态,就跟东川山玉是一具傀儡似的——像这种拆卸人体的事,他秦风已经不知做过多少遍,早已深入骨髓,烙印灵魂。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即便东川山玉的鲜血飞溅到了禾采荷与东川炎的脸上,他俩也仍旧无动于衷……

第三百三十八章 柱守

    东川山玉跪倒在地,捂着断臂嗷嗷惨叫——他实在想不明白,同为海晏河清宗的修士,为何禾采荷和和东川炎会对秦风的暴行熟视无睹,明明对秦风怨恨最大的,应该正是他俩才对。

    那边东川山玉面色苍白如纸,这边厢秦风的脸色也不太对劲,不过这并非他在方才的交手中受了暗伤,而是重新回到手中的流光剑,给他的感觉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仔细感受之下,流光剑似乎有些混乱、沉重,不再像之前那般灵动飘逸,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坏事。

    “想必你还不知道吧,你的铸造者李想,在耗尽心血后,只来得及留下了一张新法器的概念图,便在锅炉房内与世长辞。”秦风抚摸着流光剑的剑身,一寸一寸地感受不同之处,“之前你自崩剑身为我争取突破时间,秦风不胜感激,可我并非铸匠,无法让你恢复如初。李家的庸才我自然是信不过的,毕竟单从这‘铸器’的手艺来看,他们便不及李想十一。那么从今往后,你还愿意为我披荆斩棘吗?”

    流光剑剑身微颤,发出凄哀低沉的剑鸣,这其中既有对李想沉痛的悼念,也有对秦风无悔的追随。而秦风刚刚那番话的意思也说的很明白了,他的确没有办法像李想那样“铸器”,但作为修士,以真元修为“炼器”还是可以办到的。只是这其中的过程,扛住了就是脱胎换骨,扛不住就是剑毁灵散,所以秦风才会询问流光剑的意见。

    “既然如此,秦风明白了。”得到肯定回应的秦风散开修为,淡金色的光晕覆盖在流光剑的剑身之上,而后“本我之意”迸发!秦风便是要以巅峰之意,让流光剑在不断的战斗之中寻觅自己的剑心。

    “初次见面,鄙人东川炎,见过秦道友。”就在这时,从刚刚开始便一言不发的两人中的一人,终于是有所动作,“这位是拙荆。”

    东川炎身旁的女子还是一如既往,瞳孔中的色彩不曾变化,与其说是古井无波,倒不如说看上去尤为空洞,还没有从某些事回过神来。

    秦风点头致意,看着东川炎与禾采荷的样貌,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请恕秦风无礼,敢问二位与贵宗少宗主东川业,是何关系?”

    甫一提到东川业,禾采荷身躯猛地一颤,一股哀痛欲绝的气息立马就要从其体内扩散开来!可好在东川业就在旁边,及时的稳住了她。

    “内子情绪还不太稳定,让秦道友见笑了。”东川炎牵住禾采荷的手,即便有秦风这个“外人”在场,也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秦道友口中的东川业,乃是鄙人犬子,而令妹与犬子,已于两年前在宗内完婚。本来是打算由鄙人亲自去往虞山,迎秦道友来敝宗参加,可当时恰逢‘兽潮’来临,直到不久前才将其打退,所以便拖到了现在。”

    东川炎瞟了瞟禾采荷的面庞,伸出手来,十分怜惜地将她脸上的血迹拭去——但是禾采荷却并没有多少反应,显得非常麻木。

    “唉……犬子的突然离世,对拙荆打击太大。”东川炎略一叹息,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即使犬子与令妹都不在了,从礼制方面来说,咱俩其实应该算是亲家。亲家之间大打出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呢?”

    “亲家?”秦风眉头一挑,流光剑一指跪在地上的东川山玉,看起来并没有想跟东川炎和平谈判的意思,“这东川山玉与你是何关系你不必说,我也不感兴趣——我只想问你,一年之前,贵宗派一名仙迎初期,两名迎仙中期来我虞山,究竟意欲何为?”

    秦风不是三岁小孩,经历的权力斗争虽然比不上百里朽,但从卫仁、卫誉,卫法、卫君这两对兄弟的身上,还是感触颇深。

    而卫国与齐国之间路途遥远,即便是迎仙修士,要在短时间内往返于两国之间,还是得有不少的真元消耗,但是如果有仙迎修士带队,那么一路上的消耗便能降到最低——毕竟修士以灵气为修行基础,迎仙修士必须得先将这些灵气转换为真元,才能供给自身使用,这一点与凝魂、元丹修士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转换效率的多寡快慢而已。

    可仙迎修士则不一样,他们可以直接“踩着”这些灵气飘摇而至,对灵气的驾驭程度完全取决于灵气对自身那一缕“仙气”是否臣服。

    是的,像秦风,东川山玉这种仙迎修士,既有仙界仙神相迎,那么一旦机缘修为得当,是极有可能飞升仙界的,因此他们的身上都留有仙神的气息,也就是仙气。就品质来说,凡间的灵气自然不比仙气崇高,但却胜在量多!所以就算是仙迎修士,但如果本身仙气太弱,无法展现压制力的话,也是存在被迎仙修士驱使灵气实现击杀的。

    是故晋升仙迎,有三尊仙神相迎的东川山玉,体内便至少有三股仙气存在!而秦风当时不过是元丹巅峰,对于这样的对手,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能在初次交锋后活下来都已经算是一种奇迹。

    换句话说,要是东川炎真的是以“亲家”的身份派人去请秦风,那么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动仙迎修士。更何况东川炎刚刚也说了,海晏河清宗之前正在应对兽潮,那么彼时又岂能故意弱化宗门战力?

    所以哪怕路途遥远,冯云安和多昆会因此多耗损一些真元,也比让东川山玉这个看见流光剑便要杀人夺宝的强盗要好上许多。

    “秦道友身为仙迎修士,自然应该清楚,卫国与齐国之间的距离,可不是靠修为就能简单逾越的。”东川炎露出善意的笑容,似乎是想要打消秦风的疑虑,但流光剑冷冽的剑光却是代替秦风做了无声的回答,“好吧,其实派遣山玉去往虞山的,是敝宗的柱守,骅窦。”

    “骅窦?”秦风思索着这个名字,然而他好像并不认识这个人。

    “秦道友应该是见过的,就是犬子身旁,以管家身份活动的那位。”东川炎用手比了比骅窦的体格样貌,“如何?想起来了么?”

    “你是说‘老滑头’?”秦风恍然大悟,脑海中浮现出了东川业与秦晴离开卫虞之前,他与其斗法的那副画面,“你的意思是,东川山玉是被老滑头派去虞山我的?他为何不亲自前来?他人呢?”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老滑头’叫我去虞山的,我……!”东川山玉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恢复了点气力就开始嚷嚷——只是秦风根本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于是一个侧踢就把他踹晕过去。

    东川炎眼角抽动了一下,对于秦风的强大和霸道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一脚便将同为仙迎境界的东川山玉踹晕的本事,他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换句话说,要是真打起来,哪怕他和禾采荷从一开始便助拳东川山玉,落败也只是迟早之事。

    “虽然不知道秦道友从何得知,不过正如秦道友所言,敝宗的确是有‘风、林、火、山’四柱,鄙人为火柱,拙荆为林柱,山玉为山柱。犬子承蒙宗主赏识,力压同门一筹,被选为少宗主的同时,遵守齐卫两国间的约定,作为质子前往卫国,而一同前去的,还有敝宗的柱守,骅窦。也就是秦道友口中的‘老滑头’。”

    秦风一边全神贯注地听着,一边在心中默默梳理其中的疑点——“这东川炎所言,不能不信,也不能尽信。四柱之中,他故意没有将风柱的情报说出,而且直到此时,除了他们三个,我也没有看见第四个仙迎修士。海晏河清宗作为齐国的修行宗门,有人上门‘挑事’,却至今不见宗主出面,这又是何道理?莫非那风柱就是宗主?”

    崖壁之下,百里朽激战正酣,在牺牲了近三成同门的性命后,剩下的海晏河清宗修士终于掌握了百里朽的战斗方式,开始按照自己所学展开配合,与百里朽争抢斗战节奏。总的来说,现在算是僵持住了。

    东川炎顺着秦风的目光瞟了眼崖壁下的战斗,百里朽虽然只是元丹巅峰的修士,但同境之中,战力竟卓绝至此,也是不容忽视。

    “东川道友,你口中所说的贵宗‘柱守’,应该不是你们四柱的柱守,而是它的柱守吧?”秦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远方海面上的定海通天柱那里——若将其看做一个类似结界的禁制枢纽,那么按常理来说,是应该有一个负责日常守护维复的人存在的。

    东川炎蓦地一怔,对秦风这洞若观火的洞察力由衷钦佩:“秦道友果然厉害,不愧是骅窦点名之人。只是秦道友有所不知,敝宗柱守骅窦,已经在不久前驾鹤西去、往登极乐,而在寿命的最后几日,念念叨叨的就是秦道友的名字。所以山玉才会……”

    此话一出,立马就轮到秦风发愣了:“我?”

第三百三十九章 犹豫

    “那老家伙念我的名字作甚?我又没吃他质子府的大米。”秦风想也不想立马就表示拒绝,可在看到东川炎略显尴尬而又不失礼节的笑容后,竟想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简直与天方夜谭差不了多少,“莫非那老家伙,是想让我做你们海晏河清宗的下任柱守?”

    东川炎拱手拜礼,显得尤为恭敬,就像此刻的秦风真的就是海晏河清宗的柱守一样:“要是犬子还在,凭借这么多年来在卫国做质子而积累下来的声望,再加上鄙人和拙荆的帮助,继任敝宗宗主之位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然而骅窦寿元已尽,敝宗实在无力回天,定海通天柱又是敝宗镇海法宝!要是任由兽潮进攻并占领神柱,在失去神柱的庇护之后,敝宗将再不能作为替天下同道抵御兽潮的门户,届时生灵涂炭、一损俱损。这唇亡齿寒的关系,还望秦道友体谅理解。”

    秦风眉头紧皱,在脑海中又把与老滑头的那场战斗回忆了一遍,毕竟他俩之间的交集就只有那短短的半个时辰。而在当时,秦风仅仅是一名“虞修”,并不是虞山的山主。如果凭借姻亲关系,老滑头当真要吸纳他入海晏河清宗,说不定他还真就答应了,这种可能性并非完全没有。只是时过境迁,对秦风来说,数年之后已经再无可能。

    如此一来,东川山玉去到虞山的动机也就说得通了,不管是他还是东川业,只要能够确认一人幸存,并将其带回去,他的任务都可以说是圆满完成。而只要虞山那群敌视他的家伙先他一步接触东川山玉,以东川山玉的脑子,很容易就会被带偏,沦为借刀杀人的工具。

    秦风沉默不言,这段时间以来,死的人确实是有点多了。

    先是卫法重伤昏迷,而后卫仁死于非命,钱芊芊殉情,卫誉自爆;在他参加卫度的登基大典时,卫君又将东川业和秦晴埋伏截杀,而他自己也是死不见尸;等现在到了海晏河清宗后,才发现当初的老滑头也在寿元断绝后撒手人寰,临死前貌似想将宗门柱守的位置传与自己,可那时秦风正在冲关破壁,所以错过了见老滑头的最后一面。

    “太巧了,这实在是太巧了,就跟被谁暗中算计好了似的。”秦风看了看脚边晕厥的东川山玉,对他的愚昧不想做任何评价,要不是他一上来就抢夺流光剑,还妄图击杀于他,事情怎么着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等等,此行除了报仇,还有一事,“那个盒子呢?”

    “什么盒子?”东川炎微微一愣,没反应过来秦风在说些什么。

    “就是那个寿盒,装东川业骨灰那个。”秦风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示意自己现在要看那个盒子——事关百里离的安危,所以在一切的真相水落石出之前,秦风决定还是暂时瞒住百里离修妖的事情比较好。毕竟这世上还在四处走动的妖,就只有百里离而已了。

    “那个乌木寿盒,已经被本门宗主拿走了。”东川炎指向远处的定海通天柱,“宗主常年身处神柱之上,总是在第一时间联动神柱抵御兽潮……秦道友可是要去神柱那儿,向宗主他老人家讨要?”

    听到这里,秦风不由得犹豫起来——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取回乌木寿盒的,毕竟其中安置的并不是什么东川业的骨灰,而是百里朽的姑妈,并在虞山阴差阳错救他一命的百里离。

    可是现在的局势并不明朗,“风、林、火、山”四柱只出现了三个,剩下一柱下落不明——而这,就是海晏河清宗此行第一个变数。

    秦风收回目光,望向面前的东川炎,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比起东川山玉,算是态度比较好的一个。

    可他身边的禾采荷却是一言不发,就算是因为丧子之痛令她悲痛难平,但他与东川炎已经就东川业和老滑头的问题谈论许久,怎么着都应该有些反应,哪怕是迁怒他也好。现在这个样子,还真像具傀儡。

    身为仙迎境修士,难道还不能就自己的情绪做出比较合适的控制吗?还是说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一旦发作起来或是东川炎压制不住,那么后果将是灾难级的?此乃第二个变数。

    至于第三个变数——海晏河清宗的宗主,真的就在定海通天柱附近?定海通天柱高耸入云,即便秦风还没与用灵识仔细探察过,但想来高度绝对不低,其作用更是完全不知。要是东川炎存有二心,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接近,说实在话,那就跟送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

    秦风的犹豫影响到了尚在崖壁血战的百里朽——尽管身体上已经挂彩无数,真元修为亦只剩不到三成,可这是他踏入元丹巅峰以来,杀的最酣畅淋漓的一次!包围他的上百修士,已经被他斩杀了一半还多。只是他在这边杀的昏天黑地,崖壁之上却仅仅是出现了几道剑气而已,稍后便风平浪静,也不知秦风究竟是输是赢,是否需要支援。

    这么一分神的功夫,百里朽的肋间不小心被一柄狭长的鱼肠剑刺穿,百里朽反手一记魂火,将欺身而近的一人烧为灰烬。

    “喂!秦风!你是死是活,有点动静行不行!”百里朽喘着粗气,甚至连拔出鱼肠剑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且拔出之后会流失更多的血液,那样只会死的更快,“别忘了你那新收的弟子还在虞山等你!”

    此时的百里朽已经陷入了虚弱的状态,而周围存活下来的齐修已经不会再和他正面对碰,而是选择寻找机会,一点点的将他的血放干。

    百里朽的修为固然精湛,可若是将真元用于治愈伤势,那他将没有任何手段和动力对齐修进行灭杀,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必死的结局,所以秦风不能再拖拖拉拉下去,需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秦风听到了百里朽的呼喊,自然也明白他目前的困境,只是除了梦乡,他还记挂着尚在虞母洞沉睡的卫法,还有昭漫——忘记说一句,当秦风成功突破至仙迎境时,脑海中关于“那一晚”的封印已经随之解开。要不是秦晴刚刚亡故,恐怕他已经去添香阁寻昭漫了。

    与之对视的东川炎许是看出了秦风的为难,也不催促,而是将选择权留给了他,同时将自己的神念扩散到整座悟道崖:“海晏河清宗宗弟子听令,本尊以火之一脉柱座的名义,命令火柱的弟子退出战斗,山柱的弟子前来救援,林柱的弟子自行决定是否继续作战。”

    此话一出,已经将百里朽逼至绝境的齐修顿时后撤十数名,这等于是在逐渐收紧的包围圈中给百里朽留出了一条逃生之路。

    可是百里朽并没有选择立刻冲杀出去,而是与剩下的修士继续激战。虽然这些齐修毫不恋战,严格遵守指挥的作风令他不免诧异,但他百里朽又岂是那种需要别人施舍生路的软弱之辈?

    火柱的弟子撤了,山柱的弟子因挂念柱座,即东川山玉的安危,也是退出战圈,飞上悟道崖崖顶,将昏迷不醒的东川山玉抬走。至于林柱的弟子,本来是在等待禾采荷的命令,可许久之后仍不闻神念,百里朽又杀红了眼,一想到本脉柱座和东川炎的关系,遂也陆续撤退。

    百里朽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可秦风内心的犹豫却更甚先前,因为东川炎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诚意。此时此刻,是留是走,选择权都在他自己手中,即便他执意要留东川山玉性命,恐怕东川炎都不会阻拦他分毫,需要面对的兵力,顶多就是山柱的弟子而已。

    “此行长途跋涉,我已有困乏之意。”秦风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只好先使用缓兵之计,“不知东川柱座可否容我等在贵宗留宿一晚,明日一早,秦风定当给东川柱座答复。”

    “这没问题,秦道友想休息多久,那便休息多久,你我是亲家,不必拘礼。”东川炎闻言礼退,与禾采荷一起向远处离去,“哦对了!有件事得提醒秦道友——银海的兽潮虽然已被打退,但海兽生性狡猾残忍,最喜夜间出没伤人,还请秦道友和您的同伴小心才是。”

    “银海?”秦风望了望波涛起伏的海面,不曾见到一点银色。

    “银海之所以得名‘银海’,乃是因为那些海兽的血,都是银色的。”

    说完这话后,东川炎扶着禾采荷,终于是消失在了秦风的视野之中,而这既像解释又像警告的介绍,倒是让秦风不免心生好奇。

    “银色的血……有趣。”秦风一边往峭壁之下行去,一边琢磨着如何与百里朽商量此事。

    毕竟不能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和百里朽只能一人留守后方支援,另一人前去定海通天柱查探,关键只是在于如何分工的问题。

第三百四十章 呜咽

    “百里朽,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悟道崖上,秦风慢慢悠悠地走下来,在其身旁两步路站定,而后啧啧称叹,“这伤势,你命真硬。”

    “少废话,泥丸子拿来。”百里朽没好气地瞪了秦风一眼,随即靠在身后的岩壁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嘴角因为伤口撕扯而疼的抽动不止,“装啥愣啊!就你给卫法吃那玩意儿,给俺也整一个。”

    “土匪。”秦风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仿佛被抢了糖葫芦的小孩子一般,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摸出一颗土色的丹药来——你别说,还真像个泥丸子似的,“喏喏喏,拿去!这东西可是稀缺货,多嚼两下咯!”

    百里朽白了秦风一眼,他不是没从家中的古籍上见过这种药丸,甚至有情报说,百里家家主百里恶就随身携带着这么一颗救命药丸。所以别看这小东西不起眼,其价值乃是不可估量的,就算是他百里朽,此前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不由得拿在手上闻了一闻。

    “怎么有股子骚气?”百里朽眉头微蹙,正想以一种怀疑的目光望向秦风,被其抢先一步狠狠地瞪了回来,“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百里朽也没嚼,直接囫囵吞枣地就给吃了——毕竟秦风刚刚一副“爱吃吃不吃还来”的模样,现在浑身挂彩的他还真没有多余的力气跟秦风瞎闹。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恢复战力修为,方乃上策。

    “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你说吧。”百里朽一边吸收着药力……虽然总觉得有点恶心,一边询问秦风的战果,“如何?风、林、火、山四柱,你干掉了几个?他们真的全都是仙迎修士?我在下面斗战时倒没怎么听见你们上面的动静,难道是设置了什么特别的结界?”

    “啊,嘛……我正想跟你好好叨叨此事。”秦风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虚,以致于连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可最后却强行镇定下来,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并且还附上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建议,最后默默地和百里朽拉开了半步的距离,看上去要多怂有多怂。

    一来二去,天色已然见晚,偶尔有两只海鸟从海面上急掠而过,再升空时,嘴里已经叼着一条体态丰腴的鱼儿,应该是能饱餐一顿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仅没有杀掉风林火山四柱中的任何一个,甚至连风柱和海晏河清宗的宗主都没有见到?”百里朽面色不善,心头的怒火若能化为实质,秦风身上怕是早就燃起来了,“合着我在下面拼掉半条命就是让你在上面跟那东川炎磨嘴皮子的?你有点脑子好不好?就算你要去查看定海通天柱,也不妨将东川山玉抓为人质,怎么也比现在赤手空拳来得强吧?这锅你得背,认错!快点儿!”

    “我的、我的、我的……”秦风点头如捣蒜,只要百里朽不动手,别说认错,就算真让他顶口大锅在头上,他也不会有半点反抗,“所以我们明天怎么分工来着?要不我去定海通天柱那儿,你来殿后?”

    “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像是能殿后的人吗?”百里朽直觉得秦风的脑子像是在这次的冲关中秀逗了似的,考虑问题片面的不行,“东川山玉、东川炎,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禾采荷,整整三名仙迎修士,你让我负责殿后——你信不信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能死给你看?”

    “那,那我来殿后,你去查探定海通天柱?”秦风的表情有些泫然欲泣的意思,就像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自己没办法去了似的,“我跟你说,那些海兽可残忍了!最喜欢吃的就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人修!”

    “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百里朽抬了抬腿,觉得还是有点麻,于是放弃了踹秦风一脚的想法,“我问你,百里离真的在你说的那个乌木寿盒中吗?她是怎么做到单凭气息变化就能骗过三个仙迎修士的?不对劲……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说!”

    事关百里离安危,百里朽的敏感程度猛地再上一个档次!

    秦风也知道这套说词唬不了百里朽,毕竟三名仙迎修士联合之下,任何伪装变化在他们面前,可以说都是无所遁形的。

    只是现在真的要将百里离“修妖”之事告诉百里朽吗?这可不是什么“少年心事总是春、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地步,一旦百里离修妖的消息不胫而走,势必会引来各方暗流的争抢,哪怕他与百里朽能护她一时,也绝不可能护她一世!更何况百里朽现在只是元丹巅峰……

    “事关重大,谨防隔墙有耳。”秦风并未说话,而是以神念传音与百里朽进行沟通,“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险。我答应你,等你突破之仙迎,或者迎仙境界时,我就告诉你关于百里离的秘密,如何?”

    百里朽双拳紧握,连呼吸都开始紊乱起来,可当三息过去,他还是渐渐恢复平静,没有直接往秦风脸上砸上一拳,而是一本正经的警告秦风:“我一定会突破至仙迎境界,你别想落下我!到时候你要再敢吞吞吐吐、闪烁其词,就休怪我百里朽翻脸不认人!”

    “朋友深明大义,请受秦风一拜。”一语言罢,秦风当真站直,规规矩矩地给百里朽行了一礼,不过却并没有讨来百里朽的欢心。

    “行了行了!别特么扯淡了!”百里朽烦躁地挥手,望了望定海通天柱的方向,十分笃定地说到,“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啥?”秦风登时便愣在原地,万万没想到百里朽竟如此心急。

    “啊不然嘞?待到明天早上你是不是还想吃他们仨一顿早茶?”百里朽也是气急,相比秦风的犹豫不决,他却显得更加雷厉风行,“东川炎那厮也说了海兽喜欢在夜晚出没吧,刚好把他们都杀光,你不就能看见‘银海’了?我可不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二傻子……赶紧的!兵贵神速!没必要事事都按照既定计划来,随机应变便成。”

    说干就干,百里朽“噌”的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自腰间抽出魂焰木刀,头也不回的就朝定海通天柱的方向飞驰而去——看样子百里离的确就是他的软肋,甚至让其“莽撞”的有些不计后果。

    “说的倒是轻巧,纸上谈兵谁不会?”秦风回头看了看已经完全隐入夜色的悟道崖,其上并没有什么异动……秦风随即一咬牙,将流光剑握在手中,泄愤似的往岩壁上削了一剑,然后便追赶百里朽而去,一边追还一边暗骂,“飞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吗?你个死缺心眼儿!”

    就这样,百里朽与秦风一前一后,驭控真元,趁着月色往定海通天柱的方向而去——什么变数,什么分工,通通都被百里朽抛诸脑后。

    秦风这次只犹豫了一瞬间就决定要和百里朽一同前去,尽管这是被逼无奈,可是大海茫茫,放任百里朽一个人横冲直撞铁定会闹出什么乱子,两个人一起还能相互之间有些照应。

    而事实上,他可不敢告诉百里朽刚刚那颗药丸实际上是从他身上搓下来的汗泥——虽然混合有仙迎修士的真元修为,也不能说完全没用,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丹药!是故秦风根本不敢让百里朽一个人去冒险,不然百里离还没救出来,又丢了百里朽,那他余生真得愧疚死!

    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初来乍到的秦风,并不知道悟道崖还有在夜晚隐蔽气息的特殊能力——而在此时,崖壁顶端其实已经陈列了四个修士方阵,每一个方阵由一名迎仙境修士带队,并以五十人为一阵,每一名修行者都是精锐之士,而这才是炎之一脉真正的虎狼之师!

    “禀报炎柱!秦风与百里朽已经离开悟道崖的庇护范围,正往定海通天柱的方向而去,再过不久就会穿越银海迷雾。”

    “本座知道了,传令各军,按原定计划行事。”东川炎挥退前来报信的黑衣人,而后转过身来,替禾采荷温柔地拭去眼角泪水,轻声细语道,“采荷,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让这两只妖怪去阴间陪我们的业儿……你不要哭了,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谁让他们身为业儿的‘挚交好友’,却没有好好保护咱们的业儿呢?亏得业儿还在我们面前吹捧他的这些狐朋狗友,现在看来,根本全是有勇无谋的匹夫!”

    悟道崖上空的乌云压得极低,海面上又适时地响起了呜咽的风声——值此月黑风高之夜,怎能不干点杀人沉海的勾当?

    之前东川炎欲擒故纵,成功骗得秦风与百里朽夜闯银海,就是要借助夜晚银海的凶险,率领麾下部署,叫秦风与百里朽有来无回!

    “不……要!炎……不要……滥杀无辜……”

    禾采荷的清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即使被东川炎借着吐纳调理的时机下了傀儡暗示,但她的意识仍旧能在混混沌沌之中明白东川炎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不管她如何反抗,都无法脱离暗示,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更别说阻止东川炎了。

    “他们,不无辜;他们,都该死!”悟道崖上,东川炎一意孤行。

第三百四十一章 海兽

    “这破柱子有这么远的吗?你不会被东川炎那厮给诓了吧?”海面之上,秦风与百里朽并肩飞行,而从刚刚开始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但他们与定海通天柱之间的距离看上去只缩减了一点点,这不得不让让百里朽心生疑惑,“你的灵识能够到那儿不?”

    无怪百里朽有此一问,在他的灵台识海中,定海通天柱只能呈现出一片模糊的影像,无法准确定位。可秦风与他不同,怎么说也是踏足仙迎境界的修士,就灵识探察能力来说,应该比元丹巅峰强上不少。

    “没问题,那定海通天柱就在我俩前方。要论距离……保持现在的速度再飞行半个时辰,应该就能近距离接触。”秦风将一部分灵识用来锁定定海通天柱,另一部分则向周边散开,随时保持警戒状态。

    虽然现在还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但秦风就是没来由的觉得越来越烦躁,甚至到了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的地步,是故与百里朽的沟通都是通过神念传音来完成的。而上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还是在卫度的登基大典上,二者的情形尽管不尽相同,可总是让他心里不踏实。

    “不对劲,不能再往前行进了!”秦风骤然停止前进,整个人就像拉满的劲弓,随时都能爆发雷霆一击,“百里朽,前方情况不明,或许有隐藏的危险潜伏其中。依我看还是先回悟道崖,与东川炎从长……百里朽你回来!我没跟你开玩笑!该死!你没长耳朵吗!”

    眼见百里朽等也不等,直接一股脑地就往夜色里冲去,丝毫不将他的告诫放在心上,秦风登时就怒了!心中的烦躁脱口而出,对着百里朽的背影就是一顿破口大骂!连脑子都气的有些不清醒了……

    “磨磨唧唧的,你当来齐国旅游的吗?百里离近在眼前,我等岂有不进反退之理?如果此处真像你说的那般暗藏杀机,那我们更应该即刻救援于她,不然岂不是功亏一篑?你要是怕死,那就滚回去吧!”

    百里朽埋怨的语调从前方传来,与秦风一样,他也陷入了某种异常的焦灼之中。只不过秦风与之不同的是,他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目前所处环境的诡异,而百里朽则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甚至还在此刻跟秦风闹起脾气,这完全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型。

    其实这也不怪百里朽,因为不久之前,他和秦风还是同境界的修士,可当他还在“原地踏步”之时,秦风已经突破到迎仙境界,这本来就让他心生嫉妒。而秦风在突破之后所表现出来的谋略策划,又无一不被他批的体无完肤,这就让百里朽产生了一种“世人皆云‘仙迎修士高高在上,煌煌天威不可逆也’,如今看来,不过尔尔”的错觉。

    可实际上,在秦风与百里朽往前行进的时候,借着漆黑月色和蒸腾海气的掩护,一片银灰色的迷雾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他们。

    迷雾其实也是黑色的,只是不比夜色那般漆黑如墨,所以看上去呈银灰色。可饶是如此,秦风与百里朽依旧没有发现自己已被银海迷雾包围,就像他俩的眼睛由于注视着其他地方,比如秦风注视着百里朽,百里朽则注视着定海通天柱,所以他们并不能察觉迷雾的存在。

    秦风进退两难,心中想着现在撤退也许还来得及——因为在他的感知中,现在其实是被三面杀机给盯上,可后方不知怎的,就算到了此刻也仍然是风平浪静的状态。理论上说,往后撤退才是最佳的逃跑路径!可这只是理论,若要抛下百里朽自行后撤,那便万万没有可能!

    秦风猛提真元,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流光剑也被他炼化的**不离十,赤红与淡金两种色泽交相辉映——接下来要做的,恐怕就只有遇神杀神,遇鬼斩鬼,遇妖降妖,不撞南墙不回头。

    有一说一,其实秦风这次是被百里朽误打误撞给“救”了——他们的后方之所以没有任何危险逼近,是因为东川炎的大军就压在他们身后,银海迷雾察觉到危险,出于警惕并没有向后方扩散。

    换句话说,只要秦风与百里朽选择后撤,回去的路上就会一头栽进东川炎布置的口袋阵中!配合海晏河清宗独特的术法,立马就会让他俩成为吸引兽潮来袭的鱼饵!而后方的退路已经被东川炎堵死,所以秦风没有选择独自后撤,就眼下情况来讲,无疑是正确的选择。

    “一个初入仙迎不到一年的毛头小子,能有多打点能耐?”东川炎在后方亦步亦趋,指挥着大军守株待兔,就等秦风和百里朽钻进来——可直到现在,根据斥候带回来的情报,秦风和百里朽还在不断深入,已经快要到达银海迷雾的腹地,如此一来,恐怕都用不着他出手了,“哼!不管你是仙神眷顾,还是艺高人胆大,今天都别想逃出本尊的手心!传令下去——各部继续推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于是乎东川炎的部队继续向前运动,只是这次还没有开拔多久,斥候便急急忙忙飞来,单膝跪在东川炎面前:“禀报炎柱!据前线观察统计,虞修秦风与卫修百里朽已经正式与银海迷雾交上手!海面下至少有四波兽潮正源源不断地朝战圈中心涌去!请炎柱示下!”

    “好、好、好!”东川炎喜笑颜开,要是秦风跟百里朽就此葬身兽潮,他亦求之不得,“传令前线,密切监视!其余各部,严阵以待!”

    “是!”斥候领命去了,不敢有丝毫懈怠,而正如他所报告的那样,在那一片光是看着就令人极其不舒服的迷雾之中,秦风与百里朽确实已经和敌人交上火了。只是这次的对手既不是人修,也不是妖修,而是海晏河清宗一直以来面对的生物——银海,海兽兽潮。

    “百里朽、百里朽!听得到吗!还没死就吱一声!”迷雾之内,秦风的视野完全被漆黑的夜色所蒙蔽,四周不断传来什么东西跃出水面,朝他破空飞来的声音——来者不善!秦风当即便如此判断到,是故想也没想,直接挥舞手中的流光剑,将扑来的东西劈成两半!

    空气之中顿时弥漫出一股催人呕吐的腥臭,饶是以秦风的修为,都无法完全无视这种恶臭,且更为关键的是,他发现自己体内的修为居然有渐渐变质的迹象,就像往水壶中不断掺入原油一般!

    照这个趋势下去,若不赶紧想办法突围,待到四肢百骸被这股腥臭盈满之时,那占据主导地位的就不再是水,而是无法溶解的原油!

    秦风有种预感,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自己恐怕就会成为海兽的一份子,身为“秦风”的意识将会永久沉睡!而这,就是海兽增加同类的方式。只是这么大量的海兽逼近,他们怎么一点警觉都没有呢?

    灵识全开!秦风横劈竖砍,暂时还没有遭受实质性的伤害,而从识海反馈回来的情报来看,他已经被十几头嗜血狂鲨包围。

    说这些东西是鲨,其实又不太准确,因为他们有的从腹部长出人类的脚来,有的则从鳍部长出兽类的爪来,还有的则是一半人脸,一半鱼脸!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哪里算得上是兽?这分明就是从海底深渊爬出来的怪物!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生物该有的形态!

    不过好在这些怪兽似乎没什么脑子,除了一拥而上就没有什么别的攻击手段,所以秦风三两下就砍完了。流光剑此刻也不再是他增幅巅峰之意的法器,反而更像是一种削铁如泥的利器!而从砍实的手感来看,这些鱼兽宛如有着铜皮铁骨,要不是有流光剑傍身,说不得秦风还得来一场“手撕海兽”的戏码,想想那个场景,真是糟糕透了!

    不同于秦风这边的碾压,百里朽那边的战斗则更为激烈!毕竟魂焰木刀的载体只是一普通大树的树心,噬亲鬼的魂火只是附着在上面而已,所以对海兽而言,只要不被魂火烧到,还是没多大威胁。

    所以相比与秦风这边,围攻百里朽的海兽则显得有智慧许多,至少还知道避其锋芒,在不断的游弋试探中寻找出手机会。

    所谓没有消息有时就是最好的消息,对彼时的秦风来说,只要百里朽那边还有战斗的声音传来,就表明百里朽多半没什么问题。

    虽然秦风有心想要支援,但还没有飞出去一丈,海中突然射出数十道约有二指粗的水箭!其穿透力之强,差点就将秦风散出体外的光晕护罩击碎!秦风心惊之余用鼻子嗅了嗅,随即狠狠咒骂一声!

    “这些个海兽好生算计!刚刚用作偷袭的水箭不仅来自海水,而且其中还混合有变质污染的血液!这是直想同化我的节奏啊!”

    秦风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要是身体直接被这些水箭穿透,周身血液立马就会被污染搅浑!届时回天乏术,还不得客死异乡?

第三百四十二章 鱼鳃

    秦风左右躲闪,不断闪避从海面下喷射而出的水箭,可这些藏在海中的海兽好像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咻、咻、咻”地射着。

    “特么的有完没完!我给你们脸了是吧!”秦风的耐心被磨的差不多了,手中流光剑蓦然朝下,“流光二式,尺有所长!”

    随着这一声念诀,流光剑光芒闪烁!本来只是普通长短的剑身竟在刹那间忽然拉长,没入海中的剑尖以长枪突进之势直捣黄龙!

    流光剑势如破竹,随即猛地一颤,秦风心下了然,瞬间将流光剑缩短至原本长短,其上有“不明液体”残留——再看海面,只瞧得一片银灰的色彩晕染开来,空气中的血腥度骤然亦提升了好几倍!

    “原来你们还真是银血,这‘银海’的称呼也算是名副其实。”脑海中回忆着出发前东川炎给出的情报,秦风立刻就想到那是海兽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正顺着流光剑造成的伤口被逐渐放空。

    可就在这时,秦风忽然发现了一个耐人深思的现象,那就是剩余的海兽并没有趁此机会攻击于他,而是纷纷从海里冒出头来,对着秦风发出悲戚愤怒的呼嚎,似乎是对同伴的死亡感到痛心疾首。

    “怎么?就许你们伤人,不许自己的同类被人杀死是吧?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既然如此不舍,那你们就都去陪它好了!”

    受此讥讽,海兽自然是不能忍,甚至有三五头已经跃出海面,朝秦风所在的方向扑去,然而这不过是正中他的下怀而已。

    流光剑扬起优美雅致的弧度,每次削砍都在演绎着死亡的艺术,只消片刻,这些胆敢和秦风正面对刚的海兽便只剩七零八落的残骸。

    “还有哪些个不怕死的?站出来!跟你爷好生练练。”秦风手臂一震,流光剑剑身上的银色血液便被尽数甩去——纵然存活的海兽还有绝大多数,目睹同伴的死亡亦让它们悲愤交加,可面对秦风的盖世武力,这些海兽还是决定潜伏进海里,以水箭进行消耗。

    眼见这幕,秦风的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流光剑的“尺有所长”虽然不是能够连续施展的剑招,但经过中间这一段时间的过渡,他便可以追加攻击,并且这一次,他要一劳永逸,“流光三式,列土分茅!”

    两式剑招齐出,虚空之中竟然出现了数十把流光剑的虚影!尽管真正的流光剑只有一把,但虚影之中蕴含的淡金色光晕却是实实在在的,由秦风的真元修为幻化而来——斩杀这些海兽,可谓轻而易举!

    随着秦风一声叱咤,数十把流光剑蓦然伸长扎进海中,如法炮制之下,海水变得越来越像银沙,这是海水混合了数不清的海兽之血才会产生的现象!换句话说,秦风这一出手,数十头海兽尽皆一命呜呼。

    “啊秋!啧,这血味真难闻。”秦风拿手揉了揉鼻子,似是觉得不得劲儿,于是又揉了一番,一边揉,一边还观察着海水的状态,“真是奇了怪了——这银海怎么说也是百川汇聚之所在,我才杀了多少海兽,顶多也就七八十头,怎么就会出现血凝海水的鲜血?”

    秦风仔细感受着周围的气息,与之前相比,空气中的躁动已经消散殆尽,除了那股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危机。

    “难道是我想错了?没有被谁用控场型的术法给拘禁起来?”秦风一甩流光剑,再次将血液甩掉,而后散开灵识,往百里朽所处战圈的位置扫去,“看样子对百里朽来说,这些海兽还是有些棘手啊。”

    事实正是如此,和秦风相比,百里朽那边的战况就要差的太远了。

    秦风原本是想直接操起流光剑就赶去支援,可当他的灵识扫过去时,围攻百里朽的海兽在愣了一瞬之后竟然不战而逃,而彼时的百里朽已经疲敝不堪,甚至连木刀上的魂火都显得尤为黯淡。

    秦风不得不挽起发髻,让流光剑变成了发簪的模样,然后一把插在自己头上:“还站得起来不?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滚……走开!不用你帮。”百里朽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如此狼狈的模样秦风还是第一见,之前焦躁的状态似乎也已经解的差不多了,“有两头海兽从黑暗中扑出来袭击我,被我砍了。你杀了多少?”

    问到这话时,百里朽是低垂着头的,没有去接秦风投来的目光。毕竟是他独断专行、刚愎自用,才会导致如今这么被动的局面。

    “都乏成这样了,好胜之心咋还一点都不消停?”秦风没有回答百里朽的问题,一来是因为他担心刺激到百里朽高傲的自尊,二来则是以百里朽的观察水准,即便他不说,百里朽也能看的出来。

    于是乎一人一妖相顾无言,场面一时陷入沉默之中——百里朽不说话的原因是正如秦风所料,他在战斗之时听到了海兽的鬼哭狼嚎,而现在秦风一副毫发无伤的模样,肯定是大获全胜,将海兽杀了个片甲不留!虽然这些海兽没有穿什么盔甲就是了……

    相比百里朽,秦风沉默的原因则显得严重许多——在他的灵识探测之下,发现百里朽的左肩和右大腿两处,似乎有被什么东西洞穿的痕迹。结合秦风自与海兽交战得出来的经验,百里朽很有可能是被水箭给命中了!而那命中百里朽的水箭,其中是否混合有兽血呢?

    “嗯……百里朽,你现在状态如何?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亏得这漆黑如墨的夜色掩藏,百里朽并没有发现秦风的脸颊正微微抖动,只是这拐弯抹角的问话让他忍不住心生怀疑:“我就知道你肯定还随身携带其他的泥丸子!别那么悭吝!再给我来一颗!”

    嚷着嚷着百里朽就想往伸手抢,不过却被秦风一脚踹了回去——所以他到底要怎么和百里朽解释中招之后很可能会被同化一事呢?

    以百里朽的骄傲,怕是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会用魂焰木刀把自己的左半胳膊和右大腿给整个卸下来。

    思索再三之后,秦风决定暂时按下不表——他的心中存有一丝侥幸,比如百里朽天赋异禀,能够扛住兽血的污染呢?亦或者是噬亲鬼从中起效,以灾行八鬼之力压制兽血,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之事。

    正当秦风琢磨着其中的利害关系时,突然!一道灵光自脑海中划过,百里朽刚刚说的那番话中似有蹊跷之处,差点就被他忽略。

    “百里朽,你说你是被‘黑暗’中的海兽给袭击了,它们不是一直藏在海中吗?”秦风四下环顾,四周无一分月色,要是百里朽此言不差,那岂不是随时置身于海兽的窥视之下?如此一来,银海之上根本就没有所谓安全的地方!只要他俩还在,海兽必定会卷土重来。

    由于从战斗中所得的情报实在相差甚远,百里朽无法猜到秦风心中所想,没法与其在战略战术上保持相同步调,且就算是觉察出有何矛盾之处,他也无法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能点点头,表示无异议。

    秦风瞧见百里朽没有反对,顿时寒毛卓竖,哪还有时间管他会不会感染变异,直接就将百里朽拽到身边,并在周围张开了日冕护罩。

    破空之声如期而至!日冕护罩骤然承受了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只是这次攻击秦风与百里朽的并不是之前那种类似水箭的把戏,而是一柄柄货真价实的鱼叉,恍若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般袭来的鱼叉!而在银海之上,能够使用鱼叉进行攻击的,就只有海晏河清宗的修士。

    “东川山玉!待本尊回到悟道崖后,定将你们山之一脉的势力挫骨扬灰!”秦风一面叫嚣,一面全力运转修为,一刻不停地补强日冕护罩。然而这飞插而来的鱼叉是在太多,即使每一柄给到的压力并不是很大,但连绵不断之下就会产生赶尽杀绝的进攻气势!

    对秦风来说还算顶得住,可对百里朽来说,却无疑是致命的。

    其实在秦风想来,会从黑暗中进行偷袭的仅仅是刚刚遁去的海兽而已,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白天见过的,海晏河清宗修士使过的鱼叉。

    换而言之,除非海兽能够使用齐修的武器,否则此刻攻击他们的就一定是海晏河清宗的修士!而秦风第一个所猜的,乃是与他结仇最深的东川山玉……不过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难道是东川业和禾采荷?”秦风迅速思索着白天与之交谈的每一幕,心中疑惑丛生,“我也没有对他俩动手啊!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一个圈套?是他们仨联合起来演给我看的一场戏?其目的就是为了将我引到这银海上来。嗯……这也太煞费苦心了吧?”

    只是秦风正聚精会神地抵挡着鱼叉的漫天攻势,并没有发现身后百里朽的异状——脸颊蓦然间裂开了两条缝,一张一合之下,看上去像极了鱼鳃。

第三百四十三章 巨灯

    “该死!百里朽你别愣着,你倒是搭把……手啊……”秦风的光晕护罩虽然防御力惊人,但在如此高强度、高密度的精准打击之下,还是渐渐黯淡下来。可是当秦风用眼角余光扫到身后的百里朽,想让其至少想个招时,却是将百里朽鱼化的异变尽收眼底,“这是个啥?”

    是的,正如秦风猜测的那样,由于百里朽在与海兽战斗的过程中负了伤,而海兽的兽血又极具感染性,所以百里朽是有可能异变的。

    只是秦风没想到的是,百里朽既有元丹巅峰修为,又将噬亲鬼吞为己用,然而不仅没有扛住海兽兽血的侵蚀,反而这么快就开始了鱼化,而且挑的时间点实在太差——如此一来,秦风等于是腹背受敌!

    “你这死蠢!百里朽,你清醒一点!”秦风一边补强日冕护罩,一边对其进行苦口婆心的劝说,“我们马上就可以到达定海通天柱了!你难道想以这个样子去见你的姑妈么?待我们回到卫虞之后,你又要怎么娶媳妇儿?我就不信卫枫那丫头会喜欢一条狰狞凶恶的鱼!”

    说一千道一万,秦风这番话总结起来就只有一个原因——女人。

    在百里离和卫枫之间,秦风当然是支持百里朽与卫枫好上的,虽然对百里离有些抱歉,但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她与百里朽都是不可能的。不过除了这个原因之外,秦风之所以这么苦口婆心地劝诫,还在于他真的不想对百里朽出手,就算百里朽“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死他,他也不愿意真的做那个梨园子弟唱词中的“孤家寡人”。

    许是秦风的劝说起了一点作用,百里朽的鱼化现象居然有开始渐渐消退,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刚刚……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蚯蚓……”脸庞有些温热,百里朽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只是指尖传来的触感与眼前所见的景象,他却再熟悉不过,“血?这是……我的血?”

    此刻映入百里朽眼帘的,并非殷红的鲜血,而是如墨的黑水。

    与寻常人修,或者说一般的妖修不同,自从吞噬了噬亲鬼的分身之后,百里朽的身体就产生了不大不小的变化,首先要说的,便是他体内流淌的再不是以前熟悉的鲜血,而是一种恶心的黑水。

    这些黑水并不会对百里朽产生任何负面影响,既不会影响情绪思维,也不会影响修炼进程。除此之外,秦风还能从那以后还能自由地控制魂火,是故久而久之,百里朽也没有对这黑水有多少成见。

    可现在不同,百里朽从脸上切切实实摸到了黑水,而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的头部是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那这黑水又是如何跑到自己脸上去的?且从这温度和湿度来看,显然是刚刚流出体外!

    “秦风!我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百里朽的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一种难以抑制的仓皇之感如同洪水猛兽,正在迅速吞噬他的理智!毕竟这黑水一般的血液全天下就只有他一人所有,秦风再怎么无聊,也不会无缘无故往他的脸上泼血,再加上刚刚意识不受控住般地沉沦了一会儿,使得百里朽确信这其中一定是事出有因!

    “你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方才你已经长出了鱼鳃,你要是还有一点身为人类的尊严,就与这周围的敌人同归于尽吧。至于百里离和卫枫,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们的。”秦风心乱如麻,并没有回答百里朽的问题,如上这种说词,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秦风,你……!”“吵死了!给我闭嘴!不然用屎给你堵上!”

    百里朽见秦风并没有回应的意思,于是还想再问,可秦风一记近乎咆哮的怒吼,直接就让他闭上了嘴,脑袋瓜子里面嗡嗡直响。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风的怒吼吓到了前来围杀他们的东川炎,秦风刚刚吼完百里朽,忽然发现日冕护罩上的压力顿时烟消云散。

    秦风定睛看去,原来是那些飞插而来的鱼叉居然正一大把一大把的掉进海中,仿佛断掉了操纵者的控制,而那些没有掉下去的则是争先恐后立马回防,似乎晚走一步,就会万劫不复一般。

    秦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毕竟他方才正身处绝对的劣势,敌方暴风骤雨般的进攻显然是不想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而从事实情况来看,秦风意图带着百里朽一同突围的确是有些异想天开,事态之危急,已经差不多快将他逼上穷途末路的绝境!

    可就是在这样的战机之下,敌人却放弃了继续追击之势——以秦风多年且丰富的斗战经验,已经鱼叉表现出的异状来看,应该是敌军那边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岔子!以致于不得不优先保护己方的安全,连围杀他与百里朽这件事都被排到了次要位置。

    “援军应该是不会有的……难道是敌阵被海兽给偷袭了?”秦风寻思了一会儿,望着那些漂浮在海面上之上已经失去灵性的鱼叉,怕是有不少敌军已死于非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真是天助我也!直此良机,赶紧趁着夜色脱离战圈,重整旗鼓才是首要!”

    于是乎秦风毫无留恋,转身就想离开此地,可当他招呼上百里朽正准备选个方向撤退之时,面前却忽然亮起了两盏熔金色的巨灯!

    秦风走不动道了,不过这倒不是因为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而想停下来驻足观察,秦风之所以迈不动道,是因为他有生以来,怕了。

    熔金色的巨灯并不是真正的油灯,而是某种巨大生物的瞳孔!结合所处的地域,八成的可能性乃是一只海兽!这只海兽之巨大,光是这闪耀着熔金色光辉的瞳孔,都快要和秦风的身形差不多大小。如此想来,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之下,究竟又藏有什么庞然大物呢?

    秦风攥紧了百里朽的手腕,生怕他会在如此威压之下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可事实却是自从看到这对熔金色巨瞳的一瞬间,百里朽便失去了意识,只是靠着求生的本能没有停止修为的运转而已。换句话说,秦风拉着他逃命可以,但想指望他贡献什么战力,便是再无可能。

    “冷静!冷静下来,秦风!你还有弟子,你还有朋友,你还有‘恋人’……你现在是仙迎修士,你一定可以活着逃出去!”秦风心中不断这样告诫自己,已经跟下暗示差不了多少,可他却不得不这样做。

    未知的海兽就在自己面前,散溢出的气息即便是他都止不住地胆战心惊!要是直接被一口吞了还好,可眼下这种“身为盘中餐”的状况,让他无时无刻不感觉到有一股“猫捉老鼠”般的视线在盯着他看。

    没错!强如秦风,此刻也沦为了海兽唾手可得的食物——在强弱对比明显的状况下,弱势一方的任何举动都可以被认为是一种反抗行为,以致于随时都会召来灭顶之灾!是故秦风一动不动,连灵识都没有散出去探察,而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因为逃脱的机会,只有一次。

    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过去,秦风就跟个木桩子似的动也不动,直到夜色退去,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这是海兽,还是怪物?”就在这时,被秦风攥住的百里朽竟然醒了过来,而在看见面前巨兽的刹那,情不自禁地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出现在他俩面前的,乃是一头虚空漂浮的怪兽!说是鱼却又不像,只见六条肉鳍轻轻扇动,每一条都比虞山最粗壮的树木大上十倍不止;尖锐的锯齿裸露在外,每一根都一把惊世骇俗的铡刀。

    嘴边延伸出的一对巨螯毫无骨质之感,完全就是几十根攻城锤绑在一起的杀器;头部壮得跟一座小山包似的,圆滚的背部向上竖起两扇肉翼,似乎还有一些黯红的毛发遮盖其上。

    而秦风与百里朽所处的位置,刚好就在海兽的鼻翼下端,靠近瞳孔的地方,毫不夸张的说,阻挡在他俩面前的就是一座鱼形态的山峦堡垒!简直可以说是零距离接触,连巨兽的呼吸都能贴身感受。

    “哞——!”似乎是被百里朽发出的声音所惊扰,亦或许是终于玩腻了“你不动、我不动”的游戏,海兽张开巨口,发出蛮牛即将冲撞的交响,只不过这响音听起来可不是一头蛮牛,而是成百上千头蛮牛齐声吼叫的巨响。

    随着这声恐怖巨响的发出,海兽肉翼之上的那些毛发也随之震颤起来,只是这次响彻在秦风与百里朽耳边的,就不是什么类似野兽的吼叫,而是一片好似人类痛苦呼号的惨叫。

    秦风只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立马收回目光,催动修为,准备拉着百里朽跑路——那哪里是什么毛发?分明是一具具被鱼叉插在肉翼之上,还未完全死透,浑身鲜血淋漓的海晏河清宗修士!

第三百四十四章 眉目

    “我说秦风啊,你能放开我么?我自己能逃。”海面之上,一人一妖在前方玩儿命飞驰,山峦一般的巨兽则在后方穷追不舍。

    巨大的身躯往往伴随着迟缓的动作,这一点就算是可怖的怪兽也不例外,是故秦风与百里朽凭借有史以来飞的最开的速度,暂时还不至于被海兽追上。只不过秦风一直拽着百里朽的手腕不放,几乎是强拖着他往前跑——百里朽直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断了。

    “放开?放开你逃得掉吗?”秦风头也不回,手上的力道比之前又大了几分,“瞧见那肉翼上面插着的‘肉条’吗?个个生前都是元丹圆满的好手,甚至是元丹巅峰也未能幸免于难!你是想去送死?”

    言及此处,耳边蓦地又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吼叫。

    秦风心下了然,身体就像没有前进趋势般猛然拉升!刚刚好从海兽的两片肉翼之间穿过——每次巨兽这般吼叫时,下一次都会短暂地爆发移动速度,猝不及防之下,很可能就会被这一招给干掉。

    不过好在秦风的警觉性非常之高,高到第一次觉察出不对劲时立马垂直飞行,堪堪躲过巨兽这一记野蛮冲撞。只是巨兽貌似很有耐心,此次不成便开始为下次进攻积蓄力量——一来二去,秦风与其已经进行了数十个回合的较量,虽然只是单方面的你追我跑,但秦风并不打算用流光剑往这只怪兽身上试试锋锐,因为那实在太冒险了。

    “等等,秦风!光顾着逃没用!”百里朽出言提醒,已经放弃从秦风铁钳一般的手中挣脱出来,“这傻大个儿有事没事一直叫唤倒也罢了,只是刚刚那些‘肉条’的表情,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有话说有屁放!现在是给你打哑谜的时候吗?”秦风一个闪身,又是躲过海兽的一轮冲击,对百里朽的提示既没有完全无视,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甫一照面便晕厥过去的家伙,也敢逞能?

    百里朽自然不知道秦风在心里是如何腹诽他的,不过秦风言语之中的不屑之意他还是明白的清清楚楚:“我记得在某个**蚀骨的夜晚,有一只妖修‘跪下来哭着求我’,让我给他封印记忆,旁边似乎还有个女的。秦风,你觉得我是睡糊涂了,还是听戏的事当真了?”

    是的——随着秦风关于昭漫的那段记忆苏醒,百里朽作为封印术式中的一环,也在不久后恢复了那份记忆,完完整整,一丝不漏。

    只是秦风到底有没有“跪下来哭着求他”,这一切恐怕只有现场另一名清醒的当事人清楚,而那位当事人现在还在虞山的虞母洞里重伤昏迷呢。是故百里朽此刻将这事儿挑出来说道,其实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秦风的态度放尊重一点!他可是拿捏着把柄的!

    “那些‘肉条’怎么了?事不宜迟,你赶紧说啊!”秦风心中有气,恨不得将百里朽扔进海兽口中当早餐,可彼时已经拽着他逃了这么久,现在再放手,岂不是让前面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

    还是那句话,百里朽这次依旧没有猜到秦风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在他听来,秦风刚刚所说无疑是一种服软的表现,至少态度就“恭敬”不少不是?是故百里朽觉得“作战计划”还是蛮成功的。

    “是这样的,我发现那些肉条的表情并不全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些是露出了安详,甚至是欢愉的表情。所以我猜测,这海兽应该拥有某种可以对灵台识海造成冲击,形成幻觉的法术神通。”

    百里朽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这一番话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为了验证百里朽所说,秦风还特地放慢了速度,故意从海兽两扇肉翼之中穿过一次,用一眼的时间,仔仔细细地观察了齐修的临终神色。

    “还真被你给说中了!看来这怪物可以施展幻术神通的可能性很大!”秦风不由得连连点头,对于躲避海兽的冲击之势已经开始有些游刃有余了,“其实我也在纳闷儿,这么恐怖一怪物,不应该只是一头只会横冲直撞的二愣子。况且昨晚攻击我们的那些齐修,虽然他们的确是命丧黄泉,可我并没有听见多少打斗之声——要么,就是他们面对海兽时毫无招架之力,要么,就是中了套,已经来不及反应!”

    “我们昨晚被齐修攻击了?”百里朽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当时有一段记忆他是缺失了的,恢复意识之后登时就看见秦风正以一副复杂的目光盯着他,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只是现在可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眼下还是赶紧摆脱这海兽的追击才是正事,“齐国地处诸国最东,平素里虽然有参与‘七国会议’,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专注于抵抗从海上入侵边境的兽潮,而海晏河清宗正是第一道,也是最坚实的一道防线!所以我觉得你方才说的哪两种情况都不对。”

    秦风忍不住回头看了百里朽一眼,随即默然地放开了手——只要百里朽恢复状态,没有继续鱼化或者发狂暴躁,他还是一个非常靠得住的盟友,关键时刻总能找到那张通往目的地的地图。

    其实在这一点上,百里朽与卫法是有着相似之处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俩才会不自觉地较劲,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百里朽凭借修为碾压卫法……不过秦风的作用,就是在那个时候,让他俩化干戈为玉帛。

    “诶?你咋不说话哩?”“你咋不下海呢?你让我说句话呗。”

    百里朽目光闪烁,思维正在道上的他不想跟秦风一般见识:“综上所述,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海兽实在过于强大,强大到就算是海晏河清宗的修士都没办法进行抵抗,只能被无情碾压至死!”

    “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秦风语调有些调侃的意味,毕竟百里朽除了在百里离面前主动示过弱,秦风还真没见到这家伙心悦诚服地服过谁,就算是对他也是一样,“既然那畜生强到离谱,强到没边儿,那我俩为何现在还能在这里你叨十字我驳百言的?”

    言语之间,秦风已经松开了百里朽的手腕,看透了海兽进攻方式的他们,如今单凭灵活的身法,已经能够躲过海兽的一次又一次冲击。

    “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你难道没脑子的吗?”百里朽被追问的有些烦了,昨晚记忆缺失那件事令他至今仍旧耿耿于怀,“你好生回忆一下,看看和现在相比,昨晚到底有什么不同。而且你可得快点儿,要是等到这畜生施展幻术神通,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居然被嫌弃了?然被嫌弃了?被嫌弃了?嫌弃了?弃了?了?

    “在我为数不多关于双亲的记忆里,阿娘曾经教育过我和晴儿,不管是做妖还是修行,都不能忘恩负义、反脸无情,我一直铭记于心。可是直到来海晏河清宗一趟我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娘。”

    “你啥意思你!找削是不?”百里朽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秦风是在指桑骂槐,但他目前又完全打不过秦风,说不定连三招都撑不过,于是只能在嘴皮子上出出气,无法付诸行动,这才是最让他感到恼怒之处,“整天唧唧歪歪跟个怨妇似的!我说你到底有眉目没有?”

    “这不正想呢了嘛!再吵把你舌头扯出来下酒!”秦风一脸的不高兴,十分后悔没有把百里朽这厮鱼化的场景用灵简给刻下来,“昨晚光吹海风就吹了三个时辰,要说不同……等等!”

    秦风脑海中灵光一现,若事情真如百里朽所说,这海兽是有着幻术神通的话,那它应该早就施展出来了,而不会像现在这般跟他俩演你追我跑的戏码——现在和昨晚的区别,不就是时间点上的差异吗?

    “银海的夜晚诡异至极,就算是仙迎修士,灵台识海都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可现在却是荡然无存!”结合着昨晚的诡事,以及现在海兽的攻击方式,秦风大致上抓住了脉络,“只有在夜晚时分,银海的海兽才能发挥出本来十成的实力!这畜生尽管白天依然能自由活动,但是实力受限非常严重,只能采取一些最简单的攻击手段!而那些弱不禁风的海兽,白日里更是销声匿迹!应该就是这样!”

    “弱不禁风……”百里朽咀嚼着秦风的话语,有点没抓住重点,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他可是实打实地中了两发水箭,“既然如此,那你可有办法脱险?这大块头看起来对我俩可执着的紧。”

    的确,不管秦风与百里朽如何遁逃避战,这山丘一般的海兽总是穷追不舍,一副不吃掉他俩誓不罢休的模样。就算秦风此刻知道了它的软肋,又该如何有的放矢呢?总不至于真拿流光剑上去砍吧?

    “放心!我有招!”秦风胸有成竹,露出了自信满满,且看上去又有些狡猾的笑容,“你把你身上的傀儡都给我交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370/ 第一时间欣赏傀儡封仙最新章节! 作者:颜欢所写的《傀儡封仙》为转载作品,傀儡封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傀儡封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傀儡封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傀儡封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傀儡封仙介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的故事都是一壶酒,有的甜、有的涩、有的烈、有的醇......每个故事都对应着一个选择,而所有的故事交织在一起,就是所谓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那么活在当下的他、她、它,又将做出怎样的选择呢?这,不是一个人的故事,这,是所有人的故事。(蓝编推荐)傀儡封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傀儡封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傀儡封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