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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策行三国txt下载     策行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24章 打工的

    金城在陇西,汉羌杂居,汉人习染羌风,原本就比中原人更质朴开放。最近几十年羌乱频繁,韩遂先是反击羌人的进攻,后是联合羌人进攻朝廷,大部分时间在军营中度过,韩少英可以算是在军营里长大的。来到关东,因为韩银要面子,她只能闷在车里,不能骑马,早就憋坏了,此刻如脱笼之鸟,兴奋自不待言。

    阎行带着亲卫骑追随其后,陪着她跑了一阵。

    韩少英一口气跑出五里多地,稍稍尽兴,这才揽住马缰,看着追上来的阎行,笑道:“你到关东几年,我还以为你会和老夫子一样,没想到更洒脱了。那个什么孙将军真有这么大的气度?”

    阎行笑笑。“言语难尽,等你看到他,自然就明白了。”他顿了顿,又道:“在我看来,孙将军无论是武功还是气度,当今无对。”

    “哦。”韩少英眨眨眼睛。她与阎行一起长大,知道阎行有多骄傲,如此赞许一个人,在她记忆中是第一次。她越发好奇,恨不得立刻看到这位能让阎行如此佩服的少年英雄。

    “你会喜欢这里的。”阎行很有信心。

    韩少英笑笑,脸上泛起微红。

    韩银带来了一千骑,包括备马在内,总共有两千多匹战马,对沿途的驿舍来说,后勤供应是一个巨大的负担。为此,孙策通知冯方,让他从颍川运来了粮食,专门供应韩银一行。汝南境内水道纵横,船运很方便,倒是节省了一些运力。

    尽管如此,孙策还是对韩遂父子的小家子气很不满,这不是摆明了要占我便宜么。他决定把韩银留下来,给他打次工。考虑到双方是盟友,阎行又是可用之才,不能来硬的,所以孙策和郭嘉商量之后,决定给韩银下个套。

    阎行只是开胃菜,先吹吹风。进入平舆境后,顾徽奉命迎接,马超随行保护。马超与韩银、韩少英都认识,明面上是盟友,背地里暗斗也不少,阎行和马超还为了争名次交过手,韩银、韩少英当然站在阎行一边,有事没事就要比一下。看到马超之前,他们心情非常好,这一路走来,尚途官员对阎行的礼敬让他们非常受用。看到马超之后,他们的心情便有些失落。

    不论是从气势还是从装备,马超都稳稳的压阎行一头。别的不说,两百白士人手一杆用白色马尾装饰的长矛看起来就非常有气势,与一身白色锦袍的马超非常配,衬托着他英武不凡。即使韩少英不喜欢马超,也不得不承认马超这身打扮真是很帅气,宛如玉人。

    大家都是西凉人,马超也不见外,一见面就大声地打招呼,然后向韩银炫耀道:“我这样两百骑怎么样?放眼整个凉州,能挑出同样的两百人吗?”

    韩银酸溜溜的说道:“再威风,不就是两百人吗?难不成你还能以一当十?”

    韩银越酸,马超越得意。“那可不一定。我们在夏亭,可是吊打了文丑的两千骑。”

    “真能揽功。”韩银撇撇嘴,一脸不屑。“我可听说了,夏亭之战的功劳主要是孙将军和他身边的十三骑士,你就是跟在后面捡便宜的。”

    “那方与之战呢?可是我们冲营烧了袁谭的粮草。”

    “放火谁不会。”

    马超笑得更加开心。“看来你了解的不少啊。那你再说说,任城之战呢?彦明率千骑旁观,破阵的可是我们,一口气追了近百里,生擒袁谭。这总不是说着玩的吧?”

    韩银翻着白眼,懒得和马超再说。这人真是没劲啊,故意找麻烦?不过这两百人的装备真是让人眼馋,如果我的亲卫营能有同样的装备,我也可以在凉州横着走了。同等兵力,见谁灭谁啊。

    顾徽适时说道:“马将军武艺高强,作战勇猛,是孙将军麾下的重器。装备了具装之后,威力大增,将来还会立更大的功。”

    韩银一听,耳朵就竖了起来。“具装?”

    马超等的就是这一刻,叉着腰,咧着嘴,笑得肩膀耸动,浑身颤抖。韩银此刻却顾不上和马超呕气,他来自西凉,太清楚具装的威力了,尤其是面对步卒,那简直是杀器啊。对于常常步骑联合作战的西凉来说,具装的价值不言而喻。

    如果说阎行之前没能立功只是运气,那马超有了具装之后,阎行再想压过他就难了。韩银关心的倒不是阎行,而是他自己。如果阎行在孙策身边的地位不够,他又怎么能从孙策这儿得到足够的好处呢?妹妹嫁给了阎行,他可就和阎行捆在了一起,阎行的地位直接关系到他的利益啊。

    韩银有点担心自己此行的目的。一千人的装备大概是靠不住了,三百人的装备能不能到手也是个问题。要想满载而归,必须让阎行压过马超一头才行。

    韩银动起了心思。他私下里探了探阎行的口风。阎行却没什么感觉,上次未能立大功,的确有些遗憾,但孙策并没有因此忽略他,他和马超的作用本来就不是一回事。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觉得孙策对他更器重,并不是仅仅将他当作斗将看待。若非如此,孙策怎么可能如此隆重的迎接韩银一行。

    这本身就是给他面子。

    对阎行的态度,韩银非常不满。他又不想和马超说话,很自然地和顾徽套起了近乎。顾徽是孙策的幕僚,对孙策的计划一清二楚,见韩银主动找上门来,他正中下怀。他一本正经地安慰韩银。你不用担心,孙将军对阎行非常器重,只是眼下还没有找到让他发挥的机会。秋后袁绍可能大举进攻,仅凭马超率领的白士是无法对付袁绍麾下胡骑的,到时候就要看阎将军立功了。

    顾徽安慰完韩银,接着又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当然了,双方骑兵数量悬殊,就算有装备优势,面对袁绍的优势兵力,阎行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他麾下的骑兵数量再增加一倍,那机会就大多了。只是关东缺马,再增加一千骑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韩银大喜,连忙问道:“那……有了骑兵,能有装备吗?”

    顾徽瞅了他一眼,笑了一声,似乎觉得韩银的问题很白痴。“我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装备。”

    “妥了。”韩银用力一拍大腿。“我留下来,帮我妹夫打这一战。”一看顾徽神情不对,连忙又说:“不,不是,是为孙将军效劳,为孙将军效劳。”

第1125章 荀谌借势

    接到顾徽回报,得知韩银如此轻易就上了钩,孙策多少有些意外,为韩遂有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儿子感到悲哀。怪不得他要倚重阎行、成公英,亲儿子韩银不堪大用啊。

    不过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坏事,多了韩银率领的一千西凉骑兵,如果秋后袁绍来攻,在骑兵上他也有一战之力了。现在的袁绍还没有搞定幽州,即使刘虞愿意赞助,他能集结的骑兵也只有五千左右,再加上留守冀州,防备公孙瓒的,真正能动用的也就是两三千人,相去不远。

    为了避免阎行有芥蒂,孙策亲自找阎行谈了一下。他留下韩银助阵,根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消耗韩遂的力量,而是争取时间。如果袁绍因没有明显的优势而选择不战,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不管战还是不战,这一千人的装备都会给韩银,打了胜仗,战利品也会按战功分配,绝不亏待韩遂。

    阎行理解孙策的难处,接受了孙策的安排,随即将韩银的人马编入亲卫营,开始大张旗鼓地整合训练。在大婚前的各种仪式中,韩银率领的一千骑更是以仪仗队的形势多次出现,亮出了韩家的旗号,大造声势。

    一时间,韩遂派千骑增援孙策的消息不径而走。一千骑也许起不到决定作用,但其中象征的意义却非同小可,尤其是韩银,作为韩遂的独子,他出现在孙策麾下也就意味着韩遂对孙策无保留的支持,这对各方势来说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信号。

    盱眙,磨盘山。

    刘和坐在山坡上,敞着怀,喝着桑椹酒,看着天边如血残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抬起手,揉着酸胀的眉心,闭上眼睛,却依然觉得眼前血红一片。

    不祥之兆啊。刘和心里暗自叹息。他这两天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想来想去,他越想越后悔,当初不该答应袁绍的要求,率骑兵突袭豫州。现在孙策没有崩溃,他却陷入了困境,面对孙策和陶谦的夹击,他没有一天能睡得安稳,总觉得下一刻就会兵临城下。

    下邳、广陵无险可守,唯一可用的就是几座城,但无援不守,没有援兵,几座城是无法坚守的。他盼着秋后袁绍的反攻,又担心袁绍不能反攻。袁绍如果反攻,他可以起到策应的作用。袁绍不反攻,他就会面临陶谦的反击。就算孙策可以暂时放过他,陶谦也不会容忍他留在身后。

    怎么办?刘和愁肠百结,伸手去取酒杯,打算再喝一杯消消愁。他摸了个空,再摸,还是什么也没摸着。他诧异地睁开眼睛,却看到荀谌站在一旁,手里拿的正是他的酒杯。

    荀谌低着头,看着杯中的残酒。“听说孙策的亲卫骑督阎行正在大婚,大宴宾客,一定有不少好酒,将军有没有兴趣去凑个热闹?”

    刘和苦笑一声:“这不合适吧,人家办喜事,我们去杀人?”

    “我没有说去杀人。”荀谌在刘和对面坐了下来。“我是说去祝贺。将军,坐在这儿独饮解不了愁,平舆反倒有可能。”

    刘和坐了起来,身体向前微躬。“友若,你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阎行不过是一个骑督,孙策为他的婚事大张旗鼓,为何?”

    刘和思索片刻,若有所思。“虚张声势?”

    “没错。任城之战后,孙策虽胜,却也是惨胜,尤其是骑兵损失甚大。他向韩遂、马腾买马,盟主不会坐视其成,一定会让人到关中活动,抬高马价,甚至阻断孙策购马的途径。孙策要付出比往常更大的代价才能得到足够的马匹。对他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决定,购马会占用更多的财赋,让他捉襟见肘。”

    “满宠奉命搜刮世家,还不够用?”刘和苦笑道。想起这件事,他就后悔。他们侵袭豫州,让支持袁绍的豫州世家被孙策抓住了把柄,现在孙策派满宠这个酷吏巡视豫州,那些世家只能仓惶出逃,有不少人就逃到了下邳。虽说带来了不少细软和粮食,但土地、宅院却成了孙策的战利品。

    “十万之师,一日千金,又岂是那点收获能弥补的。孙策要抑制土地兼并,耕地良田不能转让,能卖的只有宅院,急切之间,哪有那么多买主。”

    刘和点点头,觉得荀谌分析得有理,孙策手头紧应该是实情。尤其是粮食,关中大旱,粮食歉收,天子求援的诏书甚至送到了徐州,孙策肯定也在求援之列,韩遂、马腾很可能会要求孙策以粮食交换战马。对孙策来说,现在再多的工坊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秋后与袁绍决战对他的压力非常大。如果能不打,再拖一年半载,他就能缓过这口气来,胜算会更大。

    “我们去祝贺,合适吗?”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荀谌漫不经心。“盟主需要令尊的战马支援,只要不过份,他不会计较将军。袁谭被俘,我们也可以借着探视袁谭的名义去,私下里和孙策接触。”他看看刘和。“如果我猜得不错,陶谦一定会派人祝贺,如果使者是王景兴,那就再好不过了。”

    刘和心中一动,嘴角挑起一丝笑意。荀谌果然聪明,知道见缝插针。如果此行成功,他不仅能和孙策暂时达成和解,也许能和陶谦有所默契。只要孙策不支持陶谦,仅凭陶谦自己的力量也不能把他怎么样。陶谦真要不识相,他完全可以反取徐州。

    “友若,你看谁去比较合适?”

    “这件事不宜张扬,要派一个名声不著,却办事沉稳的人才行。上次赵昱推荐来的吕岱吕定公就不错。”

    刘和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吕岱是谁。吕岱是广陵郡海陵县人,原本在太守府为吏,深得太守赵昱赏识,就推荐到他这里来。他和吕岱接触了几次,觉得此人没什么过人之处,家世、名声都很一般,不像赵昱说得那么优秀,就没有付以重任。现在荀谌提起这件人,听起来似乎不错。吕岱没什么名声,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做事还算沉稳,应该能完成任务。

    “友若知人,吕岱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刘和点点头,同意了荀谌的建议。

第1126章 吕岱(碧空雁打赏加更)

    阎行成亲,忙碌的不仅是阎行,孙策也因此忙得不可开交。关东人对西凉人又恨又怕,恨的是他们残暴,怕的是他们战斗力强悍。到目前为止,除了孙家父子,关东人与西凉人交手的纪录都惨不忍睹。韩遂、马腾向孙策低头,派骑兵助阵,这大大增强了豫州人对孙策的信心。孙策既然能击败残暴而强大的西凉人,并将他们收为己用,他应该也可以击败袁绍,守护豫州的和平安定。

    袁绍在世家中拥有强大的影响力,对寒门甚至普通百姓来说,他的影响力急剧下降。死心塌地支持袁绍的人先后逃离豫州,剩下的人对袁绍并没有太多的认同,谁能在乱世中保护他们,他们就愿意支持谁。与孙策相比,袁绍名声很大,战斗力却不怎么样,几年前,他坐拥数十万大军却被董卓击得大败,这样的人靠不住。

    不少人借着阎行结婚的机会,带上礼物前来祝贺,然后想方设法与孙策见个面,看看有没有机会谋一份差事,混一口饭吃。年初刘和入境时,不少县的县令、县长被杀,留下了很多空缺。没有被杀的又因为与刘和勾结,事后不是逃走就是被孙策杀掉了,最少也要免官,汝南三十七城就有近三十个县的县令、县长要更换。

    孙策每天都要接见很多人,鸡鸣即起,三更才睡,苦不堪言。如果不是年轻,如果不是袁权能帮他做睡前按摩,放松调整,他怀疑自己能不能支持到秋后与袁绍决战。

    这一天,他正与陶应说话。陶谦与孙坚同辈,不可能来参加孙策部将的婚礼,所以他派陶应来。上次陶商到平舆来了一趟,与孙策见了面,有一些约定,满载而归,得到了陶谦的赞赏。陶应倍感压力,这次特别争取到了机会,来到平舆,第一时间求见孙策。

    不久前刚刚结束的战斗对陶谦打击很大,他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入夏以来更是卧床不起。陶商在东海,每天和陶谦见面,有明显的优势,陶应守在武原,没那么方便,总担心陶谦突然去世,自己会错失先机。在这个时候,取得孙策的支持非常重要。即使孙策不亲自参与他们兄弟的争斗,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利好的消息。经历过几次战斗,他自信比陶商更有优势。

    对这种兄弟内讧的事,孙策打心眼里反感,同时他也清楚,如果陶谦死了,陶商、陶应兄弟大打出手,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因此,他力劝陶应保持克制,不要兄弟阋墙,让外人从中渔利。当然,他也答应陶应,万一发生这种事,他会主持公道,建议他们兄弟各据一郡。现在徐州也就剩下两个郡国:琅琊和东海,你们一个一个,别争了。至于广陵和下邳,谁有本事夺回来就是谁的。

    陶应反复权衡,觉得这个方案对自己有利,答应了。

    好容易说服陶应,有人来报,外面有一个叫吕岱的人请见,自称是广陵人,是长史张的朋友。

    孙策一听吕岱的名字,立刻来了精神。吕岱可是东吴重臣,能拿下交州,稳住后方,吕岱居功至伟。他立刻起身,笑着对陶应说道:“仲允兄,你徐州名士来,一起去迎一下吧。”

    陶应对吕岱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孙策这么说,他不能不给面子,附和了两句,起身随孙策一起出去。

    吕岱站在门口,面色平静,心里却在打鼓。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着孙策。在门口等着见孙策的人很多,他不知道孙策会不会见他,又什么时候有见他。张是有名,他却没什么名。据他所知,广陵人秦松、陈端都是经张举荐进入孙策幕府的,他却没有收到邀请,可见张并不看重他。他毛遂自荐,效果肯定不如张举荐好。

    若不是公务在身,他必须见到孙策,他也不愿意来冒这个险。

    就在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里面走出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龙形虎步,足下生风。另一个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有些狼狈。他正在疑惑,忽见那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扬声道:“广陵吕定公何在?孙策在此,请出来一见。”

    吕岱愣住了,直到孙策喊第二声,他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行礼。“某便是吕岱,见过将军。”

    孙策一把抓住吕岱的手臂,放声大笑。“定公,来得何其迟也。请进,请进。”说着,拉着吕岱就往里走,连一旁的陶应都给忘了。吕岱被孙策拽着跑,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没有注意到一旁请见的人羡慕的目光。孙策拉着吕岱来到堂上,请吕岱入座,这才笑道:“定公刚到平舆?”

    “是,是。”吕岱被孙策的热情搞得晕头转向,还没定下神来,只是连声答应。

    “这一路走来,形势如何,还算安定吗?”

    吕岱想了想,很诚恳地说道:“虽然有些议论,但总体来说,人心安定。能在这种情况下稳住局面,将军极是不易。”

    “哈哈,能得定公这一句,我甚是欣慰。”

    孙策搓着大腿,笑容满面,热情而真诚,一点也不像第一次见面,倒是像久别重逢的好友,让吕岱感慨不已。久闻孙策平易近人,求贤若渴,果然名不虚传。他和赵昱、刘和相处那么久也没见过他们这样的笑容。孙策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聚集众多人才,打下如此基业,的确有其过人之处,难怪张这样的名士都愿意为他所用。

    “定公从广陵来?”

    “我从盱眙来。”吕岱有些不好意思,从怀中掏出刘和的书信,双手送到孙策面前。“我奉刘将军之命,前来探望故兖州刺史袁谭,并有事与孙将军相商,怕无由得见,这才托同郡名士张子纲的大名,并非有意欺瞒,还请将军海涵。”

    孙策一愣,随即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定公机智,令人佩服。不过,你要来见我,不必托任何人的名义。不瞒你说,我早知定公大名,只是一直没机会去广陵。定公有才,如今在刘公衡麾下一定身居显位,我错过了。”

    吕岱感激不已,却没有多说什么。他拱手道:“多谢将军错爱。我这次来,是奉刘将军之命,愿与将军化干戈为玉帛,保一方太平。”

    孙策眉梢挑起,看了一眼陶应。陶应非常紧张。孙策捻着手指,沉吟道:“刘公衡……想求和?”

    吕岱摇摇头。“不是求和,是讲和。”

    孙策笑了,身体微微后倾。“定公以为,刘公衡有和我讲和的资格吗?”

第1127章 冰与火

    陶应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孙策和刘和讲和,他们讲和,陶家父子就休想收回下邳、广陵了。刚刚看孙策对吕岱那么热情,他一度担心孙策会背盟,现在看到孙策这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他心里那块大石头又放下一半。

    至少孙策主观上没有和刘和谈判的意向,即使这个吕岱是他欣赏的人物。想到这件事,陶应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招。为一方君主,不能只埋头于政务、军事之中,还要留心人心。孙策手下有规模超大的细作营,他知道吕岱这个人一定是细作打听来的。作为徐州的主君,他们父子都没听过吕岱,孙策却一清二楚。

    这个吕岱有没有才华且两说,在孙策如此热情的接待下,他还不忘刘和所托,依然一心为刘和做说客,这一点就非常不易。如此忠诚的人却没未能为他所用,真是可惜。

    陶应心情复杂地看着吕岱。吕岱也觉得有些难办,他顺利见到了孙策,孙策的热情让他感动,但孙策对刘和的态度又让他非常不安,要完成这个任务绝非易事。即使他准备充分,此刻也有些惴惴不安。

    “将军,刘公衡的确没有和将军讲和的资格,但刘公衡却有让将军寝食难安的资格。”

    “哦?”孙策拖长了声音,含笑道:“愿闻定公高见。”

    吕范定了定神,侃侃而谈。刘和占据下邳、广陵两郡,有兵三万余,粮草充足,还有骑兵两千多人。如果他攻入沛国、九江,则孙策右肋不安,难以一心北向。如果孙策主动进攻,则下邳、盱眙、淮阴、广陵诸城足以拒守,就算孙策重兵围困,没有半年无法攻克。在袁绍大兵压境的情况下,孙策显然没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

    吕范说得不紧不慢,有理有据,他还没说完,陶应已经有些慌了,额头全是冷汗。他觉得吕范说得有理,刘和能攻能守,孙策暂时没有击败他的办法,对孙策来说,和刘和谈判,先稳住刘和无疑是最明智的做法。可是如此一来,他们父子兄弟的麻烦就大了。

    孙策微微一笑,摇摇头。“定公所言,听起来的确有几分道理,但恕我直言,刘和只看到那些投奔他的豫州世家,以为豫州元气大伤,却不知道那些人只是豫州身体上的烂疮,他们的离开看似让豫州鲜血淋漓,其实这只是假象,定公一路走来,应该看得很清楚。”

    吕范沉默不语。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孙策并没有被他的说辞吓住,反而对他的表现有些失望,看似批评刘和,实则批评他,只看到问题的表象,却看不到豫州正在迅速恢复的趋势。孙策说得没错,那些豫州世家的离开对豫州来说并不是坏事,他们只是寄生虫,他们的离开只会让豫州更强大。

    孙策微微欠身。“多言无益。定公,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刘和是多么不堪一击。现在是六月,离秋收还有两个月。我会在一个月内完成人马调动。刘和如果真心想求和,注意,是求和,不是讲和,在我的人马进入下邳之前,他还有机会。等我军将士有一只脚跨入下邳境,他说什么,我都不会理他,战场上见分晓。”

    孙策端起茶杯,向吕范点头致意。“久闻定公大名,本该留定公盘桓数日,但事务繁忙,不能久留。希望下次有机会与定公再会。我想,这一天不会太久。”

    见孙策直接送客,根本没有再谈的兴趣,吕范也只得起身告辞。他出了门,暗自叹息。与孙策见面的时间虽短,感慨却颇多。火一般的热情,冰一般的冷静,居然会如此和谐的集结在一个人身上,而且是一个刚刚弱冠的年轻人,若非亲眼所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刘和有资格和孙策讲和吗?似乎真的没有。现在孙策下达了最后通谍,吕范不敢耽误,立刻写了一封长信,详细说明自己所见所闻,派人送回盱眙,向刘和汇报。他自己则留在平舆,一边以观礼宾客的身份打探平舆的情况,一边等待机会再次与孙策见面,希望能说服他,完成任务。

    吕范走了,陶应彻底放了心,但他又有些疑惑。“将军,秋后真的要打下邳吗?”

    孙策收起笑容,打量着陶应,半晌才道:“仲允兄,徐州能提供多少人马,多少粮草?”

    陶应又惊又喜。他等的就是孙策这个决定,只是没想到孙策会这么快就下决心了。不过,孙策的这个问题却不太容易回答。行军作战要有方略,用什么样的战术,派多少兵,步卒多少,骑兵多少,作战周期多长,要准备多少辎重,这些都是要考虑的问题,不是说打就能打的。现在涉及到两方联合作战,需要考虑的问题更多,更何况他还做不了徐州的主,必须和父亲陶谦商量。

    陶应很诚恳。这件事我一个决定不了,如果将军有方略,我可以尽快请示,争取全力配合将军的行动。

    孙策夸了陶应几句,让他和庞统等人商量一下作战方略。陶应大喜,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形,这都是孙策把他当自己人看的征兆啊。有了这个基础,配合孙策出战的只会是他,不会是兄长陶商。

    孙策要接见的人很多,陶应不便多留,主动告辞。出了门,来到前庭,在院中等候的王朗迎了上来,对陶应说道:“将军,刚才那个吕定公是谁?”

    陶应说道:“海陵人吕范吕定公,刘和的使者,孙将军对他很了解,对他非常客气,这才亲自出迎。景兴兄,你听过此人吗?”

    王朗想了想。“似乎听赵元达(赵昱)提起过。”

    陶应有些不悦。赵昱知道此人,不向他们父子推荐,却把这人推荐到刘和身边,果然是逆臣。王朗听说过吕范,也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起过,一点也不用心。

    王朗见陶应神情不对,有些莫名其妙,也没多想,接着问起吕范来意。陶应把刘和要谈判,却被孙策拒绝的经过说了一遍。王朗听完,大惊失色。“将军,你不会听错了吧,孙将军一心筹备对袁绍的战事,他怎么可能腾出手攻击刘和?”

    陶应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气。“景兴兄,你是怀疑孙将军的诚意,还是质疑孙将军的能力?又或者,你想为刘和做一次说客?”

    王朗顿时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期期艾艾地说道:“将军,你这是……何意?”

    陶应也不理他,拂袖而去。

第1128章 看谁会装(殇今恫古打赏加更)

    王朗是东海名士,博学多才,被陶谦礼辟为治中从事,又安排到陶应身边为佐,一直深受陶应尊重。即使如此,他还是自觉屈才,不肯以陶氏父子之臣自居,也不热心为陶应出谋划策,只当这是给陶谦面子。现在被陶应当众喝斥,顿时无地自容,倍感委屈。

    他很想拂袖而去,直接回郯县辞官,王家有产业,可以读书自娱,也可以蛰居待时,他又不差这点俸禄。可是一想到吕岱是为刘和而来,想与孙策谈判,却被孙策一口拒绝,他又不能袖手旁观。

    他立刻去找吕岱,询问详情。

    吕岱也在找王朗。他来之前,荀谌就和他说过,如果不顺利,甚至见不着孙策,他可以找王朗引见。王朗是徐州治中从事,是陶应信任的人,他有办法直接见到孙策。现在谈判不顺利,他死马当作活马医,想找王朗商量一下。

    两人互相交流了一下情况,这才知道现实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酷。王朗从吕岱口中验证了陶应所说的消息,确认了孙策的确有攻击下邳的想法。吕岱则从王朗口中知道孙策不仅仅是虚言恫吓,他真的考虑攻击下邳,正在研究作战方略。

    这让他们压力很大。战事一起,东海要提供作战所需的粮草辎重,对东海世家、豪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广陵也不例外,不仅需要提供粮草,还有可能成为战场,如果刘和无法在野战中击退孙策这几乎不用怀疑只能守城,那城外的百姓会损失惨重,今年的收成都将被孙策劫走,充作军资。就地取食向来军中后勤补给的最佳途径,这不是仁德与否的问题,凡是将领都会这么做。

    明明可以就地征集,谁会费心费力的长途运输?

    王朗急得直搓手,却找不到破解良策。他本来还能在陶应面前说上话,现在陶应也不理他了,他连陶应都影响不了。至于孙策,在孙策面前,他还不如吕岱有面子呢。他和孙策见过很多面,也没看孙策对他这么礼敬。

    难道我还不如吕岱?念头一起,王朗随即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孙策出身寒微,他招揽的人都是和他出身相近的人,对名士反而不太感兴趣。也许是知道自己名声不够,求也白求,自取其辱,索性井水不犯河水,以保全他的自尊。孙策想招揽吕岱,是因为吕岱出身不高,学问不深,并不是因为他能力有多出众。

    见王朗束手无策,吕岱有些失望。他本为以为荀谌那么推崇王朗,王朗应该是和荀谌一样多智,没想到此人虚有其表,却没有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

    看来还得靠自己。

    王朗感觉到了吕岱态度的微妙变化,恼羞成怒,不欢而散。

    河东安邑,太守府。

    蒋干的马车缓缓停下,两匹骏马打着喷鼻,抖动鬃毛,神情气爽。

    站在府门前等候的贾诩最后一次整理了一下袖子,快步走了过去。有侍者上前,拱拱手,示意贾诩等一等。贾诩不解,却什么也没说,打量着马车的车门。马车很安静,车门纹丝不动,车窗开着,窗纱随风吹拂,却看不到人影。空气中有淡淡的酒气,贾诩有些意外,吸了吸鼻子,确定酒气是从车里传出来的。他挑挑眉梢,似笑非笑。

    “蒋子翼,你不会是喝多了吧?”

    车厢里传来了一声含糊的低语。贾诩笑着摇摇头,推开侍者,上前拉开车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车内一片狼藉,不仅有倒在榻上呼呼大醉的蒋干,还有一个衣襟不整、面红耳赤的少女。贾诩眼尖,不仅看到了少女胸口上的红印,还认出了少女是谁。

    董越的女儿董青。

    董越驻扎在黾池一带,蒋干从长安来,不会路过黾池,除非他专门去。从时间来估算,这倒也不是不可能,但董越事先没有给他任何消息,这就有点不对劲了,何况董越的女儿还出现在蒋干的车上。虽然是庶女,却依然耐人寻味。如果不是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董越怎么会把女儿送给蒋干做侍妾。

    贾诩心中不安,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异常。他用手掩着鼻子,向后退了一步,示意蒋干的侍者上车,把烂醉如泥的蒋干从车里抬出来,送进太守府,又示意董青下车。董青不敢违拗,乖乖地下了车。她父亲董越在贾诩面前都不敢失礼,更何况她。

    贾诩早就知道蒋干来,但他没有出城相迎,只是在太守府门前等着,本想给蒋干一个下马威,没曾想蒋干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身为使者,居然喝得大醉。他多少有些不快,却没法和一个醉鬼理论。好容易等到晚上,蒋干酒醒了,这才派人来请蒋干赴宴,准备为他接风。

    面对站在面前的年轻人,蒋干挠挠头。“麻烦你回报贾府君,我宿醉未醒,头痛欲裂,不宜见客,更不能饮宴,请他为我准备一点清淡的饮食,容我休息一夜,明天再与他商谈。”

    年轻人唯唯喏喏的出去了。蒋干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眼皮一翻,看了一眼一旁神情窘迫的董青。“你认识他?”

    董青点点头。“他是贾府君的长子贾穆。”

    蒋干想了想,轻笑一声:“贾文和后继无人,可惜,可惜。”他将董青拉过来,搂在怀中。“好香,是不是洗过澡了?”

    董青撅着嘴埋怨道:“先生喝得大醉,妾身沾了不少酒气,岂能不洗。”

    “那我身上酒气更重,你怎么不帮我洗一洗?不行,我得罚你。”

    董青不服气的反驳道:“你那么重,又醉得像死猪一样,妾身哪搬得动。妾身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现在侍候你沐浴,当作陪罪就是了。”

    “那也不行。”蒋干挤挤眼睛,嘿嘿笑道:“我要你陪我一起洗。前几次在驿馆,不方便,车上颠来晃去也不自在,现在到了安邑,床又宽又结实,我要好好尝一尝你的滋味。”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董青衣中乱摸。董青一边笑一边躲闪,两人闹成一团,连贾诩走进来都没看到。

    贾诩咳嗽一声:“蒋子翼,装醉也就算了,乱性就过份了啊。”

    蒋干目光一闪,松开董青,起身来到贾诩面前,伸手搭在贾诩肩上。“我只是装醉,和你贾文和装镇静一比,可是小巫见大巫啊。”

    贾诩不动声色的推开蒋干的手,双手拢在袖中,眼皮轻轻一抬。“我为什么要装镇静?”

    蒋干伸出一根手指,点点贾诩的心口。“你心里慌不慌,自己没数吗?”

    贾诩哼了一声:“一派胡言。”

    蒋干哈哈大笑,松开贾诩,大笑道:“青儿,我们共浴去,别理这老不羞。”

第1129章 以诚相待

    贾诩站在院子里,听着屋里蒋干与董青的戏水调笑,哭笑不得。

    形势比人强。黄琬代替朱任太尉,出镇洛阳,对他们的生存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他们现在不仅不能从洛阳得到补给,与南阳的联络也变得非常困难,翻越熊耳山远不如途经洛阳来得方便。没有了南阳的支援,他们的处境堪忧。

    如今孙策所求于他们的很少,他们有求于孙策的却很多,当他试图在心理扳回一点优势的时候,蒋干直接给他迎头一击。更让他不安的是董越的背叛,让他看到被孙策各个击破的可能。当然这也不能怪董越,董越离洛阳最近,他受到的压力最大。

    真是什么人玩什么鹰啊,孙策咄咄逼人,蒋干也不是什么善茬。和他们相处不能动太多心眼,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贾诩看着站在一旁的儿子贾穆,想着后院的妻子,心情有些悲凉。西凉人就是无根浮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

    等了半天,蒋干终于洗完了,散着头发,敞着怀,赤着脚,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见贾诩还站在院子里,他轻笑一声,将衣襟掩好,用一根丝带扎上,又将湿漉漉的头发随便一挽。

    “惭愧,惭愧,这两个月舟旅劳顿,浑身是土,不洗干净了,不便与文和兄相见。”

    “行了,知道你辛苦。”贾诩摆摆手。“走吧,给你接风,边吃边谈。”

    “好。”蒋干没有再矫情,套上一双木屐,跟着贾诩出了门。酒宴不在中廷,在太守府的后堂。贾诩的次子贾访站在阶下等侯。贾诩引着蒋干上了堂,分宾主落座,贾穆、贾访在一旁侍候,没有外人。

    酒过三巡,蒋干点了点头。贾诩摆摆手,示意贾穆、贾访在次席入座,不用再以侍者身份服侍。这只是一种态度,蒋干如果真把他的儿子当侍者看待,那就失礼了。

    蒋干开门见山。“任城之战损失很大,孙将军眼下最大的希望就是想一切办法拖住袁绍,让他不能全力以赴。如果能逼他放弃秋后决战的计划,再拖上一年两年,那就更好了。要想拖住吸绍,并州、幽州的支援不可或缺。”

    贾诩微微颌首。这和他的估计几乎一模一样,也是他想从孙策那儿多索取一点好处的心理基础,但蒋干的强势打破了他的希望,他现在只能以盟友的身份和孙策相处。

    “我们正计划攻击美稷。为争单于位,于扶罗四处求援,奴人四分五裂,是个好机会。但朝廷被党人掌控,于扶罗为了求得单于位,更愿意支持袁绍,我们又没有多余的力量支援其他部,只能用武力清除。只是如此一来,我们需要大量的粮草、军械,防止袁绍派人攻击并州。”

    “孙将军对并州的情况有所了解,他对匈奴人占据美稷的事一直不太放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眼下又是乱世,恐怕没有时间精力来教化他们,最好的办法是杀,杀光他们。其次是赶,把他们赶到草原上,让他们无法坐大,苟延残喘。西凉军骁勇善战,又驻守并州多年,熟悉地理,所缺的只是粮食和军械。南阳可以提供一部分,但眼下形势紧迫,大概无法完全满足你们的要求。”

    “那南阳能提供多少?”

    “如果袁绍南下,将军希望你们按兵不动,我们可以提供你们五万大军一个冬天的粮食。如果袁绍不南下,我们可以再追加五十万石,让你们有能力对匈奴人发起攻击。”

    贾诩又惊又喜。这个数字比他期望的还要多。“当真?”

    “文和兄,浚仪之战后,将军亲自赶到河东与你相见,他的诚意,你不应该怀疑。”蒋干很诚恳地说道:“我们不敢保证这些粮食一定能运到并州,毕竟还有很多客观难处,能不能克服,谁不也清楚。但将军既然给了你这个承诺,只要有一线可能,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贾诩轻叹一声:“孙将军以信义待我,我之幸也。惭愧,惭愧。”他停顿了片刻,又道:“按理说,孙将军损失那么大,我们应该竭尽所能,可惜我们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就连战马也不敷使用。如果能顺利击破匈奴人,那还好说,否则的话,我们自己都无法保证了。”

    “无妨。”蒋干笑了起来,有些狡黠。“将军此次虽以骑兵取胜,但他擅长的绝不仅仅是骑兵。且这次袁绍攻,我们守,骑兵的用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贾诩微怔,随即恍然大悟,不禁抚须而笑,一边笑一边摇头。孙策上次用兵时就开始给袁绍下套,可谓是老谋深算,连他都被误导了,袁绍等人想必也如是。蒋干能将这样的秘密和盘托出,也可见孙策的确以成待人,自己那点小心思确实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孙将军为了取胜,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要想以弱胜强,不得不如此。”蒋干轻笑道:“文和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可能是唯一掀翻世家的机会,我们不能败。”

    贾诩心理神会,与蒋干相视而笑。两人举起酒杯,喝了一杯。贾诩挪了挪身子,向蒋干靠近了一些。“子翼,下一步去哪儿?”

    蒋干指指贾诩,嘿嘿笑了两声。“白波谷,黑山。放心吧,董青与我两情相悦,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交易,董越还不知道呢。他若是问起,你帮我多瞒两天。”

    贾诩似笑非笑。“当真?”

    蒋干沉下脸,没好气的说道:“你说你也是年近不惑的人了,儿子、女儿都到了当婚的年纪,怎么还这么多事?问来问去,有意思吗?”

    贾诩不紧不慢,幽幽地说道:“子翼啊,我凉州女子虽然不像中原女子这么拘谨,却也不是随便就能和人私奔的。董家在陇西也是大户,你把她当普通羌女看待,这可不是长久之道。”

    蒋干眨眨眼睛,沉默片刻,放声大笑。“好吧,其实是我看上了她的天真,拐来的。”他压低了声音。“西凉水土爽劲,人物也与中原不同,我很喜欢。我已经娶妻,是没法给她一个名分了,不过我一定会好好待她,还请文和兄代为通融。”

    “董青庶出,能做你的妾已是她的福份。只是这彩礼,你可多准备一点,董越最手头紧。当然,这谢媒礼也不能轻了。我贾诩可不常为人保媒。”

    蒋干眉头紧蹙,沉吟片刻。“你说我给他送三万石海盐够不够?不够的话,五万石。将军拿下吴会之后,这海盐产量倍增,便宜得很。”

    “噗!”贾诩哭笑不得,连连摆手。“行了,行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别来捣乱了。并州崩溃,对你们没什么好处。”

    蒋干哈哈一笑。“多谢文和兄。”

第1130章 大船

    沽口。

    简雍站在码头,手搭在眉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海天之间的一个黑点,松了一口气。

    等了两天,终于来了。

    两天前,简雍就在海边等着,等着孙策的使者到来。刘和与孙策成了对手,公孙瓒就成了孙策要拉拢的对象,挑起公孙瓒与刘虞的冲突,让公孙瓒占据幽州,切断对袁绍的支持,无疑对孙策有利。刘备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一直密切关注着中原的战事,派人在码头等着,抢在公孙瓒之前与孙策的使者见面。

    简雍曾经得到孙策的招揽,与孙策的部下大多熟悉,由他负责这件事最合适不过。

    南风轻拂,简雍吸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从风中闻到了粮食的味道,闻到了财富的味道,闻到了军械的味道,这些都是刘备目前最需要的。他虽然得到了渔阳为根基,可是在刘虞、公孙瓒的夹锋中生存不易,粮赋不足,养不起太多的人,就没有足够的实力,就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而这些,都是孙策可以提供的。

    黑点越来越大,简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只有两艘楼,而不是他想象的一个船队。两艘船能装多少货物?就算船大,也无法满足刘备的要求。

    “这船好大。”旁边有人发出惊呼。

    简雍愣了一下,回头看看那人,又看看远处的船。船离岸还有很远,没有参照对比,他看不出船的大小。不过,说话的那人是码头的力,常年在码头讨生活,他的经验很丰富。

    可就算是两船大船,恐怕也无济于事。

    黑点越来越大,渐渐能分辨出船帆、船体,船帆被风鼓紧,大船劈波斩浪,速度极快,很快在视野中越来越大。简雍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嘴巴也张得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整个视野都被船影塞满。他又惊又喜,连身后一阵紧似一阵的惊呼都没有留意。

    船很大,不仅比普通的商船大几倍,即使是水师用的楼船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更让简雍想不到的是这两艘船都是舫船,也就是两艘楼连在一起,整个船型接近方形,上面建桥,可以装载更多的货物。这两艘舫吃水都很深,以至于不能直接靠岸,停在离岸百余步的地方,等小船接驳。

    简雍兴奋莫名,第一时间叫来一艘船,赶往舫船查看情况。

    在远处看,已经觉得这两艘很大,到了近处,压迫感更是扑天盖地,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简雍仰着头,几乎连脖子都要折断了,还是无法将整艘船尽收眼底。他围着舫船转了一圈,意外的发现并没有上下的舷梯,直到转到两船之间的舫桥,才发现这里有可供上下的楼梯。

    “在下渔阳太守府从事简雍,敢问船上可有豫州来的客人?”

    简雍喊了两遍,船楼上有人探出头来,是一个中年人,戴着儒冠。

    “是涿郡简宪和吗?”

    “正是在下。”简宪眯紧了眼睛,想看清对方是谁,却未能如愿。正午灿烂的阳光从天空洒下来,在那人的身形上镶了一道金边,却看不清他的脸。“不知足下是哪位故友?”

    楼船上人笑了两声,接着船舷打开,放下梯子来。梯子很大,但是下降得非常平稳,竟听不到什么声音。简雍抓着梯子边缘晃了晃,发现梯子非常稳固,就像与船合为一体。他踩着梯子上了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却发现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他倒是认识旁边的一个人:单经,公孙瓒署任的兖州刺史。不过单经的脸色不太好,显然对他的到来并不欢迎。

    简雍心里咯噔一下,千算万算,还是落了公孙瓒一步,单经居然是跟着这船回来的。

    “在下朐县麋竺,字子仲,久闻宪和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简雍一听麋竺的名字,立刻想起来了。他其实应该与麋竺见过一面,但印象不深,而且眼前的麋竺神采飞扬,与他当时看到的麋竺判若两人,所以他一时没认出来。

    简雍眼珠一转,立刻笑了起来。“麋别驾,你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们见过面的。不过,别驾与当日相比有脱胎换骨之别,若非你自报家门,我也不敢认呢。”

    麋竺大笑。随即向简雍介绍身边的单经。他知道简雍和单经认识,但既然他们装不认识,那他也装不知道,大家心照不宣,免得尴尬。简雍和单经见礼,谁也不提过去的事,心里却各自打鼓。单经识趣的告辞,下船上岸去了。离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麋竺一眼,麋竺虽然什么也没说,却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简雍看在眼里,却装作不知。等单经下了船,他以一副惊讶地语气说道:“好大的舫船,我在青州也呆了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别驾能否引我参观一番,开开眼界?”

    “荣幸之至。”麋竺笑着引简雍而行,一边走一边介绍。这种舫船是会稽船官新打造的海船,以体量大、载货多为最大特征,两船联装,总载重量达万石,是目前为止最大的海船。这两船舫船采用了不同的设计方案,这次是试航,哪艘船好,将来就以哪艘船为样板大量制造,有问题也能及时纠正。

    简雍惊骇不已。载重一万石?这一艘舫船简直抵得上一只小型船队啊。即使除去船员和相关给养,载货至少能五千石。虽然明知不合适,简雍还是忍不住问道:“会稽船官什么时候能造这样的大船了?我在青州的时候,最大的船也不过千石左右。”

    麋竺笑道:“宪和兄,有些事,不亲眼见到的确难以相信。我第一次见到这船时,和宪和一般惊讶。”

    简雍见麋竺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也哈哈一笑,低声说道:“别驾,贤昆仲分为徐州、豫州,你这次来坐的又是扬州大船,我可有点糊涂。你究竟是为徐州乎,为豫州乎,为扬州乎?”

    “我为幽州。”

    “愿闻其详。”

    麋竺看看简雍,却没有接着简雍的话题往下说。他话锋一转。“刘府君是奉朝廷之命来幽州,这渔阳太守又是谁委任的?刘使君乎,公孙将军乎?”

第1131章 公孙瓒(yzgwin9打赏加更)

    刘备捏着手指,神情凝重。

    简雍见到了孙策的使者麋竺,但谈得并不顺利。单经与麋竺同行,似乎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麋竺要刘备做出选择,不能在刘虞、公孙瓒之间左左逢源。这个道理并不难,可是对刘备来说却不太好选择。他想在幽州立足,就要借助刘虞的支持。幽州汉胡杂居,公孙瓒和胡人关系很差,刘虞却和胡人关系很好,刘备部曲少,力量薄弱,没有胡人的支持,他无法立足。

    更何况他和公孙瓒的关系一直就不怎么好,现在更是貌合神离。就算他想和公孙瓒拉近关系,还要看公孙瓒给不给他这个脸。

    “没想到盼来盼去,盼了这么一个结果。”刘备一声长叹。“幽州财赋不足,受制于人,难成大业啊。”

    “玄德,为何有此感慨?”关羽大步走了进来,朗声道。

    刘备冲着简雍使了个眼色。简雍耐着性子,把他与麋竺相见的经过说了一遍。关羽听完,卧蚕眉一挑。“你何不说我等将自取幽州,不为任何人?”

    简雍反头扭向一旁,不想和关羽说话。站着说话不腰疼,连渔阳都是托刘虞之名,还想整个幽州,就这么三千步骑,你是能打赢刘虞啊,还是能打赢公孙瓒?这河东儿真是阴魂不散,明明都留在南阳了,怎么又不远千里的赶到幽州来了。如此一来,刘备更是对他信任有加,没人能和他争锋。张飞、赵云还好说,简雍原本就和关羽不睦,现在更谈不到一起去,能不接触尽量不接触。

    见此情景,刘备咳嗽一声:“宪和,你去看看国让在干什么,请他和鲜于兄弟联络一下,这件事与刘和有关,应该让刘公有所准备。”

    简雍点头答应,转身去了。关羽皱皱眉,不屑地哼了一声。刘备摆摆手,和声劝道:“云长,你这脾气也改一改。宪和忙前忙后,很辛苦的。你是我麾下大将,令尊又在荆州,你不宜轻易表态,既有轻率之嫌,又让人觉得有私心。”

    关羽撇撇嘴,不以为然。“玄德,君子直道而行,何必在乎太多。家父虽然在荆州,我却是出于公心,并未为孙将军谋利,无事不可对人言。”

    “我明白,可是别人未必清楚啊。”刘备知道关羽无法用言语说服,连忙扭转话题。“最近练兵进展如何,如果真要自取幽州,有可能吗?”

    关羽一听,眼睛立刻亮了。“玄德,你也有此意?”

    刘备笑而不语。

    关羽兴奋地搓搓手。“要我说,早该如此。那刘虞只会售恩邀誉,讨好胡人,表面上布衣草履,实则上不知道收了多少好处。明明是宗室,却和袁绍暗中勾结,这等伪君子留着作甚,早些除掉……”

    见关羽一说就收不住嘴,刘备连忙打断他。“云长,说正事。”

    “哦哦。”关羽尴尬地笑了两声,正色道:“新兵训练得很顺利,就是兵力少了一些。不过有我和益德、子龙为将,以一当十,足以击破刘虞。届时收幽州之兵,可得步骑两万,公孙瓒若是识时务,肯为我们所用,我们就留他一条性命,否则便将他一起杀了,再逐鹿中原。”

    “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能够击破公孙瓒吗?”

    关羽思索了片刻,摇摇头。“兵力过于悬殊,纵使能胜也是惨胜,只会让刘虞占了便宜。”

    刘备没有再问。以关羽的狂傲,他说的惨胜几乎就是孤注一掷,取胜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他好容易才积攒了这三千步骑,以孙策的练兵方法操练,还指望着他们夺取幽州呢,可不能孟浪。

    这事还是得和赵云、田豫商量比较靠谱。

    公孙瓒勒紧缰绳,浑身雪白的战马缓缓停住了,正好停在单经面前。公孙瓒手一抬,将手中的双头铁矛扔给一个白马义从,单腿横架在马鞍上,身体前倾,俯视着单经,嘴角歪了歪。

    “啧啧,这不是我的兖州刺史嘛。听说袁谭战败被俘,你是不是回来献俘的?”

    跟上来的白马义从们哄笑起来。单经却臊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他很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回来,留在青州,或者索性投降孙策、陶谦都比回来受辱强。

    见单经这副怂样,公孙瓒更加不悦。他跳下马,有白马义从取来胡床,端来酒,公孙瓒接过酒杯,在胡床上坐下,品了一口酒,这才示意人给单经取一只胡床来,让单经坐在他对面。

    “说说吧,都带回来什么消息。”

    单经讪讪地应了,在公孙瓒对面坐下,双手抱着胸,畏畏缩缩。“主公,我……我是随孙将军的商船的,孙将军夺取任城之后,袁绍正厉兵秣马,准备秋后南下兖州,孙将军希望……”

    “你说的孙将军是孙策?”公孙瓒打断了单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拍拍膝盖,重新站了起来。单经也只好站了起来,打量着公孙瓒那张英气勃勃却明显不悦的脸,茫然地点点头。他不知道又有哪儿说错了。公孙瓒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孙策说什么?希望我攻击袁绍,为他做马前卒吗?”

    单经张了张嘴,没有再说。孙策的确是希望公孙瓒能出兵夹击袁绍,可是看公孙瓒这脸色,显然对此非常排斥。单经没法理解公孙瓒为什么会不同意,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公孙瓒攻击袁绍的最好机会,不仅能报界桥、龙凑之仇,还能和孙策结盟,以后将获得源源不断的支持,很多人求之不得。刘备派简雍在码头等着不就是这个目的么。

    不过,在来的路上,麋竺已经对他说过,如果公孙瓒不愿意与孙策结盟,也不用勉强。不结盟,还可以做生意嘛。幽州有战马,豫州有钱粮,双方互市,依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果然,一听说互市,公孙瓒的脸色好了很多,原本打算重新上马骑射的他又重了下来。

    “说说,孙策都能提供哪些东西,又怎么送过来。”公孙瓒咧咧嘴,眉毛轻扬。“他想买多少马,准备出多少钱一匹?便宜了我可不卖。”

    单经皱起了眉,强忍着不适。“将军,这些事,你还是直接和麋竺谈吧。麋竺的弟弟为孙策掌骑,妹妹嫁给孙策为妾,他能代表孙策决定。”

    “好,那就让麋竺来吧,我和他面谈。”公孙瓒再次站起,向战马走去。

    单经也站了起来,看着公孙瓒翻身上马,在白马义从的簇拥下远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第1132章 祸水北引

    单经本以为麋竺会被公孙瓒的傲慢激怒,不愿意主动来见公孙瓒,没想到麋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他带着丰厚的礼物,赶到易县,拜见公孙瓒,礼节周到,态度诚恳。

    公孙瓒很满意,抚着装饰精美华丽、花纹繁复神秘的战刀,爱不释手。

    “孙将军的部下都用这样的好刀吗?”

    麋竺笑着摇摇头。“这是孙将军专门为将军定制的宝刀,天下独此一件。”麋竺上前一步,指着吞口的铭文说道:“此乃白马,此乃无敌,合起来就是白马无敌。”

    公孙瓒大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他读过书,但学问很一般,只勉强猜出白马二字,却没能猜出无敌二字。他号称白马将军,孙策送他这样一口刀,可谓是挠到了他的痒痒肉,心里的那点羡慕嫉妒恨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是什么文字?南阳新发现的古文?”

    “是吴郡的旧文字。一年前,吴县发现一件吴王戈,上面就是这种文字。孙将军说,他是吴会豪杰,生于东南,将军你是幽燕英雄,战于东北,当惺惺相惜。令弟与征东将军并肩作战,不幸战殁,孙氏与公孙氏有袍泽之义,理当相互救护。此刀赠与将军,愿将军持此乃外驱胡虏,内除逆臣,快意恩仇。”

    公孙瓒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他装作欣赏战刀,半晌才说道:“如今主事的是讨逆将军?”

    “正是。”

    公孙瓒心情复杂的干笑了两声。“孙征东倒是放得下,看来的确有个好儿子。”他拍拍大腿,将新刀放在案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谈谈吧。说实话,虽然青州半失,我却不缺粮食,积谷三百万石,足够我支持几年的,你们要拿点别的东西才行。大战之际,战马供应不及,这价格可能也会比平时高。”

    麋竺点头表示同意。公孙瓒随即安排部下乐何当与麋竺谈判,自己又带着几个白马义从练习骑射去了。乐何当五十左右,形容猥琐,虽然穿得很华丽,举止却透着无法掩饰的小家子气。与麋竺通报姓名完毕,他先吃了一惊。他是贾人出身,对东海麋家并不陌生,得知眼前这位儒冠长衣的中年人就是麋家家主,他顿时觉得矮了三分,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局促。

    与乐何当说了几句话,知晓乐何当的身份,麋竺很是不快。公孙瓒不仅对孙策缺少尊重,对他更是失礼,根本没把他当使者看待,居然只派一个小商贾来和他谈判,显然也是把他当成了商人。

    都是寒门出身,公孙瓒与孙策对待商人的态度竟有如此天壤之别,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不过,孙策请麋竺为使者来见公孙瓒,一方面是因为麋竺是徐州别驾,可以对外宣称是陶谦的命令,另一方面也的确是因为他是商人,善于谈判。对付乐何当这样小商贾,麋竺几乎都不需要用什么手段,直接从气势上碾压。他给乐何当开出了丰厚的条件,完成一匹战马的交易,不论成交价高低,他将支付乐何当一千钱的佣钱。

    乐何当以前是做小生意的,一年赠个万余钱就心满意足了,在公孙瓒麾下当官也只是贵,身份提高了,但收入却没有太明显的增涨,反倒是开支暴增,让他有入不敷出之感,现在麋竺送上这么一个好机会,让他动动嘴皮子就能挣几十万、几百万,他岂能拒之门外。

    有钱能使鬼推磨,接下来没用麋竺费什么口舌,乐何在就在公孙瓒面前鼓摇舌,极力劝公孙瓒与孙策交易。他还编出了几个理由:一,孙策实力强了,才可以缠住袁绍。二,公孙瓒不卖马,有的人愿意卖,刘虞、刘备甚至公孙度都排着队等呢,如果他们用战马换到了孙策的粮食和军械,对公孙瓒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相比于到涿郡,孙策的船队到辽东更方便。

    因此,不仅要卖马,而且不能提高马价,要独断这个生意,让别人无法染指。

    公孙瓒被乐何当说动了,决定与孙策交易,但他不愿意动用自己的战马储备,削弱自己的实力,所以他接受了乐何当的建议,派人去胡市强征,胡人在胡市卖马,贵的不过五六千一匹,抢来卖给孙策,可以卖到一万,就算是按价偿付,差价也有四五千。如果不给胡人马钱,那就等于白捡。

    到胡市强征战马还有一个好处,让刘虞、刘备无马可卖,就算想和孙策做交易,急切之间,他们也找不到战马。釜底抽薪,一举两得。

    公孙瓒说干就干,派人奔赴附近郡县征马。一时间,周边几个郡鸡飞狗跳,怨声载道,大大小小的冲突此起彼伏。刘虞闻读,勃然大怒,一边命人制止公孙瓒,一边向袁绍告急,同时命令刘备备战,准备强行驱逐公孙瓒。公孙瓒收到消息,也不敢怠慢,严阵以待。

    麋竺退回海船,静候佳音。

    收到幽州细作的汇报,又接到刘虞的求援,袁绍立刻召集审配、郭图等人议事。

    幽州是袁绍骑兵、战马的主要来源,公孙瓒派人到胡市劫马显然是策应孙策,而不仅仅是为了交易。海上运马不易,一艘大船就算能载马二百匹,两千匹战马就是运力的极限,公孙瓒根本不需要将附近几个胡市全部抢了。

    没有战马,就没有占据优势的骑兵。没有占据优势的骑兵,袁绍无法应对孙策神出鬼没的骑兵战术,步卒的优势也无法发挥出来,战斗势必会旷日持久,消耗的粮草将成倍增加。当风险增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秋后攻势就可能无法实现。

    因此,审配、郭图等人难得的统一了意见,建议袁绍先击溃公孙瓒,稳住幽州。就算不能杀掉公孙瓒,也要打掉他的嚣张气焰,让刘虞成为袁绍坚定的盟友,让幽州成为袁绍稳定的后方。

    袁绍在河间、渤海驻有重兵,不需要调动太多人马就完成为战事部署。因为离秋收越来越近,袁绍为速战速决,决定率领主力亲自奔赴战场,统一指挥。与此同时,他把正在征讨黑山的大将义调到军中。

    趁着这个时候,沮授向袁绍请示,让他的儿子沮鹄从军,到义军中听令。

    袁绍对沮授主动让儿子从军的态度非常满意,一口答应。

第1133章 又见李儒(随野星痕打赏加更)

    阎行的大婚热闹而节俭,来的客人很多,酒席也很丰盛,却不铺张。饮菜量不少,却没什么珍稀食材,大多是常见的菜蔬,论奢华,可能还不如很多世家的家宴。

    不过客人大多是军中将士,也没几个人吃过大餐,管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世家,他们本来就不是冲着饭菜来的,能和孙策见面就达到了目的,饮宴不过是走个过场,并没有太多的人在意。相反,他们不介意为孙策献上节俭的美誉。

    在他们眼里,这是为数不多和孙策靠得上的赞誉。

    荀谌对此深表赞同:孙策的确挺抠门的。他接到吕岱的消息后,化名进入汝南,在平舆周边转了几天,发现孙策办酒宴有的食材几乎都是从附近农户采购的,成本非常便宜。但农户也不吃亏。夏天正是各种蔬菜上市的旺季,连河里的鱼虾都非常多,汝南河流纵横,塘陂遍布,百姓不仅在家前屋后种上菜,养点鸡鸭鹅,还可以到河里捕鱼虾,也没什么成本。尤其是对一些半大孩子来说,正是放暑假的时候,在玩耍的同时还挣到钱,他们乐此不疲。

    就连酒宴上的虎肉都是这么来的。孙策部下将士趁着演习丛林战的机会,入林围猎,就解决了虎肉的供应。在这些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面前,百兽之王也只能乖乖的献出皮肉,经此一役,困扰了汝南多年的虎患彻底解决。

    不过,孙策这是凭武力解决虎患,不是凭德行,所以他是无法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

    尽管如此,荀谌还是对孙策的精打细算感到担心。论实力,孙策已经天下数得的诸侯,独占三州,他还这么用心筹划,即使是家大业大的袁绍也未必能胜他。如果袁绍不能在短期内击败孙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优势会越来越小,直到被孙策逆转。

    看完了汝南的情况,评价了孙策的理政,荀谌想亲眼见见孙策本人,做一个最后的判断。他让吕岱再次去见孙策,打算以刘和的使者身份和孙策见一面。之所以这么矜持,是因为孙策坚持要刘和求和,而刘和只同意讲和,分歧非常明显,直接影响到双方的交往地位。

    吕岱领命,来见孙策。婚宴结束后,孙策就回到了葛陂的楼船上,亲卫营、义从营沿岸把守,普通人难得一见。吕岱报上姓名,算是比较顺利的来到湖边,但他还是没能立刻上船,在岸边等了很久,才看到郭嘉赶了过来。

    “荀友若何在?”

    吕岱上前行礼。“荀长史在驿舍,等孙将军接见。”

    “孙将军没空见他,让他来,有事跟我说就行。”郭嘉摆摆手。“我也很忙,只能抽空半天。他要是愿意来就赶紧来,不来就算了。”

    吕岱转身正准备走,郭嘉又笑道:“如果你是使者,将军也许愿意见见,只可惜你又做不了主。”

    吕岱很尴尬,自我解嘲的笑了两声,拱拱手,匆匆而去。他也知道郭嘉是忙人,他说只有半天时间未必是虚张声势。之所以愿见荀谌说不定还是看在同郡的份上。这个机会错过了,荀谌真可能白跑一趟。

    送走吕岱,郭嘉回头看了一眼湖中央的楼船,嘴角微挑。

    楼船上,孙策与一位老儒生相对而坐,饮着清甜的果浆,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压抑。

    老儒生须发花白,脸上皱纹不多,但眼袋明显,眉毛也稀稀拉拉的没剩下几根。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他两眉之间有深深的川字纹,看起来心事重重,不时地叹息。他自己未必是有意的,只是习惯成自然。

    此人正是从人们视野中消失了很久的李儒。董卓被杀后,他一路潜行到河东,与贾诩等人见了一面,又潜往南阳,在南阳隐居了两三年,最近突然出现在孙策面前。如果不是他自报家门,孙策也没想到这个形容枯槁的老头会是董卓曾经最信任的谋士李儒。

    董卓为了收买人心曾经大举征辟关东名士,但最后真正感激他知遇之恩并真心为他出谋划策的人只有李儒。只可惜董卓也不免好名的习气,被名气更大的并州名士王允的投效吸引,不再信任李儒,最后死在王允与吕布的谋划之下,李儒只能仓惶出逃。

    这几年,他一直隐居在南阳,本意是想为贾诩打探情况,但时过境迁,仇恨渐渐淡去,心情慢慢放松,他竟有在南阳养老的打算。南阳生活安定,学术风气自由而浓郁,又有本草堂的名医看病,如果嫌热闹,附近还有不少风景优美的地方可以隐居,是个非常适合养老的地方。他本打算在南阳住一辈子,直到不久前,听说蔡邕有意重写汉史,这才勾起了他的记忆,匆匆赶到平舆来。

    他自己心里有数,不管孙策和董卓有什么样的联系,不管他和贾诩等人是不是盟友,董卓肯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恶名,而他也不例外,鸩杀弘农王的恶行即使是他自己也无法原谅,常常梦见弘农王来索命。这个恶行成了他的污点,让他无法立足,任何一个人,不管是不是支持朝廷,都不会轻易接纳他。

    找孙策,并不是想投效孙策,而是希望孙策出面干涉蔡邕,让他UU小说留情。

    听完李儒的来意,孙策也有点为难。他想了半晌,没有直接回复李儒,而是取出一份文稿,请李儒鉴赏。这是他刚刚收到的《西楚书》,是蔡邕写的西楚史初稿。汉朝初建后,曾经掀起一段反思秦政的风潮,像陆贾之类的儒生著书立说,讨论秦政得失,其中不少涉及西楚,算是留下了一些资料,这些资料后世大多散失,孙策也没见过。蔡邕在东观著史,看过不少,他又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居然写下了二十万言的《西楚书》。

    西楚书只有一篇本纪,也就是项羽本纪,内容有一大半和《史记》《汉书》的项羽传记相同,只是多了一些细节,蔡邕做了一些删节和改写,其中就有关于项羽杀子婴的内容。孙策让李儒看的正是这一篇,在蔡邕儒雅的隶书旁,孙策用楷书批了七个字:如实写,毋须避讳。

    朱砂写成的字尤其显目,李儒一展开就看到了,顿时心里一沉。他放下了文稿,面色灰败。“多谢将军,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说完,准备起身告辞。

    孙策抬起手,示意李儒稍安勿躁。“文优先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乱世之中,谁敢说自己手上没有无辜人的鲜血?我们无法改变过去,但我们可以将功折罪。将来九泉之下再见弘农王也能心安一些。”

    李儒灰败的眼睛中慢慢露出希望的光芒,他拱拱手,诚恳地说道:“请将军指点迷津。”

第1134章 大文章

    孙策对李儒说,弘农王是死于你的一杯鸩酒,这没什么好说的,不管你的良心是不是受到谴责,这都是事实,不容改变。但是弘农王的死是不是就应该由你一个人负责?这事大有商榷的余地。

    你为什么要杀弘农王,是因为你和弘农王有私仇吗?当然不是,你是奉董卓之命。

    董卓是谁,你为什么要听他的命令?他当时是相国,你是郎中令,他的命令,你不能不听。

    相国是外朝首辅,久废不立,董卓怎么会变乱制度,成为相国?其他大臣为什么没站出来反对?

    好,董卓兵强,他们拦不住。那么董卓作为边军将领,他怎么会出现在洛阳?他开始只有三千人,为什么却能掌握了朝政,自诩为天下健者的袁绍当时都干了些什么?

    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孙策几句话一说,李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错,弘农王是死在他的手上,但弘农王死的责任却不能由他一个人担着,董卓有责任,袁绍等人也有责任,而且细论起来,袁绍的责任甚至更大。袁绍烧宫杀人的时候,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黄河边?袁绍派人找过他吗,关心过他的安全吗?如果不是董卓,天子和当时尚为陈留王的当今天子也许当时就死了。难道袁绍不应该为此负责?

    具体到弘农王之死这件事,李儒是最直接的罪人。但扩大眼界,弘农王之死只是大汉崩溃的一个小细节,李儒甚至连龙套都算不上。他不杀弘农王,弘农王一样活不了。相比之下,袁绍才是这个乱世的始作俑者,董卓是他招来的,皇宫是他烧的,弘农王被废时也是他叔叔袁隗扶着下御座的。乱世是他的志大才疏和外勇内怯一举造成的。如果他明智一点,董卓不会入京。如果他勇敢一点,董卓入京也掀不起风浪,该出逃的人是董卓而不是他袁绍。

    “先生,你是当事人,又在董卓身边那么久,知道的内情无人可及。你把这些事写出来,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也算是功德一件。冤有头,债有主,我相信弘农王知道该找谁算账。”

    李儒连连点头,连脸上的皱纹都平复了不少。“将军高见,佩服,佩服。”

    “先生可别这么说,我也是旁观者清。你呢,说白了也是良心未泯,这才一直无法原谅自己。若真是天良丧尽之人,也不会对此事耿耿于怀。”

    李儒窘迫不堪,却不得不承认孙策说得有理。真正不能原谅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虽然依附董卓,但他毕竟是一个读圣贤书的人,想到曾经的天子死在自己手中,背负着弑君的恶名,他无法释怀。

    可是和袁绍一比,我那点罪过又算得了什么。凭什么我要受良心的谴责,袁绍却能得到天下人的拥戴?不行,我非揭露他的真面目不可。我遗臭万年,也不能让他置身事外,要臭一起臭。

    李儒暗自决心,如此这辈子只剩下一件事可做,那就是这篇文章。不完成这篇文章,死不瞑目。

    孙策最后提醒他一句:做翻案文章,不仅要逻辑清晰,更要证据充足,你写的每一件事都必须是真的,你可以留白,让人猜测,但你不能虚构,有意误导,必须有理有据,不能被人抓住哪怕一点破绽。你已经是个罪人,也没必要隐讳,有什么写什么。只有如此,才能让人信服。只有如此,你才能真正放下过去。

    李儒心领神会,满意而去。

    送走了李儒,孙策心情大好。对这段历史记载得比较多的史书不少,但有一个通病:著史者大多是党人后裔,或者是党人拥趸,大量的史料从一开始就离真相有一大段距离,董卓等人会玩刀,不会拿笔,只能由着他们泼脏水。这就像几个地产大亨指挥几个流氓搞强拆,最后房子拆了,百姓遭了灾,流氓被抓进去了,地产大亨却安然无恙,笑眯眯地数钱。

    真正葬送大汉的不是董卓这样的打手流氓,而是袁家这样的世家。只是袁绍没能笑到最后,曹操截了胡,转了个手,最后被司马懿摘了桃子。

    现在,孙策要把这段历史的真相揭露出来,把袁绍的真面目揭露出来,不仅仅是让历史更有借鉴意义,也是要从道义上将袁绍和他代表的世家打落尘埃,再踏上一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为此,他不惜暴露自己的污点。既想打倒对手,就别指望自己一尘不染。而且他也相信,他那点事和袁绍做的事比起来不值一提。翻案文章不好做,可是有了李儒这样的亲历者,有人证,有物证,有真相,有内幕,袁绍的头该疼了。

    鸩杀一个废帝是罪,明火执仗的杀人放火、抢劫皇宫就不是罪?

    荀谌本想摆摆谱,与郭嘉拼拼气势,可是吕岱、王朗都劝他不能耽误,以免浪费这次机会。

    郭嘉深受孙策信任,的确很忙,最近尤其忙。即使是盛夏,孙策的部下也没有放松训练,而且各部正在调防,孙策说一个月内完成部署,向下邳发起攻击的话不像是说着玩。

    面对这种情况,虽说没人相信孙策真能在短时间内击败刘和,全取下邳、广陵,却也没人敢怀疑孙策向刘和开战的决心。真要打起来,就算刘和能够守住城池,下邳、广陵也会损失惨重。如果袁绍不能及时出击,孙策甚至有可能真的攻破城池。

    荀谌无奈,只得忍气吞声,来见郭嘉。

    看到荀谌下车,郭嘉轻笑一声:“友若兄,别来无恙?”

    荀谌笑着拱拱手。“不如奉孝你,邺城一别,你是青云直上,我等旧相识只能站在地上仰首而望了。”

    郭嘉哈哈大笑。“是啊,我还是我,在邺城,我一无是处,在平舆,我却能青云直上,为人谋者,岂可不慎哉?友若,我知道你在平舆看了几天,见了不少东西,不过你看到的都是皮毛,我今天向孙将军请令,赶来陪你半天,在葛陂附近走走。你想看什么,我带你去看。”

    荀谌又惊又喜。“当真?”

    郭嘉笑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是朋友,不开玩笑。”

    荀谌听得分明,却感觉不到一点朋友的友善,只感到莫名的寒意。

第1135章 当仁不让

    荀谌上了郭嘉的车。郭嘉的马车由两头黄牛牵引,速度不如马车快,却比马车更平稳。车厢比普通的车厢长一半,后半部分有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卷。荀谌瞟了一眼,心里痒痒的。这是郭嘉的移动公廨,里面肯定有不少机密资料,说不定其中就有针对下邳的作战方略。

    “好车。”荀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赞了一声,故意对满架的文书视而不见。

    “哦,哪儿好?”郭嘉一边从下面的抽屉里取出干果、浆饮放在案上,一边说道。

    荀谌一愣,随即又笑道:“到处都好,到处都好。”

    郭嘉倒了两杯浆,递了一杯给荀谌。“将军严令,不准我饮酒,只能以浆代酒。友若多担待。”

    “孙将军连这都管?”荀谌接过杯子,在手里把玩着,眼神微闪。他见过很多这样的竹杯,汝南很盛行,一段竹子,连节取下,截成合适长短,再将边缘修整光滑就是一只杯子。有人还会在上面刻画一些图案或者诗赋,看起来更雅致,但终究原因还是便宜。荀谌本以为也就是普通百姓用用,没想到郭嘉也会用。

    “我身体不好,的确不宜多饮,只是一喝就控制不住,索性戒了。”

    “自胜者强,难怪奉孝越来越强。”

    “别说奉承话,回答我的问题。”郭嘉呷了一口浆,催促道。

    见郭嘉神情严肃,不像说话,荀谌不敢再大意。他没有急着说话,先呷了一口浆,发现浆微凉,不像是用凉水浸这么简单。他稍微留神,随即又注意到郭嘉的车内比外面还有凉快一些,似乎还有风。眼角一转,便看到车壁上有两个轮子,不停的转着,有风不断的吹来。

    “这是什么?”

    “自动扇。”郭嘉瞥了一眼。“无须开窗即可保持车内空气流通。木学堂的新发明。”他停顿了片刻,又笑道:“奇技淫巧。”

    荀谌笑了起来,没理会郭嘉的调侃,晃晃手中的竹杯。“这又是为什么?冰?”

    “是。我身体弱,受不得热。”郭嘉说着,俯身拉开车屉,里面有半盒冰。

    荀谌看着郭嘉那张白里透红的脸,看着他的双下巴,忍不住啐了一口。郭嘉的身体原来的确是不太好,可是现在的他和病人哪有半点联系,这分明是炫耀。“奉孝,你这话置南阳本草堂的名医于何地啊。”

    郭嘉忍不住放声大笑,终于恢复了荀谌印象中的放荡不羁。荀谌暗自松了一口气,问道:“伯求先生可好?张仲景花了那么多心思才把他治好,在你们这儿关上几月,又快废了吧?”

    “还好,待会儿领你去见他。他可是一个饵,我们用他钓了几百个游侠儿,补充了义从营的损失,怎么能轻易让他死。”

    荀谌含笑点头,佯装看不出郭嘉的戏谑。被郭嘉抓住的那几百个游侠儿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江淮游侠儿。这一带本来就是易于隐匿之地,何被擒后,曹昂、刘和都派安排人劫过狱,还有一些游侠儿自己组织起来,但他们都没能得手,反倒有不少人进入汝南后,被汝南的新气象吸引,转而投军了。

    不用说,郭嘉就是幕后主使,有许、典韦协助,没几个游侠儿能逃脱他设下的罗网。荀谌忽然一惊,那些逃回去的游侠儿会不会是被郭嘉抓住策反,又故意放回去的细作?这些人有不少在军中任职,有的还被委任以情报收集,如果是郭嘉安排的暗椿,那可是隐患啊。

    荀谌不安起来,一时出神。是立刻赶回去亲自处理,还是写信回去让刘和处理?这些都是他的职责范围,他并不想让刘和插手。更何况出现了纰漏,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如果能悄悄的处理好,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是还没见到孙策,他不能轻易离开。孙策迟迟不见,会不会是故意为之?

    荀谌越想越多,越想越不安,心里七上八下,连郭嘉问他的问题都忘了。

    郭嘉也不催他,默默的饮着浆。

    牛车缓缓向前,葛陂附近有工坊,行人、车辆都非常多,这里的路维持得也非常好,荀谌几乎感觉不到一点颠,不知不觉,他们进了一个军营,郭嘉下了车,领着荀谌向前走去。转过两个弯,荀谌一眼看到两架高大的投石机,长长的梢杆足有十丈,一头粗,一头细,粗的一头比一抱还要大。梢杆是拼接起来的,梢杆上有十道绳索捆扎,像竹节一般。

    “这是……”

    “巨型抛石机。”郭嘉漫不经心地说道:“攻守兼备的利器。”

    荀谌眼珠一转,明白了郭嘉领他来看的意思,不禁笑道:“原来如此,那奉孝能不能领我去看看石弹的作坊。这么大的抛石机,一定也要用更大的石弹吧?这石弹多少钱一枚?几千,还是几万?”

    郭嘉笑而不答,领着荀谌向前走。他们走了很远,直到那巨型抛石机在视野中都变成了一个黑点,荀谌才看到一堵墙,一些工匠正赤着上身,汗水淋漓的忙碌,旁边散落了不少土坯和碎石。荀谌意识到这里就是抛石机的假想目标所在地,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回头再看了一眼。

    “这有多远?”

    “三百步。”郭嘉指指那堵正在修复的墙。“攻击城门用的。不用石弹,用铁弹,有三种规格:一百石,一百五十石,二百石。命中的话,一发破门。”

    荀谌的脸抽搐了两下,强笑道:“那多少发才能一中?”

    郭嘉皱着眉,咂了咂嘴。“这就是现在攻关的问题,不同的弹丸命中率相差比较大,二百石的能五中一,一百石却只有十中一。但二百石的射程只有三百步,再远就不行了。一百石的可以远达五百步,只是命中率更低,只有三十中一。”

    荀谌看看那堵墙,又看看郭嘉。“奉孝,你说的是中这堵墙,还是中城门?”

    郭嘉回头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城门,我刚才没说吗?城墙能打中,但没法击破,实际意义不大。”

    荀谌的脸颊抽了抽,想笑却没笑出来。“奉孝,厉害,厉害。三百步外,一百石的铁弹十中一,二百石的铁弹五中一,这准头简直是百步射柳,天下第一啊。”

    郭嘉静静地看着荀谌,直到荀谌不笑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百步射柳谈不上,天下第一嘛,当仁不让。”

第1136章 改变(苏半半小小打赏加更)

    应荀谌之请,郭嘉安排了一次二百石试射。模拟城门还没修好,所以只能看看命中率。

    命中率与郭嘉说的有些距离,第八次试射才命中目标。不过郭嘉和辎重营的射手们都没什么表示,他们很平静,射手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不时冒出一些荀谌听不懂的术语,郭嘉则带着荀谌上了车,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想去哪儿?”郭嘉说道。

    “听说平舆的军械很坚利,我想去看看。”荀谌脸色有些白,神情不是很自然。

    “看可以看,但是你应该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如果要我推荐的话,我推荐你去水师大营,看看我们的新船,绝对和巨型抛石机一样震撼。”

    “反正也不着急,先去看铁作,再看水师。”

    “好。”郭嘉也不坚持,敲敲车壁,通知车夫去铁作。

    荀谌慢慢恢复了镇定,他笑笑。“奉孝,那巨型抛石机的威力是不小,可是命中率没你说的那么高啊。”

    郭嘉垂下眼皮,看着手里的竹杯,沉默了片刻。“友若,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复杂,我未必能给你解释清楚。如果你想深入了解,最好是去找徐公河。不过他未必肯见你,还是我给你简单解释两句吧。巨型抛石机所说的五中一、十中一并不是指每五次发射就一定能中一次,而是指一种可能性。如果我们试射几十次、几百次,结果会和五中一、十中一非常接近,但是试射几次时,偏差会比较大。”

    荀谌皱着眉,沉吟不语。郭嘉说的,他能懂一些,但又不是完全懂。他懂一点算学,但没研究到这么具体的问题。

    见荀谌这副表情,郭嘉估计他没听懂,接着说道:“我们打个比方吧。如果试射一次,那可能有两种结果。中,或是不中,对不对?”

    “对。”

    “那我们能不能说,巨型抛石机的可能性是二中一?”

    荀谌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不过他明白了郭嘉的意思。几次试射不能代表命中率,郭嘉并没有说谎,只是这次试制次数不够,偏差有些大。如果次数足够多,这个数字会越来越逼近郭嘉所说五中一、十中一。不过,在战场上也未必有机会验证这个说法,就算偏差再大一些,比如说三十中一吧,哪怕前面二十九次都没有命中,只要一次命中,城门必破无疑,也不用接着试射第三十一次了。

    对这一点,不用郭嘉强调,他也能坚信不疑。

    按照刚才试射时的速度,试射三十次大概也就是一天时间。换句话说,孙策如果用这种巨型抛石机攻城,一天之内就可以破门。这是一个堪称惊人的能力,一旦出现在战场上,这可能会改变整个攻城战法,而盱眙城很可能这次改变的见证者。

    荀谌越想越多。其中一点就是刚才用的铁弹。那些铁弹表面坑坑凹凹,显然用过不止一次。如此猛烈的撞击,通常铁弹根本承受不住几次,就算不裂为几块,也会崩掉一部分。可是那些铁弹除了表面的小坑几乎看不出有大块崩裂的痕迹。这么大的铁弹是不可能用百炼钢的技术进行折叠锻打,只能浇铸。如果铸造的铁弹都有这样的韧性,那平舆生产的军械就更不用说了。

    这都是技术差距啊。荀谌越想越紧张。他看着对面泰然自若的郭嘉,有点相信郭嘉的诚意了。郭嘉的确没有说谎,他们的确有速胜的能力,孙策不答应刘和的讲和,只肯接受刘和的求和是有底气的,绝非狂妄自大。当然,有实力未必就一定有施展的机会,时间是关键,如果袁绍攻击豫州的行动足够迅速,孙策未必有时间腾出手来攻击刘和。这可能就是孙策要逼刘和投降的原因所在,否则他完全可以兵临城下,临阵迫降,而不是用这样的方法给他施加压力。

    刘和还有机会。

    荀谌暗暗宽慰自己,有意无意地与郭嘉说起了闲话,借以平复自己刚才被巨型抛石机激起的波澜。

    孙策走进军谋们的船舱,看了一眼,没找到郭嘉,便问了一句。“仲嗣,郭祭酒还没回来?”

    当值的张承站了起来,躬身道:“还没有,将军需要我去请他吗?”

    “不用,有没有新消息来?”

    “暂时还没有。不过祭酒吩咐过,这几日有重要消息到,一到就给将军送去,不准有耽搁。”

    孙策点点头。既然郭嘉已经安排好了,他就不用担心了。他麾下军谋虽然有三十多个,但有经验的军谋大多因功陆续分配到各部去了,剩下的人以新人居多,真正能把关能力的还是郭嘉和庞统。阎行成亲,庞统看得眼热,也盘算着趁这次休整把亲结了,这两天赶去南阳了。郭嘉去和荀谌交涉,他手下就没有人掌握机密,只能由张嗣暂时顶上。

    孙策也是难得有空,和张承聊了几句。“在平舆还适应吧?”

    张承不卑不亢,从容回答。他们举家迁到平舆有两年多了,生活得非常安定。张昭做汝南太守,没什么突出的功绩,但也没出什么大乱子。去年刘和入境,算是一场大劫,张昭原本打算引咎辞职,却被孙策否决了。他们兄弟也过得很安定,他的弟弟张休还在读书,他早两年,已经出仕了,在太守府做了几个月,现在又被孙策招到军谋营。他刚接触军事,有很多东西要学,不过他年轻,脑子灵活,又能吃苦,学起来很快,这才两个月时间就被郭嘉提拔为当值军谋。

    “令尊还满意吧?”

    “家父很少夸奖我们兄弟,不过不批评就是夸奖,我想他应该是满意的。”张承难得地笑了一声:“不过他真正满意的还是我从兄。”

    孙策很惊讶。张承的从兄张奋不喜欢读书,却喜欢机械技巧,去了一趟南阳后,不顾张昭的强烈反对,放弃了经学,一心投入木学研究。他进步很快,两年前就做了黄月英的助手,负责新船的监制。黄月英去吴郡后,他去吴郡数月,帮助黄月英带出一支工匠队伍后就返回平舆,现在是平舆木学堂的负责人。

    张奋的成绩很好,但张昭却对他当初的决定一直不快,听说有近一年时间都没和张奋见面。现在听张承说张昭对张奋最满意,孙策很好奇,也想多听听原因,他很想知道张昭改变态度的根本原因。照理说,张昭这个年龄和地位的人是很难改变观念的。

    “说来听听。”

第1137章 本与末

    孙策经常和军谋们聊天。他们年龄差不多,有的比他还大几岁,知道君臣有别,但严格遵守的不多,于他而言,这是发乎自然,于其他人而言,既可以说他是轻佻无威仪,也可以说他平易近人,关键就看你怎么看。反正嘴是两张皮,怎么说都有理。

    好在孙策屠门的凶名在外,真敢和他随便的人还真不多。张承算是其中之一。张昭教授孙策的弟妹读书,有时候孙策也去听讲请教,执子弟之礼,张承和他有同门之谊,也知道孙策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惧怕他。他能在孙策幕府中迅速崛起,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人脉也是资源,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资源。在这方面,张承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先天优势。现在孙策主动找他聊天,谈的又是他父亲和从兄的事,他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无需夸张炫耀,娓娓道来即可。

    张昭对张奋的选择一直耿耿于怀,直到今年年初。刘和等人入境后,各地都蒙受了重大损失,不少地方出现了粮食短缺的情况。为了尽快恢复生产,不影响春耕,太守府下令赈济百姓。张昭四处奔走,想尽各种办法筹集粮食,从世家、豪强手中借,从依附刘和的世家、豪强手中抢,将没有被劫的县调拨,最困难的时候甚至派人去颍川求援。

    筹集粮食的办法有很多种,但归根到底,还要运到受害百姓的手中。运输无非两种:一种陆路,一种水路。陆路用车,水路用船。车载重小,用人多,但是能适应不同地形。船轻重大,用人少,但受限于地形。就在张昭犹豫不决的时候,张奋出现了,他拿出一张规划好的路线图,请张昭下令各地按图转运。

    张昭开始没当回事,死马当作活马医,就按张奋说的去做了。结果发现,这个看起来杂乱无章的网络运行得非常好,不仅相互之间干扰,也将沿途乡里的负担做到了基本均衡,没有出现某地负担极重,而其他地域地没负担的情况。更重要的是,张奋设置了几个集结点,要求各县将粮食运到那里就行,不需要直接运到目的地,剩下的任务由他安排的船队负责。

    他安排的船都是新船,载重多,操作简便,还有一定的防护能力,即使遇到小股盗贼都可以自保。

    总而言之,张奋用他的聪明才智向张昭证了一点:做技术一样可以造福百姓,而且立竿见影,效果极快,不需要期年就能见效。在随后的春耕中,张奋主持的木学堂又拿出了几件新农具,尤其是改进后的犁,只用一头牛,一个人操控,解决了转向不便的缺点,效率也高,一人一牛,一天能耕五六十亩。不仅能耕地形规整的大田,还能耕陂畔坡前的不规整小田。因为这些发明,汝南今年虽然逃失了不少人口,但耕地空余的却不多。

    有粮心不慌。春耕的及时顺利进行不仅保证了秋收的可能,也对稳定人心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减轻了张昭的负担,也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木学堂的作用,不仅仅是做几件新奇产品这么简单。

    孙策很满意,但是也有疑问。若非张承提起,他丝毫不清楚张奋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张昭一句都没提过,袁权也没提过。按理说,木学堂虽然归太守府统属,但大部分技术成果要经过作坊批量生产,袁权、麋兰应该很清楚。

    张承笑了。“家父说,从兄的事值得嘉奖,却不得鼓励。他能有今天,是有学问做底子,不会偏离圣人之道太远。如果大加推广,世人会以为有捷径可走,舍学业而就技巧,看起来可得利于一时,可是长远而论,对他们个人的发展不利。不论是为工为学,当知本末,先读几年圣人经典还是有必要的。”

    孙策也笑了。他并不反对张昭的观点,他们没有本质上的分歧,只是在比重上有所不同而已。况且以张昭的身份,能有这样的认识已经不容易了。在张承等人的面前,不宜对张昭有太多批评。有什么意见,他可以直接找张昭谈,也可以私下里和张承说,让他转告。

    说了几句闲话,孙策踩着轻松的步伐,回到自己的主舱。想了一会,他来到卧舱,袁权、尹都不在,麋兰一个人在看书,看得很入迷,居然没听到孙策的脚步声。孙策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有图有文,图上是一男一女,正在做羞羞的事,从旁边画的树来看,好像还是在野外。孙策伸手搂住麋兰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手自然而然的插入她的衣襟,攀上了高峰。

    “哟,什么好文章,看得这么入迷?”

    麋兰吓了一跳,连忙将手里的书卷收起来,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夫君,我……我侍候你沐浴。”

    “不着急。”孙策嘿嘿笑了两声。“说说,研究的什么学问,怎么这么兴奋?”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头轻拨麋兰胸前挺立的两点。麋兰是新妇,正是尝髓知味的时候,被孙策挑逗了两下就身酥体软,站立不住,只能靠在孙策怀中,面色潮红,双目含春。

    “夫君想知道吗?”

    “想啊。”

    “那就让妾身侍候夫君沐浴,然后演示给你看,可好?”

    “求之不得。”孙策一边说,一边解开麋兰的外衣,将她拦腰抱起,向准备好的浴桶走去。“先洗个鸳鸯浴,然后到床上慢慢研究。实践出真知,尽信书不如无书。”孙策突然想起自己的来意,有些犹豫,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时候提张昭那老学究未免破坏气氛,明天再说不迟。

    麋兰搂着孙策的脖子,羞不自胜,却又向往不已。她嫁给孙策为妾也有几个月了,但与孙策独处的时候并不多,今天一个人面对孙策,既紧张又兴奋,一双妙目偷偷盯着孙策,见孙策眼中闪过一刹那的犹豫,微微一怔,有点担心,怯怯地问道:“夫君,你有事?”

    “没事。”孙策笑道:“我就是想知道这文章是谁写的,既然是刻印出来的,想必不是一件两件,也不是俗手所为。看那图样,形神俱肖,应该是名家吧。”

    麋兰嘻嘻一笑。“你猜。”

    孙策猜不出来,一手抱着麋兰,一手翻开文卷卷首,只见卷首写着七个漂亮的篆书:天下至道谈图释,后面有几个小字:陈留蔡氏署,不禁一愣。

    “蔡大家?”

第1138章 天下至道

    《天下至道谈》是医书,属于养生书的一种,以至道为号,是因为汉人对性不仅不避讳,反而很推崇,房中术不仅与生育有关,也是夫妻和谐、家庭和睦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关系能否健康甚至长生的神仙道。闺中女子阅读、收藏此类书籍很正常,比这更直接的也不稀奇,可是以蔡琰的身份,亲自为这样的房中书作图作注,那就不一般了。

    这堪比唐伯虎画的春图。当然,双方境界有高下,唐伯虎只是技法高超,本质上还是将女人物化的一种男子心理,蔡琰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更多的是学术研究。

    可孙策还是对蔡琰进行这种学术研究感到好奇。他抱着麋兰坐回书案前,一边翻阅理论,一边在麋兰身上实践。麋兰面红耳赤,根本没法好好回答问题,有些气恼,伏在孙策肩上,轻咬他的耳垂,气喘吁吁。

    “夫君,你到底要哪样?”

    孙策指指其中一幅图。“我要你这样。”麋兰偷空看了眼,顿时扭捏起来。“这……这太羞人了。”

    “不羞,不羞。”孙策说着,双手将麋兰举起,转了个身,让她背对自己,坐在自己怀中。麋兰穿的衣服本来就不多,又是闺中之衣,若隐若现也就罢了,里面还是真空的,孙策只要将她的衣服撩到腰隙,再解开自己的外衣,两人就能肌肤相接,亲密无间了。麋兰分开双腿,跨坐在孙策腿上,感受着孙策的坚挺火热,还没有真正开战,已经湿了一片。

    “你不乖哟。”孙策搂着她,手指在她的小腹上游移,调笑道。

    “夫……夫君,别让我……出丑。”麋兰意乱情迷,举起双手,反抱着孙策的头,扭头亲吻孙策,鼻息粗重,香气袅袅。她人如其名,体有淡香,尤其是动情的时候更是浓郁。

    “你一点也不丑。”孙策回吻着她。“尤其是现在的你,最美了。”

    “真的吗?我……我也觉得很美。”麋兰抱着孙策,纤腰轻摆,开始还有些生涩,慢慢就熟练起来。她樱唇微张,吐息如兰。孙策心动不已,本想长驱直入,但他来到这个世界几年,在袁权的引导下,对房中术也有了一些认识,知道这时候耐心很重要,幸福就像酒,酿得越久越香淳,如果难像九酝酿一样九交而不泄,能不能与神明沟通不清楚,但那种内外通透的舒畅绝对不是吃快餐能够比拟的。

    心理学上也有类似的道理,越是能控制自己**的人越有机会享受成功。控制不住自己**,反而被**控制住的人大多走不远。以往袁权在的时候,大多是由袁权控制节奏,他只要享受就好。今天袁权不在,麋兰又是新手,他当然要控制住节奏,不能坏了一世英名。

    孙策一边配合着麋兰,一边翻看着那部《天下至道谈图释》,这篇文章原本并不长,只有几百字,最多不过千,蔡琰引注的文字比正文还要多,又配了图,合起来也是长长的一卷。在卷尾,蔡琰还写了一个尾跋,纵论目前存世的房中书,比较优劣,俨然是一副房中书的集大成之作。

    孙策一边看,一边和自己记忆中的相关知识对比,他惊讶地发现,虽然这文章中不乏臆测空想的成份,但大部分结论却与实践不谋而合。这也是经验学术的通病,不唯中医。理论有方凿圆枘、牵强附会之嫌,结论却符合实际,经得起推敲。而且与孙策以前偶尔翻过的房中书相比,蔡琰这部书已经有了很多创见,纠正了不少谬误。

    如果强行做比较的话,大概和王充的《论衡》类似,虽然逻辑还不够严密,虽然论据脱离不了这个时代的局限,但已经看到了理性的萌芽,已经看到了对既往观念的批判。

    不愧是读过《论衡》的人啊,不愧是这个时代最适合做学术研究的人。如果没有读过《论衡》,蔡琰未必有这样的思路,如果没有博览群书,蔡琰未必有这么广的知识面。如果没有足够的聪明,蔡琰未必能综合百家学术,成一家之言。

    当然,如果不是他的到来,改变这个时代的风气,蔡琰也不会留心这样的学问,写出这样的作品。这部书的问世,他的作用更加隐秘,却不可或缺。

    孙策看得津津有味,还有一些小得意,却苦了麋兰。孙策还没看完,麋兰已经连战连败,溃不成军,靠在孙策肩上直喘,浑身绵软无力,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夫……夫君,你……你今天怎么……坚持这么久?”

    “很久了吗?”孙策这才发现自己唐突了美人,连忙将书放下,双手抱起麋兰,让她转过来,面对自己。看着面前那对挺立的山峰,孙策忍不住低头吻上了去。麋兰宛转娇吟,双手抱紧孙策的脖子,两条长腿缠住孙策的腰上。麋兰身形不如袁权高挑,孙策像抱婴儿一般,一手托着她丝滑的翘臀,一手托着她的背和脖子,轻抽慢送。

    “夫君,夫君,我不行了,我不行了。”麋兰连声求饶。

    “那我怎么办?”孙策很无语。

    “九交不泄,正是通神明的好机会,难得一次,岂能浪费了。”袁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孙策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袁权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榻边,正红着脸,笑盈盈地看着他们。麋兰惊呼一声,将头埋在孙策怀中,不敢见人。孙策也有些不好意思,老脸通红。

    “姊……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将她转过去,用圣人怀玉式的时候,我就进来了,见你们用功,没敢打扰你们。”

    “是吗?”孙策扬扬眉,抱着麋兰坐在袁权身边,一手搂着袁权的腰,手顺贴着她的小腹滑了下去,触手一片泥泞。“姊姊,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行,不如我们一起用功吧?”

    袁权红着脸,将孙策推开,指头一点孙策的额头。“九交不泄,这么好的机会,你舍得浪费,我还舍不得呢。快躺下,调整吐纳,我帮你按引一番,哪怕是一窥妙境,也对你的修行大有好处。大战在即,你的境界提升一分,我们的将来就多一份希望。”

    见袁权说得不容置疑,孙策只得依依不舍的收回手,放开麋兰,躺在榻上。袁权安顿好麋兰,强忍着情动,一板一眼地帮孙策按摩起来。她的手法精熟,孙策原本还有些不情愿,没过一会儿,他就放松下来,进入一个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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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行三国介绍:
重生孙策,雄霸三国! 刘表占荆州?孙策说:彼可取而代之。 曹操取兖州?孙策说:彼可取而代之。 刘备要益州?孙策说:彼可取而代之。 刘表、曹操、刘备大怒:孙策,你也太霸道了,还能不能给我们留条活路? 孙策摇头。我们的口号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各位书友要是觉得《三国小霸王》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三国小霸王最新章节,三国小霸王无弹窗,三国小霸王全文阅读.策行三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策行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策行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