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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颜欢     傀儡封仙txt下载     傀儡封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章 照顾

    “卫苍!”某处厢房内,丁萱突然从床榻上弹起来,随即眼前一花,无数的光点笼罩视野,差点又这么痛晕过去,“嘶——疼!”

    胸口上下起伏,丁萱不断用呼吸来调整自己的状态,小腹传来的痛感一点点消散,她终于有余裕睁开一只眼睛,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然后就看见左边坐着一个化成灰她都认识的身影——卫苍。

    丁萱瞬间懵了!本来因痛感而紧闭的右眼也在此刻睁开来,双目愣神,满脸的不可思议。而后丁萱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掀开绸被,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物——随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我这素服,是谁帮我换的!”丁萱紧咬嘴唇,俩眼眶通红,“你怎么会在我旁边?我二位师兄呢?你手里端的是什么?毒汤?别以为我受了伤就好欺负!你......你倒是说句话啊!”

    丁萱情绪有点混乱,连带着腹部的剑伤又开始阵痛起来。

    “你想让我说啥?你倒是给我个机会让我说呗。”卫苍瞟了一眼脸色惨白的丁萱,用调羹捣鼓着手里的瓷碗,还时不时吹了一吹,“说实在的,我真羡慕你这体质,才昏迷不到一天就能生龙活虎地问东问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虞山里的妖兽变化而来。喏,把这个喝了。”

    卫苍小心翼翼地将药汤递到了丁萱眼前,丁萱喘着粗气,眉眼倒竖,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随后操起瓷碗,闭着眼,一饮而尽!

    “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想作甚?”丁萱脾气也是火爆,直接将药碗砸向了数尺开外的梁柱。不过卫苍就像知道丁萱会有如此举动一般,身影轻轻一晃,便将药碗稳稳当当地抓住。

    “不愧是长生宗的三师姐,这一言不合便砸东西的脾气,可真不比卫都城的哪位千金小姐弱多少。”卫苍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瓷碗放在手边的雕木凳案上,“小心一点。砸坏了,是要赔的。”

    卫苍不急不恼,仿佛对丁萱的野蛮粗暴习以为常,自顾自地将放在凳案上另一侧的茶壶提起来,就这么优哉游哉地给自己沏了一杯清茶——也不着急啜饮,而是放在自己鼻下,轻嗅茶香。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我们一个一个来怎么样?”卫苍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快要炸毛的丁萱,突然想起一句俗语——兔子急了也要咬人,“我可是寸步不离地照顾了你许久!刚刚才歇一口气,这可是我第一杯茶......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觉得要是没有你那两位师兄首肯,我能离你这么近?”

    听闻这话,丁萱眼中的怀疑消散一些,可全身依旧处于一种戒备状态,随时都可反手伤人:“给你个机会——我问,你答。”

    “乐意之至。”卫苍呷一口清茗,如此说到。

    “衣服谁换的?”“这个问题得放最后。”

    “......”丁萱怒目而视。卫苍视而不见。

    “这是哪里?”“我府上。”

    “是我两位师兄让你来照顾我的?”“不,我自愿的。”

    丁萱眼中的不信毫不遮掩。卫苍扬起嘴角,并不多做解释。

    “我师兄他们人呢?”“自然是去点将台待命去了。”

    没有错,丁萱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三日——十二场合淘汰战第二轮第五、第六场的战斗,便要在今日决出胜负。

    这第五场比试,乃是寅虎场合的卫君对阵戌狗场合的卫守,且是一场万众瞩目的焦点之战,毕竟此番门主之战,呼声最高的就是卫君。

    而第六场比试,则是由子鼠场合的邹二对上丑牛场合的钟囚,这也是十二场合淘汰战第二轮,总计六场的比试中,唯一一场没有卫姓人参与的战斗,并且还是长生宗同门之间的较量,可谓看点十足。

    “你那是什么表情?莫非你不知道子鼠对丑牛的战斗,就发生在你二位师兄之间?”卫苍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心说如此重要之事,丁萱怎么会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难不成是那两位故意没说?若真是如此,那这里面也许真有些说道了。

    “我......我只知道我们三个分别参加了十二场合第一轮的资格战,至于他们具体是哪一场合的资格者,我是毫不知情!”丁萱痛苦地捂住胸口,一口气有些倒腾不上来。因为这无异于同门相残!

    卫苍见状立马坐到丁萱身边,替她轻轻拍打着后背,同时将手中的茶杯塞到了丁萱手中,抚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别急。”

    手中暖和的茶温传来,背后又有卫苍温柔的照料,丁萱那口气总算缓了过来,然而却产生另一种意义上的羞臊局促。

    “我是不会谢你的,毕竟你拿剑捅了我。”丁萱撇过头,不让自己的表情暴露在卫苍眼中,却没发现自己的耳根已经完全烧红。

    “咱俩彼此彼此,你那三棱刺刀,便送与我作战利品吧。”卫苍憋着笑,突然觉得身旁这位长生宗三师姐也蛮可爱的。

    “你若想要,便拿去吧!反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长生宗的宗门里,什么武器装备没有?还不至于连一把三棱刺刀都拿不出手。”

    丁萱十分豪爽,一把做工精细的武器说送人就送人,且毫不心疼,只是随后低垂螓首,嗫嚅着说到:“那个,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卫苍这才发现,二人之间的距离确实太近了,近到他连丁萱身上沁人心脾的花香都能嗅之入鼻:“不好意思,是鄙人冒犯了。”

    卫苍一面这么说着,一面从床榻上站起,欲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可他刚刚起身时又忽地顿住,思虑一番后,竟将自己的外套解下,“擅自”披在丁萱身上。见丁萱不怎么抗拒,这才安心回到凳上。

    可卫苍不知道的是,在他站起之时,丁萱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失落,可当他给她披外套时,她眼中的喜悦已经快要掩藏不住;而丁萱不知道的是,卫苍此时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里,密密麻麻的全是细汗。

    “吸溜吸溜——”气氛一时间变得有那么些暧昧,丁萱只好把茶杯放在嘴边,装作一副喝茶的模样,尽管里面的茶水已经一滴不剩。

    “咳——话说,你胆儿挺肥啊!你就不怕我给你喝的真是毒汁?”卫苍咳嗽一声,率先打破僵局。他的本能告诉他一定不能提醒丁萱茶杯里已经没有茶了,不然他的茶具又得被砸一遍,于是乎换了个话题。

    此话一出,丁萱扭过头瞪了卫苍一眼,随即佯装生气,嗔怒道:“我‘落’在你手里,你要害我怕是早就动手了,何必用的着下毒?”

    “有道理有道理。”卫苍一边点头,一边拍手,满脸都是钦佩与肯定,而后试探般继续问到,“那我要是下了药呢?”

    “这不就是治疗外伤的药么?”丁萱轻蹙眉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卫苍也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丁萱的脸色由惨白转为赤红,再由赤红慢慢变黑——想必已经猜到那“药”,究竟是什么药。

    “你这淫贼!居然......!”丁萱感觉整颗心都碎了,当即破口大骂起来,可却在骂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卫苍打断。

    “那就是治疗外伤的药。我卫家祖传的,疗效甚好。”说到这里,卫苍还将身子向前探去,压低声音私语,“一般人儿我不告诉他。”

    丁萱的神情又是一愣,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同时两排银牙有些发痒,若不是腹部有伤,恐怕早就扑将过去,乱咬泄愤了。

    “对了!战斗到最后,你是怎么发现我踪迹的?”丁萱脑海中灵光一闪,记起了这个最让她感到不甘和好奇的问题。

    “这个嘛......”卫苍将手边雕木凳案的第二层抽出,从其中取出了一个玛瑙玉盘,将之递到丁萱眼前,“你身上当时中了多处剑伤,有一些雪砂晶粒很微小,直接顺着伤口藏了进去。虽然你在地下摆出的三股阵势,以及那具傀儡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但当你离开地下,接近我身后时,你的行踪轨迹,便完全在我掌握之中。”

    言及此处,卫苍微微一顿,脸上露出抱歉之色:“我的确没想到你会把那么漂亮的一套仙女长裙给撕成三截,嘛,倒是蛮可惜的。”

    “原来是这样。”丁萱端着玛瑙玉盘,看着乖巧躺在其上的七八颗晶粒,其表情黯淡落寞,直叫人心疼,“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好了,现在你总该告诉我,是谁给我换的衣服了吧?”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啦!”

    卫苍眼中亮晶晶的,伸出手指向自己,同时一副“求表扬求赞赏求夸奖”的表情,实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看得丁萱直想一拳揍在他的脸上。

    不过卫苍似乎误解了丁萱的意思,偏头想了想,然后凑近丁萱耳边,低声嘀咕起来。

    丁萱整个身体绷的僵直,双手紧紧抓住盖在腿上的绸被,连大气都不敢出!待卫苍说完离开后,便以一副见鬼的表情上下打量卫苍,舌头打结般断断续续道:“你......你......真的......?”

    卫苍早就猜到丁萱是这个反应,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不然你以为你那两位师兄为何肯放你我二人独处?我跟你说,当时你从天上掉下去之际,那家伙,那架势......”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来

    “两位道友,前方是点将台的控制范围,请止步。”点将台内,李想率先起身来到边缘,与灵力屏障外的钟囚隔空对望,在其身后,邹二正不疾不徐地飞来,那模样就跟在自家后花园散步没什么区别。

    “你,走开。”钟囚抬起粗壮的手臂,伸出左手食指,虚空中一点点赤褐色的光芒于指尖汇聚,显然其正在为某种威力强大的招式积蓄灵力,“点将台是你心血之作,你我素无冤仇,我不便毁之。但!我小师妹危在旦夕,你若执意不肯放行,就休怪钟某不讲情面!”

    此时此刻,观战席上一片死寂,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钟囚与李想的冲突之上——毕竟卫苍制造的光幕遮蔽了视野,里面的景象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利器划破空气的风声,以及利刃削在坚硬之物上的钝声,至于战况究竟如何,那是一概不知。

    “既然光幕还未解开,按照规则,此时应判定为丁萱与卫苍仍在继续战斗。还望二位稍安勿躁,理智观战。不要表现出过激的情绪。”

    六监事之中,林敛也来到李想身边助拳,而那句“不要表现出过激的情绪”,则是昭漫的原话,秦风也用一把斩首大刀,表明了自己绝对支持的态度。只是现在,不怕死的还是找上来了。

    “咻——咚!”钟囚话不多说,直接释放积聚至今的灵力冲击。只见一道赤褐色的光束从其指尖喷射而出,在空中拉成一条长长的光线,随后猛然撞击在点将台形成的灵力屏障上。

    不过灵力屏障并没有因此破碎,而是像柔软至极的棉花肚一样,将赤褐色的光束吸住卸力后,从四面八方,弹向了环绕点将台的场馆。

    一时之间,场馆内出现了大规模的爆炸崩塌,凡是被赤褐色光束碰到的建筑,顷刻间毁坏殆尽;而那些只知道看热闹的家伙,亦有不少被光束波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当场殒命;至于幸免于难的观战者们,则是争先恐后地逃出场馆,生怕下一个丧命的就是自己。

    本来人潮拥挤的场馆,眨眼间就只剩下熙熙攘攘的几个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钟囚,却是眉头紧皱,不为其他,点将台刚刚展现出来的防御能力,确确实实出乎了他的意料——毕竟这一式“直指云霄”乃是他最为熟稔的术法,是故刚刚他才能做到驾轻就熟,只用出了七成功力。可饶是这七成威力,也不应该是一个处于幼年阶段的器灵可以接下来的,还是用的这种“借力打力”的高超手段。

    “钟囚道友,今日斗法前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不要表现出过激的情绪,但你此番不但强闯点将台,还欲出手伤及监事,可将我这司礼放在眼中?”昭漫冷声相对,已经不是平时那般不近人情,而是一种威严冷峻的腔调,“光幕还未解开,斗法便没有结束。十二场合的战斗乃是生死之战,尔等在第一轮资格战中便已收到卫家门主的劝诫。踏上战场的是丁萱,即使你是他师兄,也轮不到你替她做决定!”

    言词此处,场馆之上已被层层叠叠的乌云笼罩,且不止场馆,整个卫府,整个卫都城的天空都被厚重的云层挡住日光,冷风渐渐啸起,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压抑。而此刻与钟囚对峙的昭漫,身躯正轻微地颤栗着,看来以她的修为心性,想要正面无惧钟囚,还是颇有难度的。

    “昭漫司礼,我无意冒犯。只是我那小师妹如今命若悬丝,此时此刻,已毫无还手之力,还请司礼无论如何容我进入光幕!”

    面对钟囚的忽然服软,昭漫目露精光,不仅没有动容,反而挑出了其中一个至关重要,却极其容易被忽视的问题,质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丁萱此刻命若悬丝的?你能感知到光幕之内?”

    此话一出,在场另外三位监事皆是一愣,因为不管是李想、钱不富,还是林敛、昭漫,他们都没有办法知晓光幕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使他们身处点将台,可这场战斗对他们四人来说,获得的观感并不比观战席上的观众多多少。是故昭漫才会有此一问。

    “昭漫司礼既然不知,何不问问你的监事们?比如那郑六万,比如那百里朽,比如那秦风。”钟囚话语之间压抑着怒气和急躁,因为他已经不想再拖下去——每往后拖一息,丁萱的的生命危险便多增一分,“我说你好歹说句话啊!师父交代的‘同进同退’呢?”

    钟囚拿眼角余光瞪向一旁悠然自得的邹二,这厮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和他无关,可丁萱毕竟是他二人的小师妹!是第一个师妹!这份从小看着其长大的情谊,岂能在如此间不容发的关头不当回事儿?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又打不过我。”邹二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随后位移上前,在点将台形成的灵力屏障上扣指敲了两下,漫不经心道,“我要进去接个人,你开开门。接了我就走,还送你一场造化。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吃了。”

    此言一出,四人均难以置信地望向邹二,好像他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吃了点将台?你当自己是哪头擎天踏地的妖兽不成?只有与之并肩而立的钟囚,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讥讽之色。

    不得不说,邹二这话,活脱脱就像一个恃强凌弱的孩子王,看中了别家小孩的东西,就用另外不值钱的东西去换,若是不给,便直接招呼拳头。长生宗大师兄给人的感觉,此刻便与其分毫不差。

    “你们四儿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们四儿加一起也打不过我。”一边说着嚣张至极的话,态度却总是懒洋洋的,仿佛只是在陈述某种不可改变的事实,“既然这是你的选择,而且我这师弟发起火来也着实麻烦,今次便让你尝尝我的手段吧,保管终生难忘。”

    一语言罢,邹二伸出右掌,一点点地靠近灵力屏障,这短短的距离,某一瞬间犹如一道天堑。四人目光尽皆汇聚于他的掌心,似乎那里有一道奇异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沉湎其中,难以自拔。

    只听“啪”的一声,邹二碰到了灵力屏障——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下一息,点将台的器灵却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哭喊!明明在之前只在百里朽、秦风手下表现出情绪的器灵,突然之间爆发出清晰可闻的痛呼!宛若一个被死命毒打,却依旧不愿放弃手中玩物的幼童。

    这声声惨烈的哭叫,不仅使李想、昭漫四人从出神中醒来,并惊出一身冷汗,还让那些滞留场馆内的,亦或是已经逃到场馆外围的家伙吓破了胆,不少人更是当即决定,明日剩下两场的比试,说什么也不会再冒性命之虞来看了。

    “和一个器灵较劲,你也不怕自堕身份。”就在这时,秦风的声音忽然从点将台一角响起,而他的手掌,此刻也覆在灵力屏障之上,一面缓解器灵的痛楚,一面对抗施法的邹二,“这器灵修为得来不易,你竟狠心抢夺,不要脸到这种地步,秦风也是生平仅见。”

    没错。正如秦风所说,邹二此刻就是靠着强大的修为,从掌心硬生生地吸走器灵拥有的真元灵力,只要没有这些灵力,那点将台周围的灵力屏障,自然就不攻自破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邹二也确实是在吞吃点将台,他之前夸下的海口,并不是空穴来风。

    “我说你就这么干瞅着?看不出自家师兄正陷入苦战么?”邹二偏过头望向钟囚,以往散漫的神态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骑虎难下之色,“还不快过来帮忙!小师妹到底是救或不救?”

    甫一见此情景,钟囚的两只眼睛都看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邹二露出这番神情,立刻便明白过来,此次他俩怕是踢到铁板了。

    “有没有一点公平公正意识?居然想以多欺少!你以为就你会叫人啊!”眼睁睁地看着钟囚将左掌放在灵力屏障上,秦风当场便不干了,扯着嗓门大吼,“真当我怕你啊!百里朽,给我上!”

    不得不提到一句,其实百里朽这里是被秦风给坑了,因为按照局势发展,百里朽没考虑太多,愣是顺势就将这句“给我上”,理解为了“我们上”。所以当百里朽也加入战局之时,秦风悄悄摸摸地就将掌力撤回不少,当百里朽发现其中端倪时,已经泥足深陷,抽身不能。

    “我说你们四个有什么好争的,到光幕里看一眼不就成了?”就在这时,郑六万的声音蓦地在众人耳边响起,手中打横抱着丁萱,从光幕中缓缓走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没什么大碍,卫苍的七星龙渊剑刻意避开了要害。话说你俩谁来照顾她?”

    “小师妹!”钟囚惊呼一声,本来就非常难听的声音一拔高后,便更加刺耳,“大师兄,明日之战你弃权,好去照顾师妹!”

    “别以为你叫我一声大师兄我就会答应你。”邹二一口回绝,口吻中充满怨念,“要去你去,我还指望着揍卫苍那小子一顿给小师妹报仇呢。”

    “我!我......”钟囚气势忽高忽低,似有所顾虑,但总之并没有立马应下来。

    而就在这时,光幕终于寸寸碎裂,卫苍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毛遂自荐道:“都别推了。我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命令

    苍穹之上,闷雷滚滚,尽管声音沉闷并不响亮,可那翻卷的黑云却是将整个卫都城的天空完全遮蔽,不管不顾地往下镇压!单论这架势,怕是和摧城没什么两样。而就是这样极端恶劣的雷暴天气,街道上还有个人在马不停蹄地赶往自己的住所,准确地说,是名女子。

    “时间上应该来得及,不过得赶快。”昭漫面色阴沉,狠狠地夹了一下马肚,攥紧手中缰绳,朝着添香阁的方向疾驰而去。也不知是不是黑云蔽日的关系,此刻的昭漫正“逃窜”于一片阴影之中。

    没错,是逃窜。因为彼时的昭漫,已经不再是点将台上那个不畏一切的冷美人,而是胡乱扎起头发,用一件大氅将自己紧紧裹住,以一种狼狈逃窜的模样,穿梭于笔直的都城街道上。

    就好像她的身后跟着一整队穷凶极恶的追兵,亦或是跟注视她一路的阴影中潜藏着什么狡猾残暴的怪兽。总而言之,她的状态并不好。

    其实对修行之人来说,除非坐骑是那种世所罕见的稀有灵兽,像卫法的小白,或着身怀一些专门炼制的飞行道具,比如剑修的飞剑,否则还是催动修为,以腾空术进行飞翔来的更加迅捷,也更为安全。

    但这两样昭漫都没有,所以在这种随时都会降下落雷的天气里,“快马加鞭”似乎就成了一个比“飞掠天际”稍微聪明那么一点的选择。可实际上,这还是不合理的,因为她完全可以寻一处客栈或是屋檐来避雨,没有必要在暴风雨来临的前一刻,与时间争分夺秒。

    这么想来,可能性便只有两个:一是昭漫自身有着不得不回添香阁的理由;二是如果选择待在外面,就会发生不堪设想的危险后果。

    “来了来了!各就各位!一......二......三!”

    一马平川的青石板路上,一根绊马索忽然从地面弹了起来!别说昭漫的坐骑,就连昭漫本人都没有发现此处居然设有埋伏,而且还是蓄谋已久的那种——霎时间,人仰马翻!街道响起了两声重重的闷响。

    “来者不善。”昭漫心中如此确认到,同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呼嚎着骨头断折的痛楚。虽然在遭重的第一时间勉强保住了意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现在的她别说应敌,连呼吸都觉得撕心裂肺。

    “啪、啪、啪。”一声声拍手鼓掌的声音传入昭漫耳中,空旷的街道不仅没有因此而喧闹嘈杂,反而变得更加压抑沉寂,“哎呀呀,我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金口玉言、冷若冰霜的昭漫司礼嘛!”

    话音未落,一道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人影从旁边的巷道内缓缓走出,出现在昭漫的视野之中。而随着这个人影的出现,越来越多的人从阴影中,从屋舍里,从石板下冒了出来,一眼数去,竟不下十人。

    “昭漫司礼,地下凉,你穿的......嗯——尽管不少,可也不能这般作贱自己的身子呀!我扶你起来,可好?”言及此处,明显是带头的这个斗笠男子,亲切地朝昭漫伸出了手。同时这个距离把握地十分巧妙,既没有伸到昭漫面前,也没有远到昭漫完全就够不着。

    虽然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昭漫也不可能真的就向其伸出手。

    “呵。无胆鼠辈,对付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居然还能不知羞耻地躲那么远,说真的,你无法不让我替你感到悲哀。”

    昭漫的嘴唇流下鲜血,为了挤出说话的力气,使脑海中的混沌感减轻一些,她二话不说就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毫无示弱求饶之态。

    “闭嘴!你这个添香阁的贱人!”斗笠男子的表情掩藏在灰纱之后,从昭漫的角度什么也看不清,但其却在听到昭漫讥讽的一瞬间,扬起手臂,反手将她抽飞出去,“一个做皮肉生意,人尽可夫的娼妇,当了两天司礼,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简直可笑!”

    “轰隆隆!”云层之中的闪雷终于开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一头被压抑许久的野兽,要用惊天撼地的咆哮,宣告自己的存在。

    趴在地上的昭漫蓦然一抖,头发也在刚刚那一巴掌下散乱开来,身上的大氅毛色黯淡,宛若在无声地诉说着昭漫的脆弱与无助。

    “听着,贱人!今日未羊卫戎与申猴冉和的那场战斗,本来你宣布二人同时晋级还好,可你逆天而行,非要判他俩皆负,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因你这句话而倾家荡产?在点将台上耀武扬威之时,你又可曾想到迟早会遭报应?你这贱人!明年今日,乱葬岗上都不会有你的埋骨之地!老子要把你削成人棍,丢与豺狼虎豹啃食,叫你永无轮回!”

    一语言罢,斗笠男子一把抓住昭漫的头发,将其提到眼前——看着她瑟瑟发抖,眼眶通红的模样,内心的畅快之感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拿......拿各自钱财去赌,赔个精光却来怪我?好吧,我道歉,我真想到有朝一日会向老鼠道歉,刚刚骂你是鼠辈是我不对——毕竟你连做洞里的蚂蚁都不配,充其量只是某只蛆虫的粪屎罢了。”

    说这话时,昭漫的牙关已经上下打颤,身躯也止不住地颤抖着,可仍以一种极为鄙夷嘲讽的眼神瞪向面前的斗笠男子——生死不惧。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骂得好!”斗笠男子怒极反笑,笑声之阴戾,竟不知为何还带上了一丝哭腔,直叫人毛骨悚然!

    在场的同伙一声不吭,默默的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就看见头领突然使劲,将昭漫狠狠地摔在地上,同时一把骑在昭漫腰间!

    昭漫吃痛,本能地张开嘴,而斗笠男子瞅准时机,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药罐,挑开罐盖,随即粗暴地塞进昭漫的口中。

    昭漫手臂拉扯,双脚乱蹬,可还是“咕噜咕噜”地将药罐里的液体吞服下去,彼时的她,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欺辱。

    “嘿嘿嘿。虽然你不如我的雇主漂亮,但怎么说也是个女人,我这用了九百九十九只妖兽发情精血调配而成的春药,今日,就便宜你了!”言及此处,斗笠男子还回过头来和自己的同伙打招呼,“喂!还杵那么远作甚?弟兄们都赶紧过来爽爽!夜还很长,人人有份!”

    尽管斗笠男子的表情没人能看清,但只要听这淫邪的声调,便不难想象出灰纱之后,是多么的龌龊下流。只是不管这斗笠男子如何呼朋引伴,他的同伙始终都没有一人上前,且还有不断往后退的趋势。

    “你们,怎么了?”斗笠男子声调微颤,身为修士的感知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本能方面的预警,但他却从同伙那诡异的步伐猜出一二。

    雷声,不知从何时开始,没了;云层,不知从何时开始,停了;风声,不知从何时开始,止了;昭漫,不知从何时开始,不见了。

    “你想让他们怎么样?”

    “死!”

    “好。”

    静悄悄的街道上,响起了一道极为温暖,又无比酷寒的声音,仿佛阴曹地府的阎罗大帝,带着只属于一人的拯救,于此刻,亲临。

    虽然回应这句问话的只有一个字,一个简简单单的音节,却无异于在场众人头上一把吹发可断的鬼刀——这不是一道规则,这是一道命令,命令他们去死!而执行这道命令的,不是别人,正是秦风!

    “秦风!我是郑家郑权......!”、“秦风!我是钱家钱飒......!”、“秦风!我是李家李威岭......!”、“秦风!我是林家林昼......!”、“秦风!我是百里家百里高航......!”、“秦风!我是卫家卫阳......!”、“秦风!我是长生宗罗松......!”......

    没有人想死,起码身处此地的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集众人之力将秦风就地格杀,可甫一见到秦风的一刹那间,他们的手脚便不听使唤,仿佛钉在原地,根本没法逃跑。

    他们心中此时不约而同地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所有人的战力加在一起,哪怕再扩充十倍、百倍,也不过是秦风一合之将。

    不过好在秦风也是点将台六监事之一,他们与郑六万、钱不富、李想、林敛、百里朽、卫法多多少少沾亲带故,于是纷纷自报家门,只盼秦风不看僧面看佛面,能够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至于那些长生宗的修士,想法也是大同小异,不外乎想用长生宗的名头震慑秦风,使其不敢出手。

    只见秦风温柔地抱着怀里的昭漫,看着她痛苦不堪,满面潮红,只得散出修为,于体外形成一个淡金色的屏障,将二人包裹起来,就此消失在原地。

    “嗯?走了?”劫后余生的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居然还好端端地活着,不由得欢呼雀跃,同时对秦风嗤之以鼻。

    就在此时,卫都城上方的天空终于降下了瓢泼大雨,就好像秦风在场时,连擅自降雨,都是一种造次。

    卫都城内,屋舍、街道、花草树木皆被冲刷洗涤着,不过这一次,还有一些别的污秽——那些伏击昭漫的修士,其身体就像纸糊的一样,在被雨接触的短短一瞬间,便化为一滩滩肉泥,从头到脚四分五裂,随着都城的排水系统,流进下水道里。

    而那些不知发生了什么的众人,更是看着自己身边的同伙,同伙则看着自己,就这样死于非命。

    有时候,给予希望后的深切绝望,更令人永世难忘——哪怕魂入轮回。

第二百四十三章 封印

    “尽管是在夜晚,可雨后的空气确实特别清新呢——当然,比不上虞山的就是了。”庭院之内,秦风端着黑色酒碗,望着天空月明星稀的景致,略有遗憾地继续说道,“如此良辰美景,我为什么非得在这里跟你俩饮酒呢?哎......你!给我表现出更多的感激来啊喂!”

    话音未落,宽敞的庭院内顿时响起了“噼里哐当”的声音,不过这并不是秦风喝醉酒后,将酒具打翻的声音,尽管三人之中,秦风的酒量是最浅的......而是卫法忍不住翻越石桌,想将手里酒碗一把砸在秦风脑袋上时,却被百里朽强行按下去的嘈杂声。

    “秦风!你知道你干了啥好事吗?”卫法额头青筋暴跳,丝毫没有压抑情绪和声调的意思,“我在闭关!我刚刚就要突破了!我特么!”

    卫法说着说着就开始撸袖子,眼中的怒火要是能化为实质,怕是早就将秦风当山鸡给烤了——且不管烤不烤的熟,总之先烤来泄愤!

    明明秦风清醒的时候,十句话卫法有九句都不敢违逆其意,屁颠儿屁颠儿地就把事办了。至于剩下那句,一般都是对百里朽说的。

    可一旦秦风喝的要醉不醉、浑浑噩噩之时,卫法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一言不合就敢跟秦风吆五喝六,简直是借驴下坡的典型!

    不过这一次稍微有点不同——狂风暴雨之夜,卫法正独自在屋舍内修炼,不知为何,彼时的修炼进展得十分顺利,于是卫法打算一鼓作气,冲击元丹后期。可正当修至最关键之际,秦风却忽然从天而降!其声势登时就把卫法吓个半死,硬生生把他修炼状态逼了出来,不过神奇的是没有因此受到灵力反噬,只是错失了一次破关的大好机遇。

    “秦风你作甚!”待看清来人后,卫法头脑一热直接开骂,然后目光下移,这才看见他怀里还有个女人——说是虚弱......可又有些不像,不由得惊诧万分,“这是......昭漫?”

    秦风彼时的情绪很不稳定,满脸煞气弥漫,看着就是一副刚杀完人过来的样子。于是卫法立即噤声,同时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因一时嘴快而被秦风一巴掌拍在墙上——看那模样,已经是很有经验了。

    “去把百里朽叫来。”秦风顿了顿话头,仿佛斟酌着什么一样,三息后补充道,“就说我有急事......还不快去!”

    一语言罢,卫法眼前的景象骤变,待回过神来,已经身处一大片的雨幕之中。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卫法犹豫了大概一眨眼的时间,随即散开修为,朝着某个方向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

    半个时辰后,卫法回来了,骑着小白,带着百里朽一起。小白的速度之快那自然是不必说的,而百里朽打一开始也没打算以小白为坐骑,就算他有这个打算,卫法和小白也不会干。

    于是仅仅过去半个时辰,卫法便完成了从城北到城南,再到城北的壮举!而百里朽即便是元丹巅峰修为,也依然觉得有些气短,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表现出来,任由卫法和小白以一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眼神看着他——毕竟大晚上的,三更半夜实在没心情动手。

    可就在卫法下了马,牵着小白,与百里朽一同进入院落之内,却忽然听见了一丝微不可闻的娇喘!尽管这声音立马便消失不见,可老练如他们仨,怎会没听出来刚刚到底是什么声音?而在彼时,若说院落内还有谁滞留的话,除了秦风与昭漫,便不做第三人想。

    “你说的急事就是这个?嗯,还真的很急呢!要是晚来一点,估计就要错过这一场香艳了。”百里朽以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瞟向身旁鼻子都气歪的卫法,神念传音到,“嘿!嘿!收敛一点,消消气。你可是举城闻名的‘血娘子’,可别把那张惊世骇俗的俊脸给气没了。”

    小白亦见风使舵,翻着马唇,喷着粗气,马尾甩得要多高有多高。

    “是秦风那孙贼找你有急事!不、是、我!”卫法用神念传音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两只眼睛瞪的像流星锤,可还没过多久,忽然又伸出手蒙蔽自己的双眼,浑身哆哆嗦嗦的,目测是受到了什么大刺激,“我是不是上辈子欠过你俩什么所以得在这一世还债啊?”

    卫法实在是顺不过来这气儿——他好好的正在家中冲关破壁,秦风闯进来打断他修炼进程不说,还大半夜的命令他冒着滂沱大雨去找人,自己却留在屋里风流快活。这叫个什么事儿?这事儿搁谁身上能忍?能忍的怕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卫法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扳回一城的百里朽心情大好!居然罕见地,鼓励似的拍了拍卫法的后背,从乾坤袋中轻车熟路地变出一方石桌,三个石凳,一套温酒的酒具,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恼人的话语:“我没说错吧?媒婆~”

    听闻这话,卫法顿时觉得百里朽这厮上辈子肯定自己就是个媒婆!喝孟婆汤的时候在喉咙里卡了一小口,所以这辈子才会本性难移。

    就在卫法心中腹诽不断,一旁的百里朽愉悦地温着寒酒时,笼罩卫都城的这场倾盆大雨终于渐渐止歇,而好巧不巧的是,秦风也在这时候鸣金收兵,扶着门墙,从屋舍内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貌似那边的巫山**也刚刚结束。

    卫法与百里朽只将目光在秦风身上停留一瞬,便不约而同操控灵识,急不可耐地探进了那个方才热火朝天的房间,想要一窥究竟。

    按理讲二人如此明目张胆之举,别说卫法,连百里朽都绝不可能肆意突破秦风守卫之阵线,可不知是不是秦风还没缓过劲来,直到两息过去后,他俩探进房间内的灵识才被秦风以意念斩断。

    两息的时间虽然不长,却足以让卫法和百里朽将里面的光景瞧了个清清楚楚——撕碎的布条到处都是,亵衣躺在床角若隐若现,昭漫的娇躯被大氅好好地覆盖着,在温暖的烛光中沉沉睡去,只是眼角稍有泪痕,表情似乎有那么一点痛苦,却透露着莫名的欢愉。

    然后二人意识吃痛,灵识反馈的景象蓦然消失,原来是秦风正以一副吃人的目光盯着他俩,意思很明显——“你俩再瞅一眼试试?”

    百里朽面不改色心不跳,镇静地往石桌上的酒碗里倒酒,可那扬起的嘴角一看就知道正在拼命憋笑;卫法起初不敢直视秦风的目光,眨巴眨巴眼,端起酒碗,抬头装作欣赏夜景,可突然想到此番怎么说也是自己占理,便将酒碗轻轻往圆桌上一丢,以此来表明自己的不满。

    “百里朽,你的巅峰之意,是什么?”秦风坐上空着的石凳,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问向一脸贼笑的百里朽,“有啥可乐的?她中了药!”

    百里朽一个字也没吭,只是一个劲儿地往秦风碗里添酒——秦风喝两碗他喝一碗,秦风喝四碗他还是只喝了一碗,秦风喝十碗他连两碗都没下肚,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把秦风灌醉,好来套话。

    “我秦风以‘本我之意’入巅峰,修至如今,已有二百二十六年。比起你们的百年修为,说真的,我秦风连屁都不算!”

    元丹修士的巅峰之意,乃是不能外传的绝密!别看这只是一丢丢的情报,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修士的生死存亡。所以秦风目前这随口就暴露家底的举动,除了说话还蛮利索,其他的怎么看怎么像醉酒。

    “我会接骨,但我不会解毒,我的巅峰之意也不适合解毒,强撑下去,你会死的!”秦风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望着卫法,就这么情深似海地望着,妖瞳里闪烁的却是其他人的身影,“你说你好好待着不就完事儿了?集我与百里朽二人的巅峰之意,莫非还不能将你体内的媚毒镇压下去?非得像只八爪鱼似的缠上来!现在好了,我看你之后如何去点将台司礼!”

    卫法不说话,一只手颤抖地端着酒碗,因为实在端不稳,所以另一只手也端了上来。与此同时,卫法还想起了一年前秦风身中毒咒之时,也是迅速就逃离现场,一身高超修为,似乎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那时的卫法并未如何在意,现在想想,原来无敌于卫虞的秦风,也有着不擅长之事。不知何故,卫法忽然有一种安心之感油然而生。

    “人妖殊途,你我终究,只能是陌路。”秦风抱着空了的酒碗,喃喃自语,“胞妹走后立刻修为突破,如此薄情寡义之人,与你不配。但这就是我!我就是我!妖者,生而恣意,拘束多了,哪还是妖?”

    原来秦风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吗?卫法手中的酒一碗接一碗,生怕自己若是停下来,便没有足够的气力理解秦风一字一句表达的含义。

    “我百里朽以‘偏执之意’入巅峰,修行至今,你秦风是我唯一看得上眼的对手。虽然昭漫之事已经尘埃落定,不过姑且还是问一句,你可需要为我你,做些什么?”

    卫法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百里朽喝着酒,郑重其事。

    “一炷香的时间,我释放巅峰之意,你来施法,将我与她的这段记忆,永久封印。”一语言毕,秦风的头重重磕在石桌之上,一股玄奥之意笼罩四周,而其本人,已经醉死过去。

    百里朽默然,放下酒碗,将秦风提起,准备走进房中。

    “喂!百里朽,你不会真这么做吧?”卫法拦住百里朽,一脸难以置信,“这不公平!不管是对昭漫,还是对他!亦或是作为知情者的你与我!”

    “你没听清他说什么吗?‘本我之意’入巅峰,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愿望。”百里朽的气势随之迸发,另一股巅峰之意融入院舍,“只要他的意志够坚定,态度够坚决,我以‘偏执之意’操刀,一炷香的时间,绰绰有余。”

    卫法无言以对。因为他拦不住百里朽。

    百里朽无法拒绝。因为他与秦风亦敌亦友。

第二百四十四章 跪拜

    “诸位道友别来无恙。今日是最后两场斗法,就让我们友好相处到最后吧。”点将台上,昭漫正在和林敛、李想等人打着招呼,看上去什么问题都没有。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总觉得昭漫司礼,似乎比之前要亲切热情了一点,虽然依旧是一张冰块儿脸就是了。

    六监事中,百里朽和秦风也保持着与之前一致的态度——一个爱答不理,另一个欲言又止,直将观战席上的卫法看得一阵胃疼。

    “诶~真好!昨天那么一闹腾后,现在居然就剩这么一点儿人咧。”卫法身边,小南山已经换回仕女服,兴致盎然地望向点将台,“哎——要是主人也能登场斗法就好了,肯定大杀四方!威风八面!”

    不得不说,由于昨日长生宗邹二与钟囚大闹一场后,场馆内观战的人数可谓骤减!明明可容纳数千人的场馆,今日到场的却只有一百不到。放眼望去,就跟场馆内是空的一样。

    在这么空旷的场馆内进行战十二场合淘汰战最为重磅的两场战斗,该说是寒碜呢?还是凄凉呢?总而言之,环境是清静了不少。

    “你安分一点!这台阶这么陡,当心摔着!”看着小南山摇摇晃晃,连地板都够不着的双腿,卫度当即便琢磨要不要从哪儿去找一个板凳来给小南山踩着,“大哥你有小板凳吗?大哥?”

    卫度彼时正坐在卫法和小南山中间,与小南山的关系看上去似乎缓和了不少,其实这一切还得归功于钟囚那一式“直指云霄”。

    当时场馆四处崩坏,是小南山舍命相护,才使得卫度没有遭受一丁点的伤害,虽然它自己倒是受了不大不小的伤。

    不过当场面控制下来后,小南山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卫度“有没有受伤”;卫度的第一个念头,也不是斥责小南山不听劝告,才会遭遇飞来横祸,而是看着它伤痕累累的身体,止不住地心疼。

    在一番互相关怀后,二人就这样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卫度亦同意小南山穿自己喜欢的衣物,并和它一起来看剩下两场淘汰战,至于卫法给的任务——被发现就被发现了呗,小南山开心就好。

    不过照目前场馆内的这个人数,想被发现也着实不易。

    “大哥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么?”卫度将声音压得极低,连小南山都没听见,一边扯着卫法的袖口,一边伸出手在他面前上下晃动。

    顺便一提,卫法此时也不是男儿打扮,而是换回了“血娘子”的妆容,一身红装艳束,煞是妖媚!要是场馆内座无虚席,卫法一定会如往常那样成为众人的焦点。而卫法、卫度、小南山上一次出现在一起,还是不久前三人入城,十二场合资格战揭幕的那天。

    “啊——嗯?有什么事么?”卫法的注意力终于从点将台上那一女二男身上收了回来,瞟向身旁一脸复杂的卫度。

    “没......没什么。”卫度把头埋低,移开目光,只觉得喉头发紧,并隐隐与卫法拉开一点距离,将小南山默默护在身侧。

    卫法其实并不知道,就在刚才,就是自己表现出来的神色,差点将卫度吓得说不出话。那一瞬间扭曲的目光,仿佛对一切事物都心怀厌憎,只有毁掉所有才能使他心情愉悦。

    “吞吞吐吐的可不是好习惯,这种男人可不受欢迎哦。”卫法弹了一下卫度的额头,“起码我不喜欢。小南山喜不喜欢我就不知道了。”

    卫度瞬间脸颊通红。一旁的小南山注意到后,强行把他的脑袋掰过去,和他额头互碰测量体温——“奇怪?不像受了风寒啊!”

    将卫度“安抚”好后,卫法重新将目光投向点将台,心里的愤慨之情不减反增,恨不得冲上去打爆那俩货的狗头——一炷香的时间确实过的很快,可在看完全程的卫法感知中,仿佛过了一整年!

    百里朽的施法手段并不算细腻,甚至可以用粗糙二字来形容,可就是这样的家伙,完全凭着自己的偏执之意,再辅以秦风的本我之意,硬生生地将秦风、昭漫二人三魂之中,主记忆规则的觉魂修改了一遭。

    卫法虽然境界修为不够,但看完全过程的他依然能够清楚明白百里朽进行了怎样的操作——“虎式封印”,将施术者本身的记忆与目标记忆串联,形成一个封印禁制。

    若说单对单,“二字式”的手法容易出岔子,那这种“品字式”,便是最稳定、最不易崩坏的结构——两个人相处,会在不知不觉间相互比对、印证,但三个人就不会,因为“三人成虎”。

    其实说到底,这种封印记忆的手段,与其说是一种术式,倒不如说是一种拷问刑罚,且通常用于给敌国的间谍洗脑,使其认知产生偏差,误以为自己身处己方阵营,从而毫无防备地吐出情报。

    这种手法既不像幻术,也不像一些诱导型提问,而是明明白白地着眼于四个字——“简单粗暴”!就是这种看似极为简单,原理也不复杂的术式,产生的效果才是最明显的。毕竟,大道至简。

    卫法心知肚明,他作为卫国掌刑卫家现任家主的嫡子,又哪会不知这种术式的威力?甚至连百里朽主动牵连其中,都在他意料之内。

    本着“既然管不了那我何必管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我就看你们仨如何作”的心态,卫法静静地站在一旁,琢磨着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卫度和小南山了,不知为何,竟忽然有些想念。

    而就在卫法神游物外之时,百里朽忽然一百八十度扭头,“噼里啪啦”的声音蓦然响起,宛若要把自己脖子扭断似的,明明身而为人,却在那一刻与一头凶神恶煞的猛鬼无异,朝着卫法森然笑道:“别把自己排除在外啊。你,是唯一的知情者呢。嘻——嘻——嘻。”

    这一幕卫法永世难忘,直接造成了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没错,百里朽仗着身怀巅峰修为,操持两股巅峰之意,我行我素地将卫法拉入局中——百里朽、秦风、昭漫三人并不是一个死局,他卫法是唯一一把能打开魔盒的钥匙。百里朽将变数,交到了他的手上。

    卫法无法不觉得毛骨悚然,五脏六腑都好似挪了位!浑身穿着的衣服宛若藏有千针,逃命一般离开现场,去到澡房中将衣物脱下,狠狠地泡了个澡,让自己从脚心到头顶都暖和起来才作罢。至于之后为何换上了血娘子的装束,那便是后话。

    “时辰已至,事不宜迟。十二场合淘汰战第五场的较量,即刻开始。”就在卫法咬牙切齿之际,点将台上的昭漫望了望天,以她那标志性的清冷声线,开始主持最后两场战斗,“请寅虎场合——卫君,与戌狗场合——卫守,登台上场。”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只有为数不多的目光,随着昭漫的声音,汇聚于点将台上。而这第五场比试的主角,毫无疑问便是卫法的弟弟,卫度的二哥,卫家门主卫刑的骄傲,欲继承“卫刑”之名的卫君。

    一般来说,参战者都是从点将台内部,由点将台以升降之势“送”上来的,此战的另一名参战者,卫守也不例外。可卫君却特立独行,他是从点将台上方,背靠炎阳之光,如履平地般一步步走下来的!

    鬓角长发随风起舞,一身儒雅淡泊的白衫,负手而立,眉目间满是与世无争,恍若一尊自苍穹里走下凡尘的仙尊,令人目眩神迷!

    有那么一瞬间,卫法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自己这个庶母所出,一直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弟弟,也许并非那么嚣张跋扈。

    “你,投降吧。”卫君抬起眼,看向佝偻潦倒的卫守,但其实在他眼中,并没有卫守瑟缩颤抖的身影,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到,“有资格死在我手上的人不多,至于你,还不配出现在名单上。惜命去吧!”

    听闻这话,卫法下意识地点点头——“果然,骨子里还是那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天之骄子。‘仙风道骨’什么的,真真是狗屁!”

    “承蒙‘家主’关怀,卫守感激不尽。今日窥见‘家主’天颜,卫守三生有幸。”彼时的卫守态度尤为谦卑,擢五体投地之姿,仿佛朝圣一般,但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许是惶恐,许是混乱,竟直接称呼卫君为“家主”,倒是让人不由得为之侧目,“小人毕生所愿,便是能接下‘家主’一招半式。卫守从未奢望侥幸赢过‘家主’,只求能够荣归故里,晚年弥留之际,与膝下子孙也能有个说道。”

    言及此处,卫守起身再拜!讨求道:“望‘家主’成全!”

    点将台上,六监事无言以对,连司礼昭漫,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将赛程进行下去。至于被卫守奉做仙神一般伟大的卫君,嘴角稍稍有一点点弧度产生,而这一细节,也只有卫守一人瞄在眼里。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再生

    “那个......昭漫司礼,此战规则......?”就在众人哑口无言之际,六监事中,唯有秦风率先反应过来,并且悄悄地给昭漫神念传音。只是语调之间颇为拘谨,与之前相比显得更加小心翼翼。

    而作为被提醒对象的昭漫,本来还好好的,千年不化的冰山脸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可甫一收到秦风的神念传音后,立马有一股莫名的躁动自心头油然而生!昭漫万般压制,竟是丝毫不起作用。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呼吸突然之间变困难了?灵台识海也有点昏沉沉的......他对我做了什么?”道心动摇不止,昭漫并没有选择回复秦风,亦无力改变弥漫于二人之间的这股尴尬氛围。

    百里朽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说卫守,即使你的企盼再怎么真心实意,也得遵守十二场合淘汰战的斗法规则。”虽然猜不到原委,但林敛到底常年身处花丛之中,眼光之毒辣,昭漫此时的不对劲还是能略微看出一二,于是摆出标志性的微笑,柔声询问到,“我说的对么,昭漫司礼?”

    此话刚刚问出口,林敛心脏骤然一停!就在方才,他似乎感觉到有三股完全不同的杀意笼罩自身。其生死危机之强烈,犹如被猛鬼盯上的幼弱,那股必死无疑的绝望,直接令他进入战备状态。但事实上三股杀意只停留了短短一瞬间,便像从未出现过那般消失不见。

    “林监事说的有理。”有林敛圆场,昭漫顿时顺势接下话头,随即以一副审视的目光看向趴在地上的卫守,以及与之相对的,一派云淡风轻的卫君,“既然如此,我宣布,此战规则,禁血。”

    所谓“禁血”,其实很好理解,就是不见血的意思——卫守的目标只是接下卫君的一招半式,而卫君看上去也并未拒绝,既如此,二人便没有以死相拼的理由。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比如卫君一时刹不住手,是故昭漫还是定了个“禁血”的规则。

    毕竟卫家卫君的名声,不说如雷贯耳,但还是有所听闻。

    “两位参战者请做好战斗准备。十二场合淘汰战,寅虎场合对阵戌狗场合,现在——开始!”昭漫一如往常那般主持斗法,可值此话音未落之际,她忽然感觉有一阵腥风从自己身边窜了出去。

    待昭漫回拢心神,往腥风所往方向看去时,卫守已经像条疯狗似的,生出锋利似刀的犬齿,狠狠咬在秦风的手臂上,将其按倒在地。

    “这卫守,刚刚是装的!”昭漫并不愚昧,立即就从眼前千钧一发的局面读出如此信息,只是战斗已经开始,她身为司礼,并没有多少权限干预已经发生的斗法,只能紧皱眉头,懊恼地跃向高处。

    场馆内亦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一直低至尘埃的卫守,居然能够以这样凶暴的姿态占据战场的主动权!这简直是教科书式的“示弱”。

    “嘻嘻嘻,小的一直很想尝尝呢,家主大人血肉的味道。”含糊不清的言语,伴随着卫守红光绽裂的尖牙,一起锯在卫君的手臂之上!而卫君猝不及防之下,只能释放体内真元,覆盖周身进行防御,但这根本不能阻止卫守撕扯噬咬的疯狂,“吃干抹净吧,豺狼虎豹!”

    卫守眼中血光大盛,本来就超乎常人的犬齿于此刻再度异变,眨眼间便与锯齿匕首没有任何区别!整个人面目全非,体格也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已经不能算人族修士了,倒有点像妖修的手段。

    “妖身本相?这卫守,是妖修?”观战席上,卫法目光闪动,看着点将台上完全兽化,跟一条狼似的卫守,心中默默合计,要是自己与卫君易地而处,是否也能挡下卫守这防不胜防的一击。

    事实上,卫法彼时的想法是错的,而且是大错特错。先不说他对“妖身本相”的了解并不如何彻底,单单是对战局的把控,他就犯了一个与卫君同样的毛病——轻敌。虽然这里面也有卫守刻意而为之的成分,但轻敌就是轻敌,没什么好解释的。

    并且卫法还有产生了一个错误的认识,那就是卫守的攻势并未就此结束,卫君也从未挡下卫守张开的血盆大口。因为直到现在,卫守依旧死死地咬在卫君的手臂上,一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喀啦!”战圈之内,不断施压的卫守终于洞穿了卫君的防御,锋锐的犬牙嵌在骨肉之中,随即卫守猛地摆头,利用摇晃产生的力量,直接将卫君的半条手臂给撕了下来!

    场面一度十分血腥,鲜血迸射飞溅......并没有!不要忘了,本次斗法的战斗规则,已经被昭漫提前设定——禁血。正是“禁血”这一规则的存在,卫君在卫守的猛攻下,仅仅是失去了半条手臂的骨和肉,创面传来的疼痛尽管依旧痛彻心扉,却依旧没有一滴血液流出。

    卫守的断臂,于众目睽睽之下,再生了,而且是迅速再生。

    这完全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展开!这倒不是因为手臂再生这个事儿有多么稀奇,毕竟在场诸修也不是少见多怪之辈——事实上,卫君的断臂,并不是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再生得来,而是在某股力量的帮助下,“被”再生了。而释放这股力量的,不是别人,正是点将台的器灵!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想不到连这器灵都选择相助家主大人!您果然是天选之人!”狼形态的卫守一边发表着自己的感想,一边将卫君的断臂“咔嘣咔嘣”地嚼碎咽下,“呵呵呵......哈哈哈!你是我的!我的......我的!这器灵也是我的!有了你和这器灵,我就不用担心此战之后再也吃不到家主大人的血肉了!完美,太完美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点将台上空的昭漫,还是观战席上的卫度,甚至是小南山,都觉得腹中作呕,面色一片煞白!不过好在秦风与卫法彼时均在场,稍一调度修为,便能替他们仨缓解一下身体的窘况。

    “谢谢。”昭漫并未说话,只是点头致意。

    秦风微微一愣,随即还以一个明朗爽快的笑容。

    “你不是说,想接下我的一招半式么?”卫君活动活动右手,身形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身处苍穹之上,“想来即使魂入地府,你也能有向牛头马面炫耀的资本了吧。毕竟这招,是你用命接下的!”

    只见卫君五指张开,高举过头,而此刻被他托举在手中的,正是晌午时分的太阳!炎阳高照,光耀满城!却在此时,听从卫君的使役,分出一缕缕的阳光于其掌心汇聚,且毫无止歇之势。

    “嗷嗷嗷!家主大人你少唬我!”卫守嚣张气焰不减,口吐人言的同时亦不断向外流着腥臭的涎水,看卫君,如同看一份永远吃不完的大餐,“这种程度的术法,别说区区点将台,就连整个场馆都会灰飞烟灭!你觉得监事会坐视不管吗?嘿嘿嘿,其实你是在搬救兵吧!”

    是的,事实正如卫守所言,卫君手中凝炼的光团,已经和小半个太阳差不多大。这要真是术法的起手式,那威力自然可想而知。

    “卫度,你带小南山先去避难。卫君他......疯了。”观战席上,将这幕清清楚楚看在眼中的卫法如此说到,“‘阳九百六诀’,乃我卫家无上心法!传闻修至大成,挥一挥手,便能毁灭一方天地。”

    “这么厉害?”小南山扒拉着卫度的衣袖,把他牢牢摁在石阶上,“那你为何说那卫君疯了?我瞧他正常地很哩。”

    听闻小南山这番调笑,卫法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阳九百六,本就是灾祸厄运之数,修炼此功法者,常不得善终。想当年,我也是因为不愿步先人后尘,宁死不受卫刑的摆布,才换来这微乎其微的自由。卫君年少气盛,被卫守戏耍蒙蔽在先,受断臂之痛在后,以他的性子,卫守死无全尸还是小事,其真正的想法,怕是想让所有知情者,为他那不容侵犯的骄傲与尊严,殉葬。”

    “嗯——这样哦。”小南山似懂非懂,以它刚刚三岁的年纪,即便心智聪颖,可想要明白如此扭曲的人性,还是太困难了。不过彼时的小南山却似乎一点都没有在怕,反而脆生生地安抚卫法,“放宽心~纵然那卫君有三头六臂,只要主人身在这里,他便翻不起什么风浪!”

    小南山拍着胸膛,笃定说到。卫度避开卫法的眼神,贴着小南山的身体,一动未动,看样子是站在小南山那边。

    “你们还真是......”卫度本来想说这俩小崽子天真,可转念一想,天真的年纪做着天真的梦,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于是卫法重新将注意力投往点将台,同时散开修为,将卫度与小南山保护起来,看着卫君手中的灭世之灾,十分坦然。

    即便彼时的卫法只是元丹中期,而小南山,生而就是元丹后期。

第二百四十六章 旱灾

    “初入元,一百零六岁,百六;阳为灾,旱九年,阳九。”卫君口中说着意义不明的话,似乎让人摸不着头脑,而随着他的不断控制,其右手掌心的光团非但不再膨胀,反而正缓缓缩小。

    这是一个说不上很快,也算不得很慢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卫守就像瞻仰哪位仙尊大能般,以一副狂热的姿态,等待着卫君术法的洗礼,丝毫没有腾空而上,趁机打断卫君施法的意思。这一度让卫法十分不解,直到后来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当时的卫守有多么身不由己。

    “一百零六......百六......”卫法若有所思,脑海中灵光闪烁,却总是抓不住它们的尾巴,“该死!这个一百零六岁到底是什么!”

    卫法隐隐觉得,这个“一百零六”乃是卫君施法的关键所在。

    “一百零六?二哥......卫君降生至今,刚好就是一百零六岁来着。”年仅十五岁的卫度在听到卫法的念叨后,如此说到,甚至为了照顾卫法的情绪,还直呼卫君的名讳。其实卫度一直以来并不讨厌卫君,只是莫名地感到害怕,要是能好好相处,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顺便一提,大哥今年一百零八岁了。呃......至今未娶。”

    “要你管!”卫度想也没想,本能地就给了卫度一个爆栗,但不得不说,卫度此话,实乃一语点醒梦中人,“如果真是年纪的话......”

    卫法此时忽然想起十二场合资格战时,给亥猪场合司礼的那名老妇,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寅虎场合——卫君的战斗规则。

    “禁兵......禁兵......常言道,兵贵神速。莫非那老妇是在提醒我,在与卫君的斗法中,要速战速决?她到底是谁?”

    看着卫君的战斗,卫法不由自主地就在思考着破解之策,因为在他的计划中,他是一定会和卫君正面一战的,且只有在战胜卫君后,他才有资格和他的父亲,卫刑,进行谈判。

    所以,直到对上卫君之前,他不能输。卫君也不能输。卫家的“天之骄子”卫君,只能败在他这个“元丹最弱”的卫法手中。

    这边厢卫法还在冥思苦想,而另一边,卫君的施法准备工作已经完全就绪——手里的光团已经浓缩为米粒大小,并在众目睽睽之中,沉进了卫君的掌心之中,而在其四周,好像什么动静都没有发生。

    “豺群!”身处点将台之上的卫守低声吼叫。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明明刚刚还一副狂热至极的神色,居然在卫君“收功”的一瞬间面色大变!那凶暴骇人的狼人之身,竟在一众修士默默注视中,陡然分裂为大约十多只的豺群!

    秦风面色一沉,罕见地露出观察之色,似乎对卫守起了兴趣。

    “唔——”豺群的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嘶鸣,在整个点将台上此起彼伏。这不是示威,也不是警备,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不安!

    “第一旱!”苍穹之上,卫君手掌一翻,掌心朝下,以一种掌控全场的动作,开启了“阳九百六诀”暌违世间许久的斗法之战。

    无色、透明、扭曲——一道术法灵能自卫君掌心而出,再从天而降,全方位地笼罩着点将台上的豺群,当然,六监事与昭漫亦在其中。

    “这是借由神通形成的高温,他正在试图蒸发修士体内的水分。”秦风不愧是秦风,甫一接触卫君的术法,便能看明白其中的原委,“我和百里朽、郑六万倒是没有什么,只是他们......怕是不好受了。”

    念及此处,秦风将目光投向点将台上的众人,除了百里朽跟个没事人似的,郑六万亦神色如常,只是李想、林敛、钱不富三位,身上的衣衫已经开始濡湿,脑门上、鼻头上的汗珠更是和黄豆一般大小。

    至于那十几匹的豺狗,更是吐着舌头,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我说,秦风,你不管管么?”就在这时,百里朽忽然给秦风秦风神念传音,口吻中充满了疲惫困倦,就跟大战一场后没休息好似的。

    秦风摸了摸鼻子,装作四处看风景,同样以神念传音回复到:“身为监事,比参战者先倒地算个什么事?这是对他们的试炼,我不会管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还是先看好自己吧。”

    不得不说,秦风这番话算是踩到雷了——以百里朽的个性,怎么会无缘无故关心起李想、林敛、钱不富这三个死蠢?他是另有所指。

    “你说的好有道理!此事是我不对,待会儿可别心疼。”

    “我有什么好心疼的?”不待秦风回过来百里朽话中的味儿,卫君便不管不顾,将阳九百六诀推向了下一个高度。

    “第二旱!”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饱含着令人心神战栗的意味。

    九岁旱灾,是为“阳九”,而卫君的术法,更是将这一特性做到了极致——第一旱与第二旱叠加发威,其产生的高温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最直白的观感,就是有人承受不住,直接晕过去了。

    到底是谁修为如此不济,居然在“第二旱”时便抵抗不住了呢?没错,就是在场众人中,修为最弱的司礼,昭漫。

    彼时的昭漫只有元丹初期,而李想则是元丹中期,林敛是元丹后期,钱不富则是元丹圆满。当然,还有另外三个元丹巅峰的家伙坐镇。

    至于施法的卫君,其修为与林敛一样,也是元丹后期,毕竟在参加门主之战前,他可是为了冲击后期,好好地闭了一次关。而彼时的卫法,还在虞山时饮酒作乐,纵情歌舞,开辟人生的新世界哩。

    那么问题来了,从战斗开始,便滞身于半空中的昭漫,是如何被人发现已经晕厥了呢?答案很简单,因为她在热晕之后,体内水分蒸发极其严重,口渴到连求救之声都发不出,竟直接从天上掉了下来!

    那是“咚”的一声!一个人影就这么出现在众人眼中——皮肤干燥,眼球凹陷,看上去极为悲惨,哪还是以往那个素丽清冷的昭漫?

    “百——里——朽!”秦风仿佛是从自己的五脏六腑中挤出一缕声音,看那架势,要不是此刻寅虎卫君与戌狗卫守还在斗法之中,只怕现在已经和百里朽干起来了,“你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百里朽面露不屑,慢悠悠地从乾坤袋中摸出一个青幽幽的果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同时反唇相讥:“你再叨我没说试试?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不记仇的类型?”

    秦风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瞪着百里朽咬牙切齿。

    “那个,我这儿有一壶山泉,秦道友要是不介意的话,便请用吧。”李想修为略高于昭漫,本来也应该到极限了,但仗着身为点将台的造物主,其居然偷偷摸摸地指挥器灵给他开后门,一丝丝的凉气就这么被送入了自己体内,其他人可没谁有他这个待遇。

    “多谢。”秦风内心的犹豫转瞬即逝,用灵识取过李想手中的葫芦,略一试探,便一点点地送进昭漫紧闭的嘴里。为了防止昭漫抢的太急,他甚至还调度修为,对其身体、灵识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限制。

    不过秦风也不白拿李想的东西,大手一甩,三股真元灵力便将李想、林敛、钱不富三人笼罩起来,使他们免受卫君术法的影响——林敛与钱不富纯粹是沾了李想的光。

    而之所以秦风愿意用李想携带的山泉,还是因为他自己身上只有不忘虞和一些烈酒,实在不适合给脱水严重的昭漫饮用。

    不过李想这三人虽是舒服了,点将台上的豺群可早就支持不住,纷纷倒地不起,十几匹豺狗归于一处,显露出卫守最开始人类的姿态。

    “我就不信!你能将这术法永远推动下去!”卫守毕竟也是元丹后期的修士,没那么容易失去意识,只是自己化身豺群,希望靠着真假不分的手段避过卫君术法的这一打算,可谓是彻底落空!

    “第三旱!”苍穹之上,卫君只当在听丧家之犬无意义的叫吠,话不多说,直接将阳九百六诀中的阳九推到了第三旱的地步!这份实力,饶是元丹巅峰的郑六万和百里朽,都不由得多看一眼。

    至于卫守和秦风,一个在极度痛苦中甚至出现了神志不清的幻觉,眼看着是活不长了;一个则体贴入微地照顾着昭漫,看得人情不自禁地移开目光,表示受不了这份突如其来的腻歪。

    观战席上,目睹这一切的卫法很不解,明明秦风和昭漫的记忆已经被百里朽封印,为何还能在一阵尴尬后,随即表现出自然与亲昵来?莫非这就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不过战斗依旧是战斗,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只见卫守用着自己最后的意识,将自己的一只手掌兽化,用锋利的指甲,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第二百四十七章 凶手

    鲜血,从伤口飞溅——但在溅离身体一段距离后又猛地顿住,然后一点一滴地回流体内,连胸口的创伤都在肉眼可见地愈合。

    卫守,完全恢复!且不只是**上的恢复,连精气神都与方才一直被动挨打的模样完全不同——浑身上下灵力充沛,连脱水现象都不复存在!那一副嗜杀狂乱的神色,才是戌狗卫守给人最深刻的印象。

    “咿咿咿......呀呀呀......”点将台上,一阵莫名其妙的声音忽然不大不小地响了起来,而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何事之际,笼罩点将台的灵力屏障闪烁几下后,便如炉旁化雪般烟消云散。

    “这混蛋!居然利用点将台的器灵!”六监事之中,李想率先发现了点将台的异状——就在刚刚,卫守借助此战“禁血”的规则,强行利用“濒死”这一状态获取了点将台器灵的救助。

    因为只是一只诞生不久的器灵,所以对禁血规则的把握并不是很准确,比如先前就使用了自己积存的灵力,修补了卫君被撕咬下来的半截手臂,完成度之高,甚至达到了立马就能掐诀施法的地步。

    而这一幕在经过卫守的思考后,便依样画葫芦,利用器灵心智低弱的缺陷,骗取了“完全恢复”那种程度的治疗。

    不过与之相对的,在连续治愈卫君与卫守的伤势后,以及这么多天下来的灵力损耗,点将台从观战者那里获得灵力已经消耗殆尽,失去力量源泉的器灵随之沉睡,“禁血规则”亦不复存在。

    本来是由昭漫为了以防万一才定下的规则,没想到却在阴差阳错间各救了卫君、卫守一次。这种无心插柳之举,还真是令人感慨呢。

    “怎么了怎么了?你的高温似乎连我的毛都融不掉哩。”

    重新找回状态的卫守再行功法,人形的模样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虎豹那样壮硕的兽身,一看就知道那种身躯中蕴含着常人难以匹敌的爆发力量——半空中的卫君,此刻就是一个活靶子。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点将台的地面被卫守踏出了一个大坑!以一股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正在施法的卫君冲杀而去。

    “第五旱!”千钧一发之际,卫君不再继续“温水煮青蛙”般虐杀方式,而是越过第四旱,直接催动第五旱!不过虽然是施展的第五旱,阳九旱灾的特性还是保持存在的。换句话说,第四旱的高温被融入到第五旱中,随着卫君的施法,与前三旱一起,镇压卫守!

    而卫君之所以会被“逼”到这个地步,除了卫守表现出的强势之外,另一方面,还要归咎于点将台的器灵,以及灵力屏障的消散。

    因为在卫君的估算下,卫守是不可能撑过第三旱的,不仅是由于卫守被他以独特手段控制,还因为被灵力屏障笼罩起来的点将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和一个蒸笼差不了多少。在封闭的环境下,卫君的术法之威可以成倍增长,并且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

    可由于点将台器灵的干预,对卫君来说极为有利的环境优势不但荡然无存,顺带着连先前暗中施展的控制手段也被破解掉。是故对卫君来说,战局可以说是急转直下!若还想保留实力,无异于自取灭亡。

    “这就是五旱之威么?”观战席上,卫法正散开修为,抵御着无差别进行灼烤的高温,同时不忘将卫度和小南山保护起来,“阳九九年,岁岁旱灾!卫君那厮,不知道究竟能推动到第几旱?”

    点将台上,身处六角的李想、林敛、钱不富三人由于有秦风的帮助,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而百里朽和郑六万身怀巅峰之意,也不会如何惧怕,不如说在卫君制造的高温中,反而还有点享受。

    至于修为最弱,只有元丹初期的昭漫,在恢复了一点气力后,便离开秦风宽广的怀抱,与其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可二人之间的间距,其实也只有一拳之隔。其实如果可以,昭漫是想秦风更远一点的,可卫君五旱叠加的高温他完全没法抵抗,且离秦风越远,感受到的温度便越高,即使是一寸的距离,其体感也是千差万别。

    “好热!好热!”彼时彼刻,昭漫直感觉五脏六腑都快燃烧起来,连呼出的气息变成了蒸腾的热浪。这种感觉令昭漫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经历过一样,但细致比较之下,又有些似是而非。

    百里朽朝昭漫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睛中闪动着晦涩难懂的寒光。

    是的,百里朽也失忆了。出于“连自己都封印不了的术式何以妄想封印敌人”的觉悟,再加上“虎式封印”的特性,他自己也成了那场封印术的受术者,而唯一的钥匙,便只有卫法一人。

    “诶?”就在这时,昭漫的视界突然发生偏转,待回过神后,原来是自己的脑袋刚刚被秦风霸道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股股清凉之感顿时袭遍全身,昭漫明知这样不成体统,且会越陷越深,可依旧舍不得离开秦风身边,放不下心底油然而生的眷恋依赖之感。

    见到这一幕的百里朽惊异地挑动眉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而另外四人则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期望卫君早日结束这场战斗。

    因为秦风已经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存在,只晓得看护含羞的昭漫。

    承载众人期待的卫君并没有辜负他们,五旱叠加的高温终于在卫守的虎爪距离他不到三寸的位置停下了进攻态势,就那样滞空不动。

    一往无前的作战方式固然值得称道,但彼时宛若干尸一般的卫守无疑昭告着自己的失败!在他靠近卫君的过程中,那股令人寸步难进的炙烤和热浪,就和冲向一个小型太阳没什么两样。

    “结束了。”卫君收拢功法,缓缓沉淀阳九百六诀,毕竟他是第一次在对父亲卫刑以外的人使用这样的招式,其战斗经验还是有所欠缺,“被烤的这么熟就算扔给狗都吃不了吧,毕竟风一吹就散了。”

    只是此时此刻,天空没有刮起一丝一毫喧嚣的风儿,未能称心如意的卫君眉头轻皱——即使没有外因作用,卫守的尸体也早就应该化为灰烬才是,像现在这样保持着死状是闹哪般?莫非还能诈尸不成?

    卫君心生戒备,但并未将警觉性上升到最集中的地步,因为在他的感知中,卫守确确实实已经死了,被他的五旱高温活活烤死。

    “奇怪,这到底怎么回事?”卫君心生疑惑,身体微微靠前,但就是这一瞬间的放松,差点就让他命丧当场!毕竟尸体,也是会动的。

    只见与卫君隔空而立的卫守忽然动了起来!犹如干尸一般的那对虎爪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将卫君合掌扣住!虽然也有卫君松懈大意的成分在,但卫守那出其不意的速攻之姿,倒真与猎豹别无二致。

    被死死抓住的卫君不断挣扎,眼睁睁地看着卫守张开血盆大口,朝他的脑袋瓜子吞咬而来!即使是到了现在,在卫君的感知中,卫守也依然是死人一个,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

    既然如此,他是以什么为动力,又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呢?

    许是已经身化身干尸的缘故,卫守的虎爪并没有形成无隙可乘的抓握力,卫君修为猛然外放,将卫守的双手硬生生地炸裂,摆脱了被其一口吞噬的命运。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虎口逃生!

    “嘶——”与卫守拉开距离的卫君愤怒地抬起手,将那些嵌在自己身上的指节一一拔下,握在手心中捏了个粉碎,“你去死吧!”

    骄傲与尊严连续被挑衅的卫君如此恼羞成怒地说到,但其实这句狠话并不十分贴切。要问为什么的话,还是因为此刻的卫守,真的已经死了!驱使他尸身进行攻击的,并不是卫守自己的意志。

    “我死得好惨啊!”、“我不想死!”、“不要吃我!不要!”、“有替死鬼了!”、“为什么死的是我?”、“你们都该死!”

    卫守的尸身中开始缓缓变化,腹部开了一条黝黑血腥的口子,从这条口子中,各种怨灵凶魂的叫嚣凄响彻天空,甚至有虚幻的,惨不忍睹的脸庞出现在尸体的面部,只是不过一会儿又换了另外一张。

    “咦?那不是前段时日在巷道内堵我的那三只臭虫么?”观战席上,目睹这一场变化的小南山发出疑问,“我记得他们仨还蛮能打的,怎么现在都跑到卫守的肚子里去了?难不成......”

    一旁的卫度听得冷汗直冒,原来当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想到居然是‘伥鬼’。”听到小南山疑惑的卫度刹那间就反应过来,且稍一联系,立马就能想到门主之战开战以来,那个在卫府中制造了不少“偏巷命案”的凶手到底是谁,“看小南山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当时卫守就在附近伺机而动。真是危险啊!”

    没错,当时小南山的处境确实很凶险,卫守也一度产生过将其一并吞吃的想法,但碍于求生与恐惧的本能还是止住了。

    因为在那偏巷中,彼时还有一位修为深不见底的老妇,正和一急匆匆来寻人的少年聊得正欢——而被锁定的卫守,又岂敢作歹造次?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吸引

    “被腹中伥鬼控制的死尸吗?”苍穹之上,卫君终于是看出了卫守尸身的诡异之处,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反而催动修为,作出力战到底的架势来,“不管你是人是鬼,挡我者,死!”

    没有任何疑虑,阳九旱灾再次运转,恐怖的高温自卫君周围磅礴而出,以卫守尸体为目标,将其附近所有的事物都纳入术法范围!别说尸体,就连尸体所在的那片空间都变得扭曲起来,看上去声势骇人。

    “就是你,就是你!你来代替我,你来代替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身死,被高温炙烤的干尸不仅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痛苦,反而用空洞的眼眶锁定目标,随即劈开热浪,朝着卫君所在猛扑而去!

    被攻击的卫君灵巧转身,在与卫守尸体错身的一刹那,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圈铁线,熟练地缠绕在尸体的脚踝处。失去神智,只剩本能与怨念的伥鬼显然没有多余的神智思考眼下的处境,只能一遍遍地扑杀卫君,再被卫君一一避开。数个呼吸过去,尸身上已缠满铁线。

    “火葬轮回!”只听得卫君一声疾呼,缠绕尸身的铁线蓦然缩紧,即使遇到尸体的阻挡,也没有拦下它们收缩的进程。

    先是勒入皮肤,然后嵌入肉里,若是任由铁线紧缩下去,卫守的尸体不久后便会被切得七零八落!这哪里是术法,这分明就是酷刑。

    “吼吼吼!”守铁线禁锢的伥鬼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虽然自己已经早就死了,但找到替死鬼后投胎转世,才是它最后且唯一的心愿。

    战况升级!在伥鬼舍身一战的觉悟下,卫守的尸体居然爆发出了令人咋舌的反抗之力,一圈圈的铁线竟硬生生地被逼出体外。

    这是一番惨烈的战斗——就战斗性质来说,卫君消灭尸体伥鬼的举动,无异于为在“偏巷命案”中死去人们报仇,是正义之举。

    可大概是由于所用手法太过残忍,即使铁线被伥鬼逼了出来,可干尸的模样已经被毁到惨不忍睹,完完全全地不成人形。虽然不必对伥鬼保有丝毫同情,但卫君看上去颇为狠辣也是不争的事实。

    铁线攻势被阻,卫君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悦,或者说他已经恼怒到一定程度,再不悦那么一丢丢,也看不出来有多少变化。

    “灭!”卫君叱咤一声,火葬轮回的最终式骤然爆发——从刚刚被嵌入尸身的那一道道勒痕里,居然形成了一圈圈的火环。这是由内而外的攻势,要将伥鬼操纵的这具尸体,从内里焚烧殆尽!

    苍穹之上,穷凶极恶的伥鬼已经没有余裕再去管依旧缠绕在尸身上的那些铁线,干尸燃烧的势头虽然不算凶猛,可若一直燃烧下去,不到十个数的时间,便能将这具尸体烧的连渣都不剩。

    “连血液都被蒸发干净的东西,说到底,不过是一堆柴火,事到如今,竟还想走么?”卫君步步紧逼,看着不远处欲夺路而逃的尸体,瞬间就猜到了伥鬼的企图,“就凭你这鬼祟,也想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美梦?明明老老实实被切碎,还能少一点痛苦。”

    言及此处,卫君右手一指卫守尸体,散发出来的高温便似活了一般,如潮水般涌进尸身的勒痕处。此行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

    “呜!呜!”藏于尸体腹部的伥鬼发出痛苦至极的惨叫,在没有找到替死鬼前,它是无法离开尸身的,更别说卫君此刻还操纵着铁线,将尸体重新捆成个粽子——这就是所谓的绑起来烧,不给一点机会。

    出乎意料的,大火燃烧了许久,伥鬼的惨叫便在在场所有人的耳畔回响不息。谁也不知道卫守生前到底吃了几个人,反正被卫君纵火烧死的伥鬼,不止刚刚操纵尸体的那只,因为惨叫的声调,各自不同。

    “昭漫......咳!昭漫司礼,还不宣布斗法结果吗?”

    卫君转过身,不去看化为飞灰的伥鬼,闲庭信步般回到点将台上,然后就看见昭漫与秦风依偎在一起,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

    本来卫君是想直呼昭漫名讳的,可强如卫君,在面对秦风投过去的冷酷无情的眼神时,还是下意识地咳嗽一声,并添了“司礼”二字。

    “啊!好。”昭漫从秦风的怀里挣脱出来,以往凛若冰霜的神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盖的闭月羞花,“十二场合淘汰战第五场,寅虎卫君对阵戌狗卫守,卫守,死;卫君,胜!进入下一轮。”

    随着昭漫话音落下,第五场的战斗亦告一段落,接下来第六场比试,也是最后一场战斗,将在子鼠邹二与丑牛钟囚中进行。

    点将台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期——卫君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场馆,选了一个稍微人多的去处,就那么飞了过去。附近的人眼力很足,极其自然地与其攀谈起来,言语中自然少不了对卫君的一番吹捧钦佩。

    六监事之中,李想忙着检查器灵的状态;林敛则去到秦风跟前,表达着自己的感激,毕竟自己相当于又被秦风救了一次,虽然说是顺带的;钱不富已经溜去了场馆外面,用他那天花乱坠的口才,给只敢在外面听听动静的修士做了一次生动的复盘解说。当然,是要收钱的。

    秦风没有趁着空隙黏上昭漫,而是闭眼吐纳修炼;百里朽无事可做,干脆躺平补眠;郑六万和谁都关系一般,也就安静地打起坐来。

    至于昭漫,一时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待在点将台上时,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瞟向秦风,心猿意马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呆子!”等了许久,见秦风一点来与自己搭话的意思都没有,昭漫狠狠一跺脚,气鼓鼓地离开点将台,朝卫法的方向飞来,“血娘子安好,昭漫有礼了。哎呀!好可爱的女娃!快到姐姐这儿来~”

    卫法点头致意,表面上微微扬起嘴角,内心恨不得当场就给昭漫踹过去——“你过来找我作甚?秦风在那边!你眼瞎吗!这么做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天啊天啊!秦风在看这边了!他看过来了!”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被昭漫亲切关注的小南山倒是一点都不给秦风面子,昭漫伸过来的手被其一甩手抽开,甚至还动用了修为之力!以昭漫元丹初期的实力,哪里承受得住这突如其来的抽打。

    “放肆。”卫法眼疾手快,立马便催动修为,将小南山的力道挡下,“小小女娃,下手竟如此之狠,是家中无人管教么?”

    一语言罢,卫法使劲地给卫度使眼色。卫度心领神会,将小南山拉向身后,同时不卑不亢地回复:“舍妹失礼,还望昭漫司礼和血娘子能够见谅。相聚便是有缘,晚辈便不打扰二位姐姐叙谈了。告辞!”

    “回来!你个臭小子!”卫法心中愤怒咆哮,刚刚他眼看昭漫就要受伤,心中的念头千回百转,随即才做出了保护昭漫的举动——毕竟小南山伤了昭漫,秦风会不高兴;秦风一不高兴,就要关小南山禁闭;小南山若被禁足,卫度多半也会魂不守舍,“你个臭小子放我和她独处是要闹哪样?还叙谈,你是嫌为兄死得不够快吗?”

    身为大哥卫法腹诽不断,当即便得出一个感悟——做哥真难。

    “抱歉!我看你们坐在一起,还靠这么近,以为你们......”昭漫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望着卫度与小南山远去的背影,略显局促,“距离下一场斗法还有段时间,不知昭漫是否有幸,与您聊上一聊?”

    “嗯——可不可以呢......”卫法既未反对,也未拒绝,而是以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对待昭漫。而这番话语,也许昭漫不懂,但身处点将台上的秦风,却是很明白卫法是在问与自己。

    秦风闭上双眼,没做任何表态,甚至还切断了对卫法这边的注视。

    有那么一瞬间,卫法忽然觉得,要不是自己与秦风认识多年,恐怕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不知昭漫司礼有何赐教?妾身洗耳恭听。”

    “您客气了。现如今卫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血娘子’的大名?”昭漫的态度亦十分谦逊有礼,只是说话时抚弄着自己的发梢,脸颊红云掩映,颇有些小女儿姿态,“这么说或许不太合适,您大概也不会相信——我总觉得血娘子您,好像比前几日更吸引我了。当然,这里‘吸引’并不是指爱欲那方面。不知您是否也有这种感觉吗?”

    “昭漫司礼看上去清心寡欲、生人勿进,想不到也是性情中人呢。”被这么问到的卫法冷汗直冒,因为这已经不是有没有的问题,而是他卫法,敢有么,“昭漫司礼有话不妨直说,拐弯抹角之类的试探,就不必了。妾身对昭漫司礼,也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您误会了。好吧!其实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昭漫以神念传音的内容讲述了一场梦,一场朦胧不真实,既有险象环生,也有恋恋不舍之情的梦境。而这场梦境在卫法听来,抽丝剥茧后,可不就是那个**蚀骨的夜晚?

    如此一来,昭漫所说的“吸引”也很好理解了——作为唯一钥匙而存在的卫法,对修为低于他的昭漫来说,确实会产生一种类似“填补”的吸引,毕竟昭漫缺失的那份记忆,只有卫法能替她找回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凑数

    故事讲完了。

    昭漫用一双生动传神的铜铃眼望着卫法,期望卫法能为她解梦,比如这个惊险奇异的梦境到底代表了什么?与她又有什么关联?

    不过这可苦恼了卫法——虽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会一点,但就是不会解梦,也从未看过类似这方面的书籍。再说了,昭漫这根本就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现实投影到灵台识海中,促使身体所做出的应激反应。换句话说,昭漫的潜意识对那段记忆不仅不排斥,反而是想要想起来的,这就和当时秦风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啊。

    “我看起很像会解梦的那类修士么?”血娘子卫法微微扬起嘴角,态度既不疏离,也并不显得亲近,“据我所知,卫六家中,掌器李家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法器,其作用就是用来帮别人回忆前尘往事的。昭漫司礼何不如向那边的李想询问一二?”

    一语言罢,卫法向李想的方向努了努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哎......果然只能如此吗......”昭漫摇头叹息,表情略有落寞,“本以为盛名之下无虚士,以血娘子之阅历,定能知晓一二!顺藤摸瓜之下,说不定就不用去问那李想了。如今看来,倒是我天真了。”

    卫法双唇紧抿,美目止不住地眨动,一副忍的很憋屈的神色——“我咂摸着你刚刚那话在骂我徒有虚名、言过其实对吧?是故意激我的对吧?没看出来啊!以前觉着你是座不近人情的千年冰山,后来觉得其实和那些柔弱纤细的姑娘家没多大区别,现在我才发现,你根本就是一肚子坏水儿!秦风啊秦风,我要是你,我果断选月妍啊!”

    心中腹诽不断,表面上卫法还是做得非常到位,优哉游哉地望着卫度和小南山的方向,一副什么都没听见,听见了也没听懂的模样。

    “诶诶!这不是血娘子吗?昭漫司礼也在!”就在卫法与昭漫陷入僵持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丁萱的声音,“就这儿吧,放我下来。”

    卫法与昭漫循声看去,只见丁萱此刻正趴在卫苍不算宽广的背上,精气神看起来都不错,似乎并未被之前的剑伤所累,且最重要的,是和卫苍的关系看上去十分要好——都快好到如胶似漆的程度了。

    “第一场比试结束了么?胜负呢?”被小心翼翼放在软垫之上的丁萱显得尤为活跃,一张樱桃小嘴从开口伊始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对卫法来说倒是个极好的时机,可以用来缓解略微紧张的气氛,同时还能转移话题:“今日第一场战斗已经结束了,由寅虎场合的卫君胜出。你是来看你两位师兄的斗法的吧?放心,还没开始哩。”

    “我就说还没开始吧!你偏不信!一路上就跟个催命锁魂的鬼使似的。”卫苍一屁股坐在昭漫身旁,抬手握拳,不住地捶打着自己的肩膀,“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啊?居然这么重!”

    “你说什么!有胆你再说一遍!”丁萱气的登时眼睛都红了,眼瞅着就要哭将出来,“大师兄!二师兄!卫苍他欺......!”

    丁萱吊着嗓子嚷嚷起来,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眨眼间闪至她身旁的卫苍给捂住了嘴:“不就是带你去都城内逛逛嘛,依你,都依你!”

    卫法和昭漫不约而同地看了看方才卫苍所坐的位置,又瞧了瞧卫苍讨好的神情,心说你俩有必要一开始分开坐么?这场馆内的空位还有很多,如果不介意请务必滚远一点儿,甜到齁人好吧!

    “谁要看他俩打架啊?那两张脸都快看了一百多年,早就看腻了啦!”丁萱语调不屑,说这话时甚至还嫌弃地翻了翻白眼,“我是来看卫君的好吗?都怪这家伙,飞的贼慢!害得我第一场比试错过了。”

    昭漫一时无言以对,身为师妹,这么埋汰自己的两位师兄真的没问题么?坐在一旁的卫法则恢复了血娘子一贯的威严自持——没办法,甫一听见丁萱居然是来看卫君的,他顿时就不开心了。

    “昭漫司礼,你是否应该去往点将台,主持最后一场比试了?”卫法面沉如水,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此时的不悦,竟直接就开始撵人了。

    听闻这话,昭漫恨恨地瞪了卫法一眼,随后向卫苍与丁萱分别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回往点将台,看模样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卫苍与丁萱压低声音,也对卫法的突然翻脸感到大惑不解:“难不成这血娘子也对卫君痴心一片、情根深种、朝思暮想、念念不忘?”

    “我能理解你连续用这么多的成语是想表达对她的嘲讽,但你为何非要作死,不用神念传音?”卫苍配合表演,与丁萱窃窃私语。

    卫法在一旁突然觉得脑子有点疼,并默默地祈祷着不要在下一轮遇上卫苍——毕竟若是一个没忍住把卫苍往死里揍,连带着招惹了丁萱、钟囚、邹二,他还真没把握能在三人的围追堵截下全身而退。

    “那个......卫法,是吧?”许是终于了解到自己的态度刚才有多嚣张,丁萱以一副怯懦的口吻抓住卫法的注意后,双手合十,哭兮兮地问道,“刚刚那番话,卫道友听见啦?”

    卫法微微一愣,有点惊诧于丁萱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虽然昭漫是有在开战前提到过,但总的来说,被其他人这么叫还是第一次。

    “没有。”卫法不想惹上麻烦事,于是冷声否认到。

    “我就说嘛!大名鼎鼎的血娘子不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这不就原谅我们了嘛?”丁萱大力地怕打着卫苍的肩膀,并将其拽到跟前,不得不说,这性子实在太欢脱了,“我叫丁萱,想必卫道友也早就知道。这家伙叫卫苍,姑且算是我新结交的挚友。”

    “卫法。”卫法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是唱的哪一出,本能地以礼相待,同时反问到,“话说我刚刚有表现出原谅你们的意思么?”

    场面顿时一片寂静,就跟大晚上的太阳就冒出来顶班一样尴尬。

    “都是仙家儿女,大家就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啦!”丁萱强行越过这道坎儿,用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望着卫法,“都说不打不相识,若是卫道友对上这头蠢驴,还望手下留情啊!”

    此言一出,卫法当场就懵了!这算啥?要他放水吗?就算丁萱不这么说,他也没打算闹出多大的腥风血雨,毕竟他的目标,只有卫君。

    “你骂谁蠢驴呢!别忘了你可是在淘汰战中输给了我!”不待卫法予以回应,坐在丁萱旁边的卫苍率先坐不住了,“像她这种花瓶本公子怎么可能会输?看我三拳两脚就给她......!”

    话未说完,丁萱一记凌厉的肘击,狠狠地撞在卫苍略显单薄的胸膛上!同时拧着卫苍的耳朵,不停地给卫法赔笑:“总而言之,希望卫道友宽大为怀。长生宗三师姐丁萱,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不得不说,迄今为止,丁萱对卫法的态度实在太过友善,虽然言行举止有些我行我素,但考虑到其古灵精怪的性格,也不排除是不是故意而为之的。卫法一时有些摸不透丁萱的意图,不敢妄下断言。

    “优柔寡断,可办不了什么大事哦?”见卫法并没有立刻回应自己,丁萱心下了然,于是紧闭右眼,睁大左眼,以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口吻,探前身躯,说到,“你已经见过她了,对么?”

    卫法脑海中巨响轰鸣!不是因为丁萱的话语有多么可怕,真正令他动摇的,乃是丁萱此时此刻的神态,与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神秘老妇简直一模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卫法甚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你......你......”卫法喉咙发紧,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他有一种预感,自己今后的人生,恐怕会和面前这女子纠缠不清。

    而就在这时,十二场合淘汰战最后一轮的较量,终于要开始了。

    “诸位道友贵安,我是十二场合淘汰战的司礼,昭漫。经过三天的角逐,今日终于要遴选出最后一名晋级者来。现在,请来自子鼠场合的邹二,与来自丑牛场合的钟囚,登场!”

    不知是不是最后一场比试的缘故,昭漫的态度比起前几场来,不仅没有如往常那般冷淡,其语调中反而还有一点高亢的意味。

    此时此刻,六名监事已经各就各位,钱不富眉开眼笑,似乎又赚了个盆满钵满;李想倒是愁眉不展,好像一个时辰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他唤醒点将台的器灵。

    于是乎子鼠邹二与丑牛钟囚并没有从点将台内部升上来,而是从场馆的最边缘,一步一步,踏空行来。

    身材匀称修长的邹二走得慵懒随意,仿佛这场战斗并不如何吸引他的兴趣,他只是来凑数的。

    相比之下,与之对阵的钟囚则显得全神贯注许多,一步步踏的极为扎实,一眼望去,那铁头绒袍,身长八尺的壮汉形象,不管看几遍,都是那么威猛无匹,令人心生折服!

    “由于点将台器灵仍旧沉睡,故本场战斗无禁止性规则。”昭漫熟练地主持着战局,已毫无生涩之感,“我宣布,十二场合淘汰战第六场,子鼠场合邹二,对阵丑牛场合钟囚,现在——开始!”

第二百五十章 不敌

    “师弟啊,咱能不打吗?”点将台上,邹二打着呵欠,一副“我还没睡饱我还想睡现在只是躯体在动灵魂完全没有苏醒这活的哪像修士这分明就是诈尸”的语气,听上去的的确确是没有想动手的意思。

    而且好巧不巧,一大片洁白的云彩就在这时飘过场馆上空,路过点将台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直接赖在原地就不走了!整个战场顿时笼罩于一片阴影之下,尽管没有习习微风,不过还是安逸得要死。

    “值此惬意舒心之际,来一场悠闲到不能再悠闲的午睡,岂非人生一大乐事?”——至少彼时的子鼠邹二,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

    然后就听得“咻”的一声,赤褐色的光线猛然闪动,径直扑向笼罩点将台上空的这片云彩——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与邹二“心心相印”的这片云彩瞬间就被冲得烟消云散,连一丝丝影儿都没了。

    直指云霄——丑牛钟囚的神通之一,属于至强至极的术法招式,曾被其用来攻击过点将台的灵力屏障,不料被点将台以“棉花肚”一般的特性化解。虽然钟囚还不知道那其实是秦风在暗中出手,不过很显然,秦风并没有闲到连一片云彩的存灭都要管,毕竟这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又不想午睡。

    “你故意的?”邹二一双困得快要完全合上的双眼渐渐睁开,话里话外全是威胁恫吓之意,在其附近的空气都仿佛粘稠凝重起来。

    “这不是给你醒瞌睡嘛。”正面迎敌,钟囚毫无畏惧,属于自己的真元修为轰然运转,一股严阵以待、秣马厉兵的架势扩散开来,同时还不忘再次挑衅气头上的邹二,“不好意思,刚刚,手滑了。”

    邹二听后微微一笑,随后原地消失!再现身时,已经来到钟囚身前不足三尺的距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连续勾踢。不到三息的时间,邹二已经从低位勾踢、到中位勾踢、再到高位勾踢,发出了三次勾踢,每一次进攻都保持着完美的平衡,实在是快准狠的腿法。

    按说以钟囚这样大的块头,邹二是得与其保持距离,不能进行中近距离的战斗的,但他之所以敢反其道行之,既不是出于对自己腿法的自信,也不是由于对手的弱小,完全是因为他此战的对手——钟囚,是名不折不扣的术修!与术修作战,拉开距离,便无异于找死。

    “比起进攻,你果然还是首重防御。”三次勾踢尽管凌厉无匹,但穿透力稍显不足,并没有破开钟囚的防御,而邹二的踢腿其实也并没有直接踢到钟囚的腿部、腰部或头部,而是被一一挡了下来。

    “你觉得我们做了多少年的师兄弟?我岂能不知你?”钟囚一动不动,左手掐诀,托于右手掌心,浑身上下笼罩在一片幽深昏暗的虚影中,沉声言到,“兽武功法第一式,瓦影龟鱼。”

    这“兽武功法”乃长生宗宗主亲传钟囚,是最先,也是最基础的功法,讲究的便是一个大道至简、大音希声,全宗上下,只有钟囚一人能领悟其中要领。比方说现在,钟囚以自身为龟鱼,求庇于瓦影之下,再加上本身出色防御力,硬生生地扛住了邹二第一波攻势。

    “兽武功法第二式,直指云霄。”攻守互换,这次轮到钟囚进攻,左手的法诀不变,只是五个手指头均凝聚着赤褐色的光点——只一息过去,五束赤褐灵光便脱手而出!从五个不同的方位,袭向已经从攻势转为戒备状态的邹二。如此看来,昨日的钟囚并未用尽全力。

    五道光束来势汹汹,直逼邹二印堂、膻中、气海、左右足三里五处死穴!这下手之狠,仿佛二者之间有何深仇大恨似的。

    不过邹二亦非沽名钓誉之人,长生宗大师兄这个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只见邹二熟稔地踏起滑步,以一种近乎平移的姿态向后躲去。虽然“身法”这种东西有一个熟能生巧的比重存在,但邹二此时目视前方,呈直线走位的后撤,竟能够微微拉开与赤褐色光束的距离,就足以看出他的速度之快,胆略技艺之高,直叫人叹为观止。

    “真麻烦,本来不想用的。”邹二眉头轻皱,后退至点将台边沿,若再退就是战场之外,故已然退无可退,“绝薪止火诀,起!”

    没有绚烂的术法,没有精妙的法器,在邹二念出功法名后,便腰马合一,于众目睽睽之下,拳脚并用,将五道光束抽飞开来。

    是的,邹二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极为普通地三拳两脚,五道赤褐光束便如蛇虫鼠蚁那般,被他拍散的拍散,踢飞的踢飞。

    这一瞬间的破局之法,别说坐在观战席上的卫法等人,就连身处点将台内,清清楚楚看着战局走势的几位监事都没有完全看明白。

    赤褐光束不是什么花拳绣腿,也不是实实在在的各式兵器,怎么就被邹二说挡下就挡下了?那五道灵光的威力,可不亚于五名元丹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且就算是圆满境界的修士吃中,那也是非死即伤!

    最关键的,还是挡下光束的邹二本人,居然毫发无伤,不仅无伤,连一丝卸力疲惫的神态都没有,似乎对他来说,这并算不得什么。

    “钟囚,放弃吧。”明明战局才刚至热烈,邹二却又开始劝降钟囚,“任何以灵力真元为媒介发动的攻击,对我来说,都毫无作用。”

    “你就那么不想打么?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啊!这还只是热身而已。”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钟囚,不仅没有任何不战而降的打算,反而凭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势头,想要与邹二一较高下,“你要真不想打也行,以后我就是大师兄,你就是二师弟,如何?”

    听闻钟囚这话,邹二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叹息到:“不过虚名而已,你若想要,我便给你又有何妨?是吧,二师弟?”

    邹二话音未落,却在这时,钟囚忽地猛提真元,先前英武豪壮的气场瞬间变换,宛若从一面厚重坚硬的盾牌,变成了一把吟啸天地的利剑!这一柄磨砺数十年而成的绝世好剑,便在今日,欲拿邹二开锋!

    “哇——我说,真的有必要么吗?”邹二顿时愁眉苦脸,在投降与应战之间郁闷纠结,这大概是他活到现在最烦恼的一次选择了。

    钟囚之势不遗余力,若是视作儿戏,恐怕真会当场殒命!

    “行吧行吧,哎......你可真能闹腾。”无奈之下,邹二只好随之改变气场,之前果断抢攻,先发制人的身姿,怕是很难再见了。

    战斗再开!这一次由钟囚先攻,只见其五指紧握,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似的,可一眼望去,却是什么都没有。而就是这手上什么都没有的钟囚,隔着老远的距离,朝着邹二的方向,作势就是一击!

    只听得点将台上“咚”的一声巨响,邹二所处的位置被砸出了一个圆坑!点将台的地面登时碎石飞溅,无数蛛网般的裂痕朝四周蔓延开来,瞅这架势,像是被一种巨大的球状钝器敲击而成。

    “这也是‘兽武功法’?”烟尘散尽,邹二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只是之前的余裕不在,一条手臂无力地吊在身侧,貌似受伤不轻。

    “兽武功法第三式,隐鳞戢翼。”一击即中,这倒是让钟囚始料未及,不过他也并非三岁小孩,不可能邹二表现出什么样子,他就直愣愣地信以为真,“既然你说灵力真元伤你不能,那我就无所顾忌咯。”

    一语言罢,钟囚不再与之叙谈,运劲挥臂,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邹二眼眶猛睁,一瞬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竟不自觉地作出反应,手臂一振,便向旁边扑倒滚去,欲躲开随时都会降临的灭顶之灾!

    预料之内的声势并未响起,被破坏到一定程度的点将台也没有进一步发生毁损。不过这并不是因为钟囚的什么武器砸空了,而是他刚刚的动作,本就是虚晃一招,真正的杀招,还在之后!

    “咻、咻、咻!”破空之音连续响起,这一次并不是那种无比巨大的钝器,而是一种尤为锋锐的响音于邹二耳畔响起。

    邹二猛地抬起头,只见钟囚十指张开,双臂向前,刹那间十道赤褐光束飞袭而来!这次居然在空中交织穿插,形成一道天罗地网,欲将邹二束缚原地,或者直接缠绑至死。

    “又来这招?都说了!这没用!”

    面对熟悉的术法神通,邹二摆好架势,刚刚运用灵力复原的手臂也能立即使用。想来挡下这一阵光束攻势,应是不成问题。

    而事实上,邹二也的确挡下了赤褐光束形成的罗网,霎时间便让其分崩离析。可就在其成功的一刹那,邹二忽然双脚离地,像断线风筝一般向后仰面倒去!胸膛出现三处血淋淋的大洞,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突破防线,就这样被钉在半空之中。

    再看钟囚,已是一副张弓搭箭的姿势——邹二,不敌!

第二百五十一章 海星

    出乎所有人意料,本来势均力敌的二人,居然会在一番攻防后,由钟囚拿下此战的胜利。不过在场众修惊异的并不是邹二会落败,而是在钟囚行云流水的攻势下,邹二竟做不出丝毫的抵抗。一路穷追猛打之下,彼时的邹二,已经像个死人一样被无形之力钉在空中。

    所以说为何邹二会是大师兄,而钟囚是二师兄呢?

    明明是高大威武,实力强劲的钟囚更具领袖气质,从开战到现在,脚下甚至连一步都未曾挪动过——这份神秘莫测的修为,这番运筹帷幄的计算,使其能够决胜于千里之间,打的邹二那是毫无还手之力!

    再看邹二,明明身为长生宗大师兄,却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别说对宗门事务,就是对同宗的师弟师妹,也是丝毫不放在心上。这副做派,做二师兄不是更好么?反正名字里也有个“二”字。

    想象一下画面——“邹二二~师兄!”

    嗯......还是做大师兄吧。

    “我说丁萱,你家两位师兄是有血海深仇吧?还是不共戴天的那种。”观战席上,卫法指了指被钉在天上,浑身鲜血淋漓的邹二,忍不住开口询问,“瞧见那三个血窟窿了吗?钟囚这是在下死手啊!”

    没错!单从视觉效果来看,邹二此刻的伤势确实很严重,胸膛上的三个血洞触目惊心,骨连肉肉连筋,就算侥幸不死恐怕也得半残。

    可就是这么一个岌岌可危的境地,丁萱却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是一副虚心学习、认真研究的神色,似乎对邹二的生死并不怎么关心,反倒觉得这是一个偷学技艺的好机会。

    “诶?哎呀,没什么啦。大师兄要是死了,我不就成二师姐了么?”那一年,笑逐颜开的丁萱如是说到,“比起这个,你难道不好奇钟囚是如何击败邹二的么?还是说你已经看穿了?告诉我嘛!”

    言及此处,丁萱张开胸怀,一把抱住卫法的胳膊,撒娇似的闹腾起来,顿时就把卫法吓了一跳!不过好在二人此时都是女子打扮,不会引来太多的关注,并且场馆内人数稀少,不然真是什么传闻都能有。

    “我没看穿啊!看穿了也不会告诉你啊!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你脑子有问题?莫非长生宗鼓励同门相残、自相残杀吗?”卫法保持歉意的微笑,好不容易将胳膊从丁萱怀里抽出来,心中腹诽不断,“你好歹也是长生宗的三师姐,与邹二、钟囚朝夕相处,竟看不出来他俩方才使用的是巅峰之意么?你还是回去好生歇着吧你!”

    尽管心里正声嘶力竭地咆哮,可卫法的表面功夫还是做的非常到位——若是换作脾性不好的百里朽,估计早就一掌劈下去了。

    至于卫法到底有没有看穿钟囚的术法,姑且只能说看透了一半。

    对于就在昨晚,亲眼目睹秦风、百里朽施展巅峰之意的他来说,那种从心底里涌现出的臣服,以及渴望拥有的兴奋——不会错,就是巅峰之意!仅从这一点看,丁萱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怎奈何卫法守口如瓶,宁愿装傻充愣,也不愿对丁萱吐露实情,毕竟这个世界太危险,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

    不过战圈之中拥有巅峰之意的并不只有钟囚一个,身为子鼠头名,同时也是大师兄的邹二,当真这么容易就被干掉了吗?

    “咳咳。嘶——好痛啊!我说钟囚,回宗后你可得给我做新衣服!”

    就在这时,原本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邹二忽然抬头说话,其面色虽说不上有多苍白,但也绝不轻松,一边从嘴里吐着血沫星子,一边握紧双手伸到胸前,看样子是在由内而外一寸寸拔着什么东西。

    “以‘妄真’之意入巅峰,凭借高度集中的灵识,以修为作媒介,将意念中的武器具象化。咳咳......真乃无上大道也!”

    此时此刻,邹二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胸口的三处血洞亦肉眼可见地生出新芽,开始进行自我修复,这恐怖的自愈能力,实在令人咂舌。

    “就算得到你的称赞,我也一点没觉得有多骄傲。”钟囚暗中调度修为,准备进行下一波的攻势,同时为了以防万一,用意念在自己周围布下了铁桶防御,“话说宗内有那么的师妹为你做衣裳,你随便取一件就能穿,又何必来打我的主意?不给做。”

    “这事儿可由不得你,不给做就打到你做!谁让你毁我衣服来着?”只见邹二一面原地跳跳,活动活动脖颈、手脚的筋骨关节,一面撇撇嘴,显得很是郁闷,“全宗上下的师妹哪一个没有向你请教过女红?还有那些见鬼的衣服,明明我从未让她们给我量过尺寸,某次试穿之后,才发现居然全都无比合身!你说,你让我怎么想?”

    骤然听闻这话,钟囚不禁一愣,疑惑道:“这不挺好的吗?”

    “我好你个七舅姥爷!”

    邹二情不自禁爆出一句粗口,随即再不废话,如先前那般掠场抢攻,在临近钟囚之时,猛然来了一个转身侧踢,而后立即收腿。

    这一踢的爆发力和破坏力与之前的勾踢根本不能同日而语!证据就是被铁桶环护的钟囚,像没有重量似的,直接被踢出二十米开外!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以钟囚的体型,邹二刚刚那一下,不啻于将一座小山给踢飞离地!同时由于这一记重击,钟囚真正的底牌开始显现——周围模模糊糊的暗影散去,露出了一个与点将台一般高耸的巨人武将!尽管武将只有轮廓虚影,但其胸口的铠甲已然支离破碎。

    钟囚捂住胸口,伏在地上冷汗直流,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刚才要不是胸口有一面护心镜挡着,他恐怕已经命丧当场,绝无生还可能!

    “钟囚你......”一击得手,邹二并未乘胜追击,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番光景,不禁由衷感慨,“原来是巨猿一族的啊!”

    “是巨灵神啊!巨灵神!你到底是怎么联想到猴子那方面去的?”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钟囚不顾体内激荡的灵力真元,梗着脖子怒斥邹二,“再生能力这么强,甚至可以当场自愈,你才是妖怪变的吧!是蝾螈还是壁虎?难不成是蚯蚓?”

    “咦?这么会猜吗?一般这种情况,难道不该推测我是以‘治疗之意’入巅峰的么?”邹二双手叉腰,一副趾高气扬的神色,“看在你是我师弟的份上,破例给你一次再猜的机会好了!”

    “并不想有这样的机会。不猜。”钟囚想也没想,断然拒绝。

    邹二还不死心,一脸循循善诱:“猜嘛,很好猜的!你想我这么厉害,其本体又岂是那些小虫小怪可以比的?要是猜中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如何猜到你的巅峰之意的哦。想不想知道?”

    听到这里,钟囚不禁沉吟起来——说不想知道,那是骗人的。毕竟自己的巅峰之意连师尊都未曾告诉,这邹二又是从什么细枝末节推断出来的呢?若是不了解清楚,以后的战斗肯定还会吃亏。

    “行行行,猜猜猜!”念及此处,钟囚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邹二的脸,并上下打量,就跟一百多年来从不认识似的,“这常人难以企及的恢复力,还有那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莫非是,九婴?”

    若真是传说中的远古妖兽九婴,那别说他钟囚,就算是整个巨灵神一族,都不过是他嘴边的一块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再看邹二,在听闻钟囚的一番猜测后,神色中的心满意足溢于言表,然后为钟囚揭晓答案:“是‘海星’哦!”

    “......”

    “?”

    “海星?”

    “海星。”

    “那个‘海星’?”

    “那个‘海星’。”

    “是那个海星没错吧......”

    “是那个海星没错哟~”

    “那还不如蝾螈、壁虎、蚯蚓好吗!这能猜中才真是有鬼了!你个瘪犊子玩儿我呢?”自觉被耍的钟囚恼羞成怒,双手抱拳紧握,以灵识联动背后的巨灵武将,一柄圆环大刀蓦然显现!刀身通体赤红,热浪翻滚,仿佛包裹着火山喷涌而出的岩浆!

    与钟囚的巨灵武将相比,邹二的身影就要小太多了,简直跟一只蚂蚁差不多大,不过这也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不管大刀如何挥舞,岩浆如何蔓延,邹二就像只活蹦乱跳,同时又极其烦人的跳蚤似的,每次都堪堪避过攻势而不受任何损伤。

    于是几次三番之后,钟囚的心态完全炸了。

    “你的‘妄真之意’的确防不胜防,是一门出其不意、虚实结合的战法。要不是你以灵识修为化作的箭矢在我体内停留太久,我也无法逆向反溯,分析出你的巅峰之意。”

    言及此处,邹二跃上天空,自身的巅峰之意再涨,并融入身体的四肢百骸,将肉身积聚的真元调整至最佳状态。

    强势向前,以身法拉近距离,一个垫步侧踢,携带着极为彻底的破坏力与穿透力,踢在圆环大刀的刀身之上!

    刹那间,刀碎,人飞——钟囚与他的巨灵武将一起,被邹二一脚踢出场馆之外!过了许久,才从远方传来巨物落地的声音。

    胜负,不言而喻。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诸君

    “那是什么?什么东西飞出来了?”、“好像是个武将?”、“说武将的莫不是在讲废话?注意武将体内!”、“体内?那是......钟囚?”、“钟囚?这么说来,子鼠邹二赢了?”、“这下赚翻啦!”

    场馆之外,当一众修士瞧见钟囚出局后,竟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声!虽然其中失魂落魄、倾家荡产的也有,但那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大多数人还是将手里的钱财、兵器、法宝压到了邹二身上。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知晓邹二的实力有多么强劲,而是纯粹冲着“长生宗大师兄”这个名号去的,而事实也证明,他们压对了。

    至此,十二场合淘汰战完美落幕,六场比试中,除了第三场,未羊卫戎与申猴冉峰被判皆负外,其余五场,均已决出胜者!

    第一场,亥猪卫法对阵午马卫灵,由“血娘子”卫法胜出;

    第二场,辰龙章扬对巳蛇卫野,由于章扬主动弃权,故卫野晋级;

    第四场,卯兔丁萱对阵酉鸡卫苍,由卫苍挺进下一轮;

    第五场,寅虎卫君对戌狗卫守,斗法中,卫守身死,由卫君获胜;

    第六场,也就是刚刚打完的这场,由子鼠邹二对阵丑牛钟囚,最终是子鼠邹二摘得了收官之战的胜利果实,当真是不负众望。

    既然六场战斗皆已结束,点将台上便不会再发生暴乱事件,一众看客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涌入场馆之内。接下来,就是见证最为“神圣庄严”的一刻——安排抽签,确定下一轮的对阵场次。

    不过本来应决出六位晋级者的淘汰战,现在却只有五人,这又该如何是好呢?顺便一提,就算是猜场次,也是可以下注的。

    所以看客们甫一进入场馆,整个场地的气氛瞬间就热烈起来,毕竟此时已经没有性命之虞,他们可以尽情喧嚣吵闹,以此释放心中的压力与热情——毕竟从下一轮开始,不管是监事还是司礼,都会重新换人,这样的话,秦风、昭漫给他们带去的恐惧便不复存在。

    点将台上,六位监事起身,除了秦风陪在一个人默不作声的昭漫身边,其余四名监事皆各自选择方向,向着观战席上挥出一道修为虹桥,宛若一场盛大的邀约——百里朽依旧不理不睬。

    “看来是是时候了。”卫苍目光炯炯,望着面前的蓝色彩虹,激动之情难以自已,转过头来对丁萱说到,“待分组仪式结束后咱们就去游都,记得乖乖等我。血娘子,咱们走吧!”

    一语言罢,再略微整理仪容,卫苍便昂首挺胸踏上彩虹,一步一步走向点将台。本来是一身黑白相间的劲装,在卫苍步向点将台的过程中,那副先前展现过的鹰隼战甲竟一块块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卫苍的身躯包裹起来!七星龙渊剑亦佩戴腰间,简直不要太惹眼!

    “不,还没到时候。”卫苍身后,卫法亦站起身来,从宽袖中拿出玉兔圆扇,踏上面前的赤色彩虹,袅袅娉婷地一路走去。刚刚被卫苍带动的现场氛围,仅一瞬间,便尽皆汇聚卫法身上!血娘子的魅力,可不是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卫苍可以相提并论的。

    而其他两道彩虹,一道为橙色,用来迎接卫君;一道为绿色,由卫野步足其上。两人之中,也只有卫君能和血娘子平分秋色,至于巳蛇卫野,则是无人问津,不过他也不在乎,仿佛外界怎么评价他都无所谓——他参加门主之战只为一人,只有那个人,才是他卫野的目标。

    “嗯......”卫苍无法不去在意——自打他踏上点将台后,原本正闭目养神的邹二忽然睁开眼,随后便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自把他盯得浑身发毛,连方才的好心情也没了,“那个......请问邹二道友可是有什么指教?卫苍,洗耳恭听。”

    被如此询问的邹二恍然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卫苍说到:

    “你长得真俊呐~哦!请不用特别在意我。只是你昨日刚好打败了丁萱那个丫头片子,我作为他的大师兄,身负师命,得与其‘同进同退’。因为你只有元丹中期,所以斗法时我也会把修为压制在元丹中期,到时候还请一剑将我刺死,这样我就不用做这麻烦事了。”

    尽管邹二的态度十分诚恳,不像是在开玩笑,可他说出的话却是让卫苍怎么都理解不了——是你先盯过来的好吗?不是我!元丹中期怎么啦?吃你家大米啦!元丹巅峰了不起哦?元丹巅峰就能为所欲为,随便自控修为,在生死斗法中放放水,不把低阶修士当人看是吧?你等着!有本事你说话算话!你敢放,我就敢赢!

    此时此刻,卫苍心里有千万头羊驼奔腾而过!怎奈何邹二的修为境界实在太高,出于敬畏的本能,他只能还以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就在这时,点将台的器灵终于苏醒过来,内部运转之下,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刚毅的脸上微微留有胡茬,个子不算太高,脊梁却挺的笔直,花白的头发不仅不显老,反而流露出一股独特的潇洒气派。总的来说,是见之特别吸引目光的那种类型。

    “诸君辛苦了,我是卫家门主之战下一轮的司礼,卫誉。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来进行今日最后一个环节——场次分组吧。”

    对卫法、卫君来说,卫誉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人——卫家现任副门主,卫家现任门主胞弟,卫枫卫叶的亲父,他二人的叔父,在自己的封地上替卫家管理一方子民,乃门主卫刑的左膀右臂。

    “下一轮斗法,定于三日之后,场地设于卫家别苑,还望谨记。”卫誉一面这么说着,一面张开右手手掌,只见一个透明的球体虚浮其上,明明只有核桃大小,却见风而长,眨眼间便有两个人的脑袋那般大,“诸君可能看见这里面有什么?”

    言及此处,卫誉将之往空中一抛,透明球体积再涨!已经膨胀到场馆内的每一名修士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里面装了什么。

    “一个红色的球,两个蓝色的球,两个灰色的球。”卫苍抬头望天,略微分辨后,一一道出,“这是用来进行场次分组的道具?”

    “苍君智勇双全,乃我卫国之福。”卫誉欣慰一笑,随即右手二指并拢,转了一个半圈,而随着这个动作,透明球的球身渐渐染上一层浓郁的黑色,同时开了一个幽深的圆洞,“现在呢?可还看得见?”

    卫苍眉头轻皱,不解其意——对修士而言,哪怕是不透光的东西,只要将灵识探入其中,那么不管里面有什么,都会无所遁形。

    “还不就是......!”卫苍正欲将刚才的话复述一遍,却在突然间顿住话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并且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显然正在一遍又一遍地尝试,“怎么会这样?灵识......竟无法探入!”

    卫苍的话引起了其余四人的注意,亦纷纷释放灵识,往黑色圆洞里探去!而在他们之后,场馆内的一些修士也按捺不住,不顾礼节与自身强弱,也想要一探究竟,结果却和卫苍的惊疑完全一致。

    没错——卫誉的这个黑球,已然成为了完全隔绝灵识的存在,那个好像入口一样的圆洞,正附着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蕴意——似乎是巅峰之意,又好像不是。总而言之,是个非常奇异且麻烦的球。

    期间邹二甚至还展开巅峰之意进行探查,不过依旧没有效果。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卫野实在忍不住,开口问向卫誉。

    卫誉似乎早就料到卫野会有此一问,然而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摆出一副故弄玄虚的姿态,如此回复:“不管它是什么,只要能隔绝你们的感知视察,便算完成了它的使命。斗法结束后,若你们谁想要,我甚至可以白送给他,就当作一份微薄的见面礼。”

    说到这里,卫誉二指再转半圈,黑球应势,“咕噜咕噜”地旋转起来:“同色球为同一组,先出来的那一色为第一场,后出来的那一色为第二场。因为只有五人,故抽到红色的那位朋友,直接晋级下一轮,作为最终决赛的一方,另外四位则四进二、二进一,争夺与红球对战的决胜资格。诸君,可理解清楚了?”

    这个分组的规则并不难,但却有一个颇有意思的点,那就是红球享受的待遇,实在太优渥了!对于抽到红球的人来说,直接获得进入决胜局的资格,那将是何等的幸运!

    “等等,这个规则既然是你定下的,可有监事在场表态?”

    卫法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按照十二场合规则,司礼定下的规矩,若在场监事能全票否决,是可以驳回的;但只要有一名监事表示同意,则司礼的规矩即为有效。可时至现在,除了身为司礼的卫誉,卫法还没有见着其他人。

    “监事嘛,自然是有的。”只见卫誉左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从右往左,于五人眼前依次划过,“十二场合第三轮,三甲之战列位监事,便是诸君。”

第二百五十三章 红球

    抽到红球,二成的机会可以直接获得决赛资格,这对于一般的参战者来说,无疑十分具有吸引力——但是在场的五名晋级者,真的就那么需要这个红球么?有时候机关算尽,或许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虽然我不想打架,因为累得要死,但我并不需要这个红球。”五人之中,修为最强的邹二如此说道,“临行前老爷子嘱咐过,我师兄弟三人要‘同进同退’。现在丁萱和钟囚皆以败北,我的目标,就是打倒卫苍而已。最终优胜什么的,送给你们都成。”

    言及此处,邹二用眼角的余光瞟向一旁的卫苍——卫苍身子骤然一抖,像是被邹二视若无物的目光给吓了个机灵。毕竟子鼠邹二,乃是元丹巅峰境界,而他卫苍,目前还只有元丹中期。

    “这样么......那你的意思是?”卫家副门主,现在身为司礼的卫誉神色未变,并且严谨地确认着邹二最后的意见。

    “他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运气好到可以抽到红球的家伙。”邹二收回目光,平视卫誉,“对红球规则,我不同意。”

    “好的,明白。”卫誉从容一笑,尽显长者风范,不愧是副门主。

    其实既然五人皆为司礼,依照十二场合之赛制,若要驳回司礼提出的规则,须得所有监事均持反对意见,所以邹二一个人的意见,还是稍显单薄。是故卫誉完全不用着急,后面还剩四人没有表态呢。

    “这是什么破规则?既然是生死战斗,又岂可如此儿戏?”修为最低,只是初涉元丹中期的卫野毫不掩饰地表达着对卫誉的不满,“再说了,卫君可是卫家的人,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偷偷耍什么鬼把戏?”

    说到这里,卫野亦顿了顿话锋,转头瞪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卫君,眼里的战火烈可燎原:“我卫野,也不同意那鸟规则!”

    听闻这话,卫誉的眼角不由自主一抽——五人之中,已经有两人表示反对,要是剩下三人也......那他这个司礼,可要颜面尽失了。

    “无名之辈,也敢在我跟前大放厥词,当真可笑至极。”身为元丹后期,卫君理所当然地表现出了对卫野的蔑视,丝毫不将其放在眼中,“似汝这般不自量力之徒,岂能让你通过‘红球规则’苟进决胜局?就让我卫君我来亲自教教你,什么叫做丧家犬的悲鸣!”

    此话一出,只见卫誉那张潇洒的脸,居然不可抑制地黑了下去。

    “既然大家兴致都这么高,那我也舍命陪‘君子’吧。”卫法一边摇着玉兔圆扇,一边漫不经心地看向卫君,有意无意地将“君子”二字咬的较重,“红球规则,我血娘子,也不同意。”

    五人之中,已有四人持反对意见,只要最后一人也反对,那卫誉提出的红球规则不仅无效,反而他自己还会成为门主之战上的一个笑话——而彼时的卫君正沉浸在个人不容侵犯的尊严之中,并未发现卫誉的窘境,这也为他日后与卫誉的交往中,埋下了一颗不和的种子。

    “红球规则,我同意。”就在这时,被邹二锁定敌手的卫苍终于发声,与先前四人不同的是,他居然同意了卫誉的规则,这倒是让卫誉对他高看一眼,“既然是司礼定下的规则,我等遵守便是,个人运气也是实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至于其他人,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不得不说,卫苍说这番话时显得格外霸气洒脱,引来了场馆内一部分看客的欢呼叫好——就在刚刚,红球归属者的场子,开盘了。

    “结论已经出来了——列位监事并未就‘红球规则’的反对意见达成一致,故‘红球规则’有效。”逃过一劫的卫誉暗暗松了口气,,脸色也逐渐正常起来,“诸君谁先请?你们喊停,我就停。”

    一语言罢,卫誉再次转动二指,而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头顶上的黑球立刻快速转动起来,甚至还能从圆洞里听到五个小球一起滚动、相互碰撞的声音,仿佛里面藏有一只魔鬼,正在狰狞地笑着。

    而这恍若魔咒一般的声音,竟瞬间就调动了观战席上所有人的心绪,使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造次,甚至连呼吸都因紧张而趋于一致。

    “我来!”没人应场,卫野便一马当先站了出来,抬头望向空中那颗巨大的黑球,眉头紧皱,随即大声喊到,“给我停——!”

    于是黑球就停了,准确地说,是一点点缓慢停下的——圆洞洞口朝下,一颗灰色的小球掉了出来,被卫野跳起抓在手中。

    “按照场次规则,第一场为持有灰色球的二人。”待卫野归位后,卫誉继续转动黑球,貌似开始享受起来了,“下一个到谁?”

    “那便我来吧。”卫法踏前一步,伸出手中圆扇,隔空一点,“停。”

    虽然卫法的姿态非常唯美,不过黑球似乎并没有要配合他的意思,还是在卫誉的控制下,吐出了一个蓝色的小球。

    “哎呀哎呀,没有与你分在一起呢!可惜。”卫法以扇掩面,对着卫野媚眼如丝,“好好努力吧,争取在卫君的手中,活下来。”

    听到血娘子说这话,卫野登时就不乐意了,抽出腰间的碧绿短匕直指卫法咽喉:“你什么意思?最好把话说清楚一点。刀剑无眼,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你!”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面对近在咫尺的毒匕,卫法竟毫无惧色,甚至还流露出一缕真情来,“五人之中,你修为最弱。我劝你还是早点投降,随章扬归队锻炼个十几二十年再来挑战,免得耽误性命。”

    “你!”卫野额头青筋暴跳,怒火中烧之色看得一众看客心惊胆战——要是血娘子的脸因此花了,那卫野可得有一顿好果子吃了。

    不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卫法此刻的言语都是在嘲讽、戏耍卫野,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一来,卫法与章扬重归于好,卫野作为章扬新招的兵,卫法是有情义去提醒一二的;二来,卫法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如果卫野真的和卫君排到了,他希望卫野能逼出卫君更多的底牌。所以卫法此举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一种激将法。

    “两位不要吵了,莫要为了这等小事伤了和气。”剑拔弩张之际,挂事故卫誉出面做了一次和事佬,“就当给我个面子。下一位!”

    卫野收匕入鞘,看卫法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死人;卫法不以为意,这种目光他怕个篮子——秦风血洗虞山的那个夜晚,其散出的王者气势,那一个凶残眼神,直接就让卫法在以后的目光恫吓中无所畏惧。

    “丧家犬从一条变成了两条吗?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一如既往的,卫君操着高高在上的语调,毫不掩饰对他人的鄙夷,仿佛自己生而高贵,“如果非要打,我倒是想和子鼠较量啊。停!”

    子鼠,自然便是邹二。身怀巅峰之意,在五人中拥有绝对的境界优势!卫君如此堂而皇之地指定对手,别的不说,倒是让他的声望再次疯涨,连带着其赔率和身价又高了不少。

    “灰色。”接住从天而降的小球时,卫君的表情很明显地失望了。

    “哈哈哈!卫君,你的命,我卫野收定了!”卫野状若癫狂,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与卫君生死相拼。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与卫野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宿怨,竟让他对其如此执着?

    卫君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卫野,那眼神,就和卫野之前看卫法一个样:“就当做是仁慈吧。斗法当日,我让你毫无痛苦地死去。”

    在一旁看着这俩人火花四溅,卫法的心思不禁沉了下去——既然已经确定第三轮第一场由卫君与卫野开战,那么他卫法的对手,就只会从卫苍和邹二之中产生了。不过说实话,卫法现在并不想遭遇邹二,原因很简单,他的目标是卫君,而他没有自信,能够击败邹二。

    “那么接下来......停。”最后两个名额,开口喊停的乃是邹二,似乎是想早点回去歇息的样子,邹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食指抹了抹睡意朦胧的右眼,“嗯?居然是红球?真幸运,可以多躺几天咯~”

    没错。五人之中最强战力的邹二,竟然直接抽中了红球!对他来说或许真的是个好消息,如果他确实有那么困倦的话,但对其他人来说,则是喜忧参半。

    在场五人中,卫法、卫野、卫苍皆是元丹中期修为,唯有卫君时元丹后期,邹二则是独一号的元丹巅峰。别说单打独斗,就算四人联手,都不一定能从邹二手中讨得便宜!那集爆发力与破坏力于一体的侧踢腿法,无法不叫人心惊胆寒!

    “没有抽到红球么......啧!”卫苍郁闷不已,觉得这一半的几率都没有抽中的自己,还真是运气霉到家,“嘛,算了,毕竟是血娘子做对手,还算是在可以接受吧。”

    “难道我看上去就像很弱的那种么?”听闻一旁捏着蓝球的卫苍自言自语,卫法顿时觉得无言以对。

    给读者的话:

    今日更新两章,得把昨天的补上。

第二百五十四章 特训

    “师兄!大师兄!你就帮卫苍一下嘛!”某处屋舍外,丁萱正敲打着房门,急地直跺脚,“卫苍要是没赢过那血娘子,你还怎么为我讨回颜面?我说你是不是还要睡?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房子!”

    场次分组确定后,不管是参战者还是一众看客皆是离开场馆,有的是回到自己住处,有的则在都城里做着其他隐秘的事情。

    本来按照卫苍的计划,这之后是要带着丁萱于都城内好生游逛一番的,可丁萱却认为三天的缓冲器极为紧迫,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提升战力,其他的都可以往后稍稍。于是乎便拉着卫苍,找邹二特训来了。

    按照丁萱的逻辑,既然邹二已经提前锁定了决胜局名额,且一点都不在乎最后是否能摘得桂冠,那么便不必临阵磨枪,可以好好训练一下卫苍——毕竟第三轮第一场是卫君战卫野,第二次是卫苍对阵卫法,而在丁萱看来,卫苍并不能稳操胜券。因为卫法已经与“那位大人”见过面,受到了“那位大人”的赏识,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那位大人,即是欲收徒卫度而不得的那名老妇,其身份之神秘,修为之高深,连她丁萱的师父都得毕恭毕敬。长生宗之所以近年来能发展得这么快,那名老妇可谓是居功至伟!是故对卫苍即将迎战血娘子卫法这件事,她甚至比卫苍自己还具有紧迫感。

    “那个......丁萱,你师兄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强人所难,不是我卫苍的作风。”走廊外面,卫苍一面劝解气的踢房门的丁萱,一面露出尴尬的神色,“还有还有,这处山水林苑是我花重金买下的!你可得冷静点儿,赶紧把你手里那火苗给我灭了,不然我要翻脸咯!”

    不得不说,身为当事人之一卫苍就没丁萱这么狂躁。也不知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觉得可以稳稳拿下血娘子,还是认为血娘子卫法并不强,以他手里的底牌,已经足够应付。是故卫苍的意思,还不如开战前利用三天的闲暇出门溜达溜达,老是打打杀杀的,对心性不好。

    “你倒是给我紧张起来啊!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情跟我开这种玩笑?那是重点吗?”言及此处,丁萱总算是熄灭了手中的火苗,不过对卫苍的反应还是心生不悦,“我这是在帮你!你知道这里面睡得是谁吗?长生宗大师兄邹二!虽然现在一声不吭,待在壳子里就跟只王八似的,但若有他为你特训,三日时间,足够让你的实力突飞猛进了!”

    是的。自打从场馆内回来后,邹二便一头扎进了厢房,开始呼呼大睡起来。临睡前居然还在周围布上了一层巅峰之意,每当丁萱想破门而入时,她就会感到无比疲惫困倦,实在是诡异的紧。

    “可是听你师兄说,尊师要你们三人‘同进同退’,要是我就此败北的话,邹二道友大概会视情况弃权吧,因为他已经不能再亲手教训我了。所以说,以你师兄那么怕麻烦的性子,是肯定叫不起来的。”

    卫苍着实心疼着自家的房门——那可是上好的楠木,纯手工雕镂打磨,出自名匠手笔!丁萱这每一脚,都是踢在他心肝儿上啊。

    “行行行!我不管你了!爱怎样就怎样吧。”丁萱气鼓鼓地转身,说离开就离开,行动之果决,倒是让卫苍愣在原地——然后猛地转身,将三棱刺刀架在自己脖颈处,“大师兄你要是不开门,就等着为我收尸吧!”

    该怎么说呢?丁萱不愧是长生宗三师姐,发起疯来那是丝毫不逊色亡命之徒——卫苍更是直接被吓得面无血色,一动都不敢动!

    “胡闹!”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从身后夺过了丁萱手中的三棱刺刀,“你就是有他一个师兄?还以死相逼,真是长能耐了你!”

    千钧一发之际,淘汰战中落败的钟囚忽然出现在丁萱身后,将其武器卸下,一脸严肃地瞪着丁萱。那一口标志性沙哑的声音就跟喉咙里塞有破碎的瓷渣似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若钟囚与敌对阵,光是这一口绝无仅有的嗓音,都能让敌人避之唯恐不及。

    “可是!二师兄......”丁萱还想辩解,却被钟囚恶狠狠的眼神给吓住了嘴,不由得低下头,不敢直视钟囚的目光,两只手死死地攥住裙角,手心里全是汗,“二师兄,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听到丁萱认错,钟囚的神情终于是缓和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将三棱刺刀插回到丁萱腰间的刀套里,用最温柔的眼神,说着最狠毒的话语:“要是再犯,我就禀告师尊,关你百年禁闭!可听清楚了?”

    丁萱顿时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泪眼汪汪,点头如捣蒜。

    “你......叫卫苍是吧?我家小师妹受伤期间,多亏你悉心照料了——虽然我师妹的伤就是你造成的。”对丁萱的反应十分满意的钟囚转过头,居高临下俯视卫苍,继续说到,“不过既然你是她的朋友,那即是我长生宗的朋友,也就是我钟囚的朋友。三日后你对阵血娘子卫法,你可有什么想学的神通术法?或者关于血娘子的任何情报,我都可以提供给你。你若是有所请求,我亲自训练你三日,也没问题。”

    不得不说,这对卫苍来说,是个极好的修行机会!尽管在子鼠丑牛之战中,钟囚最终败下阵来,可那神乎其技的术法运用,还是给在场所有修士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至少钟囚他,的确伤到了邹二。

    “不......其实比起血娘子,我更想知道如何破解卫君‘阳九百六诀’——那功法,实在是太过霸道了。”卫苍眼神中流露出回忆之色,寅虎卫君在与戌狗卫守的大战中,几乎是以碾压的姿态将卫守毙于当场,就算是在观战席上,那五旱之威依旧让他忌惮不已。

    听闻卫苍这话,丁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复杂之色,而一旁的钟囚,也是摇了摇头,显得略有些失望:“阳九百六诀,是卫家的祖传功法之一,这几百年来修行此功法小有成就者,也就只有卫君了。”

    钟囚负手而立,神色中多少还是有些畏惧,但这份畏惧不是给卫君的,而是给他所修的功法——阳九百六诀。

    “卫君今年刚好一百一十五岁,正是阳九之年!而阳九有旱灾九岁,故按照理论上来说,卫君是可以将‘阳九’推动到第九旱的。届时九旱叠加,产生的高温别说是你,在场的每一个修士,哪怕腿脚稍慢一点,都会由内而外被烤成一堆炭骨。说到这个,那个卫野还真是可怜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想着去挑衅卫君,真是自己找死。”

    钟囚侃侃而谈,将“阳九百六诀”的神威之处一一告诉卫苍,若说其破解之法,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不让卫君有时间施法就行了。

    因为“阳九百六诀”,其实是有起手时间的,而这,就是破绽!

    “说来容易,那卫君可不是傻子,针对这一点,想必是有某种应对措施的。至于九旱叠加,按照卫君的修为来说,七旱......不,六旱应该就是他的极限了!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准备的,是想想怎么把前六旱的高温扛下来,之后的事,便交给我的七星龙渊剑吧!”

    一语言罢,卫苍抽出宝剑,龙渊剑低吟轻啸,同样急不可耐。

    而在同一时刻,另一边的卫野其实也在接受他人的指导,而指导他的那人,便是辰龙场合的头名,淘汰战中依约弃权的章扬。

    若是正常比试,以章扬身怀元丹中期的修为,卫野是不可能打得过他的,只是章扬为了招卫野入伍,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方式,以此来换取卫野的信任和忠心。对章扬来说,这样行事是完全没问题的,毕竟再多的胜利也是由将兵一起创造的——如“卫家门主之战”这种名门望族间的过家家,他其实是并没有多少兴趣的,故对胜负也不在乎。

    不过现在章扬很头疼,非常头疼,那就是卫野似乎早已对卫君怀恨在心,这次参加门主之战就是为了教训......不,为了击杀卫君!

    只是卫君修为不仅是元丹后期,连所用手段也是那样极端可怖,要是卫野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么连带着他章扬也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在这仅剩的最后三天里,他便马不停蹄地给卫野进行特训,甚至连“行军诀”起手式——“虎啸龙吟震山河”都教给了卫野。

    毕竟大战在即,让他三日内便融会贯通两种功法,那再怎么说都不现实,只盼能多给卫野留些底牌。只要保住命,其他的任何事都可以来日方长,且对于卫君来说,对卫野的不屑和蔑视,也是卫野可以利用的破绽之一——骄兵必败这个道理,不管是在行军布阵中还是斗法过程中,都得时常铭记于心,除非被人以绝对的实力,碾压而过。

    而卫野也很配合章扬的特训,仿佛只要为了战胜卫君,他什么苦都愿意吃!于是乎三日紧锣密鼓的训练,便在二人之间开始了。

    给读者的话:

    今日更新的第二章。终于可以睡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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