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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狼兵全文阅读

作者:善良的蜂子     最强狼兵txt下载     最强狼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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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六万大山中的猎人

    春天的八桂大地,那六万大山中,鸟语花香,绿油油的山和清清的水,说不出的柔情唱不尽的山歌。

    我的家,就在六万大山的山脚下一个小山村,那个美得让人心碎的山村,荒芜而偏远的边陲,除了山还是山,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没有走出过大山,在这里打猎,男耕女织,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那年,是一九三七年,夏天,明媚的阳光,在那高高的大山下投了下来,照在我爷爷的脸上。

    微风轻拂,拂动了尘埃的岁月,吹开了那张发黄的族谱。

    “一九三七年五月三,来了群大兵,不抓壮丁,征兵,愿者报名。”

    揭开那族谱,让时间又回到了一九三七年的夏天。

    。。。。。

    一座大山深处。

    “野猪,一,二,三,四,五。。。。我的姑奶奶呀,足足有八个!”枪口从草丛中伸出,眯着左眼,瞄向了松树底下的一头野山猪。

    山猪正在啃着草,带着八个毛茸茸的小猪仔在觅食。

    伏在草丛中的十五双眼睛看着那群可爱的猪仔顿时迷离了起来。

    十五个人,手中各握着一根标枪,而中间伸出的一根老猎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向了那头三百斤重的母山猪。

    “彪哥,开枪吧,打那母的,咱赚大了!”伏在猎枪旁边,鲁子一脸兴奋,正压低着声音,对握着猎枪的吴甲彪嘀咕着。

    说着,还狠狠的吞了吞口水,似乎那头大山猪已经变成肥油油的五花腩一般。

    今年头一次打猎,居然就撞上一头大山猪,还带一窝小的,那可是开年来大运,母猪带小猪,好事连连来呢。

    十五个年轻人抓着标枪,只要彪哥手中的猎枪一响,标枪就会脱手而出,掷向那肥大的母山猪。

    可是,彪哥却一脸凝重,食指轻搭在板机上,眼睛瞄着母山猪,迟迟没有扣动那板机。

    两头黑乌乌毛茸茸的猪仔啃着草,调皮的四处乱走,已经钻到枪口下,又转身跑了回去。

    八个小猪仔排成一排,吸着母山猪身下,哇哇的叫声让母山猪伏下了身子,侧躺着,任由那群黑茸茸的小猪仔吸吮着,那山猪干皱的脸上,顿时露出幸福又慈祥的样子。

    十米远的草丛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猎枪枪口从母山猪身上恋恋不舍的垂下,彪子还是摇了摇头,把扣到板机的食指缩了回来。

    “什么情况?”

    十四双眼睛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头大肥猪,就这样眼睁睁的让它走掉?不杀了?那多可惜?

    众人的眼睛里似乎有了怒火,对彪哥的表现大为不满。

    “母的,不能杀!”彪子声音出奇的冷。

    “为什么?”在他左侧伏着的吴鲁不满的问。

    “杀了,那八个小猪谁带?没了母的,小猪多可怜!”彪子原本冰冷的声音却突然柔软了起来,让人听得心中一暖。

    身后的后生们差点就要笑出声来,跟猎物讲人道,那是什么理儿呀,那山猪带小猪,胆子可肥了,山下的种的木薯,红薯全让它蹭吃了,那祸害庄稼的东西,不宰了还干什么?

    “小猪咱们抓回去养着,养大了再宰!”鲁子吞了吞口水说。

    “放屁!”彪哥瞪了鲁子一眼,道:“没娘的孩子多可怜!”

    “它们是山猪,不是人。。。。”

    “不一样么?都是肉长的!”彪哥冷声的说着。“你们还不懂,等你们有了婆娘,有了孩子,你就懂了!”彪哥想说,但还是冷哼一声,脑子里就闪出一张迷人的笑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着万般柔情,一脸灿烂,那是他的婆娘,李春花,刚过门三个月,肚子微凸,正冲着他笑。

    “打吧,山猪要跑了,不打太可惜了!”吴超文在旁低叫。

    “别叫,这里是我说了算!”彪哥不容置疑的说。

    然后回头扫了眼众人,也不顾那一张张焦灼的脸,还是风轻云淡般:“等,有母的,必有公的,咱们就猎公的!”

    再也没人说话,寂静的山林只有小猪的吸吮声和鸟儿的吱喳声。

    一只青绿的小鸟轻飘飘的从树上飞下,在一枝野花上一点,就站在了彪子手中握着的猎枪枪头上,小嘴冲铁管上啄了啄,抖着翅膀,嗄嗄的唱着歌。

    “呼啦!”

    “嗷嗷。”

    身后的野草像波浪一般劈开一条裂痕,带着撕裂的吼声响彻了山间。

    站在枪头上的青绿小鸟一惊,展翅朴起,消失在野花摇戈的山林之中。

    那头正在喂着小猪仔的母山猪突然跳了起来,双眼露出惊恐的神色,惊叫着将八头小猪仔紧紧的护在身后。

    一头全身黑鬓毛的山猪直冲而来,当看到母山猪时,一个急转弯,就避开了母山猪的方向,径直向山谷下冲去。

    “公的!一头大公猪!”鲁子眼尖,看见一头大山猪像一团黑影一般从面前掠过时,顿时兴奋的叫了起来。

    众人神情也随之一振,正要从草丛中爬起,突然又有十几道黑影从面前冲过,向那大山猪紧追不舍。

    鲁子擦了擦眼睛,脸色随之一变,说话也不利索了,指着那十几道黑影叫:“是,狼,黑狼,是黑狼!”

    众人也随之一惊,手中的标枪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遇到狼了?黑狼,森林中的恶魔!”吴超文声音似乎有点发抖了。

    彪子已经站了起来,回头冲大伙们笑:“你们不是怂了?那公猪可有几百斤呢,那些狼,有什么可怕的,咱们有枪,它们敢咬咱,就让它们有去没回!”

    第一个身影从草丛中窜出,就循着那刚刚撕开的山路向山谷中跑去。

    十四杆标枪乱晃着,乱哄哄的跟在后面,一陈急跑。

    一个大手举起,拦住了急冲的大伙们。

    压了压手势,大家赶快跟着彪哥钻入草丛,伏下。

    十五双眼睛望向了山脚下的一块坡地上,一头大山猪正低吼着,一双发黑的獠牙对着十三头大黑狼。

    看着大山猪,众人脸上泛出高兴的神色,看那个大身板,差不多有三百多兵重,嘿,嘿,三百斤,十五户人家,一家能分到二十斤猪肉呢。

    但看到它面前十三头恶狼,众人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这种大黑狼,不但凶残,而且协作能力又强,一旦缠上,不死不休。

    枪口从草丛中伸出,指向狼群,寻找着头上有一撮白毛的头狼,目光锁定在群狼最后的一头头上有一撮白毛的黑狼身上,枪口向它头部瞄准。

    十米处的头狼猛的抬起头,一声狼吼。

    “嗷!”

    声音刺耳,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进攻的吼叫一响,十二头黑狼呼啸着向大山猪冲去。

    大山猪身体微拱着,一双獠牙抬起,像离弦的箭向那团黑压压的狼群直冲而来。

    “嗷!”

    獠牙撞散了狼群,一头大黑狼硬生生的被刺入獠牙之中,山猪把头一抖,扔掉那嚎叫的黑狼,又向在它身上撕咬的黑狼攻去。

    山猪被黑狼团团围住,又撕又咬,幸好皮子厚,虽然一身是血,但仍然用獠牙对着黑狼猛刺,转眼间,已经把三头黑狼刺得肝肠涂地。

    四肢被黑狼紧紧的咬着,任凭山猪如何挣扎,四头黑狼就是不松口。

    其他黑狼对着山猪的身体猛咬。

    山猪吃痛,原本凶狠吼叫,现在却变成惨叫了,它猛腾着身子,吃力的飞奔,带着两头死咬不放的黑狼重重的从石壁上撞了下去。

    伏在草丛中的后生们听到山谷下传来的哀号声,身体随之一震。

    看着那剩下的八头黑狼站在前面呆然的样子,众人便望向彪子,只等彪子一句话了,十五对八,只要标枪一掷,那八头恶狼就会血涂当地。

    彪子站了起来,手中的猎枪还没来得及向头狼瞄准,那头狼已经用发绿的目光将他锁定。

    八头狼同时转过身来,望向了十五个手握标枪的年轻人。

    山里头有个传说,人千万不要被狼眸摄入眼里,否则就会被狼吃掉。

    但牛坪仔的后生们根本不信邪,此时,手中的标标已经抬起,对准了黑狼的脖子。

    “砰!”

    枪响了,浓烟弥漫,十五支标枪同时掷了出去。

    但标枪掷出去的时候,大伙们就后梅了,那八头黑狼居然避开了标枪直冲而来。

    彪子不相信的看了看手中的猎枪,难道这一枪下去,居然没有半点效果?

    当狼群冲近时,才明白,那些铁珠子虽然打入了狼身上,但并没有影响它们的冲击。

    土枪就是土枪,彪子摇了摇头,把枪一扔,迅速的背上抽出了砍刀。

    吱吱的拨刀声响起,黑狼已经重重的扑了上来。

    挥刀便砍,但十五人还是被群狼撞得向后退了几步。

    鲁子被狼扑倒,血盆大口就向他脸上咬去。

    一把刀砍下,一脚将黑狼跳飞了出去。

    鲁子爬起来,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人与狼缠成一团的场面,看到面前那人握着一把刀滴着血,一抬头,才发现是彪哥,是救了自己。

    “还不快拿刀砍狼?”彪子看了眼鲁子一声低吼,转身又向一头黑狼砍去。

    狼血和人血溅在摇戈的野花上,轻轻的滴下,一片草地顿时血迹斑斑。

    人的吼叫声和狼的嗷叫声交织在一起,在山谷中回响着,一群小鸟惊得飞扬而起,尖叫着掠过了松树林,消失在山林之中。

    山谷中,人和狼斗得异常惨烈,一头接一头黑狼被砍倒在地上,拖着肠子,但仍然拖着残腿,不畏的向人爬去,一接近,张嘴就咬。

    “哎呦!”一声惨叫响起,吴超文一屁股跌坐在地,右脚还被狼死死咬住,痛得他大吼一声,手中的刀不顾不饶,砍得恶狼脑子断了下来才罢休。

    从脚上扯下狼头,重重的扔了出去,才大口大口的嚅着气。

    抬头看见详子又被一头黑狼扑倒,幸好彪子手中的刀快,一刀就刺入了脖子上,一挑,一头一百斤重的黑狼被挑飞了出去。

    又有人被狼扑倒,定眼一看,发现是强子,整个人被一头黑狼压在身下,手中的刀被摔出老远。

    他只有用拳头对着狼的胸猛击,但那双狼爪已经死死的将双手按住。

    狼嘴一张,一个血盆大口就出现在面前,向头上咬下。

    正要被咬下的一瞬间,一抹狼血在飞溅,整头狼在强子面前摔飞了出去。

    一把砍刀赫然的插入了黑狼的脖子上。

    强子抹了把脸上的狼血,向超文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两人爬近,互相挽抹着,终于站了起来。

    十五个年轻人,已经变成了血人。互相挽扶着站起来,有几个用标枪支着地,也吃力的站了起来。

    这简直是一场血战,八头恶狼横七竖八的倒在脚下,还有三头没咽气,在抽搐着,哀叫连连,肠子拖了一地。

    众人咂咂舌,望向彪子,却见他斜握着一把砍刀,正一步一步向那头站在巨石上的头狼逼近。

    “彪哥,小心!”众人在后面叫。

    那头头狼毫发未损,说到底,此货根本就没有参加战斗,只是在后面指挥群狼,现在手下的群狼全报销了,才冷冷的抬起头,望向逼近的血人。

    那双狼孔一缩,头一仰,一声狼吼,就向彪子扑来。

    野草被烈风吹得一陈摇晃,一头凶狼就从草堆中跃出,张开血盆大口,前肢锋利的利爪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彪子看着头狼气势如虹般从五六米处跃来,不禁冷哼了声:“找死!”

    身子一动不动,刀刃向头狼一迎,双脚用力一蹬,砍刀已经到达了头狼的面前,刀一沉,就径直刺入了狼腹之中。

    头狼仍然带着飞跃而起的惯性,从彪子头上飞过,变成一道弧度重重的摔在草地上,没了声息。

    “彪哥,你没事吧?”

    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响起,一个身子微凸的女人像一陈风般从山口外跑来,也顾不上那些荆棘,把衣服刺破,一下子冲到彪子面前,看着一身是血的彪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扑入彪子怀里:“哥,你怎么了?没事呢?”

    “春花?”彪子一看,居然是媳妇儿,脸色顿时一惊,看着她:“山路崎岖,你怎么来这呢?万一遇到恶狼就麻烦了!”

    “你这血?”春花定了定神,检查着彪子的身体。

    “我没事,这都是狼血!”彪子扭了扭身体,冲李春花笑了笑,然后脸色一冷:“你怎么跑来了呢?你不关心自己,总该关心下肚里的孩子吧。”

    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扫了眼前面站着的十四个血人,又看了眼脚下横七竖八的死狼,不禁脸色愣了愣。

    冲彪子妩然一笑:“我就是担心孩子他爹嘛,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来,是大兵们和我一起来的。”

    大兵?

    彪子猛一抬头,只见十几个身穿黄军装,脚穿绑腿头戴绿铁帽的大兵已经快步走到面前。

    兵?看来来者不善,特别是走在前面的大胡子,那带着刀疤的脸一脸坏笑。

    迅速抄起脚下的猎枪,枪口对向了大胡子。

    身后的同伙们也把标枪抬起,指向了快步走来的大兵们。

    “你们?”士兵们条件反射般将挎着的步枪抬起,一拉枪栓,指向了面前的血人。

第002章广西好男儿

    “把枪放下!”胡子兵举着枪,枪口对着彪子,冷冷的说。

    “放你的狗屁,把枪放下的是你们!”彪子脸上杀气渐露,加上脸上的狼血,看上去分外狰狞。

    大胡子看着面前这个握着猎枪的汉子,身材结实,双眼闪着精光,反应灵敏,这样的人不当兵实在可惜了。

    再说了,现在烽火连天,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眼前这十几个猎人,只要配了枪,再加以训练就是一支勇军呢。

    大胡子笑了,说:“咱们怎么会自己人打自己人呢?大兄弟,你先把枪放下,有话好说。”

    “你们先把枪放下!”彪子却不为所动,说着,就把食指扣在板机上。

    “都别激动!”大胡子和身后四个大兵却冒冷汗了,大滴大滴的汗水从脸上滴下。

    两拨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动。

    “不要开枪!”一个女人像风一般扑上来,拦在了中间。

    大胡子看到是刚才带路的村妇,有她挡在中间,心中的紧张才缓了过来,嘴里叫着大家别冲动,我先把枪放下了之类的话,才慢慢的将枪放下,放在脚下。

    彪子也把猎枪垂下,身后的后生们也将标枪垂下。

    大胡子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刚才真是太险了,山里人粗野,如果再多一个动作比如拉枪栓,也许就被误认为开枪,十几支标枪掷过来,怕早已成刺猬了。

    “彪哥,他们是当差的,来这里征兵的!”李春花看见大家都放下了枪,这才解释着。

    “是呀,我们是正规军,来征兵的!”大胡子冲彪哥一笑,露出满口的大黄牙。

    “征兵?怕是来抓壮丁的吧?”彪子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带着大伙们下了山谷,把山猪抬起,往村里走。

    一头足有三百斤重的大山猪,村里有十五户人家,每户就能分得二十斤肉了。

    扛着大山猪走入村子,一抬头,见晒谷场上站满了人,村中无论男女老少,全出来了,而场子四周,却站着上百个穿黄军服的大兵,每人手上都握着一杆枪,一脸冷漠。

    “回来了,孩子们回来了!”村民们看到后生们扛着一头大山猪出现在村口时,大家都沸腾了起来,也顾不上握枪的大兵,而是快步的迎了上去。

    “娃儿,受伤了没?”当看到一身狼血时,那些妇人说话也带着几分惊慌了。

    “有人受伤了,张大夫,快带几个人来处理伤口!”大胡子却冲着临时搭起来的主席台那边叫。

    一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女人带着两个大兵走了过来,腰上扎着皮带,腰间还配着把手枪,但与其他兵不同的是,右手的手臂上还戴着个白色袖章,上面画着个红色的十字。

    那女军人也没看那扛着的野猪,而是仔细的打量着大伙们身上衣服破出的口子,将五个伤得较重的扶到了主席台边,拿出个药箱,剪开衣服,处理伤口,消毒,缝线,再包扎。

    “兵姐姐,需要帮忙否?”李春花看着女军人忙这忙那,自己却过意不去,主动上前问。

    “呵,大妹子呀,你要帮的话,就盛些暖水来,帮他们擦把脸吧!”

    “好呀!”李春花就往家里赶,娘亲正在烧水,彪子和大伙们正围着那头大山猪,刷毛,开膛。

    而院子门口,老人和孩子还有妇人三五成群坐着,正在高兴的说着话,等着彪子把猪宰了,好领猪肉回家呢。

    “娘,给我些热水,我要为那些受伤的兄弟洗把脸!”李春花说着就用个木桶盛了半桶。

    “那些当兵的帮兄弟们疗伤?”孙大娘和几个女人正忙着烧火,看见李春花,便关心的问。

    “嗯,是呀。”李春花点点头。

    “那待会叫当兵的都来这吃猪肉呀!”孙大娘冲李春花说。

    晒谷场上,除了五十个大兵坐在阴凉的松树下有人外,就是那主席台旁边的临时医务所了。

    五个年轻人坐着或躺着,默默的看着女军人将被野狼撕咬的伤口用药水洗涮,再缝上线,接着用白沙布包扎起来。

    “大姐,你们都是来抓壮丁的吧?我们都要去当兵么?”吴超文小心翼翼的问。

    “自愿,我们是征兵,自愿报名,不会强迫你们的!”女军人手脚麻利的包扎着伤口。

    “你们也够狠的,十几头狼居然只靠几杆长矛就敢刺杀,真是蛮大胆的!”女军人不禁扫了眼面前五个年轻人,嗔呢的说了声。

    “呵,这就是咱广西人,敢打敢拼!”大胡子提着一根水烟简,把烟点上,猛吸一口,笑呵呵的望着面前五个年轻人,笑。

    “大哥,那些恶狼冲上,见人就咬,能跑么?要活命就只能死里打!”吴强子冲大胡子说着,此时,他还在回味刚才打斗的情形,面对恶狼,唯有迎头痛击。

    就算是死,也干掉一头,用来垫背。否则,怎么配做广西人呢。

    “姐,我来了!”李春花提着半桶水过来,已经气嚅吁吁。

    “其他的人都去了那?看来每个人都受了伤,必须检查伤口,否则感染就麻烦了!”女军人叫着。

    “都在俺家里杀猪呢!”李春花应着,就将暖水盛到盆子上,拧着毛巾帮大伙擦脸。

    “大姐,还有各位当兵的,我娘说请你们到俺家吃山猪肉!”李春花边给吴超文擦脸边冲女军人说。

    “哦,多谢!”女军人不禁笑了,又冲李春花说:“那怎么成呢?我们这里有五十二人,全到你家吃,不吃垮才怪。”

    “呵,他们吃猪肉,咱吃狼肉!”此时,已经有五个士兵扛着五头死狼回来了。

    女军人看着士兵扛着的狼,目光盯着那健的黑狼,不禁砸砸舌,这么大的家伙居然被一根标枪刺死了,看来这里的山民真的不止一般的彪悍呀。

    晒谷场上也没有水,也没有锅子什么的。李春花就力邀着大兵们到她家里去,说院子大,有水有柴,可以宰狼。

    “那好,就去你家,也凑个热闹!”作为连长的大胡子下了这个决定。反正今天的征兵大会是开不了的,村民们猎到一头大山猪,跟过年似的,现在谁有心思听你叨唠那些抗战打鬼子的话呢?

    说不好,摆上酒,在酒桌上还有机会宣传一下抗日征兵的政策呢。

    几头黑狼被扛到了彪子的家中,正趁着现成的开水烫了狼毛,开了膛,宰杀了起来。

    大胡子又命人火速赶到五里外的小镇购了几坛酒,在院子里摆起了流水席。

    狼肉虽然粗糙,但经过八角,白糖,等炖煲,还是香喷喷的,闻起来就有了胃口。

    张军医又为打猎的十几个后生全捡查了一下伤,无论小伤,抓伤,全做了消毒,上了药,作了包扎。

    山民们也是看得出张军医的好意的,彪子明明只是抓伤了一点皮,非要用药水消毒,包扎不可。

    所以,对这群不速之客的军人还是欢迎的。

    有桌子的扛来了桌子,有木橙子的就扛来木橙子,院子摆不下了,就在门口外摆。

    妇人和小孩在外面吃,村里有名望的老人就陪在彪子身边,坐在院子的大席上吃肉喝酒。

    大胡子连长和张大夫坐在正席上外,其他五十个大兵都在院子外蹲着坐着大碗的吃着狼肉,大碗的喝着狼汤。

    “好吃,真香!”大兵们也没喝酒,那些酒是留给乡亲们喝的。

    族长吴七爷正坐在大胡子杨大力身边,杨大力向族长敬了酒,再与彪子干了杯,便借着酒劲,向在座的十几个后生们说起了征兵的事。

    “现在,鬼子已经打到上海了,李宗仁司令响应了总统的号召,议征兵十万,赶赴上海,杀鬼子,将鬼子赶出中国去。”杨连长站起来,挥舞着右手说。

    但在座的年轻人们,却一脸懵懂,鬼子入侵中国,在上海打仗,关我们什么事呀?

    再说了,上海到广西,远着呢。

    “那打鬼子可是件大事,咱们这地方小,人也不多,也不缺咱们这几个人吧?”吴七爷看见大伙们不说话,于是说着。

    老人也想着,上海远着呢,应该不会打到广西来吧?

    杨连长不禁皱了皱眉,我这个刚上任的第四十八军一七三师第五连,领着命到这偏远的山村征兵,原以为一喊杀鬼子,抗日就应者云集,很快就招到上千人,可是,在山里悠转了半个月,才招到十多个兵,现在到期限只有半个月了,却完成目标遥遥无期,再招不到人,怎么向上司交待呢?怎么向上海开拨呢?

    “呵,老人家,咱们这去杀鬼子,可不分远近啊!”张军医张茹赶快说着。她一路跟着杨连长从桂林到北流,招不到兵,心里也很着急。

    要知道,前线每天都在激战,如果广西再不出兵,再不抵抗,迟早有一天鬼子就会从上海一直南下,长驱直入广西的。

    于是她站起来,望向吴甲彪说:“兄弟们,今天你们遇上狼了吧?”

    “是呀!但狼跟当兵是一回事么?”吴甲彪不禁问。

    “恶狼来了,你们也会拿起标枪刺个透心凉,鬼子来了呢?他们杀我们的同胞,奸我们的姐妹,烧我们的屋子,毁咱们的家,比恶狼不知凶多少倍,作为男人,难道就缩在家里,坐视不理?”张茹盯着彪子问。

    “这?”彪子抹了抹嘴,回头找他娘,当兵这事自己作不了主,得让娘同意才成。

    “鬼子说了,就三个月,就要灭了咱中国,九十天呀,中国就要灭种了!”张茹看了眼一脸漠然嚼着狼肉的后生们,又激动的说:“各位大老爷们,是男人的就站起来,扛起枪,把鬼子都宰了,咱们才有安稳的日子过呀?”

    说着,将一碗酒一饮而尽,就向着彪子他们一大桌人跪下,叫:“你们既然有杀狼的勇气,为什么没有杀鬼子的勇气呢?如果你们还带种的话,就给我哼一声,跟我们到上海去,把鬼子都宰了,还天下一个太平。。。。。”

    “张大夫,你何苦呢?”吴七爷赶快去拉。

    但却被张茹推开,她那双带着血红的双眼依然望向吴甲彪,她知道,这小子是村里年轻人的头,只要他应了征,那村里的年轻人也一定随他参军的。

    彪子被张茹那双有神的凤眼看得发毛,她那双大眼睛太美了,比起春花,过之而不及。而且,一脸狠劲,这分明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他嘴角抖了抖,脸红了红,望向大胡子,问:“打鬼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哦!”杨大力明显被问着了,于是想了想,笑:“应该不用太久吧?多则半年,少则三四个月。总之,打败小鬼子,就会回来了。”

    “就是,杀完鬼子不回来还做什么呢?你放心,不会太久的。”张茹接过话说。

    “那?”彪子目光落在杨大力背上的中正步枪上,问:“打鬼子都给枪么?打完鬼子这枪能拿回家打猎么?”

    杨大力听得忍不住笑了起来,打鬼子没枪能成么?

    但一想,又不笑了。自己当初当兵时也不是这般想的么?于是冲彪子说:“你放心,只要当了兵,枪一人一把,子弹三百发,至于杀完鬼子嘛,这个?”说着望向了跪着的张茹。

    “那当然,杀完鬼子了,天下太平了,这枪有什么用呢?不让你拿回家打猎,难不成当烧火棍?”张茹快人快语的说。

    “哦,这还差不多!”吴甲彪点头,就回头叫:“娘,娘,你过来下呀。”

    “哎呦,大妹子你怎么能这样呢?”此时,孙大娘听见儿子叫她,就和李春花走了入来。

    看见张大夫跪着,赶快将她扶了起来。

    “大娘,你家孩儿想让你点个头。。。。。'。”张茹期盼着望着孙大娘说。

    “我知道,杀鬼子嘛,这个?”孙大娘却犹豫了一下,望向春花,说:“他刚讨了个媳妇,还没几天呢。”说着望向张茹,问:“就算当兵,也不是这个时候呀。”

    “娘,我有了。”李春花在孙大娘耳边说着,又抚了抚肚子:“真的有了,都一个月了呢。”

    “有了?真的?”孙大娘听得一喜,泪水就涌出来了。她喜极而泣的抚了抚春花的肚子,喃喃的说:“我吴家总算有后了。”

    “娘,让彪哥当兵吧?把鬼子赶出中国去,别让那些鬼子来到广西,孩子怕是受不了那些惊吓呀。”李春花连想没想,说着。

    “春花说得对,把鬼子赶出中国去,别让鬼子踏入广西!”张茹跟着说。

    “那好!咱们就当兵去!”彪子对在座的十五兄弟说着。

    “当兵,杀鬼子!”十五个后生,站了起来,一起叫。

    。。。。。

    “彪子,他们都是你的兄弟,你要照顾好他们呀,一定带着兄弟们活着回来。”第二天,吴甲彪就带着十个只受了轻伤的兄弟跟着杨大力走了。

    走之前,族长这般嘱咐说。

    “放心!恶狼都咬不死咱,何况鬼子也是人,一定会没事的,你老和乡亲们就放心好了,我们会活着回来的。”吴甲彪拍着胸口保证的说。

    走出村口,猛的回头,却见阿娘和春花站在高高的山坡上,一直目送着队伍远去。

    吴甲彪每次梦回故乡,依然是那娘亲和媳妇儿那双不舍的眼睛。

    从此,就走上了血战鬼子的不归路。

第003章 壮士出征

    “谁能悍卫我国家,惟我广西军,谁能复兴我民族,惟我广西军,我们有强壮的身体,我们有热烈的肝胆,我们要保护民众四万万。。。。。。”歌声响亮,响彻了八桂大地,由李宗仁领导的第七军,第四十八集团军在一九三七年六月响应抗日的号召,终于向上海方向开拨。

    一支六万人的队伍,身穿黄色军装,脚穿草鞋,布鞋,背着一个小米袋和一些简单的衣物包袱的士兵浩浩荡荡的从桂林出发,向江苏方向大步前进

    在桂林集训了一个月,六万广西热血男儿终于踏上了援淞抗日之路。

    “快,大家都快点,跟上。”一个满嘴胡子的老兵正叫着让身边的队伍走快一点,此次北上抗日,原本是一个少尉的杨大发,由于扩充兵力,从第七军扩充到第四十八军,因缺少军官,作为三年老兵的他,终于升至中尉,并担任了连长,此时正威风凛凛的叫着,让自己手下的兵快步前进。

    吴甲彪成了大胡子杨大力的第四十八军一七六师一零一六团五连警卫班的战士,领到一支中正步枪,三十发子弹,十斤口粮,此时正挺着胸从杨大力身边走过。

    “报告长官,我们正跑着步呢,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了呀?”吴甲彪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侧目问杨大力。

    “才走十多天呢,路长着哩。”杨大发也跟着并肩前进。看着长长的队伍,望不到尽头,日行夜宿,少说也要两个多月才能赶到上海,但这小子天天在问,到那了,到那了,问得让人心烦。

    “告诉你吧,甲彪,白参谋长的计划是三个月内到达上海,所以要保持精力哦,五十天,希望的双脚能跑完这一万里路。”杨大力边走边说。

    “哦,一万里,也太远了吧!”吴甲彪不禁咂咂舌,但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心里又平静了下来,少说也有几万人吧,别人能跑,我吴甲彪绝对能跑。

    长长的队伍走得不紧不慢,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一致的步伐向前前进。

    吴甲彪回头看了看走在身后的发小,吴甲成和吴详文及吴超文,吴甲常四人,头戴钢盔,肩扛步枪的他们,除了一脸汗水外,脸上还洋溢着一种凛然的表情。

    此时,六万广西军也许都是憋足了劲,快步前进,希望早点赶到前线,统统把鬼子杀了才好呢。

    每天都是按照计划行军的,走多少路,在那里停宿,都严格计算好了的,由长官指挥。走得有规律,所以不觉得太累。

    晚上,队伍行到那,就就地休息。除非下雨天,否则都不会进村或进城骚扰老百姓的,六七月的时候,天气闷热,在大路边上睡觉,还挺凉快呢。

    走了十多天,才出了广西,接着进入了江西的地界。

    吴甲彪和同村的四个发小紧跟着大胡子杨大发,走在队伍中间,走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到了那儿,每天行军,都不免在问:“到那了,上海这么远呀。”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偶尔有一辆汽车从身边不紧不慢的驶过,士兵们只好尽量靠路边走,汽车不停的鸣笛,一边喷着黑烟从队伍边驶过。

    看着这些不可一世的车子,吴甲彪就有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但每次都被杨连长那双锐利的眼睛瞪了回去。

    经过一个多月的行军,原本军容整洁,威风凛凛的队伍已经松垮了不少,黄色的军装布满了烟尘和汗渍,头发胡子长得乱七八糟,又长又乱,脚下的草鞋已经换了五六双了,好多人把鞋子穿破了,干脆赤着脚走路。

    一眼看上去,衣服肮脏,头发又长又乱,赤着脚,就像一群叫化子差不多。

    以至路过村庄或城市,那些百姓看着这么一支大部队缓缓走过,议论纷纷,这些广西兵像乞丐一般,能打仗么?

    吴甲彪当然不会理会那些指指点点,他只希望快点到达上海,快点结束那场战争。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的洗个澡,剪个头发,要不,这么热的天气,头发就会长骚子的。

    又是一个黑夜的来临,队伍在一个县城的门口的路边停了下来,保持队形,就地生火做饭。

    “晚上不许擅自离开队伍,就地睡觉。”各班各连各排又宣布了一遍纪律。

    但吴甲彪和吴超文,吴甲常,吴鲁,吴详文五个发小早已经合计着,趁大家都睡着了,就溜进城里找个理发店理个发,顺便冲一冲身上的污渍。

    五人借着去方便,回头扫了眼哨兵,看看哨兵昏昏欲睡,五人就就转身向城里的路走去。

    城门已经关闭,吴甲彪却有他的办法,走到一处侧面,看着城墙的城墙上长着的乱草,吴甲彪便挽起袖子,倒退了几步,一个急冲,踏着墙砖,抓着乱草,蹬着墙砖,就向上爬,几下子就爬到了城头上。

    做过猎人的他,再徒再高的地方一样能攀爬上去,何况才四五米高的城墙呢。

    吴详文和吴超文,和吴甲常,鲁子四个也是练过家子,打过猎的人,几个跳跃,就爬上了城头。

    五个衣衫褴褛的大兵,背着长枪,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城头上,在昏暗的夜色下样子还是挺吓人的。

    吴甲彪整了整背上的东西,就带着兄弟们走下城来,但站在街头上,五人全傻了眼,四周一片漆黑,店铺全关上门,街上连行人也没一个,去那里找理发店呀。

    “走,既然来了,就去看看,看见理发店就敲门,咱们有钱,理了发马上就回去。”

    可是,五个大兵扛着枪,背着行李,在街上搜索了一番,从街头行到街尾,却愣是没看见一间理发店。

    “这么一条街都没有理发店,应该在巷子里面吧?”吴超文自作主张的说着,然后指了指前面的巷子。

    五人不约而同的向巷子走去,果然,里面还有灯光,而且还有店子开着门,门前还有人在走动。

    吴甲彪大喜过望,也不看店子门上挂着的牌子,一脚就踏了入去。

    一陈胭脂味扑面而来,四个大兵顿时呆住了,只见一群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堂中说着话,看见了吴甲彪他们,顿时呆着了,捂看嘴,惊讶的望向步入门口的五个不速之客。

    “叫花子?”一个穿红衣裙的姑娘第一眼打量着吴甲彪,差点就叫了出来,当看到他们背上还扛看支长枪时,顿时吓得一跳,赶快退了两步,指着面前五人:“兵,兵,有枪。。。。。”

    “对不起,我们走错地方了。”吴甲彪赶快用桂柳话说着,就拽起兄弟们就走。

    “哎呦,兵哥哥呀。”此时,却被一个摇着扇子的胖女人拦住了去路。

    一边扭着身子一边打量着面前四个大兵,脸上尽是笑容。“兵哥哥,来这里不乐乎一下,就走了么?”那胖女人说着就回头叫:“姐妹们,生意来了,怎么不上来招呼客人呢。”

    七八个染着红嘴唇的姑娘便围了上来,伸手将吴甲彪他们往楼上拉。

    吴甲彪他们几个那里见过这陈势,只好双手死死的抱着柱子或扶手,不让这些女人拽上去。

    “你们拽我干什么?你们这儿是干啥的?”吴甲彪急急的问。

    “这里是怡春院呀,是男人找快乐的地方呀,难道你不知道?”一个及肩短发的姑娘止住拉扯,打量着吴甲彪,问。

    吴甲彪摇摇头,急急的说:“我们是从广西来的,走了两个多月了,连一个澡都没洗过,头发长得像姑娘了,只是想找个地方,洗个澡,理个发而已,想不到误入你们的店里了,抱歉,打扰了。”

    广西?走了一个多月?

    众姑娘顿时把抓着大兵的手缩了回来,重新打量着面前四个大兵。

    “你们要去那里?”那个姑娘又问。

    “上海。”

    “你们要去杀鬼子?”那姑娘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五个大兵看到姑娘震惊的表情,顿时挺了挺胸,庄重的点了点头。“咱们来了六多万人,就是准备到上海杀鬼子的。”吴甲彪认真的道。

    “对,咱们正急着去杀鬼子呢,只是头发长,身体脏得发慌,否则我们才不半夜来城里找理发店呢。”

    吴超文也跟着说。

    “去上海,还要走十多天的路呢。”那姑娘语气充满了温柔。

    “十天?”吴甲彪仔细算了算,已经快要到达上海了,不禁一喜,说:“路就快走完了,干鬼子的时候到了呢。”

    吴甲彪说着,两眼发光。

    “俺就是刚刚从上海逃难过来的,鬼子可凶呢。”那个短头发的姑娘轻轻的说。

    可是,再回头时,那五个大兵已经齐步走出了院子。

    “请留步,兵哥哥。”吴甲彪他们刚走到门口,却被八个花技招展的女人追上来,拦着不让走。

    “各位大姐妹妹,我们不是说过了么?我们在找理发店,没有的话,只能回去了,长时间不回去,被长官发现了,可受到惩罚的呢。”吴甲彪急急的说。

    那个短发姑娘却叫着:“别怕,一会儿就好,我们可以给你剪头发,再说了,我们这儿有热水,可以让你们洗个澡。”

    “这?”吴甲彪和伙伴们互相对了一下眼。

    “快进去吧,你也不看看自己,都脏成什么样子了。”短发女孩伸手就拉吴甲彪。

    五个汉子被让姑娘们推着,拉着,又再次踏入怡春院。

    洗了个热水澡,还用上香喷喷的洋皂,五个从广西边陲过来的汉子感动莫名,虽然军装破烂,但身体已经轻松了不少。

    短发姑娘亲自给吴甲彪剪发,胡子也剃得光光净净,剪了个寸头。

    在剪发中,吴甲彪才知道,这姑娘叫肖燕,从上海逃难过来的,还是复旦大学的学生呢。

    “鬼子可凶哩,地上有坦克,天上有飞机,所到之处,片甲不留。彪哥哥,你可当心了。”肖燕关心的说。

    “有啥可怕的,咱们有枪嘛,我们人多,就几个鬼子能蹦达几天,只要咱们的部队压上去,鬼子就逃不了。”吴甲彪剪完头发,抓起枪,冲肖燕拍了拍胸,笑。

    “哦,多谢了,肖姑娘。”一枚银元递到了肖燕面前。

    肖燕把吴甲彪的手推了回去,脸色一凛:“你们都是打鬼子的兵,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肖燕坚决不要,吴甲彪也急了,说:“理了发,怎么能不给钱呢,这不是个理儿嘛。”

    “算我服你了!”肖燕那粉红的小嘴努了努,把那枚银元接在手中把玩着,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铜制的观音挂牌,带着一条小绸绳,她将观音牌挂到吴甲彪的脖子上,不顾一脸惊讶的吴甲彪,认真的说:“彪哥,你听着,你必须给我好好的活着,多打鬼子,这个观音会保佑你的。”

    “这?姑娘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但话未说完,就被肖燕推出了房门。

    五个剪了头发,剃干净了胡子的大兵英武了不少,五人立了立正装,向姑娘们敬了个军礼,转身,走出了大门。

    姑娘们也转身走入房中,但有几个已经开始抹泪,多俊的少年郎呀,千里迢迢的从广西远道而来,去杀鬼子,去赴死。

    肖燕倚在二搂房中的窗边,目送着吴甲彪敬着军礼,踏着正步转身离去,早已泪流满面。

    当一个小姑娘不舍的追出门口时,却见一群大兵把吴甲彪四人围住,缴了械,被绑了起来。

    “丢你老母,当兵的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呢?”一个留着一嘴大胡子的兵重重的踢了脚吴甲彪,才押着他们五人远去。

    “不好了。。。。。。兵哥哥被抓走了。”小姑娘边叫着,边哭了。

第004章 进攻的前夜

    在县城门口,那长长的队伍中间,有五个大兵被绑住了手脚,伏在地上,被打得直咧嘴。

    快步走过的士兵,看着这五个大兵,都直摇头。“活该,私自进城。”

    “这五个家伙艳福不浅呢,这军杖打得痛快。”

    士兵们扛着枪,从他们身边走过,边走边低声议论着。

    “你们知道什么是纪律么?”杨大力手中拿着一根皮鞭,气哼哼的望着面前五个被打着军杖的士兵问。

    “知道,一切听从长官的指挥嘛。”吴甲彪忍着屁股传来的疼痛,咧了咧嘴,说。

    “你们他妈的还有纪律么?还有我这个长官么?谁给你这个胆子?谁让你去城里找姑娘的,这是军人干的事么?那是叫败坏军纪,败坏道德,如果大家都这么干,谁还打鬼子。”杨大力恨铁不成钢,大声的骂着。

    说着,又指了指路边看热闹的上千名百姓,道:“你们瞧瞧,你们这样干,不是丢了我们广西人的脸么?”

    吴甲彪抬起无辜的脸,望向连长杨大力,问:“我们只是去城里洗了个澡,剪了个头发,那丢什么脸呀。”

    “就你嘴硬,打,给我打,打得你这小子哭着叫娘为止。”杨大力一跺脚,冲他吼道。

    身后的士兵又抬起军杖,向五个伏在地上,屁股朝天的大兵打去。

    “哎呦!”那痛叫声响起,让观看的百姓也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皱了皱眉,用手捂住了嘴。

    “长官,手下留情。”此时,却从人群中挤出一群穿花花绿绿裙子的姑娘,冲到杨大力面前,一字排开,跪了下来。

    “你们?”杨大力看着面前一排花技召展的姑娘,不禁多看了几眼,心道:“多美的姑娘呀,居然做那种事。唉,战争,都是战争惹的。”

    “他们几个真的是洗个澡,剪个发,没犯什么错误,放过他们吧。”

    “这?姑娘们,请起来,这事与你们莫相干。”杨大力冲面前的姑娘挥挥手,道:“我们在执行军纪,请姑娘们不要在此阻扰我们。”

    “求长官放过他们,如果要罚,我们甘愿代罚。”姑娘们齐刷刷的说。

    “肖姑娘,快带你的姐妹离开吧,别这样好么?”吴甲彪急急的抬头一看,这些姑娘不正是昨晚在那个怡春院那些么,于是就叫,心中带着几分感动,眼中已经忍不住有泪涌出。

    “你?”杨大力又冲吴甲彪瞪了一眼。

    就在此时,背后的上千百姓全站了出来,齐刷刷的向杨大力跪了下来。

    看着这场景,吓得杨大力一跳。

    “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起来吧。”杨大力上前就去扶。

    “你们是广西的吧?”一个老者问。

    “对,我们是桂军!”杨大力点了点头。

    “多谢桂军,多谢广西来的好男儿们,你们千里迢迢赶来,杀鬼子已经不易,何必这样惩罚他们几个孩子呀?人不能不犯错误呀,但知道错就行,何必这样打呢,让他们。。。。。”

    “对,请长官放过这五个孩子吧,让他们上战场好好杀鬼子吧。”众百姓齐声的叫着,身后的声音响得耳朵发麻。

    “乡亲们,大家先起来吧?有话好说!”杨大力胡子一抖一抖的,声音有点哽咽。

    “报告!”此时,一个士兵骑着马匆匆的从前方走来,在扬大为面前勒着马,叫:“区军长有令,叫你带上队伍,快速跟上,不得有误。”

    传令兵说完,又策马向前走去。

    “算了,都松绑吧,快,跟上队伍,吴甲彪你们几个听着,看在这么多百姓的面上,先饶你们一次,战场上如违命者,老子一枪毙了你。”说着,就转身让队伍出发,并走入队伍之中。

    吴甲彪和吴详文五人终于被松了绑,咧着嘴摸了摸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屁股,抓起枪,再次背起行军包袱,向跪着的百姓们敬了个礼,深深的看了眼还跪着的姑娘们,目光落在肖燕的脸上,两人四目相对,同时点了点头,吴甲彪赶快跑入了队伍之中。

    众百姓看见吴甲彪他们走入了队伍,才站了起来。

    五人快步的跟上队伍,在晨光下,依稀中还看见那群姑娘和百姓正在向队伍挥手。

    “小子,打了几十军杖,你还跑得这样快?”杨大力看见吴甲彪跟了上来,行走自如,不禁问道。

    “呵,那是杨连长你老人家高抬贵手嘛。”吴甲彪冲他笑了笑,心里暗骂:“杨胡子,就你狠,不就是洗个澡么,居然下这么狠手。要不是我吴甲彪会祖传的吴氏内功心法,用内力护着身体,这三十军棍,早就让你打扒了。”

    吴甲彪心里骂着,脸上却冲杨大力陪着笑,一边走一边加快了脚步。

    当队伍就要在前面拐弯时,吴甲彪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你还想着那些姑娘吧?”杨大力白了他一眼,冷冷的笑了笑,露出一嘴又黄又黑的牙齿,说:“你相中了一个?家里那个黄脸婆不要了?”

    “我没这个意思,连长你误会我了。”吴甲彪嘴巴这么说着,但心里却道:“人家是多么的善良啊,不知道此去,还有机会见面不?”想着,又把肩上步枪拽了拽,加快了脚步。

    一行望不到尽头的队伍正向上海方向走去。

    路边,百姓们仍然在目送着,因为他们知道,这些草鞋兵是去上海与鬼子决战的,去赴死的。

    血战沙场,又有几个人能回呢?

    队伍没走几天,就闻到了浓郁的硝烟味,路上难民成群结队从队伍边逆行而过,已经听到了隆隆的炮声了,队伍中,众士兵已经开始进入战斗准备了。

    当越向前走,硝烟味越浓,已经看到了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正在与前进的部队逆行。

    “广西来的?叫化子差不多,居然连鞋都没穿。”伤兵中有人嘀咕。

    但没人理会伤兵的说话,而是抓着枪,踏着脚下的焦土向前走。

    “甲彪,屁股还痛么?”杨连长回头问吴甲彪。吴甲彪摸了摸屁股,已经结疤的屁股,还有点痛,但听到前面的炮声,吴甲彪抓紧了枪,回头看了眼同伙们,发现大伙们除了带点兴奋外,还有些许紧张。“就能打鬼子了,什么痛都没了,我们走了两个月的路,可不是为了屁股疼痛的事而来的,而是就是来干鬼子的。”

    “说的对,干鬼子。”

    众大兵齐声叫着。

    六万桂军,很快就被前来接应的士兵领到了前线,进入了蕴藻浜南岸一带。

    在蕴藻浜南岸集结待命,随时准备出击。

    吴甲彪吃完晚饭,就跟着战友们在一间已经塌了一半的房子里擦拭的长枪,还将子弹拿出来数了数。

    “就三十颗子弹,不知道能杀几个鬼子呢?”吴甲彪将一颗颗子弹放入口袋里,自言自语道。

    “子弹管够。”班长韦达在背后扫了他一眼,说。

    “那差不多。”吴甲彪冲韦班长咧了咧嘴。

    “各位,给我听着,我们是五连的警卫班,必须紧跟在杨连长身边,听杨连长指挥,不听指挥者,斩立决。”韦达语气严肃的说,然后望向吴甲彪:“特别你小子,别让杨连长抓到小辫子了,否则没人帮上你。”

    “一切听从长官指挥。”吴甲彪干快站起来,立正,叫着。

    韦达满意的点点头:“希望你们好运,能活着回来。”

    “我呸,谁没活着呢,我家里的小媳妇正等着我呢。”吴甲彪白了一眼韦达,有些不满的骂了句。

    “就是,我们的爹妈正等着咱回去哩,我们怎么会死呢。”众战士也跟着起哄。

    “呵,呵,吵个什么鸟?”杨大为走了入来,一双鹰眼尖利的扫了众人一眼:“师部下命令了,明天就进行反击,大家别惦着自己的小命,都给我冲,狠狠的干掉小鬼子。”

    “是,长官!”吴甲彪再次跟战士们站起来,挺着胸,大声应着。

    “坐下!”杨大力摆了摆手。“今天是十月二十日,希望大家记住,是我们到达上海的第一天。”杨大发看了看表,从地上捡起一块火碳,在墙上写着: 20,上海。

    吴甲彪仔细打量着上面的字,只上过几个月学堂的他,只能认得前面那串数字和一个上字。那个“海”字却认不出来。他嘀咕着:“十月二十日,上,上?”

    “杨长官,你上啥呢?”

    “上海。”杨大发刚想说上你家老母,但还是把话吞了回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将孩子送来当兵,那句脏话还是不说也罢。

    杨连长走出房子,站在门前的破墙上,看着河对岸。

    “轰!”

    就在此时,一声炮声呼啸而来。

    “快,快散开,鬼子打炮了。”杨大力回头,大声的叫。

    但炮弹正向他头上落下。

第005章进攻,进攻

    眼看炮弹就要在杨大力的头顶落下,一个身影猛捷的向杨大力撞来,抱着他就扑飞了出去。

    轰!

    一声巨响,硝烟跟着火光爆起,那间半塌的房子顿时轰的一声塌了下去。

    “我丢你老母,敢在我头上动土。”杨大力从一堆焦土中爬了出来,抬起一张漆黑的脸,举目四望,骂咧咧的吼。

    看着在他背后爬起的吴甲彪,又看了看后面炮弹炸出的炮坑,杨大力才感到后怕,不禁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小子,你他妈的反应也太快了,再慢半秒我扬大力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吴甲彪却没有应声,而回头看着那被炸塌下去的房子,猛的跳起,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就去挖那些破瓦,一边掏一边急急的叫:“我的枪,我的枪呢。”

    此时,废墟中陆续有人爬了出来。韦达,吴详文,吴超文,李狗,韦大富,吴甲常,吴鲁他们一边钻出身子,一边咳嗽,一边骂咧咧的走出来。

    十几个人都没忘抓着枪,只是那些带来的行李还埋在里面。

    唯有吴甲彪还在发疯的掏着瓦片,砖头,去找他那杆枪。

    “彪哥?我们都没事,你还在干什么?”吴鲁以为他为了救大伙才做出这样的动作,于是问。

    “我的枪和子弹都埋在里面了,待会叫我怎么打仗呀?”吴甲彪边挖边急急的叫。

    “哦?枪?”众人顿时呆滞,正犹豫着,挖还是不挖。

    “都别找了,刚才是试射,鬼子的炮弹又要来了。”杨大力一边叫着,一边伸手将他拽了出去。

    吴详文他们赶快往后面跑,就在此时,火光一拽,炮弹又呼啸而来。

    轰,轰,轰!

    炮弹在周围炸响,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沙石夹杂着弹片四处乱飞。

    杨大力只有带着警卫班,扑入一个弹坑里,伏在地,不敢抬头。

    幸好只是几发稀疏的炮弹落下,前面的一线陈地却火光冲天,亮如白昼,轰炸声震耳欲聋。

    “都向后退,退五十米。”此时,有传令兵过来叫。

    吴甲彪看见炮一停,看着前面的火光,心里那个急呀,待会冲锋陷陈杀敌子,我没枪怎杀鬼子呀?

    不,人在枪在,我一定要把我的枪找出来,我要杀鬼子。

    心里吼着,又向前走去,嘴里仍然是那句话:“我的枪,我的枪。”

    杨大力上前一把将他拽住,叫:“你给我回来!”

    “我的枪没了,鬼子来了,我用什么干鬼子呀。”吴甲彪边挣扎边急急的叫。

    “枪没了我可以给你,命没了,谁给你呀。”杨大力用力拽着吴甲彪,一边骂,一边往后走。

    顾不上脚下土地的泥泞,在微风细雨下,整个四十八军三万多人全向后退了五十米。

    夜风带着细雨,轻飘飘的拂过,在像打雷一般的炮声中,猛的闪出一道亮光,光亮打破了黑暗,又迅速消逝。

    在亮光闪烁中,能看到脚下是一片田野,泥泞不堪,水田上原本就很泥泞,踏成泥浆的田上更是像个放满泥鳅的水池一般,混沌不已。

    在闪光中,看到了一张张紧张的脸,每人都握着枪,身体向前躬着,随时准备着向前冲锋。

    “休息,准备反击!”传令兵又在传着命令。

    三万多士兵在泥泞的畦地中静静的站着,手握着枪,背着大砍刀,一动不动,正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终于可以打鬼子了!众士兵们互相对望了一眼,看着不远处的炮火,呛人的硝烟正在弥漫,心跳也正在加速。

    不知道这鬼子凶不凶,能不能一枪干倒呢?

    鬼子只会躲着打炮么?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

    士兵们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杀鬼子。

    黑暗中,传令兵在走动,中下级军官也在指挥着自己下属的士兵就地搭起了临时帐篷,战前总动员,准备冲锋。

    彪子还冲着杨大力连长叨唠着枪的事,此时五连的临时营地的帐篷终于竖起来了,挡住了飘洒的细雨,但脚下的地一片泥泞,领来的弹药箱也只好用帆布替着,码成一堆,三挺机枪也开始架了起来,手榴弹也开始分发给每个战士。

    每人领到三个手榴弹,插在腰间的弹袋上,子弹也开始上膛,就等总攻的开始。

    前面一片火光,震耳欲聋,炮声震天。

    “鬼子的炮火这么猛,不知道前面的友军顶得住没有?”连长杨大力也开始嘀咕着,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安。但仅仅是一句而已,当看着身边的士兵们紧张的抓着枪,脸色又凝重的看着远处的炮火时,接着又笑了:“鬼子有什么怕呢,不就是只知道点大炮仗么?”

    “嘻,这比咱广西过年还热闹呢!”韦班长也跟着笑了。

    “咱们就当提前过个年吧,啪啪啪的,不就是放鞭炮么?”

    大伙儿不禁笑了起来。

    正笑着,前面走来一群人,笑声顿时僵住了,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从前线走下的人影。

    炮光一闪,终于看清楚了,是一支溃军,包着绷布,三两互相挽扶着,正吃力的涉着水,向这边走来。

    “上去看看!”杨连长刚走出帐篷,就向那群溃兵走去。

    身后是呼啦啦的脚步声,蹬在泥泞的水地上,弄得水珠四溅。“小子,谁叫你们来了?”看见警卫班跟在身后,杨大力骂了一句,还是迎向了前面的队伍。

    “什么人?怎么退下来了?”杨连长尽量用桂柳话叫。

    炮火一闪,照亮了天空,众人还是看着对面前的上百个伤兵大吃一惊,有几个还断了手,绷带包扎着的地方仍然在滴血,目光呆滞的看着拦在面前的大兵,双方都止住了脚步,伤兵们咬着牙,吃力的撑着身体,望着面前十几个头戴钢盔,身穿黄军服的士兵,走在前面的一个大兵问:“你们是那部分的?是桂军么?”

    “不错,第二十一集团第四十八军一七六师一零一六团三连,你们又是那部分的?”

    “我们是川军第二十军的,长官命令我们后撤!”那队头的大兵带着浓重的川音说着。

    “哦!看来打得挺惨呢!”

    杨大力回头,叫:“快,扶友军一把!”

    大伙们七手八脚的上前扶着那上百个伤兵,后面还跟着几个抬担架的,全迎回了帐篷中。

    顿时,帐篷变得十分拥挤和局促,许多五连的士兵十分好奇,都跑来观望伤兵。

    “鬼子长什么样的?比咱们高么,还壮么?”

    “鬼子的枪能打多远?大炮又打多远?”

    各式各样的问题在五连的营部里响成一片,伤兵们吃着士兵递过来的水和馍饼,一搭一搭的说着话。

    “鬼子也是人,比你们的身板还差不多。”

    “那炮可厉害了,一炮下来,就是炸掉一大片。。。。。”

    “兄弟,给你!”一个拄着一支长枪,一脸稚气的士兵坐在弹药箱上,默默不作声,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擦着泪,暗自伤神。

    他抬头,看见一张带着笑容的脸,一双大眼睛正笑眯眯的望向他。“吃吧,你们是好样的,居然在前面顶了十天,真成!”吴甲彪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可是,可是,我哥没了!”小四川接过馍饼,却哇的哭了起来。

    “莫哭嘛,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嘛,小铁蛋你哭个球呀,这不是丢咱川军的脸嘛!”身边一个胡子拉碴的伤兵侧脸就骂。

    “可我哥死了,我能不哭么?”叫小铁蛋的小兵哭得更大声了。

    “哭嘛,有什么丢脸的,都顶了十几天了,不愧是条汉子!”杨大力一脸和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丝,拧了一团,卷在一张白纸上,卷成一支烟,递给大个子。

    “兄弟来一口,压压惊!”

    火光一闪,猛吸一口,“咳,咳,咳!”呛得大个子眼泪直流。

    “啥子烟,这么猛?”

    “广西黎糖烟,好货呢!”杨大力笑了笑,将火柴放入烟袋,一折,放入口装中,笑了笑。

    “我哥推开我,哥中弹了,他让我回家,说留个种。。。。。”小铁蛋哽咽着说。

    “哦,你哥是个汉子,让你回家,是应该的!”吴甲彪低声安慰着,然后侧目去寻吴超文,吴详文,他们。

    十个吴家兄弟,就只有五个在一起,鲁子,吴强,超北,超顺,还有甲通,到了桂林就被分到其他连队去了,不知道现在是否在这六万大军之中呢?

    族长让我保护他们,但又不在一起,又怎么保护呢?

    “我们正盼着桂军来了,明天好好干,将鬼子赶下江去!”大个子吃了一个大馍,又喝了一碗水,终于有了力气,用木棍支着地,站了起来。

    “该走了,让友军好好休息,明天打个大胜仗!”大个子拿起竖在弹药箱边的长枪,挂在肩上。

    “大兄弟,能不能借你的枪一用?”杨大力笑嘻嘻的问。

    “借枪?”大个子脸色一急,望了眼杨连长,叫:“人在枪在,枪没了,叫我怎么上战场呀,不成,绝对不成!”

    说着,赶快加快脚步走出了帐篷。

    “兄弟?”

    杨大力又望向其他伤兵,但都是摇着头,紧紧抓着手中的枪,从他面前走过。

    “马借就算啦,比你们吃的,比上好的烟你地抽,讲声唔咳都马讲一声!”杨大力在后面用广东话骂着,胡子一抖一抖的。

    “连长!”吴甲彪将一支中正步枪在杨大力面前晃了晃,得意的笑了笑:“那个叫小铁蛋的四川老乡给我的,威水马?”

    杨大力接过手中,一拉枪栓,看了眼枪膛。发现膛线已经磨损了不少,是把老枪,但还能凑合着用。“不错,还能用!”将枪扔回给彪子,又掏出烟袋,卷了一支烟,抽了两口:“明天,就看你们的了!”

    说着,转身走出了帐篷。

    明天,明天将是什么样的开始?能将鬼子打回东洋老家去么?

    十月二十一日,将是反攻的开始。

    是白崇禧参谋长向总裁争取来的一次机会,只许胜,不许败,六万广西兵先后进入蕴藻浜南岸,陈家行,淡家头,沈宅,北侯宅至大场以西走马城南岸,正整装待发。

    历史永远记住了那一天,十月二十一日晚,十九时,冲锋号终于吹响了。

    吴甲彪的五连早就在泥泞的水地中集结了多时,士兵站着黑压压的一片,眼睛望着前方,就等着冲锋了。

    放眼望去,全是晃动的钢盔,踏着脚下的泥泞,就向前冲。

    悲壮的军号声,很快就被隆隆的炮声掩盖。

    桂军,六万广西男儿,六万草鞋兵,咆哮着,发起了冲锋。

第006章 血战

    夜色中,炮火连天。

    一七六师从陈家行,直扑顿悟寺,桥亭宅方向。

    上万人呐喊着,像潮水一般从陈地上倾泻而出,在朦胧的夜色掩护下,向前急冲。

    “轰!”十几道火光冲天而来,撕开了黑暗的铁幕。

    “炮弹!”杨大力大叫一声,但也没能迟滞队伍的冲锋,十几个火团就向冲在前面的队伍砸下。

    “轰!”

    强大的气浪掀起了沙尘,硝烟瞬间将冲锋的队伍掩盖。

    “冲呀!”

    吴甲彪提着枪,兴奋完全占据了内心,冲,再冲,他知道,只有与鬼子短兵相接,才有杀鬼子的机会。

    当一颗炸弹从空中砸下的时候,吴甲彪连头也没抬,仍然跟着战友们不顾不理的向前,再向前。

    但身边一个黑影重重的向他扑来,大叫:“小心!”

    吴甲彪被人重重的压倒,一股热浪泼了过来,灼烧的沙尘劈头盖脸的冲来。

    眼前,火光冲天的陈地仿佛瞬间又陷入了黑暗。

    “咳,咳!”彪子被火热的尘埃盖住,吃力的抬起头,发觉背后有个人压着他,赶快用力一推,才看清楚是连长把他扑倒了。

    彪子一把将他推开,骂:“连长,你压着我干嘛?”

    “小子,我欠你的债,现在终于还上了!”杨大力顺手抓着枪爬了起来,扑了扑身上的泥土,说。

    回头,一张在火光中闪出的脸分外狰狞,杨连长一挥枪:“冲,快冲,冲上去,杀鬼子!”

    身后的警卫班全爬了起来,就跟着连长就向前冲。

    “哒,哒,哒。”

    是机枪扫射的声音。

    子弹带着灼热的火焰喷射而来,冲在前面的士兵迎着子弹重重的摔倒,一抹接一抹的血浪冲天而起。

    “见鬼!”

    杨大力狠狠的骂了一句,就地扑倒。

    背后,一把步枪枪口正向前伸着,回头一看,是彪子。

    只见彪子托着枪瞄向前方,心中一陈兴奋,终于见到鬼子了,借着火光,就看见一大群鬼子正跟在一辆铁壳子后面径直向队伍这里冲来。

    “老子第一次开张,必须一枪命中!”他想着,一边托枪瞄着一边向前跑。

    一个大手突然伸出,绊着他的脚一搅,整个人向前扑去。

    “砰!”枪响了,一道光芒打在铁壳子上,没了影踪。

    “连长,鬼子,我看到鬼子了!”

    “冷静!”杨大力呛了一句:“你就当那些是恶狼好么?别嚷着,别让恶狼跑了!”

    “哦!”吴甲彪看了看身边的士兵们,正跟着连长就地伏着,举枪瞄向越逼越近的鬼子和坦克。

    “五连的,都听我指挥!”杨大力认真的吼,看着更多的士兵向前冲去,吼得十分响亮。

    五连一百多条枪全扑倒在地,指向了前方。

    “机枪,机枪!”

    “到!”两挺机枪顿时摆在了面前,李显和黄德迅速的将机枪架起,对向了坦克。

    “傻瓜,那铁壳子能打的么?”杨大力一巴掌拍在李显的头盔上,叫:“带着填弹手,到那边找的弹坑去,从两边扫射!”

    “明白!”李显看了眼前面的弹坑,就带着一个士兵走了。

    “噗,噗!”子弹呼啸而来,李显赶快抱着机枪扑倒,一个踉跄,扑入一个水窝之中,重重砸出的泥水,水花溅得老高。

    子弹从头上飞过,他只能抱着机枪将头钻入水中,像头水牛一般潜伏着。

    跟在后面的填弹手背着一箱子弹,却重重的将弹箱摔了出去,一抹血雾从头上溅出,一个跟斗撞入了水沟之中。

    “唉!”杨大力心痛得捶了一下湿漉漉的地面,骂着:“丢你老母,又比报销了一个!”

    大块头黄德正扛着机枪,正要和小个儿李义爬起,去左侧架上机枪,却被后面冲上来的队伍卷在了中间,长长的机枪横着将一个战士摔倒。

    “冲呀!”队伍被迫减速,正好又一枚炮弹满下,砸在前面的敢死队的头顶上,轰的一声,在火光中,掀起一片血幕,带着残肢在飞扬。

    “快卧倒!”杨大力见状,大吼着。

    一边吼着,一边上前身子向前一压,居然压倒了几个向前急冲的战士,扑倒后又伸手一扯,又扯倒了两个,原本猛冲的一拨士兵硬生生被杨大力按倒在地。

    炮火仍然没有消停,在闪光中看到无数的血肉之躯前扑后继,前面的被炸飞了,后面的又填上,尸体将水沟填满,士兵们就踏着战友的尸体冲了过去。

    一七六师的将士们很快就撞向了直冲而来的鬼子兵,两军相撞,枪声和炮声响得更加激烈了。

    五连原本冲在中间,现在已经被后面的士兵越过,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三百多人像缩头乌龟一般扑倒在地上,在连长的面前,还有几十个稚气未脱的女兵哇哇直叫,用桂柳话痛骂着,一边挣扎着,在泥潭中打滚着,努力的爬起来。

    “你拉着我了,找死呀!”

    “压着我干嘛?咬死你!”

    “让我起来,我要杀鬼子!”

    当发现都是女的时候,五连的士兵大吃一惊,赶快松手。

    “哎呦,你小子还咬我?”杨大力痛得忍不住差点儿就向那咬人的小兵头上揍去,手一伸却悬住了,嘴巴张得老大,叫:“女的?”

    轰!

    炮光一闪,女兵露出一脸鄙视的神色,冷了一声:“干嘛拦着我们?”

    杨连长笑了,笑得很无奈:“咱们是来杀鬼子的,又不是来喂炸弹的!”

    “桂林学生连的战士们,都站起来,冲,杀鬼子去!”那女兵也不跟杨大力废话,步枪向前一指,就带着已经爬起来的三十多个女兵向前跑。

    “五连全体都有,给我冲!”杨大力大声吼着,三百多“泥牛”从水地上爬起,弓着腰向前冲。

    三十多个女兵很快就被五连的士兵越过,抛在了后面。

    彪子只觉得鼻子里充满了血腥味,脚下全是尸体,踏在上面软绵绵的一片,跟着大伙们向前冲,眼睛里只有前面的炮光和撕杀成一片的陈地。

    三百多士兵来得迟了一些,越过了三条小河,终于冲向了正与鬼子混成一片的陈地之中。

    “杀鬼子呀!”

    五连三百多人瞬间就加入了撕杀的洪流之中。

    坦克上爬满了人,敲着,砸着,用刀剁着,但这铁壳子仍然不停的转动。

    一个士兵拿出了一个手榴弹,一拨保险绳,就摔入了炮简里。

    “快炸了!”士兵们跳下坦克,又向前面的鬼子扑去。

    鬼子拿着带刺刀长枪,刺倒了两个拿砍刀的士兵。

    轰!

    身后是火光冲天。

    杨大力站在混战的陈地旁,张大着嘴,禁不住想起北伐时的战场,但都过之不及,这亳无章法的肉博,还是头一回看到。

    “我的五连,五连的人呢?”

    全乱套了,包括敌人,两支部队三万多人全混在一起,只有激烈的喊杀声和血光在闪动,那里还看到那个是五连的兵呢?

    “丢你老母,都是群不听话的兵!”杨大力把长枪背在背上,从背上拨下大砍刀,从衣服上撕了一条布条缠在右手上。

    作为老兵,参加过北伐,跟过**的独立团联手,参加过贺胜桥战役,是个真正杀过人,打过胜仗的老战士,知道在战场上作战,不仅靠勇气,还得靠纪律,战术,指挥,等各种因素才能取胜。

    可眼前的战场却乱成一锅粥,三万多人的部队呀,就这样飞蛾扑火般冲入敌群,那里是打仗呀,分明是盲目的自杀冲击。

    可是我的五连,我的兵呢?他们?他们可全是广西边陲山村的少年郎,第一次离家,第一次离开父母,第一次看到外面的天,才十六七岁呀,这就去赴死?

    缠好了手,那群女学生兵也哇哇叫着冲到了面前,借着火光,也看到了胡子拉碴的杨大力。

    为首的女兵身材单薄,稚气的小脸在火光中十分清纯,一双大眼睛冲杨大力望了望,停住了脚步,冷哼了一声:“大胡子,怂了?”

    杨大力将刀握在手中,看着姑娘一脸的火气,也冷笑了起来:“你们学生连一起多少人?”

    “三千!”

    “现在呢?”

    女兵回头看着正把刀从背上拨出的同伴们,不禁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不少,说:“就三十多人了!”

    “你们宰过鸡么?”

    “没有。”

    “杀过人么?”

    “没!”

    “那打什么鸟仗?”杨大力原本笑着的脸怒了,吼着,咆哮着:“滚,回去,这里是战争,不需要你们这些女娃!”

    “女人咋了,女人就不能杀鬼子?抵抗侵略,匹夫有责!”说着,伸出小手向身后三十多个女兵挥了挥手:“别让这个胡须佬小瞧了,上,杀鬼子!”

    “杀,杀鬼子!”

    女兵们从背上拔出大刀片子,就从杨大力面前冲过,叫着吼着向前面滚战着的陈地冲了上去。

    什么匹夫?你们是女人,好吗?杨大力心一紧,双脚不由自主的用力一蹬,飞奔着从女兵面前冲过,扑向了前方,手中的刀一横,就刺向了一个嗷叫的鬼子。

    长枪带刺刀,比大砍刀长一半不止,中国士兵们占不到任何优势,三四个士兵对一个鬼子,仍然被刺刀刺倒在地。

    大砍刀本来就短,没有格斗经验只有挨杀的份。

    刺刀亮晃晃的刺来,杨大力用刀一挑,借着惯性,把刺刀带了出去,手中的刀一沉,从鬼子的长枪下滑过,一刀捅入了那鬼子的小腹中。

    大刀还没来得及拨出,身后三支刺刀直刺了过来。

    手一松,抓住了那被大刀刺入的鬼子手中的枪,猛的一拽,长枪一迎,刺刀刺入了中间的鬼子的脖子上,来不及抽回,那旁边两支刺刀如遇而至。

    赶快一松手,身体一沉,两支刺刀已经从背上擦过,身体就被急冲而来的两个鬼子撞上,跟着那个脖子正喷着血的鬼子撞了出去。

    来不及抬头,两支刺刀又刺了上来,心一急,猛的将背上的长枪一拽,就向前一格,挡开了刺刀。

    “砰!”枪口一抬,扣动了板机。

    另一个鬼子一个回身,手中的三八大盖一抬,就刺了过来。

    “砰!”杨大力一拉枪膛,又开了一枪。

    也顾不上地上的鬼子是死是活,抄起一把鬼子的三八大盖,举目扫了眼周围。

    眼前,目光所及,看到的是一个个士兵在倒下,但又有更多的士兵向鬼子扑去。

    前方,只见一个士兵被三把三八大盖刺入了小腹,他却笑着,从腰间拨出了个手榴弹,一拉导火索,叫:“小鬼子,我送你回家!”

    轰!

    眼前又是一片火光。

    侧边,一个鬼子正用刺刀刺倒了一个士兵,长枪一抬,正好刺入了一个冲上来的士兵的脖子上。

    “砰!”鬼子正要抽回刺刀,杨大力已经一扣板机,子弹击中那鬼子的后脑,重重的扑了出去。

    再侧头,脸色为之一呆。

    只见那三十个女兵正与一群鬼子缠斗着,有三四个女兵被刺倒在地,而其余的正被十几个鬼子围在了中间。

    十几把刺刀对着那些身材单薄的女兵,鬼子狞笑着,好象面对的不是对手,而是一群待宰的绵羊。

    杨大力握枪的手禁不住抖了抖,艰难的将目光移开,寻找着他的五连。

    五连,我的五连在哪里呀?

第007章 冲锋的号角

    目光所及,若隐若现的黑暗中,炮光冲天,血红的土地上,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杨大力举枪朝学生女兵连那边瞄去,借着炮光,只见一个手握指挥刀的小佐正狞笑着,正一脚踢向一个女兵。

    “砰!”正挥着刀扑向一个女兵的小佐那头上的铁帽被打出了个窟窿,一抹血雾飞出,在女兵面前重重的摔倒。

    原本狞笑着的鬼子兵们顿时止住笑,回头四处张望。

    看见一个中国战士在打枪,有五个鬼子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

    五把刺刀直刺而来,鬼子一边冲一边嗷叫着,撞开一个伤兵,踏着尸体,一路急冲。

    杨大力手中的三八大盖一拉,退出了一个子弹壳,又再次向冲来的鬼子瞄去。

    “砰!”尖锐的枪声响起,子弹脱膛而出。

    子弹击倒了中间的一个鬼子,杨大力还没有来得及拉枪栓,鬼子的刺刀已经刺了过来。

    面对如遇而至的刺刀,杨大力脸色一冷。

    但对刺刀熟视无睹,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依然望向那群弱不禁风的女兵们。

    耳边响起了刺风声,叫喊声,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

    杨大力猛的站起来,就见一把刺刀向脸上刺来,闪光中看到了一个鬼子狰狞的脸。

    来不及格挡,把枪一抡,向鬼子的头重重的砸去,枪顿时成了两截,接着,身体重重撞开一个鬼子,向前急冲。

    杨大力感觉到脚下的路如此的漫长,背上被刺中了一刀,脚下被绊着,一个踉跄撞了出去,踏过无数的尸体,面前突然又陷入了黑暗。

    “砰!”枪响了,一大群人急冲而来,手中握着大刀,一路冲杀。

    一只大手将杨大力从地上拖起,借着炮火的闪光,才看清楚是韦达,吴超文,吴甲彪十几个三连警卫班的战士。

    “连长,连长!”

    “警卫班的都在么?”杨大力挺起身子,借着身边燃烧着的火光打量着众人问。

    “都在,都在,鬼子实在太多了!”彪子手中的砍刀还滴着血,一脸亢奋的样子,叫:“我砍了七八个鬼子了,够本了!”

    “呀,救命!”一声尖厉的女声在众人背后响起。

    “八嗄野路!”是鬼子的叫声。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三支刺刀同时刺入了一个女兵的小腹,另一个女兵被一个鬼子踏在了脚下,痛苦的挣扎着。

    鬼子身边一个女兵赤手空拳的扑上去,张嘴就咬,咬得那个鬼子大声叫骂。

    旁边三个女兵被刺刀刺倒在地,一边挣扎着,一边爬向了鬼子。

    当鬼子再次扬起刺刀的时候,身后十把大砍刀席卷着腥风血雨直砍而来。

    人头在飞起,血柱在飞溅。

    “有活着的吗?”面前十多个鬼子很快被砍翻在地。

    顾不上抹脸上的血,杨大力在大声的叫,一边伸手去扒那些被鬼子尸体压住的女兵。

    一手是血,软绵绵的人儿已经没了气息。扒拉了几个,惨不忍睹,血淋淋的,没有一个是活着的。“妹子,妹子,你们不是很凶么?怎么就这样没了呢?”杨大力差点就要哭了。

    “五连的人都在哪?”连长只好失望的放下一个女兵的尸体,心中抖了抖,看见十几把大砍刀横竖着,正指向前面撕杀着混战在一起的鬼子和中国大兵。

    “全打散了!”韦达回应了一句。

    “快把五连的人拢过来,我还要用到他们!”杨大力不由分的吼。

    “好!”韦达应了一声,侧目叫:“吴甲彪和吴超文留下保护老杨,警卫班的都跟我去找人,按约定的暗号,吹口哨,把五连的都拢过来!”

    七八大兵又冲了出去,陷入混战的战场上。

    一个纤纤身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手中的大刀向前一指,一个响亮的女声响起:“桂林学生连全体都有,跟我冲!”

    一头长发从肩上垂下,大刀在手中指向了黑暗,正要向前冲去,却被杨大力一手抓住:“妹子,你冲啥呀?”

    “杀鬼子呀!”

    “学生连都死光了,你就留下来吧,别去送死好吗?”杨大力的声音几乎是在乞求。

    “我还没死,我还可以杀鬼子!跟我冲,杀鬼子去!”

    吴甲彪握着滴血的大片刀,站在了她的面前,看着面前这个一身是血,零乱的长发随风飞起,一张秀脸在炮火中闪现,眼睛那么大,但那脸是那么稚嫩。

    “杀鬼子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小丫头掺什么和?”彪子借着炮光,看到她的右手被划破了,正流着血。

    从脚下的一具鬼子的尸体中找出了一个救生包,撕开拖出一条绷带,抓起她的手,包扎了起来。

    女兵用力推他的手,无奈手臂上的伤吃痛,无能为力的垂了下去。

    “你们都是怕死鬼!”

    女兵被包扎好了伤口,反而不领情,还破口大骂。

    “冲吗?”彪子和吴超文望向连长。

    “连长,冲吧,别让这个娘们瞧不起咱!”彪子扬了扬手中的大刀,叫。

    女兵也抬起手中的刀,咬着牙,吃力的抬起脚步,踏过一个同伙的尸体,望向了前方的炮火。

    炮声震天,亮如白昼。

    一群大兵正从炮火中穿过,向这里跑来。

    一发接一发炮弹落下,原本一大群人,往回冲时,不断有人在炮火中倒下,一百多人冲到杨大力面前时,只有六十多人了,差不多有一半人倒在了回来的路上。

    有几个一身是血,被人拽着回来的。

    “连长!”

    “连长,我回来了!”杨大力看着五连仅剩下的五十多人,心不禁抖了抖,就这么一个冲锋,一个连基本损了一半不止。

    “丢你老母,鬼子也太狠了吧!”看着五连几十个汉子一身是血的站在面前,杨大力不禁骂了一句。

    士兵们看着前面的炮光,战友们仍然向前冲击,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杀声震天。

    “连长,你怎么把队伍叫了回来?”一排排长许光得不满的问。

    “就是,要是上面知道,那是抗令呀!”二排排长李超也不满的嚷。

    三排排长许强倒是没叫,而是扬了扬手中的砍刀,表示不满。

    “老子就是你们的头,我叫你们干啥就干啥,违令者斩!”杨大力却咬了咬牙,将手中的大刀拍了拍脚下的一个鬼子钢盔,吼。

    众战士不禁心中一凛,不自觉的挺了挺身子,杨大力就是五连的头,说一不二,军法严厉。

    “我看不起你们,一群怂货!”那女兵叫着,就提着把大砍刀向前冲。

    一个大手将她抓住,借着炮光,看到一张英俊的脸。

    “你抓着我干什么?”

    “我就是不让你去送死嘛!”是吴甲彪的声音。

    杨大力侧目一瞥,只见吴甲彪正用力拽住那女兵的左手,让她向前迈不了步,杨大力顿时就叫了起来:“彪子,这位妹子就交给你了,你保护她的安全,否则拿你事问。”

    彪子一听,顿时傻了,我还要打鬼子呢,让我看管一个女人,像什么话呀。

    “放开我,我不用你管!”女兵用力挣扎着,无奈却被彪子拽着,走不脱。

    “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的兵了,想打鬼子,听我的命令!”杨大力冲那女兵沉声的说。

    看着自己被一群大兵围在中间,一时半刻也是冲不出去,那女兵只好点点头,低声说了句:“只要你们还杀鬼子,我就听你的。”

    杨大力刚要说话,却见一队持着冲锋枪,德式突击步枪的军人快步从前面走了过来。

    “区师长?”杨大力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军人在众士兵护在中间,站在了面前。

    “师长好,全体都有,敬礼!”杨大力赶快叫。

    齐刷刷的向来者敬礼,吴甲彪借着炮火的闪光,看到持冲锋枪的军官一脸怒气。

    但炮火一闪,面前又随之黑暗,那像刀削过的脸随之一暗,眼前只有模糊的人影,和浓郁的血腥味。

    “你们是那个连?”

    “报告师长,五连!五连死剩的人全在这了!”杨大力声音宏亮的说着。

    “五连,杨大力,杨胡子?”师长区寿年顿时笑了,叫:“丢你个梧州佬,北伐的时候就数你最灵精了,你还当过团长呢,现在五连又被你捂着,缩在这,想保持实力?还是怂了?”

    师长说话掷地有声,嗡嗡作响,五连的士兵顿时一挺胸,望向黑暗中的师长,有人叫:“师长,我杀了三个鬼子,我哥没了,死在鬼子刀下了。。。”

    “师长,我五个。。。。”

    “师长,我三个。”

    “师长。。。。”

    区寿年借着炮光看了眼叫嚷着的士兵,只见个个身上沾着血迹,又看了看脚下的尸体,有自己人,也有鬼子,于是点点头:“兄弟们,你们都是广西兵,广西的好男儿,咱们广西人,什么也没有,就是有一身胆,一身劲,现在打的是国仗,战死沙场是为国捐躯,家里就光荣,当逃兵就是丢广西人的脸,连家里也被人骂。”

    “那就冲吧,杀干净那些鬼子去!”黑暗中,有人在叫。

    杨大力挤到区寿年面前,咧着嘴笑了笑,很自然的从口袋中掏出个烟袋,迅速卷了一支烟递上,用火柴一划,燃起一团小火光,给师长点上烟:“我的师长呀,我五连这不是集合在一起么,正准备向鬼子陈地冲呢。”

    “哼!”区寿长猛吸了一口烟,一吐:“梧州佬,你龟孙子特精,但看在你跟了我十几年的份上,交给你三百多人,现在你得给我好好杀鬼子,不要耍小心眼,再退,我先枪毙了你。”

    杨大力却笑了:“这么死冲,用人命填,用人喂炮弹,难道你们当官的都是傻子么?”

    “你?杨胡子,你说什么鬼话?”区寿年却把烟一扔,怒了。“信不信现在我就枪毙了你?”

    “呵,师长,我的大师长,别发火嘛,我只是说说而已,又没违抗你的命令。”杨大力还是一脸笑容,然后在区寿年耳边说:“我听一个兄弟说过,要打胜仗,必知敌而战,情报,地形,我们一无所知,我看这么一战。。。。。”

    “够了,叫你冲就冲,这是白崇禧将军的命令,这里轮到你这个化州佬多话么?”

    区寿年指了指前方:“前面就是顿悟寺陈地,我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个陈地从鬼子手中夺回来。”

    “夺回来,长官,我们马上就冲过去,将陈地夺回来!”五连一排长许光跟着叫了起来。

    “杀鬼子,夺陈地!”吴甲彪,吴超文和六十多名士兵跟着叫了起来。

    “吹冲锋号!”

    区寿年望向前面的炮火,大叫了一声。

    五个号子兵从背后站了出来,昂着头,挺起胸,吹响了号角。

    士兵们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大砍刀,叫着就向前冲。

    杨大力走在中间,边冲边叫:“都别走散了,听我指挥,不许单兵作战,听明白没?”

    “明白!”

    剩下的两万多桂军来不及抹去脸上的血迹,听到冲锋号的响起,举着刀,抓着枪,就向前冲。

    炮火如蝗,但没有阻挡桂军冲锋的步伐。

    喊叫声呼天盖地,赤着脚,戴着钢盔的广西兵像潮水般向前冲,枪声,炮声震耳欲聋,残肢在炮火中飞舞,一拨又一拨八桂子弟倒在了机枪喷出的火焰之中。

    八桂子弟是好样的,没有一个人退缩,全是迎着炮火向到冲。前面的倒了,后面的又冲上。

    这种发了疯的冲锋,却让顿悟寺陈地上的日军慌了,这那来的部队,简直不要命的冲,这到底是那来的部队呀?

    好像跟往日的下大有不同。

第008章 顿悟寺陈地

    眼看就要接近顿悟寺,但猛烈的炮火和成百条疯狂怒喷的火舌将急冲而上的士兵一拨接一拨的收割。

    冲锋的号角仍然在响,冲锋仍然在继续。

    炮火连天,大地在颤料,火光撕开了上海漆黑的夜色。

    只见成团成营的建制,密密麻麻,前赴后扑,在黑暗而又泥泞的土地上,呼喊着,向前急冲。

    彪子扛着枪护着那个女兵跟着五连的六十多个兄弟夹在队伍中间,向前冲。

    可是,鬼子连个影儿也没见一个,能见到的是不停的炮火倾泻而下,炮火中,血肉横飞,面前的士兵在不停的倒下,活着的士兵就踏在倒下的士兵的尸体上,冲锋,再倒下。

    而后面的人还不停的向前涌,前面的人只有向前冲,不冲成么?那只有被后面的人推倒,或者踩死。

    与其被踩死,不如死在冲锋的路上。

    冲锋号不停,唯一能做的就是冲锋。

    但杨大力这个老油条兵似乎不吃这一套。

    他居然不跟着大部队向前冲,而是带着五连从冲锋的队伍中向右斜冲了出去。

    大手一伸,阻住了向前急冲的五连,七十多人后面还跟着被带冲出来的兄弟连队上百人,却被杨大力在前拦住了。

    “咋了?怎么又不冲了?”警卫班韦班长正挨在杨大力身边,双眼血红,手中的大片刀抖了抖,急急的问。

    “冲你个头呀!”杨大力回头叫:“都给我把手榴弹拿出来,拉响,数到五就向那些喷火舌的地方扔!”

    众兵就从腰间扯手榴弹,然后拉弦。

    黑暗中,弹弦在喷着火焰,闪亮了每张年轻又威严的脸,脸上汗水和血水交织在一起,正往下滴。

    “二,三,”杨大力站在队伍前头大声吼,目光死死锁定三十米外的鬼子火力点。

    仅仅是三十米的距离,桂军被机枪收割的最少有上千人不止。

    那前扑后继,简直是白白送死。

    而鬼子的火炮也太厉害了,简直是不间断的轰炸,而桂军的火炮射程又短,根本够不着鬼子的陈地。

    迎着敌人的炮火冲锋,亏上头是怎么要这样做呢?难道是做给友军看?还是广西兵有神体护身?

    慈不撑兵?

    可是,杨大力是从战火和尸堆中爬出来的汉子,知道人没了就是什么都没了,再也没有杀敌的机会了。

    “四,五!”

    “扔!”两百个手榴弹带着呼啸声扔了出去。

    从天而降的手榴弹顿时在鬼子陈地里轰开了花。

    踏着战友的尸体向前冲的桂军兄弟们看见敌陈的机枪哑了火,而且敌陈还被轰得火光冲天,于是回过神来,就掏手榴弹,一拨弦,冲着扔了出去。

    不断的手榴弹在黑暗中飞起,越过残烟,砸落在敌陈中。

    吴甲彪看着鬼子的陈地炸起了火光,顿时机枪哑了火,知道冲锋的时候到了。

    吴甲彪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女兵。

    只见她手握着大砍刀,咬着牙,正大叫着:“冲呀,冲呀!”

    身边那个连长让他保护的女兵此时已经迫不及待的举着砍刀,正叫着:“冲呀,快攻入鬼子的陈地了!”

    “姑娘,你负伤了,跟着我,待会拼刺刀了,在我背后跟着就成!”彪子举着刀,将她护在背后。

    “冲呀!”杨大力在前头一声大吼,率先就和韦达及警卫班冲了出去。

    女兵跳了起来,向前冲,一边嚷:“大哥,你别护我,我死了也不足惜,杀鬼子要紧!”

    踏着战友的遗体,终于冲到了顿悟寺陈地。

    鬼子已经退却,只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被炸碎的枪械,和只剩下半扇墙的小庙。

    “鬼子退了!”众士兵举着砍刀,叫着。

    以死伤上万人的代价,只为了这只有半扇墙的破庙?

    这就是顿悟寺?

    杨大力围着这破墙看了半天,也弄不明白,桂军以死冲锋,就为了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军事作用?

    但士兵们却是一脸亢奋,毕竟,终于击退了鬼子,第一次占领了鬼子的陈地。

    “哈,哈,咱二十一军还是不怕死嘛!”老区那粗犷的声音嗡嗡作响,震得那破墙抖了抖,差点儿就要掉了下去。

    杨连长带着警卫班回头,看见区寿年师长正站在废墟顶上,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前方。

    “敬礼!”

    五连齐刷刷的向区师长敬了个军礼。

    跟着敬礼的还有其他连的士兵。

    “老杨,你小子好样的!”区寿年上前拍了拍杨大力的肩,笑了笑:“你那顿手榴弹,让鬼子飞上天了!”

    “可是,我们二十一军损失。。。。”

    “打仗那有不死人的?杨胡子,你和你五连都很英勇嘛!”

    “对了,你们二营营长王有清呢?”区师长又问。

    杨大力回头问韦达,“老王呢?人在那?”

    “王营长?王营长?”

    一个浑身血水的大兵走过来,向区寿年敬了个军礼,沉声的说:“报告,王有清营长牺牲了,就刚才,与鬼子白刃战中,被鬼子刺死了!”

    “可恨!”

    “为王营长报仇!”

    二营一连,二连,三连的士兵全扰了过来,一百多号人,衣衫破烂,一身血迹,站在区寿年面前,握着拳头,激动的叫。

    区寿年掏出怀表,叮的一声弹开表盖,看了看,说:“现在五点十二分,快天亮了!”

    然后望向杨大力叫:“杨大力!”

    “到!”

    “你现在正式为二营营长,二营三个连由你接管了!”

    “尊令!”杨大力心中跳了跳,不知道喜悦还是害怕,胡子一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残兵,就只有七八十人了。

    二营呀,五六百人的满编营,现在就剩下这点人了,我做了他们的营长,那又能怎样?还不一样是填炮灰。

    “杨营长,兄弟们跟你干了,为王营长报仇!”

    士兵们目光炯炯,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胡子拉碴的老兵嚷。

    杨大力举起手中的步枪,望向众士兵:“干了,二营都不是孬种,杀鬼子,报仇!”

    “好!我们桂军都不是孬种嘛!”区寿年上前,望向二营的士兵:“我一七六师就在此向二营的兄弟谢过,顿悟寺陈地先交给你们了,你们得给我好好守着,谁丢了陈地谁就提人头来见我!”

第009章 炮灰营

    硝烟,烈火,挂在树技上的残肢,还有遍地的尸体。

    残墙下,人影绰绰,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望向那站在墙边的一七五师师长,区寿年。

    区寿年师长目光炯炯的望向杨大力。

    “你现在正式为二营营长,二营三个连由你接管了!”

    “尊令!”杨大力心中跳了跳,不知道喜悦还是害怕,胡子一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残兵,二营呀,五六百人的满编营,现在就剩下这点人了,我做了他们的营长,那又能怎样?还不一样是填炮灰。

    “杨营长,兄弟们跟你干了,为王营长报仇!”

    士兵们目光炯炯,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胡子拉碴的老兵嚷。

    杨大力举起手中的步枪,望向众士兵:“干了,二营都不是孬种,杀鬼子,报仇!”

    “好!我们桂军都不是孬种嘛!”区寿年上前,望向二营的士兵:“我一七六师就在此向二营的兄弟谢过,顿悟寺陈地先交给你们了,你们得给我好好守着,谁丢了陈地谁就提人头来见我!”

    说着,举手向二营敬了个庄重的军礼,便带着师警卫连转身,向后撤去。

    转眼间,两万多的队伍在黑暗中向后撤去,只留下二营两百多个残兵站在硝烟弥漫的陈地上。

    吴甲彪挤上前,问:“连长,不,营长,现在我们怎么办?”

    杨大力看着前方,无比的黑暗,这是黎明之前的黑暗,他知道,天一亮,这里就会成为鬼子重点攻击的目标。

    留在这里,就是当炮灰的呀!

    杨大力吐了口气,又深吸了口充满血腥味的硝烟,一吐,顿觉恶心无比,他看着正眼巴巴看着他的二营,突然一吼:“傻站什么呀,快,三连,将所有的枪,弹药,能用的都收集过来。二连,一连,就地挖战壕,和防空洞!准备干一场屠杀鬼子的活儿了!”

    “走,三连的跟去出去,搜东西!”吴甲彪回头叫。

    “哈,彪子你?你小子谁让你指挥三连了?还有排长在呢?连长的位置怎么说也轮不上你?”

    警卫班班长韦达跟在后面叫。

    “谁当连长了?”彪子也没回头,而是仔细的在地上摸来摸去。

    摸到一具鬼子尸体,一双手顺着腿摸下,摸到一双皮鞋,彪子心头一喜,就解下了鬼子尸体上的皮鞋,再脱下自己脚上的草鞋,将皮鞋往脚上套。

    “我说哥,你怎么还记着自己的一双脚呢,营长让咱搜枪枝弹药,你却搜一双鞋自己穿上。”那女兵在彪子身后,弯着腰摸索着。

    彪子笑了笑,将皮鞋穿上,顿觉双脚舒服了许多,有了这鞋,冲锋和杀敌时,就不用顾忌脚下的东西了,有时踏上弹片和刺刀什么的,一双脚就没了,想站也站不起来,到那时,凭什么去杀敌呀。

    只有活着,才能更好的消灭敌人。

    “喂,姑娘,你也找双穿上,好吗?”彪子说着,又弯着腰在地上摸索了起来。

    “用不着!”女兵努了努嘴。

    说着,就向着前面走去。

    眼看就要爬过一条壕沟,彪子一抬头就看见她向前爬,惊讶得张了张嘴,这丫疯了么?怎么还向前面不明的地方跑?

    难道不怕鬼子么?打黑枪就麻烦了。

    “不好!”吴甲彪猛的抬头,就向那女兵冲去。

    一只小手已经吃力的爬上壕沟,看到几具横躺着的鬼子尸体,还惊喜的看到,尸体下还压着一把歪把子冲锋枪。

    她肮脏的小脸一喜,伸手就去翻那尸体,猛的将歪把子拽起,抱在怀里,回头叫:“大哥哥,我找到一把机关枪了!”

    在燃烧着的残火中,彪子看到一张甜得让人心碎的脸,那么纯洁,那么天真,那么可爱。

    她还是个孩子,不应该参与这场战争。

    “快,卧倒!找死么?”彪子大声的吼着,女兵此时才发现翻转的尸体下,还压着一枚诡雷,只棵地瓜手雷,被尸体扯下的保险,正吱吱的喷着火焰。

    一双原本笑着的大眼睛顿时傻了,瞳孔一缩,只有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一个身影随之向她扑来,扑倒后顺势一滚,便滚入了身边的壕沟里。

    “轰!”

    火光在头顶上闪起,一股火热的焦土劈头盖脸的淹来。

    彪子将那女兵死死的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差点让那姑娘窒息。

    “死糊了,唉,又中了雷!”头顶上传来嘈杂的叹息声。

    十几个正在捡武器的大兵跑了过来,看到一片血糊的肉片炸得满地都是,还掀出了个大窝,但人已经没了。

    “吴甲彪,彪子,你死到那去了?”是杨大力那沙哑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完了,完了,中了鬼子的诡雷,能不死么?”是韦达的声音。

    在壕沟里,彪子感到头脑有点发胀,睁开眼,面前一片黑乎乎的,脸上,鼻子,眼睛全是土,怀里还压着个人。

    那人也跟着动了,她一把推开彪子,想爬起来,但一抬头又再次跌倒,胸脯正好撞到彪子的头上。

    她干脆不爬了,伸手四处摸索着。

    彪子只觉到头部顶到了软绵绵的东西,像什么呢?好像?

    “妈?不对,是春兰?”彪子嗅了嗅泥土,呛人的硝烟味让人窒息。

    “我的机枪!我的枪还在!”那声音悦耳,欣喜若狂。

    “你压着我了!”彪子大声的叫。

    一拱身子,头上那软绵绵的东西才迅速离开,一抬头,彪子张着嘴,就合不回来了。

    壕沟边上站满了人,在朦胧的晨光下,正焦急的四处张望。

    “哈,我的彪子,我以为你?”杨大力跳下壕沟,一把拉住彪子,拍打着他的肩膀,大声的叫:“我就说嘛,你怎么能死呢,当初在广西,十四头恶狼都被你干翻了,还有什么坑过不去呢?”

    “营长,我捡到机枪了!”一个黑溜溜的士兵从地上爬起,只有一双大眼睛闪着精光,和一嘴白牙闪着亮光,要不是说话,还认不出是个兵来了,而且是个女兵。

    她冲杨大力笑了笑,举起手中的歪盖子机关枪。

    杨大力原本笑着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一看那枪,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是她,触发了诡雷,差点让吴甲彪丢了命。

    “你?”

    杨大力还是将女兵递过来的歪盖子拿在手中,仔细看了起来。

    枪是好枪,比起自己的重机枪轻便多了,但当他拨弄了一下枪栓时,却骂了起来:“丢你老母,鬼子就是坏,都烂成这般了,还用来杀人。”

    营长当然说的是用这玩意儿设了诡雷。他看到枪已经没了几个关键零件,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气得手一抬,就将这家伙扔了出去。

    “回去,天亮了,准备战斗!”杨大力一把将那女兵从壕沟中拽起,就往回走。

    “我的机枪。。。。”

    吴甲彪摸了摸背上的步枪还在,就赶快爬上壕沟跟着大伙往回走。

    一连和二连还在拼命的挖战壕,三连的人也收集了不少手榴弹和子弹,步枪,摆在新挖的战壕边上。

    “机枪,咱们的机枪!”七八个大兵扛着两架民24式重机枪回来,后面还有两人扛着一箱子弹。

    笨重的架子,粗长的炮管,张牙舞爪的架在战壕边上,士兵们一脸笑容,望向杨大力。

    杨大力也跟着笑了,上去摸着机枪的管子,笑:“有这玩意儿在,就让鬼子有来无回!”

    眼睛一转,又叫:“两枪不要靠得太近了,最少要分隔七八米,不,十米,各架一挺,快,架好就上弹,鬼子怕是要进攻了!”

    杨大力叫着,大伙又七手八脚将机枪挪了挪,相距十米左右后,就开始接子弹链。

    “全部都有,准备战斗!”杨大力叫了一声,侧目看见吴甲彪和那个一身脏兮兮的女兵正伏在壕边,从背上取下步枪,推枪栓,托着,向前瞄去。

    晨光下,硝烟跟着雾气在弥漫,太阳的光影正在一点点撕开深沉的黑暗,照在那惨不忍睹的战场上,残肢,肠子,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燃烧的枯木,正一点点的暴露在一双双带着不安和恐惧的眸子下。

    “彪子,你带一百发子弹到那破庙那边,找个高一点的伏击点,藏好了,打狙击。”杨大力用脚踢了一下吴甲彪的屁股,叫。

    “好!”吴甲彪站了起来,两眼放光,一百发子弹呀,那多爽,能打多少鬼子呀?

    “记住,不许让鬼子发现,不许浪费子弹,力求一枪一个!”杨大力冷着脸叫。

    “营长你就放心了,彪哥十岁就开始玩枪,那鸟儿飞着的,也能一枪打下来,何况鬼子,这么大的一个人,说不定一箭双雕呢!”伏在战壕上的吴超文侧头说。

    “就是,咱彪哥的枪法不是吹的!”吴详文也跟着说。

    “可是,我以前打的是山猪,狼和兔子,还没打过鬼子!”吴甲彪摸了摸长枪,兴奋的说。

    “你就当你打的是狼好了!”

    “打狼!”士兵们顿时笑了起来,叫:“打死那些恶狼,恶狗!”

    杨大力没有笑,而是挥挥手:“快执行任务吧!”

    “保证完成任!”吴甲彪胸脯一挺,双目炯炯,就向杨大力敬了个军礼。

    抓着枪,转身就向那废墟走去。

    “你?”一袋子弹扔在女兵的面前,背后传来杨大力的声音:“把子弹给彪子拿过去,做他的填弹手,记住,要快,另外,别露头!”

    “哦?”

    女兵本能的站了起来,伸手将子弹袋提起,一百枚子弹挺沉,回头看着战壕中,大家正举着枪瞄向前方,而自己却要去那边做那个傻大兵的填弹手,她不甘心的望了眼杨大力,看见他一脸凶相,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正凶巴巴的瞪着,只好拖着长枪拿着一袋子弹就向彪子那边跑。

    跑出几步,绊到一个鬼子的尸体,摔了一跤,泪水差点就要流了出来,捡起枪,拿起子弹又跑了起来。

    “伪装,伪装。”

    彪子口中呢喃着,在一个墙角中踹下,用砖头在上面搭着,只留下一个枪眼洞,把枪口露了出来。

    “啪!”一袋子弹扔在屁股边,一个黑不溜湫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那张肮脏的脸抖了抖,一双大眼睛扫了彪子一眼,又转身从不远处扯来了一团芦苇放在砖头的上面。

    一具鬼子的尸体扔了过来,搭在枪口下。

    “你?”彪子惊讶张了张嘴:“你也懂伪装?”

    “快过来拖尸体,放在外面,能挡子弹和炮弹。”女兵吃力的拖着一具尸体过来。

第010章 火线狙击(求收藏!)

    硝烟弥漫,满目疮痍。

    彪子回头,抓起枪,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了残墙外的女兵。

    “够了,留些力气打鬼子吧!”彪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用一张大花脸冲那女兵笑了笑,看了看墙下用鬼子尸体堆起的人肉沙包,就跳入了伏击点中。

    “天亮了,太阳终于爬上来了!”女兵的小脸粘满了焦土,像个黑鬼似的,完全看不到她的容颜,但听着她温婉有致的声音,就能听出是个大家闺女,至少是个文化人。

    两个衣衫褴褛的士兵背靠着残墙,目光透过石头的缝隙看着前方,除了能看到五十米开外的战壕上,战友们晃动的身影外,再远,便是一片迷雾。

    彪子看了看脚上穿的大头皮鞋,很温暖,也很舒服,再看了眼那女兵脚上,穿着一双布鞋,但已经破烂,脚趾都露出来了。

    更让彪子吃惊的是,这丫头居然没缠脚,一双大脚板正蹭在一片焦土上。

    “哥,你是那里人?”

    “广西!”

    “哎,我问你是广西那个地方,谁不知道你是广西,这里的兵可全是广西兵。”女兵已经没了昨晚那凶巴巴的气势,说话已经恢复了桂柳话特有的韵味,温和而平缓。

    “哦,玉林那边的,北流,听说个没?”彪子赶快应着。

    “玉林?那可是李将军的发家之地呢,我听家父说过。”女兵笑了笑。

    “你家父认识李司令?”彪子好奇的问。

    女兵摇摇头,咬了咬嘴唇,那明显是想家了,想父亲和妈妈了,想自己所有的亲人了。

    彪子听到她在轻轻的叹气,就不再说话,而是托起枪向前瞄了瞄,目光顺着标尺望向远方。

    鬼子咋还没来呢?太阳都升得老高了,雾气和硝烟正一点点跟着寒风撒去。

    良久,没听到女兵的声音,彪子没话找话的说:“放心,打完这场仗,我带你回去广西,带你回家。”

    “哥,贵姓,叫什么名字?”

    声音很客气,带着蚀骨般的柔情。

    “免贵,吴甲彪,你叫我彪子就成。”

    “陈杰秀,桂林人。”女兵淡淡道,接着又说:“我死了,你到了桂林,就到城里跟防城的士兵说一声就成了。”

    “哦?桂林防城?”

    女兵自顾自的接着说:“你死了,我就去玉林到北流那儿,告诉你家父母。”

    “多谢了,陈杰秀。”

    “哎,怎么你的名字像个男人?”

    “我爹希望我像个男儿,精忠。。。。报国,哎。。。”陈杰秀笑了笑:“彪子,你觉得说不顺口,可以叫我秀儿,阿秀,小秀。”女兵露着一口白牙,笑了笑。

    然后又摇了摇头:“桂林大学的女兵连就剩下我了,看来,也。。。。。”

    “没事,有我彪子在,你不会。。。。”

    “打仗就是死人的,我自从抓起枪,就没有打算活着回来!”陈杰秀,秀儿声音重重的说着。

    彪子搭在板机上的食指又松开了,回头剜了眼秀儿,嘴角一抖:“你相信我,杨连长已经下了死命令,保护你的安全,否则我就没命了,所以,我能活着,你就能活着,请你相信我。”

    “就凭我们几支枪,也能活着?”一双秀眸带着几分冷嘲,秀儿又侧目看着阳光照耀下的战友的尸体,在焦土中横七竖八,有的爬在壕沟中,有的没头有的没了腿,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鬼子有大炮,飞机,火力又强,而咱们桂军只有步枪,缺少炮火支援,能活下去的,那是奇迹了!”秀儿还是摇头。

    “嘟!”

    像汽车的引擎声在响,但却没有看见汽车出现。

    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刺耳。

    猛的抬头,只见云朵中,赫然钻出许多大铁鸟,正俯冲着向这儿飞来。

    机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机身上画着的药膏旗分外刺眼。

    “鬼子的飞机来了。”秀儿抬头望向了十多架直扑而来的战机,叫。

    秀儿本能的一推保险,一拉枪栓,将手中的步枪枪口指向前面的战机。

    “笨,步枪能打飞机?”彪子笑了笑:“快卧倒,待飞机过后,咱打鬼子!”

    可是,话还没说完,已经听到了沉闷的啸叫声。

    “飞机下蛋了!”彪子一声惊叫,瞳孔一缩,看见漫天的黑陀陀从飞机的肚子里吐出来,纷纷的向下掉。

    第一次见到飞机,第一次看到飞机下蛋,无数的铁蛋蛋正飞泻而下。

    身子一动,就向秀儿扑去,将她那娇小的身躯压在了下面。

    那手中的那根枪,的一声,射出一发子弹,就脱手掉在一旁,歪歪的倒在那袋子弹旁边,撞在石头上蹦了几下,才停下来。

    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觉到炽热的火浪扑面而来,接着震耳的炸响声响起。

    火光冲天,热浪翻滚。

    幸亏残墙和彻起的石墙及外面堆起的尸体削弱了火浪的冲击,否则,彪子和秀儿早被火浪炸了出去。

    战机在急冲,从头顶上飞掠而过,扔下一枚又一枚炸弹。

    顿悟寺方圆一公里,全是火光。

    “卧倒,找地方。”

    杨大力大叫着,一边顺势扑倒了在旁的韦达和吴详文,头一伏,爆炸声响起,滚烫的焦土瞬间就劈头盖脑的扑来。

    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这玩意儿咋从天上来了呢?”一个士兵还仰着头,望向从天上俯冲下来的大铁鸟,呢喃着,一脸好奇。

    “轰!”

    一颗炸弹在壕沟边落下,火光冲天,那弹片瞬间飞泻而出,带着咆哮声席卷而来。

    那傻站着的士兵那脑袋眨眼间就被火焰削飞了出去。

    旁边那些还半蹲着仰望飞机的士兵赶快爬下,扑倒。

    “轰!”

    又是震耳的轰炸声响起,一颗炸弹在壕沟中炸响,十几个士兵跟着火浪飞向了天空。

    战壕几乎被炸平,那两挺机关枪已经被炸成碎片跟着气浪飞得四处都是。

    整个顿悟寺陈地在一个小时内,已经被彻底炸了个遍。

    飞机肆虐过后,顿悟寺陈地一片火海,浓郁的硝烟在陈地上方盘旋,久久不愿散去。

    弥漫的硝烟中,那残墙边上,一个大头兵正了正头上的钢盔,正悄悄的抬起头,探了出来,望向了前方。

    彪子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张得老大,但看到所有的壕沟都被削平了,那脏污的脸顿时又抖了起来,叫:“兄弟,兄弟们都没了呀。”

    声音中,尽是哀伤。

    “彪子,你压着我了!”伏在彪子身下的陈杰秀,秀儿终于动了,还用力挣扎着,嚷着,要爬起来。

    彪子赶快侧身,伸手就要去拉她。

    但秀儿却猛的就爬了起来,彪子伸出去的双手正好抓到她的胸脯上。

    彪子赶快把手一缩,脸色一窘,低声陪个不是:“对不起,对不起。”

    秀儿看着彪子那窘相,不禁婉尔一笑:“没事,没事!”

    抬头向前望去,不禁一脸吃惊,出现在眼前的就像一个火狱的世界一般,连土地都在燃烧,那一条条壕沟已经不复存在,那些刚才还和她说话,还骂咧咧的大胡子连长不见了,那些活生生的战友不见了,除了焦土,就是四处挂在残木上的肉片,血糊糊的东西四处都是。

    三百多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秀儿想哭,却被硝烟呛入口中,鼻子,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想哭也没法哭出声来。

    她只好爬过去,将自己那把步枪拖了回来,拉膛,再打开子弹袋,将一粒一粒子弹压上膛,然后递给正望向前方的彪子。

    “这把枪是我爹亲手给我的,德国货,准头好,你用,给我多打鬼子!”

    声音变得阴沉,冰冷,无力。

    彪子接过枪,又把自己手中的枪递给秀儿,目光仍然冷峻的望着前方,连身体也没有动。

    “你装弹,我射击,让鬼子有去没回!”

    “好,咱们就在这让鬼子有去没回!”

    顺着标尺,从硝烟中望向前方。

    但除了噼啪啪的燃烧声,却没看见有鬼子出现。

    但绷着的神经,仍然在高度警惕之中,就像在十万大山中打猎,正在等猎物出现一般。

    秀儿也从缝隙向外看了看,除了火焰就是硝烟,远方更是一片阴沉和迷蒙。

    “如果我死了,你别理我,多杀一个鬼子就多杀一个,反正横竖都是死!”秀儿声音低沉的说。

    “好,反正没能活着出去了!”

    彪子刚才还信心满满的说要带秀儿回家,但一轮轰炸过后,领略了死神的滋味,终于相信,死在战场上是迟早的事了。

    于是,他只有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个杨大力真他妈的不是人,说什么中国三十万大军,鬼子才几万人,就一仗,就能把鬼子赶走,就可以回家了。

    这个老骗子,大骗子,弄得我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死在上海这个遍地硝烟的战场上了。

    彪子骂完杨大力又骂那个张大夫张茹,不知道这个女军医现在在那,她把我骗来这,白白当了炮灰,她心里好受么?

    再不见到娘亲了,再也不能见到媳妇儿春花了。

    一滴冰冷的泪水从额上滑落,但瞬间又被炽热的硝烟熏干,现在,能做的是,屏住呼吸,尽量让身体放松,聚起精神,死死的盯着前方。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着鬼子出现。

第011章 螳螂挡臂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漫长得让人抓狂。

    但该来的总归会来,在硝烟散尽的时候,隆重的轰鸣声响起,正在微漫的硝烟中逼近。

    “是鬼子的铁王八!”

    彪子轻声道,食指很自然的搭在板机上,用肩膀顶着枪托,从标尺瞄向那辆铁王八,再将枪口瞄向后面揣着三八大盖,穿着大头皮鞋的杀气腾腾的鬼子兵。

    秀儿把枪握在面前,胸口扑扑乱跳,她没有抬头,也没看三百多米外的坦克和鬼子兵,而是紧紧的攥着枪,生怕这枪被人抢去一般。

    两个人去狙击鬼子的钢铁大军?那不是螳螂挡臂,只能一死。

    但死之前,最少要杀十个鬼子,这是陈杰秀给自己下的任务,只有完成这个任务,死而无憾。

    轰隆的引擎声,震得地壳在抖动。

    炮塔向前移动,整个顿悟寺陈地,一片废墟,只有没有燃尽的火焰在摇戈,未散的硝烟在弥漫,远处,半扇破墙仍然屹立在那里,在破墙下,是一堆乱石,乱石边,是十几具倒横着的尸体。

    “咳,咳!”在坦克前面一百米处,黑呦呦焦土中突然钻出个脑袋来,晃了晃头,一脸胡子,尽是漆黑的尘埃,抖了抖胡子,就抓起一把枪,向前瞄去。

    “喂,二营的,没死的都给我爬起来,鬼子来了!”杨大力用力吼了吼。

    身边更多的脑袋从地面钻了出来,似乎从地狱里钻出的鬼魅一般,一个个黑不溜秋,只有一双眼和一嘴牙齿在阳光下分外的白。

    只是头顶上的钢盔和一支汉阳造步枪能够说明,这些从地下钻出来的是兵,是不畏生死的抗战大兵,是从广西千里迢迢而来的广西兵。

    两百多士兵,扑在被尘埃填满的战壕,托着枪,瞄向一步步逼近的坦克和三八大盖。

    “他们还活着!”彪子看着前面一水的钢盔,既惊喜又激动,低声的说着。

    “活着就好,多杀几个鬼子!”秀儿声音异常冷静。

    只是,坦克的轰隆声已经把声音掩盖,听不听到,天知道。

    十米,二十米,坦克越来越近了,坦克后面的步兵已经能清楚的看到了脸上的表情,还有亮晃晃的刺刀。

    “扔!”

    一排两百多个的手榴弹在十米处飞起,在半空中划了个狐度又跌了下来。

    轰!

    鬼子们做梦也没想到,前面会突然飞出这么多手榴弹。

    仰头一看,手榴弹就掉了下来,瞬间炸响。

    第一波手榴弹炸出的硝烟还没散去,第二波手榴弹又从天而降。

    趁着手榴弹炸响的当儿,杨大力带着二营活着的战士爬出了战壕,就向那些铁王八冲去。

    一个一个被拉响的手榴弹往覆带上放,更多的是向后面被炸懵的鬼子群上扔。

    火光冲天,声音刺耳。

    两百多穿着草鞋,头戴钢盔,一脸碳黑的士兵出现在鬼子的面前。

    “这是什么兵?”

    不但敢阻挡去路,还敢冲锋?这些支那兵的胆子,那气魄都大了去。

    冲上来的中国士兵也不分散,更没有揣刺刀白刃战,而是背靠着背,挨在一起,举枪就打。

    密集的子弹飞泻而出,挡在前面的鬼子纷纷倒下。

    上万鬼子兵过于密集,顿时就被聚在一起的两百多中国大兵打得成片成片的倒下,没倒下的赶紧找掩体,或者卧倒,再开枪还击。

    彪子在顿悟寺的破墙下面的伏击点中,正扣动着板机,能看到的目标就打,一枪一个,已经打倒了七八个了。

    瞄准,扣动板机,子弹脱膛而出。

    子弹壳在脚下越积越多,秀儿一边上弹一边拉枪栓,彪子接过枪一瞄,子弹就打了出去。

    看见鬼子倒下就报个数,没倒下把枪递给秀儿,接过填上弹拉了枪栓的步枪,接着又扣动板机。

    前面的鬼子一个接一个倒下,彪子嘴角露出了个得意的微笑。

    但此时,却停止了开枪,而是凝重的举枪瞄着。

    “怎么了?”

    “找不到目标了,鬼子全卧倒了,能看到的都是杨营长他们。”

    秀儿往缝隙向外瞄了瞄,只见杨营长他们正边开枪边退。

    只见他们从已经炸瘫的坦克边急退,跳下一个个弹坑中,再举枪射击。

    有几个战士,还没来得及跳下弹坑,便被后面的子弹击中,重重的摔倒在地,手中的枪摔飞得老远。

    有几个,被击中了肩膀,扑倒在地,匍匐着爬向弹坑,身后拉出一条血路。

    刚爬入弹坑,身后就飞起了无数的地瓜。

    轰,轰!

    火光冲天而起,掀起浓烈的硝烟。

    战士们能做的,就是伏在弹坑里没有抬头。

    一轮手雷过后,亮晃晃的刺刀,耀眼的药膏旗,米黄色的军服,和杀气腾腾的铁蹄正绕过坦克,向前逼来。

    “哇!好多鬼子!”

    前面视野开阔,眼里尽是鬼子,看得秀儿那黑呦的脸上抖了抖,那头污脏的长发也跟着抖动了起来,她冲彪子叫:“开枪呀,杀了那些王八蛋。”

    “砰!”

    枪响了,又一个鬼子倒了下去。

    一拉枪栓,又是一枪。

    瞄准,专注,扣动板机。

    一颗接一颗灼热的子弹射出,刺耳的枪声响起,看着一个接一个的鬼子在面前倒下,彪子已经麻木得不再报数,而是快速的拉枪栓,开枪。

    滚烫的弹筒从枪膛中跳出,在地上跳了跳,聚成一块。

    脚下的弹壳越积越多,袋中的子弹却越来越少。

    秀儿没有接已经打空子弹的步枪,而是举起枪从石头缝隙中探出,扣动了板机。

    两支枪像比赛一般,不甘示弱的向鬼子射击,一个接一个鬼子在枪口下倒下,两人脸上都是亢奋的神色。

    子弹没了,就伸手抓子弹,填上了,再开枪。

    身边的子弹袋,很快就见了底。

    敌人再次被击退。

    但只是退了几十米,伏下,接着又是一顿机枪扫射。

    “哒,哒,哒,哒!”

    打得满地尘埃,弹坑里的战士抬不起头来。

    “打机枪手!”秀儿叫。

    彪子一摸子弹袋,空空如也,只好冲她苦笑了一下:“没子弹了,怎么打呀!”

    “一百发子弹呀,就这么快?”秀儿睁大一双凤眼,惊讶的叫。

    “都是你,瞄又瞄不。。。。。算了,待会鬼子冲上来,就准备拼刺刀吧!”彪子撇撇嘴,心里暗骂着,刚才要不是你丫打枪,现在少说还有十几发子弹呢,你枪法又这么差,几枪才弄倒一个,那有我一枪一个那么带劲呀。

    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秀儿也听出了彪子说话的意思,只有歉意的低了低头,笑:“对不起,是我。。。。。”

    “秀儿,你也打倒了不少鬼子,再说了,就算还有子弹,现在还能打着鬼子么?”

    彪子反倒过来安慰秀儿。

    秀儿往外一看,鬼子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撤到前面的深沟去了,此时正是中午,太阳当空,应该是吃午饭去了吧。

    午饭?

    秀儿这时候才觉肚子饿了,正咕噜咕噜的叫。

    不但饿,还口干舌燥。

    一摸行军壶,才发现塞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陈苦味袭来,让秀儿赶快缩回舌头。“我口渴,我。。。。。”

    秀儿还是止住声音,口渴又能怎样,难道彪子会变戏法,会变出一壶水来不成?

    想不到彪子却指了指左侧,说:“从这绕过去,那儿有条河,可以找到水。”

    “可是,我们得坚守陈地。”

    “陈地?坚守?”彪子笑了笑:“没子弹怎么守呀。肚子饿了,连口水都吃不上,这怎么守法?”

    “他们也一定口渴得不行!”秀儿看着卧在弹坑中的杨大力他们,虽然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背,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但心中仍然放不下对他们的挂念。

    昨天晚上,不是杨大力他们舍身相救,也许我陈杰秀已经跟着学生连的姐妹回老家去了。

    “我的水壶呢?”

    彪子随身找了找,才发现挂在腰间的水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走,找水去!”彪子提着枪猫着腰就爬出了伏击点,向一条坑沟向下走。

    “等下我!”

    秀儿也是提着枪弯着腰,连爬带滚跟了上来。

    “你?你还是呆在那,我待会拿水回来,不就成了么?”彪子边走边说。

    “哥,我想洗把脸,眼睛都睁不开了。”秀儿在后面低声嘀咕着。

    “那儿水清,洗个澡都可以!”彪子头也不回,边走边说。

    “大白天的,人家。。。。”

    秀儿吐了吐舌头,都一个月不洗澡了,身上奇痒又奇臭,可是那里能完成这个遥不可及的奢望呢。

    洗澡,做梦都想。

第012章 歪把子

    “取到水,就马上回来,杨胡子他们打了一晚又半天了,会又渴又饿的。”吴甲彪提着枪,双眼边观察着,边顺着一条坑沟向下走。

    “最好能弄到吃的!”秀儿拖着那杆汉阳造在后面嘀咕着。

    “能弄到水也不错了!”

    阳光懒散的照在黑溜溜的土地上,硝烟在弥漫,土地一起一伏,被炸得四处狰狞,目光远眺,是迷蒙的山间和稀疏的楼子,还有一行飞翔的惊鸟。

    坑沟的尽头是一片竹林,秀儿跟在彪子后面,踉踉跄跄,跌了几次,才跟到彪子身边。

    彪子在竹林边伏下,一把压着秀儿的头,没让她抬头,然后静静的听,仔细的听,确认没有人的声音外,再匍匐着,钻过草丛,爬上竹林边仔细看向林子之中。

    几个小鸟在竹林顶上飞翔,微风吹过,林子中轻凉的风在荡漾着。

    “没人!”

    彪子将枪挂在肩上,站了起来。

    草很软,风很凉,无尽的疲倦让秀儿懒得再爬起来,她仰着头,望向天空,做出了个舒式的睡姿。

    “能在这睡一觉多好!”秀儿懒洋洋的说着。

    透过竹林,看到了一片波光鳞鳞,那是水面泛起来的闪光,这让彪子喜出望外,目光所及,已经能清楚的看到,林子左侧不远处,便有一条河流,虽然水上流淌着污渍油未,但那流淌的河水却让人恨馋。

    看到河,彪子顿时两眼放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但却发现口干舌燥,于是冲秀儿叫:“你要躺就躺吧,我得去取水了。”

    说着,就提着枪,从草丛中踏着那些长长的青芒,向那河流走去。

    但刚要钻出竹林,却猛的回头,来到了秀儿身边,望向仍然一脸懒散的陈杰秀,叫:“不成,你必须跟着我,否则鬼子来了,我丢不起你这个人。”说着,就伸手直接将秀儿从草丛中拽起。

    秀儿吐了吐舌头对彪子表示不满,抚了抚又脏又臭的长发,笑了笑:“难得有条河,洗一洗头发也好。”

    说着,一双疲惫的眸子四下望了望,走向一根竹子下,想了想,嘀咕着:“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在这留点痕迹也好!”

    黑脏的小脸笑了笑,就吱的一声从腰间拨出一把刺刀,就在竹子上刻起字来。

    彪子微眯着眼,看着刀尖刻出的字,在念:“我桂军必将踏平富士山。”

    刻罢,秀儿拍拍手中的竹青,望了眼正在吃力的念着竹子上的字,扬了扬眉头,笑:“彪子,你也读过书?”

    “读过几年学堂,后来,爹不在了,就回家种田打猎了。”彪子搓了搓衣角,不好意思的笑,望向秀儿那肮脏的小脸:“那像你,一个大文化人,写的字又好看,又溜。”

    “别拍马屁了,我不爱听。”秀儿在那行字下面又刻上:“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二日。”才将刺刀放下,挂在腰间的皮带上。

    看了看竹子上清秀的字体,秀儿十分满意的样子,再弯腰拾起那把放在脚下的步枪,瞥了眼竹林外的河,叫:“走吧。”

    “富士山在那,我们干嘛要踏平它?”彪子不明就里的望向秀儿。

    “富士山你当然不知道啦,因为富士山在日本!”秀儿得意的说着。

    “哦,我们广西兵干嘛要踏平日本的富士山呢?不是说,打完这里的小鬼子,就可以回家了么?”

    彪子很是疑惑的问。

    “懒得跟你说,取水去吧,免得杨营长那边等急了。”秀儿努了努嘴,拖着那支中正步枪就向河边走去。

    但刚走几步,一个大手就向她推来,身子却被彪子重重的扑倒在地,刚要叫,嘴巴又被一只大手掩住。

    “彪子你好坏,居然欺负我一个女的?”秀儿被突然其来的状况怒了,简直怒不可歇,但又被彪子那像牛一样的身体重重的压着,一个充满火药味的大手捂着嘴,想骂也骂不出声音来。

    彪子在背后重重的喘着气,秀儿在他身下努力的挣扎,彪子却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而是用力压着她,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紧张的望向那条波光鳞鳞的河上。

    河边,血红的白膏旗在闪动。

    几个米黄色的身影倒影在混沌的河面上,三八大盖,修长的枪杆子,漆黑的枪口,无目的的向四周指划着,带着泥土的大头皮鞋踏在河边的青草上,水中影出一张张狰狞的脸。

    一个戴着钢盔的鬼子正提着一把歪把子站在河岸上警惕的四望着,用一把歪把子黑漆的枪口指向顿悟寺方向,为四个取水的鬼子作警戒。

    “看见了吧,是鬼子,先来了一步。”彪子在秀儿耳边低语了一句。

    秀儿那双愤怒的眸子转瞬变成了恐惧,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把在阳光下分外耀眼的歪把子,心中却倒吸一口冷气,要是早一步去取水,恐怕早就被这歪把子一扫,就血染黄浦江了。

    顿时,秀儿也不再挣扎,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彪子这才把捂着她嘴巴的大手松开,但身子还压在她的背上。

    “你,你这么大个人,想。。。。”

    “想活命,就别出声。”彪子压低声音说。

    目光望向河边,那四个鬼子正在提着十几个水壶在汲水。

    “怎么办?”秀儿问。

    “干掉他们!”彪子冷冷的说。

    彪子用腰间拔出刺刀,快速的装在枪口上,从秀儿背上滑下,匍甸着尽量不让身边的草晃动,轻轻的从竹林里探出头来。

    此时,秀儿也从背上取下了大刀,抓在手上,爬到了彪子的身边。

    “五个,我们两个,我们没有子弹。。。。”

    “我们在暗处,鬼子在明处,可以博一博。”彪子冷冷的说着,用目光锁定河岸上的鬼子手中的歪把子。

    “我如果能干掉这个岸上的鬼子,我再用歪把子干掉取水的鬼子扫射,枪声过后,你就跑上去,拿那些吸满水的水壶,就跑回顿悟寺陈地去。”彪子在她耳边低语。

    秀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又向他竖了竖大拇指。

    “看我的。”

    彪子说着,就悄无声息的爬了起来,抓着带刺刀的步枪向那个手提歪把子的鬼子一个急冲。

    脚下尘土飞扬,手中的步枪一抬,就向那个一脸惊讶的鬼子掷了出去。

    刺刀从脖子上穿过,彪子已经冲到了鬼子面前,一伸手就接过了鬼子手中的歪把子。

    从来没有弄过这歪把子,但那板机彪子是认识的,枪一到手,向前一个急扑,在避开鬼子重重跌倒的身子后,已经伏在河岸上把歪把子的枪口对准了河边四个取水的鬼子。

    四个鬼子已经将七八个水壶吸满水,还有五个没有吸水,但当看到河岸上用机枪警戒的同伙被刺杀,顿时就乱了,赶快抓背上的三八大盖,急着拉枪栓,子弹上膛。

    “哒,哒,哒!”

    一梭子弹带着炽热的火焰喷泻而出,还在拉膛的鬼子重重的被扫飞了出去,鲜红的热血把河水染得一片血红,枪响了,但却是朝天而鸣,四个鬼子兵摔倒在河中,带着尚未吸水的水壳飘动着。

    彪子一脸喜色,这歪把子就是厉害,一扣板机就是一梭子弹,不用拉枪栓,不用上弹,就那么直接扫射,这种打法,多带劲呀。

    刚提着枪爬起来,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就向河边急跑,没有半点迟疑,用尽了全力。

    一个摔跤,在地上摔了个跟斗,但秀儿仍然不顾一切的向河边冲,连爬带滚的冲,终于冲到了河边,抓起了那八个吸满水的水壶,转身就跑。

    在爬上岸时又再次摔倒,但一个大手猛的伸出,将她拽起。

    “好样的,秀儿!”彪子向秀儿竖了竖大拇指,拍了拍右手的歪把子,叫:“回去吧,杨胡子他们怕是饿急了。”

    说着,就用歪把子指着前方,一边向顿悟寺急退。

    。。。。。。

第014章 血战到底

    轰!

    火光中,闪出韦达那张悲壮的脸。

    一声狂笑,接着一声巨响,就在身边炸响,炽热的火焰瞬间把韦达和刺向他的三个鬼子吞噬。

    杨大力被热浪重重扑倒,身边的鬼子也跟着倒飞了出去。

    杨大力睁开眼,但发现被一具鬼子的尸体压在背上面,想爬起来却异常吃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士们一个个在面前与鬼子博斗,撕杀,然后被杀或杀死鬼子。

    吴超文和吴详文,吴鲁,吴甲常四人背靠着背,手握大砍刀,正在奋力与鬼子撕杀。

    脚下,已经有了几个没了脑袋的鬼子尸体。

    但几十号人已经全没入了上万鬼子像汪洋一般的人海中,幸亏一身污脏,还能在全是鬼子的人海中分辨出来。

    沉闷的吼叫声,鬼子们的怪叫声,和大刀砍裂的响声,还有稀疏的枪声。

    但扬大力看到更多的,是一个又一个战士被鬼子的刺刀刺入腹中,重重的扑倒在地,身子抽搐,死不暝目。

    对了,彪子呢?还有他身边那个女兵呢?

    被鬼子杀死了么?

    唉,这么优秀的一个猎户,枪法又这么好,死了多可惜。

    但让他躲在后面的墙壁后面狙击敌人,应该在大敌来临前逃跑了吧?

    当逃兵?

    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横竖都是死,能活下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但彪子和那女兵又能逃到那去?前面全是鬼子,后面又是**,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逃回后面的队伍中去,那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当作逃兵被枪毙。

    要知道,桂军纪律是最严明的。

    难道彪子那天私自进城剪头发被打了三十军杖还没长记性?

    唉,那一定是战死了。

    这是一个战士的宿命,也是最终的结局。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在此国难当头,八桂儿郎自当为国尽忠,国之不国,何以为家?

    但愿彪子是战死,没有当逃兵。

    但看着前方,一个接一个战士倒在鬼子的刺刀下,杨大力禁不住心中抽紧,看着热血飞溅,至死也顽强抵抗,不禁为战士们惋惜。

    一个个十七八岁,正是青春年华,但却长眠于此。

    不觉间,杨大力已经流出两行热泪。

    心一动,就吃力的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抓紧一把钢刀,就要站起来。

    双眸一冷,猛的抬头,目标已经锁定,就是前面握着指挥刀,呱呱乱叫的一个小佐。

    此时,三营只剩下不到十人了,就在面前,三五个一组,分成三组,背靠着背,艰难的抵挡着鬼子的刺刀。

    除了几十个鬼子将这几个衣衫破烂,脚穿草鞋的士兵围困着,正凶狠的用刺刀急刺,刺得那几个士兵只能防守,却全没了进攻的攻击。

    低沉的吼叫着,双眼露出不甘的残光。

    楞是打累了,饿软了,从昨天晚上激战到现在,又大半天了,粒米未进,滴水没沾,那还能有什么力气呢?

    但没有一个人退缩,每个人污脏而带血的脸上,仍然是坚毅,是凶猛,嘴中怒吼着,手中的大刀不顾不避的向鬼子砍去。

    一刀砍到鬼子的肩膀,但三支刺刀已经刺入了腹中,那战士却大吼一声:“丢你老母,去死吧。”

    左手猛的抓住刺入腹中的刺刀,向前一挺,刺刀穿背而出,但人已经逼近到鬼子面前。

    一口滚烫的热血喷在鬼子的脸上,手中的刀已经猛的劈出,那个怪叫着的鬼子脖子上顿时出现一个碗口大的疤。

    整个人才跟着狂叫的中国士兵倒下。

    杨大力看着,泪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再望向吴详文他们时,已经泪流满面。

    吴超文,吴详文几个却打得十分沉稳,格挡,刺杀,鬼子的刺刀几乎没沾到便宜,但手中的砍刀已经砍得鬼子连连后退。

    更让鬼子吃瘪的是,吴超文居然抄起了一支鬼子的带刺刀的三八大盖,长枪,刺刀,在他手中甚是凶猛,已经又刺倒了一个鬼子。

    不愧是广西北流深山的猎人,果然有些杀敌的功夫,是杀鬼子的好手。

    可惜,就几个人,能抵挡成千上万的鬼子么。

    此时,鬼子们将这几个中国士兵围在中间,也不急着一拥而上,而是挑选一些格斗好手来对付这几个人,进行对决,虽然十分惨烈,但还是在可控范围之内,许多鬼子边观看着,边为自己的战友喝起彩来。

    就在此时,当看见死人堆中,又爬出了个一身污脏一身是血的中国士兵时,鬼子们顿时停住笑,目光落在他手中带血的大砍刀上。

    砍刀滴着血,缓缓的抬起,指向了面前密密麻麻的鬼子,阴森的目光落在面前那个手握武士刀的鬼子军官:“你,过来。。。。。”

    “我?”小佐抓握手中的武士刀,望向面前这个脏得象个鬼魅一般的中国士兵,不相信的问。

    杨大力点了点头:“不错,说的就是你,我要杀了你。”

    “决斗?”几个鬼子握着亮晃晃的带着刺刀的三八大盖围了上来,但却被那个抓着武士刀的鬼子军官喝了一声,退到一旁。

    抓刀的小佐双眼微眯,上前两步,盯着面前抓着大砍刀的杨大力,嘴角上泛出个玩味的笑谑。

    “支那人,你的,队伍,是什么地方的队伍?”小佐用生硬的中国话问。

    手中的大刀缓缓抬起,目光冷然的盯着面前这个鬼子军官,杨大力啐了一口啖,冷冷的道:“你问这做什么?来吧,爷爷这就送你回家?”

    目光扫过面前密密麻麻的鬼子,此时,吴详文,吴超文,吴宗能,鲁子四人看见杨大力已经站起来了,齐举刀奋力猛砍,把面前的鬼子击退,也来到杨大力身后,靠在一起。

    “营长,我们的人就这几个了。”吴超文喘了一口气,叫。

    “超文,甲常,鲁子,详文,你们怕了么?”杨大力沉着气问。

    “怕个球,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吴超文叫着,目光望向面前正握着武士刀的鬼子军官,叫:“我已经杀了差不多三四十鬼子了,也值了,再杀上一个两个,算赚到了。”

    “对,杀鬼子,就算死,也多杀两个垫背。”鲁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也跟着说。

    说着,众人再次把手中带血的砍刀抬起,指向面前的鬼子兵。

    哇啦啦的一片响声,几千上万个鬼子同时举起手中带刺刀的三八大盖,在阳光下,四周泛起夺目的寒光。

    那鬼子军官又逼近了一步,刀尖指着杨大力:“你们这支部队,攻击力大大的,胆子大大的,其他支那部队都在防御,你们这支,竟敢进攻,我皇军,大大的配服,你们是皇军尊敬的对手,我再问你,一次,到底是什么队伍,什么地方来的。”

    杨大力冷冷的一笑:“告诉你吧,爷就是从广西来的,我们是广西军,专门来收拾你们这些狗强盗的。”

第015章 我们是广西军

    “广西军?”

    那鬼子军官瞳孔微缩了一下,又用鬼子话哎呀呱哇的说了几句,身后的鬼子们发出惊叹声,鬼子们说着话,响成一片。

    上万鬼子兵都在说同一句话,夹着广西两个字,惊叹声彼起彼伏。

    “广西军,胆子大大的,攻击力大大的。”鬼子军官向杨大力竖了竖大拇指。

    “哈,哈,小鬼子,怕了吧,来,爷爷送你上路。”杨大力一嘴带着灰尘的大胡子一抖一动的,一脸带血的污脏,只有一嘴黄牙分外刺眼,手中的大刀已经抬起,指向了这个小佐。

    “广西军,我记住了。”那小佐手中的刀一扬,向杨大力招招手:“你过来,大大的广西军,我要与你决斗!”

    决斗?杨大力和吴超文对视了一眼,望向鬼子军官,脸上尽是疑惑。

    第一次与鬼子打交道,鬼子部队的作战特点和风格,一概不知,而每个鬼子的作战能力更是无从了解。

    而现在,只剩下五个人了,还深陷在上万鬼子的枪口之中。

    决斗,那有什么用?就算将那鬼子军官杀了,也免不了一死。

    杨大力脸色渐冷,大刀一抬,也向那小佐招了招手。

    背后的吴超文,吴详文,吴甲常,鲁子也把手中的刀一抬,警惕的望向身边握着三八大盖的鬼子。

    两人目光一对,就握着刀迅速迫近。

    当大刀与武士刀交轰,溅出一扶火花时,上万鬼子兵都欢呼了起来。

    好沉的力道!

    杨大力不由自主的向后急退了一步,差点撞在吴超文身上,才止住后退的脚步。

    一咬牙,刀一沉,又向那小佐冲去。

    大刀从武士刀的刀尖上划过,猛的一横,格开斜劈而来的刀锋,右脚猛的一抬,踢向了小佐的腹中。

    猝不及防的一脚,踢得那小佐急退了三步,但小佐却怪叫着,举刀一冲,就向杨大力头上直劈而下。

    武士刀砍下震得虎口发麻,一刀快如一刀,杨大力只有举刀左右格挡。

    一边挡,一边不由自主的退着,不禁间退到了吴超文他们几个身边,几个人已经退到顿悟寺的残墙边上,再退已经是残墙上了。

    “老杨,你?”吴超文和吴详文赶快将杨大力扶住,迎向了直砍而来的武士刀。

    吴超文手中的三八大盖刚要刺出,武士刀突然在面前一收,退了两步,冲杨大力招了招手,叫:“来,再来。”

    吴超文几个关心的望着杨连长,只见他沉重的喘着气,嘴角渗着血丝,双眼更是血红无比。

    饿,十分的饿,饿肚子连咕咕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严重的体力透支,肚皮已经饿得钻心的痛。

    口干,饥饿难忍,又怎么是吃得饱饱的鬼子的对手呢?

    唯有一股杀敌的决心让他撑了下去,此时一番激斗已经两眼发花,吃力无比。

    杨大力还是咬紧牙关站了起来,当他看到吴超文已经把手中的三八大盖抬起,斜指着那个鬼子军官时,杨大力还是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低沉的道:“超文,让我来,这鬼子我吃定了。”

    “连长,你成么?这毕竟是人家的地方。。。。。”

    “不,这里是我们的地方,咱们中国的地盘,他们是侵略者,都得死。”

    杨大力喘着气,推了推吴超文,又拍了拍吴详文和鲁子,吴甲常的肩,让他们退到残墙边上,一个人手握大刀就迎向了那个小佐。

    抬头看了看太阳,此时太阳已经西斜,黄昏已经悄然来临。

    小佐后面的鬼子已经不奈烦了,叽叽喳喳的叫着,那种鬼话让人听得心烦。

    “你的,意志大大的!”小佐又向杨大力竖了竖拇指。

    手中的武士刀一横,就向杨大力劈来。

    千万不能跟他硬碰硬,杨大力心念一动,身子一矮,帖着刀在地上滚过,险险的避开了凌厉的刀锋,滚到了小佐的身后。

    人没有站起,手中的大刀已经砍出。

    一刀砍在小佐的小腿上,一抹鲜血跟着刀刃飞了出来。

    鬼子军官猝不及防的向前跌倒,砸在地上的焦土上,砸出一抹尘埃。

    下意识的将吃痛的右腿一缩,但对方的大刀已经如遇而至,呼啸的刀锋,怒吼的刀声破开尘埃,再次砍在大腿上。

    “扑”的破风声响起,大腿上已经溅起了热血,一把大刀已经砍入了腿中。

    幸亏力道不足,否则整条腿就断了。

    手中的武士刀就向面前那个脏乎乎的中国大兵刺出,正好刺入了他的肩膀。

    但却发现这个中国大兵却不避不躲,任由那刀刺入了肩膀,而手中的大刀又再次抬起,再一刀反刺而下。

    从左侧小腹直刺而入,小佐只觉腹中一痛,心中便有一种惊恐的感觉涌上。

    幸亏几支刺刀已经刺了过来,径直向那个爬起来的大胡子头上刺去。

    杨大力手中的大刀突然从那个鬼子小佐的小腹拨出,一陈叮当声响起,那个半身是血的中国大兵居然被那身后几个中国兵抢了回去。

    那鬼子小佐用力一爬,却没有爬起来,小佐这时候才感到十分无力,一摸小腹,血流不止,一片粘乎乎的,又热又粘,小佐这才意识到,身子被砍伤了。

    刚要说话,已经被人抱起,就向后面走去。

    一条士兵让出的路出现在面前,那抱着他的左左木一边叫着:“小田君,你挺住,没事的。”一边向前急跑。

    脚下,一路是血,血染红了一路焦土。

    此时,吴超文鲁子几个已经被无数的刺刀指着,围在残墙之下。

    吴详文和吴甲常已经将杨大力扶入了一个用石头和死尸成的窝子里。

    窝子里,有许多弹壳,和一个子弹袋。

    杨大力认得,那个子弹袋就是他将装有一百粒子弹递给那女兵的那个。

    看来,吴甲彪这小子就是打完这一百发子弹后,从这儿溜走了的。

    想不到,现在我杨大力却要死在吴甲彪这个逃兵弄成的狙击点之中了。

    瞥了眼前面,鬼子们正狞笑着,举着刺刀步步紧逼。

    而吴超文和鲁子,正手握三八大盖,刺刀对着逼近的鬼子,紧张的靠着墙,一动不动。

    残阳如血,照在他俩的背影上,将影子拉得老长。

    四处都是狞笑的鬼子,四处都是晃动的刺刀,杨大力吃力的舔了舔干得像火一般的嘴唇,却见吴甲常正在用一件从死尸上剥下的衣服包扎着他血流如注的右肩膀。

    “没用的,那只是皮外伤而已,甲常,详文,拿起你手中的枪,准备战斗吧。”杨大力吃力的说,边说边用大刀支着地,站了起来。

    吴甲常还是坚持将伤口包扎好,才抓着脚下的中正步枪站了起来。

    看着鬼子已经逼近,残阳下,刺刀闪着寒光,一张张狞笑的脸泛起了浓郁的杀意。

    天黑了,累了,该上路了,该回家了。

    杨大力让吴超文吴详文也退入这窝中,五个人紧紧挨在一起,背靠着背,抓枪的抓枪,握刀的握刀,视死如归的望着挺着刺刀走近面前的鬼子们。

    米黄色的军衣,粗沉的大头皮鞋,踏起的尘埃,在夜色将至的黄昏下,分外耀眼。

    “来吧,龟孙子们,爷爷陪你上路!”杨大力不顾身上流着血,大刀一抬,指向了面前的鬼子,用尽全力吼着。

    刺刀,无数的刺刀刺了上来。

    战死沙场,是我们这些八桂子弟兵的荣耀。

    “哒,哒,哒!”

    机关枪的声音响起,面前的鬼子队伍乱了,刺上来的刺刀抽了回去,转向了前面。

    一把歪把子机枪在响起,向顿悟寺陈地上的鬼子扫射着,喷着灼热的火焰,肆意的收割着生命。

    前面原本站着许多鬼子的,就被一把机枪的扫射下,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机枪还在肆虐,接着又响起了炮声。

    “轰,轰!”

    火光中,鬼子的尸体跟着飞起。

    “卧倒,开枪。。。。”

    鬼子们纷纷卧倒,找掩体,拉枪膛,上子弹。

    但在这空档儿,已经被一把机枪硬生生的收割出一条路来。

    “哈,援兵到了,是我们的人!”杨大力和吴超文伏在坑中,得意的叫着。

    “就一把机枪。。。。。”

    正说着,突然又听到了呼啸声,一发接一发炮弹从空中砸下,落在陈地上,火光四溅,到处是鬼子的惨叫声和叫喊声,混在炮声中,分外刺耳。

    一发炮弹在杨大力面前落下,他赶快将吴超文几个,扑在身下。

    一股火热的焦土扬起,泼了过来。

    只觉眼前一暗,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第016章 烈火战兵

    “哒,哒,哒!”手中的机枪喷着灼热火焰,向前面的鬼子扫射着,一拨又一拨鬼子在火光中倒下,子弹在机枪中喷出,淋漓尽致,痛快无比。

    彪子伏在一个弹坑里,扣完一梭子子弹,又换上一个弹匣,又扣动板机。

    灼热的火舌从枪口喷出,看着子弹所到之处,是纷纷倒下的鬼子,彪子脸色不禁舒展着,瞳孔微缩,眼睛微眯,杀气涌了出来。

    身后一个瘦小的女兵正从口袋里掏出个地瓜手雷,往嘴里一咬,咬掉了雷舌,往头上的钢盔一砸,就用力向前扔了出去。

    “轰!”

    火光冲天而起,又有几个鬼子跟着火光弹了起来。

    “别露头,小心鬼子的子弹!”彪子扣完一匣子弹后,又拨出一匣子弹插上机枪上。

    还剩下一匣子弹了,扫完这匣子弹就走。

    当彪子取水回来的时候,发现顿悟寺陈地已经被鬼子占领,只好和秀儿伏在草丛中一动也不敢动,等到天黑,趁着陈地前沿的哨兵不察,就摸上去,干掉了前沿哨兵,就跳入陈地前沿一个炮坑,将歪把子托在坑边上,就向那些正在吃着晚饭的鬼子扣动了板机。

    秀儿也跳下炮坑,把从取水的鬼子兵身上搜来的十颗地瓜手雷,一个接一个磕开,扔向了鬼子陈地之中。

    随着硝烟的弥漫,机枪的怒吼,在夜色中收割着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许多鬼子还没有来得及拿起枪,便倒了下去。

    有许多鬼子反应了过来,抓着枪,但忙着拉枪膛,上子弹,也被那把歪把子扫倒了在地。

    此时,已经最后一匣子弹了。

    而秀儿手中十个地瓜手雷已经悉数扔了出去。

    “这东西太好用了,威力又大,一扔一个响,太过瘾了!”秀儿兴奋的叫着。

    “不好,没了!”一脸兴奋的秀儿,再摸向口袋时,却发现没有地瓜手雷了,顿时叫了起来。

    “没有就没有了呗,谁叫你不省着点!”彪子把弹匣中最后一颗子弹打完,也站起来。

    “走了,我也没子弹了。”彪子一把拽起秀儿,就要走。

    “往那儿走?”秀儿望向彪子,一双眼睛在黑夜中扑闪扑闪的,透出一抹光芒,似乎就能把黑夜点亮了一般。

    “到后面的部队之中去呀。”

    “彪哥,你傻了呀。”秀儿一把甩开了彪哥的手,脸色一冷:“那就是当逃兵了,区师长让咱们死守这里,退回后方,岂不是被当成了逃兵?”

    “那总比死了好。”

    彪子此时已经看到火光中,鬼子们已经将枪口对向这里。

    “,,!”

    子弹呼啸而来,彪子看得真切,一把将秀儿扑倒,压在身下,在弹坑里,不敢抬头。

    子弹从头顶上呼啸而过,吱吱作响,打在后面的焦土上,密集而又凌厉。

    彪子压着秀儿,任凭子弹在头顶上肆虐。

    枪声停了,是零乱的脚步声在响起,踏在焦土上,沉闷无比。

    一个个黑影在硝烟中慢慢逼近,抓着三八大盖,药膏旗在闪动。

    几把枪口已经探到彪子的头上来了。

    彪子正要抬头,却听到了破风的啸叫声。

    “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弹声在陈地中响起,彪子抬头一看,只见陈地上火光冲天,前面又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和呐喊声,无数的钢盔在闪动,激昂的军号声在响,密密麻麻的士兵向这里冲来。

    “是咱们的队伍发起冲锋了!”秀儿顿时从彪子胯下爬起,两眼放光的叫了起来。

    一个大手伸出,又将她拽进了坑中,被压着头,动弹不得。

    “你干嘛?”

    “子弹分不出敌人和自家人的,你站这么高,难道你不怕子弹?”彪子没好气的吼。

    “发起总攻了,咱们的队伍快冲上来了!”秀儿还是兴奋的叫着。

    彪子稍微抬头,看见鬼子队伍开始向后溃退了,不禁一喜,心想,不知道杨连长,超文,详文他们还活着不?

    能看到他们的话再好不过了。

    几个军装肮脏的士兵正向这里走来,草鞋踏在焦土上,扬起一抹尘埃。

    在火光中,草鞋,蓝色的钢盔,米黄色的军衣,甚是亲切。

    “哎,我们在这呢!”秀儿一把推开彪子,向冲上来的士兵招手。

    标准的桂柳话,好甜的声音,让士兵加快了脚步。

    “连长,这里有两个咱们的兵,还活着!”一个战士边走边扭头叫。

    听到有人说家乡话,真是倍感亲切。秀儿第一个从弹坑中跳起,向奔来的战友招着手,叫:“我们没死呢。”

    彪子也被一个士兵从弹坑里拉了上来。

    “吴甲彪?”一个士兵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叫了起来。

    “你咋认得我?”

    “我认得呀,你不就是那个偷偷进城泡女仔,后又被打了三十军杖那个嘛,认得,认得,就算脱层皮也认得!”

    “哈,吴甲彪,泡妞高手哦!”

    围上来的一众士兵顿时哄笑了起来。

    而只见站在彪子身边那个瘦小的士兵一脸不屑,还用那双大眼睛冲彪子白了白。

    “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了?”此时,一个大个子的军人被士兵们让出一条路来,来到了彪子面前。

    彪子一看他穿的军装就知道是个官,赶快敬礼。

    “报告长官,我,吴甲彪和陈杰秀,坚守陈地一天,现在。。。。。”

    “好了,你是吴甲彪吧?你,陈杰秀,两个都是好样的,没有给我们桂军丢脸!”韦拨文连长向彪子也敬了个礼,笑了笑。

    “我们是五连的,让你们辛苦了。”韦拨文目光望向彪子手中的歪把子机枪,顿时双眸一闪:“吴甲彪,你缴获的?是鬼子的机关枪。”

    “哦。”彪子笑了笑,赶快回答:“我从鬼子手中抢的,可惜才五匣子弹,还没打过瘾呢。”

    说着,看见五连连长一眼精光,眼馋的盯着这挺机枪看。

    “鬼子的机枪?”身边的士兵也跟着叫了起来,十分稀罕的看着彪子手中的歪把子。

    “能否给我瞧瞧?”韦拨文说着就将手伸了过来。

    彪子很不情愿的将手中的机枪递了上去,还陪着笑说:“子弹打没了,怕是变成烧火棍,没用的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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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记得台儿庄血战谁记得数万广西子弟兵参加了淞泸会战谁记得血战昆仑关桂林保卫战中被日本人称为噩梦的最惨烈的战斗吗?广西好男儿,身穿简陋的军装,脚穿草鞋,从十万大山中走出,为国而战。我是广西人,我家三代为军,爷爷参加了抗战,尸骨已经无从找起只有一封封家书和一本尘封的战争日记让我们重回那一寸江山一寸血的抗战岁月广西狼兵我们的先辈当之无愧最强狼兵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强狼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强狼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