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真龙吟,九鼎现
轰隆隆!
狂暴的雷霆划过天际,整个幽冥龙脉翻腾起来。
狂暴的龙气忽然从空中浮现出来,没有源头,似乎也没有归处!
那龙气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宛如汹涌澎湃的江河,有如决堤的洪流,在天空上奔涌沸腾,就似银河从天下落下,越发凝聚起来,显露出五爪神龙的踪影,蜿蜒曲折。
但这般气息,却好像龙卷一样,朝着四面八方的咆哮着飞奔而去!
然后,这幽冥的东边、西边、北边、南边、西南、西北、东南、东北,以及中央,都有一团金色的光晕升腾起来。
每个光团之中,皆有不同景象浮现。
东有无尽波涛;
西有连绵山脉;
北有广袤草原;
南有纵横江河;
西南十万大山;
西北百万佛国;
东南海外诸岛;
东北白山黑水。
这光辉浮现出来,在灰白色的世界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雷霆与之相应,隐隐有春雨萌发,万物复苏的迹象!
轰轰雷声中,九个光团之内诸多景象旋转变化,慢慢模糊,最后都隐隐呈现出铜鼎之轮廓,又爆发出阵阵涟漪,形成狂暴的云气,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这龙脉山脉周边的诸多城池,第一时间就受到了冲击!
那城池震荡之间,无数人震惊,乃至战竦起来。
“这股气运?何等澎湃!当今这天下,哪里还有这等人物?居然没有依托城池,靠着自身,就有了这等气象?这阳间天下,难道有什么人成了一方霸主?统一了北方或者南方,有了气吞山河的气象?”
立刻的,几座较大城池之内,就有掌权之人惊叹出声,并且靠着与阳间的联系,试图了解局面,可一番探查之后,却越发疑惑起来。
“不对啊,那阳间的几家诸侯,并没有多少变迁,甚至能影响一方势力趋势的大战,都没有兴起几个,怎的会有真龙忽然诞生?”
“这真龙从来不会凭空生,该是有步步生格,慢慢积蓄大势才对,到底是哪个人?难道是天生秉承大气运而生?”
“这……难道天下乱局将要平息下来?”
……
这不明底细的家族,难免惊疑不定。
但对于武周城中的几位至尊而言,这情况却十分清晰了。
“真龙已生!”
空旷的宫殿深处,几位大周至尊高居九十九级高阶之上,端坐龙椅,身后有大日升腾。
只是眼下,这大日周边浮现层层云气,显化成傍晚、夕阳之态。
那最前面的座位上,女帝在冠冕后的面容,满是凝重之色,同时抬起手捂住了左胸,冷冷说道:“而且此龙并非溶于司马或者李家,又或者章家,更不是我武家分支!”
边上就有一位至尊小心说道:“太祖说的是,当务之急是将此人绞杀!”
“你知道其人是什么来历吗?”女帝冷冷看了那至尊一眼,吓得对方缩了缩脖子,“龙气既成,龙脉与之共鸣,又有天下九鼎浮现,说明此人已有资格问鼎,但居然不是天下已知任何一家,这说明此人城府甚深,一直在暗中谋划!必有完全准备,现在敢显露出来,就是不怕绞杀,说不定还等哪家出手,然后杀鸡儆猴!”
那至尊不敢多言,其他几人也是噤若寒蝉。
至尊尚且如此,高台之下,武家众死人亦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女帝冷笑起来:“不能贸然绞杀,亦不能不动,否则我武家江山难道真要拱手奉上?第一步,先是要将人探查清楚,让阳间的废物子孙探查清楚,最近这天下间,有哪家势力、哪个姓氏暗中布局、处处落子!”
“喏!”
同一时间,在那司马城中,却是个个面如死灰。
司马老祖满脸苍白的看着天空,目光扫过天边九团光辉,颤声道:“莫非我司马家机关算尽,居然是要为他人做嫁衣?”
旁边就有一老人上前道:“老祖,如今九鼎尚且不清,说明还不到定鼎之时,那边拼上一把,说不定还能争夺一二,毕竟我等子孙才是真正掌控朝廷正统之人,只要操作得当,也能让那问鼎之人,将这九鼎让出,白白将那气运挪移一次罢了!”
“事情哪有这般简单,既然龙脉震荡,九鼎显现,那就说明是大势已成,不好逆之,哪怕只是短命王朝,也会有个开国建制的过程,而我司马家如今高处不胜寒,若是不能抓住此番潮流,这后续就要跌入谷底啊……”那老祖摇摇头,但旋即咬牙切齿,“但这事如何能甘心?纵不能成事,总不能便宜了旁人,便是坠落,也得咬下一块肉来!才能自保!”
旁人纷纷点头称是。
司马老祖便吩咐道:“托梦阳间,那真龙隐匿多日,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可能真的毫无踪迹,过去必定有重重布局,只是隐匿在各家诸侯后面,不显于世罢了,顺着蛛丝马迹,一定能有斩获!然后拼尽全力,也要撕扯一块肉下来,否则,万劫不复!”
“喏!”
另一边,李家唐城之中,一样四方震荡,几位至尊亦高坐龙椅之上,感受着幽冥天地变化,一个个脸色难看。
下方,李家百支族人一个个都默然不语。
最后,还是那位太宗出言道:“无论如何,一定要让真龙归族,否则不说我李家能否再起,就说这悠悠青史,百年、千年之后,我等必为世人笑谈!如何能忍!”
“喏!”
另一边,那几家离着龙脉最近的几家阴城内,亦有诸多谈话,皆气氛凝重。
轰隆!
这边,几家话音落下,天上龙气凝聚成行,开始朝着九鼎张牙舞爪。
——————
阳间,荆州城头,丝丝缕缕的光芒正从各处聚集过来,只是还不明显。
下方,北城城门。
“一步之遥,便碎了,可惜了……”
李怀看着手中正在不断解体的玉佩,不由摇了摇头。
之前已经有过了几次回溯,所以李怀十分清楚荆州城内的情况,知道自己这一行八百多人只要一进来,那几乎后续就势如破竹,可以直捣黄龙,将那位荆州牧吊起来打了,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能够掌控荆州,继而掌控周边,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依旧足以支撑自己联系上明镜老师,然后给玉佩补上一块。
“最起码,让老师给我哪一块其他的玉佩过来,该是没有问题的,结果他就这么碎了,也实在是太桥了点吧,莫非这里面有什么联系?”
李怀皱眉思索,而且在上一次的回溯中,玉佩并没有碎裂,真难免会让他多想一些。
“之前那一次,我进城的时间有些短了,钱支手下的人马,已经损失了一大半,同时因为晚了一步,让钱支等人等了一会,确确实实让周围的荆州巡查兵马汇聚过来,他们一聚集,人多力量大,也就不好冲锋了,所以到了最后,我这边也损失了不少的人马,最终决定回溯,而这一次,就是要针对这种情况,避免人手损失,莫非因为这个,我身上有了什么不同,以至于玉佩才会破裂?”
事实上,玉佩迅速破裂,李怀也曾思索过原因,联想到这玉佩是用来遮掩自身气运的,他早就有了一个猜测。
“莫非是我最近气运增加,玉佩压不住了?那这得多大的气运?但如果带入这个理论,眼下的情况,倒也能说得通了,毕竟我入了荆州,甚至可以直捣黄龙,那掌握了这片土地,哪怕只是暂时的,这气运怎么也得涨一下吧……”
话虽如此,但当下他人在战马之上,没有多少时间仔细思量,只能暂时押后。
“反正这玉佩,当初是用来遮掩气运,不被荆州城里的人发现的,现在我入了荆州城,掌握城池,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了,难道其他地方的人,还能知道不成?那这气运得多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个世界的主角,并不是我!”
这般想着,他简单跟钱支交代了两句,便一拉缰绳,领着一众骑兵,如狂风一般朝前飞奔而去!
看着他那前行的身姿,钱支不由待在原地。
“不过是几年未见,当年的那位公子,竟然就有了这般气象?”
他心头暗暗惊讶,方才李怀坐于高头大马之上,领着一众骑兵奔来,那气势摄人心魄,等人到了跟前,低头言语几句,钱支便大气都不敢喘,虽说不上是唯唯诺诺,但至少言语是说不出的恭敬,甚至没有刻意为之,是自然而然,现在事后回想,越发心惊。
“这般样子,我也只有面对那几位大人物的时候,才会有之,很值面对李家族中的尊者长老,都不曾有这般噤若寒蝉,看来这位公子,如今是真当得上少主之称了!”
这般想着,他便熄了一些心思,却又不由担心起自己的那位好友了。
“这位公子,在李家族中,原本不受重视,因为掌权的乃是那废太子一系,所以这位真正出身嫡系的公子,反而被忌讳、打压,以至于我那位老友为了保其性命,也不得不对其他势力低头,与之合作,如今看来,那李家上下,怕是都看走了眼、站错了队,这事后想要更正回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和代价!”
他看着那逐渐远去的骑兵,感慨着李怀的英姿,然后深吸一口气,尽管心底还担忧着李怀此战胜败之结局,但随即想到,自己这一行人,今日被李怀派来的人领着,打开城门的时候,对方正好领着兵马冲击过来,甚至都没怎么减速,可见一来一回,早就计算好了,这等筹谋之能……
“先前的那些传闻,恐怕都是真的了!这位少主,果然是兵法大家!”
他这边念头刚落,那边就看着李怀一抬手,就有一队兵马分开,朝着一个方向冲去,然后在抵达街巷的时候,纷纷翻身下马,摸着刀剑,直接冲杀进去!
巷子里,顿时便爆发出一阵厮杀声,但转眼之间,就都被惨叫代替。
这荆州城的巡查兵卒,这几日虽然枕戈待旦,几乎时时刻刻都有命令传达过来,让他们处处巡查,但那追查的人,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城中小贼,兵器都不见得齐全,如何能真的如临大敌?
现在,突然碰上了处心积虑、卯足了劲要搞事的李怀步卒,那荆州方面先是人数在劣势,心态上也没准备好,直接就被以多打少、杀了个人仰马翻,惨叫连连,片刻之后,便是满地血污!
第六百三十一章 兵马破阵势破心
哒哒哒!
马蹄声急切而密集,在荆州城的大道上此起彼伏!
李怀在前面领军,隐隐有着奇异感觉,他觉得自己的感知,似乎是在慢慢扩展开来,朝着四面八方笼罩,尤其是朝着自己所领着的这一队兵马笼罩!
说来也怪,胯下这匹马,在行进间越发显得温顺。
不仅仅只是他的坐骑,身后那些步卒所骑的矮脚马,一个一个的,也越发顺服起来。
这荆州城的主道,在建设的时候,便考虑到了车马行进,因此较为宽敞,便是马车,亦能并排行走个两三辆,现在大队行马,亦可以并排四五人,不显得拥挤。
更妙的是,这几日城中戒严,那荆州牧武前为了搜索、抓捕钱支等人,严格限制了城中居民的行动,便是往来行商者,亦不得随意行动,所以这街道上颇为空旷。
钱支等人逃难的时候,空荡荡的街道宛如催命符,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要李怀派人领着才能一路安然抵达北门,但现在反过来,李怀带着八百骑兵快速奔袭,这空荡荡的街道,对他来说恰到好处!
前方的街道上,忽然有诸多声响传来,李怀微微一笑,一挥手,同时放慢了速度。
在他身后,一队兵马便超越了李怀和副将等人,然后快速分开,拉住缰绳之后,翻身下马,从战马一侧取下弓弩,看也不看的,就朝着一个巷子射了出去!
嗖嗖嗖!
箭矢破空呼啸,那巷子里正在奔跑的几十个巡查兵卒还没反应过来,就要面对铺天盖地的箭雨!
然后,他们嚎叫着、惨叫着,身上被开了一个又一个血窟窿,后面的人一看前面的惨状,竟是话也不说,转身就要逃跑,这就和队尾的兵卒碰撞在一起!
这队列瞬间就乱了!
与此同时,李怀却是并不停步,领着一众骑兵快速奔袭,从分散下马的弓弩兵旁边冲过,半点也不停留!
那些弓弩兵也不慌乱,引着自己的战马就归于一旁。
余下兵卒随着李怀冲击。
而后,李怀又是做了几个指示,然后并不减速,领着最前面的二十多骑,反倒是加速起来,然后直接冲过了一个宽大的十字路口!
那左右两旁的道路上,已经有得了消息的荆州兵卒汇聚过来,喊打喊杀,作势就要汇合,结果却见这领头的李怀等人,也不理会,居然直接就冲了过去。
他们先是一惊,继而那人群中有经验的就冷笑起来,觉得李怀这些人如此托大,必然会被从中截断,然后首尾不能相顾!
只是他们这如意算盘刚打起来,迎面就是两队骑兵停下来,翻身下马,先就是一轮箭雨,射得他们哭爹喊娘,紧接着又是一堆拿着长刀的兵卒冲过来砍杀!
一时之间,这两路兵马还没来得及汇合,便就彻底崩溃!
这荆州城的主干道上,李怀一行人纵马狂奔,周围星罗棋布的街道中,一对对荆州兵卒汇聚过来,宛如添油加火,但几乎每一路还没来得及彻底聚集,就会被李怀派去的一路人马逼停、打散、击溃!
那些被李怀派出去的兵马,也没有因为离开了大部队就显得慌乱,反而井然有序,层层递减,显得从容不迫。
因为在进城之前,料事如神的校尉,就给他们安排好了分工,列好了队列,哪一队在整个队列的什么位置,什么时候该出列,出列之后做什么,都已经详细分说完毕。
此刻,众多兵卒骑在马上,见着李怀指挥若定,一挥手,就有一队兵马出列,翻身下马,或者手持弓弩,或者拔出刀剑,有的远远射出,就让周围巷子里冲出来的荆州兵卒人仰马翻。
随后,这些兵马又回按照李怀的吩咐,重新上马,然后聚集起来,朝着前面突进!
另一方面,这群人也已发现,自己所骑着的马,越发的温顺、顺从起来。
战马与寻常马匹不同,经过训练,不会惧怕战阵,在战场上,亦知道主动躲避,而寻常马,便是这般站在路旁,边上一队队骑兵飞驰过去,都会感到畏惧。
他们所骑的马,虽是出自刘家堡,但也勉强算是战马,之前不好驾驭,这一会,反而温顺起来,也不知原因多少,但这毕竟是个好事,大大节省了他们的时间,提升了效率。
李怀所率领的这支队伍,就在两位副将的目瞪口呆,高歌猛进,等他们真的一路冲到了那州牧府的门前,郑龙与严学礼彻底沉默了。
眼前的这一切,彻底颠覆了他们的三观,粉碎了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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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那州牧府中,此刻已然是乱成了一团。
“到底是哪里来的人马?搞……搞……搞清楚了吗?”
病榻之上,脸色苍白的武前,强打着身子,听着手下人的汇报,重重的喘息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众人见之,纷纷上前关心。
“别给我来这些,当下最要紧的,是这个吗?一定要搞清楚来人,不,先要把人给我拦住!”或许是心中气急了,原本言语难以成声的武前,这一句话去说的格外顺溜,却透露出心底的焦急。
也由不得他不焦急,因为这一切的发生,实在是太快了,也太诡异了!
本来好端端的在屋子里养病,因为这病来得虽说突然,却并不是毫无征兆,是长年以来积劳成疾的结果,而且趁机放权,考验一下儿子的能耐,也是个选择,毕竟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原本,他就是这么想的,一切似乎也很是顺利,但偏偏突然到来的一个消息,打破了武前的一切布置——
突如其来的消息,直接将武前给打蒙了。
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骑兵,直接从北门入城,就这么杀将进来!
“到底是哪里的来人?莫非和占据刘家堡的那群人有关?”武青站在旁边,也是满脸焦急,不住的询问,他跟着武前走南闯北,自有见识,知道眼前这情况的问题,到底有多关键,更何况……
“武显呢?他在做什么?现在好些个城防兵卒都在他的手上,怎么会让人攻破了城门,还没有挡住?这群人,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对于这明显是要迫害兄弟,乃至争权夺利的话语,过去武前自是要敲打一番,又或者有所制约的,但眼下他身子骨不允许,而且同样焦急于局面,便不多言,只是道:“去把人拦住,把北边的兵卒都……”
“报!!!”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就有传讯兵快步冲来,来到屋子里,单膝跪地道:“城北外围巡查,尽数都被攻破,如今溃散难理!”
“什么?”武前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本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点殷红,“怎么可能,那可是文景留下来,还没有被动的……”
“肯定和文景有关!”武青立刻抓住机会,厉声呵道:“刘家堡陷落,就是他荆南的人干的,现在……现在明显是和咱们的人有勾结,否则焉能无声无息的来到荆州门口,才被人发现?难不成,这几百人骑着马,还能一路绕过这沿途的关卡不成?要我说,分明是有地位不低的人,给他们行方便!”
武前闻言,若有所思,但旋即意识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稳定局面,于是不再耽搁,直接便道:“给我将目前还能抽调的人手,都给我集中过去……”
“报!!!”
又有人打破了,那人心中慌急,直接被门槛绊倒,却也顾不上其他,手脚并用的趴在地上道:“贼人攻破了北坊!沿途兵马,俱不能当!”
“什么!”武青大惊失色,“这北坊可是离着州牧府没有多远,居然被攻破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慌什么!”武前恼怒的面容上,浮现露失望之色,脸上的殷红浓郁了一些,但依旧沉着冷静,“传我命令,全部人手……”
“报!!!”
又是一个传讯兵冲了过来,他到时站得稳,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屋子里的人勃然变色:“显公子麾下兵马哗变,如今被裹挟着,冲出城去了!”
“什么!”这次大惊失色的,变成了武前,他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越发浓郁了。
武青则是一喜,居然压下了几分恐惧,连忙问道:“消息可是属实?可有认证?”然后不等传讯兵回答,就对武前道:“父亲,这事可大可小,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还是要早作打算,再加上有贼人突来,在城中肆虐,不如先暂避锋芒,您才是荆州之魂,只要您在,一切皆有可为!眼下北坊虽失,但与州牧府之间,还有屏障,而且咱们不是损了多少人,而是兵马被武显节制,失了调度,不是损失,只要咱们稳住局面,振臂一挥,必然一切如常!”
武前神色恍惚,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加上病体为复,以至于有些神思不属,但听到此话,他身子晃了晃,努力绷着脸,要训斥儿子两句,但心里却已意动,实在是事情诡异、又发展迅速,这州牧府里的人,都还没有几个人回过神、反应过来、乃至搞清楚局面,就成了眼下情况,人都过了北坊了,再待下去,那就更不可控的,是要退一退,捋一捋才行。
可话还没出口,脑子里就是一阵眩晕,身子也有些发软。
结果这时,又有人来报。
这人没有叫喊,面如死灰,进来就失魂落魄的道:“州牧,那贼人……贼人已经到了门前,围住了州牧府,咱们……咱们被包围了!”
听到这话,武前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起,喷出一口脓血,仰头便倒回了床榻。
第六百三十二章 三观重塑,河西河东
“沐云子,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若是不尽快离开,咱们可就要受到波及了……”
城墙之下,明镜门下弟子、李怀的师兄刘稳,正对着前方屋顶上的那人喊道:“快点,就算我有一些人脉,但想要在这种时候,依旧从大门离开,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明白了,这便下来!”屋顶上的那人,穿着一身道袍,正是容貌比过去又俊美了几分的道人沐云子,但此刻他的脸上却满是凝重,正看着远方的天空,握紧了拳头,甚至因为太过用力,拳头微微颤抖着。
他嘴里应和着刘稳的呼应,转身从屋顶直接跳下去,身子灵巧的落地,然后快步行走,便来到了刘稳身边。
“怎么了?看出什么了吗?”刘稳并不急切,与沐云子从容前行,朝着南门过去。
在他们的前面,正有许多人朝着同一个方向拥挤,只是比起刘稳这等人物,这群人显得慌乱而无序,不仅是一窝蜂的拥挤,甚至还要躲闪那些兵卒、巡查的呵斥和阻止。
相比之下,刘稳便从容许多,且走且行,前面还有护卫、仆从给他开道,生生在拥挤的人群中,开辟出一片空荡荡的地带,而刘稳与沐云子行走期间,被周边的民众看着,依旧从容不迫、谈笑自如,尽显名士本色。
“目前情况非常诡异,”沐云子神色如常,但眉头却紧锁,“似乎是有真龙出关,并且显化在此城之中。”
“哦?”刘稳眉毛一挑,“这真龙会出现在荆州地界?着实不可思议,所以我说过,你们这些个气运之说啊,就是太过缥缈而离奇,若是真有真龙,那也该是在洛阳,在司马氏!这,你该是心知肚明的。”
“即便是缥缈之说,但终有其根基,既然在这里出现,那就是有缘由的,总不能闭着眼睛,就当其不存在,”瞥了刘稳一眼,沐云子语重心长的道:“你现在该想的,不是什么天命在谁家,而是找到这个在荆州成势之人。”
“荆州能有势力的,还有何人?”刘稳笑了起来,“难道是那正在被人搜捕的小老鼠?除了武家父子,不做他人想,之所以突然有变,想来就是这武家搜索全城,彻底奠定根基之举吧,但话说回来,如今城中大乱,说是有人来袭,我估计就是那被搜捕的老鼠,不甘心就此退场,还要再来搏一把的缘故。”
“荆州这里,处处都是武家父子的人,这突然到来的兵马,能扰乱此城,甚至造成这般动荡,绝对不是简单之辈,我觉得需要留意一下,你最好尽快派人打听。”沐云子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周围,在那些急切着想要离去的民众脸上扫过,“毕竟,你刘定一,此刻不也急着要离开吗?显然也是知道厉害的。”
刘稳脸上没有半点尴尬,反而理所当然的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眼下既然有变化,那我自是要小心才行,毕竟我此来,代表的乃是司马公的意志,司马公对他武氏可不算友好,谁知道这武前会不会借题发挥,真要是伤及了我的性命,事后再推脱给所谓叛军、贼人,跟着和洛阳明争暗斗,我却找谁去说理?所以啊,还是先去我老师那边避避难,才是正道,正好为你引荐,你不是早就想要和老师论道吗?”
沐云子摇摇头,脸上的微笑消失,转头朝着城池中央看去,嘴里道:“今日之事,绝不是这般简单,你有些轻敌了,不过能拜访明镜先生乃吾愿也,今之诡异,先生当了言明一二…。”
——————
嘎吱。
红漆大门被用力推开,紧跟着映入李怀眼帘的,就是一个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仆从和丫鬟,以及这些人背后的园林假山。
恍惚之间,李怀才猛然想起,自己过去曾经来过这里,但好像是随着龙骧将军过来的,当时只是一个配角。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李怀在心里默默思量着,终于有了一点作为主角的感受,顿时意气风发的迈步前行。
对着沿途那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身影,微微点头,面带笑容,甚至还有一点想要抬手致意,问候一两句“同志们好”。
好在他还是能分清楚当下是个什么情况的,强行按捺住了心头的念想,保持着一个征服者的人设,带着两个副将,还有余下的十几名兵卒,大步流星的朝着州牧府深处走去。
在李怀的身后,郑龙和严学礼这两位副将,正勉强将自己碎成一地的三观重新粘起来,并且尽可能的适应一下当下的剧情,可无论这心里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设,真正看着州牧府内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心头惧震,难以自持。
毕竟,当下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幕,委实是太过于出乎意料了!
自己等人,怎么就跑到了此处?怎么就征服了攻破了荆州?怎么就抵达了州牧府?怎么就成了征服者?
这说不通啊!
历来攻城,往往伴随着死亡与无奈,即便是攻伐荆南那些个较为落后的部族,可但凡那些獠人立起了一座稍有气象的村寨,想要攻伐,都要经历血与火的考验!
更不要说,孤军深入敌境,与之相伴的记载,往往是充斥着痛苦、矛盾与传奇,是意志力、气运与智慧的碰撞!
反观自己等人,这一路上便好似游山玩水一样,除了对刘家堡的一战,真正挥舞了刀剑、见了血,伤了几个弟兄,还留下兵马驻守,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赶路中度过的,而这个赶路,按理说应该是危机起伏,处处皆有杀机,结果除了郑龙他们自己提心吊胆之外,最多的就是李怀一路上对他们说的不用担心,绝对没问题之类的安慰,结果反倒是让他们将信将疑,一直到现在,这些疑惑,都变成了惊骇和难以理解。
相比之下,那些寻常的兵卒,反倒是寻常的兵卒,因为对李怀已经有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反而没有多少担忧,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跟着过来了,即使现在踏入了州牧府,这心中主要也是兴奋与敬佩,而没有多少震惊与疑惑。
便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李怀他们一行人就来到了后院,见到了被兵卒拿着兵器威逼着,聚集在一起的武家众人。
整理了一下情绪,李怀来到几人跟前,看着其中一人,露出了笑容。
“州牧,咱们又见面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这一路,居然……
“这位将军!还望放了我等!”
“有话好好说,这位当家的有什么要求,还望提出来,不要没事就动刀动枪!”
“是啊!我等可都是好人!好官!”
……
州牧府的这群人,一部分是武家族人,另外一部分,自然是官僚胥吏。
此时,面对冰冷刀锋,他们都是担惊受怕的模样,再看着李怀等人走近,一个个更是噤若寒蝉。
他们看着李怀等人走过来,一个个都如坠梦中一样,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宛如人在梦中。
毕竟刚才还在衙门中坐堂,威风凛凛,转眼之间,就被贼人攻破衙门,一群人尽数沦为阶下囚,问题是之前这城里城外都还尽在掌握,连一点征兆和过渡都不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毕竟,这可是荆州!
不是那中原里面盗贼四起之地,坐拥富庶之地,结果兵灾自天上来,哪里有这等道理?
莫说是他们,便是郑龙和严学礼这两位,到了这会,也有如在梦中的感觉,而且在看到州牧府内的一群人后,这种疑惑,几乎达到了一直以来的巅峰!
另一边,那州牧武前却是脸色苍白,没有说话,倒是喘息的很用力。
武青则是看着李怀,表情阴晴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畏畏缩缩。
李怀见其人没有回应,便摇摇头,一挥手,让人先过来禀报这州牧府内外的情况。
“启禀校尉,咱们提前封锁,但凡是想跑的,都给抓回来了,不过审问之后,方知,在这之前,也有得了消息,提前跑出去的,那是没法子抓的。”
“无妨,咱们这人数毕竟有限,先集中力量抓主要的,其他的不用多管。”李怀说着,看了武前等人一眼,“还有,将诸位领着,找个厅堂,安置一下……”
“喏!”
顿时,这院子里的一群人,又被催促着,朝着院落深处走去,这里本是他们当家之地,结果转眼之间,竟然成了牢笼,众人沦为阶下囚,着实是知时时变幻,太过离奇!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郑龙与严学礼越发恍惚,再回忆先前种种,整理起心路历程,二人不由唏嘘。
他们的心路历程,可谓一路波折,处处透露着诡异,而且几乎时时不得安宁,提心吊胆,谁曾想,居然会是这么个结局!
而现在也算是个节点,能让二人稍微定下心来,回忆梳理前面的事,总结下来,他们的脸色越发古怪起来,正是这一路的经历,可以说颇具传奇色彩,大概有这么几个阶段——
卧槽,居然就这个样子便要去攻打荆州,疯了吧!
卧槽,居然真的进入了荆州境内,这下完了,赶紧给大将军写信通风报信!
卧槽,居然就这么深入荆州了,这沿途的人呢?
卧槽,居然要攻打刘家堡!果然是疯了,这是没事找事啊!
卧槽,居然打下来了,什么情况?大将军的回信还没来呢!
卧槽,居然又要分兵?赵家堡才刚打下来啊,这不是找死吗?
卧槽,居然一路都没被发现!
卧槽,居然就这么到了荆州跟前!
卧槽,居然就这么进来了!
卧槽,居然连州牧武前都给活捉了!
……
最后,二人面面相觑,哪怕是过去对知龙骧将军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但也没有人敢这般设想,这哪里是行兵打仗,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这事谁要是告诉他们,根本就要变成笑谈!
但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二人不信。
一时之间,二人看向李怀的目光,那是变了又变,变了又变,都不知道该怎么看待眼前这位人物了。
且不说这二人,就说这州牧府被攻克之后,李怀也很清楚,他看着占据优势,其实在兵马人数上,依旧还是劣势,不是说打下了敌人的中枢之地,自己就高枕无忧了,当下的威胁,依旧是迫在眉睫,只有有效的利用起手上这些人质,才能彻底稳固局面,想要真刀真枪的硬拼,一时的偷袭、突袭还行,时间长了,变成消耗战,这几这点人,根本就不够烧的。
“走!”一念至此,李怀对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了明确的计划,对着两个看起来似乎在发呆、神游的副将道:“接下来,得从那位州牧口中,得些回应才是,再不济,他的儿子、侄子,得拉拢过来两个,让他们投诚!”
“啊?”两个副将微微愣神,最后急忙点头,“喏!”语气恭敬。
李怀对二人的态度变化,略有一点感应,但并不明显,因此也不深究,心里还惦记着计划,于是便不耽搁,往院子深处走了两步,但随即停下来,又招呼来一个人,吩咐道:“对了,方才那个拦路的,对,就是帮文师过来传讯的,那个人给我带过来,让他看看,我打进州牧府!然后写份检讨!”话一说完,他便感到念头通达,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两个副将面面相觑,只觉得此举委实莫名其……高深莫测!于是都揣摩起来,这背后有何深意,莫非是向大将军传达什么意思?
想到深处,二人倒吸一口凉气,讳莫如深!
李怀并不清楚两个副将的念头,快步走入后院,很快再次见到了那位州牧。
武前这会的精气神好了许多,见着李怀,勉强抬起头看过去——此刻他正被左右搀扶着,才能站定,但兀自颤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会倒下。
他面容苍白,嘴角却格外乌黑,努力睁大眼睛,看了看李怀,好一会,脸上都满是迷惑。
倒是那武青,看着李怀,只是几息时间,便倒吸一口凉气,进而大惊失色!
“你是……皇甫怀?皇甫公子?”
“皇甫怀?”
这下子,不光是武前,其他被聚集在一起的武家族人,也都是大吃一惊!
“写过荆州邸报的那个皇甫怀?龙骧和明镜的弟子?”武前强打精神,总算是勉强认出了李怀。
这也怪不得他,虽说这位州牧曾经召见过李怀,亲自交代过几句,甚至还有一定布局,但说到底,当时的李怀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添头,是龙骧将军、明镜先生的附庸。
是针对性的布置也好,交代也罢,本身不可能是针对一个寒门小士。
说白了,一个棋子罢了!
更何况,荆州牧掌管一方,乱世中为一方诸侯,平日里要见的人车载斗量,哪里能记得清楚每个人的面容!
能在他心里留个名字,已经算是不易了。
至于眼下,这武前明显是身子有恙,又受到打击,脑子昏昏沉沉,自是难以辨别。
可儿子武青这一句话,算是将他的记忆,又都给重新唤醒了,这下子,便想起眼前这人,不过是棋子、是附庸,对方出现在这里,那肯定是代表着其人背后势力的态度。
于是,在经过慌乱、迷惑和震惊之后,武前立刻就找到了手握权柄的感觉,再次找回了身为上位者的威严和底气。
“说吧!”武前大喘气道:“是谁让你来的,他又是如何布局,做到今日之事的,想要的是什么,呼……呼……若是条件合适,我可以考虑和他合作,乃至结盟。”
他话一说,原本有些慌乱的州牧府众人,一根根都是一个激灵,明显想到了什么,跟着便找到了主心骨,也都安定下来。
第六百三十四章 借你一用!
李怀听得一愣,一时之间居然没有转过念头来,但最终还是想明白了。
敢情眼前这位,是把自己当成是一方势力的马前卒了,才会问出这般话来。
一下子,李怀就有些不快了。
好嘛,我这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前前后后回溯了没有一百次,也得有五六十次,耗费的槽点那真是巨大,结果到了这里,就让你觉得我是旁人的马前卒,还能不能好好地装一次了?
一念至此,李怀半点也不客气,直接到:“州牧,您怕是有什么事搞错了。”
“嗯?”武前闻言一愣,继而心里略有不安,他从李怀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上,看到了一点不好的苗头。
李怀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你可能有许多想法,以及很多权谋手段,但很遗憾,我不能让你施展,因为我来此处见你,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需要你们配合着,做一些事,当然,你可以选择配合,不过那样一来,不光是对我不好,对你同样没有好处。”
这番话说的很不客气,但武前那张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了沉思之色。
相比之下,倒是武青等人的反应更为剧烈——这位州牧公子直接露出了怒意。
“皇甫怀!你好大的口气啊!”武青眯起眼睛,再次拿捏起腔调,同时他的神色表情,亦变得格外从容起来,“你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怎么?去了荆南之后,觉得有了龙骧将军撑腰,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龙骧将军文景,按理说,也是我父的从属部下,他南下荆南,也是奉命前往,不是去割地、割据的,如今却派你过来,勾结府中叛逆,威逼我父荆州牧的性命,这是何道理?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名声?就不怕天下人,指着他的脊梁骨骂吗?”
李怀登时就愣住了,继而就乐了。
这到底是谁被谁抓?面前这位居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只不过,这些话,多多少少有些不敬龙骧的意思,以至于郑龙听着,已经有些恼怒的意思了,若不是顾虑到李怀在此,轮不到自己越俎代庖,按着他过往的习惯,已经冲上去,大耳刮子招呼对方脸上了。
现在,则只能朝李怀看过去,等待后文。
同样的,严学礼从始至终,都是神色不变,但目光一样也落到了李怀身上,等待着对方下令。
两个人的细微动作,同样落到了武前的眼中,这位荆州牧此刻身子骨固然是个拖累,甚至说一句话,都感到疲惫,可被人这么围着,危险时刻刺激,不得不强打精神,将有限的精力,都投入到最重要的地方,靠着长年累月的经验,注意到了一些端倪,这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按理说,李怀这般年纪的人,靠着身份地位,以及龙骧将军的信任,能成为一军统领,即便罕见,也不是不能接受,最起码他武前自己就干过类似的事,无非是培养接班人、自家子弟的威望,但终究只是个牌匾,真正做事的,往往还是辅佐官、副手,也就是站在李怀身边的那两个人。
但是,现在看着两人的表现,分明就是真的将那个青年领头的当成主心骨、主将,甚至言行举止之间,隐隐还能看出敬畏来!
武前之前并不熟悉这两个部将,毕竟是日理万机的,哪里能人人都认得,更不要说对方在荆州的时候,也属于那位大将军的体系,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自身经验,来判断出两个部将当是有些本事的,而有本事的武夫,是最不会轻易臣服于其他人的。
不过,武青明显没有想到这些,面对李怀的诧异,就将之当成了畏惧,张嘴就道:“当初看你还是个人才,怎的现在反而糊涂了?怎么?你难道都没有想过,等龙骧将军与我父达成了……”
“聒噪!”李怀一摆手,左右立刻就有人一拥而上,将这位武家公子直接拿住,变朝着后面扭送,对于其人口中的不断叫嚣,李怀不屑一顾。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武青立刻有些慌乱,但兀自维持着一点架子。
便是荆州牧武前,都没有理会儿子的叫喊。
看到这一幕,武青一愣,随后变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那嘴里叫喊的话语,立刻便有了区别:“我知晓自己之言,有些不妥!自省!检讨!皇甫兄,你我也算有旧,实不相瞒,之前我曾赏识你,有心要……”
“笑话!”郑龙终于是按捺不住,“校尉何等人物?需要你来赏识!赶紧押送下去!”
等人一走,李怀笑了笑,对武前道:“州牧这下一辈的子嗣,着实有些意思,能屈能伸。”
武前叹了口气,道:“若是其他时候,见着他这副模样,老夫自是要好生训斥他一番,只是过去是没有机会见到,武青也不会让老夫看到。”
李怀有些好奇,问道:“既是过去,那现在呢?”
“现在他这个样子,在大乱之世,说不定反而能活下来,”武前说着,看着面前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语重心长的道:“大争之世,有命格的,有势力,有才学的,有家世的,或许都有命活下来,但直面这天下浩荡之浪潮,也有可能粉身碎骨,反而是那些能够暂避锋芒的,有可能随波逐流的安然下来。”
无视了对方嘴里的话中话,李怀点头道:“你能说出这些话,说明是有些见识和眼光的,没错,这次突袭,就是我一力促成的,前前后后没人指使,现在过来找你,也不是想听你怎么震惊的,有或者后悔的,更不是等着你求饶,是希望能借你的人一用,稳定城中局面,如果你的人不想借,我不介意借个人头,有或者其他什么族人叛徒之类的……”
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其余众人。
“……”
众人都惊呆了,显然李怀这直白而又毫无遮掩的说法,惊住了他们!
深吸一口气,武前努力维持情绪,艰难说道:“皇甫校尉,有的时候,你该多看看后续的局面,毕竟凡是并不是只有眼前,后面的趋势才能决定一次行动的成败。”
“这没什么,”李怀一挥手,“大不了就回山里重新打一遍,今日我能进入荆州,他日一样能进来,实在不行就重来,咱们搞割据的,就不能怕失败,更何况我这次是从荆南走出来的,可不能给那位老人家丢人!州牧你放心吧!”
我特么能放心吗?!
武前眼皮子直跳,这心里却越发摸不准李怀的脉搏了,不知道面前这个到底是真的滚刀肉,还是故作这般模样,来给自己施压。
但不得不说,眼下这个局面,武前很清楚,至少现在自己是没有本钱赌一赌的,于是点点头,指了指身边几个人。
“他们会帮着校尉平息城中局面,不过……”武前深吸一口气,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这荆州城不是荆州,你拿下了荆州城,并不意味着整个荆州都在掌握了,相反,可能此处要有乱,到时候,老夫与校尉,还有话要说。”
“好说,好说。”李怀拱拱手,自是明白对方话中之话,便也不说死,“有劳州牧了。”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看着李怀不卑不亢的样子,武前忽然叹了口气,“老夫当年看走了眼。”
“否则当初就将我留下来了吧,”李怀微微一笑,“左右,扶州牧下去修养,安排几位郎中,好生照看。”
等人一走,正好那龙骧传讯兵被带了过来,其人一步三回头,看着这州牧府,仿佛是丢了魂一般,看见了李怀后,又快步赶来。
“见过校尉,小人……小人……”
李怀直接打断道:“你来的正好,正要让你修书一封!”
第六百三十五章 槽点快不够用了……
那个传讯人,此时再见李怀,这整个人的态度,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的那点怨念和不满,早就被丢到了爪哇岛上,剩下的只有敬畏。
“不知道少将军有什么要吩咐的。”他一拱手,语气格外客气,“来的时候,大将军就说了,您是他的弟子,未来要执掌方略,您若是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属下直接记录下来,传递回去。”
李怀点点头,一副很满意对方的样子,但这心里却很清楚,所谓执掌方略或许是有的,但那是以后,有什么要求都能说也是真的,但要被抓回去,在大将军面前说。
但现在,荆州在手,自然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了,李怀可以直白的表达意见。
“其实也没有什么,荆州城被拿下来的,但是荆州并没有被攻陷,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攻陷,不过,我坐镇于荆州城中,拿住了那位州牧,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度荆州各处的兵马,以及干扰各处的政策传达,这足以让各处失去统筹协调的整理能力,进而瘫痪荆州各处,乃是吾师攻伐此州的绝好时机!”
李怀说话之间,心里还在不住的盘算着。
他之前自然没有什么整体计划,但仗着身有外挂,所以对拿下荆州还是有些信心的,既然拿下荆州不是问题,那对接下来的连锁反应,也就有着一定的推演、推测,只不过他虽然今非昔比,已经有了一些兵家手段,不过也知道自己还有欠缺,只能先把大概讲出来。
不过,另一方面,他也预料到了,自己这般行径,肯定会激起自家老师的注意和警惕。
“想必老师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集结了一部分兵马,配合着我留在刘家堡的那部分人手,快速拿下荆州南部,问题应该不是不大的。”
“嗯嗯……”
那传讯人连连点头,一副受教模样,而且在拼命记忆,要将李怀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郑龙与严学礼也是仔细听着,他们觉得这些话中,蕴含着李怀的整体战略,或许是他们这些兵马,日后攻伐的核心思想,能早一日领悟,早做准备,未来在沙场上,就能占据莫大优势!
李怀则是一边想着一边编着,一边说着:“要知道,这荆州若是群龙无首,处处混乱,周围的几部诸侯,必有动作,他们不会放过这个占便宜的机会,但比起他们,吾师无疑占有更大的优势,他当初就是荆州兵家之首,这几年虽然在荆南蛰伏,在荆州的势力有一定的衰减,不过打断骨头连着筋,在关键时刻登高一呼,必然应者云集!”
说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思路也通顺了许多,就到:“所以你尽快修书一封,将我等战绩详细讲述清楚,然后请老师不要迟疑,即可起兵北上,将这荆州纳入治下!”
“是!属下这就去办!”传讯人没有二话,一副完全听命的样子,丝毫不能让人联想到,之前他竭力阻止李怀的那一幕,仿佛从始至终,都是对李怀唯命是从。
这其中变化的原因,人人清楚,没有必要说破。
李怀自然不会追究,他将这人叫过来,一方面是要出气,让念头通达,另外一方面,是要让他将自己的战绩传回后方,因为不用找人打听,他就知道后面肯定有人编排自己,说自己的坏话,现在把消息传回去,那就是直接打脸,想必场面会非常精彩,只可惜自己无法亲眼看到。
当然,除了这点私心之外,李怀话中的担忧和布置,也不是无中生有,是真的有诸多隐患,乃是后续需要在意的,甚至演变为混乱、混战。
但归根到底,没有人能想到,李怀真能领着一支兵马,变拿下荆州城,活捉荆州牧,现在消息传回去,恐怕各方想要惊疑不定,确定消息都要花费一些时日,只要龙骧将军那边的速度足够快,绝对能在这场纷争中,获得最多的好处,至于全吞,还是有些不现实。
不过……
“我占领着荆州城,乃是整个荆州的核心所在,更是根基之地,只要老师迅速吞并大部分荆州土地,然后和荆州核心配合,日后缓缓图之,要不了多久,将这荆州囫囵吞下,也不是不可能,但这其中涉及众多,我还需要去请教一下另外一位老师,当然,还有就是我此番来到这里的原本目的,也需要去见一见明镜老师!”
有了这般想法,李怀接下来的形成,就有了明确的目标,不过他并没有慌乱交集,几日行军,荆州城都拿下来的,自是不急于一时了,毕竟那玉佩也已经碎了。
“到了老师那里,再取一块新的也就是了,如今荆州城被我拿下,就算气运泄露,应该也没被多少人发现才是,问题应该不大,当务之急是整理城中局面,排除隐患,用最快的方式,将城中局面稳定下来!”
这样的工作,交给两位副将一样能够施行,但不说会有意外,但说时间上,就要拖延不少时日,李怀却并不大打算拖延太久。
所以,他微微闭上眼睛,身边空间扭曲了一下,然后睁开,眼底有光华闪过,已然掌握了城中的诸多隐患,以及知道了这州牧府中,哪些人能够拉拢、利用,哪些人不能被其迷惑。
于是他招来众人,一番吩咐,事无巨细,尽数安排妥当。
“……这般之后,郑龙,你晚些时候,等武前精神恢复一些了,就去把他带上,一起去将城中几家收服过来,至少不能让他们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喏!”
吩咐完毕,李怀这才起身离开了府邸,带着几个人,朝着城外竹林奔去。
只是在行进之间,他这心里却不免嘀咕:“槽点消耗的有些多了,等会到了明镜老师那里,请教之后,得要一间静室,去大宁或者南北朝世界,收割一波才行,不然怕是要顶不住了,这荆州接下来,估计还要折腾一番!”
这边,他思量着,最终抵达竹林,而另一边,荆州城破的消息,已经开始向着周围蔓延。
第六百三十六章 荆州新主?
荆州,州牧府。
那扇红漆大门的前面,此刻依然是车水马龙,一辆辆牛车、一顶顶轿子停下来,一个个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男子走出来。
纷纷表示想要进去拜访一下,却被守门的兵卒侍卫拦下来,然后便显得格外焦急。
“李兄,你也来了?”
一辆牛车中,李家留在荆州城中的族人李茶走了出来,然后便听着一个声音呼喊着自己,他循声看去,入目的乃是蔡家的蔡百。
“没想到,蔡家将你留在了城中。”李茶叹息了一声,走过去拱手行礼,“如何?这城中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了?”
“我又如何能知道?”蔡百无奈一笑,“族中长者、族长,还有年轻俊杰都去了城外避难,留在城里的,又有几个能指挥得动那许多人手?也只能知晓个大概。”
李茶点点头,跟着就道:“你蔡家与州牧府的关系也非同小可,知道的,肯定是比我多的。”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危险啊!”蔡百满脸无奈,“消息虽然不清晰,但毫无疑问,州牧府被一伙强人给占着了,现在谁和他州牧府武家关系亲近,谁家可就要倒霉啊!”
“消息是真的?”李茶吃了一惊,“州牧府真的被人攻陷了?这怎么可能?若是真有人有这个本事,那……”
“前些时候,那刘家堡不就被攻破了,恐怕是有一方势力,对荆州牧出手了。”蔡百分析起来。
“刘家那位,自从被州牧纳入府中,你们蔡家就一直将之视为眼中钉,所以消息传来,我等本以为,是你们假借他人名义,去教训那刘家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李茶微微叹了口气,“眼下,我等荆州的财货、产业,尽数都在那强人掌控之中,若是不好生疏通,真不知后续该如何是好,只是现在,他闭门不见客,为之奈何?”
蔡百则道:“既得了荆州城,便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便是固守,一条则是速退,后者难免劫掠,我等会有大损伤,但现在其人固守此城,应该是选了前一条路,那还算安稳,暂时不必担忧,那人想要得荆州,必须要有我等世家,后者刘家那等豪族相助,召见我等,乃是时间早晚的事,只要等待就是,现在,其人不过是在熬鹰!”
李茶听着,也觉有理,点头等待,看向那红漆大门,思量着等会要如何与那强人言语、交善,若是可以,他不介意攀一些交情。
——————
小湖,竹林,庭院。
再一次回到此处,李怀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实际上,距离他离开此处,并没有过去多久,但现在回想起来,却仿佛已经过去了几年,盖因这次离开这里之后……
李怀真的在南北朝世界过了一阵子,再加上在荆南待着的时间,前前后后算起来,也真是不短的时间了。
更何况,在这期间,李怀委实是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了。
“记得我之前离开的时候,这荆州城,还要举行春日会,真是沧海桑田啊,”李怀骑在马上,缓缓前行的同时,转头对着两侧的两位副将说着,“方才在路上,还能看到不少春日会的痕迹,恍如昨日,我离开之前,就曾见过不少。”
这次跟随李怀前来的人,其实不多。
算上侍卫,也才诗人出头,而且都骑着马,显得很是悠闲潇洒。
只不过,在出城之前,还是有不少反对声音的,毕竟是刚刚拿下荆州城,甚至连周边的县城、庄园,都不能说控制,李怀此时出城,是有很大风险的,他作为主心骨、主将,个人安危十分重要,自是有人说,要安排足够多的侍卫随行。
但这些提议,尽数都被李怀否决了,而以他此时的威望,就算不说理由,其他人也不敢反驳,只是还难免担忧。
李怀则自持有外挂护身,并不在意,乐得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显得格外有逼格。
随行之人听着他的话,都是若有所思。
要知道,李怀领着几百人,就这么晃晃悠悠的横穿荆州,最后直接把这座雄城给拿下来了,虽有一些冲突,前后也有伤员,但最后盘算下来,居然没有死者。
这还是攻伐一座雄城,若是再算上孤军深入荆州,前前后后的死伤人数,更是少之又少,放到古往今来的历朝历代,那都堪称伟业了!
而众人现在是震惊也震惊过了,迷惘也迷惘完了,于是这心思便都恢复过来。
心思一恢复,先不管此事到底多么竟然,有一点却已经明了了,那便是经此一战,李怀未来扶摇直上,乃是再无疑问了,尤其是两位副将,更是想得更远,意识到自家主将,此番展露的兵家本事,堪称震古烁今,别看现在只拿了一座荆州城,未来说不定整个荆州,都要这位说了算,那就是真真正正的一方诸侯,便是没有龙骧将军照料,也足以与群雄争霸!
更不要说,按着龙骧将军的说法,那荆南未来也是这位的统领之地,那可是好大一片地方,算是两州之地,已经是一方豪强了!
若是放在先秦时期,甚至称得上是一方国主!
是个粗大腿啊!
那郑龙猛然回过神来,意识此处乃是自家顶头上司的故往之处,这若是说上几句评论,对了其人心思,不是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显得亲近了?
于是这心里念头一动,便想着该如何出言。
结果,那严学礼已经笑道:“但如今校尉这心情,与当时自是大不同了,当初是春日会前,您看的是旁人治下的春耕痕迹,而今,这荆州城乃是由您主导,您看的,便是自己治下的百姓,如何劳作的景象,您是该多看看,日后才好指导农耕。”
他这话一说,旁边的郑龙目瞪口呆。
你马屁拍的这么娴熟吗?都是行伍出身,为什么你的嘴皮子这么利索的?
李怀则是看了严学礼,笑了笑,心中暗暗点头。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这边想着,那边忽然有人从竹林中走出,一高一矮。
李怀凝神看去,立刻便认出来,这走过来的两个人,还都是自己的熟人,算是同门师兄弟。
高的那个,乃是刘稳。
矮的,便是同门中排行第七的杨焉。
李怀见之,停下了胯下骏马,翻身下来,也迎了上去。
“老师要见你。”杨焉看着李怀那张熟悉的面孔,脸色有些复杂,“说是其他人,都要在林外面等候。”
李怀微微一愣,有些疑惑,为何这一路上,自己也没有和明经理傲视通讯,对方似乎都知道了,但想到这位老师素来神通广大、高深莫测,便不再追究,点头称是,转头就让一行人在外面等候。
第六百三十七章 师徒话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师弟当初离去,我便很是遗憾,想着要等我去荆南拜访,方能与你再见,没想到今日再见,却是在荆州境内!但不知道,师弟你对这荆州上下,是如何计划的,如今此处,还算安稳,希望不会有刀兵之祸啊。”
看着身边带着淡淡笑容的李怀,刘稳忍不住感慨起来,而且他明确的感觉到了,自己与这位师弟之间,有了一点点身份上的变化——
之前那次,刘稳作为李怀的师兄,同时还身兼司马氏使者与荆州牧贵宾的身份,便是面对昔日老师明镜先生,都能神色从容的侃侃而谈,尽显名士风采,而在面对李怀的时候,尽管以师兄弟称之,甚至做出了亲近表态,但依旧有那种淡淡的、高高在上的味道。
可现在,二者之间的气度,似乎翻转过来了,刘稳情绪复杂,而李怀的脸上则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师兄,你放心,我此来,不是为了毁荆州。”淡笑之中,李怀从容回应,“对于荆州,我也是有一番思量的,而且此番过来拜访老师,也是想要请教一番,看老师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李……师兄,”杨焉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这次你北上,是奉那位龙骧将军之命?你真的孤军深入,一个人攻伐了荆州城?”
李怀有些奇怪的看了这个小同门一眼,道:“听你之言,知道的倒是不少,先前我在那荆州城中,从州牧府到一些地方豪强,也都问了几个,他们都摸不清局面,更不知整个事的全貌,你是如何知晓的?”
杨焉则吃了一惊,说着:“难道这些都是真的?”他从李怀的语气中,得了提示。
李怀点点头,笑道:“我确实是领军孤军来此,但并不是奉了文师之命。”说话的时候,他心有所感,朝着两边的竹林看了过去,眼中闪过一点精芒。
“不是龙骧将军的手笔?”刘稳半信半疑,不过他也清楚,不管这件事,是不是龙骧将军吩咐的,只看自己这位师弟,能带着几百人便堂而皇之的进入荆州城,都足见其本领,“那你此来的目的,到底是……”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李怀说话的时候,脚步不停,目光则一直在周围的竹林上扫过,“我此番过来,主要是为了见老师,攻克荆州城,只是顺带。”
这大实话一出来,刘稳和杨焉都惊了,继而就是无语,随后暗暗摇头。
那杨焉更是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方才还被这小子的气度给镇住了,以为他短短时间,居然就脱胎换骨了,现在看来,还是我想多了。
刘稳也微微皱眉,想着这个师弟,原来是个喜欢显摆的性子吗?这等话,说出来固然是解气,但只要一想,就知道是场面话,无非是说出来,让长辈、老师开心罢了。
在李怀身后,还跟着郑龙,闻言却是不住点头,深以为然,现在就算李怀告诉他,自己乃是杀星转世,他八成都会相信。
李怀亦注意到了刘杨二人的表情,猜到了二人心思,不由叹息,这就是格局的差距啊,自己说的大实话,对方却无法理解,不过他也不在意,依旧是扫视着周围,隐隐有所感应。
在他的眼睛深处,不时就有金光闪烁,而在视野中,周围的竹林更是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迷雾,徘徊、循环,不断的变幻。
“有意思……”
李怀之前就曾听闻,这明镜竹林之中藏着奇门遁甲之法,本身就是一个阵法,若是没有相应的路线,是根本难以进入的。
这一点,他那位龙骧老师便曾亲身体验,而在拜入明镜门下之后,李怀亦听闻过师门之人谈及,倒是那位明镜老师没有真名说过,最多只是提点一二。
“刘稳与杨焉此来,其实也是在带路,不然从这周围流转的雾气来看,这竹林阵每每改变一二植株位置,就会形成不同的迷阵,就和之前攻伐那獠人部族时一般,一旦走入,不耗费大量的槽点试错,便很难真个走出……”
带着这般念头,他七绕八绕的走着,很快便走出了竹林,前面豁然开朗,连绵屋舍浮现眼前,亭台楼阁之间,有高山流水之声,宛如世外桃源,与那荆州内外的混乱比起来,更有反差之感。
“我这位老师,本身便是世家出身,这竹林周围的土地,其实都在他的契上,乃是货真价实的大地主,教授的弟子却是各个阶层都有,从世家大族,到寒门士人,甚至还有我这样的叛军少主,可以说是地主阶级中的佼佼者,以老师的英明,我的身份底细,他纵然不能全知,也该是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来一些的,毕竟还有甫叔这个可供分析的案例,如此看来……”
似乎是因为气运加持,又或者是经历了几场战阵,又在南北朝世界转了一圈,现在的李怀再见这座世外桃源,心里所想的,已经有些变化。
相比之下,那跟随同来的郑龙,见了面前景象,却不由惊叹了一声。
“不愧是名传荆州的明镜先生,此地有仙气啊!”
李怀微微一笑,朝着那座屋舍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那屋舍之中,高冠博带的明镜先生则是正襟危坐,脸色凝重的看着外面的天空。
在那苍穹之上,一头稍显有效的五爪金龙,正张牙舞爪的在空中蜿蜒起伏,在云中穿梭闪现,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霸气,随着距离靠近,这原本充斥和萦绕在这屋舍周围的缥缈云雾,便像是遇到了烈日骄阳的冰雪一般,迅速融化。
“着实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条真龙。”
末了,看着那已然出现在门前的身影,明镜先生感慨了一声,随后抬起手一招呼,便有一个青衣仆从过来。
“去安排一下,我要与这位原来的弟子共饮几杯。”
那仆从点点头,问道:“可还要准备笔墨纸砚?”
明镜先生摇摇头道:“此番他来,我已然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便只是叙旧吧。”
仆从点头称是,这才转身离去。
对面,李怀已然走到了了跟前,拱手道:“建国老师,老师安康。”
明镜先生微微一笑,指着前面的坐席,道:“坐。”
坐席只有一个,李怀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位师兄弟,随后迈开脚步,走过去坐下。
至于刘稳与杨焉,则是站在李怀身后,前者表情平静,后者则是眉头微微一皱,旋即舒展开来。
“怀儿,你此番离去,可是有了一番际遇啊。”等李怀坐定,明镜先生便就开口。
李怀就起身拱手:“徒儿知罪,本来是随着师兄去那荆州,没想到遇到了文师之事,我为弟子,不能袖手旁观,因此离开,但也知道在竹林这边学业未成,一直心中困扰、担忧。”
“你那几封信中都已说明,这些便不用再谈了,”明镜先生摆摆手,“更何况,竹林为学,各有各的缘法,众多学生弟子,有学纵横之术的,有学经义文章的,有学法家三典的,你的学业在这里完成一半,出去才能圆满,并不算什么特殊,你与定一离去的时候,为师便知道,你此去有际遇,只是着实没有想到……”
说着说着,他摇摇头,话锋一转:“这些且不多言,你此番过来,可不是淡出拿来叙旧的吧?”
李怀本来听着老师之言,心里思量着,隐隐有了一点灵感,正要深入,没想到突然中断,但也不去追问,顺势就道:“老师之前给我的玉佩碎了,当初您说过,这东西有用,学生也已明其用,还望老师再次赐下。”
“玉与你,便是等着它碎的,如今既然碎了,又何必再得,你也到了彰显于世的时候了。”明镜先生哈哈一笑,一语带过,“好了,这个不说了,为师倒是想要听听,你这番南下、北上的所见所闻。”
李怀迟疑了一下,跟着就讲述起这番见闻,当然是有所取舍,可即便如此,能说出来的内容,依旧让身后的两位同门脸色连连变化。
他们各有消息来源,本来知道个大概,虽然惊讶,但因不涉细节,倒也不甚惊异,如今听着当世人娓娓道来,又有那郑龙不时发表两句感慨与敬佩,终于知道其中凶险与厉害,看向李怀的目光,越发的不同起来。
这说着说着,天色渐变,很快就有仆从过来,说是酒菜已经备齐。
明镜先生就道:“正好,你们都来饮一杯,郑统领,你原来是客,也不要推辞。”
那郑龙本来见自家校尉与师门叙旧,正要退避,闻言迟疑了一下,得了李怀的许可,便继续侍于一旁。
这一顿,吃了好一会,最后明镜先生说有些匮乏,便让几个弟子退下,并让人将李怀原本的屋子收拾出来,让他修养一二。
这半日经历,让李怀心中又有了不少疑惑,因此住下。
“我这位老师,果然神秘莫测,似乎知道些什么,偏偏不愿意说,得想个办法打听打听,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存点槽点,现在既然让我修养,我便借口小憩,去累积一番吧。”
他这边打定主意,而另一边,那荆州城被攻克的消息,已经先后传到了刘家堡与龙骧将军面前,甚至周边势力,也得了蛛丝马迹,
这一下子,就好像是一块石头,被人砸入水中,激起了阵阵涟漪,并且累积之下,有向着巨浪发展的趋势。
,是足以写上史书的
第六百三十七章 上将镇一处
刘家堡,议事厅。
比起荆州州牧府,这座议事厅要显得寒酸一些,但论占地和大小,却丝毫也不逊色。
只不过,此刻在这座厅堂之中的人不多,而为首的是五个人,只是这五个人,能明显看出来,是分属于两个阵营——
一边,是以崔敏为首的四位副将,他们几人如今被指定为辅佐李怀,跟随李怀一同北上,在打下了刘家堡之后,原本六人又被一分为二,郑龙与严学礼继续陪同李怀北上,而余下四人,则被留在刘家堡主持大局。
这刘家堡的大局,其实张罗起来并不复杂和困难,因为李怀行动干脆利索,这座坞堡中没有留下多少反对者和隐患,再加上李怀在离开之前,亲自梳理了一遍局面,而四位副将也是经验丰富,接手之后,迅速稳定了局面。
不过,大局稳定,并不意味着他们的任务便完成了,因为在四位副将看来,在未能成功阻止李怀北上之后,他们的主要工作,只剩下两点——
第一点,自然是保护好这后方的消息渠道,尽可能的拖延刘家堡消息传播的速度,为李怀继续北上创造一个安稳的环境。
事实上,李怀离开之后,几位副将便越发担忧,但因为身处敌境,有没有后勤补给,和前线兵马的联系并不密切,两边的通讯也不及时,同时这刘家堡被攻破的时候,不少人逃出去,几人都意识到,刘家堡陷落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出去,传到了荆州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恐怕就是他们这群人的行进速度确实很快,哪怕行踪暴露,但短时间内,荆州想要查清楚他们的身份,也不容易——毕竟正常人谁会料到,李怀会挑选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势?
这第二点,则是继续和大将军那边去的联系,将此处发生的事情,不打折扣的通报给龙骧将军,再由那边来制定完善的应对措施。
而这一点,其实完成的颇为圆满,因为不等四人有太多动作,军情通报都还没送出去几次,那大将军安排的人,就先后来了两批。
第一批没有停留太长时间——一直到李怀还带着一伙人继续北上,那前来传讯的传讯管,就像是被火烧屁股一样,连坐下都没来得及,直接一只信鸽飞回去,自己则领着一队人马继续北上,急匆匆的要追上李怀的脚步。
至于第二批,这领头之人,几位副将可不陌生。
“崔敏,大将军派你们跟着,可不是让你们和那皇甫一起胡闹的!”
张明业看着面前的四位副将,眯起眼睛,露出了冷笑:“你们该是明白的,现在这个时候,本来就是荆南承受压力的时刻,而且春耕在即,此时若是不事农,便无所收,那明年莫说是粮食,就是人口都要流失多少!你们是老人了,跟着大将军一起渡江过来,难道不清楚,为了这么点人口,咱们前前后后到底忙碌了多少时日?农耕之时动刀兵,便是赢了!这事后,谁人能负责?嗯?”
他冷冷的看着面前四人,笑容已经彻底消失,语气越发森严起来。
这次过来,乃是他亲自申请的。
事实上,便是龙骧将军的大营,已经在两家的交界处了,之前他们接到消息的时候,那位将军轻车简骑,先领着几个心腹爱将回了一趟长沙城,简单处理了一些事务,算是安定后方。
而在龙骧将军快速回返长沙的同时,已经召集了一部分兵马,派往边境。
只不过,变化总是超出龙骧将军等人的意料,等他们知晓刘家堡被攻破之后,李怀又马不停蹄的继续北上,而且还分了名,只带了八百人后,终于是坐不住了。
龙骧将军拖着有些微恙的身子,亲自来到边疆坐镇,防止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同时又派遣了大将前来。
张明业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主动请缨,来此坐镇的。
龙骧将军会默认此事,也是很清楚,以几个副将的资历,一般的将领恐怕也压不住他们。
果然,张明业一来,靠着自身的威望,以及带来的几个好手,再加上龙骧将军给他的口谕,三下五除二之下,就将这刘家堡的控制权掌握在了手上。
至于崔敏等人,不仅失了权柄,如今还深陷风波之中——借助一些城中小事,张明业借题发挥,靠着身边谋士的诸多布置,一下子就给四个副将扣上了不少帽子,大损几人威望,今日更是被直接叫过来,要给他们定罪。
所以,此次对话,从一开始,气氛就颇为凝重,而双方也不再一个水平线上。
只不过,真正开口之后,张明业半点不提四人最近的罪名,而是直接指责起四人身后的那位主将来。
面对这些指责,崔敏等人只能是低头忍耐着,即使他们最近几日的了一些零星的消息,知道自家那位主将还没有完全暴露,从周围截获的消息来看,荆州也没有太大的动荡,但从来就没有放心过,现在被张明业指着鼻子讽刺,一样没有底气反驳。
“看来你们也明白,此举是多么愚蠢,一旦引起两边交战,生灵涂炭!”张明业说到这里,从手边端起茶杯,清饮一口,才继续道,“而且,不说这个,便是能否战胜荆州兵马,也要打个问号,那荆州兵的底子,是大将军当初操练出来的,兵强马壮不说,人口病源众多,钱财粮草奉陪,刀剑盔甲齐整,即使大将军亲自领兵,都不敢说能胜,便是胜了,也不可能动摇武家在荆州的根基,不可能威胁到荆州,他皇甫怀是从什么地方得的信心?大言不惭的就要去偷袭荆州!”
他越说,声音越大,语气越发严厉,对面的几个人慢慢低下了头。
“我在这里可以断言!”最后,张明业深吸一口气,“他皇甫怀此去,除了损兵折将,坏了大将军的名声,同时引起两房纠纷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结果!这也是大将军派我过来的原因!就是为了能保他一条小命!如今,你们都是戴罪之身,若想要戴罪立功,便该服从!明白了吗!”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在嘀咕。
本来他们想着的是,那位校尉毕竟兵家本领过人,就算一时失误,大将军也会有所宽待,但现在听这位张将军的意思,莫非是大将军要放弃皇甫校尉了?
如此一来,几人倒是有些举棋不定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有兵卒过来,将前线军情呈现过来。
四人不敢先看,示意交给张明业。
张明业漫不经心的接过来,还没有看,嘴里先道:“你们也不要多想,只要之后与我一同……”这眼睛终于看到了军情,倏的瞪大,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这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四位副将满脸疑惑。
张明业则是猛地抬起头,质问道:“这情报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第六百三十八章 这场面,我们熟!
什么意思?
四位副将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张明业突然之间的这番表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分明是你拿着那军情低头看着,怎么转眼之间,还问我们是什么意思,我们可都还没看呢!
我看你是要为难我们四个!
尽管这心里很是不满,但如今形势比人强,自己等四人被这张明业一番陷害,眼下已是落入了下风,有诸多把柄落在对方手上,又如何能摆脱开来?现在别说对方只是刻意为难一二,就是当着面的斥责,也只能暂时忍下来。
所以,认定对方是在刁难的四位副将,便就低着头,努力的忍耐下来。
只是他们四个退让了,可对面的张明业,却明显不愿意这么忍耐下来,他看着四人低头,冷哼一声,重新将那战报拿到跟前,低头看了几眼之后,就冷笑起来,抬头道:“好一个手段,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皇甫时间长了,居然想到了用这等编造的战绩,来试图摆脱困境?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对面四人听着面面相觑,但隐约之间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
最后,是崔敏硬着头皮,拱手道:“张将军,能否将那军情拿出来,让我等也看一看?”
“你们还要看?你们不是最该清楚的吗?”张明业见着四人表情,心里倏的有了一丝不安,但旋即又压下去,内心深处甚至不愿意细想那个可能!
不过,他还是将手上的战报递了过去。
崔敏恭恭敬敬的走过去,接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荆州城陷落,已被皇甫校尉掌控……”
好家伙!
开篇就是个大新闻啊!
面对这样的结果,崔敏在震惊的同时,很快就平静下来,尽管心里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这里面信的程度要多一些。
毕竟那位校尉,已经做过太多这般事来,似乎是任何不可思议的事,其人做出来都不会让人惊异。
其他三位副将一见他的表情,马上就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纷纷靠近两步,低头这么一看,也都纷纷露出了惊骇表情。
黄希更是忍不住叹息出声:“不愧是校尉,果然是有这等本事的啊!”
其他几人也不由点头,都表示同意。
装!接着装!
张明业坐在座椅上,默默冷笑,心里想着,是这几个人想要用这个消息来迷惑自己,暂时摆脱眼前的情况,等事后再推脱是前线消息混淆,没有弄清楚,便可以甩锅。
只是看着看着,见几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交流了各自的看法后,居然都一副安心的模样了,张明业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了,他眯起眼睛,道:“怎么?你们莫非还真要自欺欺人?”
“张将军,”还是崔敏出列说话,“这件事,我等自然没有安排,也不敢安排,这等事谁人敢拿出来蒙骗上峰?”说话间,居然没有了之前那股小心翼翼的语气,显得有底气了。
张明业便更加意识到情况不对了,于是眉毛一皱,道:“难道你还想让我相信,这站报上的事是真的?他皇甫怀领着八百人兵卒,骑着马,一路北上,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去了荆州,还没有多少损失,便将那荆州城,连同里面的州牧府,都给一并打下来了?简直可笑!”
崔敏则不卑不亢,直白说道:“这件事,还是得等前线有详细的消息传来,才能确定。”
其他三位副将,此刻也是点头表示同意。
张明业眉头紧锁,感受到了对面四人的态度和心理变化,便眯起眼睛,冷声道:“怎么?几位莫非是忘了先前所做之事了?听你妹现在的这口气……”
崔敏则道:“张将军,我等毕竟是奉了校尉之命,镇守此城,为此做些事,也是要维持城中的稳定,还望您能理解!”
“你们现在又这样说了?”张明业摇摇头,“当下这种情况,必须要避免和荆州爆发真正的冲突,这刘家的女儿,乃是荆州牧的小妾,你们这般对待刘家族人,闹到最后,就没有什么余地了……”
哒哒哒!
他这边话音落下,外面又有一连串的叫声传来。
“怎么回事?”张明业抬头一看,就有人过来禀报,在他耳边一说,其人面色猛然变化,“居然是于杰?他回来了?让他进来。”
很快,就有一人快步走进来。
这来人乃是一中年男子,进了屋子里之后,就冲着张明业拱手行礼,道:“见过张君,没想到大将军亲自派了您过来,这就好了……”
“先不要说这些,”张明业摆摆手,“于杰,你们几个被派过去,要赶上那皇甫怀等人,怎么皇甫怀没被叫回来,你自己回来了?见到那人了吗?”
“i自然是见过了,在下回来,就是为了要通报北方的战局,更是为了寻求支援,”那于杰拱拱手,“还请您尽快召集人手,即刻北上……”
“还支援?”张明业坐直了身子,“现在该做的,是拿住他皇甫怀,或者找个人定罪,送去荆州,好让荆州府那边不至于借题发挥,变成对咱们不利的局面!”
“这……”于杰愣了一下,随后道:“可那荆州牧,如今已经被皇甫校尉擒拿,莫非您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整个荆州城,都被校尉拿下来了,只是校尉手上人手有限,无法完全掌控局面,又知道整个荆州到了关键时刻,这才派我回来,寻求资源!”
“你说什么胡话!”张明业手上一抖,“这些胡话,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但凡不是个蠢人,都知道这不可能,你还会被蒙骗……”
倒是那四位副将听到这里,相视一笑。
这场面,我们熟!
过去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正在这位张将军身上发挥,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位也会加入自己等人的队列之中,一切震惊,一起欢笑,一起跟着蹭着大腿,将那功劳捞。
“不是蒙骗,不是蒙骗!”于杰赶紧解释道,“是在下亲眼所见!绝对不是假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请张将军尽快领军北上,听从校尉指挥,在下还要继续南下,将消息告知大将军!”
“你亲眼所见!”张明业瞪大了眼睛。
崔敏则抓住机会,问了一句:“还望告知,我家校尉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可有指示?”
那于杰对着几人道:“我得到消息,说是校尉要去拜访明镜先生,随后便要领军亲自平定荆州周边!”
“居然是真的!”
张明业深吸一口气,有心要站起来,但不知怎的,两腿一软,竟是没有起来。
莫名的,他心底不安起来。
“我的那些个信件,千万不要因此暴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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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那明镜竹林之中,有仆从端着茶水、瓜果走入屋中,却见李怀已在那静室中熟睡。
第六百四十章 陛下又昏倒了
“这大楚的局面,也着实是一天一个样啊,这么发展下去,怕是没时间编撰武功秘籍了!”
华丽的宫室之中,李怀叹息着,坐在宽敞的床榻上,感慨了起来。
重新过来,还没过三天,就有事了,
这里乃是太子所在的东宫。
不过,并不是大宁或者大周的东宫,毕竟那两个王朝的太子所在之处,李怀莫说坐在这宫中,就是想拜访一次,都不容易。
所以他现在所在的,自然是南北朝世界中,南楚的东宫。
这一次,李怀想要刷槽点的地方,选择的正是南北朝世界,因为除了槽点之外,他还需要一些其他的帮助。
“我在那大周乱世之中,一口气攻破到了荆州城,但本意是要从明镜老师手上再拿一块玉佩的,结果好像老师的玉佩没存货了,这可真是让人伤脑筋啊!只是现在干也干了,想要回溯回去,那根本就不现实了,所以还是顺势将整个荆州拿下来最省事,毕竟我既然走上了这条路,这也是早晚要干的,现在趁着局面,一口气吞并,不算什么,可兵力不够的话,就得用其他方法了,比如武功,虽说一口气弄出几百武林高手不现实,但大周乱世明显就不科学,气运的力量,或许能借鉴一二,那接下来要做的,也就清楚了……”
他摇了摇头,一边梳理思绪,一边在旁边侍女的服侍下,用金杯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心里思量着,用这样的金属器皿喝水,不会重金属超标吧,然后看向那个立于不远处的身影。
那人他并不陌生,乃是这太子内坊局令魏振士,一个称职的太监,乃是自己的头号狗腿子,平日里是将维护自己,以及仗势欺人,还有各种反派权谋手段,都用了个遍。
但不得不说,屁股决定了脑袋,若是换成客观的立场,李怀或许会对这位心有一点意见,可现在知道这人来来去去固然是有私心,但更大的还是为了保护他李怀的地位,所以在李怀看来,这太监就有点可取之处了。
就像现在,魏振士靠着自己的消息渠道,打探来的第一手情报,就非常重要,因为在宫中生活,哪怕不参与宫斗,那也得消息灵通,不然一个不小心,连被人怎么陷害都不知道。
结果这次的消息,就足够让李怀头疼了,以至于他原本的目的,都似乎被打乱了。
“你的意思是,父皇如今还昏迷不醒?”
为了确定消息的真实与否,李怀不得不再询问一边。
“正是如此!”那魏振士说话间,脸上仿佛要阴沉的滴出水来,“殿下,您可不能再在宫中带着不问外面的情况了,否则这发展到后面,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我可是知道了,那几位王爷都有了动作……”
原来他这次的线人传来了一个消息,说是那位南楚皇帝早晨吃饭的时候,忽然病情恶化,然后就再次昏迷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为什么说是“再次”?
因为在这之前,那位皇帝就已经昏迷了不止一次了。
听说这是皇帝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北方局势接连变化,南朝大楚妄图派人过去插手,结果却惨遭打脸,被人连续羞辱之类的。
只不过,李怀这位太子,过去太不着调,军国大事根本就不关心,久而久之,也就没几个人来跟他讨论了,再加上三天两头被关禁闭,李怀又把好些个经历,放在搜集所谓的武功秘籍、寻找武林高手上,以至于到了现在,都没有几个人把那朝堂内外、功力宫外的事,拿来与他讨论了。
也就是靠着这位太监,才能保持着对各路局势的了解。
“上次昏迷之后,不是好了吗?”李怀有些不在意的问道,“还有那几位王爷,我记得都是堂兄弟吧,能有什么问题?”他说这话,自是为了试探,同样也要搞清楚,原本的剧情是不是有了变动。
要知道,若是按照原本的剧情来看,虽然李怀一样会当上南楚国主,却不是这般匆忙,而且他那位便宜皇帝老子,本不该这么早,就病患缠身才对。
“您可不能掉以轻心啊!”魏振士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毕竟……有诸多先例在,那几位王爷会生出异样心思,也是可想而知的。”
李怀听完稍微回忆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南楚从开国之后,一个五个皇帝,太祖李裕、太宗李道成,跟着就是太宗的侄子李衍继位,然后传给了李霸先后,紧跟着又是一个侄子继位——李乾,也就是李怀那位便宜皇帝老子。
而且从一些道听途说的信息来看,他那位皇帝老子年轻的时候,还是一位阴险人物,靠着权谋上位,不过老了老了,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也难怪那些个堂兄弟会动心思。
“行吧。”李怀摆摆手,他自是没有要将属于自己的位置,拱手让人的习惯,何况还有原本那位主角的威胁在,若是失了这南楚国主的位格,恐怕后果会更惨,也不利于支持自己的计划。
一念至此,他便压住了蠢蠢欲动的念头,对魏振士道:“先去看看父皇。”
魏振士松了口气,点头道:“正该如此。”
李怀于是匆匆换了一身衣衫,然后便是一连串的礼仪安排,然后才离开自己的宫室,朝着皇帝寝宫过去。
这路上,李怀还思量着,等会到了地方,要如何表演,才能不失体面、又不让人指摘。
这并非他太过冷血,而是便宜老子着实和自己没什么感情基础,真要说有什么感触,那根本自欺欺人,更何况,历史上这皇帝要死的时候,太子的表现,也绝对是足够复杂的。
带着这种种念头,李怀一路不停,正想着等会见完昏迷皇帝,回去就给得赶紧搜集一波武功秘籍,然后挑几个厉害的练练,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助。
“就是可惜,这边世界,没有大周乱世那么玄幻,气运什么的,八成是不能用,不然可能这功夫练起来,可以事半功倍!”
他心里遗憾。
殊不知,在那天空之上,常人难以测度的层面上,正有一头庞大的五爪金龙盘旋长吟,撕扯着旁边另外一头神龙,而后者已然显得有些萎靡。
无知无觉的李怀,在一路的传讯中,很快来到了皇帝寝宫的外面。
那守在外面的侍卫一见,便进去通传,也有贴心的侍从过来提醒李怀:“陛下还在休息,等会殿下说话的时候,最好不要太大声,郑贵妃正守在旁边。”
李怀点点头,表达了谢意。
倒是那魏振士,在听到“郑贵妃”三个字之后,眯起眼睛,有心要说什么,但看了一眼在前面一边等待,一边看风景的李怀,最后还是忍住没有出声。
只是李怀这个悠闲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等半个时辰之后,那位进去通报的侍卫终于回来的时候,李怀的脸色已经有些铁青了。
“怎么这么久?”他颇为不耐的说着。
那侍卫则是小心的看了一眼魏振士,才吞吞吐吐的道:“说是陛下这会需要休养,不能让人打扰。”
“嗯?”李怀听出这意思了,“这是不让我进去?”
老子生病了,唯一的儿子不让进去看一眼,哪怕李怀本意并不想进去表演,那也闻出一点不对劲来了。
正巧这个时候,一路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这不是太子殿下吗?”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缓步走来,见了李怀之后,拱拱手,跟着便脚步不停,对守护侍卫道:“去通报一声,就说小王奉命前来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当场就峰回路转
这突然冒出来的人,一看就是宗室王爷。
李怀只是搜索了一下记忆碎片,就得到了对方的身份——永王李果,身份则是自己的堂兄,乃是自己那位皇帝老子的侄子。
想着之前魏振士的提示,李怀当即就是警惕起来。
眼下不同于原剧情,似乎是因为自己的过早涉入,导致剧情有了一定程度的扭曲,皇帝提前衰弱,那按着最初的剧情,他在这个世界的马甲,还能不能自然而然的登上皇位,也就有了议定的变数,不可不察。
只是,当前这种情况,他李怀作为太子,都被直接拦住,一点面子都不给,结果你这个宗室跑过来,说提前有预约了,还要进去,是不是太嚣张了?
这是要干什么?
直接来打我的脸?
李怀一下子就眯起眼睛,看着方才阻挡自己的那个侍卫,一副等待模样。
被李怀这般盯着,那侍卫固然是有些神色不自然,只是却没有露出多少畏惧之色,反而对那永王李果拱拱手,就道:“还望殿下稍后,卑职这便进去通报一声。”随后,直接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
李怀一看这情况,立刻就不乐意了,直接出声喊住那侍卫。
那侍卫身子微微一颤,但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李怀苦笑道:“太子殿下,我等都是奉命而行,还望您能了解。”
“好家伙,你这是奉的谁的命令?”李怀挑了挑眉毛,“你嘴里还叫我是太子,那里面躺着的是谁?那是我父皇,是父亲……咳咳……”突然这般拿着大义说话,他着实有些不习惯,不过说着说着,就顺畅了,“你现在把我当在外面,让他进去……”他指了指永王,“怎么着,你这是要离间父子亲情,还是要离间国君与储君?”
那侍卫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身子一颤,直接跪倒在地上,苦声道:“殿下,您不要为难我等了,这件事卑职也只是奉命行事,这都不是卑职能决定的啊!”
他久在宫中行走,自是知道李怀口中之言到底有多大威力,且不说这孝道乃是天地正道,寻常人若是离间父子亲情,都要被人戳脊梁骨,更不要说是天家之事了,那是牵扯到政治正确的,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他一个小小的宫中侍卫,就算有些跟脚,又如何能承受?
李怀却只是冷冷看着,并没有因为这一二言语就动摇,他早已非如下阿蒙,如何不知道今日这事,若是不表露出态度,那不说隐患,今日的事传出去,立刻就要让不少人心中动念。
“太子何必这般?”这个时候,永王开口了,“当前这情况,你何必要为难一个小小侍卫?”
李怀眯起眼睛,看了过去,脑海中诸多记忆碎片拼凑起来,很快就抓住了关键,于是他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已是拜了那位郑贵妃为母,难怪啊,难怪。”
顿时,永王的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李怀提到的那位郑贵妃,乃是皇帝的宠妃,年轻貌美,算起来,比之李怀和这永王李果都要年轻,但就是这么一个年轻姑娘,已经是很多人的妈了,其中就包括了李怀面前的这位永王。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那宫殿里头就有一个老人不疾不徐的走过来,其人白面无需,李怀一看,就知道是个资深太监,这心里不由就尊重起来,再一搜寻脑海中的记忆,立刻认出来,乃是那便宜皇帝老子的贴身太监之一,名唤魏忠忠,不用多说,就知道自己当年设计的时候,是用哪位阉党大佬做的原型。
结果这魏忠忠来到此处,看了看场面,先是对李怀行礼,道:“太子殿下有心了,陛下身子有恙,您来看是应该的,只是先前陛下金口玉言,您当前应该还是闭门思过,何以会在此?”
李怀一听这句话,心里头就有些明白了,好嘛,这又是个来表露敌意的。
对此,李怀倒是不怎么意外,原因倒是简单,无非就是他这具身体的原来那位主人,那位原本的南楚太子,着实是太嚣张、太张狂了,几乎没有不敢得罪的人。
不管是这后宫之中,还是那朝堂之内,几乎没有不被前太子欺负过、嚣张过的。
对于嚣张跋扈这一点,前太子真的是做到了人人平等,管你是朝中大员,还是街头无赖,都没有区别,一视同仁!
所以,眼前这位老太监,也一样当过受害者,甚至被逼着自打耳光。
过去有皇帝护着还好,现在皇帝忽然倒下来了,这情况自然就复杂了,人人都担心着一些事,终于发展到了眼前这种情况。
想着想着,李怀眯起眼睛,正要说什么,那老太监已经开口道:“宫中有令,让永王过去见驾,太子殿下,您既是孝子,总不好违抗吧?”
李怀尚为回答,他身后的魏振士已经上前一步,尖声细语的道:“不知道这个命令,到底是陛下所处,还是出自旁人!”
“这又有什么区别?”魏忠忠眯起眼睛,看着自家这个叛变的干儿子,“陛下之前吩咐过,宫中之事,由贵妃做主。”
那魏振士还要说些什么,但随即魏忠忠一抬手,亮出了一块牌子。
魏振士便只能阴沉着脸不说话了。
李怀瞅了一眼,记忆碎片也给出了答案,知道在宫中,见了这个牌子有如见到皇帝亲临,在眼下这种情况,几乎是难以约束的便宜行事之权,当然,李怀固然可以闹腾,可这消息一旦传出去,就不那么好听了,不见那永王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么?
只是这话都没的说,就让自己退下,未免有些太让人难堪了!
到了最后,李怀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有永王,见其人趾高气昂的跟在魏忠忠身后,在走了几步之后,那永王甚至还特意转过脸来,对李怀笑了笑,那一副得意模样,差点就让李怀冲过去给他一巴掌。
憋屈!
“那郑贵妃没有子嗣,担心日后没有保障,如今肆意结交藩王,委实可恨!”魏振士靠近两步,低语说着,满嘴的不痛快,“但太子殿下,您也不用担心,您乃是正统,又有陛下护卫……”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没底气了,毕竟如今皇帝昏迷,他们这边连接近都不能,着实让人担忧,万一一个不好,被那边的人用奸计蒙蔽了昏昏沉沉的皇帝,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怀也明白这点,所以正想着,是不是回溯一下,多了解了解局面,碰碰运气,看能否冲进去?
只是自己本是来存槽点的,这怎么还开始用上了?
“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很欣慰,+1槽点。”
“……”
这边,李怀正自无语,那边魏忠忠忽然去而复返,来到李怀身边,闷声闷气的道:“太子殿下,您也请随老奴过来吧。”
第六百四十二章 又睁开眼了!
“咦?”
这老太监去而复返,忽然之间言辞大变,李怀难免疑惑,不知道对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套路,这表情,分明是被打脸了啊,难道我这次要成为爽文主角了?前后不过一个来回的时间,老家伙就过来低头了?不不不!冷静一点!李怀!你是个成熟的作者,布局能力那么厉害、那么强大,写出来的书,会这么浅薄而没有深度吗?不可能的!这里面肯定有深意!”
看对方那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李怀用脚脖子也猜得出来,这明显不是对方的本意,是被逼的。
问题是,那位郑贵妃巴不得自己倒霉,怎么会给机会过去,除非是布下陷阱想要陷害自己!
这死太监很可能是要给我挖坑!
瞬间,李怀的脑子里就闪过种种宫斗戏的戏码,感到不远处的那座宫殿,宛如龙潭虎穴一样,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但紧跟着,那老太监就解答了他的疑惑:“陛下醒了,他要见你。”
“原来如此。”
李怀点点头,稍微放心了一些,然后便带着那魏振士一同入了寝宫,见到了躺在床榻上的皇帝李乾。
和之前比起来,李乾的样子已经不能用憔悴来形容,甚至称得上是枯槁,脸上的肉都消失不见,皮肤直接覆盖在骨头上,形象的展现了什么叫皮包骨头。
他被一名美艳的女子搀扶着,正小心的吞咽汤水,同时一只手还在不断地颤抖着,显露出一副痛苦模样。
见到这般情形,李怀不由大为震惊,因为这皇帝随时可能死去的模样,着实挑战了他对原本剧情的熟悉,让他终于能够肯定,剧情是真的变了。
但眼下还有一个难点摆在面前——面对这样的皇帝,自己应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是震惊,还是伤心,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孝子模样,但又要担心,表现的太过,会和原本的人设有太多冲突,引发不必要的警惕。
思前想后之后,他不由沉默起来,做出了一个受到了太大冲击,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模样,并努力做出手足无措的样子,朝着皇帝靠拢过来,嘴里则喊着:“父皇……”同时还不忘在走过的时候,顺便往趴在地上痛哭的永王脚脖子上猛地踩上一脚!
“啊!”
永王悲呼!
这位皇帝侄子本来就趴在地上痛哭,一副死了爹的模样,看得李怀就很是倒胃口,到底是谁儿子?这会一脚下去,其人惨嚎起来,倒是让李怀默默点头。
“难为堂兄这般孝顺,哭喊得撕心裂肺,着实是我辈楷模。”
李怀这边一个称赞下去,那边就冲着李乾拱拱手,然后问候起来,内容无非就是慌乱之下,问候皇帝身子的话语,没什么新鲜的。
皇帝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然后有气无力的道:“我儿来了,此番让你过来,是要看看你……”
这话一说,大殿里顿时就一片哀伤,连李怀都感到鼻子有点酸。
“我这身子骨,最近着实是有些不当事了,只是当下这局面……这局面……”皇帝说着说着,忽然猛烈的喘息起来,将周围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李怀更是瞪大了眼睛,生怕这皇帝一个不好,现在就闭气过去,那……那可真就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但本心上,李怀这次过来,乃是为了继承皇位。
结果,那皇帝还真就在李怀的注视中,再次一个仰头,昏倒过去。
这下子,局面就有些尴尬了,那美艳女子一阵手忙脚乱,而魏忠忠亦是满心担忧的过去,留下了地上嚎哭的永王和站在旁边的李怀面面相觑。
后面,魏振士看着眼前局面,也是一阵皱眉。
情况很不妙!
皇帝明显还对太子有期待,是偏向于太子的,但身子骨太弱,反倒有种被郑贵妃和魏忠忠劫持的意思,尤其是现在……
这个太监一瞬间就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但正当他不安的时候,皇帝又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随后看了一眼李怀,对旁边的魏忠忠道:“今后每日,都让太子来我宫中请安,再与他筹下门之权,呃……”
说完这些话,李乾这满头满身子都开始冒虚汗,然后眼睛一闭,彻底的昏了过去。
李怀不由松了一口气,同时意识到这便宜老子对自己还真是不错,身体都这样了,还能硬撑着一口气交代这些。
不过……
他看了一眼面露不善的美艳女子,心知此女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这关我屁事,当下这局势,我固然是得想办法保住太子位置,以及不让剧情出现大偏差,当不上国主,可当务之急还是收集武功秘籍,就这方面而言,此番便宜老子给的嘱咐,还真是恰到好处!这个组建下门,那真是正好啊!”
所谓下门,其实摊开了将,就是下九门,对应的正是下九流这个说法。
指的是给予太子或者皇子特权,让其人能够招揽奇人异事,组建班底,成为门客,乃是这南北朝世界的一大特色,也就是门客制度、门客经济,那些个世家大族,几乎没有不养门客的。
问题是,太子作为储君,与皇帝之间的关系颇为复杂,即使是历史上那有名的几位监国太子,也很难染指兵权,至于这门客,也不容易会获准,因为极容易被培养成死士。
只有特许之下,方能为之。
如今,李怀也就得到了这么一个特许,所以他也没等在那里,看郑贵妃和死太监的脸色,更懒得撇那永王一眼,直接回宫,到了宫中,就思量着的,这正好是个培养班底的机会。
按着记忆和此方世界的历史来看,这太子养的门客,最后很多都会在登基后变成特务机构的中坚分子,可谓性价比极高。
“既然如此,那肯定要择优录取,选高手啊!”
一念至此,李怀也不耽搁了,直接吩咐下去:“把宫先生请来,我有话要与他说。”
而那魏振士则上前两步,开始给李怀筹谋划策起来,几个计策过后,李怀不由侧目。
这太监,满肚子坏水啊!不过……是个人才!
第六百四十三章 先生助我!
“今日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他李怀的本事,本宫是知道的,就算陛下给了他组下门之权,也是翻不聊天的。”
皇帝寝宫的侧殿,那位美艳女子郑贵妃,慵懒的斜坐在座位上,淡淡说着,神色轻松。
方才李怀离去,皇帝再次陷入昏迷,这位贵妃在旁边侍候了一会,便表露出疲倦之态,而后那魏忠忠就顺势让人扶着这位贵妃到侧殿休息,说是等皇上醒来,若是想要见贵妃,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而这边郑贵妃退下去休息,那边就让人将那个干儿子永王李果给叫了过去。
等永王到位,给这位干妈行了礼后,郑贵妃立刻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永王闻言却迟疑了一下,目光扫过周围。
即使只是侧殿,但里里外外人数众多,不说门口守卫着的侍卫,就说在旁边侍候着太监、宫女,就为数众多,在永王想来,这难免人多嘴杂,不好说敏感之言。
但郑贵妃明显不这么看,她见着永王这般模样,立刻冷哼一声,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这功力宫外,如今都是本宫的人,不会有什么意外,你若是只有这么点胆子,趁早还是离去,也休要在这里拖累本宫,本宫再物色他人便是!”
“母后恕罪!恕罪!”那永王赶紧低头认错,“孩儿这不是方才看太子格外嚣张,担心他还有甚底牌、后手,母后您是不知道……”
“他能有什么后手!”郑贵妃直接打断了永王,满脸不屑,“若不是他会投胎,焉能有如今地位?你不要给他骗了,无非是仗着皇上之恩宠,恃宠而骄,胡作非为罢了!这朝中内外,功力宫外的,有哪个不知道太子乃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乃是个废物!蠢材!”
“母后英明!”永王住嘴称赞,心里大大赞同,只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敢随意说的,即使心里再看不上李怀,可那太子的地位和位格摆在那,不是谁人都能随便置喙、评论的,至少他一个宗室,是不能随意评说的。
郑贵妃风情万种的微微一笑,道:“行了,你也不用这般恭维,我这会让你过来,是有事要交代。”
那永王看的眼珠子一瞪,随即低下头,吞咽了一口口水,拱手道:“还请母后吩咐。”
郑贵妃眯起眼睛,笑道:“也没什么多的事,就是要以防万一,防止李怀此子狗急跳墙,他毕竟是太子,难保真有什么人被他迷惑,投靠过去,平白吃亏,对于这样的人,你该是知道怎么办的。”
永王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便回道:“母后放心,这样的人,但凡能拉拢的,孩儿便会不惜银钱财货,若是执迷不悟的,亦有法子对付。”
郑贵妃点点头,然后轻轻仰头,露出了白皙的脖颈,打了个哈欠,看得那永王眼珠子差点突出来。
“行了,别乱瞅了,”郑贵妃眼波流转,微微一笑,“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退下去安排吧,再留下来,难免有人说闲话,若是有心,等今后你发迹了,再来孝敬也不迟。”
永王立刻听懂了那隐藏之意,压下心头涟漪,便恭敬行礼,然后快步离去。
等人一走,边上的贴身侍女便对贵妇夸赞道:“娘娘,您果然是貌美绝天下,方才永王那眼珠子都差点落下来了,若是不说出去,谁人能想到,那竟是您的儿子。”
“莫瞎说,皇上还在隔壁躺着呢,”郑贵妃咯咯一笑,声如银铃,而后收起笑容,正色道:“他们啊,哪里是倾慕于本宫的美貌?是因本宫是皇上的女人,方才会让他们见猎心喜,唉……”
说着,她摇了摇头,蹙起眉头,白皙双手捧着胸口,自怨自艾。
“若是本宫能有个一子半女的,又何必要受这份罪,谋划这许多呢?好在,那李怀乃是个酒囊饭袋,烂泥是扶不上墙的,这次固然是个危机,但最多过个十天半个月,其人必崩,眼下要操心的,反而是如何借此机会,将他的位置拿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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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太子殿下。”
另一边,一脸书卷气的东宫图书管理员宫锵,已在侍卫的引领下,来到了李怀面前,见面行礼。
“先生请起。”李怀上前搀扶,一派礼贤下士的模样,让那宫锵很是受宠若惊,等李怀一番问询过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然后半推半就的坐下。
李怀又说了一堆没有营养的话,终于才入了正题:“先生,最近那武学秘籍编纂的如何了?”
宫锵便又起身,踌躇了片刻才道:“得太子殿下之助,这诸多典籍都可以供我翻阅,还可以去著作局调阅,如此一来,最近这心中感悟颇多,以至于原本的一些个想法都有了扩充和变化,有关那部武典就有了新的念头,就连定好的名字,也觉得有些不妥了,正想着要不要更改。”
“嗯?”这下子,李怀是有些惊讶了,他之前可是认定,这位宫锵的原型乃是那位武学宗师,其人所创造的典籍,也肯定对应穿越前那本家喻户晓的秘籍,结果现在,因为自己的干涉,这秘籍的名字都要改了?
一时之间,他着实不知道,自己这番做法是对是错了,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他此时召见宫锵的真实目的。
于是斟酌片刻,李怀还是提出了本意:“如今父皇与我组建门下之机,不知先生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宫锵先是一愣,继而便明白过来,随后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拱手道:“承蒙殿下看得起,在下自是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学经义出身的,自问也有梳理之能。”
“这敢情好,”李怀点点头,知道这位宫先生这本心之中,还是个读书人,有着学好数理……那个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心思,便顺势道,“先生这等全才,自是孤王需要的,但是这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武典编撰好,毕竟孤王现在还是太子,这调理阴阳的国事,还轮不到我。”
宫锵马上回过神来,连连称是。
随后,李怀迟疑了一下,问道:“说起来,宫先生可谓是见多识广,那你可认识那种,就是有那种本领高强的朋友,为我引荐一二?”
第六百四十四章 漕帮?槽帮!
宫锵沉思了一会,很快就有了回应:“请太子放心,在下却有几位挚友,都有大才,当为太子引荐!”
这组建门下是个什么意思,下门又有如何演变流传,宫锵这等饱读诗书、没事就遨游书海的,岂能不知?就是要组建一个班底嘛!
要知道,这事情从不同的角度看、不同的人来看,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太子那边是组建班底,而对于被他选中的人来说,那就是机遇,有从龙之功的可能,甚至有可能一步登天,现在是太子手下的门客,等太子一登基,立刻就是近臣,必然备受信任!
正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如是也!
当然,这般选择,也等于是直接跳上了太子的船,自此利益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不过,寻常人哪里能有这般机会?他宫锵能到太子宫中为吏,纵是机缘巧合,可能安稳待上许多年,本身也是存着念想的,所以只是稍微犹豫,就答应下来。
李怀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位先生肯定是理解自己的意思,会给他找几个天赋不凡的先生回来,说不定里面就有什么邪王、国师之类的大拿,顿时心中美滋滋。
然后他也不继续劳烦面前的图书管理员,让人送回去休息。
转过头,魏振士那边又有消息传来。
“您离开陛下寝宫之后,那永王与郑贵妃曾在侧殿密会,不知道商谈了些什么。”
李怀眉头一皱,便道:“啧,老魏啊,我记得你之前消息灵通,那偏殿之内必有眼线,详细说说,那娘俩都说了些啥。”
魏振士的表情尴尬起来,道:“如今奴婢对那边的影响力有限,还在打探消息……”
李怀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皇帝突然病重,宫中大权旁落,连寻常的宫中侍女、侍卫、宦官都不看好自己啊,以至于让魏振士都难以展开工作了。
还是真是现实啊!
心里感慨着,李怀摆摆手,道:“算了,先不管这个,他们两个满肚子坏水,凑在一起,那肯定是打坏主意呢,咱们没必要瞎猜,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刚才让你准备的事,有眉目了吗?”
魏振士马上回道:“奴婢过去便搜集了一些好手名录,不乏在京中的,奴婢等会便让人过去邀请。”
李怀点点头,笑道:“你办事,我放心,等这下门建立起来,我便在门下廊中给你划一片地,就在那东边,由你执掌,掌控好手,为我做事,名字就叫东厂,你看如何!”
魏振士也不兴奋,只是道:“只要是为殿下做事,让奴婢做什么,都做得。”
“到时候,你就知道这个部门有多大权柄了。”李怀微微一笑,知道这在中枢跟随的,大部分都是一心想着从龙,对于这些事可能一时半会还理解不了,但等自己登基之后,改革试点,自有一番说法,“对了,你把那名录中的佼佼者挑选出来,名单给我,记住,要是那种能有宗师气度的高手,我亲自过去拜会!”
魏振士神色微变,就道:“这如使得?您何等金贵,若是白龙鱼服……”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李怀摆摆手,暗道我这槽点傍身,说重启就重启,底气足得很,“现在父皇病重,那郑氏趁机弄权,勾结宗室外臣,这是要颠覆我大楚啊,道义所在,我责无旁贷,岂能吝惜自身?”
魏振士一愣,而后表情古怪,最后点头道:“既然主子您有这般志向,奴婢自当全力相助!”
李怀眉头一皱,觉得这气氛不好,自己都渲染到这个份上了,你魏振士不应该是身子一震,感慨万千,然后表示纵然肝脑涂地,也要追随吗?难道是表演不到位,又或者过去那位也说过类似的话,都让人习惯了?
摇摇头,李怀知道不是深究的时候,只是吩咐魏振士赶紧执行。
果然,他这位太监的行动力不弱,到了当天晚上,一份名单就被摆在了李怀的面前。
他拿起来一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其格式则是一个名字下面,简述生平,涉及不多,但能看出诸多事迹,李怀扫了几眼之后,不由大为惊讶,既视感满满—,尤其是最前面的三个—
“郭康,出身大河以北,乃漕帮帮主,手下帮众十五万,为人义薄云天,据说出身少林,曾连破贼寇十三寨,为家国大义南下大楚;”
“杨来,闽地出身,人称黑鸦大侠,身边跟着七只乌鸦,擅请功,神出鬼没,因灭北朝护国国师而名震天下,被北方朝廷通缉,据说与漕帮有牵连,因此隐居健康城;”
“张寡断,海外出身,东归中土之后,曾化身北朝使者远赴西域,后成拜火教教主,武功盖世,但不善驭下,被属下点火左使方腊暗算,最终逃难南方,为我朝收留,乃留于京中……”
“……”
李怀看得如痴如醉。
坑爹呢这是!
还漕帮,不如叫槽帮算了,槽点也太多了!这妥妥的二次创造啊!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有损我的威名!
最后,他把那册子往桌子上一扔,就朝着魏振士看了过去。
“殿下,这三十七人,乃是健康城有数的高手,个个身怀绝技,在江湖上还有名号,尤其是最上面三个,更是一顶一的豪杰,您说要亲自拜访,那有这个资格的,就是为首那三个人。”魏振士说着说着,见李怀表情诡异,就又认错道,“奴婢着实是力有不逮,只能将城中高手罗列出来,至于那天下高手,一时之间,着实是难以尽数统计出来,还要等候一些时日。”
“先不忙,就先这些,唔,这三位……”他看了一眼名册,还是感觉满本子槽点,“安排一下,明日开始,我就过去拜访,即便不能拉入门下,也可以交善一二,当然,那位漕帮帮主,不好招揽,其他两位,想来还是有些机会的吧。”
“奴婢这便去安排!”
魏振士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