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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策行三国txt下载     策行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1章 釜底抽薪(求推荐,求月票!)

    陈如坐针毡。

    他虽然迟迟没有做出决定,但有人已经做出了决定,苌奴等人出营、进城,他都收到了消息。开始还没怎么在意,当人数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不安。

    那些人都是他不怎么在意的人,但积少成多,对士气还是有影响的。如果再这么拖延下去,难保这大帐里的人不会怀疑他,做出过激的反应。与其被逼着出营面对袁权,不如主动出营,也许还能夺回主动权。

    陈决心已定,和弟弟陈琮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陈琮留守大营。陈琮会意,起身走了出去。陈等了片刻,长身而起,慨然道:“诸君,袁夫人是袁将军长女,我们不可怠慢,当出营一见。不过,孙策手握重兵,与周瑜狼狈,控制了宛城,不仅袁将军的遗体在他手中,袁夫人姊妹也有生命危险,未必能直言无忌。还请诸位明辨是非,莫被孙策骗了。如果有机会救出她们,我将不惜一切代价,还请诸君助我。”

    诸将七嘴八舌的应着,有的很坚定,有的则明显有敷衍的意思,甚至有些人一声不吭,冷眼旁观。

    陈心中不安,还是硬着头皮出了大帐,与诸将一起赶往城下。

    袁权立于城上,俯视诸将,眼神冷漠,自带居高临下的威势。隔着护城河,陈都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勉强拱拱手,正准备大声报上自己的姓名。他话音刚落,就被袁权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陈君出身名门,家学渊源,少小读书习礼,天下知名。先君有幸与陈君共游处,慨然有平天下之志。天不眷予,先君不幸遇难,权也不敏,姊妹惶恐,设灵城中恭候陈君,欲向陈君请教安身之计。曾以为陈君能垂怜先君,不吝赐教,奈何一盼不至,二盼不见,三盼不闻,无奈,只能暂弃先君之灵,于此迎陈君。陈君姗姗来迟,三请方至,此圣人之教乎,下邳陈氏家风乎?”

    陈顿时哑口无言,面皮涨得发紫。

    城下站了数十人,袁权偏偏将矛头对准了他,对其他人视而不见,却不是忽略,而是极高明的策略。如此一来,所有的责任全在他一人,其他人想反悔也就有了台阶,推一句受了他的蒙骗就行了。如果不加以反击,他很快就会众叛亲离。

    “夫人所言,愧不敢当。袁将军不幸,弃我等而去,身为袁将军故友,我恨不能以身代之。本欲赴城中吊丧,送袁将军最后一程。奈何孙策、周瑜矫命,擅自发兵,占领宛城,隔绝内外,夫人姊妹不得自由。我等虽心急如焚,却不敢造次,生怕坏了夫人姊妹性命。是以来迟,还请夫人见谅。”

    袁权不慌不忙。“如陈君所言,倒是我误会陈君了,在此先向陈君赔罪。不过陈君也误会了孙将军。先君辞世时已将未竟之志托付给孙将军,孙将军所为皆是奉先君遗命行事。此事不仅杨文明、阎元图二位先生亲眼所见,我姊妹也看得一清二楚,何尝有矫命之嫌。陈君有此误会,是传言乎,是臆测乎?”

    陈哑口无言,心里将杨弘骂得狗血淋头。袁权、阎象力证孙策清白,他却没有人证。如果杨弘肯行从权之事,力证袁术遗命并非传给孙策,此刻他就有理由说袁权、阎象是迫于孙策武力而作违心之言。可是杨弘死脑筋,就是不肯说一句谎,搞得他现在非常被动。

    是传言,还是臆测?反正都不是什么正经渠道,区别只在于是被动上当还是主动造谣。

    袁术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能言善辩的女儿?

    “夫人所言,本不该置疑。奈何事大,不得不谨慎从事。孙策虽然颇有小才,但年方十六七,尚未成年。袁将军提携后进不遗余力,有国士风范,欲托以后世,私心以为不然。将军姓袁,他自姓孙,后将军岂能以他为嗣?后将军乃朝廷官职,并非爵位,岂能私相授受?退而言之,若孙策果得将军遗命,何不出城一见,示以将军手书一纸,则众人必服,何必突然调兵据城?分明心虚,不敢见人。夫人为其武力所迫,作此不得已之言,能谅解。不能诛逆臣,救夫人姊妹于危难,之罪也。请夫人委屈一时,容与诸君商议万全之策。”

    陈绞尽脑汁与袁权辩驳时,北斗枫已经赶到北门,传达孙策的命令。阎象立刻给城下的秦牧下令。秦牧翻身上马,奔向西门。一声令下,城门打开,百余骑冲出城门,向各营飞奔而去。

    军营并非是一个整体,而是以校为单位,一校一营,营间用木栅或者土垒分开,又称一垒。营与营之间至少相隔一箭之地,为的是有敌人袭击时,相邻两营可以配合阻击,却又不会误伤同袍。这里不受任何人控制,巡逻时从营间的空地经过。传令命令时也从这里经过。

    此刻,这些骑士策马走到各营之间,大声宣布城内的情况。

    各营昨天中午就戒严,任何人不得出营,营中将士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不知道袁术已经死了,心里本来就有些紧张,只是军中有严令,不得传谣,违令者斩,这才把所有的疑问都藏在心里,耐心的等待上官的解释。此刻听到骑士们宣讲,这才知道袁术死了,孙策接受袁术遗命,已经成了新的首领。

    一时间,人人惊愕,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

    但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陈图谋不轨,与南阳豪强密谋,要将之前攻打下来的庄园还给他们,要将部曲还给他们,更要将已经分配给部曲的土地还给他们。

    将士们顿时炸了。

    陈与孙策争权,那是权贵们的事,普通将士听听就行,实际上并不关心。反正谁给他们发饷,他们就听谁的命令,为谁作战。陈要将庄园还给豪强,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这些东西不可能落到他们这些士卒的手里,只可能是大将们的私产。但是要将部曲还给豪强,还要将分配的土地收回去,那就不行了。

    如果一开始就不给,那也就罢了。现在已经成了自由人,拥有了土地,谁愿意把土地交出去,再做依附豪强的部曲?

    所以,袁术的旧部还没吭声,新附的士卒先火了。

    “陈,老子操你十八代先人!”

第212章 卖瓜者言(加更之一)

    孙策端坐在席上,意态从容,既不紧张,也不兴奋。

    宗承等人越看越不安。袁术是世家子弟,人到中年,入仕也快二十年了,却没有一点世家子弟应有的气度。这孙策据说才十六七岁,又出身寒门,怎么会有如此深的城府。发生了这么大的叛乱,他一点也不着急,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举手投足,看似轻描淡写,却招招致命,几道命令一下,形势就一变再变,半天时间,他就扭转了局面。

    怪不得袁术会将后事托付给他。

    虽然还没尘埃落定,但是他们已经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能为一家家主的人不可能是蠢货,多少有点眼头见识。看到孙策这大半天的表现,他们已经清楚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这时,一个亲卫快步走了进来,凑在孙策耳边低语了几句,递上了一份军报。孙策微微颌首,看了一眼军报,拆开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放在桌上,吩咐了几句。亲卫转身去了,什么也没改变,就像他根本没进来过似的。

    宗承也没当回事,只是瞟了一眼桌上的军报,就置诸脑后,和身边的人轻声商量起如何善后来。事情到了这一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不是孙策的对手,胜负已定,接下来孙策如何处置他们就成了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孙策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皮低垂,目光落在案上的军报上,心却揪了起来,太阳穴一阵阵脉动。

    这是桥蕤用快马送来的军报,二百里加急。前天晚上出发,今天中午送到,这是桥蕤目前能动用的最快速度,传递的当然也是最紧急的消息。

    徐荣兵临城下,武关危急。

    北门也开了,先前进城的苌奴等人派出的亲随鱼贯出城,连看都没看陈一眼,分头奔向各自的大营。陈看到了,但他没在意。一来他正在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二来他也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一些贱奴,什么本事也没有,不过仗着袁术的关系领了一些人马,就算支持孙策又如何?影响不了大局。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

    陈琮派人送来消息,有大量骑士在各营之间通报陈与南阳豪强谈判的内容,特别是要将土地还给南阳豪强的事,各营将士已经炸了,留守的将领弹压不住,请诸将立刻回营控制局面。

    陈还没反应过来,以为陈琮说的是刚刚从北门离开的那些人,等他知道除了那十来个人之外还有更多的骑士,已经将消息传到各个大营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就懵了。

    陈知道那些条件一旦泄露会是什么后果。他凭什么敢和孙策较量?不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手里的兵比孙策、周瑜还多吗?孙策再能打,也不可能以一敌十,大军团作战可不是私斗,兵力优势是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关键因素。只要有足够的兵力优势,他就有信心击败孙策。

    可是这些条件一旦泄漏,那些新归降的士卒肯定要翻脸啊。当初为什么要给他们分田?不就是为了争取他们的支持吗,现在要和南阳豪强谈判,再将土地收回去,傻子也不可能答应。正因为如此,他当初才与宗承虚以委蛇,拖一阵子再说。等打败了孙策,掌握了兵权,还不还,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现在,这些条件被孙策捅出去了,全营将士人人皆知,他就算想解释也没法解释。

    再多的大军也没了。那些将士别说支持他与孙策作战,不要他性命就是开恩了。

    陈脑子里一片空白,头旋地转,扑通一声,直接从车上栽了下去。陈牧大惊失色,翻身下马,将陈扶了起来,用力犯掐他的人中。陈幽幽醒转,长嚎一声。

    “孙策,你好毒”

    众人面面相觑。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结果。他们哪里还敢回营,这要是回了大营,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真的不好说了。有人开始打退堂鼓,有人则干脆悄悄撤了。有一个带头,就有更多的人跟上,不一会儿,人就散了一半。

    张勋没有走,见陈只知道哭骂,全无主意,他叹了一口气,大声说道:“诸位,袁将军的遗体还在城内,就算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受孙策的命令,我等也应该去拜见一下袁将军再走。”

    突闻惊变,众人已经乱了阵脚,根本没主意,一看张勋站了出来,有的人觉得有道理,七嘴八舌的响应;有的人却担心孙策报复,会取他们性命,犹豫不决;张勋见状,转身对城上的袁权大声说道:“夫人,我等想进城祭拜袁将军,可否?”

    袁权与阎象交换了一个眼神,阎象会意,亲自下城,出了城门,来到吊桥上。

    “夫人说,她以身家性命保证诸位安全。”

    张勋转身看着诸将,摇摇头,率先上了吊桥。

    看到袁权走进来的时候,孙策松了一口气,想站起来迎接,却发现双腿已经麻了,一动就针刺一般疼。

    但他只是迟疑了那么一刹那,然后就很稳健的起身,迈步,虽然每一步迈出都疼得刺骨,他还是尽力让自己的步伐不出现一丝慌乱。

    “夫人辛苦。”

    “幸不辱使命。”袁权给孙策递了一个眼色,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虽然一闪即逝,却清晰无比。“诸将随后就到,我答应保证他们的安全。”

    孙策笑着点头答应。“夫人放心,强扭的瓜不甜,我也没有强迫人的道理。他们愿意留下,我既往不咎。他们不愿意留下,我就礼送他们出城,绝不会让夫人难做。”

    袁权点点头,转身离开,迈了一步,又停住了,侧身低声说道:“这等卖瓜者言以后还是别说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的出身吗?”

    孙策微怔,顿时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姊姊,不带这样的。”

    袁权转身离去,一张玉脸如冰霜一般。但她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孙策分明看到她嘴角微微一颤,一丝笑意刚放即收,一闪而过。

第213章 不准走

    张勋领头,在阎象的陪同下走了进来。经过孙策的案前时,他顿了一下,却没停住脚步,直接上了堂,在袁术的灵前行礼,瞻仰袁术的遗容,两行老泪夺眶而出。

    “公路,何以至此啊。”

    诸将陆续进门,有的在孙策面前停住,拱手施礼,算是承认孙策的身份,有一些则和张勋一样,只是看孙策一眼,然后或迟疑,或昂然,直接上堂,拜祭袁术。

    黄猗、袁权姊妹一一还礼,堂上哭声一片。

    陈没有来,他的弟弟陈琮和帐下的几个校尉也都没有来。过来了一会儿,秦牧派人来汇报,陈兄弟带着亲信百余人出了大营,向东去了,问要不要追。

    孙策下令不要追,由他去。这是内讧,不是敌人。他已经是胜利者,要有胜利者的风度,没必要赶尽杀绝。况且他相信他和陈的较量只是暂告一段落,并没有尘埃落定。

    且让你再活几天。

    在蔡邕的指挥下,丧礼井然有序,根本不需要孙策操心。见大事已定,孙策来到侧院。

    文聘已经在等着,周瑜也在,两人正低声说笑,只是笑得有些客套。见孙策进门,他们迎了上来。周瑜看看孙策,嘴角微挑。

    “将军好手段。”

    孙策摆摆手,不以为然。“一群书生而已,不值一提。”他拿出军报,“仲业,事情有变,你必须立刻出发。我给你安排几个人,都是靠得住的,部下将士也以南阳人为主,你一路走一路挑选。”

    文聘看完军报,什么也没说,躬身领命。孙策让人请来苌奴等几个袁术旧部,说明情况,苌奴倒是干脆,直接交出了兵权,却不肯离开宛城。他要给袁术守灵。

    孙策同意了,让苌奴陪同文聘去接管他的人马。文聘出门时,似乎有话要说,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跟着苌奴匆匆出了院子,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没想到这蛮子还挺忠义。”周瑜笑道。

    “蛮子?苌奴?”

    “你没看出来?正常人哪有叫这个名字的。他虽然留了发髻,面容也和汉人无异,但我敢肯定他不是汉人,不是乌桓人就是鲜卑人。袁将军做过长水校尉,有几个蛮夷做亲随很正常。”

    孙策如梦初醒,怪不得苌奴刚才的反应那么激烈。他打了个寒颤。苌奴是袁术的亲随,都差点跟着陈造反,其他人岂不是更危险?亏得反应及时,要不然这次真要出大乱子。周瑜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得意,戒骄戒躁啊。

    见孙策神色凛然,周瑜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话锋一转。“刚才文仲业虽然没说,你应该明白他想说什么吧?”

    “应该是担心我报复南阳豪强吧。”

    “你打算这么做吗?”

    “你有什么好建议?”

    周瑜笑了,握起拳头,轻轻捶了一下孙策的肩膀。“行了,我知道你有主意,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陈之所以能纠集那么多人,一是因为袁将军这个决定不合常理,二是你太年轻,别人很难相信你。陈是书生,又是个外乡人,没什么根基,不足为患。南阳是帝乡,豪杰如云,你就算占了宛城,政令也不出三十里,要想做真正的南阳之主,你还有很多对手要一一征服。路漫漫其修远兮,汝当上下而求索。”

    孙策哈哈一笑。“有公瑾你同行,就算是长路漫漫,又何惧之有?公瑾,我担心武关守不住,新的考验很快就要来了。这一次的对手比陈更对付,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是啊,内乱初定,人心惶惶,强敌骤至,而宛城残破,我们的麻烦可不小呢。伯符,当此危难之时,老将的作用非等闲可比。你莫要争一时意气,因小失大。”

    孙策会意。周瑜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提醒他不要只顾着快意恩仇,杀得血流成河,最后便宜了徐荣嘛。他没这么傻,虽说必要的惩戒必须有,该杀的还得杀,但杀人的办法很多,未必一定要用刀。

    亲自动手杀人,血溅五步是爽,但那是粗人才干的傻事,聪明人杀人,身上连血都不沾一滴,甚至手都不碰刀。

    张勋拜完袁术,转身下堂。

    阎象追到院门口,拦住了张勋,恳切地说道:“元功兄,你是将军故旧,将军一向以你为心腹,信任有加。你现在离开,对得起将军吗?”

    张勋叹了一口气,坚决地推开阎象的手。“公路慧眼识人,做了一个最佳的选择,又有元图这样的智囊相助,我相信他的遗愿一定能实现。新主登位,我们这些老臣该让的还得让,要不然岂不掣肘。更何况我有眼无珠,犯下大错,险些成了叛逆,纵使孙将军不计较我,我又有何面目坐在这里,说三道四?元图,我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了。”

    阎象无奈,只得松开了手。张勋转身招呼亲随牵马来,却看到孙策牵着一匹马,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将军,你这是……”

    孙策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我从将军那里抢来的马,还给将军,愿将军一路平安,直到邺城。”

    张勋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寒声道:“将军放心,就算我张勋饿死,我也不会去邺城,否则将来宁愿化为孤魂野鬼,也不敢面对袁将军。望将军努力,完成袁将军的遗愿,不要让袁绍得志,免我成为他治下之民之辱,我将感激不尽。”

    “不投袁绍,说明你对袁将军还有一份情义,可是你犯了错就想跑,这算什么义气?记恨我抢你的马?喏,我把马还给就是了。”

    “你……”张勋老脸通红,不知道怎么回答孙策。恍惚间,他有个错觉,这孙策胡搅蛮缠的德性怎么和袁术一模一样?如果要说有区别,那也是孙策比袁术更难缠。

    孙策不由分说,把马缰塞到张勋手里。“我跟你说,你现在不能走,把债还清了再走,要不然,我天天在袁将军灵前告状,让他半夜去找你,让你永世不得安生。”不等张勋说话,转身就走。

    张勋哭笑不得。“这……这算怎么回事?”

    阎象忍俊不禁。“是留下还债,还是等袁将军登门讨债,你自己思量吧,我可帮不上忙。”说完,他耸耸肩,也转身溜走了,留下张勋一个人独立风中。

第214章 袁术的遗产(书友前途河亮万点打赏加更)

    兵不血刃的解决了内乱,孙策却没时间庆祝。配合蔡邕加快袁术的丧事进程,在诸将拜祭后入殓,看着袁术被装进棺椁,安排雷薄、陈兰护送袁术踏是返乡之路,那边就开始履行职责,安排宛城的防守事宜。

    虽然没杀人,但该处理的还得处理。陈跑了,孙策没有安排人去追,暂且放他一条生路,剩下的人却一一处置。袁术原本就不是个会用兵的人,手下虽多,但真正能打的有限,正好借此机会整顿一番。

    张勋留下了,但他自己很识相,坚决要求交出兵权。孙策答应了,请他出任长史一职。长史是武职,名义上可以统领兵马,但大部分时候只是幕僚首席,并不直接掌兵。张勋改任长史,既夺了他的兵权,又给他保留了名份,照顾他的面子,安抚人心。

    阎象官职不变,还是主簿,但孙策对他的信任和支持回予了足够的回报,让他兼领南阳太守。

    其他诸将也各有变动,除了离开的人之外,离下的有一部分保留原职,但大部分的兵权都被剥夺了,转为闲职。其实就算孙策保留他们的兵权也没用,与陈一起叛乱,与南阳豪强谈判,出卖部下将士的利益,他们已经失去了将士的信任,在军营里呆着反而不安全,不如做个闲人,避避风头。

    如此一来,有近三万大军要重新分配。

    孙策首先精选了一万士卒充实到自己的中军,亲卫营增加到四千人,黄忠、邓展、董聿和秦牧四部各增加一到两千不等。这和各人的能力有关,能力强的就多给一些,比如黄忠、邓展,每人各领两营四千人;能力弱的就少给一些,比如董聿、秦牧。他们都比较年轻,刚刚统兵,带两千人已经吃力了,兵力再多就指挥不灵,反而坏事。

    然后孙策又精选了一万人拨给周瑜。毋庸置疑,周瑜是这次平叛成功的第一功臣。孙策毫不吝惜地给他重赏,而最好的奖赏无疑就是给他压更多的担子。周瑜帐下原本有三个校尉,三千多人,有了这一万人,他的实力一下子翻了两番,成为仅次于孙策本人的重将。

    孙策又挑出两千南阳本地人,让他们带着粮食,追赶文聘,增援武关。文聘之前带走了苌奴的人马,加上这两千人后,他就拥有了两个营,接近四千人,与黄忠、邓展并驾齐驱。

    剩下的人不是老弱,就是太年轻,或者身体素质较差,孙策将年老体弱的遣散,战力差的整编,有技术的编入辎重营,年轻的单独编为童子军,平时做做杂务、后勤,战时编入预备队。

    整军的同时,阎象发出了第一份太守令,行文各县,一是宣告孙策对荆州的统治权,二是警告各县西凉兵将至,让各县做好防守准备。周瑜说得很清楚,别看孙策控制了宛城,是名义上的荆州牧,但他的政令基本上很难超出宛县的范围,阎象这么做也是尽力而为,至于各县听不听他的,说实话,谁也没数。

    两天后,雷薄护着袁术的棺椁起程,袁权、袁衡姊妹同行。孙策到城外送行,依依惜别。袁权搂着袁衡坐在车上。袁衡偷偷地看着孙策,却不敢与孙策的目光对视。

    袁权却很坦然地看着孙策的眼睛。“我们姊妹在汝阳老家恭候将军的捷报,送先君入土。”

    孙策拱手施礼。“击退徐荣,我就赶到汝南,为将军扶棺培土。”

    袁术的时代落幕,现在该我孙策登上舞台了。

    紧接着,黄猗带着孙策的委托上路,赶往南郡、江夏。蔡瑁与他同行,他要赶回襄阳,一是通知孙辅加强城防,二是扩大蔡家作坊的规模,大战将即,孙策需要更多的军械,仅箭矢就以千万计。

    不久,尹端、尹赶到了宛城。孙策在宛城设讲武堂,就安排在太守府西的郡学内。那些新提拔的将领急需专业的指点,尹端这个老将正好发挥余热。除此之外,孙策还从童子军里选拔了一些少年作为讲堂的新生,由尹端进行启蒙。学制一年,一年后或分配到各营做中下级军官,或者到各将领身边做侍从。

    为了激发尹端的积极性,孙策不仅给了尹端一个讲武堂祭酒的身份,按二千石的标准发放薪酬,还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入学典礼,请蔡邕作《讲武堂记》,书丹刻碑,立于讲武堂前。尹端很开心,有了蔡邕这篇《讲武堂记》,他就算青史留名了将来蔡邕著史,这件事必然会载入史册。

    对孙策的安排,不同的人反应不同。尹很感激,小别胜新婚,免不了不可描述一番。黄月英很眼馋,强烈要求给木学堂同等待遇,也要请蔡邕作记刻碑。蔡邕却很郁闷,武夫、木匠都能开堂讲学,他这个通儒却只能给他们捧场。可是他又不能说什么,孙策已经答应他在襄阳设立书院,供他著史,还派人去陈留接他的家人和藏书,总不能再在宛城开个学堂。

    心情不好,蔡邕就去找周瑜谈琴论艺。这一老一少很谈得来,引为知音。孙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看这架势,蔡琰怕是抢不成了。蔡邕话里话外的已经有把周瑜当作了女婿,根本没打算给他公平竞争的机会。

    出于对周瑜的强烈嫉妒,孙策决定要改变一下历史,既然有了蔡琰,小乔你就别想了。

    当然,小乔过了年才七岁,又远在梁国,孙策也就是发发狠而已,并不能有什么实际行动。况且大战在即,他忙得脚打后脑勺,还真没什么时间去考虑这些事。

    黄承彦接管了南阳铁官,但他忙着城防,根本没时间研究铁官的封存档案。黄月英手臂受伤,干不了活,反倒有时间来看这些档案,孙策干脆让人将将铁官的档案也全部搬进了木学堂,由尹配合黄月英整理这些档案,帮着抄抄写写,兼着照料黄月英的饮食起居。

    两人虽说年龄差了五六岁,却很谈得来,很快就好得蜜里调油,尹常常在木学堂留得很晚,有时甚至干脆住在木学堂的后院,让孙策独守空房。

    接连两天没看到尹的影子,孙策有些想她了。趁着有空,来到木学堂查看情况。进了后院,孙策就看到屋里灯火通明,几个窈窕的人影映在窗户上,清脆悦耳的笑声响个不停,除了尹、黄月英之外,似乎还有其他人。

    更让孙策不解的是从映在窗上的剪影来看,这些人都穿得不多,娇好的身材若隐若现,竟似只穿了贴身衣服一般。这大冬天的,她们就不怕冷吗?

    带着疑惑,孙策敲响了房门。

第215章 惊鸿一瞥

    房里顿时寂静无声,尹的声音响了起来。“谁啊?”

    “我。”

    “将军来了,将军来了。”尹连声说道,杂夹着几个略显慌乱的陌生声音。“怎么办,怎么办?”

    “躲起来,躲起来。”

    “躲哪儿啊?”

    “床后面,快进去,快进去。”

    屋里的声音很小,但孙策的耳力非常好。他本该转身离开,可是一看黄月英和尹不想让他知道,他却更想看一看这究竟是谁。他装作没听见,继续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尹半张红扑扑的脸。

    “将军,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孙策反问道,随即注意到屋里温暖如春,暖气扑面而来,被夜寒冻得发僵的脸立刻恢复了知觉。他眉头一皱,搓搓手。“屋里怎么这么暖和?”

    “呃……阿楚妹妹做了地暖。”

    “地……暖?”孙策差点咬到舌头。这么高大上?看到窗户时,他已经很惊讶了。这个时代还没有窗户纸,窗户是里外相通的,只是用花纹木棂隔开,就算是有钱人家舍得用绢帛,到了冬天也要用软布堵起来,因为绢帛不保温。黄月英没用软布封堵,继续用绢帛,原来是有地暖,不怕冷。

    孙策扬起了眉毛。“你挡在门口不让我进去,是怕我看到你们浪费吧?现在全城实行战时配额,你们居然躲在这里用地暖,得用多少木柴?”

    “谁说我用木柴了?”黄月英挤了过来,拉开了门,小脸扬得高高的,掩饰不住得意。“你进来看看,我可曾烧一根木头。”

    孙策举步进了房间,目光一扫,就看到中间那张巨大的书案上有五副文具。他眼神一扫,又看到床帷轻轻颤动,细听还有轻微的呼吸声。他装作没看见,绕着书案转了一圈,的确没发现什么炉子,也看不到一根木柴,只有几排粗大的铜管布在墙角,散发着热气。

    “看到木柴没有?”黄月英晃着脑袋,扬扬得意。

    “木柴倒是没看到,却看到一笔好书法。”孙策拿起一枝竹简,看着上面绢秀的字迹,赞了一声:“这是阿的字吗?一个多月不见,你的书法大有长进啊。”

    尹眼神灵动。“嘻嘻,我可写不到这么好。”

    “那是阿楚的?也不像。阿楚的字有古风,没这么妍秀。”

    黄月英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什么古风,说我写得不好看就不好看,偏生作怪。我知道你的书法好,看不上我写的字,实话告诉你吧,这书法另有其人。不仅书法好,长得更好,就是不让你看。”

    孙策哈哈一笑。“怪不得有五副笔墨,原来还有人在,那我就不打扰了。阿,你今天回去睡吗?回去的话就跟我一起走,顺便说说话。如果不回去,我就一个人走了。夜里凉,你注意点,别冻着。”

    尹冲着黄月英挤挤眼睛,笑道:“阿楚,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说着,拿起挂在一旁的衣服,跟着孙策出了门。黄月英仰着头,转着眼睛,就是不看孙策一眼。孙策忍着笑,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阿楚,你也是,别冻着。”

    “不要你管。”黄月英斜睨了孙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孙策扬扬手,带上了门。走到院中,黄月英却拉开窗户,问道:“你不想知道我用什么取暖的吗?”

    孙策停住脚步,想了想。“既然不是木柴,那是煤?”他知道南阳产煤,而且在汉代已经用于冶铁。

    “再猜。”

    “那……”孙策抬起头。“难道是阳光?”如果黄月英这时候就知道用太阳能,那可点逆天了。

    “胡扯!夜里哪有阳光。告诉你吧,是地脂。”

    地脂?孙策脑子里迅速搜索了一下。黄月英说的应该是石油,可是南阳有石油吗?这还真不清楚。他读过的秦汉史料中也没有和石油有关的信息。如果南阳有地表石油的话,对即将到来的战事倒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帮助。

    孙策心中一动,快步走到窗前,与黄月英隔窗而望。他比黄月英高出一头,那一瞬间,他从窗缝里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和一张绝美的脸到目前为止,他看到的最漂亮的脸。他一时看得愣住了,盯着那女子,那女子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一看,见孙策正盯着她,吃了一惊,一双凤眼瞪得溜圆。她抬手掩着嘴,倏地钻到了床帷后面,瞬息不见,只剩下床帷在轻轻晃动。

    孙策怅然若失。

    黄月英仰着头,见他出神,回头看看,却又空无一人,便举起手在孙策面前晃了晃。“你看什么呢?”

    孙策回过神来,趴在窗台上,与黄月英四面相对,眨眨眼睛。“你说的地脂是不是从地下冒出来,黑乎乎,粘腻腻,还有一股怪味的东西?”

    黄月英很惊讶。“你见过?”

    孙策笑了,没有回答黄月英的话。“阿楚,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种地脂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叫什么?”

    “液态黄金。”

    黄月英倒吸一口冷气,用手掩住嘴。“你是说,我用来取暖的是黄金一样贵重的宝物?”

    “这还算不上,最多算是能流动的金矿吧。”孙策抬起手,捏着黄月英的鼻尖轻轻摇了摇。“烧吧,如果烧一些地脂能让你暖和些,多读一会儿书,想出绝妙的主意,将这液体黄金从地脂里提取出来,还是值得的。”他顿了顿,又说道:“阿楚,你看,这就是知识的力量,真正的读书人,即使是女子也有可能改变一个时代,发挥出让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真的吗?”黄月英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夜空的明星。看起来很弱,却是真正的光明起点。

    “真的。”孙策摆摆手。“不过你不要急,等击退西凉人再考虑这件事不迟。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得成的,也许会用一辈子。”

    黄月英攥起了小拳头,给自己打气。“我一定要把这些黄金从地脂里提取出来。”

    孙策摸摸黄月英的头,揉乱了她的头发。“早点睡,别受凉,好好保重自己,你是我的金不换呢。”

    黄月英白了孙策一眼,突然关上窗户,转身靠着墙,掩着狂跳的心口笑了,笑得很开心。

第216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尹在门口等着,等孙策走来,并肩而行,却不说话。

    孙策也不说话。

    两人出了木学堂,进了太守府,穿过前庭、中庭,来到后院,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尹终于忍不住了。“将军,那什么地脂真的这么贵重吗?”

    “嗯?”孙策回过神来。他其实没有在想石油的事。提炼石油要有庞大的工业基础,以目前的科技实力,别说一个黄月英,就算十个黄月英也做不到。或许她能完成实验部分,工业化是不可能的。最实际的想法是搜集一些地脂用于攻战,或许能帮他打败徐荣和西凉兵。

    他想的是那张惊鸿一瞥的脸。

    后世娱乐业发达,长得漂亮的明星天天能见到,他一直觉得美女对他来说是一种传说,毕竟大明星卸了妆也就那么回事。到了这个时代,他看到不少漂亮的女子,比如尹就长得不错,袁权虽然冷若冰霜,相貌不比他见过的很多明星差,黄月英、袁衡年纪小,却天真可爱,但让他觉得惊艳的却一个也没有。

    但刚才他真的被惊艳到了,原来真是这么漂亮的女子。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谓的国色。国色,自然不是万里挑一那么简单,至少也是百万里挑一。

    三国时堪称国色的人就那么几个,结合实际情况,他已经猜出了那人是谁。

    冯方之女,历史上差点做了袁术皇后的绝色,最后却被人害死的无辜女子。

    相比于后将军、荆州刺史两枚有名无实的官印,孙策觉得这个美女更实惠。冯方不厚道啊,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居然不吭声。咦,不对哟,冯方一向对周瑜青眼有加,他不会是和蔡邕一样看中了周瑜,要将女儿嫁给周瑜做老婆吧?

    孙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和周瑜一比,我简直连预备队员都算不上啊。可不是么,我孙策有的,周瑜都有,我孙策没有的,周瑜还有。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而我偏偏就是该死该扔的那一个。

    嘿嘿,那又如何?周瑜这么优秀,不一样给我打工。不行,蔡琰估计是抢不到了,这冯姑娘不能再让。小乔过了年才七岁,将来再说,先将这冯姑娘拿下。

    话虽如此,这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冯方是部下臣属,总不能强抢他女儿吧。嗯,既然她和黄月英、尹走得近,我就从她们这儿下手,近水楼台先得月,靠近我媳妇儿的都是我媳妇儿。

    “刚才屋里除了你们俩,还有谁啊?”

    尹瞅了孙策一眼,无声地笑了,眼神狡黠。“将军,你虽然还没有正式成亲,却是有妻有妾的人了。”

    孙策的脸顿时黑了,恨不得追上袁术,把他从棺材里拖出来打一顿。你看你都整了些什么事啊。他眼珠一转,抱住尹的小蛮腰,坏笑道:“那你说说看,我的妻是谁,我的妾又是谁?你是妻呢,还是妾呢?”

    尹撅起了嘴,酸溜溜地说道:“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将军的战利品。”嘴里说着,眼睛却瞟着孙策,水汪汪的,有些说不出的紧张,还有一些期望。

    孙策坐在榻边,将尹抱在腿上,凑在她耳边,咬着她的耳垂,轻声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果答得上来,你想做妻就做妻,想做妾就做妾。”

    尹柳眉轻耸,盯着孙策看了片刻,脸渐渐红了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

    “将军,你想问什么?”

    “如果封了王,最多又能娶几个妻?”

    “封王?”尹掩住了嘴,杏眼瞪得溜圆。

    孙策微微一笑。封王就把你吓成这样?我还没说我想争霸天下,做皇帝呢。我那腹黑弟弟孙权最后都能三分天下,弄个皇帝做做,我这么英明神武,凭什么不能?

    冯宛从床帷后面探出头。“阿楚妹妹,孙将军走了吗?”

    黄月英小脸通红,失魂落魄,没有回应。冯宛这才发现黄月英的异样,忍不住笑了。她从床帷后面走了出来,快步走到房门前,拴上门闩,又关好窗户,这才说道:“姊妹们,可以出来了。”

    随着几声轻笑,又有两个女子从床帷后面走了出来。她们虽然长得也不错,可是在冯宛面前相形见绌,一点也不起眼。圆脸的是张勋的小女儿张子夫,身材高挑些的则是阎象的外甥女、秦牧的妹妹秦罗。冯宛笑道:“子夫,你刚才躲起来太可惜了,孙将军夸你的书法好,你应该与他切磋一番才对。”

    张子夫说道:“书法好有什么用,女子嘛,还是长得好有用些。”说着,冲着冯宛挑了挑眉。“论相貌,我们这几个人中,只有妹妹和孙将军登对呢。”

    冯宛道:“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有什么意思。我倒宁愿能像阿楚妹妹一样以才取胜。你们没听孙将军说吗,阿楚妹妹才是孙将军的金不换。”

    秦罗摇摇黄月英的肩膀。“阿楚,醒醒,孙将军走了。”

    黄月英惊醒,一看秦罗三人戏谑的笑容,羞得满面通红,转身就想逃。秦罗搂着她的肩膀,笑道:“好了,好了,你对孙将军的情意,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孙将军年少英俊,又这么有本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喜欢他,你若是逃,只怕会有人趁虚而入。”

    黄月英急道:“你们几个做姊姊的,就知道取笑我,能不能说点正事?”

    “好啊,说点正事。”秦罗将黄月英拉到案边坐下。“姊姊和你商量一件事,你能答应姊姊吗?”

    黄月英斜睨着秦罗,眼中多了几分警惕。“你……想说什么,你不会是想让我……将你引荐给他吧?”

    秦罗忍俊不禁,推了黄月英一下。“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想请妹妹和孙将军说一声,看看能不能让我们也进木学堂,和妹妹一起学习。就算不能和妹妹相提并论,至少也不用天天做女红,读女诫,一心只想着相夫教子。万一遇到点事,也有立身之本,不用仰食于人。”

    “你们……想修木学?”

    “我倒是想修兵学,可那也得尹祭酒肯收我们啊。”

    冯宛也说道:“可不是么,尹祭酒可不像令尊,古板得很,连亲孙女都不肯教,更别说我们了。想来想去,也就是木学堂有可能收我们为弟子。令尊若是觉得不方便,我们拜你为师也行啊。”

第217章 祸不单行(书友兢兢业业寂寞哥万点打赏加更)

    “她们想进木学堂?”孙策双手抱头,躺在床上,想起黄月英屋里案上的五副笔墨,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怪不得那么热闹,原来不仅仅是姐妹淘这么简单,这几个姑娘都动心了,不想学女红,要做工程师。

    实事求是说,女人做工程师不是很适合,特别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木学来说。一来女子的空间想象、逻辑思维都相对偏弱,二来工程学需要大量的实践,黄月英有一个开明的父亲,让她整天厮混在辎重营里,再加上她的高智商,才成就了这么一个奇女子,其他人没这条件,效仿她成功的机率太低。

    但是孙策没有简单的拒绝。他不喜欢简单的说好还是不好,他更喜欢引导,就像对付世家一样,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提刀杀人,他更希望树立一个榜样让其他人看。蔡瑁是榜样,黄月英也是一个榜样。现在有人想效仿,正是他所希望的,岂能简单的说个不字就行。

    更何况这是尹自己的猜测,那几个少女并没有明说。尹是个探路的,他不能把她吓回去。这些家境良好,衣食无忧的女子不想做寄生虫,愿意做学问,自立自强,他应该支持。

    “阿,木学很辛苦的,你看阿楚一不小心,手臂都折断了,她们能吃这个苦?”

    尹侧着身子伏在孙策身边,像只小猫。“也许行吧,关中女子与我们中原人不太一样,看起来都有丈夫气。我听她们说,塞外的女子更厉害,还能骑马射箭的呢。”

    “说得也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尹一骨辘爬了起来,撑着双臂伏在孙策面前,丝毫没意识到这风景有多么诱人。“这么说,你答应了?”

    “这么好的事,当然答应。”孙策眨眨眼睛,觉得嘴有些干。这小媳妇这段时间又发育啦,胸襟很伟大嘛。“我再提个建议,行吗?”

    “当然行,你眼光这么好,一个建议就让蔡家赚得盆满钵满,说不定也能给我们指一条发财的路子呢。”

    “你缺钱花?”

    “不缺,可是自己赚的钱花起来更开心啊。你看阿楚,她就可以给自己的房间装什么地暖,大冬天的都不用穿冬衣。”

    “也行,我要说的事正好和这穿衣也有关系。人生在世,吃穿二字,穿衣和吃饭一样重要。你们女子多少都学过一些纺织,对织机应该不陌生,如果你们将方向放在改进织机上,不要多,只要能将织机的效率提高个一两成,就能让你们赚得荷包鼓鼓。”

    尹不说话,但睫毛忽闪,眼睛发亮。

    “你们不要小看这件事,新发明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们可以从搜集资料开始,先把织机的发展溯根求源,然后再对现有的织机进行分析,仅这一点就是一篇不小的文章,够你们忙活大半年的。趁这段时间和阿楚学习做模型,然后……”

    尹一跃而起,急急忙忙的穿上衣服,摇摇手。“嘻嘻,我告诉她们去,让她们也高兴一下。”

    “嘿,你就这么走了?”

    他还没说完,尹已经拉开房门,一溜烟的跑了。孙策看着出鞘的长矛,懊丧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让你得瑟,让你显摆。”

    “将军!”庞统突然出现在门口。孙策吓了一跳,连忙拉上被子,盖住身体。庞统一步踏了进来,急急地说道:“将军,文校尉急报。”说着,递过来一份军报。

    孙策不敢怠慢,连忙披上衣服,接过军报。文聘刚刚出发两天,应该还没有赶到武关,考虑送信的时间,写这封信的时候他应该刚到郦国附近,这么快就有消息来,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俗话说得好,好的不灵坏的灵,孙策还真是猜中了。文聘刚到郦县就接到消息,丹水县一带出现了西凉兵,人数还不少,他决定立刻进驻郦县,据城而守。

    孙策吓了一跳,这桥蕤是怎么回事,武关就那么大的城池,不仅有三千人精兵,还有以莫择为首的匠师团队协助,怎么这么快就被徐荣突破了?

    “请周将军、张长史和阎主簿来。”

    “喏!”庞统应了一声,匆匆走了出去。

    孙策迅速穿好衣服,来到前堂。在堂上来回转了两圈,觉得有些不对,拿起文聘的军报又看了一遍。文聘只提到了西凉兵,却没提到桥蕤的溃兵,这点不合常理。如果徐荣是正面突破的话,就算桥蕤不会打仗也知道在顶不住的时候派人送个信。连个送信的都没有,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全军覆灭了,要么是徐荣切断了他的后路。

    曹操就这么干过,伏击了他的信使,隔断了他和袁术的联系,然后一举伏击袁术成功。

    那么,武关还在不在桥蕤的手中?这一点至关重要。如果武关已失,徐荣就可以长驱直入,没有后顾之忧。如果武关未失,那徐荣就必须先拿下武关,否则他根本不敢进入南阳。这是用兵常识,没人敢置身后的敌人于不顾,孤军深入。

    当务之急,先要搞清楚武关的得失。

    孙策刚刚理清一点头绪,周瑜就匆匆赶到。一看孙策手里的军报,他愣了一下。“伯符,你这是哪儿来的军报?”

    孙策抬头一看,周瑜手里也有一份军报。他心头一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文聘刚刚送到的,你那又是谁送来的?”

    “鲁阳令舒邵。他说牛辅击破车骑将军朱,占据了洛阳,正向南阳扑来,请求支援。”周瑜顿了顿,又道:“他还说,没有发现曹操。”

    “没有发现曹操?那曹操哪儿去了,上天了?”

    周瑜苦笑。“伯符,曹操被我一路追击,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他要是往山里一躲,就算派上千人去搜也未必搜得到他。”

    孙策扼腕叹息,碰到了袁术留下的瘀青,疼得一哆嗦,不禁骂了一声:“这袁公路都给我留了些什么玩意啊,好东西没几个,麻烦一大堆。”

    周瑜碰了碰孙策。孙策头一抬,张勋尴尬地站在门口。孙策眼珠一转,就知道张勋误会了。他将手中的军报交给周瑜,示意他送给张勋。“张公,你来看看,这麻烦还真不小呢。”

第218章 杜畿

    张勋看过军报,知道自己误会孙策了。

    真正的麻烦是徐荣和牛辅,特别是徐荣。如果被他突入南阳,就算城池可守,城外的百姓也会遭殃。西凉兵的凶残有目共睹,他们在洛阳时已经见识过了。

    阎象也赶来了,看完军报,眉头皱得紧紧的。孙策一看就知道他这个南阳太守当得不顺心。

    “怎么了,你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周边各县一个回复的也没有,没人把我这个太守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连西凉兵将至的警告也充耳不闻,都在准备过年呢。西凉兵如果突然出现,伤亡肯定不会小。”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眼看着麻烦接踵而至,孙策反而冷静下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着急是没有用的,想办法解决才行。

    “别急,麻烦再多也要一个个的来。先说鲁阳,舒邵这个人怎么样,能不能守住鲁阳,又能坚持多久?”

    阎象摇摇头。“舒邵为官有惠声,但他不擅长兵事。之前能挡住张邈,是因为张邈是个坐谈客,手下的郡兵也没什么战斗力。换成牛辅,他肯定守不住。”

    孙策看看张勋,张勋也赞成阎象的建议,觉得舒邵虽然是个好官,但他挡不住牛辅。可他还有另外一个担心,孙策接任的消息虽然已经送出去了,可是从时间来看,舒邵发出这封急报的时候还没有收到,等他收到了,是不是还能听孙策的命令,不太好肯定。

    张勋说得很隐晦,但是孙策听得懂他的意思。舒邵应该是袁家故吏,可以认袁术,却未必认他孙策。时间太紧张啊,如果不是西凉兵逼近,他还可以慢慢的替换,现在嘛,千疮百孔,处处是破绽。

    “要换人吗?”

    周瑜皱着眉想了片刻。“是那个兄弟争死的陈留义士舒仲应吗?”

    “没错,就是他。”

    “那不用换,给他增援一个助手就行。”

    见周瑜胸有成竹,孙策不由得笑了一声。“看公瑾这意思,你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没错,也是巧,刚刚碰到的。傍晚巡城,听到有人在城下高谈阔论,声音大得我在城上都听得清楚,听了两句,觉得有些道理,就和他多说了两句,正打算明天引荐给将军呢。”

    张勋抚着胡须。“这么说,你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时辰?”

    周瑜笑道:“张公,是不是人才,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孙策也觉得有点不靠谱,不过话又说回来,汉人就是这么自信,周瑜也不例外。“是谁啊?”

    “阎府君也许认识,京兆杜陵人,杜畿杜伯侯。”

    “他啊。”阎象哈了一声,却没下文了。孙策一看,知道阎象认识此人,但印象不怎么好。不过他知道杜畿是谁。如果史书实录,别说协助舒邵守鲁阳,就算让他做南阳太守,杜畿都是妥妥的够格。阎象对他印象不好,一可能是知道得有限,二可能有偏见。

    杜畿有能力,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循吏,史书载他疏阔,不拘小节,但荀说他有勇有谋,能当大任,后来的经历证明荀看人很准,至少比阎象准。

    没想到杜畿就在宛城。

    “请来看看吧。”孙策说道:“如果真有才,让他试试也无妨。”

    孙策发了话,阎象和张勋都不好说什么。周瑜立刻派人去请。等待的时候,阎象把他了解的情况简略的介绍了一下。杜畿说起来也是名门之后,杜陵杜氏传自前汉御史大夫杜延年,近三百年了,可以说世代为官,但杜家传的是法家学问,前汉孝元帝尊儒之后,法家学问就不太受欢迎,本朝儒学大兴,法家就更不行了,杜家的仕途也一直不温不火,没出过什么大官。

    杜畿弱冠出仕,做过郡功曹,中间还兼任了一段时间的郑令。县狱里有几百个囚犯,杜畿一到任就亲临县狱判案,一天之内判决完毕,杀了几个人,其他的都放了,一时称奇。但是后来复核卷宗,有些案子判得并不合适,因此没能升迁。熬了几年资历,迁汉中府丞,实际上还是平调,估计是干得不顺心,弃官回家,而关中大乱,他又避难到南阳来了。

    “不过他却是个孝子。”阎象最后说道:“他生母早亡,不久父亲也病死了,继母待他不好,但他对继母非常孝顺,即使是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有此一德,足以闻名乡里。”

    孙策对杜畿的史料并不陌生,杜畿在魏国史上不是最有名的那一类,但绝不是普通小人物。阎象对杜畿的态度让他意识到,史料是盖棺论定,与当时的情况未必相同。如果杜畿不是后来被荀推荐出仕,官至司隶校尉,又做过尚书仆射,未必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

    人有时候要看机遇,但更多的时候要靠自己去把握机会。遇到周瑜未必是意外,更可能是他不露声色的试探。他不去找阎象,应该是知道阎象对他印象不好,这才没有自找没趣。由此可见,杜畿其实很有分寸,知道什么人可以找,什么人不可以找。

    阎象刚刚说完,杜畿就来了。杜畿年约三旬,面色微黑,漆黑发亮的短须,下巴上却没什么胡须,中等身材,体型偏瘦。穿着一件半旧的夹絮衣,却不觉得冷,反而显得很精神。他步幅很大,速度也很快,看似很远,几步就到了跟前,上堂时不是一级台阶一级台阶走上来的,而是一步就迈了上来。双脚后跟互相一蹭,就脱了雪水泥泞的草鞋,露出一双灰色的足衣,大拇指已经露了出来,他却面无愧色。

    见堂上阎象在座,杜畿笑了笑。“阎君最近很是憔悴啊,白发又添了不少。”

    阎象嘴角的胡须颤了颤,把头扭到一边,不想和杜畿说话。杜畿这话分明是调侃他能力有限,这个南阳太守做得不顺心。

    孙策觉得有趣。史书对杜畿的评价没错,这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循吏,还有点不尊重前辈,思想古板的儒生不会喜欢他。

    “将军。”杜畿对孙策拱拱手,打量了孙策两眼。

    “杜伯侯。”孙策歪歪嘴,调侃道:“我最近也很憔悴呢。”

    杜畿眉毛轻扬,有些意外,随即又兴奋起来,脱口而出。“将军是有麻烦,但并非不可克服,只是缺点时间而已。可是阎君却不同,就算给他再多的时间,他还是会憔悴。”

    阎象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杜畿,将军面前,不得放肆。”

第219章 英雄坎坷

    如果不是忍着,又要照顾阎象的面子,孙策差点笑出声来。

    杜畿这张嘴很不好,不仅说话声音大,还刺人。老乡见老乡,汪汪对汪汪,居然顶起来了。阎象算是脾气好的人了,也被他顶得大为失态。

    “杜伯侯,你这么说,我以后和阎府君还怎么相处?”孙策打了个圆场。“来来来,大半夜的把你们请来,很不好意思,我请你们吃夜宵。一边吃,一边谈。”

    阎象也很尴尬,狠狠地瞪了杜畿一眼,又忍不住笑了。“竖子,不改改你这张臭嘴,到死也别想佩上青绶。待会儿若说不出道理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杜畿哈哈一笑,坦然入座。一会儿功夫,夜宵送了上来,也没什么东西,每人一碗汤饼。没有肉,但连汤带水,热乎乎的,很提精神。杜畿大概是饿得狠了,吸吸鼻子,就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他搓搓手,却没拿筷子。

    “将军,还有多的吗?”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丢脸?”阎象放下刚刚端起的碗。“喏,把我的拿去,我不饿。”

    杜畿也不客气,伸手将阎象的碗端了过来,又问道:“将军,还有吗?”

    孙策有些不高兴。这货也太放肆了吧?他放下了碗。“要不,我这碗也给你?”

    “那就不用了。”杜畿搓搓手,将两碗汤饼放在一张食案上,端起来就走。“请将军稍候,我先把汤饼送回去,免得凉了。将军且宽坐,最多半个时辰我就回来为将军献计,区区几万西凉兵,不足为患。”

    孙策一扬眉。“等等,你怎么知道是西凉兵?”

    杜畿笑道:“前两天阎府君派人行令各县,说西凉兵将至,我听到了。今天将军半夜召见,除了西凉兵将至,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

    孙策点点头。这才是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他站了起来,拉住杜畿的手臂。“你家里还有两个人?断粮几天了?”

    “还有继母与内人,昨天早上吃了一顿,一直饿到现在。”

    孙策回头看向阎象。“阎府君,明天一早就派人巡视全城,看看有多少客居之人。他们背井离乡,没有积储,这个冬天怕是难熬。”

    阎象收起笑容,正色道:“这是我的失职,我立刻去安排。”他又冲着杜畿拱拱手。“象有失乡党周护之义,致使伯侯家人饥寒,惭愧,惭愧。请伯侯告知住所,我现在就派人去请。”

    “有劳。”杜畿叹了一口气。“就在内城东门外的窝棚里,阎君到那儿一问便知。”

    阎象应了一声,匆匆去了。杜畿转过身,放下食案,低着头,几滴泪水从脸上滑了下来,滴在汤碗里。孙策心酸不已。他能猜到杜畿此刻的心情。正如他之前猜想的那样,杜畿去见周瑜并非偶遇,也不是想做官,实在是没办法了。真想做官,他早就登门自荐了,何必等到现在。名门之后,而立之年,仕途蹉跎也就罢了,现在连家人的温饱都不能解决,对他的信心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杜畿看着汤饼慢慢冷了,一直没有吃,直到阎象回来说已经派人将他的继母和妻子接到了太守府里安顿好了,才捧起汤饼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他吃饭和走路一样,极有气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片刻间就将两碗汤饼吃得干干净净。他一抹嘴,站起身来,拱拱手。

    “将军请吩咐,杜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孙策示意周瑜,将两份军报递给了杜畿,杜畿接在手中,迅速浏览了一遍,又思索了片刻,将军报还给周瑜。“牛辅不足为虑,他不是令尊孙将军的对手,只要守住鲁阳,他进不了南阳。徐荣也不足为虑,但徐荣所领的西凉兵是个麻烦。”

    孙策很好奇,示意杜畿详细解释一下。

    杜畿说道:“牛辅是董卓的女婿,他驻扎在河东原本就是防备关东诸将西行,所领皆是精锐。朱名满天下,但志大才疏,所领关东兵又不是西凉兵的对手,受挫是意料中事。令尊孙将军是他的故吏,收到消息,一定会赶去与他会合。牛辅不是令尊对手,很快就会退回洛阳。至于鲁阳,将军也不必担心,鲁阳是要塞,而西凉兵却不擅长攻城,只要守将不轻敌出城,必然无事。”

    孙策和周瑜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杜畿所说有一定道理,鲁阳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

    “那你为什么说徐荣不足虑,但徐荣所领的西凉兵却是个麻烦?”

    “徐荣是西凉军中最善战的将领,但他不是西凉人,在西凉军中身份尴尬,愿意受他节制的将领并不多。南阳富庶,西凉兵所向无敌,必然军纪涣散,四处掳掠,南阳的百姓遭殃是必然的,轻骑甚至可能直抵宛城,将军要早做准备才好。”

    孙策眼神微缩。杜畿的话提醒了他,徐荣是善战,但是他未必能控制得住西凉兵,这几万人一旦进入南阳就会成一群四处劫掠的野狼,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给了他各个击破的机会,坏事是他根本无法预料他们的行动,又没有足够的骑兵,想追都追不上。

    “那该怎么办?”

    “攻牛辅,逼徐荣强攻宛城,顿兵坚城之下。宛城是天下名城,向以富庶著称,是最好的诱饵。西凉兵贪婪,一定会来。宛城坚固,足以承受西凉兵的攻击,其他的县城只会沦为西凉兵的猎物。一旦有足够的军资,西凉兵将更难对付。”

    “这个办法好。”周瑜首先点头赞同。“致人而不致于人,深得用兵之妙。阎府君,张公,关东出相,关东出将,果然如此啊。”

    阎象有点尴尬。刚才他还说杜畿年少疏狂,没什么本事,转眼就被打了脸。不过乡党有才,他也觉得脸上有光。面对周瑜的称赞,他只是笑,却不好说什么。张勋也没说什么,只是抚着胡须点头。

    孙策深以为然,不过他还是想把舒邵换掉。对袁术的旧部,他都没什么信心。阎象、张勋都是袁术最信任的重臣,就这水平,其他人不是陈那样的名士就是桥蕤那样的庸将,没一个能干大事的,舒邵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在袁术帐下的名气还不如桥蕤、张勋呢。

    “公瑾,你守宛城,我去一趟颍川,先干掉牛辅。”

    杜畿说道:“不,孙将军守城,迎战徐荣,周将军去颍川。”

    孙策不解。“为什么?”

    “将军此刻见到令尊,是以他为主,还是以你为主?”

    孙策哑口无言。

第220章 人才金矿(加更 II)

    孙策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孙坚。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自称后将军,要不然官位比孙坚还高孙坚现在还只是个杂号将军。他没变,部下的官职也不好变,像周瑜、黄忠等人纷纷增兵,却没有一个升职。

    所以说袁术这货办事不靠谱,遗产不多,麻烦不少。

    杜畿一提醒,孙策没话说了。商量之后,决定由周瑜率领一万人赶往鲁阳协助孙坚,孙策留在宛城,迎战徐荣。孙策原本计划由杜畿去代替舒邵,现在也没必要了,便请杜畿暂任宛令,协助阎象。按他的本意,杜畿比阎象更合适做南阳太守,但阎象是袁术旧臣,对他也很支持,刚做了两天南阳太守就换人会引起猜疑,用这个办法过渡一下,先让杜畿发挥作用再说。

    阎象正头疼,多了个助手,还是乡党,自然很满意。

    杜畿走马上任,先提了一个建议。董卓乱政,先是祸乱洛阳,随后又祸乱关中,这两年有不少人从洛阳、关中逃难到南阳,有一部分人就在宛城。这些人没有了家产,随身带的财物也很快用光了,现在饥寒交迫。如果能将他们集结起来,给予一定的接济,他们一定会感激孙策,愿意协助孙策守城。

    孙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直以来,他只注意到南阳的战略地位,却忘了南阳的战略地位带来的另一个福利:南阳四通八达,关中、洛阳、山东逃难的人往往会首选南阳,这是一个人才会聚之地。南阳世家不鸟他,这些人愿意和他合作啊。就算他们曾经是世家豪强,现在背井离乡,连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能那么傲气。只要他愿意接纳,肯定有人愿意投奔的。杜畿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来说去,人和人还是有差距的啊,阎象辅佐袁术这么久,居然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可见他能力一般,没能在历史上留下功绩,不是袁术坑他,而是他就这水平。什么人玩什么鸟,什么君配什么臣,他要是像荀那么厉害,也未必看得上袁术。

    现在他当家作主了,自然也要提升一下层次,不能把目光局限在袁术的旧部中,也不能仅仅盯着南阳本地人,要尽可能的挖掘流寓人士这个金矿。

    “阎府君,杜伯侯,这件事就委托你们去办。”

    阎象和杜畿躬身领命。

    孙策和杜畿一见如故。说完了正事,又聊起了世家的事。对这个问题,杜畿与孙策很有共同语言。他家传法家学问,抑制豪强向来是法家的既定方针。对孙策整治南阳豪强,他举双手赞同,出了不少主意。两人说得投机,不仅阎象、张勋插不上嘴,就连周瑜都有些跟不上节奏。

    最后孙策一拍手,拽出荆州刺史的官印,塞到杜畿的手里。“杜伯侯,你别做宛令了,改做荆州刺史吧,先拿这南阳的豪强练练手,将来再整治荆州各郡的,务必要把他们收拾得服服贴贴。”

    阎象、张勋目瞪口呆。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么着就荆州刺史了?虽说按照官制,宛是大县,县令俸禄千石,荆州刺史却只有六百石,但眼下是什么情况,刺史早就不仅仅是监察官了,这是一州长官啊,权力不知道要比一个县令大几倍,连太守都能管。孙策还真是舍得给啊,初次见面,几句话的功夫就是宛令,再几句话,又成荆州刺史了。

    杜畿也很意外,捧着官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瑜却很淡定,拍拍杜畿的肩膀。“杜伯侯,如何?我就说孙将军非常人,你一定不会后悔的,风云俱会,是龙是鱼,就看你自己的了。”

    杜畿低下头,沉默片刻,慢慢将印绶收入怀中,向孙策缓缓一拜。

    “喏!”

    尹一夜未归,孙策一觉睡到天亮,习惯性地黎明即起,与义从一起晨练。武功是乱世中的保命手段,他不敢有任何偷懒。之前的三百义从损失殆尽,现在这些九成是新选的,原本的底子都不错,但离他的要求还有相当距离,要想尽快恢复之前的实力,严格的专业化训练必不可少。

    在这方面,孙策只有概念,真正有实践经验的是首推邓展。武学大家和高手的区别就在于其理论的完整性。典韦的武功没话说,但是他训练手下的水平就不怎么样,只知道傻练,邓展却不同,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练什么,又该保持什么样的强度,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高手,而是一个专业教练。

    之前的义从营就是邓展帮助训练出来的,包括典韦、林风等人在内都受益匪浅,现在他们又按照那一套训练教程来训练这些新选出来的义从。与孙策并肩血战后幸存的三十多余义从都升了官,有的做了队长,有的做了屯长,更多的做了什长。

    他们是义从营的筋骨,代表着义从营的传统。孙策不放弃他们任何一个人,战死的有丰厚抚恤,抚养子女直到成年,伤残的也不放弃,安排他们力所能及的工作,哪怕是失去了劳动力也养起来,确保他们衣食无忧。废了一条手臂的北斗枫现在就是讲武堂的教头,负责讲武堂新兵的体能训练,领着校尉的俸禄,地位仅次于讲武堂祭酒尹端。

    有这样的保障,义从营训练非常刻苦,技战术水平提升得非常快,精神面貌一天一个样。

    当然,他们的责任心也迅速提高,陌生人想要靠近孙策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训练还没结束,太守府门外就发生了争执,刚刚上任的荆州刺史杜畿因为面生,被当值的两个义从拦住了,即使亮出荆州刺史的官印也进不来。杜畿还好一些,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一下子火了,拔出长剑,和一个义从斗在了一起。

    孙策闻声赶到时,正看到那年轻人一跃向前,长剑直刺义从咽喉,义从夷然不惧,手中千军破横扫,竟是同归于尽的拼命招法。年轻人被迫无奈,收剑格挡,“啪”的一声,长剑被劈为两截,人也飞出去四五步远,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

    他翻身跃起,扯去头上的进贤冠,大叫道:“再来!”

    杜畿看到孙策走来,连忙拽住了他。“元直,不可放肆,快来拜见将军。”

第221章 徐庶

    义从收刀,向孙策行礼。

    孙策说道:“这是新任荆州刺史杜君伯侯,以后他带人来,不管什么时候,立刻通报。”

    “喏。”义从大声应喏,退在一旁。

    杜畿上前见礼,又将年轻人拉了过来。“将军,这是颍川长社人徐庶徐元直,不仅剑术好,而且腹有甲兵。闻说将军招引贤才,他自荐求试……”

    杜畿话音未落,徐庶拱了拱手,哼了一声:“骄兵悍将,不足以成大事,徐某不愿与之同列。告辞!”转身就走。杜畿苦笑,只得向孙策拱手谢罪。

    孙策也有些哭笑不得。这混蛋脾气不小啊,哪像一个谋士,简直是一个混混。你也不看看你混成什么样子,大冬天的连件絮袄都没有,还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他摆摆手,示意杜畿不要介意,扬声道:“徐元直,你应该也见过不少人了,除了我,还有谁能入你的法眼?怎么着,读了几本书,穿上儒衫,你以为你就是读书人了?”

    徐庶突然停住,转身看着孙策,眼神疑惑。“我们……见过?”

    “行啦,学艺不精就学艺不精,不要说什么骄兵悍将。话又说回来,你没被他一刀砍死,还能活蹦乱跳的,这剑术也算过得去啦。我说,要一起吃早饭吗?”

    徐庶懵了,不知道该怎么接孙策的话,这场面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杜畿已经见识过孙策的不循常理,走过去将徐庶拉了过来。“走吧,不管为不为将军效力,先混一顿早饭再说。”过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吃饱了,有了力气,再打一回,说不定能赢。”

    徐庶顿时满脸通红,讪讪地干笑了两声。

    孙策回到堂上,早饭已经摆好了,一大碗粥,几块面饼,一碟芥菜,一碟豆酱。义从们也吃一样的,只不过是在走廊上,十人一桶,管饱,两人另加两片烤肉。他们训练任务很重,不吃饱,体力跟不上。

    徐庶闻到肉香味,却没看到肉,眼睛扫了一圈,这才知道义从们吃得比他还好。他瞪了孙策一眼。“将军是舍不得,还是故意示俭邀名?”

    孙策端起粥碗,瞥了他一眼。“我又没说一定会留下你,有必要做给你看?”

    徐庶愣了一下,梗着脖子。“我也要吃肉。”

    孙策也愣了一下,见过脸皮厚的,但是还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居然要肉吃。这徐庶果然不是普通人。他点点头,示意一旁侍候的义从给徐庶两块肉。那义从一脸鄙视地看着徐庶,端着烤肉盘子走了过来,正准备夹两片给他,徐庶突然出手抢过盘子。义从大怒,举起手里的夹子就要打,却被孙策拦住了。

    “让他吃吧。待会儿他要是说不出个道道来,就把他吃下去的全打出来。”

    徐庶看了孙策一眼,冷笑一声,将烤肉盘子放在面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杜畿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几口将粥喝完,一抹嘴。“将军,我先去了。”

    孙策示意他自便。杜畿仕途蹉跎十年,一直未能施展胸中抱负,如今新官上任,自然要好好的烧几把火,推荐徐庶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重点。杜畿走了,孙策一边喝着粥,一边打量着徐庶。徐庶穿得很单薄,也很瘦,但眼神很凶,戾气很足。他一边大口吃肉,一边狠狠地回瞪着孙策。吃完之后,他用袖子抹抹嘴,推开碗筷,站了起来。

    “再来打过。”

    孙策笑笑,没理他,慢条斯理的将粥喝完,放下碗筷,思索片刻。“你想带兵,还是做官?想带兵,我眼下就有一个很危险的任务,能不能活着回来,不保证。想做官,宛令正空着,你可以先试几天。”

    徐庶很意外。“不试了?”

    “相马不如赛马。”孙策耸耸肩,很坦然。“而且我也玩不了月旦评那些花活。”

    徐庶盯着孙策看了一会。“我想带兵,你说吧,要我干什么?”

    “去武关。我友情提醒,西凉兵已经进入南阳,你随时有可能和他们遇上,能不能活着走到武关,武关又是什么情况,我一概不清楚,全要靠你自己去打探。如果你能活着到武关,而武关又在桥将军的手里,你就请桥将军传个消息回来,你自己留在他身边帮他。”

    “如果我死了呢,你怎么知道武关的情况?”

    孙策笑笑。“如果你死了,武关差不多也保不住了。”

    徐庶眼神微缩,随即也笑了。他拱拱手。“行,请将军赐一口刀剑,我的剑刚才被你的部下击断了,无物防身,难以自保,怕是很难活着走到武关。”

    孙策解下腰间的拍髀,扔了过去。“就用这个吧,虽然样式一般,却是襄阳蔡家所造新刀,刀锋够利,刀身够韧,倒是和你有几分相似。见到桥将军,你把这口刀给他看,他就知道你是我派去的。”

    徐庶接过拍髀插在腰带中,转身就要走。孙策叫住了他,让庞统拿过一套新的冬衣,又拿了一些钱和干粮交给徐庶。徐庶接过,拱拱手,扬长而去。

    庞统一直在旁边看着,但什么也没说,直到徐庶出了门同,他才说道:“将军,这徐庶能完成任务吗?”

    “这是他自己选的。”孙策说道。他不知道徐庶能不能活着到武关,但他相信徐庶是完成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能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和手执千军破的义从打成平手,他的武艺不错。流亡那么多年,他的求生本领应该比普通的斥候还要强,而他的智商明显也高于普通士卒。智勇双全,又有建功立业的冲劲,他有足够的动机激发潜能,完成任务。如果他都完成不了这个任务,那也没几个人能完成了。

    “不是,我是担心他影响将军的部署。”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就当武关已经落在徐荣的手上。置之死地而后生,士元,我们要把徐荣引到宛城来,你帮我写封战书给徐荣。”

    孙策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我要向他挑战。”又在心里道,我要向自己的极限挑战。

第222章 一目了然(书友bobfyr万点打赏加更)

    熊耳山北麓。

    曹操趴在一块巨石后面,看着远处纵马奔驰的羌胡兵,忧心冲冲。他翻山越岭,好容易翻过熊耳山,本以为苦难的征程即将结束,只要走进洛阳城,走进朱的大营,就算不能立刻得到重用,至少也能吃上一口热饭,洗个热水澡,洗掉这一身的尘土和晦气,没想到扑面而来的却是更大的晦气。

    随即可见的羌胡兵,随处可见的尸体,都在说明一件事,洛阳再一次被董卓的部下攻陷了,朱是不是还活着,只有天知道。

    “孟德,怎么样?”夏侯挣扎着爬了过来。虽然一路上用了不少药,还找人替他清理了伤口,但他的左眼还是溃烂了,经常烧得人事不省,满嘴胡话。但他就像一块石头,怎么也不肯倒下,奇迹般的坚持到了现在。

    曹操看看夏侯,忽然为自己的沮丧感到羞耻。夏侯伤成这样都没有叫一声苦,他又什么资格放弃。

    “情况不太好,到处都是西凉兵,洛阳是去不成了。”

    夏侯咬着牙,爬上石头,和曹操并肩而卧。他抬起袖子擦了擦伤眼,一块带着脓液的血沾在袖角上,一只白色的蛆在里面拱动。他很淡然地看了看,在石头上蹭掉脓血,将蛆虫碾死。

    “那是……牛辅的人马吗?他怎么到了这里?”

    曹操惊讶地看看夏侯。“你能看到那么远的旗帜,认出牛辅的战旗?”

    “远吗?”夏侯突然笑了一声:“我现在分不清远近。”

    曹操鼻子一酸,扭过头,不让夏侯看到湿润的眼眶。夏侯看了他一眼,笑道:“孟德,我昨天梦见妙才了,还和他合唱了一曲《战城南》,他还是那样,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转身的时候不能太快,要不然脑袋会掉下来。我呢,也得小心一点,时常挡着眼睛,防止有野鸟来啄腐肉,把我这儿当东厨。”

    “元让,别说了。”曹操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有什么关系。”夏侯笑了。“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好男儿决胜疆场,马革裹尸,此生无憾。我只是觉得可惜,西凉兵两路夹击南阳,孙策怕是难逃一劫,以后再没机会和他较量了。”

    曹操一声叹息。“是我慌了,早知道董卓派两路大军夹击南阳,就算孙策的抛石机将城墙砸烂,我也不能退啊。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我被他的抛石机吓着了,白白便宜了他。”

    不远处的戏志才突然说道:“将军,退是为了进。如果不退,你就死在宛城了,哪有机会看到这些?”

    曹操苦笑。“可是我现在还能去哪儿?洛阳已经落入牛辅之手,我总不能去投董卓吧。”

    戏志才站起身,甩甩袖子。“自然不投董卓,那是个将死之人。我们去长安,助天子一臂之力。”

    “去长安?”曹仁叫了起来。

    曹操却眉毛微耸,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没错,为了区区一个孙策,何至于精锐尽出,这不是董卓的本意,是有人调虎离山,难道是王子师?”他突然一拍手,笑道:“怪不得呢,我说他那样的君子怎么会屈身侍贼,原来他这是要效李陵故计啊。”

    戏志才看了曹操一眼,微微一笑。“将军与王子师是故交,难道不想去帮他?”

    “当然要去。”曹操站了起来,向山坡下走去。“若他如我所想,我们就帮他。若他甘心从贼,莫怪我不顾旧情,为国除贼。拼了这性命,也不能让他自毁名节。”

    杜畿一见而为荆州刺史,虽然这荆州刺史的政令还出不了宛县,但杜畿的见用却带来了良好的示范效应。随着阎象安排人接济安顿流寓南阳的人士,又有人通过不同的渠道或自荐,或引荐,出现在孙策面前。其中有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比如杜袭、赵俨,更多的不知名,但他们大多有个共同特点:门第都不高。

    杜袭、赵俨都是颍川人,杜袭的曾祖、祖父有名,官至太守,但杜袭的父亲却是白身,可见其祖父为官时间也不长,连质任的福利都没赚到。赵俨少年成名,与陈群、辛毗并称,但双方家世相去甚远,辛毗追随袁绍去了河北,陈群随父亲陈纪去了长安,赵俨、杜袭只能逃难到南阳。

    如果没有同乡荀的推荐,他们俩能不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又有留下什么样的记载,还真的不好说。

    现在曹操被孙策打得像丧家之犬,王佐之才荀自己还没找到主公,杜袭、赵俨就更指望不上了。得知孙策礼贤下士,不拘一格,他们也欣然而至。杜袭的曾祖杜安做过宛令,孙策就让他补了宛令空缺。赵俨性格比较强硬,孙策就让他做了军正,专管军纪,严查各营不法之事。

    其他人士因才施任,各得其所。

    人数不多,特别是没看到重量级的人物,孙策却还是很知足。有些事不是他振臂一呼就能做到的。这不仅仅是家世的影响。袁术的家世好不好?这些人明明就在南阳,就是不鸟他。说白了,除了实力雄厚的世家大族有资格保持中立观望甚至想捞一票大的,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终究还是要投靠别人,选不选你,首先要看你有没有投资价值,家世只是参考标准之一。

    袁术就属于没有投资价值一类的垃圾股,所以有本事的人都离他远远的,不想跟着他倒霉。他孙策要想吸引更有份量的人才,就要让人看到他的潜力。曹操名声也不好,最后能吸引到荀,还不是靠他自身的素质和战绩?

    孙策相信,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等他击败徐荣,真正控制了南阳,自然会有更多的人才来投奔他。饭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件件的办,急不来。

    在将宛城的日常事务交给阎象、杜袭、杜畿等人负责后,他一门心思的投入战事的准备。白天练兵备战,晚上听取诸将的事务报告,分析战情。

    一晃数日,文聘再次送来消息:五千并凉步骑到达郦城,领兵的将领是中郎将段煨、校尉张辽。

第223章 庞统献计

    看到张辽二字,孙策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不是巧合,这人应该是曹魏五子良将之首的张辽张文远。不过他现在还是董卓的部下,还没有成为吕布的八健将之一,更和曹操没有一点关系。

    段煨也就罢了,这张辽却是个硬茬子,不能大意。逍遥津之战,八百对十万,把老二孙权打惨了,谈张色变、止小儿啼啊。

    徐荣这是什么意思,我向他发战书挑战,他派段煨和张辽来应战,自己缩在后面不出头?这家伙心性够稳啊,居然不吃激将法,油盐不进。

    孙策盘算了一下,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但他没有直接说,而是问庞统道:“士元,你说徐荣为什么会派段煨和张辽到郦城?我们又该怎么对付?”

    跟着孙策两三个月,庞统天天跟着孙策,有了实践经验,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紧张了。面对孙策的提问,他不慌不忙,侃侃而谈。

    “五千骑到郦城,如果郦城无备,则一鼓而下,然后据以为前哨,既防宛城的援军,又可以掳掠乡野,收集军资,好让徐荣的主力安心攻打析县。将军,现在武关得失还不清楚,如果武关未失,那徐荣很可能就是遣别部从华阴循均水越熊耳山进入南阳,我们都疏忽了。”

    孙策觉得庞统说得有道理。武关是由长安进入南阳的重要通道,但武关控制在桥蕤手里,强攻不易。徐荣突然出现,很可能从别道进入,华阴属弘农郡,段煨似乎之前就驻扎在那里,现在出现在郦城,应该是从那边过来的。至于徐荣的主力,应该是别有通道,只是目前还不清楚而已。

    “由别道突袭,好处是可以出奇制胜,但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辎重不便,只能人背马驮。在武关未下的情况下,关中的粮草也很难运进来,要想维持生存,掳掠百姓就是最佳选择。一县人口多至数万,少则数千,竭泽而渔,至少可支三万人半月之粮。既然前锋已经到了郦城,那郦城以西的顺阳、丹水诸县恐怕也难逃厄运。”

    孙策的眉头皱得更紧。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几个县就真惨了。西凉兵的残暴是出了名的,所到之处,鸡犬不留。他们不光会抢粮,还可能吃人。

    “不能坐视西凉兵乱来,既然徐荣不来,那我们去。”

    庞统摇摇头。“将军,我坚决反对你这个想法。徐荣为什么不来?他就是希望将军主动去。有坚城可守,就算徐荣有两三万人也没什么胜算。可是一旦没有城墙保护,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基本没什么胜算可言。两三万人的西凉兵应该有三到五千骑兵,请问将军,我们拿什么来应付这些骑兵的骚扰奔袭?”

    孙策沉默不语。这是他目前最大的软肋。没有成建制的骑兵,一天能走五十里就算是急行军,像夏侯渊那样也不过每天一百五十里左右,而且是冒着巨大风险。夏侯渊阵亡就是因为跑得太快了。骑兵的长途急行军速度至少是步卒的两倍以上,短途行军速度优势更明显,而且骑兵突阵杀伤力惊人,百十人的骑兵就能用骑射战术拖得你几千人精疲力尽。

    可坐视百姓受害,这也说不过去啊。

    “将军是担心百姓?”庞统到底是跟着孙策身边的人,一下子猜到了孙策的心思。

    孙策叹息道:“若不能保境安民,哪里还有脸面做镇南阳?”

    “将军,眼下的南阳还不是将军的南阳。”庞统毫不客气的说道:“将军号令不出宛县,他们对将军的警告也置若罔闻,有此一劫也是咎由自取。再者,文聘已派人通知诸县加强戒备,如果他们明白事理,据城而守,损失也会小得多。只要徐荣得不到足够的补给,就不敢轻易东进,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将军,南阳不是将军的南阳,宛城却是将军的宛城,孰轻孰重,将军难道分不清吗?”

    庞统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话出了口,这才意识到语气太冲了,连忙闭上了嘴巴。孙策也感觉到了他的尖锐,看了他一眼,却没怪他。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小子天生傲气,改不了了。

    “那我们就这么坐着?”

    庞统假咳了两声,想了想。“这倒未必,既然徐荣不来,只是分兵东进,将军倒有可以寻机挫一下西凉兵的锐气。如果能击败段煨、张辽部,解郦城之围,引起徐荣的注意,也能减轻西边诸县的压力,说不定他们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孙策觉得有理,说道:“蔡先生在哪儿?”

    庞统不解。“将军,你找蔡先生干什么?”

    “要与段煨交手,总得了解一下段煨是什么样的人,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我们这儿也就蔡先生最熟悉段煨了,我不找他还能找谁?”

    庞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蔡先生在郡学和几个书生谈文论艺呢,我去请他。”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孙策站了起来,拍拍手。“虽然我没什么学问,这尊师重教的姿态还是要摆一下的嘛。”

    庞统会心而笑,与孙策一起出了太守府,直奔郡学。一出门,就看到张勋领着一个圆脸姑娘走来,一边走一边训斥,圆脸姑娘撅着嘴,一脸的不情愿,却不敢回嘴。看到孙策,张勋停了下来,拱手施礼。一边说一边将圆脸姑娘往身后拉。圆脸姑娘偷偷看了孙策一眼,红了脸,躲在张勋身后。

    孙策笑道:“这是张公的女儿?怎么,又惹你不高兴了?”

    张勋叹了一口气,将圆脸姑娘拉了出来,没好气地说道:“平时挺机灵的,今天怎么哑巴了,还不向将军见礼。”

    圆脸姑娘走了过来,欠身施了一礼,又躲了回去。张勋数落道:“让将军见笑了。是我家教不严,未出阁的女儿不在家中读书女红,却抛头露面,整天和一些织妇厮混在一起,还大言不惭,说什么要改进织机做生意,这都什么事嘛,我需要她赚钱养家吗?也不知道是谁受了谁的蛊惑,想出这伤风败俗的主意。”

    孙策很尴尬,摸摸鼻子。“张公,出这个主意的人,就是我。”

    张勋正说得气愤,一下子没会过意来,等他明白孙策的意思,顿时张口结舌,窘迫不堪。两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语。圆脸姑娘见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扬起头看着张勋,皱皱鼻子。

    “哼,看你还敢说我。”说完扭身跑了,裙摆飞扬,像一只轻盈的蝴蝶。

    庞统突然红了脸,眼神也跟着飘忽起来。

第224章 邯郸淳(书友玄清竹万点打赏加更)

    “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张勋搓着手,又着急又尴尬。

    “张公,你啊,书读得不多,这思想却挺顽固。”孙策拉着张勋往学堂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导。“古代的妇好身为王后都能统兵打仗,你女儿研究点织机又怎么了?养蚕的技术还是黄帝的夫人嫘祖发明的呢。田耕女织,这是她们的职责所在,没什么不对。”

    张勋哭笑不得,虽然不怎么赞成孙策的想法,却又不好直言反对,只能绕着弯的说这是与民争利,不该是官宦人家所为。况且贵贱有别,他的女儿和织妇混在一起,传出去也不好看,万一坏了名声,将来嫁人都是个问题。

    正说着,庞统突然插了一句嘴。“照张公这么说,黄月英以后岂不是只能嫁给贱人?”

    张勋突然反应过来,黄月英和眼前这位孙将军可好得蜜里调油呢,明眼人都知道她将来会是孙策的妾,这岂不是直指孙策是贱人?他想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老脸憋得红一阵白一阵。孙策见了,忍不住大笑,拍拍张勋的肩膀。

    “行啦,行啦,不为难你了。这件事是你的家事,你回去想怎么处理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管。张公,刚刚收到消息,段煨、张辽领五千西凉步骑到了郦县,你有什么建议吗?”

    孙策把情况介绍了一下,张勋对孙策想去救援郦县的想法非常支持。坐守宛城肯定是不行的,立刻去救析县、顺阳也不太现实,先救靠得最近的郦县既能表现孙策的勇气,又不会太冒险,正是最合适的选择。

    孙策其实也没指望张勋给什么好建议,只是出于尊重才问问他的意见。两人说着话到了郡学,进了前院,一些书生们正聚在一起听一个中年儒者说话。孙策不认识那儒者,也没在意,刚想从旁边走过去,张勋拉了他一下,低声提醒道:“将军,那是颍川名士邯郸淳,师从我扶风书家曹喜,写得一手好书法。”

    孙策一惊。这就是邯郸淳啊,这可是位奇才,不仅书法好,而且对游艺很有研究,是三国有名的玩家。当然他的主业还是经学,只不是一般的经学家那样古板罢了。曹魏正始年间的正始石经就是由他书丹的,书法水平堪和蔡邕书写的熹平石经相提并论。

    孙策转身走到人群后,张勋刚想喊,孙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他今天穿的是常服,身上的鱼鳞细铠除了能表明他的武人身份,而且军职较高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特殊标志。围在一起听邯郸淳讲解的儒生们没有认出他来,最多只是觉得这年轻人长得不错,多看了一眼,更多的人一看到他的铁甲就露出轻蔑,连多看他一眼都免了。

    就连邯郸淳都没认出来,漫不经心地瞟了孙策一眼,只是和张勋点头致意,又接着讲课。

    他讲的是书法,而且是被称为苍颉书的古文字。孙策对书法有过研究,虽然主要是行楷,并不通晓篆书,但他对书法史却有较深的了解。三国时还没有金石学,对古文字的研究也不算正经学问,最有成就的《说文解字》刚出世不久,作为第一部字典,价值毋庸置疑,但限于时代,其中关于大篆之类的古文字谬误也不少。

    邯郸淳的水平不如许慎,而且他的研究方向偏书艺,出现错误就更难免了。孙策听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转身离开。偏偏他个子高,邯郸淳将他脸上的失望看得一清二楚,立刻扬声道:“这位将军,请留步。”

    孙策愣了一下,回头看看四周,却穿甲胄的武人就他一个,而邯郸淳的目光也正落在他脸上。

    “先生,你是叫我吗?”

    “正是。”邯郸淳直起身来,欠身施礼。“刚才见将军面有不屑之色,不知道我所讲的有什么谬误,还请将军指正。”

    邯郸淳话音未落,周围顿时嘘声四起。一个年轻将领居然还敢质疑邯郸淳的学问,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他是根本没听懂邯郸淳在讲什么吧?有人认出了孙策,和身边的人耳语了一番。那人听了,不仅没有紧张,反而站了起来,拱拱手。

    “敢问将军可是孙伯符?”

    孙策笑笑。既然没躲开,只有面对了,反正迟早要认识的。“正是在下。”

    孙策亮出身份,却没有得到更多的尊敬,书生们轻蔑之余更多了一分恍然大悟,互相看看,露出你懂的眼神。原来是孙策啊。富春孙家是寒门出身,父子皆是武人,没学问也正常。不过没学问没问题,你谦虚一点啊,不懂装懂什么的最讨厌了。

    庞统一看书生们的表情,顿时恼了,刚要说话,孙策伸手拦住了庞统。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书生的鄙视。不过他不是那种喜欢对骂的人,他更喜欢用行动表示。

    “指正不敢当,我只是觉得先生所见有限,有些断言断得太草率了。”

    邯郸淳更不高兴了,再次躬身施礼,态度更客气,但语气也更严厉,颇有和孙策较量一番的意思。

    “请指教。”

    “我都说了,指教就不用了,建议倒是有一个。”孙策停了下来,看看四周,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调侃。“诸君一看都是有学问的人,肯定读过不少典籍,可是因为秦始皇焚书坑儒,秦以前的文字见得不多。我说得没错吧?”

    众人互相看看,有人点头表示同意。秦火之后,汉代的典籍大多用今文也就是隶书写成,真正的古文书写的原本很少,认得人也不多。汉武帝时孔安国得古文尚书,已经没几个人认识了,而且原本也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到的,真正见过古文字的人其实非常有限。

    “可是这儿有一个现成的宝库,宛城在秦之前就是天下名城,而且是楚国的北方重镇,出过不少名城,也有不少先秦古碑刻石,你们如果有志搜罗,一定会有所发现。看到那些古碑,你们就应该知道邯郸先生所讲是不是全面,我又是不是信口开河了。”

    邯郸淳一听,眼睛一亮,应声说道:“将军所言甚妙。凭此一策,足可见将军见识不凡。将军……”

    孙策抬起手,打断了邯郸淳。他可没时间和邯郸淳讨论这些学问。“这样吧,先生如果有意做这项工作,我想聘请先生在南阳郡学做教授,专门搜罗研究南阳境内的古碑,不知道先生肯否屈就?”

    邯郸淳心动,却没有立刻答应。

    孙策又说道:“我知道,做学问也不能饿着肚子,还要有笔墨纸砚等物资,先生可以拟一个章程,估计一下需要多少时间,多少人,又需要多少钱,我来帮先生解决,如何?”

    邯郸淳大喜,躬身致谢。

    “将军军务之余还能留心学问,实在难得。淳不揣妄陋,愿助将军完成伟业。”

第225章 合股

    孙策不觉得研究一下南阳境内的古碑就是什么伟业,但他觉得这总比一群人天天钻研经学里的几个字,然后聚在一起打嘴炮好。况且他的确没什么学问,资助文化事业也是提升士人认同感的一个捷径。等邯郸淳把这些古碑研究完了,编纂成册,印行天下,在序言里提他孙策一句,这名声也就算扬出去了。

    花小钱,办大事,这才是他的目的。

    这不,钱还没给呢,邯郸淳的态度就变了,旁边围观的书生也客气多了。

    孙策拱手作别,来到中庭,蔡邕正和几个年轻人说话,但这几个年轻人却不是外面那些老爷们,全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为首的就是那位被称为国色的冯宛,尹也在其中,不过她的位置比较靠后,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地位。刚刚溜回来的圆脸姑娘张子夫也在其中,看到张勋,顿时脸色一变。

    被一群年轻漂亮的姑娘围在中间,老夫子蔡邕很兴奋,说得眉飞色舞,见孙策进来,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一副很嫌弃的模样。孙策哈哈一笑,拱拱手,用袖子挡住脸。“不好意思啊,各位,不请自来,有事要和蔡先生商量,请各位暂避一时。”

    “避什么避,见都见过了,别搞得和老夫子似的。”张子夫脱口而出。“听说你刚才在外面和邯郸先生论学论得挺热闹,我们也想听听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孙策坐了下来。

    张勋脸上很是挂不住,不住地瞪张子夫,张子夫却装作没看见他,只顾和冯宛、秦罗咬耳朵。秦罗年龄大些,很是从容,冯宛却好奇得很,不住地偷看孙策。

    孙策第一次见冯宛时很惊艳,有占为己有的强烈冲动,毕竟她长得太漂亮了,即使是在一群美女之中也非常显眼。后来又看过两次,慢慢习惯了,这心思也就淡了。冯方对周瑜青眼有加,说不定已经和周瑜提过,自己再勾搭冯宛很不合适。朋友妻,不可戏,总不能真和周瑜抢媳妇。此时看到冯宛,他倒也没什么特别表示,客客气气,不拘谨,也不过份热情。

    孙策先把邯郸淳的事情说了一遍,蔡邕很赞成。“将军能在武事之余留心文艺,赞助学问,难能可贵。我见过的豪富之家多了,每天饮宴聚会,浪费的钱无数,却不肯拿出一点来资助生活无助的读书人。就算招揽读书人也是要他们吟诗作赋,当作俳优一般,何尝对学问有半分敬意。你能这么做,很难得。”

    孙策心道,当然难得,我还要赞助你著史呢,你还能不说我几句好话。

    冯宛突然说道:“将军,我有一言,不知可说否?”

    孙策点点头。“当然可以。”

    “承蒙将军指点,我们几个也想效仿阿楚妹妹做点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这些天收罗古籍,抄写文章,仅是用掉的笔墨、竹简就花了不少钱。原本想从家里拿一点,奈何家父远在长安,张公、阎公又都不赞同,尹姊姊倒是掏出了不少钱,但终究不趁手。既然将军能资助邯郸先生研究碑刻,能不能也资助我们一点,免得我们到处求人借钱?”

    孙策忍不住笑了。看来张子夫遇到的问题并不是孤例,阎象和张勋差不多,都持反对意见,不肯给钱是最直接的办法。没钱,什么事都办不成。

    “资助肯定没问题,不过,我更想合股。”

    “合股?”冯宛等人互相看看,很是茫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尹的眼神变得暧||昧起来,咬着嘴唇,水汪汪的眼睛斜睨着孙策,一副要咬孙策一块肉下来的模样。

    “合股的意思是说我和你们合作,我拿钱,你们办事,将来成功了,赚了钱,我从中分一部分利润。”

    “还可以这样?”冯宛很意外,和秦罗、张子夫凑在一起咬起了耳朵。

    孙策笑笑。这些姑娘还真是养尊处忧,连合股都不知道。这个时代或许没这个名词,但这样的做法却很多。汉代虽说重农抑商,但商业还是很发达,合股做生意的人比比皆是,只是汉人轻视商人,这些权贵女子不清楚罢了。

    “将军?”张勋提醒道:“以将军之尊贵,行商人之贱业,恐怕会惹人非议啊。”

    “有什么非议的?”孙策不以为然。“再说了,我惹的非议还少吗?张公,南郡人口超过两百万,仅是穿衣一项,你知道是多大的生意?若以每人每年花五百钱置办新衣来算,这就是超过十亿的买卖。以一成利算,就是一亿,我不用多,占这一亿里的百分之一,也有一百万吧?每年一百万钱,我能办多少事,至少可以满足蔡先生著史的开销了吧?”

    张勋哑口无言。涉及到蔡邕著史,他可不敢拦着。这要是惹恼了蔡邕,将来给他在史书上记一笔,他就遗臭万年了。

    “有道理,有道理。”蔡邕很满意。“不过,豪富之家每人花五百钱置办新衣,我相信,穷人家饭都吃不饱,还能花这么多钱置办衣物?五口之家加起来,一年也用不了五百钱吧。”

    孙策收起笑容。“先生,给我五年时间,如果南阳普通百姓还吃不饱饭,每年连置办一套新衣的钱都没有,我退出南阳,绝不再来。”

    蔡邕花白的眉毛微挑。“将军好大的志向。别说五年,十年之内,你若能办成这件事,我就为你作一篇好传。就算天下的人都骂你,我也要为你辩护。”

    冯宛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冯宛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愿意助将军一臂之力。将来蔡先生著史,能为我们记一笔,我们也就心意足了。”

    张子夫握起拳头,给自己打气。“没错,几位姊姊,我们可得加紧些,尽快把这新织机搞出来,也好帮将军早日完成人人有新衣的志向。嘿嘿,你们可不知道,这些天一看到那些衣不蔽体的孩子,我这心里就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本想从家里拿点钱出来买笔墨,又被我阿翁发现了,几乎要打死我呢。”

    “元功,可有此事?”蔡邕沉下了脸。他比张勋大二十多岁,训张勋两句,张勋也只能忍着。

    面对坑爹的女儿,张勋面红耳赤。“混帐东西,你又没对我说,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

    “那阿翁你是答应了?”

    张勋本待迟疑,一看蔡邕准备给他写一篇恶传的眼神,只好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孙策感慨的摇了摇头,有点怕。这些姑娘没一个是好惹的,冯宛比冯方能说,这张子夫也比张勋强太多了。以后离她们远一点。他一转头,却看到庞统脸红得像大苹果,扭扭捏捏,骚气蓬勃,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张子夫,片刻也舍不得离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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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行三国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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