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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颜欢     傀儡封仙txt下载     傀儡封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五章 指甲

    “放肆!卫枫,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卫誉还未说话,一旁的小天率先出声,替卫誉训斥卫枫,“那烟钰乃是前任家主,卫仁的侧室,追根究底,还只是一名红尘女修。如此身份,怎配得上家主?”

    没错——正如小天说的那样,如今卫誉的身份尊贵无比,不仅是一家之主,还是整个卫国的卫主!即便卫府可以看在已故卫仁的面上继续“养着”烟钰,但“后位”之尊崇,岂是一个并非完璧之身的女人可以坐的?再者说了,对于卫誉这个地位的人物来讲,“后位”即意味着联姻,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烟钰,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我放肆?”卫枫横眉冷对,以前怯弱纤柔的她,此番却表现地极其强势,“卫天,你不过是我父王的一个贴身护卫而已,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一条修为还算不错的狗而已,竟也敢跟本宫叫嚣?不要忘了大半年之前,你还只是‘家丁’的身份,并非‘家臣’!”

    “你找死!”卫枫如此激烈的嘲讽激怒了小天身旁的大山,此次尽管没有卫誉出击的命令,可他仍然可以感受到自家主人怒火冲天的心境——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再犹豫,哪怕卫枫是嫡女,也照杀不误!

    清心宫内,原则上不允许护卫佩带刀枪剑戟,可对大山来说,要杀一个卫枫,只需要一对呼啸如风的拳头即可。其实对于卫枫来说,她的修为与卫叶一样,只有元丹初期罢了,而大山已是元丹圆满的修士——要对付她,恐怕只要两三拳砸实,卫枫哪怕不死都要去半条命。

    清心宫范围不大,本就是一处闲居养身所在,大山的拳头虽然小,可在术法加持之下,居然变得跟一头奔腾撞来的暴躁公牛一般!

    两个拳头直冲过来,犹如牛的一对犄角,声势骇然,莫不能当!而在这具“牛身”之上,居然还燃起了赤色的火焰,再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音爆声,看上去就和一辆火牛战车没什么区别!

    “呵,在我面前玩儿火?”生死存亡之际,百里朽再度挺身而出,根本没有任何畏惧,以自己的巅峰修为,正面对刚大山的火牛战车!

    两对拳头轰然对撞,造成的术法余威直接就将殿内的卫祭给震飞出去,卫度由于有秦风的保护,并未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其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低下头,没有将该说的话语说出口。

    而在百里朽这边,火牛的赤焰借势缠身,将百里朽整个包裹在内,哪怕在拳风方面评了个半斤八两,可熊熊燃烧的赤焰却是可以立刻造成二段伤害!可百里朽毕竟是百里朽,要是没有拳风的存在,“元丹最强”的称号只怕是非他莫属,是故一个区区大山,又何足道哉?

    “大山小心!”一旁观战的小天大吼一声,随即立刻加入战圈,欲从身后袭击百里朽——而他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因为大山的熊熊烈焰,竟然渐渐再匍匐于地,表现出一副臣服的姿态,“凡界之意,起!”

    不需要任何事先的沟通,香火因缘诀蓦然运转,大山与小天的组合,本就是利用此功法的特殊性,施展出足以压制任何巅峰之意的凡界!这是属于他们的领域,哪怕百里朽“暗使”巅峰之意镇压赤焰,也得在“凡界”中泯然众人!

    “愚蠢。”百里朽感受着小天、大山类似组合技的巅峰之意,眼中除了不屑,还是不屑——因为彼时他并没有催动自己的偏执之意,又何来被凡界领域所影响制约的说法呢,“也罢,便拿你俩试招。”

    百里朽若有似无地望了秦风一眼,随即不再隐藏:“魂火天生,百年而已,此疾是苦,此疾是业——曰,众生毁灭,不存竟时。”

    “什么破神通,这么长的口诀?你当唱词啊!”彼时的大山还没感觉到什么危险,即便是与之联手的小天,也没有意识都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还真就像大山评价的那样,仿佛只是无意义的唱词。

    “无知。”就在这时,百里朽竟于众目睽睽之下撤去拳势,拉着卫枫走到了较远的地方,而小天和大山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突然动弹不得,“看在你俩还算有情有义的份上,此番便给尔等一个教训。毕竟本尊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且看在枫小姐的面上,不杀你们。”

    “那个……谢,谢谢。”卫枫有些脸红地挣脱百里朽的手,心头不免有些激荡,虽然小天大山死了对她来说更好,可对于别人的善意,她还是礼貌性地接受。所以说从骨子里,卫枫还是以前的那个卫枫。

    “百里朽,你对我们做了什么!你……!”被禁锢在原地的大山恼怒地嘶吼起来,对他来说,在自家主人面前被无视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天大的侮辱!可不管他如何催动修为,利用灵识查探端倪,可就是找不到问题所在——关于这一点,连一向机敏的小天也是如此。

    “砰。”百里朽打了个响指,轻吐一声,方才埋在小天大山体内的术法暗招终于应声爆发!只见两簇黑色的火焰从其体内像烟花爆竹那般节节炸响,每响一次都会有一个虚无缥缈,但狰狞可怖的人脸浮现而出——宛若不入地狱轮回的厉鬼,死死咬在小天大山的身上。

    “群鬼噬身的感觉如何?这些都是你们修行至今所犯下的业障。好好品尝吧,毕竟再一次见见自己‘老熟人’的机会可不多哟。”

    百里朽整理衣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悠闲坐下,再将另一茶盏翻过来,给自己满上,呷上一口,不甚满意:“啧,有些凉了。”

    秦风的神色有些震惊,但更多的却是欣赏与警惕——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百里朽驱使这种黑炎,毕竟魂焰木刀上缠绕的,也正是这种。

    秦风不是没想过询问百里朽有关魂焰木刀以及这黑炎的来历,可一念及彼此之间亦敌亦友的关系,顿时就觉得有打听情报,摸清底细之嫌——这要是让嘴碎的百里朽抓住把柄,还不得一天到晚被戏耍?再说了,别人告诉你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吗?秦风不这么觉得。

    “好了,不过是两个擅做主张的下人而已,百里兄不必介怀。”卫誉瞟了一眼已经被烧的全身漆黑,被咬的皮开肉绽的小天大山二人,登时态度便软了下来,“卫枫,立后之事,咱们稍后再谈,可好?”

    “不好!”没有想到,卫枫竟是那种“你让我一尺,我还要一丈”的类型,面对卫誉的花言巧语,她没有选择他日再谈——毕竟今日的百日祭,就是她算计好的最佳时机,“父王,你看,这是什么?”

    一语言罢,卫枫将之前拿出的一片片指甲呈扇形虚托于空中,而后指尖轻点,这些指甲便微微颤动,相互碰撞后,传出了某人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你放我出去!”、“我是你二嫂!你竟敢如此对我?”、“你大哥尸骨未寒,你居然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你该死!”、“你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来人!救命啊!”、“不要碰我!不要!”、“我求求你!求求你!”、“你又来了,你究竟想凌辱我到何种地步?”、“你去死!去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十片指甲,十指连心,这声音的主人,便是众修都不陌生的卫仁妾室——烟钰;而这十句话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指向一个人——卫誉。

    难怪卫枫会如此针对卫誉,难怪即便撕破脸皮,父女反目成仇,也要趁着百里朽、秦风在场的情况下,揭露卫誉的真面目。若这十句话的内容属实,那卫誉毫无疑问将会身败名裂!哪怕卫度此时只是一个只有凝魂初期修为的羸弱之人,但也绝对比卫誉要好上百倍不止。

    “二夫人曾经向我询问过,父王封地之内,可有适合涂甲的晶粉。卫枫尽管修为低弱,不能胜任大局,可对于胭脂水粉的研究,还是略知一二。”卫枫渐渐红了眼眶,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生父,居然会做出奸淫掳掠之事!

    若不是从“扫污房”经过,偶然闻到了她自己调配出来的彩虹水粉的香味,卫枫是绝不会进到扫污房之中,寻找那气味来源的。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二夫人即便因为大伯之死伤心欲绝,触景生情,想要将好不容易涂的香甲给剪掉,也绝不会一次一片地剪!”卫枫甚至可以想象当时烟钰所受的折磨,为了向外界报信,她将类似神念传音的术法施加于自己的指甲上,这样即便她将指甲剪下,清扫房间的人也不会产生什么怀疑。

    哪怕是某一日小天、大山,甚至是卫誉见到这剪下的指甲,男性的心理特点和思维逻辑也不会驱使他们将指甲拿起来查看究竟。

    这是唯一的办法——一个即便被发现“工具”,也不会被看出其含义的办法,同时也是只有卫枫才有可能发现讯息的办法。

    或许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人在做,天在看。不然卫枫又怎会在数月之后,陆陆续续收集到整整十片求救指甲呢?

第三百一十六章 信笺

    “卫主……噢不!卫誉,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百里朽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到卫誉,“你是自裁以谢天下,还是要本尊亲自动手,或者说需要将烟钰带到这里,与你当面对质?”

    卫誉沉默了,身体颤抖不止,脸上的表情一阵红一阵青,而在首座上的他,此刻如坐针毡——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居然会被别人发现,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用来指控他的十片指甲,他也并非没有注意到,可就像卫枫说的那样,几乎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对女人的指甲感兴趣。是故卫誉事后也只是当烟钰在自残而已,反正对修行者来说,只要愿意,指甲这种东西还不是说长就能长起来的。

    次座上的秦风一言不发地看着事态发展,并没有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卫誉的行为的确为人所不齿,可他更好奇卫誉为何会这么做,以及身为大女儿的卫枫,为什么会仇视卫誉到这种地步?单单就是因为卫誉欺辱了烟钰吗?这个理由,恐怕还不够。

    “卫枫,从小到大,你是我最宠爱的女儿,我连打都很少打你。”卫誉的声调有些颤抖,不知是出于忏悔,还是已经绝望,“我当上卫主之后,你就能永远开开心心地生活,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玉盘珍羞食之不完!你又为何,一定要将为父打下那万丈深渊呢?”

    卫度冷冷地看着做戏的卫誉,巴不得他早点去死;秦风和百里朽则暗中调度修为,随时准备包围卫誉——只要其有任何类似反抗和搏命的举动,流光长剑和魂焰木刀瞬间就能砍下他的脑袋。

    “爹……请原谅枫儿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卫枫眼中流下两行清泪,脑海中浮现出从小到大与卫誉亲近的场景,“礼、义、廉、耻、忠、勇、信,这是咱家的家规,可是如此教导我的你,做到了吗?”

    言及此处,卫枫从腰封里拿出一纸信笺,将其缓缓打开后,哽咽着念了出来:“枫姐,我要走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君哥哥,所以那晚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不过你不要自责或内疚,这是我自愿的,因为我喜欢君哥哥,很喜欢……枫姐,你知道吗?原来小时候袭击我的那只妖修,是爹故意放出来的……大伯那次其实是以探亲之名,行削藩之实……爹想牺牲我,来保全自己的势力,保全自己的大局,可是娘她……呵呵呵,君哥哥这个爱说梦话的毛病,真的应该改一改了呢……枫姐,这辈子我曾无数次地讨厌过你,因为即便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君哥哥也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可是他毕竟救过我,所以这一次,换我去就他了……你说我要是成功了,君哥哥会喜欢上我吗……枫姐,再见了……下辈子,我不想再做你的妹妹……”

    卫枫的膝盖已经开始发颤,可却强忍着没让自己跪下去。此时此刻,一桩来自多年前的命案,就这样在卫枫的转述中,缓缓浮出水面。

    这件事百里朽是有所耳闻的,不过百里家的情报部门并未给出明确的调查结果——毕竟死的只是一个副门主的妻室,而卫誉当时的势力,还不被百里家放在眼里,所以并没有详细调查的必要。

    秦风也是知道这件事的,甚至因为那次的事件,虞山妖修的形象才会一落千丈,被各方势力于山脚驻军围困。不过好在虞山物产丰富,灵气充足,所以虞修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压制,顶多是不明所以罢了。

    “卫誉,卫枫方才所言,你可有何要解释的?”事关虞山妖修名誉,秦风便不能再置身事外了——原本这说到底只是卫府的“家事”,可如今看来,卫誉可谓是罄竹难书,也难怪卫枫会与其反目成仇。

    “卫誉!你罔顾人伦,作恶多端!天地正气,岂能容你?”卫枫将信笺托于空中,甚至用术法将一个个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的墨字抽取出来,放大后使之飘浮于清心宫内,实乃字字诛心。

    “呵……那卫仁不过是用花言巧语骗我做了副门主,好让自己坐上家主之位,在那之后,几次三番都想削我的地盘。要不是我委曲求全,以大局为重,你们姐妹俩又岂会无忧无虑地活到今天?”

    卫誉神色苍凉,言语中没有一丝一毫反省的意思,该说是兄弟不和由来已久,还是卫誉做戏做的太像,以致于这之前无人发现他的真面目。反正不管如何,今日名誉扫地已是必然,而卫誉接下来的举措,将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置。

    “你们想如何便如何吧,我不反抗,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们。”卫誉像是看淡了生死荣辱,本来俊逸潇洒的容颜像是忽然间苍老了十倍,“不过你们若想让我将家主之位传给卫度,那是想也休想!本尊即便是死,也要带着这个‘卫主’的名号去死!”

    “你……!”卫枫气急,欲开口再骂,却被百里朽拦了下来。

    “卫六家之中,卫家乃‘掌邢一门’,既然你不会反抗,那便就此认罪如何?”百里朽站在卫枫身边,替她将墨字收回纸中,“世言:亲亲首匿,直在其中。卫度既然与你有利害关系,便让卫枫来审判你好了,相信不会有人不服。卫誉,我且问你,铁证如山,你敢认罪否?”

    听闻这话,卫誉微微低下头,再抬起来时,整张脸已经布满百足虫一样狰狞纹路,整个清心宫顿时回响起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不好!他要自爆!”秦风眼尖,登时便看出了不对劲,而彼时卫誉的身体已经开始膨胀破裂,危险的红光隐隐闪耀在清心宫内。

    秦风抬起两脚,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小天、大山二人踢出殿外,然后马上将卫度抱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清心宫;百里朽的举动与秦风如出一辙,只见他一把将卫枫抄起,紧跟着秦风的身影出了清心宫,甚至还将躲在殿门外偷听的卫祭给踹飞出去。

    后方传来响彻整个卫府的轰鸣声!一名迎仙修士自爆产生的冲击波,足以将方圆百丈的范围夷为平地。这次好在秦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卫誉的异动,不然就算他和百里朽能够全身而退,作为重要指证人的卫枫恐怕会当场殒命!这卫誉用心之狠,便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肯放过,并且也“如愿以偿”的,带着“卫主”的身份命丧黄泉。

    “本来是想以审判的形式来废掉他卫主的身份,这样倒还真是便宜他了。”百里朽看着远处熊熊燃烧的火焰,口吻中尽是遗憾,“你说我俩之前在虞山讨论那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就为了给他送葬?”

    秦风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望着正吞噬卫家行宫的黑色火焰,想起了百里朽魂焰木刀上的那些黑炎——真的怎么看都是同一种东西。

    “那个……百里兄,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卫枫细声嗫嚅,对此刻被百里朽抄在手里的姿势很是羞赧,已经有些泫然欲泣的意思。

    “啊——不好意思。”百里朽闻言立刻松开手,不过神色中的欣赏却是毫不掩饰,“真没想到你能做到这种地步!我很中意你!”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贬低卫家跟贬个鬼似的。”秦风哪里见过百里朽如此直白地夸赞一个人,且这人还是姓卫,“如此大的动静,想必其余四家也会马上派人来查探,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吧。”

    “这还有啥好想的?你是被刚才的灵力冲击拍晕脑子了吗?”百里朽心情大好,也不与秦风一般见识,“卫誉既然身死,卫枫和卫度便是继承卫主之位最合适的人选!我说枫小姐,烦请带路,我们需要立刻将烟钰保护起来,他可是重要的人证……枫小姐?”

    百里朽伸出手在卫枫眼前晃了晃——不知道为何,卫枫突然有些脱离现实,彼时正颔首轻笑,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不能自拔,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或许百里朽不知道,亦或许秦风知道。

    “啊?哦!好好,请随我来。”卫枫回过神后,略微辨别了一下方位,便立马飞离百里朽身边,瞅那架势,倒有些像是在逃跑一般。

    “卫法跟我说过,他和卫枫这辈子只是兄妹。”秦风给百里朽胸口擂了一拳,神色中既有鼓舞,也有看好戏的意思——毕竟在卫国,要一个姓百里的和一个姓卫的在一起,只怕比登天还难。可在见识到卫枫认准一件事的决断后,谁又能断定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呢?

    “你想多了——在杀掉你之前,其他的事儿,我没兴趣。”百里朽明白过来后,顿时便被秦风媒婆一样的神情恶心到了,也许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吧。只是当卫法知道这件事后,他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嘴上说着没兴趣,身体却极为诚实的百里朽跟着卫枫去了——秦风转过头,看向面前这个只及自己下巴的卫度,脸上露出欣慰与难过之色:“再过不久,或许你就要改名叫‘卫刑’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第三百一十七章 登基

    又是一个三月过去,卫府的祖庙再次打开,主持葬礼的依旧是卫祭,可到场的代表,却是包含了整个卫六家。比起之前被秘密下葬,导致无人祭拜来的卫仁,这一次的国葬才算真正意义上的缅怀。

    毕竟卫仁在世的时候,也是卫六家争端最少的时期——在此期间,卫国的国力飞速发展,由此成为了与周国、晋国三足鼎立的强国!这样的丰功伟绩,需要有人来铭记。至于那个悍然自爆的卫誉,则是连尸骨都找不到,或者说,连进入卫家陵墓的资格都没有。

    “卫度,从今日起,你就是卫家的家主了,同时也是卫国的国主,即卫主。”秦风想伸手摸摸卫度的头,可手刚抬起来就放下了,“你的大哥还在我虞山休养……我问过那群老妖怪了,没有百年时间,卫法恐怕是醒不过来的,这段期间,你就得独挑大梁了,明白吗?”

    秦风的神色十分复杂,复杂到卫度根本看不懂,可即便如此,心如刀绞的感觉还是真真切切地影响着他。只是到了今日今日,再让卫度唤秦风一声“先生”,他已经喊不出来了。

    “是,前……辈,卫度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前辈期望。”

    两侧的侍女替卫度整理好仪容——不用细看,都可以明白那穿戴的衣饰发簪之贵重,绝不是一般的物什可以相提并论。毕竟那每一毫每一厘,都是秦风拜托李想悉心打造,也算是结了一桩师徒因果。

    “戚戚乎如天妒雄主,而令生者哀;浩浩乎如薪火相传,**尽归一。”卫祭唱到此处,声乐便戛然而止——此刻需要的,乃是新的卫主,登基!

    “去吧,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呢。”秦风终究是给了卫度他最想要的,尽管过程曲折离奇,可也算完成了与卫仁的约定,“虽然现在才说显得有点多余……不过从此刻起,你卫度便不再是我秦风的记名弟子……你不再是我虞山的妖修,而是卫国的卫修,名曰‘卫刑’。”

    卫度点点头,眼眶略微湿红,可却是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一条令他家破人亡的道路——那座曾经束缚他的牢笼,似乎已分崩离析。

    “一个百日祭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说秦风,能不能别那么煽情。”待卫度离开后,一旁看着这一切的百里朽终于忍不住嘲讽起来,“幸好卫法那个呆子赶不上趟,不然你俩是不是还要当场哭成泪人儿啊?你……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有说错咯?”

    没错——此时此刻,秦风正以一副心事重重的目光盯着百里朽,要说是因为卫度继任一事,好像是说的有些太过了。不过秦风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竟连一句是是非非都接受不了了?

    “你不是吧?卫度那小屁孩儿跟你非亲非故的,你犯得着为他这般费心?”百里朽死活不肯认错,虽然实际上他也没什么错,可秦风的眼神还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百里朽——他有点不高兴。

    “没有,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这个。”

    秦风来了两波深呼吸,可心里的阴郁却是有增无减——这种情况,就连数月前作为虞山特别代表出席“六家会议”时都不曾有过。在那次的会议中,烟钰也是作为证人,与卫枫一起,控诉了卫誉的暴行,解除了多年来虞山和卫六家之间的误会。因为证据确凿,所以整个会议过程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是气氛之沉重,令人难以呼吸。

    “百里朽,现在四下无人……我想知道,那受你驱使的黑炎,到底是什么来历?”秦风到底是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彼时秦风心头那一股不安与躁动,仿佛正是指向之前见过的黑色火焰,“见到你战力增长,我由衷为你感到开心,可你也应知‘玩火**’的道理。”

    “我玩火**?”百里朽无视秦风言语中的关心,满腔只有被挑动而起的战欲,“**就**,总比你不敢玩好。不服咱练练?”

    “唉……”秦风摇摇头,转身看向不远处的登基大典——出于以最快的速度平息国内动荡的考虑,卫度的登基大典是和百日祭一起举行的,也亏得卫度会同意这样的荒唐事,“不知为何,今日我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希望是我多虑了吧。冒犯之处,见谅。”

    “有你在这里保驾护航,能出什么岔子?”既然秦风无心应战,百里朽自然也不想趁人之危,“放心吧,如今卫家只是缺了一个领头的人而已——我和卫枫那妮子稍微接触过,发现她对时势理解的很透彻。有她在一旁辅佐,卫家很快就能再次步上正轨,你不用杞人忧天。”

    “如此,甚好。”秦风闻言,嘴角终于展露一丝微笑,“不知百里兄台,是如何与‘枫小姐’接触的呢?在下很是好奇哩!”

    “滚滚滚!没个正经!”百里朽可不想被秦风拖入什么奇怪的节奏里。某些事即便有点苗头,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还是有个“卫法”。

    不过正如百里朽所说的那样,如今不算上其他卫五家的祖辈人物,卫虞最强的两大战力皆是身处卫府之中——别说是寻常的宵小之辈,就算是迎仙境的高阶修士,也无法同时应对秦风和百里朽的联手出击。这场专属于卫度登基大典,绝不容许有人蓄意破坏!

    不过就像屯兵一处,其他营地必然会出现空虚一样,彼时齐聚卫府的百里朽与秦风,并没有意识到还有某个极危险的人正伺机而动。

    “业郎,我已经快到虞山地界,你还是快回齐国吧。”虞山山脚之下,一声熟悉的声调响起——声音的主人尽管还是那么青春靓丽,可要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其中还有一丝别样的成熟韵味。

    “不行!临行前我曾答应过咱哥,要好生护着你;在周国与老滑头分开时,他也再三嘱咐我要将你完完整整地送到咱哥面前。”东川业骑马前行,少了些轻佻,多了些稳重,可这股执拗劲,却好似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已经打听过了,卫府好像正在举行‘登基大典’,咱哥也在那里。你有孕在身,不宜去人多的地方,我们便先回虞山,耐心等咱哥回来,待到那时,我再回齐国不迟。”

    是的——秦风临行前告诫秦晴与东川业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郎有情妾有意,旁边再有个懂得制造浪漫气氛的老滑头在,什么事办不成?或者说到目前为止,东川业仅仅是让秦晴怀有身孕,已经够将秦风的告诫放在心上了。

    坐在另一处马背上的秦晴,俏脸已然飞上两朵红云,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流露出幸福的微笑。可在这之后,一想起老滑头的近况,秦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尽管老滑头没有说,可那副越来越虚弱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大限将至。

    “行了行了,已经都送到这里了,还能出什么事?”秦晴催促着东川业赶紧回去,毕竟老滑头对他的意义之重大,可谓是亦师亦父亦友,“你别听那个老家伙胡说,我又不是小姑娘,哪会那么思乡心切?”

    “可是老滑头说的一般都不会有错。”东川业温柔地轻吻秦晴额头,不肯妥协半步,“虞山的灵气,有助于稳定你的胎气,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咱们未出世的孩子考虑考虑吧。”

    “孩子孩子,你就知道要孩子!”秦晴娇嗔起来,伸手给了东川业胳膊几拳,“那你这个当爹的可有尽到责任,替咱孩子想好姓名?”

    “哈哈哈!我早就想好啦!是男是女都能用!”东川业爽朗笑到,神色间竟还有些意气风发,仿佛早就料到秦晴会有此一问,“以‘东川’为姓,‘晴’为名,便叫‘东川晴’,你看如何?”

    “东川晴……哼!你可真会偷工减料!又是那老家伙给你支的招吧?”秦晴美目一瞪,对这名字的来历便是十分的怀疑,“那要是多胞胎呢?老家伙给你的锦囊妙计里,可有提到过此种情况?”

    “这……不对!‘东川晴’这个名字本来就是我自己想的,与老滑头无关!”差点着了秦晴道的东川业立马反应过来,可是对于秦晴的“刁难”,显然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急中生智,“生一个就叫‘东川晴’,生第二个就叫‘东川晴晴’,生三个就叫‘东川晴晴晴’……以此类推,不管几胞胎,都能应付。”

    “吁——!”秦晴闻言,登时就给气的扯紧缰绳,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东川业,质问道,“业郎,你方才所言,可是认真的?”

    东川业顿时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从乾坤袋中拿出吴国的桂花糕来讨好秦晴:“当然是假的!咱们的孩儿,怎么着也得起个响当当的名字!怎么能随便对付?晴儿,来,吃一块消消火,可甜了哩!”

    “哼!再敢胡说,我拔光你的腿毛!”

    一语言罢,秦晴欲张口将东川业手中桂花糕吃掉,可正要咬到之际,东川业却突然将之扔出老远!同时从乾坤袋中拿出惊鸿弓。

    至于那块被扔出去的桂花糕,正被黑炎包裹,眼睁睁地烧的丁点不剩。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复仇

    “不愧是齐国海晏河清宗的少宗主,还算有点本事。”山脚树林之中,一名身着枯草伪装的修士从树后站了出来,“你……!”

    枯草修士话刚起头,便被东川业一支过隙箭给射中了头颅——在东川业看来,刚刚枯草修士暗中偷袭的举动已经足以表明来者不善的态度,而且还是针对的秦晴!既如此,又何必听他废话?

    “没想到少宗主还是个急性子,呵呵,有趣。”被射中的枯草修士身体蓦地膨胀爆掉,一条条吐着蛇信的矛头蝮散落于地,“本来还想着与少宗主聊聊天,叙叙旧,毕竟几个月见不到一个活人也蛮寂寞的。如此看来,少宗主是不打算给卫某一个薄面了,真是可惜。”

    一语言罢,在那树林间的众多林木之后,竟出现了与方才枯草修士一模一样的人影——数量之多,只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这其中若有埋伏者的真身还好,东川业有把握给每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都送上一支过隙箭——可要是埋伏者依然隐匿身形,躲在暗处伺机而动,那东川业与秦晴首先就要面对每时每刻都会攻来的夺命偷袭,然后便是逐渐形成规模的矛头蝮蛇潮!

    “这位朋友,你方才自称‘卫某’,请问你可认识卫府的麒麟子卫君?”东川业一边警惕四周,一边诱导埋伏者说话,好确定其方位。

    “认识,又如何?”

    埋伏者如期发声,可由于众多矛头蝮的嘶声造成了极大的杂音,是故东川业并没有第一时间确定他的位置,反而渐渐落入包围圈中。

    “既然认识,当知本公子与卫君公子的关系,你还敢犯上作乱?”

    东川业的惊鸿弓闪烁起明亮的光芒,这是即将施展箭技的前兆,同时也是在威慑埋伏者——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便用命来试试。

    “呵呵呵!哈哈哈!卫君究竟是何时结识到东川少宗主这样的人杰?我怎么不知道?”话及此处,枯草修士整齐划一地将兜帽掀开,露出其中奇丑无比的相貌,仿佛被谁毁了容似的,竟有一道道错综杂乱的划痕爬在脸上,“东川少宗主,许久不见,欢迎回来。”

    “卫……君?”透过那张不忍直视的脸,东川业惊诧不已,简直不敢相信数年前的那个翩翩少年郎,居然会变成现在这副丑陋模样,“究竟是谁将你伤成这样?你又为何偷袭我们?”

    “因为我恨啊!若不这样,我怕我会忘记失去一切的切肤之痛啊!”数十个卫君伸手抓在旁边的树干上,硬生生抓的树屑飞溅,看上去就和疯子没啥区别,“这一位,想必就是虞主秦风的亲妹妹吧?”

    秦晴闻言握紧缰绳,本就紧绷不已的身躯此刻别说催动修为,就连稍微动一下都做不到——因为卫君给她的眼神压力之大,已经和几年前的秦风差不了多少,而秦晴这些年与东川业游山玩水,并没有怎么注重自己的修炼。换句话说,若没有东川业保护,只怕秦晴早就被卫君伏杀——身在齐国的老滑头,果然有远见!

    “如果卫君公子说的是‘虞修秦风’,那我们自然是认识的。”东川业虽然不知道秦风何时又有了“虞主”的封号,但此时此刻,卫君的目标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秦风的妹妹,秦晴,“卫君公子想来是与秦风有些误会。不如这样,我来做和事佬,替卫君公子摆平此事,从此二位握手言和,夜夜把酒高歌。您意下如何?”

    东川业以身为墙,挡住卫君骇人的视线,留给秦晴一个独战的背影——几年下来,秦晴与东川业的默契已经达到即便二人没有交流,也能从一个背影、一个眼神,甚至一次呼吸看出对方是何用意的程度。

    “逃!逃的越远越好!逃的越快越好!”彼时的东川业严阵以待,透露给秦晴的讯息却是让其赶紧逃跑——去都城,去卫府,去找秦风!

    东川业与秦晴不同,本身就是海晏河清宗少宗主的他修为底蕴十分丰厚,天赋过人的同时,在旅途中自然而然地就能进行修炼,再加上与秦晴的幸福每一天,让他的修为在不知不觉间有了长足的发展。

    元丹巅峰!这是东川业现在所处的修为境界,亦是在得知秦晴怀孕后当晚突破的——可饶是以“爱意”入巅峰的东川业,在面对卫君时,依旧感受到了如溺水窒息般的压力!而这至少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卫君的修为,只怕不逊于他,很有可能也是元丹巅峰!

    “多谢东川公子好意。”数十个卫君同时又把兜帽戴上,身体中开始散发出一种绿色的腥臭气体,登时便将两匹马毒翻过去,“不过不用那么麻烦,你们二人,今日都给我死在这里,即可。”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自然是没有什么再商量的余地——只见这数十个卫君蛇形般接近东川业,手里操着石刀、石剑、石锤,照着东川业身上就招呼过去!攻击手段之野蛮,就像未开化的野人似的。

    “晴儿!醒醒!还不快逃!”东川业一边调度修为,堵住自己口鼻,一边狠心给了秦晴两巴掌,好让其在这种绝境中赶紧恢复——说实话,东川业与秦晴在一起这么久,还从来只有秦晴打东川业的份。今儿个东川业果断出手,还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你敢打我?我哥……好像也打过我。”东川业的方法奏效了,秦晴刹那间回过神来,剧烈的感情起伏直接冲开了卫君的修为威压,“我逃了,你怎么办?你打得过他吗?要不我们一起……!”

    “别闹!”东川业板起脸,凶了秦晴一下,将之吓得一愣,可又在瞬间化为了极其怜爱的神情,“我在这里拖住他,你赶紧去都城找咱哥!记住,一直逃,别回头……为了咱们的晴晴,你一定要逃出去!”

    秦晴张了张口,还准备说些什么,可随之而来的绿色毒气却是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东川业自知再不能犹豫,果断一掌将秦晴推了出去!接下来,就是一场截杀与反截杀的斗法了。

    “拖住我?东川公子,不是卫某看不起你,哪怕是秦风、百里朽当面,我也不会惧之分毫!又何况是你?”数十个卫君容貌变化,由人形化为人首蛇身,每一个的体格都比东川业大了一倍不止!数十条巨蛇聚在一起,足以产生遮天蔽日的效果,竟是要将东川业活活生吞!

    “哼!大言不惭!”东川业手中的惊鸿弓爆发出极为耀眼的光芒,顿时就将整片树林笼罩其中,“这是你自己找死!百步穿杨诀,中!”

    弓弦连续嗡鸣,数十支过隙箭在强光的掩护下准确无误地命中人首蛇身,并在洞穿各条巨蛇身体的同时轰然爆炸——仿佛射出的就不是箭,而是一道道蕴含无上天威的雷鸣霹雳!

    “好箭法!卫某甘拜下风。”数十道分身顷刻毁灭,干净利落的手法即使是身为敌人的卫君,都不由得为之赞叹不已,“不愧是‘百步穿杨诀’,百步之内,生者必中!中者必杀!卫某倒是害怕的紧哩。只是东川公子的过隙箭,究竟还有多少呢?”

    强光之后,被爆掉的巨蛇分身纷纷破碎——正如东川业之前所预料的那样,接下来的矛头蝮蛇潮,才是真正难以应付的关键。

    “卫君!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以命相搏?”东川业散开巅峰之意,欲以巅峰之意的威压强行镇压蛇潮,“我是不知道你和秦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当真以为凭你现在的修为,就能和秦风平分秋色?你就不怕遭受来自秦风的雷霆报复?别忘了,数十年前血洗虞山的那个秦风,现在还好好地活在世上!他的成就,必将旷古烁今!”

    “遗言说完了?你可真会念叨——旷古烁今又如何?有本事便来救你啊!”此时此刻,卫君的真身依旧没有出现,只有声音在四周飘忽不定,而那恐怖的矛头蝮蛇潮正被东川业的巅峰之意压的动弹不得,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想东川少宗主怕是搞错了一件事——不是我被他报复,而是卫某现在,就是在复仇!”

    就在这时,被压制的矛头蝮忽然扬起蛇头,露出尖锐的毒牙,将毒牙内的毒液,朝东川业齐齐喷了过去!毫无疑问,这些毒液都蕴含着剧烈的毒素,可在临近东川业三丈左右的距离,却是被混合着巅峰之意的修为屏障挡在外面,仍旧是收效甚微。

    “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东川业临危不惧,坚守阵地。

    “别急,我还有这个。”厉魂一般的声音响彻战场,先前的腥臭气体如影随形,不多时便将东川业的修为屏障包裹起来,“不就是巅峰之意吗?东川少宗主不妨猜猜,卫某的巅峰之意,又会是什么呢?”

    而在此时,秦晴正御风飞行,朝着卫府疾驰而去——这个时候,时间与速度,就是性命和生死。

第三百一十九章 骗子

    “我说东川少宗主,现在,你还能大放厥词吗?”

    树林之中,被毒气笼罩的,那属于东川业的修为屏障开始呈现腐蚀状态,就算是他立刻想用巅峰之意进行修补,毒气中立马就有另一种巅峰之意对其进行压制——腐蚀的空洞,已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说实话,战斗进行到这个地步,东川业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可作为秦晴的相公,他必须得争取足够多的时间,以保证其能够顺利去到卫府;而作为海晏河清宗的少宗主,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见到卫君的真身,这实在是一种屈辱——哪怕他想与卫君拼个同归于尽,可就是不现身的作战方式摆明了就是不想给他任何机会!东川业,危矣!

    “没想到就算是元丹巅峰,还会被打的如此憋屈!”东川业有意解除修为屏障,可绿色的毒气已经完全遮蔽了阳光——换句话说,现在东川业的视野为零,若贸然解除神通,只怕瞬间就会被附近蛇潮吞没,“毒气、毒液,还有那诡异的黑炎,三重手段进攻之下,竟连巅峰之意都无法阻挡!这卫君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手段?”

    时间一息一息过去,随着数声破碎之音响起,东川业的修为屏障轰然倒塌,只有巅峰之意还在苦苦支撑——可在失去了修为屏障的情况下,矛头蝮蛇群的毒液和周围的毒气便通通扑向东川业的四肢百骸,侵蚀他的五脏六腑!别说现在的东川业只是元丹巅峰,就算真是迎仙修士,也无法像个活靶子一样承受致命的剧毒攻击!

    “惊鸿弓,对不起了。”东川业心头默念一声,随即引动灵念,只听得“叮”的一声,惊鸿弓凄然爆炸——原来东川业是在自爆法器!

    东川业也不想出此下策,毕竟惊鸿弓跟随他多年,说是亲密无间的战友亦不为过——可为了觅得一线生机,只能借助高阶法器自爆产生的灵力冲击对周围的毒气进行驱散,不然实在是太被动了!

    而正如东川业所期望的那样,惊鸿弓达到了开阔视野的战略目标,不仅将毒气吹散开来,甚至还将周围的林木尽数折断!如此一来,妄图藏匿其中的卫君便没有了掩体——可话虽如此,矛头蝮蛇潮的威胁还是确确实实地存在。尽管东川业迅速升空,还是被一条蹿上来的蝮蛇咬中了小腿!仅这一口,便宣告着东川业的反攻计划化为泡影。

    “该死!“东川业以手为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自己被咬的那条小腿斩断——刹那间,血花飞溅!哪怕东川业立马用灵力修为止血并进行简单的治疗,可活生生斩断一腿的痛楚还是令他浑身颤抖。

    “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这种类似壁虎断尾求生的决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出来的。哎,看你这么努力求生,卫某都不忍心下手了。这样吧,卫某有一个提议——只要东川少宗主能大喊三声‘秦风是卑鄙无耻的乌龟王八蛋’,卫某便放你一条生路。你看如何?”

    声音从下方传来,东川业循声向下看去,只见某处泥土慢慢拱起,一个人影从其中钻了出来——尽管全身沾满土石,可带给东川业的震慑力却比刚刚强了数倍不止!毫无疑问,这就是卫君的真身!

    “卫君……”东川业的半身已经开始发麻——看来即使斩断一腿,还是没能阻止毒素的扩散,是故东川业索性便不走了,“我……我要能叫他三声‘卑鄙无耻的乌龟王八蛋’,你当真会饶过我?”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卫君当即承诺,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那好,你听清楚了。”东川业深吸口气,朝着卫君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卫君是卑鄙无耻的乌龟王八蛋,卫君是卑鄙无耻的乌龟王八蛋,卫君是卑鄙无耻的乌……!”

    东川业这三声终究是没有说完,因为他的喉咙已经在毒素的侵蚀下完全坏死,别说发声,甚至连动一动嘴唇都是奢望。

    “好好活着不好吗?我可没打算骗你。”卫君的眼中闪过一缕阴翳之色,对东川业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表现地恼羞成怒。

    他只是不甘心——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向着秦风,不管是百里朽、卫法,还是林敛、郑六万,仿佛只要跟着秦风,就能有肉吃,有汤喝,有好处拿,而他卫君则是丧尽天良,欺男霸女的那个。

    既然秦风夺走了他的一切,那他就要夺走秦风的一切,首先便从其至亲开始,定要让秦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便是卫君的复仇。

    而东川业之所以没有按照卫君的意思行事,一来,秦风算是他的大舅哥,他不可能苟且偷生;二来,卫君的恨意之明显,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与秦风有着密切关系的人的,所以秦晴一定会遭受追杀。

    这样一来,就算卫君真的饶他一命,他也会拼尽全力击杀卫君,因此不管卫君所说究竟几成真几成假,他东川业都不会选择背叛。

    “时辰不早了,上路吧。”卫君抬起右手,地面上的矛头蝮蛇尽皆飞起,朝着东川业噬咬而去,“万蛇噬身,黑炎灭灵,邢!”

    一语言罢,噬咬在东川业身上的矛头蝮蛇纷纷炸开,化作一条条黑炎火蛇,嘶鸣着将东川业活活咬死,烧死!这个过程中东川业没有发出一声悲鸣的惨叫,直到最后一刻都死死地盯着卫君。

    “有什么好看的?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还能怨我不成?”卫君望着天空中那一块焦黑的头盖骨从天而降,略微思索后伸手一招,这块骨头便来到他的手中,“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便让你和他在地下团圆吧。不知道这算不算功德一件呢?呵呵呵……”

    随手将残骨放入怀中,卫君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好像有谁在背后往他耳边吹了一口寒风——卫君立马闪身,散出灵识进行查探,只是别说活人,附近甚至连一只活虫都没有!

    “什么鬼?”卫君不由得警觉起来,将怀里的残骨拿出来仔细瞅了瞅,甚至还舔了舔,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错觉?”

    卫君反手就想将残骨塞回去,可刚塞到一半,想了想还是放进了乾坤袋中,这样即便有什么问题,也能有一点反应时间。

    做完这些后,卫君猛地回头,望了望天空中,东川业身亡的位置,可那里什么都没有——轻蔑一笑后,卫君便朝着之前秦晴逃跑的方向全速追去。今日一战,谁也别想从他手中救走任何一个,哪怕是秦风来了,他也定取秦晴性命!

    而已经逃了数个时辰的秦晴距离卫府还有非常远的一段路程!要想在卫君的追杀下成功活命,光靠她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就在这时,逃跑过程中的秦晴忽然眼前一黑,心脏止不住狂跳,灵台识海仿佛瞬间生出一个大洞,直接抽走了她一半的气力!

    “东川业……东川业!”差点从空中摔下来的秦晴一头撞在了某处山头上,力气虽然不大,可由于速度太快,还是让山头抖了那么一抖,“东川业!你骗人!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你这骗子!”

    秦晴失声恸哭,哪怕没有亲眼所见,可内心这如同惊涛拍岸般的悲伤,还是让她瞬间就猜到了后方的战况——东川业身死,已是事实。

    “谁啊!嚎嚎嚎!就知道嚎!是死了亲爹亲儿子呐?还是被骗财骗色了啊!”正当秦晴周身酸痛,伤心欲绝之时,山头下的洞窟响起了龙吟虎啸之声——秦晴扭头望去,只见漆黑的洞窟中亮起两道金色闪光,每与秦晴接近一步,都会在她的灵台识海产生地动山摇的效果。

    可对彼时的秦晴来说,不管洞窟内究竟藏有怎样的猛兽妖魔,都不可能令她再起哪怕多一分的恐惧之情,因为最绝望的事,已经发生。

    “咦?我瞅你的样子,似乎有点面熟哦……咱俩是不是在哪儿见过?”猛兽似是一愣,随即歪了歪头,“我说你能不能小点声儿,咱正睡的香呐!呃……果然还是听不到我在说什么……你干嘛!撒手!”

    秦晴当然听不懂这头“猛兽”在说什么,因为它还未渡过第一次天劫,一般人除非懂兽语,或者灵魂高度契合,否则不可能明白。至于秦晴为何甫一见面便紧紧抓住猛兽颈后的波浪状鬃毛,那是因为这头猛兽根本就不是猛兽,而是东川业之前的坐骑——小白!

    秦晴不止一次的听东川业提及过小白的俊美和英姿,直夸它是这世上最靓最快的马!神色之中的怀念之情溢于言表。

    “你给我下来!咱俩非亲非故的!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收拾你啊!”小白自然是不愿意秦晴骑在自己背上的,毕竟它可是一匹有“原则”、有“傲骨”的天马!岂是随便哪个谁都能骑一骑的?

    秦晴并不知道小白没有认出她来,扯着它的缰绳就往都城赶,一副急着去投胎的样子:“快!咱们去卫府!”

第三百二十章 穷追

    “去哪儿?卫府?不去!”小白甫一听到卫府,立马便动也不动地立于原地,仿佛那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令它不敢靠近。

    “你还愣着作甚?快跑啊!跑起来啊!你这蠢马!”秦晴边哭边嚎,甚至还狠狠地抽打小白的屁股,可不管秦晴用什么手段,小白就是纹丝不动——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动就不动。

    其实小白完全不用听从秦晴的命令,毕竟现在他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卫法,而且一人一马之间还缔结了血契。就算东川业曾经是小白的主人,可那也不关秦晴的事,更别说小白还没能认出秦晴来。

    只是饶是如此,小白也没有三两下将秦晴从背上颠下来。

    一来,是因为秦晴却是哭的很惨,那副哭天抢地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二来,小白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感觉,让它不能抛下秦晴不管。

    若是换个时间,小白说不定就当散散步,顺便把秦晴驼过去,可是卫府现在正在进行登基大典!秦风和百里朽都在那里!以背上这个疯女人的状态,只怕连卫府的宫门都进不去,就会被当做乱贼,遭万箭穿心之劫!小白自认还是比较怜香惜玉的,所以坚决不干。

    “姑娘啊!有什么事想不开非得去卫府找死呢?你看看小白大爷我,活的多么恣意逍遥!”小白甩了甩头,舒坦地哼唧两声——虽然是做给秦晴看的,不过看上去确实潇洒神武,“只要不去卫府,带你去哪儿都行!多大点事儿嘛你说是不?生活,还得继续;日子,也是要一天一天过的……你别用那种眼神望着我,我知道你听不到,但是我得表达出对你的关心呀!指不定我渡劫之后比那卫君还俊哩!”

    小白还在“滔滔不绝”地东拉西扯,马背上的秦晴则陷入了无尽的绝望!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在东川业口中善解人意的良马,到了她手中竟然就跟块顽石一般不懂人情。

    本来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能够支持她逃到卫府搬救兵,可当发现小白刚好就在身边时又忽然觉得命不该绝,甚至还有一种东川业于冥冥之中保护她的错觉——事实证明,这确实是错觉。

    “哈哈哈……东川业,再过不久,我就去见你!”言及此处,秦晴已经是泣不成声,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卫君的杀机如芒在背,“既然躲之不过,那就堂堂正正面对好了!我秦晴,也是虞修!”

    就在秦晴翻身下马,从腰间取下一把湛青软剑,欲与卫君以死相拼之际,小白两只耳朵一扑棱,瞬间来到其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刚才说谁?”小白鼻中喷着热气,似有所感地望了望身后,“东川业那厮回来了?他人呢?你们在被追杀?你……你是秦晴?”

    以上这段话,秦晴还是没听到,可不知怎的,看着小白马眼中的亮光,她突然明白了东川业为何会对小白有那么高的评价。

    “我与业郎一起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卫君的截杀,他为了让我先逃,留在后面断后。只是现在,恐怕……”说到这里,秦晴本已哭肿的眼眶顿时又有了决堤之象,“你能……你能带我去卫府,找我哥吗?他是‘虞修秦风’,你应该认识他的。”

    “赶紧的!上来!”小白哪能不认识秦风,甚至应该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忘得了了,“卫君……他不是被关押在卫府大牢吗?怎么会出现在虞山地界行凶杀人?完了完了……这是要出大乱子!”

    念及此处,小白绕到秦晴身后,一口咬在其后颈的衣领处,用力一甩——秦晴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稳稳地回到马背上。

    小白是不清楚卫府和虞山最近都发生了什么的——自从卫法重伤昏迷,它就一直处于一种“野生放养”的状态,甚至还在虞山寻了一处熊瞎子的洞窟遮风挡雨,美美地睡上一觉。

    最近小白特别容易犯困,体内血液时而沸腾,时而活跃,时而沉寂,虽然它不知道这到底预示着什么,不过这种暖洋洋的感觉它倒是不讨厌呢。至于那只熊瞎子,在一次外出觅食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小白也没怎么上心,毕竟他是真的很困——然后就被秦晴吵醒了。一醒来就听到东川业的噩耗,仿佛沾上“秦风”就没好事!

    “哦?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厉兵秣马’,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嘛。”人未到,声先至,卫君那残忍的语调回响在秦晴与小白耳畔,犹如阴司无常勾魂的绳索,势必要收割盯上的生命。

    “呵!你能追上我?”小白四蹄扬起,催动体内修为,像一颗流星般飞了出去!尽管还未渡过第一次天劫,可平素积累的灵力只要足以点燃天马遗传的血脉之力,那就够了!

    “该死!那是匹什么马?”追杀而至的卫君蓦地一愣,望着留在原地,并逐渐远去的残影,哪里肯相信这是一头畜生所能拥有的速度,“呵!我想起来了,你是卫法的马!哈哈哈!好啊!真的好!卫法,哪怕我现在找不到你,可我先杀了你的马,也算送你一份大礼!”

    一语言罢,卫君也爆发出全部修为,朝着小白逃去的方向不遗余力地追去——一边追,一边还舔舐着嘴角,露出极为狰狞的笑容。

    其实按照《万族约法》,没有渡过第一次天劫的小白是难以在卫君手上受什么伤的,且从目前一人一马越拉越远的距离来看,卫君即便全速追赶,可依旧只能跟在小白屁股后面吃烟尘。小白的跑速之快,就是达到了这样不可思议的速度——且就算卫君动用了什么秘法追上小白,最懂也只能击杀秦晴,对小白也是奈何不得的。

    可以上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般情况下——而卫君身上有个不一般的情况,那就是卫君曾经是噬亲鬼分身的宿主,还曾成功地使其苏醒。尽管那只噬亲鬼分身最后叛离了卫君,可已经产生的影响却是不可磨灭的,其中就包括卫君可以催动“一年四季转轮诀”,还能在一定限度内使用蕴含噬亲鬼气息的黑炎。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这个意思就是,哪怕卫君在《万族约法》的制衡下无法伤害小白,可噬亲鬼的黑炎却是能将小白给烤的外焦里嫩——毕竟灾行八鬼甫一现世,就是以普通兵刃姿态祸乱于凡尘俗世,与修行界扯上关系已经是不知多少年之后的事了。

    换句话说,只要手握“灾行八鬼”其一,哪怕面对的是凡人,或者是仇家的后辈凡修,灾行八鬼都能让其后悔活在这世上!

    而根据噬亲鬼分身所述,其本体早就在与灭灾五行的斗战中毁灭,是故宿主只有使用这包含灾祸之力的黑炎。不过对于卫君来说,这样反而更好!因为那不顾一切想要复仇的决心,不正像熊熊燃烧的烈火吗?没有什么东西是火焰焚毁不了的,如果有,那只是因为火不够大——而彼时的卫君,已经处于一种人挡杀人,魔挡杀魔的状态。

    “这卫君怎么成了这般模样?我的天啊,可真丑!”

    跑在前面的小白抽空望了望身后极远处的卫君——疾风将他的兜帽掀开,露出了那无比狰狞可怖的容颜,登时便将小白吓了一跳。

    受到惊吓的小白顿时再提速,与卫君之间的距离被进一步拉开!这一幕无疑把卫君气的牙痒痒,恨不得将小白剥皮剐肉。

    “这就是小白真正的实力吗?果然不同凡响!”马背上的秦晴稍微安下心来,眼看与卫君越距越远,不由得感叹劫后余生,“保持这个速度不减,只怕半天不到就能到达卫都——那卫君,追不上!”

    事实上正如秦晴料想的那样,卫君即便再怎么催动修为,也不能缩短与小白哪怕一丝一毫的距离——只要秦晴真的逃进卫都,那么卫君就别想在秦风与百里朽的联手之下为所欲为!

    这一点,就算是秦晴都能看的透彻!可为何卫君要穷追不舍呢?

    “抓紧啊!本大爷要再加速了!”小白纵声嘶鸣,仿佛是在宣告着自己的胜利,同时也在嘲笑卫君的无能——可就在这时,小白忽然感觉背上一轻,紧接着后方便传来裂帛一般的声响,“出了什么事?”

    是的——明明再翻过两个山头,卫都宏伟的城墙就能隐约可现,可秦晴的身体却不知何时缠绕着五颜六色的网状绳索,硬生生将她从小白的背上拦了下来!

    “这是经过特殊炼制而成的捆妖索!那卫君,莫非还有同伙?”秦晴拼命挣扎,想从捆妖索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可捆妖索的特性就是挣扎的越厉害,缠的就越紧——反应过来后的秦晴,已经被束缚的动弹不得,“小白!你过来!听话!快过来!”

    眼中闪过一缕决断,秦晴朝着停下来望着她发愣的小白大声呼喊——既然她亦是在劫难逃,那么无论如何也要给孩子留下生的希望。

第三百二十一章 使绊

    “算了!就当是报答东川业那么多年来的关照。反正这捆妖索也对我没什么用。”眼见秦晴喊的一声急过一声,小白终于是不情不愿地踱了过去——然而正如它想的那样,秦晴附近果然还有捆妖索存在!不过小白还属于凡妖的范畴,所以捆妖索只是闪烁了几道亮光后,便没有什么后续的动作,轻而易举地让小白过了埋伏圈。

    “我和他的孩子,就拜托你了。”秦晴张大苍白的双唇,喉咙一阵滚动后,一颗散发着香气的元丹被她吐了出来,“元丹修士真元来源——丹田内丹!对我们这种妖修来说,或许称妖丹更为合适。”

    不得不说,这还是小白第一次见到修士的元丹,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闻,不由得睁大双眼,想要仔仔细细看个明白。

    “这其中……似乎还蕴含着其他生命气息……”别看尚未渡过第一次天劫,可对灵力生机的感知力却是相当灵敏——其实这就是小白到处惹祸时练就出来的求生本能,不然哪儿那么多的天赋异禀?

    见小白好像对妖丹蛮有兴趣,秦晴也不再犹豫,当即便用灵念控制着妖丹飘至小白嘴边——明明这是属于秦晴的妖丹,小白却鬼使神差地张开马嘴。秦晴见状顺势一送,妖丹“咕噜”一声便被小白吞下。

    “如何?好吃么?”秦晴虚弱地笑笑,面色已苍白如瀑。

    “好……你给我吃了什么!”吞下妖丹后的小白这才回过神来,而后难以置信地跳出几丈远,“呸呸呸!真恶心!你们姓‘秦’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我的天啊!这里怎么这么多妖修?你们是谁?哪个部分的?为何见死不救!你们可知这女人乃是你们虞主的亲妹妹!”

    没有人回应,或者说,没有妖修回应——尽管在小白的感知中,附近至少存在着二十只簇以上的元丹妖火,可他们并没有发声。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小白在说什么,他们也完全听不懂,自然无法理解小白的意思,也就不能对小白的质问作出应答。

    “咳咳咳……小白,这周围,还有很多妖修吗?”秦晴口吐鲜血,气息萎靡,眼瞅着就快撑不住了,但却仍旧问了出来,“确定是妖修?”

    小白抬首又仔细地望了两眼,然后确定地点了点头。

    “呵呵呵!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秦晴居然会被自家的妖修使绊子。”彼时的秦晴明明在笑,可眼角却流下了不甘的血泪,“小白,快走!去告诉我哥——晴儿,死于‘虞山血夜’。还不快走!”

    小白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秦晴流下的两行血泪却是真真切切地提醒着他——只要将这句话带到,秦晴的血,便不会白流!

    事实上,小白的确不知道“虞山血夜”到底代表什么,因为那个时候东川业刚作为质子来到虞山,一切都还不熟悉——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秦风为了秦晴的名誉和生存环境,血洗了半个虞山!

    虞山血夜,便是指代着那一晚发生的血雨腥风。

    是的,秦晴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她与东川业的归虞路线会被卫君提前得知,为何卫君能够在虞山潜伏多时而未曾败露行迹,为何在虞山地界,会有妖修敢对她秦晴设下埋伏……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偶然,一切的因果,其实早在数十年前就种下了。

    “业郎……哥哥……晴儿,对不起你们……”秦晴终于目露绝望,本就不强的她此刻只有一个办法,来稍微拖延卫君追杀的脚步。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秦晴引爆了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真元——不过她却知道只有这种程度肯定是不够的。所以秦晴不仅引爆了修为,还将自己的三魂七魄一起燃烧,以不入轮回为代价,换取超乎寻常的力量!

    可是秦晴实在是太弱了,弱到哪怕孤注一掷,燃烧轮回,都只能令随之而来的卫君皱一皱眉头,停一停脚步,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就在这时,卫君乾坤袋里的那片残骨却忽然震动起来!

    “果然有问题!”卫君想都没想,立刻便将腰间的乾坤袋解下丢弃,而就在乾坤袋离身的一瞬间,仿佛为了呼应秦晴的自爆,乾坤袋竟也发生了惊天爆炸!爆炸产生的灵力冲击登时便将卫君给吞没了。

    目睹这一切的小白吓得四蹄发软——好端端一个人,说自爆就自爆,对他来说还是相当震撼的!而最为关键的,还是他的胃里现在正好好地藏着秦晴生前的元丹——换句话说,小白刚刚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虽然《万族约法》给了他无与伦比的保护,可这并不代表小白愿意拿性命来试一试自己会不会原地爆炸。

    “死了都不得安生的东川业,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就在这时,爆炸浓烟之中,卫君的声音蓦然响起——紧接着,属于卫君的身影出现在小白眼中,“哼,雕虫小技!还不如被蚊子咬上一口。”

    正如卫君所嘲讽的那样,东川业与秦晴造成的双重爆炸并没有对他造成难以治愈的伤害,最多只是衣服烧毁了点而已。可就在卫君准备继续袭杀小白,一个都不放过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轰、轰、轰……!”连续九起爆炸于卫君身边同时产生。

    小白都看懵了!因为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可爆炸产生的火浪与灵力冲击却是实打实的,仿佛凭空产生一般,算上之前的两波,卫君在短时间内总共硬挨了十一波贴身爆炸!就跟遭了天谴似的!

    “安心地去死吧!你这杀人魔!”小白哪里肯继续待下去——毕竟爆炸随时都可能产生,就算对它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可震耳欲聋的滋味显然并不好受。且在小白看来,哪怕身处爆炸中心的是秦风或者百里朽,都不可能安然无恙,又何况是那个卫君呢?

    于是小白调转马头,撒开四蹄就准备去卫府找秦风,而当它翻上一座山头,好奇似的往蘑菇云那儿瞅了一眼——只这一眼,便差点让小白魂飞魄散!

    没错——卫君并没有当场被炸死,而是以双脚炸裂的代价,惨烈地规避了之后的九波爆炸。彼时的卫君,浑身伤痕累累,不少地方血肉翻飞,可展现出来的意志,即便隔了一整座山,都令小白不寒而栗!

    “这就是你的爱么……”连续的爆炸让卫君有些口齿不清,可猩红的眼神却清清楚楚地昭示着他的杀心——很显然,就算到了如此境地,他也并未打算放过小白,“复、仇!”

    一语言罢,卫君身影闪烁,十指犹如利刀,其上附着着噬亲鬼的黑炎,朝小白的天灵狠狠抓去——对付一只凡兽,竟出手便是杀招!

    小白哪里会料到卫君还有再战之力?伤到这种程度依旧贼心不死,也不知是对小白恨之入骨,还是卫君的意志力本就尤为惊人。

    归根究底,还是小白的临战经验太少,才会对战场形势产生了错误判断,以致于对卫君的搏命一击躲闪不及,导致高翘的马臀挂了彩。

    小白吃痛嘶鸣,撒开四蹄就是一阵狂奔!它就不明白了,明明那十一波的爆炸已经对卫君造成了致命伤,可为何会没有后续?比如再来一波连环爆炸什么的,直接灭了卫君岂不更好?

    其实这就是小白的无知了——之前那十一波爆炸,除去有一波是秦晴造成的,另外十波,乃是东川业的残骨引动的。

    俗话说:爱有多深,恨即有多切!以“爱意”如巅峰的东川业,爱秦晴所爱,恨秦晴所恨——如果秦晴有燃烧轮回也要杀掉的对象,那么东川业也会将潜藏在残骨中的三魂七魄引爆!

    换言之,欲燃烧轮回伤敌的不只是秦晴一个,还有本来尚存一线生机,后来却绝然放弃的东川业!从此以后,世上将再没有这两个灵魂——由于秦晴修为低弱,东川业已臻巅峰,所以才会产生总共十一波的爆炸,而没有后续的伤害跟上,好置卫君于死地。

    “哈哈哈!跑啊!你接着跑啊!我看你还能跑到天涯海角去?”卫君在后面肆意狂笑,因为他惊喜地发现,小白的奔跑速度比起之前,居然慢了不止一星半点!这直接导致他可以在临近都城之前,将小白的马首用黑炎鬼刀给剁下来——那想必会令他血脉喷张!

    “我就说不能乱吃东西!什么妖丹、内丹、元丹,明明就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毒药丸子!”

    小白心中狂吼不止,将秦晴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小白的速度之所以缓慢的如此之多,就是因为那颗属于秦晴的妖丹在小白体内,压制了它本身的修为!以致于没有多少灵力来激活血脉之力。

    而秦晴的妖丹小白又不能如臂使指,所以才会导致如今被卫君将将追上的局面。换而言之,秦晴想救自己孩子的心思无意之间却是给小白使了个大大的绊子!

    两相冲突之下,小白是无法保持之前的跑速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 劫杀

    “我可爱的小马驹,你还要往哪里逃?”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追逐后,卫君一个筋斗翻身至小白面前,随手一扬,便是一片黑炎火墙。

    小白不是没有想过直接一头撞死他丫的,可卫君身后熊熊燃烧的火墙却是无声地提醒着它——卫君可不是靠速度和体格就能战胜的二流货色,要不然也不会将卫法打的直到现在都起不来,甚至还能击杀东川业,将秦晴的亲妹妹秦晴逼上绝路。

    小白望了望卫君身后,透过黑炎火墙的缝隙甚至已经可以看见卫都的城郭,可面对胆略和战力均高出自己数千倍的敌人,它究竟要如何绝地翻盘呢?究竟是战、是逃、是降——全在他一念之间!

    思虑一番后,小白无奈地垂下马首,前蹄不甘地踏了踏脚下泥土,发出好似“英雄末路”的悲鸣——它是真不想用那招啊!

    至于与之“对阵”的卫君,由于对小白的了解仅限于“卫法的坐骑”和“跑得比风还快”,所以为了谨防其耍诈,于是操控黑炎火墙,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与小白包围在内——其实此时此刻,卫君完全可以驭控黑炎,将小白直接烧死完事,可既然已经追到这个地步,不亲手将其千刀万剐,又怎能消其心头之恨?

    “还有什么遗言,说吧。”许是受了百里朽的影响,卫君在对待比自己弱很多的对手时竟有一种“谜一样”的仁慈。不过就算嘴上这么说,卫君还是从火墙中抽出了一把由黑炎凝聚而成的鬼刀。

    “我希望你去死个两遍成不成?”小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什么你又听不到,搁这儿跟你小白大爷装你亲娘勒?”

    彼时的小白并不知道烟钰身上发生的事——卫君也不知道。

    因为此事涉及到当事人的个人**及声誉,所以秦风是下了封口令的,卫六家的代表纷纷表示同意,均对烟钰的遭遇表示同情。

    “我看你是活腻了……”卫君尽管不知道小白究竟有没有说,毕竟即使说了他也听不到,可这并不妨碍卫君准确无误地把握到小白所表达出来的鄙夷之情,“什么样的主子就能有什么样的仆从!我先斩你,稍后再上虞山斩那卫法。呵~虞山的家伙可真有意思!赶死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也不知马肉烤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嘿嘿嘿!”

    卫君的黑炎鬼刀爆发出刺耳的尖叫,明明听起来就跟哭丧似的,可小白却明明白白地听出了其中的兴奋与狂喜——卫君,是认真的!

    “我看你是真的没死过。”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恶向胆边生,怒从心头起——如果说卫君行的是“恶”,那么毫无疑问,头一次被如此小看的小白已经彻底怒了,而发起怒来的小白,连它自己都怕!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天空中猛地亮起叉形闪电,明明刚刚还是黄昏交接之际,刹那间就被电闪雷鸣映照的如同白日——而当卫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叉形闪电劈在他的黑烟火墙上,且直接就给劈散了。这无法不引起卫君的警觉,甚至还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天劫?”卫君抬头仰望,发现天空之上的云层正呈逆向的螺旋状运动——明明有极具毁灭性的的闪电游离其中,展现出来的色泽却是偏粉的玫瑰色,仿佛出生婴孩水嫩非常的肌肤,“不对!是唤劫!”

    是的——如果只是寻常妖修需要渡过的第一次天劫,是断不可能让他有心惊肉跳之感的!毕竟他现在也是实打实的元丹巅峰修士。

    可事实就是,天空的异象加上小白忽高忽低的气息,瞬间就把卫君震慑的不敢动弹。其实卫君也不能十成十确定小白就是在渡唤劫,可若是在此刻贸然出手,一个不慎,就会演变成“与天抢人”的局面!

    卫君虽然复仇心切,可也知晓正雷天威乃是专克邪祟妖鬼的有力武器,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捱一顿五雷轰顶的天罚。

    换个角度想想,别说自古以来,渡过唤劫的修士便少之又少,且就算成功渡过,仅有凝魂初期修为的小白又该如何应付他卫君的巅峰之意?还不是一路碾压过去就完事儿了,根本没必要冒险。

    卫君正这么想着,不远处渡劫的小白就像看准了卫君犹疑的间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卫君布置的黑炎火墙。

    毕竟唤劫之后周身蕴含天威雷法,灵念更是直接与天道相通,是故残缺不全的噬亲鬼黑炎根本拦它不住!而借助天雷暂时压制秦晴妖丹的小白,亦能短暂激**内的血脉之力,帮助它去往卫都。

    “我还就不信了,你今日能不死?”卫君不甘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于是跟着小白的身影就跟了出去——毕竟那可是唤劫,不是跟谁闹着玩儿的!所以不论如何,小白都一定会正面硬抗唤劫,而以小白的修为,卫君断定它活不过五息!

    于是乎第一息,小白跑的飞起;第二息,小白甚至还边跑边提速;第三息,小白已经奔的快没影儿了;第四息,小白已经彻底消失在卫君的视野之中,甚至连奔跑所带起的烟尘都看不见了!

    “莫非还真让它给逃了?”卫君心中忐忑,不由得猛提真元,势必要在其进入都城前将之截杀!如若不然,他卫君只得远走他乡。

    可就在卫君刚刚发力之际,一道巨大的冲击从其背后袭来,瞬间就将他顶飞出去——卫君直感觉自己的整个背都快散架了。

    “我顶你个肺啊!扑街仔!”小白不知道操着哪里的方言,一边耀武扬威地踏着马蹄,一边又狠狠地怒怼卫君——而得益于唤劫对渡劫者的保护,加之小白速度奇快,甚至连灵识都追不上,这才绕了一个大圈,从背后给卫君痛痛快快来了这么一下!

    被撞飞的卫君彼时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打了好几个滚后才摔在地上——这还不算,由于小白此时正处于渡劫的阶段,是故有不少神威天雷借身打到了卫君身上,且效果非凡!

    “你……你旅为……贫酱就伦打赢我?”此时此刻,卫君的状态绝算不上好,甚至可以用“旧伤未愈,再添新伤”来形容——浑身上下烧焦了不止一点半点,甚至还有一道道雷弧时隐时现。

    其实刚刚的十一波连环爆炸已经给卫君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等于是将他无往不利的战斗状态硬生生打出一道破绽,而卫君凭借着元丹巅峰的修为强横压制,才没有显露出任何颓势!可小白这携带正雷天威的一撞,无疑是让他本身的修为防御完全分崩离析!

    “你什么你?舌头捋直了再跟本大爷讲话。”小白乐啊!

    明明头顶的天雷犹如惊涛骇浪般朝它汹涌而去,可小白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或胆怯——以凡兽之身重创元丹巅峰修士,这不管是放在哪个时代,都绝对是举世无双、名留青史的傲人战绩!

    “知道本小白大爷的厉害了吗?识相的赶紧给本大爷滚!不然……不是!我说你配合点趴地上躺尸成不成?戏咋这么多哩?”

    无怪小白破口大骂,以致于想抬起马蹄狠狠地踩在卫君脸上——可卫君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因为此刻的卫君,宛若魔主!

    之前的黑炎鬼刀从一把变成两把,尺寸也大了一倍不止,宛若两把宽刃重剑握在手中;再看卫君的样貌,整个身体从百会穴分开,一半如烧红的烙铁热浪扑面,另一半生出层层叠叠,却并不如何璀璨的冰晶,有点类似与冰火双修;而最骇人的,还是卫君的额头上活生生长出了两只朝天黑角,黯红色的血液顺流而下,神威天雷却缠绕其上,像是被驯服,又像是被拘禁——总而言之,这副模样,就不像个人!

    “我卫君……就算输给谁……也不会……输给他的马!”呢喃之后,便是仗剑破空,奔雷前行!恍如杀神一般的卫君操持着黑炎巨剑,一路火花带闪电,巅峰之意直通苍穹,如同一道末世飓风,朝着的小白席卷而去!亦或者说,朝着口中的那个“他”,绝死绝命杀去!

    值此存亡绝续之际,小白倒不见之前的慌乱,反而表现地十分镇静,甚至可以说淡定从容:“这就是修士穷极一生规避,又穷极一生追求的死战吗?呵……果然跟我的风格不太像啊。”

    此时此刻,卫君的修为飓风已经将小白完全吞噬,所过之处,别说寸草不生,就连天空与大地都被活生生撕开一道漫无边际的口子!这倒不是说卫君的攻势有多么崩天裂地,而是在口子之后,居然照射出一红一蓝两轮月辉!而彼时虞山的月,正被唤劫劫云所遮挡。

    “要是本大爷输了,就证明‘鬼能胜天’,你看着办吧!”小白向着螺旋劫云长嘶一声,猝不及防地将天道拖进了它与卫君的战局之中——天道震怒!七七四十九道神威天雷轰然劈下!

第三百二十三章 结局

    “差不多就是这儿了。”百里朽翻过城墙,来到一片小树林附近,然后散出灵识,寻找卫君的踪迹——而在卫府之中,卫度的登基大典已经圆满结束,接下来便是贵族甲胄间的交流宴席。

    秦风作为虞主,是一定得参加的,而百里家出席的人并不止他一个,所以百里朽是可以见势溜号的——不过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乃是当他揽了一桌酒,正准备一醉方休时,乾坤袋中的魂焰木刀忽然颤抖起来——虽然颤抖的幅度并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说十分轻微,但这其中可是熔炼了卫君的本命血气!换句话说,魂焰木刀一旦出现异状,那十有**就是卫君那儿出了问题。

    对百里朽来说,卫君的生死本来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自打百里朽将其作为了“餐腥啄腐诀”的施法对象,就在冥冥之中和他产生了因果——这其中的关系就是,卫君虽然很弱,但毕竟是他百里朽盯上的人,蚊子腿再细也是肉,是故任何人动卫君都无异于在和他抢食!

    以百里朽的脾气,这事能忍?于是他二话不说,操起刀就离开了。不过饶是如此,百里朽还是在寻找卫君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熔炼在魂焰木刀里的属于卫君的本命血气,或许并不那么纯粹!

    百里朽尽管修为战力比肩秦风,可说到底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疏忽和犯错——比如百里朽当时问卫君索要这本命血气时,就忽略了卫君可能早已泄了元阳!毕竟当时卫叶也在场,百里朽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忘了这一环。而由于产生了这样的疏漏,导致本命血气并不能准确反映卫君的位置,是故百里朽只有慢慢找。

    不过百里朽毕竟是百里朽,拥有元丹巅峰修为的他灵识之磅礴,与某些迎仙初期的修士相比,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百里朽能够迅速缩小搜索范围,没花多长时间就确定了最终的寻人之处。

    可……人虽然是找到了,却并不是预期中的卫君,而是卫法!

    “卫法,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百里朽瞅着靠在树根上气若游丝的卫法,脑海中闪过无数猜想——四下环顾一番,周围也并没有卫君的身影或者战斗的痕迹,可卫法的身上却是皮开肉绽,“剑伤、烧伤、冻伤,以及残留的雷击伤痕……这是被群殴了?”

    百里朽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件大氅,小心翼翼地给伤痕累累的卫法盖上——毕竟是百里朽表现出来的关怀,说是百年难遇也不为过,卫法似是心有所感,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百……里……”卫法的嘴唇已经有数处结起血痂,喉头的位置哽是血肉模糊!这种情况下,别说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就连多吐一个字,都是在向索命无常“亲切”招手——可饶是如此,卫法还是抬起颤颤巍巍的右手,死死地抓住百里朽的衣袖,边哭边笑,“我赢了他……我赢了他!我是不是要死了……你能不能救我……我不想死。”

    百里朽眉头紧皱,运起灵识在卫法体内过了一个周天——然后顿住——然后又不甘心似的再过了两遍,而后放弃……

    卫法的伤势之重,已经不能用“油尽灯枯”这种词来形容了——按照百里朽的理解,卫法其实早就应该魂飞魄散、气绝身亡,能够撑到现在还不死,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至于卫法口中的那个“他”,而不是“他们”,那么除了卫君,便不做其他人想。

    “东川业、秦晴,没了……卫君,死了……咳咳……”卫法口吐鲜血,眼神逐渐朦胧,已是弥留之色,“这个……他们……孩子……”

    卫法张开嘴,一颗闪烁着微微亮光的元丹从他口中飞了出来,只是这元丹表面布满裂隙,分崩离析可以说是早晚的事——至于卫法所说的孩子……百里朽运转所有修为进行查看,只发现一缕残魂寄宿。

    “元丹……有异?”卫法见百里朽望着元丹迟疑不决,还以为是自己保护元丹不周,导致出现了什么岔子,吓得他立马瞪大双眼。

    “元丹,没问题。”百里朽眉头舒展,将卫法吐出的元丹用巅峰修为缠绕,然后小心谨慎地放进自己的袖袋中,“你不要说话,你……”

    百里朽话还没有说完,怀里的卫法便闭上双眼,露出不知是骄傲还是委屈的神情,就这么与世长辞,再没有多说一句话,也算利索。

    百里朽突然觉得心中有点空落落的,哪怕他已经从收起元丹知道眼前这人并非真的卫法,但他还是感觉有些寂寞。

    “妖丹的气息,再加上卫法的样貌,还有东川业……你是那匹马吧……”百里朽缓缓从地上站起,本来阴云密布的天空竟在此时下起了雪,仿佛是想给卫法模样的小白垒一座雪冢。

    百里朽猜不出小白是如何击杀卫君的,可从魂焰木刀的异状餐腥啄腐诀的状态来看,卫君的生死存亡彼时并不能确定——只是留在他百里朽手中的那一缕残魂,又该如何处理呢?

    事实上,他该如何告诉秦风,那被自己放了一马的卫君,居然一连残害了几乎三条性命,包括秦晴、东川业,以及他俩的骨肉,直到最后才和小白同归于尽——他该如何去告诉秦风呢?

    “百里朽,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作甚?”就在百里朽的脑子开始乱成一锅浆糊后,秦风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神情略有担忧,“宴席不参加,揽了那么多酒又不喝,冰天雪地的一个人跑这种地方来,你百里朽真是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啊!”

    彼时的秦风正提着两壶酒,偏偏倒倒地朝百里朽走过去——所以说没量的人喝什么酒?一个人躺墙角死睡不就好了?还非得找到这里来!明明同为餐腥啄腐诀的施术对象,一个似是烂醉如泥,另一个却生死不知,且最为关键的,秦风居然还在饮酒作乐,这不得不让百里朽感觉到心烦意乱,直想将秦风给砍了。

    可百里朽并没有这样做——因为秦风乃是他一生之敌,秦晴与东川业的死又因卫君而起,卫君又是他亲手放走的……说实话,百里朽并没有对当初放走卫君一事有多少歉疚,但他也着实想不到东川业和秦晴竟相继死在卫君手上——等等,卫叶不还在百里府待产吗?

    百里朽浑浊的双目中,一道亮光忽闪而过,仿佛是有了一些想法。

    “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是挺能抬杠的么?”秦风貌似有些不开心了——毕竟他可是中途离场,就为了来找百里朽这个瓜孙,甚至还周到地顺走了两壶酒,可谁知人是找到了,但却百里朽望着雪冢一言不发,任凭脑袋上已经积了一整撮雪,“这是谁的冢?你是来吊唁的?”

    百里朽浑身一颤,随即立刻恢复正常——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心里觉悟已经做的足够高,可哪知秦风随随便便的几句话都能让他心乱如麻,而修行之人,最忌讳的便是道心蒙尘、身陷泥淖。

    彼时的百里朽,并未发现自己的道心,已在偏执之路上驻足迷惘。

    “秦风,我有个朋友的故事,你愿意听听吗?”百里朽的神态有些吞吞吐吐,这对于一向快人快语的他来说,算是十分罕见的模样。

    “嗯……刚好有空,就听你说说呗。”秦风将其中一坛酒递给百里朽,而后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猜测着面前这雪冢里究竟会是谁,“不就是想说自己的事嘛,还非得说是朋友,真是不坦率啊!不过这冢里埋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他动摇至此……莫非是哪位红颜知己?”

    秦风的反应虽然有些冷淡,但其实内心活动是尤为活跃的——尽管以他的修为,灵识一扫便能知晓雪冢内究竟有何乾坤,可秦风也知道,这么做是有极为失礼的,所以他只有耐着性子,听百里朽讲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只女妖,女妖还有个弟弟……”就这样,一个曲折离奇、同时不乏荒诞搞笑的故事在百里朽口中娓娓道来。

    秦风一开始听故事时,还会想和百里朽碰碰杯,可百里朽并没有如何理睬他,只是一边讲故事,一边自斟自饮,还真有点像在讲别人故事的意思——可讲着讲着,秦风便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百里朽不是“像”,而是确实就是在讲其他人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人物虽然加上了许多百里朽自己的主观刻画,可关键的事件还是与他们的生活极其相似!什么“血洗苍山”啊,什么“继承之战”啊,什么“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啊……秦风越听,心中的不祥便越重!

    这股不祥之感在卫度登基时便出现过,后来却是渐渐淡去。可随着百里朽故事的推进,这股不祥之感又不可抑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甚至令他遍体生寒,本能地想要阻止百里朽继续说下去。

    可秦风今晚喝的酒已经太多了,多到视野中已经出现了重影,而百里朽讲的故事就仿佛是将他们几个换一换男女雌雄,然后就这样以第三人的视角叙述出来——秦风不想继续听下去,但他明白,他必须听下去。

    这是某些人的结局,只是这结局,有点来的太过突然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背对

    无言……

    百里朽的酒碗已经没有酒了,面前的酒壶也早就空了,整个人打着酒嗝,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停下吃酒的进程——只见百里朽从乾坤袋中又拿出四坛酒来,不过却没有分秦风一坛的意思。

    百里朽似乎是想将自己灌醉,可以他的酒量,放在以往,别说四坛,就算是四十坛,百里朽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吃完——只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酒不醉人人自醉,百里朽现在,就是在借酒浇愁!

    秦风在旁边倒是显得过于安静了,与刚刚来到此地时的闹腾相比,他现在可是一座货真价实的雪山!毕竟飘摇的雪絮已然变成鹅毛大雪,而秦风附近的堆雪也是越来越多,但仍不见其动弹一下。

    明明之前动的那个是秦风,静的那个是百里朽,可现在安静下来的是秦风,一碗碗给自己灌酒的乃是百里朽——然而这种完全反过来的场景却没有产生任何的违和感,仿佛从一开始二人便是如此。

    是啊!不知从何时开始,秦风已经和大家打成一片,再不是以前那个浮舟峰上一心一意只求修行的妖修,而是变得越来越有喜怒哀乐,有了朋友,有了劲敌,甚至还有了心仪的对象……

    不得不说,秦风真是越来越像个“人”了,不再是只会修行的木头,而这一切的改变,追根溯源,都要从秦晴离开虞山的时候算起。

    而现在,在百里朽的故事中,那个叫“白风”的弟弟回来了,带着自己的妻女回“苍山”探亲——可在中途却由于仇家的截杀,接连惨烈身亡。而那只名为“白晴”的女妖,当时正在参与登基大典……

    秦风的眼角滑落泪珠,然而却并没有滚烫到融化风雪,只是彼时发生眼前的景象,却是让百里朽一辈子都难以忘记,足以铭记千年。

    只见刚刚还执着于将卫境变成一片银装素裹的风雪不知受到何种力量所驱,竟从“落势”活生生转为“升势”!

    再直白一点,就是那些纷扬呼啸的风雪,以一种“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姿态,从地上一片片飘回空中,而空中的则退回云层,云层在吸收到一定程度后便蓦然破碎——恍若时光倒流,宿命重现。

    “哈哈哈……果然是你,小黑……”雪冢逐渐消失,露出一度被掩埋的尸骨,不过却并不是人躯,而是马身——那个在百里朽故事中,被称作“小黑”,实则就是小白的马驹,“百里朽,你我,战一场吧。”

    听闻这话,百里朽端着酒碗的手猛地一颤,甚至连其中的酒水都洒了出来——百里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兴奋!因为这是秦风第一次找他约战,且还是以这种不由分说的语调。

    果然,男人之间,不管是什么仇什么怨,拳头总是最具发言权。

    至于秦风这边为何会突然约战,只能说秦风毕竟秦风,虽然他之前的身份是虞修,后来成了虞主,可他还有个身份,那就是秦晴的哥哥。百里朽的故事尽管隐晦之处不少,可只要将卫法、卫度、秦晴等等人的事迹套进去,还是能轻易分辨出谁是谁的,更何况百里朽真是一点起名的天赋都没有,也不知是懒得想,还是就希望秦风发现端倪。

    不过就实际情况来看,秦风的确是发现了隐藏在故事背后的原委,那么既然发现了,秦风就必须得做出抉择——因为卫君已死,小白的尸身也已然曝光,所以他心中难以平复的思绪,只能找上百里朽。

    “既然如此,那便接招!”百里朽扬起手中酒碗,将其往秦风的方向一甩,碗内的酒水顿时化作冰针,向秦风的身躯射去——哪知秦风的站位变也不变,只是身影微微模糊,冰针便犹如穿堂而过,却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势。而秦风这模糊的时间,也不过一眨眼而已。

    “怎么了?专门给机会让你的‘餐腥啄腐诀’进阶,可别让我失望。”秦风负手而立,将自己的背后空门完全暴露给百里朽,一边凝望着小白的尸体,一边惆怅地说道,“以前讲的那么信誓旦旦,原来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百里朽,你是真的想杀我吧?那还不动手?”

    秦风话音未落,百里朽那边则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修为气势——迎仙大圆满!这是百里朽的爹,即百里恶所拥有的修行境界,而被秦风目空一切的姿态以及不可一世的语调所激怒后,百里朽也是再不留任何余地,将餐腥啄腐诀“追名逐利”的神通与巅峰之意相结合,再次拥有了迎仙大圆满的修为——你既一心求死,那我又何惧赐死?

    其实百里朽不是没有考虑到秦风是在故意诱使他使出餐腥啄腐诀,可怒气冲天的他显然并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因素,尤其是在面对秦风的时候——但凡有半分犹豫,都会直接导致败北。

    只见百里朽单脚一踏,地上的四个酒坛应力而起,黑洞洞的坛口朝向秦风,像是打算以此作为施法道具——可就在这时,秦风却抽了抽鼻子,像是闻了闻坛口残存的酒香,略表遗憾如下……

    “这么香的酒,也不给我留点儿,这么多年来,真是白、疼、你、了。”秦风有些调皮地一字一顿,而就在他句末四字刚说完时,百里朽的四个酒坛便应声炸裂!产生的冲击直将百里朽后推数丈!

    “秦风——!”连续受挫的百里朽已经濒临暴走边缘,双目血红的同时,周身散发出黑烟一般的游丝,“你要喝,那我就成全你!”

    一语言罢,百里朽猛地一拍乾坤袋,只见袋口张开,顿时有上百坛玉露琼浆旋飞而出——百里朽左手一挥,左边的坛口打开,坛口向秦风的方向倾斜,而后右手再一挥,右边的坛口也打开,亦朝向秦风。

    “水可载舟,亦能覆舟;千日醉酒,千日无愁!”

    在百里朽念完之后,酒水在坛中晃悠一圈,发出激荡的声音后,便如蛟龙出海,齐齐攻向秦风——不过不同的是,喷涌而出的酒液并不似以往那般纯净甘洌,而是如同黑色的墨漆,同时散发着恶臭,仿佛混杂着腥血!虽然具体的术法特性还不知道,不过这要是被沾上,怕是会恶心的一塌糊涂!也不知百里朽是怎么想出这种损招来的。

    “一坛酒就想让我醉十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秦风抬手轻轻一挥,小白所在的土地便向下凹陷,两侧的泥土往中间靠拢,算是做了一个简单埋葬——至于从背后袭来的腥臭黑水,秦风却是连一眼都没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是而已。”

    话音刚落,只见秦风与黑水之间只剩一尺距离之时,忽然从地下冒出一面直冲天际的土墙,刚好将黑水拦在外面!受到阻碍的黑水往四周溅开,可土墙不给任何机会,瞬间横亘数十丈之远!

    黑水毫无破解之法,只能试图正面攻破这一道土墙防线。而在这个过程中,黑水表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腐蚀力!

    “滋滋滋”的腐蚀声不绝于耳,仿佛有无数毒虫在啃噬土墙一般,只过去数息,土墙的厚度便薄了一半!此番攻防,似百里朽占据上风。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原本只能被腐蚀殆尽的土墙突然崩塌,化作滚滚黄土将黑水掩埋送葬,而这一幕仅在电光火石间便已完成!

    不过黑水并非泛泛之物,土墙也只剩不到一半的威能,是故黑水皆可破土而出!但黑水有尽,而大地无尽!尽管这腐蚀力极其恐怖的黑水可以穿透崩塌土墙造成的埋葬,但随之而来的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黄土浪潮——黑水以少打多,终究是寡不敌众,全军覆没。

    “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秦风挑衅的语调从前方传来,百里朽的心态因为其攻势接二连三被化解而产生了一点变化。

    只听“刺啦”一声厉响,魂焰木刀终于出现在百里朽手中。

    其实从本质上来讲,魂焰木刀的核心乃是燃烧万千魂魄得来的术法灵威,木刀仅仅是一种载体——可在此时,木刀竟寸寸碎裂,隐隐约约显露出一把真正的刀身!明明是木刀,却朝着刃锋的方向进化着!

    通常来说,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一是噬亲鬼的分身觉醒,帮助百里朽,以灾行八鬼之力凝聚刀身——可百里朽早就将寄宿在魂焰木刀中的噬亲鬼分身以巅峰之意镇压,是故此法不通。

    二是由于百里朽修为卓绝,天赋异禀,正以无上资质“无中生有”!这绝不是拼尽一切或者燃烧轮回就能办到之事,换句话说,这就是一般人与天才之间的差距!百里朽现在,正在创造修行历史上的奇迹!

    不过奇迹只有真正发生了才叫奇迹,百里朽的奇迹不仅在于创造真刀实剑,还在于彻底击败秦风!而秦风对此的应对,自始至终都是背对而立,仿佛根本不把百里朽和他的一切放在眼里。

    所以秦风到底想作甚?难道是想趁势摧毁百里朽的道心不成?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合葬

    魂焰木刀的进化,最终在还剩三成的时候停止,并没有变成完全意义上的真刀——可饶是如此,百里朽依旧持刀上前,刀身上附着的黑色魂焰幻化作蛟龙猛虎,随着百里朽的攻势,朝秦风悍然噬去!

    “一只小猫,一条爬虫,也敢嚣张?”说不上到底是谁更嚣张,秦风此刻依旧是背对百里朽,任凭蛟龙猛虎欺身而近,只是不知何时,流光长剑已被他握在手中,“风云际会,龙争虎斗,自古如是。”

    流光长剑剑身闪烁,也不见秦风如何挥舞,便被其重新收回腰间,仿佛只是为了显示一下存在而已,至于贡献了多少战力……只见冲杀而来的百里朽忽地停在原地,不管他如何挣扎反抗,修为都如同石沉大海,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反馈——至于黑炎幻化的蛟龙猛虎,则宛如发现谁才是一生之敌似的,竟脱离百里朽的控制,于半空中自顾自地厮杀起来,对近在咫尺的秦风熟视无睹!

    “七分真三分假——怎么?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迎仙圆满修为,不过如此。”秦风此刻终于转过身来,瞟了瞟百里朽手中的魂刀,表情一片淡然,就跟之前喝的不是酒而是水似的,“还是说你担心我接不下你的十成刀势,所以选择故意放水?”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百里朽要是皱一皱眉头,下辈子就姓‘卫’!”百里朽自知此战输的一塌糊涂,可仍旧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只是其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已经在这场战斗中被秦风完全洞悉。

    没错——以百里朽的巅峰之意和修为境界,是完全可以将魂焰木刀实化的,然而却在中途停滞不前,这很难想象是百里朽后劲不足。

    所以说,百里朽中道而废的根本原因,其实并非是实力不济,而是他的道心在这次的事件中,出现了微不可察的裂痕!而这,也是秦风此番约战的最主要目的,并不是一时兴起,或者要替秦晴报仇……

    “人死不能复生,与其将秦晴身亡的原因归咎于百里朽私放卫君,还不如说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趟卫法与卫君的这趟浑水。”

    秦风看起来或许正因秦晴的死亡而失去理智,可实际上却是门儿清,不会无端迁怒他人——他只是心头有些重,还有些累……

    不过饶是秦风如此明理,他也并非什么圣贤君子——他就是想看看,作为此次事件中重要一环的百里朽,究竟心中是如何想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约战百里朽,秦风亦如愿以偿地窥探到了他的道心——若百里朽当真不受任何影响,以十成十的状态迎战于他,那么秦风即便不会无端迁怒,也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废去其半身修为之类的,“心狠手辣”的秦风也并不是做不出来。

    只是现在看来,秦晴的死还是给百里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虽然彼时的百里朽并未察觉,可通过这场斗法,秦风还是明白,百里朽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尽管以前就看出了这一点,不过现在却更加确定。

    “秦风你回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看着秦风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渐行渐远,百里朽可还不知道秦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现在不杀我,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你松开我,秦风!你真是妇人之仁!”

    耳畔传来百里朽喋喋不休的叫骂,秦风却突然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毕竟秦晴、东川业走了,卫度也离开了,卫法和南山菊还在虞母洞养伤,百里朽对他“恨之入骨”,昭漫也不待见他……

    “这就是梨园子弟唱的‘孤家寡人’吗?可是我既非戏子,亦非君王,又何来感伤此情此景的资格?”秦风一步步走向虞山,行至五十步时突然一怔,犹如醍醐灌顶般言到,“差点忘了,我还是虞主……”

    秦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若有所思地离开了,只留下百里朽一个人在原地——百里朽尽管骂不绝口,可由于秦风已经不在此处,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恢复行动自由。可是,该怎么做呢?

    百里朽一再尝试引动修为,可不管是巅峰之意还是真元灵力,丹田紫府始终都是死水一片,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济于事。

    随着时间逐渐过去,一直待到月明星稀,支撑术法的灵力消耗殆尽,蛟龙猛虎终于消停下来——也就在这时,百里朽才感觉到禁锢自己的那股紧缚之感终于消失!久未活动的手脚早已酸麻不堪,修为的运转也没有办法即刻恢复,于是百里朽就这样倒在地上痉挛起来。

    “流光剑……秦风……”面对不听自己使唤的手脚,百里朽有那么一瞬间直想砍了它们——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百里朽并没有真的那么做,他只是恨的咬牙切齿,既有对秦风,也有对自己,“修行者的术法神通,究其本质,乃是将天地灵力与体内真元结合在一起,然后发出体外伤敌。这个过程中,二者契合度越高,破坏力也就越大!而术法神通越是接近‘道法自然’的程度,便越能突破招式本身的限制,应战对敌时也就能以一己之身,成就一军之威……”

    随着身体机能和体内修为的逐渐恢复,百里朽的脑子也越来越灵活,不由自主地思考起秦风的施法方式——只是越琢磨,百里朽便越觉得匪夷所思,因为秦风的战斗风格,几乎就是“道法自然”的模板!

    “因势利导,蛇打七寸;借坡下驴,言必有中。”百里朽慢慢地从地上爬起,同时默默总结秦风迄今为止表现出来的战斗姿态。

    如果说以“偏执之意”入巅峰的百里朽算是在修行方面有所建树,那么以“本我之意”入巅峰的秦风就是活脱脱的战斗天才!别的不说,这种从扑朔迷离,甚至是一团乱麻的战局中找到最简单,同时也是最关键切入点的本事,百里朽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大道至简!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百里朽与秦风的修行之路其实相距甚远——秦风着重于“解决”问题,乃是对症下药;百里朽则不习惯于寻找答案,而是以自己的方式将整个问题直接“毁掉”!

    因为“破坏”总比“建设”要来得轻松,所以就算百里朽的修为境界与秦风持平甚至略有超过,可修道底蕴的高低就摆在那里,除非秦风身受重伤或者甘愿赴死,否则穷其一生,自己也绝非是其对手!

    想明白这点的百里朽不免有些消沉,因为不管是从个人的角度,还是所修功法的角度,秦风都是他必须击败,甚至击杀的一个人物。可今日一战下来,秦风不仅占尽上风,而且还是在背后空门大开的情况下与之交战,就算秦风没有那个意思,可对百里朽的道心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更别说还有秦晴被害身亡的前因存在。

    时间逐渐过去,百里朽已经完全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可他只是百般寥落、五味杂陈地望了不远处的虞山一眼,随即朝着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离开了——也不知道二人下次把酒言欢,会是在什么时候。

    而除了百里朽这边,还有一个人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秦风毕竟是从登基大典后的庆宴上离席的,所以卫度对他意见很大。

    只是对于现在的秦风来说,谁对他有意见他都无所谓,要是来挑事就三两下打回家去,要是胡搅蛮缠那便直接杀了——秦风现在正在做的事,乃是沿着百里朽故事里的路线逆向寻找,以期能找到一些秦晴的遗骨聊作相思,如果有可能,再将东川业的尸体找到,然后把他俩合于一坟,至于埋葬的地点,便选在秦晴的洞府吧……

    秦风不眠不休地在虞山找了七天七夜,可以说将整个虞山都找遍了,却也只找到一些秦晴破碎的衣布,以及一些类似于人身火化的灰烬——这也难怪,秦晴是直接自爆的,或许还有一些炸裂的衣物可寻,但东川业是被卫君用黑炎活活烧死的,所以要找到遗物就非常困难。

    “晴儿,你咋就这么走了?也不和哥提前说一声……”秦风一边将露天花园里的泥土铲开,一边对秦晴诉说着最后的话语——只不过此刻的“秦晴”,是和东川业一起,躺在骨灰盒里的,“咱也不去算什么吉时吉穴,毕竟虞山是我们的家,人杰地灵之所在,葬在哪里都是好的。你说哥说的对么?你不说话,哥就当你同意了……”

    墓穴挖好后,秦风将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捧起来,神色有些怒意,然而顷刻间便也释然:“东川业啊东川业,活着的时候你不能保护好我妹妹,现在死了,便在阴间继续陪在他身边吧——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故乡,但是身为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也应该好生忏悔一番么?我想秦晴,倒是挺愿意死后都跟你在一起的。”

    一语言罢,秦风将骨灰盒放进墓穴中,而后再深深地看上两眼,随即扬起土铲,就这样立了一个夫妻合葬墓。

    彼时的秦风,已经有十日未曾合眼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夺剑

    “你便是虞修秦风吧?本宗少宗主在你虞山地界失去丧命,你总得有个说法吧。”秦风的洞府中,坐着三名身着天蓝色服饰的中年修士,态度咄咄逼人,一副完全不将秦风放在眼里的样子,“少宗主乃本宗宗主一脉的继承人,就算不幸被杀,也应存有尸身才是。”

    秦风当然知道这群人口中的少宗主究竟是谁,也从他们的服饰特点猜出了他们的来历——齐国,海晏河清宗的修行者。

    本来秦风将秦晴与东川业合葬后,就准备先休息休息,再处理虞山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毕竟他是真的有点心累……可当他临近洞府的时候,却发现有三个外来修士等在其洞府门口。

    “看来尔等是不想我有片刻的休息啊……”秦风心下了然,当即便决定等过了这一茬后,定要将虞山那群找事的余孽给清扫干净。

    对敌人仁慈,就是在对自己残忍——秦风这次算是感受的彻底。

    “多昆,不可无礼。”客位次座上,一名看起来还算稳重的家伙阻止了客位末座之人的叫嚣,“秦道友,论修为、论威望,虞山无人能出你其右,还望秦道友下道旨意,帮助我们找到少宗主的尸骨。当然了,要是能将杀害少宗主的凶手一并抓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比起找到凶手,尔等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索要东川业的遗骨。呵,我该说你们是同门情深识大体,还是欺人太甚怀鬼胎?”秦风睥睨三修,本就心情不好的他此刻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若不是来者身份特殊,他早就出手往死里揍了,“来我虞山要人,最好也打听打听情况,虞主秦风,是尔等这些虾兵蟹将可以随意欺辱的吗?”

    “放肆!一个小小的元丹巅峰,也敢在本尊面前猖狂?”脾气暴躁的多昆在听闻秦风一番强横霸道的斥责后,二话不说,便将修为威压与巅峰之意释放而出,“冯云安,随我一起,镇压这妖修!”

    “本来是不想动手的,唉……”次座上的冯云安一边摇头叹息,一边释放威压,与多昆一同对付秦风,“秦道友,谦逊可是美德啊!”

    “不过是两个迎仙中期的弱鸡,也配教本尊什么是美德?可笑!”秦风毫无惧色,灵力修为与巅峰之意起初,竟是从正面硬刚二人!

    洞府中的石壁已经爬上一条条的裂缝,地上的石子甚至漂浮在了空中——毕竟是三股修为,两股巅峰之意间的对碰,破坏力可以说尤为惊人!别说是一处洞府,就算是一座山头,灰飞烟灭也就是加一把力的事,而现在的关键是,谁来先加这第一把力。

    “想不到这秦风修为不高,竟能有如此战力心境,当真是天纵英才!”眼见自己与同僚的攻势被缓缓压制,冯云安心中不由得对秦风大加赞赏,“唉,可惜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战,不能输!”

    念及此处,本来还想留一线的冯云安倾力而出,将刚刚没有释放的巅峰之意打入战圈——如此一来,便是秦风以一人之力,独斗两名迎仙中期的修士,而彼时的他,仅仅只有元丹巅峰而已。

    “要是百里朽还在就好了,我何至于如此被动?”局势反转,这次换做秦风的攻势被反推回来,而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若是有百里朽与其并肩战斗,二打二是断不可能落于下风的,甚至击杀也不无可能。

    可是自从那日一别后,百里朽已经十日没有再上虞山了,对此刻的秦风来说,那就和孤军奋战没什么区别,且还有一个没有出手呢。

    其实秦风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告诉他们东川业的下落得了——反正都是尸骨无存,要真想带什么回宗门,那就带虞山的空气回去好了。

    可多昆的态度实在是嚣张至极,甚至让秦风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如果告诉他们真实情况,这仨指不定能将虞山翻个底朝天!

    确切地来说,秦风是一个喜静的妖,也就和卫法、百里朽在一起时能够闹腾两下,若真让海晏河清宗这仨在虞山为所欲为、横行霸道,那他“虞主”的名号还要不要了?再者说了,秦晴与东川业才刚下葬不久,也容不得这仨在这里嚣张跋扈、作威作福。

    念及此处,秦风眼中精光一闪,流光剑蓦然出现,手中法诀掐起,喝然念到:“日月更迭,春秋代序,由盛入衰,此为理也。”

    流光剑剑意潮涌,登时便将洞府内的所有人笼罩其中,而它所产生的效果,则是让冯云安与多昆二人惊的惨叫连连!

    “我们的修为在变弱!这,这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术法!”

    “我也不知道!赶紧凝神守一,要是落到迎仙以下就麻烦了!”

    冯云安惊恐万状,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他与多昆的修为已经从迎仙中期落到了迎仙初期,且下落之势仍未停歇——而作为施术者的秦风,依然是元丹巅峰修为!这要是降到迎仙以下,沦为与秦风同境之修,那就彻底丧失了与之对战的资格,结局必败无疑!

    “东川山玉,你还不出手!”此时此刻,冯云安与多昆已经降至元丹巅峰,修为境界的极度不适应导致他们难以容纳体内多出来的灵力真元——这就犹如一个只能装五十个鸡蛋的口袋却强行要装一百个鸡蛋一样,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鸡蛋全部碎裂。

    不过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令冯云安和多昆绝望的惊惧的,乃是这如同“落凡”一般的剑招到底有没有尽头——要是没有,那他俩活生生降至凝魂境界都有可能!待到那时,不用秦风再施展什么其他的术法,体内无所容纳的真元便能直接将他俩撑爆!

    可就在这时,随多昆、冯云安而来的,坐在客座首位上的修士终于发话:“区区一个元丹巅峰的修士就能将你们逼至绝境,真是废物!”

    一语言罢,东川山玉身影一晃,就这么出现在秦风身边不到一尺的范围——不过东川山玉却并没有对秦风做什么,只是伸手一抓,擒住秦风的手腕一扭……秦风只觉一阵剧痛从手腕传来,握住流光剑的手不由自主一松,而在下一刻,流光剑便落到了东川山玉手中!

    “你找死!”对手持兵器之人来说,被空手夺白刃乃是奇耻大辱!更别说对彼时秦风来说,失去了流光剑的战力加持,便与如虎添翼的老虎去了翅膀一般没什么区别!所以秦风想也不想,登时就向旁边东川山玉的脑袋一脚踢去,势必要将流光剑重新拿回手中!

    “你才找死。”感受着耳边的呼呼风声,东川山玉动也不动,只是眼中青光大湛!然后秦风便猛地弹开,直接撞进了周围的石壁之中。

    “嗯——果然是好剑!这工艺,这剑息,不愧是出自卫国掌器李家之手!”东川山玉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流光剑,丝毫不顾流光剑发出的阵阵剑意,仿佛这世上只有秦风才有资格做它的剑主,“哈哈哈,还是匹野驴!放心~在我东川山玉手中,不会埋没你的名声!要说为什么的话——我与那边的两个废物不同,我可是‘仙迎修士’哟。”

    仙迎,诸天仙神亲自迎接,飞升天宫指日可待,是为“仙迎”!

    “咳咳……你竟然是,仙迎修为……”秦风口吐鲜血,从碎石中颤抖着爬起来,明明身上没什么伤势,顶多只是衣衫有些脏乱,但其周身淡金色的光晕却是显露在外,而这光晕,便是修炼的真元具象。

    千钧一发之际,要不是秦风出于对危机本能的防备,选择用丹田真元硬扛青光,只怕现在已经变成一个灵台识海尽碎的废人!

    自修道以来,秦风这是第二次败于他人之手,第一次是已故的卫仁,那时卫仁是迎仙后期修为;而第二次,他却在拥有仙迎初期修为的东川山玉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就在方才,当东川山玉眼中青光映照在他灵台识海之内时,瞬间便出现三尊天威莫测的神像!

    三尊神像或狰狞、或安详、或滑稽,但却无一例外地将手中兵器掷向秦风——仅刹那间,秦风的灵台识海便遭受了开山斧、判官笔、伏魔棍的三重打击!可秦风毕竟是秦风,即使没有流光剑傍身,他还是那个堪称同境无敌的虞主!应战经验之丰富,无人能匹。

    “喂!你们两个,没死的赶紧去把那命硬的跟茅厕里的臭石头一样的家伙给我绑了。”东川山玉不想在秦风身上浪费太多精力,因为对于仙迎修士的他来说,对一个元丹巅峰的修士出手,显得太过掉价,“找不到东川业,将这妖怪绑回去复命也行,省得老家伙打小报告。”

    此时此刻,流光剑被东川山玉夺去,秦风亦身受重伤,那么剑招自然不攻自破,冯云安与多昆也逐渐恢复到迎仙初期的修为。

    虽然还没有完全复原,但对付一个半残的秦风已是轻而易举——恼羞成怒的多昆扬起拳头,便欲往秦风脸上招呼;而尝过一次苦头的冯云安则不想给秦风任何喘息的机会,于是也扑了上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媚意

    “很会说话是吧!本尊先砸烂你这口牙!”多昆一把将颤颤巍巍的秦风提在手里,抡起砂锅一般大的拳头,照着秦风的面门就是三记直拳——可怜的秦风,顿时就被多昆揍成了一个鼻青脸肿的猪头。

    “秦道友,你年少气盛,有些火气在所难免,但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应该尊老爱幼。”冯云安缓缓抚上秦风的下颚,微一用力,秦风便从口中吐出了大片大片的血水,其中甚至还混合着细碎的牙齿。看来冯云安这一手,才是真真正正地废了秦风这一口牙。

    其实毁掉秦风一口牙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毕竟修行之人体内生机充沛,作为妖修的秦风更是如此!只要秦风愿意,随时都能催生出一口新牙来——可冯云安与多昆就是要用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折磨秦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洗刷先前险些被秦风所制的耻辱。

    “你要是再不听话,我现在就杀了他,你信不信?”东川山玉彼时已经坐在了主位之上,想用威胁秦风性命的方式驯服手中的流光剑——可流光剑根本就不吃东川山玉这套,它只知道自己的剑主正备受折辱,而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就跟一把废铁没什么两样。

    “好好好,既然你们主仆同心,我就先杀了那秦风,在慢慢用三昧真火炼化于你!”眼见无法压制流光剑的阵阵剑意,东川山玉怒气冲天,登时便瞪向冯云安与多昆,“给我将那厮碎尸万段!”

    “这恐怕……”冯云安有心阻止,毕竟秦风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可东川山玉的目光之凌厉,刹那间便让冯云安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死吧!”多昆双手扼住秦风的咽喉,竟是要将其活生生掐死。

    秦风体内的修为已经被东川山玉打乱,短时间内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只能任由多昆的双手越收越紧——只是这熟练的手法,这期待的神情,怕是在其手中如此死去的人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作为“行刑者”的多昆无比享受这一时刻——这种将鲜活生命活生生捏碎的感觉,直叫他欲罢不能!就算是在海晏河清宗,他也是令同门修士胆战心惊的嗜战派。不过多昆的嗜战并不与百里朽相同,百里朽是为了变得更强而战,可多昆仅仅是喜欢虐杀弱小的感觉罢了。

    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虞山妖修正关注着秦风洞府内的这场战斗——不过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他们”并不敢直接将灵识探进洞府,因为那样很容易被秦风追根溯源,要是战局并不如他们所期待的那样发展,那么此举便无异于自取灭亡!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的确确错过了一场由秦风主演的求生好戏!彼时的秦风面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手脚也渐渐使不上力,眼看着是活不成了。而就在这时,多昆忽然双手一松,任秦风滞空半息,紧接着双拳直出,狠狠地击打在秦风的胸腔之上!

    秦风受力向后飞去,直接撞碎了自己洞府的石壁,在地上翻滚几圈后便一动不动——东川山玉往外瞟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继续把弄手中的流光剑;至于从刚刚开始便焦急等在外面的“他们”,却着实被撞飞出来的秦风吓一大跳!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齐声欢呼!

    多少年了?“他们”等这个瞬间已经等到连自己死去亲人的模样都快记不起来了……而在今时今日,“他们”终于可以手刃秦风,替数十年前惨死的亲友报仇雪恨!为此,“他们”甘做内奸叛逆。

    “都滚开!他是本尊的猎物!”眼见毫无反抗之力的秦风就要被群起而攻之,多昆果断从石壁缺口冲出,将秦风狠狠踩在脚下,怒目圆睁,四下睥睨,“怎么?你们要虎口夺食?”

    “他们”犹豫踟蹰了一番,最终还是放弃了亲手结果秦风的大好时机——毕竟冯云安也从洞府之内来到多昆身边,两名迎仙中期修士的压制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更何况洞府内还有更恐怖的东川山玉。

    “给他一个痛快吧,没必要如此拖沓,免得夜长梦多。”冯云安出声劝告多昆,想让其快点动手。毕竟秦风只有要一息尚存,那么谁也说不清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哪怕有东川山玉压阵,也是如此。

    不过多昆显然还没有玩够,像秦风这么“狂妄”的家伙,当然要多折腾两下,比如先给他一丢丢喘息的机会,再将其绝地反杀的心思给掐灭!这不比直接格杀秦风来的更畅快淋漓吗?

    “多昆,赶紧地,我耐心有限。”洞府之内传来了东川山玉烦躁的声音,想必是在驯服流光剑的过程中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多昆这要是再拖下去,恐怕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真是……多玩一会儿又不会怎么样……”多昆蹲下身,一边小声嘟囔,一边将秦风的头提起来,“你说是吧?”

    “这是……不好!有诈!快闪开!”一旁的冯云安瞅了瞅秦风满是尘埃的脸,可出乎意料的,之前在其脸上留下的淤青此刻却是一点都不存在!不仅如此,甚至看上去还有俏丽柔润之感,这实在是非常诡异之事——也就是在这时,秦风忽然扬起嘴角,露出了两排整齐皎洁的牙齿,这下不仅是冯云安,就连多昆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你们说,我美吗?嗯——?”秦风笑靥如花,给冯云安和多昆抛去了两个千娇百媚的眼神,这露骨的媚态,瞬间就将他二人的心神攫住,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花海漩涡之中,最终退守不及。

    当然了,冯云安和多昆并不是贪图秦风的“美色”,尽管以人族的标准来说,秦风也绝对算是俊朗之辈,但实际的情况却是他俩被人看准时机,用巅峰之意给迷住了——而这位援兵不是别人,乃是百里朽的姑姑,以“媚意”入巅峰的百里离。

    “两个外来人,也敢在我卫虞地界撒野?”容貌骤变,秦风顿时变成了百里离的模样,“我说里面那个,你可真稳得住啊!我给你个机会自己选,是放下流光剑,就此离开虞山,我再将这俩货还给你;还是我现在就杀了他俩,你我之间再来进行一场生死对局?”

    不得不说,此刻及时救场的百里离可谓是英姿飒爽!不仅利用转瞬即逝的时机救下秦风,将自己与其掉包,甚至还能暗算冯云安与多昆,将这二人抓为人质,从而得到了与东川山玉谈判的筹码。

    其实百里离早就偷偷摸摸地找到了秦风洞府所在,可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以及从洞府内散溢的凌乱杀机,却是硬生生止住了她前进的脚步——百里离思索之后,决定先静观其变,而后再见机行事。

    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古人诚不欺我也。

    只是百里离就算暂时扳回一城,她也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东川山玉到底愿不愿意跟她赌这场生死局——毕竟她之前曾与秦风战过一次,虽然是点到即止,但落入下风亦是不争的事实,而彼时的秦风,还并未拥有流光剑,所以要真打起来,情况是不容乐观的。

    洞府之内静悄悄的,掌握战场绝对主动权的东川山玉并没有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东川山玉有着自己的想法或决策,而是这个东川山玉,其实是一个怕麻烦的家伙。

    换而言之,除了珍器异宝能令他提起兴致,其他的活动,比如修炼、斗法、觅食,甚至是男欢女爱,都无法钓起他半分胃口。

    说白了,就是“懒到一意孤行”——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出乎海晏河清宗所有人的意料,成就一身“仙迎”修为!仿佛是那天道与海晏河清宗众修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不过仙迎修士就是仙迎修士,东川山玉的地位凭此扶摇直上,平素也就懒得更彻底了。

    于是乎局面就此僵住了……百里离出招,东川山玉既不接招也不回招,那百里离便无法再出下一招——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先撕一张票试试?反正秦风已经被她救下了,冯云安和多昆死一个是死,死两个也是死。要是真打不过那东川山玉,那她跑还不成吗?她就不信了,那东川山玉还能去百里府胡作非为不成?

    “喂!好歹回个话成不?你个山芋,还真当自己是瓣儿蒜了?”

    百里离自知此刻绝不能退缩,因为她的背后有数十双鼠辈的眼睛正盯着她——她尽管不惧鼠辈,可保不齐“他们”不会因为疯狂而做出什么要命的事来。毕竟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此乃先贤前辈总结并流传下来的道理,留个心眼儿总没错。

    “真是聒噪!不过迎仙中期而已,此地也有你说话的位置?”洞府之内终于是传来了东川山玉烦不胜烦的声音,数到青光刹那间倾巢而出,将洞府附近几乎所有修士的灵台识海悍然占据!

第三百二十八章 齐国

    “啊——!”洞府附近的树林山峦之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这其中既包括被魅惑了的冯云安和多昆二人,还有藏在附近随时准备落井下石的虞山妖修,这些人全都被洞府内东川山玉的仙迎青光所伤,不是当场吐血爆体身亡,就是因为扛不住仙迎威压而瞬间晕厥!

    这就是东川山玉最大的倚仗!即便旁人知道其拥有仙迎初期修为,可由于仙迎修士实在太过稀少,每一个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平日里深居简出,往来于各国各宗之间更是少之又少!

    这种情况之下,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拥有与仙迎修士对阵的实战经验,古籍上的记载又是语焉不详,是故在东川山玉这近乎于完美的突袭下还能毫发无伤之人,几乎是不存在的——可百里离除外。

    “居然能扛下我一记‘三相法王’……”东川山玉终于从洞府内飘身而出,手持流光剑,上下打量着百里离——可不管他如何探察,百里离就是一身迎仙中期修为,无法再瞧出更多,“阁下究竟是谁?”

    东川山玉怯了!就算不是怯,至少也将百里离放在了与他相距不远的位置,可在斗法对阵中,一个微小的心理变化就足以左右整个战局的形势!换句话说,百里离现在正手握相当大的主动权!

    “把你那对招子放端重点!往哪儿瞅呢!”百里离表面上毫不留情,拔高音调喝斥东川山玉,实际上却并未释放一丝一毫属于自己的气息。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先镇住东川山玉,让其行事有所顾忌,不至于太过造次——毕竟要真打起来,她可没有必胜的把握,而她如今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乃是因为她修的不是道,而是妖!

    常言道:大道三千!不管是人修还是妖修,从本质来说,都是在遵循三千大道所布下的修行轨迹,不会偏离正道太远。

    可百里离修的是“妖”,而不是妖修!妖幻化万物,既可以是人鬼兽虫,也可以是花草树木——因为修妖者可以是任何事物,所以修妖者亦什么都不是。而百里离可以说是卫虞范围内,仅存的一只还在活动的妖,正是靠着妖的特性,她才能在东川山玉的威压下丝毫未损——她不是扛住了那记三相法王,她是与三相法王的攻势同化了。

    对任何东西,除了珍宝法器外,其他都懒得去了解的东川山玉并不能识破百里离“妖”的身份,所以才会被其唬住,从而丧失主动权。

    “这位道友,我东川山玉敬你是巾帼英雄,并给你相应的尊重,还望你能……!”面对百里离的刁蛮,东川山玉心中腾起怒火,刚想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就被百里离反口怼到说不出话。

    “我能怎么样?啊?你说啊!”百里离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倒是可惜了那一身夜弦歌,“本姑奶奶就这脾气,你待咋地吧!一个区区的山芋而已,瞧把你给能耐的。来来来,我再让你三招!”

    不得不说,百里离也是嚣张到无与伦比,也不怕某一刻东川山玉真的反应过来,登时就将她给活撕了——其实别说三招,就是三十招,三百招!只要东川山玉发现不了问题所在,他就无法伤其分毫。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面对百里离的蛮横无礼,东川山玉紧咬牙关,几次都想使出更强的招式对付于她!可现在他对百里离的战力估算不明,亦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其他的援军正朝这里赶来,要是陷入了包围之势,即使他是仙迎修为,那也是插翅难飞。

    “道友,本尊乃海晏河清宗‘定海通天柱’上第四人。因少宗主东川业本命灵牌碎裂,宗主担心其已遭不测,特命本尊率队前来虞山支援,而宗主的命令只有一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时此刻,东川山玉才将此番来虞山的目的缓缓道出,并且态度已经有所收敛。这个时候百里离要是再装大尾巴狼,恐怕就不是那么合适了——毕竟尊重是相互的,东川山玉既然有想好好谈的意思,那么百里离自然不能硬将其拒之门外。

    “定海通天柱……第四人……”百里离的神色略微有些凝重,这根柱子她也是有所耳闻的——相对于卫国来说,齐国还要在地图版块儿的更东边,而海晏河清宗便是其国内最强的修行势力!其地位与卫国的长生宗,周国的天明宗,晋国的道锋宗不相上下。

    而海晏河清宗由于地处偏远,是故其他宗门对它的了解并不是很多,只是知道这个宗门面朝大海,以“海晏河清”为永世目标。

    那一根定海通天柱不仅是其宗门的信仰和精神支柱,同时也是宗门与大海之间的一座瞭望塔!仿佛在防备着什么似的……

    相传,只有成就仙迎修为的人,才有资格将自己的灵识烙印其中,为海晏河清宗撑起一片天地——这是荣耀,也是责任。

    可东川山玉方才所说,自己不过是定海通天柱上的第四人……若此言非虚,那么也就是说,海晏河清宗内至少还有三名仙迎境的修士!

    最坏的情况——哪怕这前三位并不是全部健在,可仙迎修士为其宗门留下的底蕴依然不是一些寻常势力可以相提并论的。毫不夸张地讲,哪怕是周国、卫国、晋国三国联手,齐国都极可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一个深藏不露的庞然大物,百里离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都得好生为百里家掂量掂量,当然了,前提还是得东川山玉没撒谎才行。不过就为了一个秦风,她真的有必要去探一探东川山玉的底吗?

    “我感觉到你在害怕……”突然之间,百里离的灵台识海内响起了一道虚弱的声音,而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之前被她藏进乾坤袋里的秦风——话说,秦风到底是怎么隔着乾坤袋还能与她进行交流的?

    “给我闭嘴!你个惹是生非的残废!”百里离显然并不想和秦风在如何进行交流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她只是狠狠地捏了捏手腕上的荷包,以此泄愤,“要不是你设计将我家阿朽的道心给废了,我何至于要去招惹四个仙迎修士?我现在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百里朽的伤势没那么严重吧?那天我还没怎么发力呢……”秦风有些尴尬和委屈,他只是想对百里朽小惩大诫,可当真没有想到会对百里朽的道心产生那么大的影响,“那你放我出去吧,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全力遁逃,这东川山玉应该是拿你没什么办法的。”

    “当个屁当!本姑奶奶要是贪生怕死,还修什么‘妖’?”出乎意料的,百里离的态度竟然十分坚决——也不知是性情本就如此火爆还是彼时压力太大导致心态有点崩,百里离骂起秦风的力道,倒是有点气吞山河的味道,“给本姑奶奶留住你那条狗命!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家阿朽的道心,还需你去恢复。懂了没?你个瘪犊子!”

    “行……吧,要是没死的话……”秦风虽然态度有些服软,不过对百里朽并没有多少愧疚之心,哪怕其真的因为那一战而道心受挫,也是其意念不坚导致的——说到底,秦风只是外在因素罢了。

    “道友这般模样,可是要与本尊一较高下?当真是非战不可?”不远处的东川山玉自然不知道百里离与秦风之间的争吵,他只是琢磨着百里离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要善了的表现。

    陡然听到这番话的百里离这才意识到危机并未度过,眼下并不是找秦风兴师问罪的最好时机——“三孙子!这个山芋怎么说?你惹出来的麻烦,快点想办法给我解决了!不然本姑奶奶回头就把你埋进茅厕里,让你尝尝众生疾苦、遗臭千秋的滋味!”

    有一说一,百里离这种程度的威胁其实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没什么威慑力,但是秦风却毫不怀疑她真的会那么做!而对于秦风来说,今日被百里离这个女人如此埋汰,或多或少都让他感到有些不爽。

    “我有一计,你这么跟他说……”秦风开始“认认真真”出主意。

    “你在跟我开玩笑?那仙迎境界可不是说说而已,乃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境界和机缘!岂是你说突破就能突破得了的?”百里离听后,不由得低垂眼帘,遮住瞳孔中闪烁的精光,“你还要让我装作东川业的尸体随他们一同回齐国?这和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说实话,百里离这边厢还没有将浮动的心绪安抚下来,秦风的计划又在她的脑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秦风欲行“李代桃僵”之计,想要利用百里离修“妖”的特性,让其假扮东川业的尸骨,这样便算对东川山玉有个交代。而后他再在虞山闭关修炼,待突破至仙迎境界后便去齐国接她,如此就能完美解决眼前的难题……个屁啊!

    “什么烂计策,你脑子里装的是陈年童子尿吗?本姑奶奶就是战死,从虞山跳下去,也绝不会受你摆布!”百里离当即便表示拒绝。

第三百二十九章 火大

    “你不要那么抗拒,有什么事咱们不能好好谈呢?”秦风那不知是调侃还是欠揍的声音继续在百里离心神上响起,“就当旅旅游呗。”

    “不去啊!任凭你讲的天花乱坠,本姑奶奶就俩字,不去!”

    “当真不去?”秦风还在循循善诱,丝毫没有妥协之意。

    “废话!”百里离矢志不移,在心中筑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高墙!

    “果断不去?”秦风不顾身份离场,居然开始死缠烂打起来。

    “你特么再叨叨本姑奶奶削你!”百里离被秦风搞的有些炸毛,要不是为了百里朽的道心,她非得一把火将这虞山给烧成灰烬!

    “唉……我的良苦用心,你这做某人姑姑的,到底是没发现啊!”秦风一阵叹息,就跟错在百里离似的,“明明是帮助你家阿朽恢复道心的大好时机,既然你执意拒绝,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点儿!”百里离一听这狗屁计划居然还对百里朽有所帮助,顿时便爬下高墙,打开城门,洗耳恭听。

    所以说妖就是妖!比起修妖的百里离,本身就是妖的秦风明显在对人心的把控上更胜一筹——“你想啊!要是让百里朽知道你只身犯险前往海晏河清宗,而这个‘馊主意’又是我秦风出的,那他还不得立马上虞山来找我兴师问罪?在这之后,肯定是对我一顿‘威胁恐吓’,要我与之同去齐国救你。这一来二去,百里朽的道心铁定恢复不说,还极有可能在闯海晏河清宗的过程中突破境界,最不济,也总能通过战斗摸到迎仙,甚至仙迎境界的门槛!这一石三鸟的计策,可不是大街上随随便便拎个人就能想出来的,你好生掂量掂量吧。”

    “一石三鸟?”百里离思来想去,除了恢复道心、突破境界外,哪还有第三只鸟?况且,此去齐国危险重重,百里朽真的会为了她而与拥有数名仙迎修士坐镇的海晏河清宗为敌吗……等等,难道说!

    百里离的心绪一毫不差地传递到了手里的荷包内,这说明秦风即使没有明说,百里离也能从中领悟到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不一定要靠语言,更多的都是意会。

    就像恶龙总会乐此不疲地从城堡中抢走公主,却又不会在第一时间吃掉她,那是公主要借豢养的恶龙之手,替她选择最忠心、最勇敢、最强大的骑士!而这名骑士,毫无疑问就是公主的心上人。

    “你、你是何时发现的……又是怎么发现的?”百里离有些难以启齿,她原本以为这个秘密自己掩藏的很好,直到某日被她带进坟墓里去。可谁知竟被秦风当做钓鱼的香饵,而她作为那条鱼,无法拒绝。

    秦风的语调略有诉苦,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太明显了好吗?你跟百里朽两个当我瞎的吗?我秦风虽然是妖修,但我的妖身本相并不是狗,请不要有事没事给我投食。你俩还真是当局者迷啊!”

    不管是之前夜入卫家行宫,与卫仁交手试探,还是在虞山与他秦风斗法一场,亦或是现在面对东川山玉的攻势仍要保他周全,这全都是在为百里朽保驾护航!仿佛只有百里朽才是她行动的动力。

    “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没头没尾的,百里离就这么解释了一句,殊不知这看似反驳的一句话,却是比任何山盟海誓还要让人瞧的心累——的确,她是姑姑,而百里朽是侄儿。

    “嘛……关于这点你倒是不用太担心,百里朽也不是没人惦记。”

    秦风寻思自己既然要做恶人,那怎么着也得一路做到底——反正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可没有信口开河,为了活命便胡诌一通。

    “卫誉的大女儿,也就是卫度的堂姐卫枫,似乎对百里朽有点意思……”然后秦风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道与百里离听,因为现在还只是苗头,产生的交集也不多,所以没过多久就说完了。

    只是百里离听完后却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顾东川山玉还站在她对面,不明所以的同时还有些难以掩饰的惊慌,甚至与百里离的距离都在不知不觉间拉的更开了,可见百里离笑的有多么令人望而生畏。

    “卫枫?卫家的女儿?怎么可能让我家阿朽为之着迷?”百里离心中千万个不信,只当秦风在说笑话,“你当我跟你一样脑子有坑?”

    “呵,信不信随你。”秦风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根本就懒得和百里离计较长短,“稀罕百里朽的又不是我,以偏执之意入巅峰的也不是我,日后坐在少夫人之位上的更不是我。言尽于此,你随意。”

    说完秦风就掐断了二人之间的联系,让百里离自己瞎琢磨去。

    百里离自然是不会相信秦风所言的,就算她的心中已经意识到那个名叫“卫枫”的女人会是潜在大敌,但她也本能的不愿意去承认。

    “少夫人姓什么也不会姓‘卫’!”百里离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已经有点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味道——诚然,卫枫之前或许喜欢的是卫法,可正如卫法所说,他二人都是姓“卫”。

    当卫枫放下执念,而百里朽又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出现在她身旁时,谁又能保证什么都不会发生呢?对百里朽来说,只要是他认定之人,就绝不可能屈从家规——毕竟百里朽,是以偏执之意入巅峰。

    究竟是卫枫重要,还是她百里离重要,百里朽心中最在乎的那个人,究竟是她俩中的哪一个?亦或是还有百里离所不知道的,各种各样其他面貌的百里朽……不管是哪一面,都让她火大到不行。

    “喂!那边的山芋,本姑奶奶有一个提案,对你我都好!”彼时的百里离,正被阵阵莫名其妙的妒火熏晕,以致于脑回路有些不受控制,“三个月的时间,我让秦风替你搜索东川业的遗骨,整理妥当后便交予你带回去交差,但你得把流光剑留下,毕竟那把剑不属于你。”

    “不行!遗骨我要带走,而这剑到了我手中,自然也就是我的!”东川山玉断然拒绝——与其说是不得不执行老宗主的命令,倒不如说是他东川山玉无法放弃这举世无双的流光剑,“三天时间搜集遗骨,我放过秦风,从此不再踏足虞山半步,且流光剑我要带走!”

    也不知东川山玉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竟然能将百里离开出的条件瞬间否决九成!要按这个方案执行的话,那还谈什么谈?百里家还要脸吗?真当她百里离是吃素长大的不成!

    “不过是一个仙迎初期的杂毛而已,真是欺人太甚!”百里离暴跳如雷,看不出来到底是因为东川山玉提出的条件而愤慨,还是仅仅在虚张声势——而为了呼应百里离的情绪,整座虞山似乎活了过来,以无上之意加诸百里离其身,倒颇有些“一山之主”的意思。

    东川山玉被难住了,来时并没有做充足准备的他无法理解为何虞山会相助一个卫国人——在他的认知中,虞山是妖山,而百里离是人。他不是不知道虞山有所谓的“虞母”山灵,但毕竟人妖殊途,虞母又岂会为了一个外人,特意为难于他呢?难道就因为还有个秦风?

    事实上,别说秦风,就连虞母洞内的那群老妖怪都没有见过所谓的“虞母”——“虞母”一说,可以看作是一种信仰崇拜,也可以说是一种统一思想的工具。这一举措不仅凡间会用,修行者也会用。

    而对东川山玉来说,由于那些心怀怨恨的虞修恨不得秦风家破人亡、不得善终,当然也就不会承认秦风自封的“虞主”身份,所以也就不会将这一情报告诉东川山玉一行人。换句话说,此刻就算秦风正在动用“虞主”的身份装神弄鬼,东川山玉也根本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不能再多了,这是我的底线!”东川山玉吃不准百里离究竟有多少,多强的底牌,所以打算先退一小步观察百里离的动向。要是非得打,那就过一两招试试,打不赢立马就溜。

    不过东川山玉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响,但某某却并不答应。

    只听“咔嚓”一声断响,东川山玉手中的流光剑竟径自崩裂了一道缺口!待东川山玉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之际,流光剑又崩裂了两道缺口,仿佛正以这种自毁的方式,表达对东川山玉的抗拒。

    三道缺口触目惊心,东川山玉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连捅了三刀,那真的是痛彻心扉!他登时就捧着剑鬼哭狼嚎起来,不敢再对百里离的提案有任何异议。

    “依你!都依你!三个月就三个月!三个月后咱们就走!不管东川业的遗骨找得到找不到,我都不会再寻秦风的麻烦,此生也不会再踏足虞山!你消停点儿……消停点儿啊!别伤了身子。呜呜呜……”

    是的,在东川山玉眼中,还有什么比流光剑更重要的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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