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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袍染血     我是这样的作者txt下载     我是这样的作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入戏方得积攒

    定襄侯府的书房中,李怀缓缓睁开了眼睛。

    “为什么那边都要待上一年?在大宁朝就无需如此。”

    他的脸上残留着复杂的表情,有着畏惧,还有一点留恋。

    不过,任何全神贯注的为学一年,尤其是在毕业多年之后,这么全身心的再学这么几回,都难免会有些不习惯,不过如果学习好,天天受表扬就另说了。

    “这次安排的比较巧妙,趁着晚上入睡的时候回来,这样下次再去也不会被看做偷懒了,说起来,甫叔的几位好友要来拜访,还要举行个什么论道,真让人好奇,说不定就是我展露学识的机会,但这些都要放到下次了。”

    回想起在另一个世界的日程,李怀不免有些唏嘘。

    “那边真是太艰苦了,还是这边好,身为封建地主,吃穿用度都不愁,不过在那边,在光环的帮助下,有为学之人为我张罗,不然我这闷也闷死了,可惜在大宁朝这边不能用,不然我定要留点光环,毕竟这边……”

    他这么想着,抬头一看,忽然一愣。

    一个暗淡的细小光圈正浮于头上。

    什么情况?

    “吾之半身!快出来!快快快!”

    愣神之后,李怀顾不上其他,便在心底呼唤起来。

    “为何我在这里也有光环?不是说贸然佩戴,不仅要消耗一百槽点,还有可能取代原本的身份背景么?”

    “先前不是解释过了吗?”罕见的,系统旁白给出了准确的回复,“成熟的光环,还不涉及背景设定,加上你又没有花费槽点摘下来,当然还带着了……”

    李怀一愣,觉得好像有点道理……才怪啊!

    只是随后他再呼唤精神分裂半身,旁白都没了半点回应。

    “算了,总归不是坏事,只是……”闹了半天没有回复,李怀便放下心来他自然不会拒绝主角光环,“毕竟这可是我辛苦养出来的,耗费了偌大心力,如果能用是好的,就怕有个啥后遗症,现在既然得了回答,那该是无妨了,只是可惜,先前没有料到,怕浪费光环,临来之前在那边都用光了,这下得重新积累了,对了,我这边好像有个什么事迫在眉睫……”

    这边他只是刚刚躺下,过了没多久就醒来了,但本人的意识实际上已经过了一年学习,难免有些疏离感,所以坐起身来,没有忙着走出去,而是定下心,回忆着先前的种种。

    于是猎场、城西惨案、李宇病愈、皇帝召唤等事情一一闪过心中。

    “幸好啊,这次过去那边,本就有着明确的目的,所以有侧重点的进行了学习,还没事就拿出来推演,在为学之人的加成下,已经有不少结果了,不过明天就要面见皇帝,如果在这之前能补充足够的光环大小,就更加万无一失了,而且我也要确定一下,在这个世界,光环的积累方法,是不是一样……”

    带着这样的想法,李怀又整理了一下思路,终于站起来,他看了一眼书桌,犹豫了一下,收回目光,然后推开了房门。

    “侯爷。”门外的李屋立刻低头问候。

    李怀心中一动,问道:“在我小憩期间,可有事情发生?”

    “什么都瞒不过您!”李屋赶紧点头,“方才老太公的人过来询问了一下,他们人都在外厅了。”

    感受到头上光环微微震动,多了一丝光亮,李怀暗暗点头,脸上则淡淡笑着,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心里则嘀咕,这些亲戚也跑的太勤快了,而且耳目肯定不少,家里稍微出点事,他们都得来转一圈。

    随后,头上光环震动,心中那点念头便消失了。

    “行了,既然都来了,就去吩咐伙房,多备些饭菜吧,我先去夫人那边。”那边李屋一走,李怀施施然走到正厅,便看到魏如兮正与贴身丫鬟说着话。

    李怀心中一动,便走过去,笑而不语的看着对方。

    魏如兮自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李怀,等注意到对方的表情,便起身问道:“夫君因何事而笑。”

    李怀便道:“你自是心知肚明的。”

    魏如兮面色微微一红,低语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夫君,只是那几房也太过分了些,丝毫也不知尊重于我,因此才想要惩戒。”

    “小惩大诫自是无妨,但对方若无大错,也不用撕破面皮,这其中的度你把握好就行。”李怀点点头,想着果然是宅斗的那一套,咱对套路也算门清了,关键是……

    他感觉到了头顶上光环又有变化,微微积攒了一些。

    “不错,之前的手段,在这边也是能用上的,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时间紧迫,明日面见皇帝之前,怕是难有多少起色,但聊胜于无吧,现在看来,这光环里面涉及的元素较多,也不是什么坏事嘛,每时每刻都有能用得上的……”

    这般想着,他自是不会停下积攒光环的脚步,于是在一家人用完膳的时候,在与老夫人与老太公交谈的时候,他先是笑而不语,只是听着。

    等这番作态被老太公看到了,后者不由道:“今日的事,老夫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侯爷能得官家看重,这是咱们整个李氏的大喜事,能肩负重担,表明了官家的信任,若有所需,咱们李氏一族上上下下,必然全力以赴,请侯爷放心。”

    李怀不由点头,老人家的觉悟就是高。

    刘氏则有些担忧的道:“我听叔父说了情况,那城西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里的诸相公都给惊动了,必然重大,我儿若是办不好……”

    老太公摇摇头道:“咱家侯爷的本事,谁个不知?有他出手,必是万无一失,毕竟今日猎场之事能平息,全靠了侯爷神机妙算!”

    他这么一说,刘氏固然放心。

    李怀在心情复杂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头上光环增长,他想了想,便是认怂也不在此时,不如多说两句,给头上光环加点料。

    于是,清了清嗓子,就对刘氏说道:“母亲,此事固然艰难,但孩儿自幼便得父亲教会,要精忠报国,而今既有机会,又怎能知难而退?我自小时便磨炼自身,为的就是今日!”

    这话让刘氏很是动容,忍不住道:“难为你过去那般隐忍了,为娘都错怪了你许久。”

    老太公也称赞道:“侯爷自幼便有大志,否则断然是说不出这般话的。”

    是的,以前我也实在说不出,现在脸皮厚了。

    李怀感觉着头上光环的扩充,暗暗感慨,这腐朽落后的封建社会生活,腐蚀了自己这颗接班人的红心啊。

    这真是一个黑暗的时代。

    就是光环涨得太慢了,明天肯定是不够用了……

    他这边念头刚落,头上的光环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随后那光圈猛然膨胀,转眼就有了锅盖大小!

    再一震,又膨胀了一倍有余!

    这等突变,就算是李怀,也免不了一番经验,心头满是疑惑。

    这是怎么了?光环抽风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满城皆言定襄侯

    “那位定襄侯的心思,居然缜密到这种程度?我本以为已经足够高看他了,结果事一发,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其人。”

    柳家内院的隐秘内室中,柳家之主柳泉,正与三个儿子说话。

    除了先前已经接触此事的柳家老二柳新,以及老五柳析之外,还多了个老四柳听。

    此事,父子四人正各自拿着一份情报字条看着,一个个表情各异。

    那柳泉一边看着,一边感慨。

    柳新也道:“确实惊人,总是觉得估算到了定襄侯的手段,没想到还是深不见底,这人过去到底隐藏了多少,着实让人猜不透啊!”

    “是啊,所以这份心性更让人敬佩和畏惧,”柳泉轻轻摇头,“他那等年纪,有这等成就和本事,换成旁人必然是意气风发,生怕天下之人不知,但他却能沉得住气,暗中布局、收敛锋芒,这等心性……”他感慨着,最后语重心长的对三子道,“日后,切不可与此人有冲突。”

    柳新和柳听都郑重点头。

    唯独柳析嘀咕着:“他现在不也是到处折腾,生怕别人不知道么,文会弄一场,猎场来一出,便是在他那泰山府中密谈,都还让人刻意透露出来。”

    “糊涂!”柳泉满脸严肃,“这事说给你们,是让你们警惕,哪个是让你们说这些的?”

    柳析赶紧低下头去。

    “五弟,”老四柳听也是肃容道,“这情况是不同的,文会乃是那郑生要坏定襄侯之名,更夺其文思,而猎场这事定襄侯若是不管,不知要有多大风波,这城里城外,没有哪个能置身事外,至于你说的府中密谈,这才是神来之笔,在我看来,比之前两个都更要精妙,深刻体现出了定襄侯深不吭声的心机、城府!”

    “你应该多向你的兄长学学!什么时候,你真能做成什么事,有助于家族,为父才能放心。”柳泉点点头,转头又训斥起柳析,后者低下头,只是看向柳听的目光,就显得不那么友好了。

    随后,柳析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

    “总之,当下这情况,我柳家第一要尽量切割,先在族中自检,但凡是与江川,或者与之相关之人接触的,尽数搞清楚,但前提是断掉联系,除此之外……”他的目光扫过几个儿子,“和永昌侯的联系,也全数停止。”

    他见几个儿子都有话要说,便抬起手,止住了众人:“先听为父把话说完,若是之前,我听着定襄侯的那番分析,还只是觉得有些可能,最多警惕,但现在就不得不当真了。”

    柳听抓住机会就道:“正是如此,先前城中有不少流言,要么说定襄侯是靠着魏瑾之计,有的说定襄侯身后有高人指点,来来去去还是因为不少人觉得定襄侯是纸上谈兵,但如今他只是布下局来,便破了贼势,足以说明是有真本事的!”

    “正是如此,除此之外,”柳泉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我再说一事,虽算不上隐秘了,但你们也不可以随意外传,你们可知那永昌侯,在狩猎中途就借故离开,然后一直闭门不出,到现在,这城中都再无人见到他的身影。”

    “您是说,永昌侯已经逃……”柳新满脸诧异与担忧,“那万一……”

    “此事,实与我等无关,你们只需记住,今后几日约束族中子弟,让他们低调行事,”柳泉沉吟了一下,又道,“便是定襄侯那边,也不忙着结交,他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不知有多少家族盯着他,想要攀附、算计,咱们倒是不急于一时,只不过李家、魏家的人,倒是可以多多结交。”

    柳家三子听着,纷纷抱拳,道:“谨遵父亲之命。”

    只是这双手一落下,眼睛里各自闪着不同的光芒,似乎各有打算。

    那柳析最后还是忍不住道:“父亲,那城西的事呢?您说那定襄侯厉害,但我看城西之事也着实不小,万一他处置不了。”

    “这事若是定襄侯处置不来,那怕是长安也没有几个人能解决了,”柳听第一时间给予了回复,“不说那位侯爷本身的心智能力,就说他的人脉帮手,就非同一般,这次不光有那刘毅相助,随时都能得小国公、张坤等人帮忙,更深得官家信任,想来破获,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错,”柳泉点点头,“听儿说的不错,现在这长安各处,恐怕都盯着定襄侯呢,以他的心智当是明白,此刻正是表现之时,必有展现。”

    正像柳泉所说那样,这汇聚了大宁王朝权贵与目光的都城,各大勋贵、世家等,都在得到消息之后,谈论着李怀,以及今日的诸多风波。

    他们都在观望、等待,所以多数都有如柳泉一般,告诫家族子弟,同时留心局面。

    这里面消息灵通,已经知道皇帝明日要召见李怀,于是纷纷做出准备和安排,派出人手去联络宫中熟人,想着若是有个什么消息,自家得第一时间得知,方可应对。

    “这光环为何突然膨胀?难道是初来乍到,又或者是回归诞生世界的新手福利?”

    看着头上忽然暴涨的光环,李怀一阵疑惑。

    “不是说要旁人认可、崇拜什么的吗?这旁边的人也不多……”他扫视了一番周围,见随着自己愕然,原本吃着东西的李家众人,纷纷停下碗筷,就连刘氏和老太公都不例外。

    “我儿,可是想到了什么关键?”刘氏小心问道。

    老太公则干脆道:“你如今定是关系家国大事,若要安静思索,那老夫便驱散了这满屋子的人,省得乱了你心。”

    李怀赶紧摆摆手道:“不用如此,我不过是想到了些许琐事,不涉大局。”

    “这便好,但若是关系到朝政的,那就得按着老夫说的办,”老太公一副谆谆告诫的样子,“老夫是走过官场的,知道这些厉害。”

    “一定一定。”

    李怀嘴里客气,心里则想着,无论原因怎么着,光环扩张总是好事,也不用多想,最起码明天面见皇帝的时候,能多个底牌不是?

    不过,他没有因此就放松,饭碗之后还是将先前准备的说辞在心里默念,这也是在另一个世界养成的睡前复习的习惯。

    等第二天一早,他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登上马车。

    不过,他却不知,几位朝中重臣,在他赶路之时,已经入了宫中,面见皇帝。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诸公

    等李怀抵达御书房外,黄旗就迎上来,告知他三公与六部之首,正在里面,让他稍候。

    李怀点点头,并不感到奇怪。

    按理说,今日本是休朝之日,并无朝会,但是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肯定是要召集朝中重臣的。

    “今日到场的主要是东府与西府的相公,有左丞相蒋青、右丞相卢怀、参知政事张志杰、枢密使耿种,侯爷等会进去了,可得注意点,这里面有几位是很看重礼仪的。”

    在等候之时,黄旗忽然在李怀身边说了这么一段。

    李怀一愣,随后拱拱手道:“多谢黄侍提醒。”心里则嘀咕着,这太监可真是好心,这些事都通报,不过在皇帝面前,我肯定不敢放肆啊。

    黄旗见着,便点点头,重新走了进去这位皇帝近人是知李怀到来,特地过来迎接的。

    等离了李怀,黄旗重新走入御书房,还没有进到里头,就听到了争论声

    “陛下,兹事体大,当交由有司衙门查审。”

    “正是如此,此事若不弄个清楚,长安民心难安,只是这事终究涉及到到贼匪,更有行刺谋逆之举,哪里能轻易放纵?”

    “定襄侯之能,我等知晓,但若是贸然提拔,于制不合,未来恐有隐患……”

    这一声声话语传到皇帝耳中,让这位九五之尊很是不耐,但碍着规矩,还不好发作,只能是硬着头皮听着。

    等见了黄旗进来,皇帝招招手。

    黄旗会意,给几位相公行了礼后,到了皇帝耳边低语道:“定襄侯已在外等候,奴婢提醒过他,想来他是该猜到,几位相公此番过来,有冲着他的意思,会做好准备的。”

    “这就好,”皇帝点点头,也低语道,“先前朕也提醒过他,他当是心里有数的。”

    只是这番作态,落到了几位相公眼中,立刻引得几人眉头皱起,看向黄旗的目光也颇为不善。

    便有一位国字脸的相公出声道:“听得传报,定襄侯已至,不如便请他进来,当面问清楚,陛下既是看重他的能力,想来他昨日也接触一二了,该是有些准备的。”

    皇帝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开口要说什么,但见着其他几人正在点头,心知便是说了也不顶用,这心里不由就憋屈的有些火气,便点头道:“也好,黄旗,去让定襄侯进来,与几位相公说说情况,毕竟昨日贼人作乱,几位相公可是安坐政事堂中,不知情况,正好定襄侯掌握局面,给他们分说一二。”

    这话一说,几位相公纷纷拱手称罪。

    皇帝冷哼一声。

    黄旗则拱拱手,转身又出去了。

    “这么快?”李怀得到了通知,还显得有些意外,但旋即整了整衣冠,走进御书房中,见了皇帝先就问好,然后转而扫过众多相公,一一问候。

    李怀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虽未曾见过几位位高权重的宰执,不过记忆中却有印象。

    他那前身虽然荒唐,但自家父兄都在朝中,加上自己往来的也多事权贵二代,对于国朝重臣还是知道一二的,现在一一对比,也就认得出来了,心里也闪过了这些人的信息

    最中间那个国字脸男子,看着年约五十许,面容严肃,似乎不苟言笑,便是左丞相蒋青,乃是有名的铁面相公,李怀少年时就听过他的名号,当时这位相公为长安京兆尹,被称为青天大老爷。

    在蒋青身侧的,乃是一名看起来宛如中年文士的英俊男子,留着五柳长须,眼睛细长,面带笑容,这人便是右丞相卢怀,擅长书法,写一手好文章,得了位后,倒是没有多少建树。

    这二人后面那人,身子笔直,剑眉朗目,看着里面的目光中,透露出审视味道,这人最有新人瞩目的,乃是右边脸颊上的一道疤痕。

    这人便是参知政事张志杰,看着五十许,实际上才只是四十出头,只是其人的经历颇为坎坷,官场沉浮,差点沉沦,但因在北地任官时,立了大功,被提拔会中枢后,被当今圣上看重,接连提拔,入了政事堂。

    至于这三人之外的第四人,穿着与其他三人略有不同,体格也稍先强健,只是面容苍老,看着约莫六十,便是当今枢密使耿种了。

    这位耿枢密使在见了李怀后,微微点头示意,露出一点笑容,算是对他态度最为和善的了,至于其他人,虽未表现出来,但李怀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隐约敌意。

    他这心里难免嘀咕,自己进来也是礼数周全了,难道还有什么疏漏?

    不过,这时倒是顾不上这些,因着皇帝已经发话了

    “李卿,今日让你过来,先就是要了解一下城西那边的局面。”皇帝说着露出笑容,“不过,朕这边已经有不少衙门送来的消息,几位相公也差不多,所以这详细情况你不需要描述,只要说说自己的发现就是。”

    听着这话,李怀微微松了口气,说实话,城西之事对旁人而言,只是隔了一夜,但对他来说,已经是一年前的旧事,哪怕一年之中时常分析、总结,但总归要有模糊的地方,真让他描述,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

    现在,皇帝这个提议,正暗合他的心思,于是便不客气,想着要将自己在那边世界总结的几个看法陈述一番。

    只是这边还未开口,那边先被人叫停

    “且慢,”蒋青眯起眼睛,“老臣有些话,想要请教定襄侯。”

    这种熟悉的表情,这种熟悉的台词,这种熟悉的味道。

    李怀瞬间有了精神。

    他在另一边时穷极思动,就想着回到大宁,或许又要碰上类似情景,但未料会出自这等人物之口!

    “请问。”咱定襄侯终于有了点回来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请教了。”

    蒋青和其他几位相公都皱起眉头,尤其是张志杰更是眉头紧锁,盯着李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侯爷还真个有气度,更是善于筹谋,”蒋青的语气便就冷硬了几分,“先前猎场之中,那些贼人作乱,若是定襄侯你早有预料,为何不早点通知朝廷,去围剿起来,而是秘而不报,等陛下亲身涉险了,才引动各方出手?”

    李怀淡淡一笑,虽是面对国家领导人,但想着自己和皇帝谈笑风生,胆气顿时足了很多。

    若是一年之前,不对,换算成大宁朝的时间,就是一晚上之前,他还只能回一句,我都是当时才知道,怎么提前准备?

    但是现在,他却是从容回应:“相公有所不知,此事并非我有意为之,而是顺势而为,为的便是辨清这谁人心藏反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勾心斗角”

    听得李怀之言,几位政事堂相公都是神色不善,那蒋青要继续开口。

    未料皇帝却忽然道:“李卿此话怎讲?”

    “陛下,”李怀顺势就冲着皇帝拱手,这套流程,他在另一个世界中开始练习了不少,乃是几套预案中排名靠前的一种,“臣固是有所察觉,主要是发现有人追踪,又从叔父、姻亲那里得了些迹象,猜出淫祀邪教之辈或有贼心,又见这外面藩镇有异,按着常理而言,这朝中、国都,或许也会有异心之人,于是便想着,或有暗潮涌动,该注意一番。”

    “定襄侯说这些是何意?”蒋青冷冷打断,“莫非单从这些事中,便可洞悉隐患,最后平息贼乱?”他自是准备按照往常朝堂上打压异见的法子,先训斥一番,再拿出大道理占据道德制高点,随后反手给皇帝一个劝谏。

    定襄侯,你还是年轻啊!

    没想到李怀大大咧咧的点头道:“正是如此,便是从这些个事中,可以找出一条暗线,诸位相公日理万机,自是没有这番精力,但臣因奉陛下之令,修润兵家文稿,时常思索相关之事,于是看出脉络……”

    这都是我一年之内反复推敲的理由啊,要是被识破了,还有后招呢。

    蒋青眉头一皱,一时之间居然无从反驳。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只是这心里却不由警惕起来,这话听着平常,但仔细一想,里面却是阴损,其意分明是在说,这东西你们看不懂,但是我定襄侯却能找出其中关键。

    真是差点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位侯爷看着年轻,嘴上这般不饶人。

    于是他看了身边之人一眼。

    右丞相卢怀立刻笑眯眯的说道:“侯爷真是敏锐,但既然早有发现,还是该禀报有司才是……”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李怀表情,却见其人神色如常。

    “无根无据的,若是将这些话禀报衙门,怕是反要弄巧成拙。”李怀理所当然的道,当时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禀报?

    卢怀眼中一亮,暗道到底还是经验不足,授人以柄了,于是顺势就道:“那也该通过其他途径,提醒一二。”

    “有的,”李怀点点头,“我便想通过我那岳丈转告诸公,这事诸位应该听说了才对。”

    “……”

    没错,长安就没有不知道的。

    卢怀却微微一笑。

    好手段,居然藏着这手,可惜入了我的陷阱之中!

    他不慌不忙的道:“这么说来,先前长安中的那些谣言,乃是侯爷让人散播?”他收起笑容,正色道,“这可不是小事,因着这些个消息,城中很是起了风波……”

    “不是我让人传的,诸君可以派人查。”李怀实话实说,一副诚恳模样,“而且我的一点浅见,根本涉及不了那么多,城中所传,多为谣言,还望诸公能号召各司辟谣,咱们得不信谣,不传谣,维护大宁朝的舆论环境啊!”

    说着说着,他有了一点使命感。

    卢怀顿时愣住,随后眯起眼睛。

    小瞧这位侯爷了啊,他敢这么说,必是早有准备,说不定都布置好了,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城府深沉啊,轻敌了。

    一时之间,卢怀收起了轻视之心。

    另一边,张志杰忍不住道:“定襄侯,此事事关不小,你若只是为了推脱责任,就在此处虚言,事后也是要担责的。”

    “我不怕人查,”李怀深吸一口气,想起泄露之事,也感到一阵憋屈,“这等败坏长安安宁之事,必有心怀不满之人推波助澜,诸位不妨仔细查查,到底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散播!这等行为着实令人鄙视!”

    没错,我就是这么坦荡!

    李怀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正能量。

    他这么义正言辞的一说,张志杰倒是不好多言了。

    卢怀与蒋青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次碰上人物了,本以为这位定襄侯虽有文采,也有谋略,但到底没在官场上混过,嘴上把不住门,容易入套,结果说来说去,居然滑不溜手,指不定还在给咱们下套呢。

    顿时,二人谨慎起来。

    这时,枢密使耿种出声道:“诸君,陛下召见吾等,乃是因为城中悬案,岂能在此耽误时间?”

    此言一出,对面三位相公一时沉默。

    皇帝也顺势说道:“不错,朕方才还说,要了解城西情况,结果几位相公一开口,还是询问昨日之事,昨日若非定襄侯,朕险些沦入贼人手中,于公于私,定襄侯都是有大功的,莫非还能追究罪责?这要是传出去了,天下人还不知道怎么说。”

    随后,朝着李怀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李怀表情古井无波,觉得自己这般光明磊落,大概是能破除一些谣言的。

    而后,那蒋青就道:“城西之事,乃是大案要案,涉及百多条人命,要谨慎对待,不可轻忽,若是多方介入,各自都想要引领、主导,这情况一乱,反倒要坏事。”

    边上,卢怀着重关注李怀,想从表情上判断其人心思,然后眉头一皱。

    竟是这般镇定?事关自身利益,也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且隐隐还有蒋公之策?他这等年纪,何以这般老辣?

    殊不知,李怀一听,实则心中一喜。

    说实话,虽然他准备了很多,但如果能免去差事,那无疑是最好的,于是一听这话,原本准备怼蒋青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然后一脸希冀的看向皇帝,希望今上能点个头,放自己自由。

    没想到,迎着李怀的目光,皇帝对他微微点头,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随后道:“这件事,朕是在诸多勋贵、大臣面前说的,他们也都同意,若是贸然改变,反倒要引起非议,但几位爱卿也言之有理,不如这样,毕竟是发生在长安,就让京兆尹、刑部、大理寺都参与进来,推举一人主导,定襄侯从旁协助。”

    李怀顿时愣在原地,感觉情况又开始让人头大了,于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光环。

    “此于制不合!”蒋青第一个站出来。

    张志杰眯起眼睛,也道:“如此一来,岂非更加繁琐,如今正该要抓紧时间……”

    皇帝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又说了一通,无非是强调皇权,各司职责等。

    ……

    李怀听着听着,就感无趣,先前听着黄旗说几位相公在这里,想着这可都是高级领导人,必有高论,未料自己一进来,就隐隐感到敌意,勉强对付过去,这几位倒好,逮着一点个事,绕来绕去,绕来绕去。

    这说了半天,不是又绕回来吗?到底是封建社会,效率低下啊!

    黄旗在旁边看着,目光扫过诸公,最后落在李怀身上,不由感慨,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定襄侯今日初与几位相公照面,居然在这勾心斗角的权争中不落下风,更是知道进退,不浮不躁,不简单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升官了?

    不只是黄旗,其他几位在说话之时,都是观察着其余众人的,自然也将李怀那从容不迫的神色收入眼底,不由皱起眉头。

    李怀自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就在那边无知无觉的神游物外,等着这群人争论结束,差不多就该交代工作了。

    没想到,冷不丁的那为左丞相卢怀看了过来,说道:“说来说去,还是要说会此案,既然您一力保举,那不如让定襄侯说说案情吧。”

    “正是这个道理,说到底,还是要看此事。”蒋青面色一沉,看向李怀,“若是侯爷于此全无头绪,那这事便当不得准。”

    张志杰也点了点头。

    顿时,众人目光都落到李怀身上,将他一下子唤回神来,然后又不由在心底嘀咕:这最早开始的时候,皇帝不就是让我说说案情推论么?你们这半天争得到底是个啥?”

    话虽如此,但他多多少少感觉到,气氛和最开始有些不同,最起码皇帝的表情要舒展多了。

    一边暗自嘀咕,他一边激活了为学之人的技能概念。

    顿时,诸多记忆、腹稿在心里流转,一个个线索、现象在心头快速流过

    黑衣人背后的邪教、黑齿族的出手名、城中富户的协助……

    顿时,一条思路呈现在面前。

    “陛下,诸相公,臣不过只是刚刚接触,只能粗浅推断一番,实际上只能说是提供一个思路,防止影响到诸位接下来的判断。“

    他的这番话当然是一年时间里推敲出来的,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说,还不用将话说的那么满。

    只是落到屋子里其他人的耳中,尤其是那几位政事堂相公,更是心中一凛,不由感叹起来。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事后要推脱起来,不要太容易!

    “……其实单纯来看,能造成这般事件的,绝对不是孤立事件,便如先前在林场中的骚乱一般,需要各方皆出力,方能促成这般局面,眼下这件事,应该也是一样,而且考虑到先前的事件,所以很有可能是同一批人促成的!”

    “朕先前就着人将那黑齿族的馆给围起来了,现在应该都已经下了大狱,不如让人去审问一番?”

    “这个是自然需要的,除此之外,还有先前的淫祀事件,这样突然死亡的情况,而且大片大片的死去,恰巧与邪教相关,若说里面没有联系,怕是谁都不信,所以还是得寻得相关之人去了解。”李怀想起了穿越前一些邪教事件。

    “正是这个道理。”皇帝点了点头。

    李怀又补充道:“听说这邪教的祭祀中,时常有活祭之类的恶事,若是那些死者生前就都在某个教派中,难保不是早就被人动了手脚,现在爆发出来,只是为了转移视线,因此原本一些该注意的事,也不该因此疏忽,反而要加紧了解、督查,防止失态变得恶劣。”

    这是他忽然想到,城西死亡事件在原文中是没有出现的,包括了所谓的邪教,几乎都没冒头,反倒是再过不久,藩镇叛乱事件就该爆发了。

    这也就牵扯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永昌侯呢?

    实际上,在这次回归之后,李怀就十分在意这个问题,因为现在回想起来,在猎场之事的末期,他就看不到这位十分跳的勋贵了。

    只可惜,在皇帝和众相公面前,这些话不好直接挑明,否则的话,就算以李怀那浅薄的政治觉悟都猜得到,真要是当面暗示永昌侯要闹事,自己绝对会被口水淹死。

    哪怕永昌侯真的会闹事。

    “我就是讨厌这一点,明明知道问题存在,也需要解决,但因为各方牵扯,还有乱七八糟的规矩,这问题就都装作看不见。”

    对此,李怀只能感到无奈,毕竟皇帝都没提,自己也不好多言,只能等今日之后,再试着去探查消息了,毕竟这事皇帝都不急,自己为啥急。

    嗯?总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抛开种种杂念,李怀接下来又把自己在城西看到的一幕叙述了一遍,没有在里面添加什么感想、预测之类的,防止事后被打脸,毕竟打脸这种事,自己做起来爽,被别人做起来……

    换成穿越前,我就要弃书了。

    等一番话说完,李怀看着几位相公,有些意外的感觉,因为按着先前的经验,这几位该是中途就出言打断,让自己难以为继才是,居然老老实实的等到了最后。

    注意到他的目光,蒋青与卢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警惕。

    果然,这小子想要给咱们挖坑,就等着咱们出声呢。

    岂能让他如愿!

    在几位大佬安静的情况下,事情进展的也顺利起来,皇帝顺势说道:“李卿对这事的把握十分精准,这事若没有他从旁扶助,怕是难以顺利,便先按着之前的说法,从几个衙门里抽调人手,然后统一调度,至于谁来主导,却不忙着,可以先从几个方向着手,让李卿居中调节,但这就涉及到了他的职位……”

    他看向面前几人,笑着问道:“几位卿家,有何看法、提议啊?”

    李怀不由在意起来,虽说他不想掺和这麻烦事,但是他想升官。

    要是能又升官,又不干活,还有权力,工资还高,那我就承认封建主义的先进性!

    卢怀忽然开口道:“陛下,若是一定要让定襄侯参与,自也无妨,不过侯爷毕竟经验不够,臣保举一人,可为辅佐。”

    蒋青也道:“臣也有一人选,要呈于陛下。”

    张志杰听着眉头一皱,没有言语。

    耿种则是立于远处,笑而不语。

    李怀不由疑惑,不是在说自己的职位吗?

    皇帝则微微皱眉,然后点头道:“也好,那就等你们将人选呈上来之后,再商谈定夺,就不先急着在今日便定下,”他看向李怀,“李卿,在这期间,你权知司法参军,以问此案。”

    司法参军?好像是长安府中的一个职位?好像和魏醒差不多啊?他好像就是个什么参军来着。

    但是这么一个职位,怎的突然就给我了?

    李怀有些疑惑,他倒是很清楚,所谓权知,其实就是暂代,想来是个折中方案,让几位相公不好发作。

    我这是临时升官了?

    “原来的那位司法参军,最近有过有功,要予以其他重任,先把位置腾出来,”皇帝笑了笑,给出了一个答案,“你回去之后,要将这事讲明,不要让家人误会。”

    几位相公听着,对视了一眼,显是听出了什么,纷纷沉默不语。

    李怀却听着有些糊涂,什么误会?

第一百四十章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敲定了大概的框架,也定下了基本的基调,政事堂的几位相公,自然不会追着不放,言语间便不复激烈。

    于是,后面说了几句之后,皇帝便宣布散会,毕竟除了李怀之外,其他几位都是日理万机,没有太多时间打嘴炮,即使是面对皇帝也一样。

    等人一走,皇帝忽然轻笑一声,道:“今日那几位相公的脸色,朕瞧着当真舒畅。”

    他转头对着旁边的黄旗道:“往日里,可都是朕被他们说的一肚子气,他们还会越说越来劲,但近日有李卿在此制约,这些人顾虑许多,这以后,得常常让李卿入宫才好。”

    黄旗在旁边笑道:“我看定襄侯也有此意,他方才时常与陛下以目相视,显是明白您的用意的。”

    皇帝笑的十分欣慰,点头道:“是的,李卿还是十分机灵的,若无他的配合,今日断然不会这般顺利,先前朕让人清扫周遭淫祀,结果几日下去,便被下面的人夺了主导,如今发展到什么程度,朕都不甚知晓,只能靠着皇城司回报的消息来把握,但只要李卿这般又有手段、又有能耐的勋贵能插手进去,那局面自是截然不同了!”

    说着,他又感慨了一句:“若是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有着李卿这等手段,朕怕都要睡不安稳了,好在他与国同休,还是可靠的。”

    黄旗听到这里,神色微变,然后小声提了一句:“诸多勋贵固是与国同享,但也有些太过忙碌,都几日未见了。”

    皇帝叹了口气:“朕已经派人去查此事,其实先前李卿分析出炉,就有不少人怀疑,只是他为一方藩帅,又是老牌勋贵,人脉、利益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必然是有人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

    随后,他摇摇头:“朕也不希望。”

    就在皇帝在里面感慨之际,外面几位政事堂的相公疾步离开,倒是那位枢密使耿种慢了几步,落在后面,见着李怀过来,便笑着招呼,跟着道:“早就听闻侯爷大名,人人夸赞,今日一见,才知是见面更胜闻名。”

    “长者谬赞。”李怀拱拱手客气着,以为对方就是礼貌一下,施了礼之后,就打算继续前行。

    但那位枢密使却又靠近两步,低语道:“侯爷,先前你分析藩镇之乱有四,老夫读过之后,大为感慨,亦知如今有一大贼隐匿,怕是不日便要爆发。”

    一听这话,李怀不由停下脚步,听这话的意思,这位枢密使有意要应对那事?若是如此,那可是好事啊,枢密院好像就是官兵事的吧,要是他愿意出手,那要省很多事啊。

    他这么想着,正要说话。

    但枢密使已经先一步叹息道:“可惜啊,现在有些人,便是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意承认侯爷对局势的判断,他们宁愿这情况能一味按着自己的想法变化,于是一边逼迫其他几镇,一边却又放任那巨贼,以期如此能安抚其人,让一切皆如过往,但在老夫看来,这些不过都是奢望……”

    “那您打算如何应对?”李怀终究是问出来了。

    “侯爷不必试探,”耿种摇摇头,“我坐在这个位置,不可妄动,最多是提供一些协助,侯爷如今借陛下得了那城西之事的主导,此事涉及巨贼,必是想要以此撬动全局,日后但有需要,只需要让人通报即可,我记得魏家有个小子,正好在枢密院行走。”

    “???”

    搞了半天,你啥也不能干,那为何过来说这些?还有,我怎么就借皇帝成事了?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李怀心头愕然,但为了不露馅,还是拱手道:“这话,晚辈记得了。”心却不由往下沉,果然,这差事一到手,麻烦事就开始上门了。

    拜别了那位枢密使,李怀深吸了一口气,坐上回去的马车,还觉得有些恍惚。

    “居然就这么过关了,我准备的好些个台词都没用上,就听着那群大佬在那里翻来覆去的扯淡了,关键是也没有用上回溯,我本以为就算用上台词也不甚保险,说不定还得回个一两次,没想到这次一镜到底,这么说来……”

    他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最后微微一笑。

    “我果然是进步很大啊!这次完全靠着自己的能力渡过难关,就沿着这个道路继续努力吧!”

    顿时,李怀心里充满了干劲。

    只是这情绪刚振奋还没多久,忽然想到自己虽然升官了,看似喜事,但后续怕是要麻烦不断,刚才那位枢密使就是例子。

    他摇了摇头。

    “说到底,那永昌侯的事和我无关,我就先把城西这个事搞定,尽量找到真凶,给那些逝者一个说法,其他事就交给高个子吧!”

    有了这个决定,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就想着回家再加个餐,然后休息休息,毕竟是加班加点的忙了一年了。

    没想到这边刚进门,那边就来了个魏醒,说是过来通报消息,魏瑾想要见李怀。

    按道理说,魏瑾有事要和李怀商谈,自是要上门的,但他乃是岳丈,不比李怀婚前,轻易过来于礼不合,便只能是李怀去魏府了。

    “怎么是你亲自过来通报?大白天的,你也不去衙门?”李怀满脸疑问,“我这可是有陛下亲口承诺,因为立功,所以在家修养,顺便查案,你现在这可是旷工啊!”

    魏醒却脸色复杂的道:“我如今失了司法参军的职位,在家赋闲了。”

    “好端端的,怎的……”李怀正要吐槽两句,但忽的愣住了,“你原来是司法参军?”

    “正是。”魏醒面色阴沉,“上面说,因我昨日擅离职守,又涉及贼兵,于是要暂时撤职,但过去也有功劳,因此另有安排。”

    李怀顿时尴尬起来,他干笑道:“这事,这事我着实不知啊。”心里则想着,难怪方才皇帝让我回家说清楚,原来是盯了我这姻亲的职,让他失业了,真是作孽啊!

    魏醒摇摇头道:“你不必歉疚,此事实乃交换,我等若不退后一步,其他各方如何能罢休?你也不会轻易得权。”

    我没歉疚啊,只是觉得不好意思。

    李怀心里说着,嘴上道:“这事,官家说你另有安置,金口玉言,定是好的,对了,你说岳丈找我?他今天也休息?”随后心头一跳,老丈人也不会被撸了职吧。

    “自然不是,我只是过来通报,叔父让你晚上去府中,”魏醒深吸一口气,“我此来,除了传信,还要同你一同去探望陈三爷。”

    “你要见三叔?”李怀面露疑惑。

    不记得你们有交集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邪门

    “这事有些复杂,我那三叔最近身子骨不太好……”李怀试探着说着,他有些好奇魏醒的目的。

    “我知之,世叔忽然昏迷,这也是我欲拜访之缘由,”魏醒没让李怀瞎猜,“我的属下中,有人和他的情况类似。”

    “你现在不是……”李怀想说你不是失业了么,但看着对方那阴沉的表情,没好意思说出口。

    “正因如此,才要解开心里的困惑,否则憋得难受,除此之外,我也有些事想要询问。”注意到李怀的表情,魏醒补充道,“别这么看着我,如果我所料不差,此番过去,我若是能将事情问个大概,对你接下来的行事也有方便。”

    “事关邪教?”李怀心里闪过魏醒和三叔李宇,可能存在的接触点。

    “正是,大理寺那边接触过邪教徒,而长安府这边涉及的更是不少,只是双方并不能互通有无,”魏醒话语中透露出无奈,“我原本的职位,在这之后要受到很多限制,防止隐秘歪斜,尤其是在眼前这个复杂的局面中,因此要询问,就只能趁现在了。”

    “说得通。”李怀同意了魏醒的请求,按照他自己原来的计划,接下来也要去探望一下自家三叔,正好顺路。

    “那事不宜迟,咱们一同过去,正好我这两天还有空闲,”李怀说话的时候,声音带上了一点怨念,“然后就要投入到忙碌的案情中了。”

    魏醒的怨念比他还要大上几分:“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代劳。”

    李怀理智的停止了这个话题,然后他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决定休息一会,让魏醒等候片刻,先是抽时间小睡了一会,又让伙房做了不少美味佳肴,一一品尝之后,才恋恋不舍的要离开。

    “着实没有想到,你平日在家,竟是这般模样。”魏醒意有所指,“时至今日,你已没有必要刻意做出沉迷享乐的模样,没有人会上当,又或者是过去伪装留下的习惯,一时之间难以割舍?”

    在前往李宇府邸的路上,魏醒在马车上忍不住说着。

    李怀却摇摇头,正色道:“此言差矣,这天下之安定,便在于各司其职,当然,亦不可断绝上升之路,只是平日里的时候,还是该各行其事,寻常人若无事可做,尚且要有隐患,而我等勋贵,若不纵情享乐,便难免要动其他心思,这一动,可能就危及江山社稷……”

    “原来如此!”魏醒细细品味,觉得这话中颇有深意,不由大为叹服,“玄庆,你如今一言一行皆有法度,竟是将学问都融入到了言行举止之中,着实令人佩服,吾不及也!”

    “好说,好说。”李怀淡淡一笑,心里却说着,若是你苦读一年,还经常白菜豆腐,一周就能吃个一两天肉,怕是还不如我呢,还在这说风凉话,真是封建统治者阶级的局限性,何不食肉糜。

    二人就这么说着,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

    “侯爷、魏公子,到了。”李屋过来禀报了一下,随后便熟门熟路的钻进李宇府上,没过一会,李怀与魏醒走下马车的时候,那府门大开,脸色苍白的李宇亲自走了出来。

    “三叔,你身子有恙,怎的还出来。”李怀快步迎上去,扶着李宇,这距离一近,更是看出了这位身上的孱弱。

    “礼不可废,”李宇摇摇头,“你如今乃是堂堂侯爵,又是官家重臣,我也听下面的人说了,这次猎场之中,风起云涌,全靠你力挽狂澜,这是国朝功臣,如此身份,更要注重平时的礼仪、威严,不该那般随意了,否则随便什么人,可都敢对你吆喝,成何体统?”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魏醒身上,笑容微微收敛,道:“魏公子,你也来了,我这点小病,没想到惊动了这些人。”

    “世叔,我这次过来,还代表叔父来看望您。”魏醒上前行礼。

    李怀跟着就道:“三叔,你这身子到底是怎的?大夫可以诊断?”

    李宇摇摇头,面露苦笑,随后话锋一转:“别在这站说着,进去说。”

    “是极!”李怀点点头,他可不愿意站着,在另一个世界他经常罚站,自是更喜欢坐着。

    等到了正厅,分主次落座之后,李怀便复问病情。

    “当是劳累所致,前后几个大夫过来问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更不见起色,”李宇说这话时,苍白的面容上,还带有一点后怕,“若不是中途自己醒了,怕是要一睡不起了。”

    “这么严重,那该早有征兆,”李怀想起李宇很早之前就显露疲态,不由劝慰道,“想来是最近这城中事情太多,三叔你太过疲惫,还是向衙门告个假,在家好生修养吧。”

    李宇犹豫了一下,最后叹气道:“我是有这个打算,只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衙门里缺人手啊,若是这时出言,里里外外都要说我是临阵脱逃了。”

    “世叔,你这昏迷,是否发生的突然?而后头晕目眩,期间还多有噩梦?”坐了有一会的魏醒,适时开口。

    “是有些突然,我当时正与家人说着话,忽然便一阵天旋地转,这昏迷期间,也确实有不少噩梦,只是都记不真切,只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李宇回忆着当时情景,最后疑惑的问道,“何为问出这般?”

    魏醒便解释起来:“实不相瞒,我等衙门中也有类似的情况,都是原本体格强健的僚属、差役,忽然便疲惫不堪,最后忽然昏迷,有些中途醒来,只是说噩梦不断,有些一直到今日还昏迷不醒,只能靠着流食吊命。”

    “还有这等事?”李宇当即警惕起来,“你所言及的这些人,可有什么共通点?”

    “都是曾经抓捕邪教徒的,或者与之有过接触的,”魏醒说着忽然压低声音,“有些人的身上,会莫名其妙的浮现奇特纹路,不知世叔你身上?”

    “自是没有那些东西。”李宇摇了摇头。

    但旁边的李怀却心头一动,记忆碎片流转之间,忽然记起来,又一次见到李宇的时候,对方似是刚从邪教分子窝点前来,手上沾染了奇特符号,只不过被他擦掉了。

    难道突然昏迷,和这个还有关系?这么邪门?

    这么一想,他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总觉得这件事……好像开始朝着奇怪的画风发展了!

    不会真的有什么邪教祭祀之类的吧?说好的历……不对,宗教史也是历史吧?

    停停停!我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念至此,他也不得不收起一点轻视之心,仔细的倾听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案算

    “我知道的有七人,其中有三个,曾直接在那些邪徒举行祭祀的时候冲进去抓人,事后先后病倒,其他四个则是在牢中长期接触所致。”

    “如此说来,我有次似是误入祭祀之所,莫非是由此导致,只是这却是说不通了,莫非这些人,还真有什么邪门歪道?”

    魏醒与李宇说着说着,两个人的表情都严峻起来。

    “会不会是这些人携带了什么病疫?”李怀提出了一个科学的假设,试图将局面掰回到唯物史观之上。

    “有些可能,但若是病疫,我都躺下这么久了,大夫早该看出点什么了,况且也不该只有零星几人倒霉……”

    李宇正在说着,但话语戛然而止,随后一抬头,与魏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和一丝恍然。

    李怀一见这样子,立刻就猜到二人怕是从自己的话中得到了什么提示,但具体是什么?

    “原来如此,这也是说得通的,”李宇点点头,看向李怀,“怀哥儿,目前莫非是以这个为切入口?”

    什么?

    李怀心中诧异,想着这二人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却不好直白着问,于是只是微笑。

    “若说是病疫,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城西一下子几百人倒下,”魏醒点了点头,神色凝重,“而且府中从一开始,就按着疫病之事来处置,封锁了街坊周围,没有扩散的情况。”

    “原来如此。”李怀点点头,他知道魏醒在长安府中当差,现在虽说被撸了职,但先前内幕消息一箩筐,自是知道这件事如何处置。

    李宇这时候看了过来,语气沉重的道:“若是我这昏迷,真与那淫祀有牵扯,那你这差事可得万分小心,好在你擅筹谋,能计算,那只要稳住大局,把握方向,具体的事派些差役过去就是了。”

    “这……”

    这边李怀还未多言,那边魏醒已经赞同道:“正是这个道理,玄庆,不要觉得那差役也有危险,这事总要有人去解决的,若无你居中调动,旁人又如何能够解开其中谜团?若不解开,日后说不定要有更多的人牵扯其中。”

    李怀听着不由担忧起来。

    自己只随口一说,二人便能有这般联想,定是办案经验丰富,自己是比不了的,那得从其他方面着手了。

    只是这断案似乎颇为麻烦,若是淫祀之事背后还有其他古怪,一个不好,就不好收拾了。

    “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件事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将此事办好、办通透吧。”

    一念至此,李怀看着面前二人,便道:“正好要请教两位,你们对于这刑狱之道都沉浸许久,这方面我是比不过的。”

    他这一开口,其他两人就要谦虚。

    “不用谦虚,我是真心求教,比如这件事,我若是要查,从什么地方着手,又该查到什么程度?”

    李宇点头道:“隔行如隔山、术业有专攻,便是再善于筹谋,这在接手案子之前,也得庙算一番的。”说着,看向魏醒。

    魏醒听着,对李宇拱拱手,先开口道:“可以从那些被抓捕的邪教贼人入手。”

    李怀故作沉吟,随后仿佛考察一样的,问道:“具体该如何做?”

    魏醒心中一凛,下意识的正了正身子,才道:“这事主要得有个精通审讯,乃至刑讯的助手,而且目前几个衙门其实都关着这等贼人,只是彼此之间相当戒备,并不会相互通报,若能将这几家的贼人挨个审问,再对比消息,或有启示。”

    李怀点点头,笑道:“正好,我手上就有个适当的人选,而且已经招募过来了。”他心里闪过刘毅的面容,进一步觉得这是个好小伙,不仅热心,而且能力很高,是真心要做事的。

    对比之下,这几个衙门就有些山头主义了,居然相互之间也不协同,啧啧。

    那边,魏醒注意着李怀的表情,见状不由暗道,方才果然是在考较我,莫非是想要让我协助?

    这边,他念头未落。

    “还可以去查阅卷宗。”李宇扶了扶胡须,也提醒起来,“无论是长安府,还是大理寺,又或者刑部,都有不少有关卷宗,里面记载了不少淫祀之事,或许有与今日相近的,可以呈现出更多线索,而且还有其他方面的记载,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李怀点点头,记在心里,想着有皇帝撑腰,自己属于特派,还有个长安府的名头,想要查阅几个衙门的卷宗,应该不是难事……吧?

    忽然,他心里闪过几位相公隐隐的敌意,不由有些打鼓。

    李宇这时又道:“查阅卷宗可不是简单的活,若是无人相助,便是怀哥儿你怕也不容易,因为卷宗浩如烟海,而且繁杂重复,想要从中挑选出所需内容,绝非易事。”

    李怀嘴角上翘,道:“叔父无需担心,这难不倒我。”是的,我现在可是读书小能手,光环一挂,无所畏惧!

    这么想着,他用眼角余光撇了撇头顶。

    在李怀看来,由于自己巨大的进步,在皇帝和众相公面前一镜到底,他光环都没怎么耗费。

    说起来,为何自家光环会突然暴涨呢?

    这边念头落下,那边头上的光环再次增加了一点!

    “……”

    李怀陷入了沉思。

    李宇本来还想再嘱托两句,但注意到李怀的表情,表情立刻严肃,抬手止住了同样想要发言的魏醒,然后挥挥手,让周围的仆役、丫鬟都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

    政事堂中,参知政事张志杰得了个消息,走了出去,只留下左右两位丞相。

    “定襄侯比咱们想得,要老道的多。”忽的,右丞卢怀感慨来一句,“但也只有这等心思的人物,方能隐忍这么些个年,没想到这事到临头了,勋贵里面居然又冒出了一个厉害人物。”

    “越是厉害,越是祸患!”左丞蒋青面色阴沉,“老夫执掌长安府的那些年,见得最多的,便是勋贵之事,便是这位定襄侯也有几次,结果只能折中惩处,以至于如今律令败坏,而今竟是直接就能得了权柄,与之相比,那寻常士子还要苦读、科举。”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蒋公莫急,过些时日便就不同了,到时候这满朝上下,便是陛下也该知道,得限制勋贵,再行一次夺权之事。”卢怀微微一笑。

    “终是行阴谋,不为正路。”蒋青瞥了卢怀一眼,“但事已至此,也只得再忍一忍了,让那定襄侯再嚣张些时日。”

    卢怀闻言笑道:“蒋公此言差矣,虽说大事还有些时日,可也不见得就得让他定襄侯得意,蒋公以为,我为何要在陛下面前保举?这次的案子,也可落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衙门与僚属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两天时间里,李怀很是感受了一场封建地主该有的待遇,对比在另一个世界的艰苦生活,这里舒适的让人沉迷。

    “除了没有手机和特摄,唉。”

    安逸的生活,让李怀的惰性得到了充分的成长,伴随着的还有对过去岁月的追忆。

    这该不会是老了的前奏吧?

    正当定襄侯胡思乱想之际,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身边的枕边人嘟囔了两句,翻了个身继续睡,李怀则皱眉起来,因为他听到了外面、李屋微弱的声音

    “侯爷,长安府派人来了,说是两位相公推举的人已经到了,要与您见面。”

    “知道了。”李怀无奈的起身,意识到假期结束了。

    不过,懒癌上身、并且拖延症爆发的李怀,还是磨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了自己未来的办公地点。

    “说起来,先前只是让人去著作局通报了一声,我本人还没过去说明,本想着今天找个时间过去的,没想到还没成行,就不得不先来这边的衙门报道了。

    犹豫李怀来的时间比较尴尬,加上属于空降,所以他施施然进来的时候,居然有好些人不知道去迎接,等知道了他的身份,李怀已经走进了里面。

    院中正有两人等待,一矮一高,一胖一瘦。

    “见过侯爷,属下郭詹、高渡,奉命前来协助。”随后,二人分别简单介绍了一下自身。

    听着这话,看着眼前那个有着圆脸留着八字胡的男子,这人身子略微发福,脸上时刻带着和善笑容的,李怀点点头,笑道:“有劳诸位了,以后咱们得精诚合作。”

    说话的时候,他同时看向另外一人,这人绷着脸,脸色蜡黄,但眼神锐利,额头两边的太阳穴高高隆起,他的个头很高,虽然穿着宽大的袍子,但依旧能从身子轮廓上看得出来,其人体格强健,浑身肌肉虬结。

    面前这个圆脸汉子名为郭詹,得于卢怀举荐,先前在刑部当差。

    听着李怀之言,他点头称是。

    “自当遵从侯爷之令。”那蜡黄脸汉子名为高渡,这时也抱拳说道,此人为蒋青推举,之前在长安府巡检院当差。

    “好好好!”李怀顿感满意,“等会还有一位同僚过来,其人名为刘毅,先前在皇城司任职,郭詹你先前在刑部当差,该是和他有过走动的吧?”

    郭詹与高渡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警惕之色。

    而后,郭詹微微收敛笑容,谨慎答道:“刘点检的大名,我等自是知晓,只是他这等人物,又是宗室,我等如何接近?所以只是听闻其名,不见其人。”

    “原来如此,不过他这个人还是很热心的,也好说话,容易相处,日后你们都为同僚,当多多亲近……”

    李怀笑呵呵的介绍着还未到来的属下,然后就打算按照穿越前的习惯,打算请新下属出去搓一顿好的,再找个晚上一起吃烤肉。

    没想到郭詹与高渡都表示,自己是初来乍到,手续还未办妥,还得去后院再忙碌一阵子,不好耽误上官的时间。

    实际上,这两人,连同没有到场的刘毅,他们都是临时调派过来的,并没有真的在这里入职,班里的手续也十分复杂,在没有实际职位的情况下,给予一定的权限。

    加上李怀这个暂时的司法参军……

    “整个衙门都是临时工?真要是出了问题,是不是方便甩锅?不!”

    忽然,李怀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的眼睛里透露出凝重之色,感到了身上的重担。

    “按照规矩,临时工都是接锅的。”

    他这边想着,那边这司法参军衙门里的僚属、差役,纷纷过来见礼问候,而后便是夸赞不绝。

    只不过李怀眼中十分清明,知道面前这些人可不是真心称赞,只是不走心的奉承罢了。

    “这么多称赞,我这光环都没变化,显然都是假的。”

    这么说着,李怀又瞥了一眼头顶,然后微微一愣,注意到光环略有扩展。

    “居然冤枉他们了?”

    “他在警告我等,当真是心思难测。”

    另一边,完成了交接之后,郭詹与高渡并没有回返,而是来到了一处角落,那郭詹便收起笑容。

    “某家也隐隐有所察觉。”高渡点了点头,“那刘毅的名声我等知晓,他特意提起,便是敲打你我。”

    “正是如此,”郭詹点了点头,“你我二人的来意,他心知肚明,是两位相公给他这边掺沙子的,接下来他必想要逐步架空、疏远你我,今日表现出的热情,无非都是伪装,只是他能这般不着痕迹的说出来,便是我都看不出半点异样,至少这表面功夫是厉害的。”

    高渡皱起眉头,说着:“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某家不喜欢,但上面也交代了,这次以你为主,你只管施为,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某家便可。”

    “高兄,你我也算是打过交道的,你的心思我明白,”郭詹微微一笑,“放心,但凡有什么举动,我都会与你说清楚的,便如当前要务。”

    “要务?”高渡挑了挑眉毛。

    “咱们得搞清楚,定襄侯要从什么地方入手,”郭詹说着压低声音,带有一点告诫的意思,“这位手段高超,咱们虽要听令,但也得因循利导,不能贸然行事,可以先观察一阵子,给上面传递消息,不要直接就显得十分敌对。”

    高渡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郭詹笑道:“莫不快,那位侯爷的手段,我亦是十分好奇,不知眼下之事,他会如何处置,不过……”

    他顿了顿,略带敬佩的道:“只看他表现出的定力、从容,便不得不佩服,若是换了个人,当下可做不到这般洒脱。”

    “那两位的事这么多,居然还要回原来的衙门一趟,本还想着午饭请他们一顿,加深一下感情的。”

    午时,李怀有些遗憾,不过也有值得庆幸的,就是他知道今日并非要端坐衙门,只是临时过来。

    “既然明日才该正式坐堂,那今日还能休息一番,嗯,午后小憩之后,就去著作局说一声吧。”

    坐在马车上,他计划着今日行程,但还没走出街坊,就被人叫住了,掀开车帘一看,就看见了满脸笑容的刘毅。

    这位临时下属拱拱手,道:“见过侯爷,听说两位同事已拜访过您了?关于这两人,我有些话想要告知于您。”

    李怀咧嘴一笑,不答反问:“午饭吃了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永昌遁

    “这家松雪楼中,有不少菜肴值得一尝,”得李怀邀请,刘毅没有客气,熟门熟路的在隔壁街道上,找了一家酒楼,“皇城司的办事衙门离这里不远,都在一个坊内,所以平日里属下若有闲暇,都会选择来这里小酌两杯。”

    李怀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因为离得近,所以你才会知道你那两个同僚,也已经到了。”

    刘毅表情微微一滞,随后顺势起身,端起酒壶,给李怀斟满。

    以他们二人的身份,既然来此,自是会被单独安排雅间,而这桌上都摆放好了凉菜和酒水。

    李怀低头一看,暗自摇头,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都不喜酒水。

    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弄个快乐水什么的?但是我不知道配方啊,莫非要慢慢尝试?

    “侯爷,”刘毅的声音,将李怀的思绪唤了回来,“还是说回那两位,我听说这两人是两位相公推举过来的?”

    “不错。”李怀笑着回答,“看起来都是容易相处的性子,等明日,或者后日,我把他们都叫出来,咱们好生聚聚,吃上几顿。”

    按着李怀穿越前的管理经验,哪怕只有几个人,也得隔一阵子就聚会一两次,才好有凝聚力,容易管理。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感慨起来,自己终于走上了这条道路,手下也有人了,下一部也得研究一下管理学了。

    刘毅听着李怀之言,却是眉头皱起,最后笑道:“那二人难免怀着其他心思,属下听说几位相公对侯爷略有成见。”

    “这个我也知晓,”李怀点点头,想起了皇帝先前的提醒,“无非是我与郑生之事的延续,再怎么样,我也是个勋贵,在一些人的眼里,怕是已经被冠上了打压士子的名头了。”

    顿了顿,他吃了一口菜,才继续道:“这次过来的两个人,必有其他目的,这我是清楚的,不过他们两个人也有才干,郭詹善于统筹、分析,正好作为后勤,而那高渡更是身手不凡,咱们这次查案,查的是命案,又涉及这么多人,难免涉及到危险,有个高手在身边,也方便办事。”

    “就怕这两人关键时刻会出问题。”刘毅倒是丝毫也不避讳,直指关键。

    李怀笑了笑,毫不在意的道:“这倒是不用担心,我既然要用他们,那就得给予信任,便和你一般,相信在破案这件事上,他们和我等目的一致。”

    心里却道,若他们真有异动,一个回溯总能搞定的,如果搞不定,那我就配合光环一起用,还不行,那就回溯更更长的时间,总能把问题解决,顺带暴露隐患,顺藤摸瓜的装……解决根本问题。

    刘毅则听着一愣,深深地看了李怀一眼,拱手道:“侯爷心胸令人佩服,属下不及也!”随后,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李怀接下来的打算。

    “两步走。”李怀毫不犹豫的说着,“我准备去协调几个衙门,主要便是长安府负责邢狱、巡查的司衙,然后便是大理寺还有刑部,若有必要,这城中禁军都要联系一番,他们这几个衙门多多少少都涉及淫祀之事。”

    刘毅便道:“这怕是不容易,几个衙门之间也有门户之见,而且多数还有龃龉。”

    李怀沉吟了一下,才道:“可以过去协调嘛,毕竟官家也是给了谕令的,让几个衙门都拿出人手,处理这件事,咱们过去协调,问题当不大。”

    刘毅却笑了起来,说着:“若真让这几个衙门的人都参与进来,怕是什么事都办不成了,不过侯爷这般说,莫非已有具体谋划了?”

    “不错,几个衙门皆有内狱,关押着不少淫祀邪徒,你带着人过去审问一番,看能得到多少消息,事后综合起来,或有发现,除此之外……”李怀回忆着在李宇府上的心得,说出了打算,“我则去几个衙门交涉,查阅案卷、文献,看看能否找到端倪,至于那城西的事,先让几个衙门去折腾。”

    刘毅神色微变,随后沉思起来,最后点头道:“这倒是可行,虽说与各个衙门交涉起来也颇为复杂,但只是审问和查阅,问题还是不大,侯爷再不插手一线,足以让他们各自牵制,给咱们提供时间,颇为可行。”

    李怀听着也十分满意,觉得满足了自家的计划,更有可行性了。

    这时诸多热菜也被端了上来,开始在桌上摆放,二人十分默契的停下了公事交谈,转而品评佳肴,等送菜的人一走,刘毅才提醒道:“只是这交涉的工作却不容易。”

    “先易后难,从长安府入手,”李怀大概有了个腹稿,“京兆尹杜君先前颇为亲善,该是不会拒绝的。”

    刘毅点点头,然后端起酒杯,敬道:“属下预祝大人旗开得胜。”

    李怀亦举起酒杯,忍着喝下去,便开始吃菜。

    待得酒足饭饱,他交代了刘毅两句,就直奔著作局而去。

    刘毅先去司法参军处布置了一番,随后回到家中,他的妻子迎了上来。

    刘毅府上不算宽敞,但也不能说小,三进三出的院子,里面的布局倒也精妙,尤其是外院花坛,显是经过精心剪裁的。

    换了一身常服,刘毅来到自家长廊上,早有一名青年等在那里,见了刘毅,起身行礼。

    “兄长。”

    这人的相貌与刘毅有几分相似,乃是他庶出的弟弟刘默。

    “坐,与我手谈一局。”刘毅一摆手,就有家仆奉上棋盘、棋子。

    对弈开启,刘默忽的问道:“今日见得定襄侯了,可有头绪了?”

    “似诚似昏,”刘毅皱起眉头,“着实难以测度,只看其人行事作风,倒是气度不凡,胸怀也颇为宽广。”

    “我看啊,就是兄长算错了。”刘默微微一笑,落下一子。

    刘毅沉吟片刻,摇摇头:“总要再看一阵子的,若是不将这人看个通透,我的观人法就不得圆满。”

    刘默笑道:“兄长也不是第一次看走眼了,不说别的,还是这位侯爷,当初你看定襄侯那胞弟,就很是推崇,不就说其人将大有作为么?结果外出游学,却中途而亡……”

    “这自是不同的……”刘毅摇摇头,正待说话,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而后有一仆人急忙赶来,奉上一封信。

    刘毅放下棋子,展开看了一眼,眉头紧锁,抬头看着兄弟,沉声道:“有位君侯未受诏令,擅离长安了。”

    刘默一愣,知晓厉害,赶忙问道:“哪位?”

    刘毅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

    “永昌。”

第一百四十五章 “麾下”

    “这消息还有谁知道?”

    放下纸条,刘毅没有耽搁,也不管一局棋还没有下完,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直奔皇城司衙门,一道地方,就问出了这句话来。

    “目前传播范围还比较有限,不过再过不久,京城的那些个勋贵、大臣们便都该知道的差不多了。”负责这件事的僚属第一时间给出了回答。

    刘毅沉吟片刻,有问道:“上面有什么命令下达?”

    那僚属摇摇头道:“尚无。”

    刘毅顿时冷笑起来,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自欺欺人,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才愿意直视?那边兴兵造反么?”

    “上官,还望谨言!”那僚属吓了一跳,赶忙提醒着,随后也忍不住道,“目前来看,还是有不少人会想办法为那位脱罪的,唉,明明定襄侯的预判中,早就已经暗示的很清楚了,结果那些贵人们,偏偏就是不愿意相信,不惜为此贬低定襄侯。”

    听到这话,刘毅又皱起眉毛,陷入了复杂的思考回路。

    而此时此刻,被他们念叨着的定襄侯,刚刚从著作局出来,脸色有些不甚好看。

    “居然每十天就要考较我一次,这位陆著作未免有些不进人群吧,明明断案是那么耗费心力,更耽搁时间……”

    他摇了摇头,想着方才见着陆镜的时候,对方还特意点醒,说是去京兆府终究是暂时,其官职根本还在著作局,不可忘了本职,还提及那份文稿,还未定下名号,随后东拉西扯了一堆,着实让李怀感到压力不小。

    这边正想着,等到了家中,李昌就来禀报,说是京兆府的人等候多时了。

    李怀心中一动,回忆起先前进入著作局前,自己曾派人去给京兆尹杜显送了封信,提及了查阅文案、卷宗的事。

    果然,那京兆府的人带来了杜显的回答。

    那位京兆尹很干脆的答应了李怀的请求,不过还是隐晦的发出了提醒,告知他部分卷宗颇为古老,极易损害。

    “回去告诉京兆尹,就说感谢他的相助,关于注意事项,我会谨记在心。”

    等送走了京兆府的通报之人,李怀更进一步的感到了时间有限。

    “算了,那些个事,以后再烦恼也不迟,现在不如先好生享受最后的假期,”李怀叹了口气,“还有最后半天。”

    假期总是短暂的,尤其是最后一段时间。

    在不知不觉中,李怀就度过了最后轻松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他换上新的官服,早早就来到新单位报道。

    昨天,已经大致认识了的僚属,来的比他更早,早就等候在衙门里了。

    李怀带着和善的笑容,对众人一一问好,然后就看到了自己最看重的三个人刘毅、郭詹、高渡。

    三人之间站在一起,看样子早就有过交流,而且相互之间的气氛还不错。

    不过,早就领会过勋贵和官场那些表面兄弟的情况,尤其是记得昨天午饭时,刘毅还提醒自己要小心那两位同僚,他不由嘀咕,这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目前不是要搞管理吗,下面的人相互之间不对付,其实容易分而治之。

    但不利于团结啊……

    管理真是一门学问啊,但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在官方有正规手下了,不,在这里该叫麾下。

    转眼之间,李怀的心里就闪过诸多念头,随后点了三人的名字,让他们跟着自己进去。

    对于这般结果,衙门里的其他人,倒是没有多少意见,因为都知道那三位来历不凡,肯定要被重点关注。

    “诸君,看来你们都见过了?”

    内里,李怀坐下,然后一伸手,示意其他三人也分别落座,便笑呵呵的开口,准备先灌一波鸡汤,提升提升士气。

    郭詹便开口道:“我等早就听闻刘点检大名许久,如今能一同共事,着实是三生有幸,于是今日便已向他请教,受益匪浅。”

    刘毅摆摆手,笑道:“哪里哪里,郭判谦虚了,你过去审理的案子,在下早有耳闻,钦佩不已,若说请教,该是我向你请教才是,”说着说着,他们的目光转向了高渡,“还有高君,你这身手便是几位君侯都称赞多次,当初更是几次协助蒋公破案,一样是我辈楷模。”

    蜡黄脸的高渡咧嘴笑了笑,拱手说着:“哪里,刘点检才是真正的名人,如某家这般,不过是个跑腿的,也就有一点力气还拿得出手……”

    一时之间,三人相互恭维,其乐融融,让李怀想要插嘴给几个人戴高帽、画蓝图都找不到机会,虽说有些遗憾,但又有一些欣慰,看来这个队伍还是好带的,这些人别管打着什么主意,至少表面上还是会服从管理的。

    过了一会,李怀终于还是找到机会说了两句鼓舞士气的话,得到的反馈没有让他的光环有变化,他就知道目前终究只是场面话,于是就决定不再耽搁时间。

    “我先前与修弗提过,当前的事,要分两步走,一边是过去被抓捕、拘禁的邪教贼人,一边就是各个衙门中的文献卷宗,至于城西那边的情况,目前你们大致也是知道,比较混乱,各方都想要伸手参与,咱们如果再去凑热闹,很有可能被群起而攻之,所以就退而求其次,先从后方着手。”

    三人闻言,都是微微点头。

    李怀跟着就道:“京兆尹杜君比较好说话,我昨日就派人去与他说过,他已经应允了查阅卷宗的请求,至于审问贼人,当前还不好直接提及,还是等我等在卷宗上找到了什么踪迹,在顺势提及吧,诸位有什么要补充的么?或者,你们有什么好建议?”

    李怀决定激发组员的主动性和能动性。

    其他三人都表示没有,顺便称赞了李怀两句,但这却让后者不由皱起眉头。

    队员的积极性不高啊。

    考虑到工作还未完全展开,李怀觉得以后有时间慢慢改善,于是没有深究,而是顺势提议道:“我今日正式署理衙门,便要去面见杜君,正好顺势便提议去查阅,这事宜早不宜迟。”

    话落,便带着三位没有“异议”临时属下前往京兆尹衙门。

    不过,刚刚走出来,便见了自家管事李昌。

    “怎么了?你何以来此,莫非家中有什么事?”李怀停下脚步,询问起来。

    李昌靠近两步,低语道:“方才十公子的亲随过来禀报,说是京兆府的人让他去辨认尸首,但十公子他们没有发现先前与他们说过话的那人,另外……”

    他又压低了几分声音:“魏府派人过来通报,说是永昌侯……已经离开长安。”

    李怀一听,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吾有一计,可斩定襄

    便在此时前后,还有不少人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其中就包括了政事堂相公之一的卢怀。

    他刚刚坐下,便有人过来将这个消息告知于他。

    “知道了。”卢怀表情不变的点点头,似乎丝毫也不意外,反而问起另外一事,“定襄侯已经上任了吗?”

    那人似乎对各个衙门的事情颇为通晓,想也不想的直接回答道:“定襄侯昨日便去了司法参军的司衙,见了不少人,今日一早便正式坐堂了,不过这会大概在京兆尹的文馆,查阅文献。”

    “哦?”卢怀听着微微一笑,“想要暂时避开城西的纷争,从各个衙门的文献、卷宗上着手,明智之举,只可惜,那些文献、卷宗可不是那么好看的,既然选了此路,那免不了是要头疼的。”

    “从来查阅卷宗,都是让人头疼之事,是以每次梳理、翻阅,都要动用大批人手,但即便如此,依旧效率低下……”

    京兆府卷宗仓管走在前面,轻声轻语的介绍着,走在后面的李怀听着,则连连点头。

    他方才带着三位“得力属下”见了京兆尹之后,便直奔此处而来。

    “这般说来,要查阅这卷宗,得耗费不少时间?”听了一会,李怀不由出生问着,他放眼望去,便见了一扇扇门,顺手推开手边的一个,入目的就是一排排摆满了书册、竹简、布帛的架子,有些还摆放着很多木头盒子。

    那文管愣了一下,点头道:“正是如此,因着里面不仅有积年卷宗,还有各地汇总过来的文献,更不缺官府案牍,繁综复杂,委实难以理清。”

    边上跟着的刘毅、郭詹闻言,也若有所思,看着李怀。

    要耗费时间?

    咱们的定襄侯盘算起来。

    也不见得是坏事,毕竟这事若是发展起来,必然有诸多麻烦,那边听说已经闹得一团浆糊了,我这边多耗费点时间,只要不影响审问人犯,正好清净清净!

    一念至此,他微微一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带着我等去那纪录案犯的卷宗所在。”

    那人一愣,随后指着周围,苦笑道:“不瞒侯爷,咱们周围这几间,还有路过的,都是纪录案宗的,还都是近些年的。”

    “这么多?”李怀吃了一惊,但旋即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头上的光环,顿时就有了底气,“既如此,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吧,省得再耽搁时间。”

    说着,推开了手边的门,走了进去。

    不过,随后他又想起一事,转过来问道:“你们这卷宗,莫非都不分类,比如那涉及淫祀的,该是单独划分出来的吧?”

    “这……”那人迟疑了一下,才道,“过去是有过分类,只是积年卷宗,好些个放进去了,便不会再拿出来,于是就不会刻意分类,而且每个京兆尹上任,总要有新的法子,难免就会有变。”

    就是说换个领导,就换一套政策,导致这边也每个定式?

    李怀不由摇了摇头,随后也意识到这事的复杂情况。

    “您是不是先回去,将司衙那边的人调配一部分过来?”那管事之人提示了一句。

    郭詹也上前道:“要属下过去通报吗?”随后,他压低声音,提醒着:“这等机械重复的活动,突然让他们做,怕是会有些抵触,毕竟您方入主,还是权知……”

    “有道理。”李怀点点头,然后一挥手,“那就咱们几个先看。”李怀一说,身边几人都是一愣,随后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诧异。

    郭詹再次忍不住提醒:“这事怕是十分繁杂,您先前可能没有如何分辨过……”

    李怀顺手拿出一本,笑道:“这事不急,我先看看,试试手。”说着,头上光环转动,为学之人的技能概念有已经运转起来。

    门外,郭詹和高渡对视了一眼,轻轻摇头,注意到李怀全情投入的看着卷宗,他便低语道:“咱们这位侯爷,固是能耐不小,但终究还是有些是不够了解,不知这查阅卷宗是何等复杂之事,不说旁的,便是从一篇卷宗里面,辨别出有用信息,分辨出是何等案子,就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做的。”

    高渡也点头低语,道:“正是如此,先前我协助相公,与人查案,虽没有亲自查阅过,但也见过,知晓一般人未受过训练,无人指导,那一开始可能都看不明白。”

    郭詹点点头,又看向刘毅,道:“刘君,你说呢?”

    刘毅沉思片刻,笑道:“这也寻常,哪里有人可以事事精通?”

    说话间,那边的李怀翻看了一会,忽然放下了手中卷宗。

    见此情景,郭詹便笑道:“侯爷是否未能看通其中内容?属下稍有经验,不如让我来帮您看上几眼,等会再回去招呼其他人过来。”

    李怀一听,很是诧异,问道:“这么了?为何还要再看,这里面记载的,乃是崇定八年的一桩寻母案,里面虽有波折,但最终结果差强人意,也没有什么需要重新评估的,而且距今也几十年了。”

    此言一出,莫说郭詹,便是高渡、刘毅都愣在原地,随后相互对视,皆是一时说不出话来,觉得这情况发展,和预计不符。

    李怀见着几人表情,也是不明所以,但为了维持上官威严,总不好询问下属,于是怀着疑惑,翻看起另外一叠卷宗。

    郭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拿起李怀方才翻看的那个,随后表情阴晴不定。

    刘毅也凑上前去,最后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与疑惑。

    倒是那文馆记录官见着,不由道:“不愧是定襄侯,真是见面更胜闻名。”

    “若是如此,那属下还真想见见这位定襄侯,居然能将侯爷您逼得提前离开长安。”

    同一时间,还有一人正念叨着李怀,此人身着白袍,拿着羽扇,面容清瘦,更有一缕长须,一派仙风道骨。

    在他对面却有一人,风尘仆仆,面露疲态,正是那永昌侯罗致远。

    这位匆忙离开长安的君侯闻言,冷哼一声,道:“关先生,你这是觉得,我等大事会被此人所扰?如今我既逃出长安,要不了多久便要有追诏过来,官家必已警惕,或会让我交出兵权,事已至此,若不低头,就只能仓促而起了。”

    “非也,非也!”那位白袍关先生笑了起来,“以鄙人来看,此时正好,吾有一计,侯爷请听,可斩定襄,可行大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反客为主

    吴争拿着案牍走在长廊中,心里盘算着那位新来上官的事。

    权知司法参军,已然在京兆府存放卷宗的院子里连着待了三天。

    三天时间里,都是刘毅三人相陪,如吴争这些司衙僚属,只是处理一些日常政务,并未参与太多。

    时间一长,众人都觉得不妥,隐隐有了怨言,说是新来的定襄侯太过轻视众人,不知他们的能耐。

    吴争听了,便说要想着法子,改变局面。

    他本是前任司法参军魏醒的心腹之一,按理说,这上官一换,下面的权力格局也会改变,他本是该失了青睐,小心伺候的。

    但如今情况不同,新来的这位乃临时派遣,还和原本的上官关系亲近,他那位倒霉上官魏醒,还特地托人给他带了话,让他好生辅佐定襄侯。

    他亦做好了准备,但没有想到,除了空降一个上官,还有几位被额外推举过来的,而且一个比一个来头大,这就不得不让他多想几步了。

    郭詹与高渡之名,吴争素有耳闻,这两个都是在京城当差。

    关键是,这二人都是相公推举过来的。

    至于那第三人,就更不得了了。

    宗室出身,这等背景一般人就比不了,其人更是能力超群,名声早就传遍长安大小衙门,更要命的是,这位的是当初定襄侯在猎场,与皇帝交谈的时候,定下来的人选,等于说是皇帝亲自推举的。

    两位相公推送,加上一位皇帝背书,这么三个人来了,被新任上官看重,然后委以重任,任谁都说不出什么,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的。

    毕竟那可是一位公侯,名满长安,更深得官家信任,同时背景深厚,父兄留下来丰厚的政治遗产。

    整个衙门都因此而沸腾,毕竟若能攀附上这等人物,那自是从此飞黄腾达,飞上枝头变凤凰,结果却成了当前局面,自是不满。

    吴争也觉得是定襄侯不知他们的能耐,于是选着今日,处理了手上工作之后,就在其他同僚的默许下找了个理由,拿着案牍来到这里。

    “侯爷虽然名声响,但终究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具体的事物未必擅长,其他三人也是一样,来头再大,后台再硬,手段再高,在这衙门里也终究还是门外汉,未必就比得上我等,只要找到机会,还是能让侯爷意识到我等价值的!”

    不过,他刚把案牍放下,就找了衙门里相熟的差役,旁敲侧击的询问,那人倒也通透,低语道:“定襄侯卷宗那边,正翻阅积年文卷呢。”

    “自己翻阅?”吴争有些意外,“我以为侯爷来此只是提前交涉,然后召集人手过来翻阅,居然是自己查阅?”

    说着说着,他忽然明悟过来,就道:“是了,我却是忘了,那位侯爷身边还跟着几位人杰,有他们相助,或许可以让侯爷知晓里面的窍门。”

    “这事怕是和你想的不一样。”那人摇摇头,又道,“是那位侯爷自己翻阅,其他人只是在旁边打下手!”

    “侯爷翻阅?”吴争颇为意外,“这……这般繁琐的事,侯爷若是做起来,也实在是耗费精力,而且若不得其法,不明其意都是轻的,就怕看的烦躁,误了其他事。”

    那人一听,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就道:“你这话说早了,旁的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过去瞧瞧吧,”他亮了亮手上的案牍,“等我这边的事做完了,也是要去瞧瞧的。”

    听了这话,吴争自是满心疑惑,惊疑不定的之中,他缓缓过去,却发现越是往前面,人就越多。

    前前后后,光是他能叫出名字的,就有不下七八人。

    “这存档卷宗的地方,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好像都集中到这里来了,是来这里做什么?”

    带着疑惑,又前行了一阵子,看着一堆人在那里手把手的搬运卷宗,吴争隐隐猜到了缘由,他叫住一个人,问道:“你们可是被叫来帮忙整理的?”虽未得到答案,可这心里已觉得必是如此。

    未料那人却摇摇头,苦笑道:“我等可不是来帮忙,要我来说的话,那位定襄侯倒像是来帮忙的。”

    吴争一愣,跟着变问:“此话怎讲?”

    “这是因为……”那人还待说着,忽然就被人喊了一下名字,随后吴争就听着

    “快来,这次又是那家族纷争一类的,还是得你来归类,侯爷说了,这次涉及到田产分化,也涉及到产业,不能单纯只放到家族类别,还得加注一下,是属于财物纷争的。”

    “好!”那人应了一句,随后就对吴争笑道,“你怕是看出来了,那位定襄侯一边查阅卷宗,一边还帮着分类归纳,他翻阅的速度很快,而且思路清晰,往往几个呼吸间,就能理清内里纷杂,还能提出重点,让我们帮着分类,不,该说是帮我等分类才是。”

    他话一说完,便匆匆忙忙的离去。

    吴争惊奇之下,又凑上前去,找了个熟人,那人这才说清楚:“这两日来,定襄侯翻看卷宗,顺势就整理了一番,他看得极快,昨日一个下午,就看完了一个单间的卷宗,发现很多地方需要整理,就着人通报了府尹,得了允许,让我等协助整理。”

    说着说着,这人脸上露出了敬佩之色,说着:“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听着这位侯爷的名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整理卷宗的手段堪称一绝!”

    吴争心里啧啧称奇,嘴上便问:“可是刘点检等人协助?”

    那人表情古怪,最后说道:“若说协助,倒也对,但也和我等差不多,都是在旁边等着侯爷吩咐,毕竟谁人也比不上侯爷这翻阅速度。”这话说完,此人也被人叫喊过去,然后就抱着几个木盒子到了旁边单间。

    还有这等情况?那位侯爷,有这么大的本事?

    吴争越发惊疑,遂加快了脚步,在几人的指引下,终于见到了自家上官

    便见单间之中,李怀坐于桌案之后,身前放着诸多卷宗,手上拿着一本正在快速翻阅,身后站着那高渡,面无表情。

    郭詹则从书架上拿下来几本卷宗,放在桌上。

    这时候,李怀放下手里的卷宗,给身侧的刘毅说了两句,后者接过来,点点头,就吩咐起身旁分管卷宗的吏胥,后者连连点头,然后就叫了一人名字,让他按着分类放置。

    仿佛李怀才是此处坐堂之主。

    “这是反客为主了?”

    吴争自是呆愣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他才明白过来,但脸上的惊讶,却是怎么都消弭不掉。

    总感觉这局面,不该如此啊!

    他这边正在感慨,冷不防的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见一名汗透衣襟小厮从他的身侧灵活穿过,顾不上其他,径直来到刘毅身边,将一根竹筒递了过去。

    后者眉头一皱,接过来,从里面抽出一封信,低头一看,顿时面色大变。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请定其罪,以安军心!

    刘毅的这番动作,自是瞒不住屋子里的其他人,只是除了李怀,旁人也没有资格对此指手画脚。

    李怀倒是颇为好奇,但也知道,这家这个临时属下还兼着特务机构的职位,手上来来去去必有许多消息,有些可能还犯忌讳,自家当前这事着实不少,还是不要没事找事的好,于是也没有多问,只是冲着刘毅点点头。

    没想到那边刘毅却主动凑过来,低语道:“侯爷,皇城司那边有急事,因属下最近两天才调任过来,交接还有遗留,这会得去处理一番。”

    李怀越发好奇了,但还是沉住气,摆摆手,道:“能让你过手的,肯定都是大事,我这边都是按部就班,你且去忙吧。”

    刘毅拱拱手,便与那小厮一同离去,动作匆忙。

    看着其人背影,李怀更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这些天来,一直表现得镇定自若的刘毅,变成这幅模样。

    莫非和那永昌侯有关?

    李怀心里嘀咕着,但很快就意识到,缺乏信息的情况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再多想,转而继续手上的工作。

    这几天以来,他靠着为学之人的帮助,快速的理解和阅览这些卷宗,着实效果不错,有一种看推理小说的快感,也算是一种难得的娱乐。

    只不过,比起穿越前,那些经过各种流派作假精心编造的作案场景,这些依托于过去现实的案件,有的显得十分粗浅、可笑,有的却更加绕脑、不可思议。

    甚至于,李怀就靠着为学之人,以及在另一个世界储存的知识参考,将一些陈年旧案翻案了!找到了原本的思维盲点,并顺势指出真凶!

    只不过,当下的案宗也好,通讯也罢,都着实太过原始,陈年老案的当事人死的死,走的走,加上衙门人手不足,也只是纸上破案,实际上并没有多大改变。

    “不过,这些案子还真是稀奇古怪,各种情况层出不穷,就比如眼下这个,两个村子的械斗,死伤了不少人,结果背后还隐藏着一桩复仇,里里外外涉及到好几个宗族,还有一个处心积虑的报复者,本是南村出身,但在父母死去后,隐藏身份去了北边村子,被一户人家收养,本是要报酬,最后却发现真相,知道是南村一户人家嫁祸北村,最后屠戮了这户人家……”

    看着看着,他不由摇摇头,感到这情况之复杂,着实让人意外。

    “侦探小说要是这么些,再前后设计,隐藏线索、遮掩剧情、误导读者,不知道要耗费多少脑细胞,但这么复杂的案件,却是我写的世界里,自行演化出来的,可见我这水平着实非同一般啊!”

    李怀微微点头,做出了十分合理的评判。

    “……,你的脸呢?+1槽点。”

    李怀闻言撇了撇嘴,抬头看了一眼头上正在旋转的光环,心中暗道:“哼哼,槽点就快过时了,如今我靠得乃是光环!用光环启动为学之人的技能,同时让这些人在旁边围观,不断称赞和感慨,就能补充光环,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可谓连绵无穷尽也!是智慧的象征!我真是个天才!”

    事实上,李怀自然不是平白无故要帮人整理归纳这么多卷宗的,而是为了补充光环,需要有人在旁边夸赞和认可自己,于是就找了这个借口,让这些个人都知晓自己的能耐,从而一边消耗光环,一边补充,可持续的查阅。

    “只不过,效率确实不高,到现在和邪教有关的案件,也才三起,而且还因为是七八年前的,关系到的还是一些流民、盗匪,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这般想着,他将刚刚看完的卷宗总结了一下,就放到一边,这才又想起来,原本帮着传话、查漏补缺的刘毅,已经离去了。

    “真是好奇,到底他得了什么消息。”

    “那定襄侯倒还真有点能耐,似是事事都能精通一般,居然连查阅卷宗都弄的风生水起,而且不忘让人宣扬。”

    政事堂偏厅之中,左丞蒋青刚刚处理外政务,便来到此处小憩,正好看到卢怀走了进来,便说着:“听说他特地把人召集过去,说是帮衬,真正的心思,谁人看不出来?此人果然不容小觑,这般事情,都还想着要造势,若真让他起来了,勋贵如虎添翼,那还得了?”

    卢怀见着,却笑道:“蒋公多虑了,此人怕是难以做大了,眼下他便有个劫难,能否度过,都还是两说!”

    “哦?”蒋青神色微变,“此话怎讲?”

    卢怀没有多言,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等蒋青接过了那封信,卢怀才道:“这是枢密院那边刚得的消息,河中那边送来的。”

    “河中?那不是……”蒋青神色再变,低头看了几列,豁然抬头,“永昌侯的那镇兵马南下了?这是做什么?他可没得调令!”

    “说是要放着淮西等镇,”卢怀压低了声音,“想来是先前的流言,让永昌侯很是不满,因此有了动作。”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蒋青站起身来,面色铁青,“若是永昌侯真有反叛之意,以他的地利人和,能轻易截断关中与河洛之联系,到时候……”

    “断然不会,永昌侯怎么会反叛?”卢怀坚定的摇摇头,“他根本便无理由,这一点,很多人都有共识!”

    “岂能不做防备?”蒋青摇摇头,“你们莫非没有看过定襄侯那段分析?”话一出口,他表情豁然一窒。

    卢怀便眯起眼睛道:“依我看,这真正的缘由,恐怕便是那篇分析,若非如此,永昌侯何必出奔?还不是怕被区区一段论述,就害了性命!”

    这边二人说着,那边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而后一名侍卫进来,冲着二人拱手道:“两位相公,陛下相招!”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也不耽搁,便就起身离开。

    等他们抵达,那御书房中已经有了不少人,其中便有枢密使耿种、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张志杰等人。

    皇帝坐于桌后,脸色铁青,见着蒋青二人到来,便一摆手,冷声对黄旗道:“送与两位相公过目。”随后,一拍桌子,怒道,“竟敢威胁起朕来了!岂有此理!”

    蒋青与卢怀先是行礼,然后从黄旗手上接过一份奏折,只是一看,便神色皆变。

    这奏折出自永昌侯之手,上面洋洋洒洒几百字,满是愤慨与慌乱之意,都是说着他的惶恐与担忧,只是最后几句却写着

    “兵卒知晓定襄侯巧言谄媚,而污藩镇之将、贬忠勇之士,大为不忿,日夜想传,几近哗变,连夜有将领领兵南下,臣难以约束,为今之计,还请陛下定定襄侯之罪,以安军心!否则,迟则生变!”

第一百四十九章 要死了!要死了!

    整个御书房都陷入了沉默。

    当两位相公看完那封奏折之后,先是对视一眼,随后抬起头,看着满脸怒气的皇帝,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皇帝自己喘了口气,平静了许多,然后说道:“这是要以兵马来逼迫朕了?先前,不是尔等一口一个永昌侯忠贞可信么?”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众人,被他的视线扫到之人,都低下了头,便是刚来的两位相公也不例外。

    不过,这些个人的心里难免便要嘀咕,当初最是信任那永昌侯的,可不就是您这位九五之尊么?

    但是这话,没人敢说,而且更没有人敢轻易断定永昌侯要叛变,这里面涉及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牵扯的利益和人,乃至诸多群体,更是层层叠叠,难以尽数。

    相比之下,新近崛起的定襄侯,情况就好得多了,除了魏家之外,几乎没有多少牵扯。

    思虑至此,很快便有一人出列,说道:“按说那永昌侯过去兢兢业业,为国驻守,操练兵马,几次风波,他都第一时间带兵平息,很是善战,尤其是这次北伐,永昌侯也是贡献颇多,这等人物岂是说反便反的?要我看,还是被逼迫所致。”

    众人寻声看去,见是兵部尚书杨止。

    皇帝也看了过去,眉头紧皱,冷声道:“那依你之见,他还是被迫?”

    杨止拱拱手,说道:“定襄侯那篇对局势的分析,在座诸位怕是都看过了,那就该看得出来,那话里话外所指,岂不就是几位封疆大吏与藩镇将领?那话初听有理,但其实经不起推敲,偏偏流传甚广,先前众多勋贵也因为这事而颇受非议,人心惶惶,永昌侯反应巨大,也是情有可原的,况且他也说了,主要是下面的人……”

    啪!

    皇帝直接拿起手边的一份奏折砸了过去。

    杨止连忙后退,随后低着头,不敢再多言了。

    “好好好!真是好,他永昌侯仗着兵马、关隘,威逼于朕,你身为朕的兵部尚书,不想着如何分析局面,反而替他罗致远分辨起来了,你到底是拿得谁的俸禄?是当得谁的官?”

    杨止登时面色大变,直接跪倒在地上,也不敢抬头,便就说着:“臣……臣有罪,但臣所言,也是发自肺腑,此事……还是要搞清楚缘由,毕竟永昌侯手上,可是有几万的兵马,还尽在河中之地……”

    皇帝冷笑道:“你要搞清楚缘由,好!很好!那不如你来做使者,去他罗致远的营帐中问问,他到底是因何要坐下这等悖逆之事,又有什么目的!”

    说完这些,皇帝摇摇头,脸上的冷笑越发浓郁了:“下面的兵卒自作主张?这是当朕是傻子?是瞎子?是聋子?这一套,史书上不知道写过多少,朕还不知他的真意?”话音落下,便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杨止,后者跪伏在地,低头不语,也不敢有其他动作。

    旁人一见,也大概看出情况,不得不出来圆场。

    “陛下,杨尚书毕竟是重臣,坐镇中枢,这诸多事情离了他可不行,还是不该为使的。”

    “似杨君这等人物,若是一出面,便没有了转圜余地,双方一旦定下什么,可就再难更改了。”

    “不错,不如先派人过去探探口风,或者召永昌侯入长安询问……”

    ……

    包括卢怀在内,几位重臣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着话,这气势一说出来,立刻就让皇帝的气焰衰弱下去。

    皇帝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众官,心头不快,但最后也只能点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但是他永昌侯乃是国朝勋贵,领着的兵马是大宁的兵马,我要搞清楚他的用意,还要派使者过去,这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国交涉呢!”

    森森话语一说,众臣也不得不禁声。

    皇帝见状,不复多言,摆摆手:“此事,乃是要紧的当务之急,旁的都先放放吧,我知尔等还要再行商谈,只是朕不想等,今夜之前,便要知晓大概!”

    众臣不敢多言,纷纷退后。

    等他们走了之后,皇帝忽然满脸怒意的砸了桌子一拳头。

    “黄旗,瞧瞧朕的这些肱股之臣!到底都是走科举上来的,一个个都是人精了,都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有这等默契!”

    黄旗沉默片刻,最后只是道:“奴婢不敢多言,诸公也只是老成持重,而且都是有能耐的,想来是能平息的,倒是陛下得保住龙体,切莫气坏了身子。”

    “平息……平息……”皇帝冷笑起来,“若是能平息,他们早就平息了,还是李卿说得对……”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话语,表情复杂。

    黄旗在旁边不敢做声。

    “陛下当下正在气头上,杨君,那些话不该说,至少不该这个时候说。”

    另一边,一走出御书房,几位重臣便都奔着政事堂而去,途中,卢怀压低了声音,在杨止身边说道。

    “忠言逆耳利于行啊!”杨止一脸唏嘘,“永昌侯一直以来都是谦虚谨慎,待人真诚,忠贞体国,何曾透露出半点异样?这等人为何被逼到这一步?还不是定襄侯的那篇分析所致,这才是病根啊!我若不点明,陛下还想不通!不然,今日是永昌侯,明日呢?”

    “话虽如此,但陛下当下正是欣赏定襄侯,加上骤然听闻这等消息,”卢怀也是叹息摇头,“相信等陛下平静一些,会做出正确判断的,实际上,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定襄侯也跑了,否则如何能平息那些将士的怒火?”

    “什么?永昌侯不仅跑了,而且还带着兵马作乱,还说都是我逼得?”

    几乎是同一时间,还在查阅卷宗的李怀,也得到了消息。

    这消息是魏府的人送来的,还通过魏醒的关系,才能入得这京兆尹衙门里。

    实际上,不光是魏府,但凡有些消息渠道的,这时候都听到了一些风声,仿佛有人在刻意散播一样。

    因此在李怀知晓的同时,就有不少人从别处过来传递消息,或者窃窃私语,或者三两一群,于是李怀的众多下属,还有整个卷藏馆的吏胥,都几乎同时知晓。

    瞬息之间,李怀就感到那缓缓扩张的光环,开始停滞了。

    “参军,这……”郭詹小心的观察着李怀,问了这么一句。

    李怀勉强压下心头震惊和惊慌,靠着丰富的经验摆摆手,淡淡一笑,说道:“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这般惊慌?不过这事一出,估计尔等是没心思再查阅了,也罢,今日也查了不少,便到此为止吧。”

    说着,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沉稳的走了出去。

    只是一出大门,看到无人注意,李怀就猛地捂住了胸口。

    “要死了!要死了!永昌侯这是要清君侧?太扯淡了吧,你叛变就叛变啊,关我啥事啊,那也不是我让人传得啊!这……回溯能不能救回来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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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穿到自己写的书里了?什么?开篇就走上人生巅峰了?什么?得罪主角了?历史作者李怀,因长期拖稿、欠更、太监,最终在强大愿力的作用下,穿进了自己的那些小说里。“在故事里,也是可以创造故事……的吧?”李怀不确定的说道。我是这样的作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这样的作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这样的作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