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潜入辛·艾萨琳】
“……翡翠梦境？”
见伊瑟拉静静点头，玛里苟斯很快就回绝道：
“不行，绝对不行。难道你忘了不久前发生了什么吗？尽管我们可以通过进入深层梦境的方法抵近永恒之井进行侦查，但连你都无法逃过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的侦测，安格玛一个从未进入过翡翠梦境的人又怎么做得到？”
“发生了什么？”安格玛不由问伊瑟拉，刚刚他就觉得，梦境守护者的精神投影非常萎靡不振，似乎是本体受伤所致。
“我明白，但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伊瑟拉睁开双眼，用探询的目光看向安格玛，“这次会议前，我深入翡翠梦境，试图绕开恶魔外围防御潜入辛艾萨琳，在半途就被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发现，付出一定代价才逃离他们的追击……实际上，我完全无法理解他们为何能发现我在深层梦境中的灵魂投影。”
安格玛默然。
关于恶魔，尤其是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这等至高层次的恶魔，艾泽拉斯众生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
从本源力量的表象来说，邪能胜在威力，却不若奥术魔法那般多变，可谓是威能有余，变化不足，且危险性堪称六大本源力量之最。
但问题是……
燃烧军团的领袖，堕落泰坦萨格拉斯，可是站在混乱领域顶点的存在。他对邪能、秩序，乃至于整个宇宙的认知，全都远胜艾泽拉斯众生。
艾泽拉斯的奥术魔法才发展了多少年？
暂且不论凡人，即便是在泰坦诺甘农的赐福下拥有守护之力，堪称站在艾泽拉斯奥法顶点的玛里苟斯及堕落前的智慧之王洛肯，论及层次，也根本无法与萨格拉斯相比。
双方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力量层级上。
反观阿克蒙德和基尔加丹，本就是无垠止境中曾经最具智慧、最擅长奥术魔法的艾瑞达一族的领袖，顺从于萨格拉斯以后，更是因所得到的知识个力量，更上一层楼……
换言之，艾泽拉斯有的，他们有。艾泽拉斯没有的，他们也有。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时间流速远远大于实体位面的扭曲虚空中，为军团策划了一起起针对生命星球的战争……
虽然性格各异，阿克蒙德善于发挥恶魔的本质，用野蛮粗暴的手段毁灭凡人；基尔加丹则更倾向于用谎言和欺骗编织一张阴谋之网，从内部瓦解凡人。
但千万不要认为，阿克蒙德就是个莽夫，而基尔加丹就是个只会使些阴谋诡计的小人。
“善于”和“只会”的含义截然不同。
他们的智慧、经验和手段，无不是在亿万年的漫长岁月中砥砺而出的，那些被征服、被毁灭的世界，就是他们的证明。
固然这两位都曾在入侵艾泽拉斯时，犯过轻敌的错误。纵然如此，也决不能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并不全面的固有认知上，期待他们会犯下同样的错误，否则稍有不慎就会吃个大亏，甚至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就是这两位军团副手真正的可怕之处。
他们的目光能洞穿艾泽拉斯的原初梦境，侦破藏匿其中的伊瑟拉的伪装，安格玛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这很正常，固然此举必将凶险异常，我们也必须摸清恶魔的动向，”安格玛说道，“请帮我进入翡翠梦境。我必须去。”
这么久过去，恶魔早已辛艾萨琳重重布防，仅依靠魔法伪装的话，不要说瞒过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了，连那些诡异莫测的侦测装置，或是一些顶尖的地狱犬都瞒不过。
与之相比，还是借助翡翠梦境更为稳妥。
玛里苟斯再一次反对道：“安格玛，我理解你的迫切，但你只会把自己置于险境。越强大的存在，就越难在翡翠梦境中隐藏自己。你绝对会被发现的！”
伊瑟拉也点头表示认同。
这时，一直旁听的塞纳留斯适时说道：“我有一个很好的人选。他是我的徒弟，也是首个系统修习自然之道的暗夜精灵。他曾深入过翡翠梦境一次，表现之好、天赋之高，连我都不得不为之赞叹。更重要的是，他的灵魂并不强大，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把这份重任托付给他。”
“是那个名叫玛法里奥怒风的年轻人？”伊瑟拉颇感兴趣地问道，“上次他进入翡翠梦境时，我就感知到他了。他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塞纳留斯点点头，看向平台一角。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玛法里奥的精神投影，正孤单地站在人群之后，多少有些局促。
这场会议太高级，与会者全是诸族一等一的大人物，他根本参与不进去。
“我去和他谈谈。”说罢，塞纳留斯朝玛法里奥走去。
就在人选商讨结束时，安格玛毅然说道：“那就我和他一起去。”
玛里苟斯和伊瑟拉彻底被他的固执弄没辙了，相视苦笑起来。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会将进入梦境的方法教给你。”伊瑟拉说道，旋即认真地观察起了安格玛。
“可你从没进入过翡翠梦境，你根本不熟悉灵魂漫游的方式。听我一言，不要无谓地置身险境，我们不能失去你。”玛里苟斯诚恳地看着安格玛，百般劝解，他真的不想这个又对脾气又有意思的新朋友一去不回。
“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安格玛安抚道，“放心，我曾作为一个没有**的灵魂，在实体位面漫游过很长时间。虽然与翡翠梦境不甚相同，但总归是类似的体验。”
玛里苟斯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好吧，务必注意安全。”
那道连接着扭曲虚空的传送门，是安格玛亲手开启的。初始参数，以及建立在这一基础上的后续变量，只有他一人心知肚明。此行若是可以推断出传送门扩展到足以容纳萨格拉斯通行的程度的所需时间，会十分有利于联军做出更合理的决策。
“实际上……”
这时，伊瑟拉突然开口：“我在他体内，感知到了一股十分奇特的自然能量。或许他真的能在翡翠梦境中自如穿行。”
伊瑟拉指的是安格玛体内的圣树精华。
圣树萨斯阿拉的精华，是安格玛最初的倚仗，助他完成了许多常人所不能完成的壮举。自从其本体与太阳井合二为一，安格玛体内的精华，就开始朝着精纯的太阳井魔力演化。之后他拥有了秩序之力，这股力量就隐藏在了身体深处，很少会被用到。
这一次要不是伊瑟拉提醒，连安格玛都想不起来，身体里还有这么一股堪称奎尔萨拉斯自然核心的精华力量。
就在几人交流时，塞纳留斯也将众人的请求，告知给了玛法里奥。后者义不容辞地接受了这份重任。稍后，他就会和安格玛一起离开永恒之眼，返回本体，并在塞纳留斯的引导下，进入深层的翡翠梦境，前往凶险异常的辛艾萨琳探察敌情。
“对了，还有一件事。”
安格玛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三位龙王说道：“在定序时期帮助塑造艾泽拉斯环境的创世之柱，将是对抗燃烧军团的一大倚仗。
目前卡兹格罗斯之锤，就在至高岭牛头人及其睦邻种族卓格巴尔手中。高戈奈斯潮汐之石、阿曼苏尔之眼在暗夜精灵手中，至于阿格拉玛之盾……我只知道在一处古代宝库中，却并不知晓其具体位置。艾露恩之泪也是如此。总之，最好收集这些创世之柱，目前各位守护者都已摆脱尤格萨隆的腐化，可以让我们发挥出这几件创世之柱的真正功效。”
上古时期，由于地形差异，后世的知识派不上用场，已知位置的创世之柱不多。
要是知道阿格拉玛之盾在哪，那就能找到奥丁了。
“放心，这场会议开始的同时，我们就开始收集这些创世之柱了。”高阶守护者莱答道，“艾露恩之泪也在一众半神手中，你尽快去吧，切记注意安全，不要与阿克蒙德那等存在正面对抗。”
原来上古时期的艾露恩之泪，就在半神们手中吗？
“好。”安格玛应声，准备撤回意识，返回本体。
离去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正和五色龙族龙人及龙兽部队的指挥官们商议集结细节的艾萨拉。
仿佛是心有所感，艾萨拉也恰好转过头来，与他对视在一起。见他的精神投影开始变得虚幻，俨然一副即将离去的样子，身边又有那么多强大存在围绕，很快便猜出了什么，不由微微蹙眉。
“安然无恙的回来，好吗？”人群中的艾萨拉用口型说道。
安格玛微微一笑，点点头，消失不见。
……
返回后，由于蒂尔和柯尔凡的意识仍在永恒之眼商讨集结事宜，安格玛便嘱咐一名螳螂妖侍卫，在两人返回后，告知两人加快行军，争取早日与联军主力汇合。
而后他便发动传送法术，抵达了艾多瑞隘口。
连番战斗，已经将这片风景如画的地区打的满目疮痍。
高阶艾瑞达领主加拉克苏斯的进攻被挫败后，在暗夜精灵苏拉玛方面军、牛头人、半神及其子嗣的共同努力下，这条位于南北两条山脉间长达数十公里的隘口的防线，虽然仍会遭到小股恶魔部队的袭扰，但大体上十分稳固。
安格玛没花多少时间，就在隘口以北的半山腰森林里找到了玛法里奥。
熊怪类萨满祭司、丛林守护者穿行其中，用自然法术唤醒此地生机。被焚毁的森林里，已找不见丝毫邪能腐化的痕迹，厚厚的灰烬之下，有藤蔓树苗抽出新枝，奋力生长。
林地深处，这位历史头号正牌德鲁伊，正和泰兰德做最后的惜别。
两人紧紧相拥。
“我不会怪你接受这个任务，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吗？”泰兰德在玛法里奥的耳边轻声说道，声音温婉，如照进心房的皎洁月光。
玛法里奥耳根通红，拍了拍泰兰德的后背，用一种和粗犷外表截然相反的温柔语气回答道：“我一定会安然无恙的返回的，放心。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就……”
玛法里奥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生活在一起。”
不要说这种话啊！
恍惚间，安格玛仿佛在玛法里奥身后，看到了一杆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的大旗。
看起来，这对历史里人人艳羡的暗夜精灵情侣，已经步入了感情的新阶段。或许已经确立情侣关系了？
毕竟在惨烈的战争中，谁都需要心灵的慰藉，和互相依靠的伴侣。唯独苦了孤身前往辛艾萨琳的伊利丹……也不知道自己这位徒弟，得知心上人终于做出选择后会不会怅然若失。
恐怕不会。
安格玛心想。
伊利丹会始终如一地爱恋泰兰德，不管后者是否认同自己，接受自己。否则……他就不是伊利丹了。
“咳咳……”
这两人实在是太腻乎了，抱一块都多半天了，还不撒手！鉴于事态紧急，安格玛不得不咳嗽一声以作提醒。
两人吓了一跳，急忙分开，满脸通红地行礼道：“呃……先知。”
“我们走吧。”安格玛轻轻点头，算是打个招呼，而后率先走在了前面。
玛法里奥最后握了下泰兰德的双手，便在爱侣不舍的目光中跟了上来。
“你看起来状态不佳，没问题吗？”安格玛边走边说。
玛法里奥眼圈很黑，头发多少有些凌乱，很久没有打理过仪容仪表，眼神里有着难掩的疲惫。
玛法里奥长长出气，“没问题，先知。这几天，我只是进入翡翠梦境的次数有点多。”
“哦？”安格玛来了兴趣，“练习？”
玛法里奥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我……在找伊利丹。您知道他一骑深入战区的事情吗？”
“知道。那你找到他了吗？”
“没有，”玛法里奥苦涩道，“整个永恒之井地区，他能去的地方，除了辛艾萨琳，我都找遍了。”
安格玛不由感慨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二人都是兄弟。但谁能想到，最终竟以哥哥亲手将弟弟关入监牢，监禁一万年的结局而告终呢？
玛法里奥太过刻板教条，可也是站在暗夜精灵一族的方面考虑问题。固然关于“是永恒之井招来了恶魔入侵”的认知并不正确，但也是时代所限，并不能责怪什么。
伊利丹行事也确实不择手段了些。他创造第二个永恒之井的行为，没什么错，但错就错在试图杀死那些阻止自己的同胞。
只能说……两人都有错，又都没错，每个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要怪就怪这个世界吧。
“其实伊利丹去了辛艾萨琳。”安格玛说道。
“什么？！”
“我让他去的。打入敌人内部，为我们提供情报，”安格玛看向玛法里奥，“提前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此行潜入辛艾萨琳，有可能碰到你的弟弟。届时你不要太过激动，以免情绪不稳，被恶魔察觉到行踪。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这……是他的命运。”
玛法里奥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安格玛知道，或许他也想发声反驳，问上一句“你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让我弟弟置身险境？”。
但他是玛法里奥，而不是向来蔑视权威的弟弟伊利丹。性格让他接受现状，并思索安格玛这位众所周知的先知的用意，而不是像伊利丹那样发声反对，打破陈规和常理，乃至于公序良俗，以个人牺牲为代价，去做的更好，更完美。
两人的性格不存在优劣之分。
浩劫中需要伊利丹这样的人，以非常规手段，助世界击败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而浩劫平息，百废待兴，人心无所依之时，则需要能将安宁与和平带给同胞的玛法里奥。
“来吧，时间不等人。”
安格玛再次走在了前面。
远远的，就能看到等在那里的森林之王塞纳留斯和自然之灵之母艾森娜这两位半神。
而塞纳留斯手中，还拿着一根硕大的号角。
647【潜入辛·艾萨琳（下）（大章）】
“塞纳留斯，艾森娜。”安格玛微微颔首。
塞纳留斯自不用多说，是艾泽拉斯众生十分熟悉的一位半神。在暗夜精灵、牛头人乃至巨魔等族的成长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引导作用。
而艾森娜则不那么有名气，经常有人把她和百鸟之王艾维娜弄混。
从外表看，她就像是一个小精灵，被称为“精灵之母”。实际上，这种称呼容易引发歧义，因为这个精灵，是自然之魂的另一种叫法，而非以暗夜精灵为代表的精灵种的统称。或者换种叫法，称她为“自然之魂之母”其实是更贴切的。
人们的之所以会混淆这两个概念，很大程度是由于后世随着德鲁伊自然之道的盛行，许多贴近自然的暗夜精灵，在死后灵魂都会与自然结合，进入自然轮回，拥有与自然之魂一般无二的本质。
而这一切的根源，完全在于三位龙王对栽种在新永恒之井上的世界树诺达希尔施放的祝福。祝福让暗夜精灵一族彻底与其密不可分，而世界树可以算作艾泽拉斯自然的具象，与其紧密相连，就等于和艾泽拉斯的自然联结到了一起。
塞纳留斯直接拿着号角迎了上来，问道：“你在永恒之眼说的事情，给了我很大启发。在另一条时间线里，我们真的使用这只号角击败过阿克蒙德？”
“当然，”安格玛点头，“字字不假。”
“看来我们的推断是对的，”塞纳留斯与艾森娜对视一眼，旋即解释起来，“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净化遭到邪能腐化的土地。我发现，如果自然能量聚集到一定程度，就能以湮灭的方式变相净化邪能带来的腐化。”
安格玛知道这很正常，用本源力量的知识就可以解释原因。
光暗交织，分化六大本源力量。光演化圣光、秩序、生。暗演化虚空、混乱、死。两大阵营彼此对立，但也可以和同阵营的本源力量相辅相成。
塞纳留斯所说的自然能量，就是“生”领域的具象能量。虽然其绝对对立的本源领域是死，但因“所属阵营”的迥异，还是能与邪能发生一定程度上的中和反应，圣光同理。只不过效率都不如秩序（奥术能量）那么高罢了。
这一点，也是困扰了安格玛很长时间的问题。他体内的秩序之力，并不与暗影绝对对立。两者形成的均衡局面并不算是稳固。他常常想，如果体内能再有一股神圣能量均衡暗影本源，那自己也会好受得多。
“这只号角，是我与艾森娜在许多年前，用一个死去的初代牛类生灵的左角制成的。它可以召唤数百公里范围内的自然之魂。”塞纳留斯将号角递给了安格玛。
号角入手十分沉重，快有常人半个身子大了，也不知是由什么兽角制成的，唯一可知的是，这个生物在生前一定体型庞硕。浅绿色的自然能量流转其上，宽口处镶着一圈镌刻细密符文的尽数镶边。
安格玛知道这个号角的名称。
后世人将其称为“塞纳留斯的号角”，在正史的海加尔山之战中，玛法里奥将其吹响后，成千上万的自然之魂聚集而来，以自爆湮灭了阿克蒙德在实体世界的形体，将其放逐回扭曲虚空。
“海加尔山是艾泽拉斯自然能量最为浓郁的地区，在那里使用这只号角，可以召来足以湮灭组成阿克蒙德形体的邪能的海量自然之魂。但……”塞纳留斯摇了摇头，“这里是卡多雷帝国的核心腹地，自然本就因暗夜精灵的发展与土地改造，而有所衰退。特别当暗夜精灵发展出辉煌的奥法文明后，就更是如此了。”
安格玛表示认同。
塞纳留斯的号角，实际上可以算是某种召唤以自然之魂为载体的自然能量的功能性神器。可这里并不是自然的主场，如果在这里使用这只号角，所召唤出的自然之魂，或许只能对阿克蒙德和基尔加丹那等存在造成一定伤害，而无法将其击杀。
具体数值，由于不熟悉自然领域，他不好预估。
“但不管如何，这总归是一件对抗燃烧军团的利器。如果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对我们发起突袭，说不定，它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塞纳留斯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让我们展开仪式，尽快将你们送入翡翠梦境吧。”
安格玛点点头，看向玛法里奥。后者显得很紧张，虽然已经在其中徜徉过许多次，但他从没像今天这样，即将直面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危险。
众人来到一片林地，里面有许多丛林守护者和树妖正在忙碌，都是塞纳留斯的子嗣。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桩艾泽拉斯的“千古奇案”。人们都知道，塞纳留斯的子女，男性（雄性）就是沉着冷静的丛林守护者，女性（雌性）就是活泼可爱至极的树妖，可没人知道……他们的母亲是谁。
林地中央，摆放着两块顶部平坦的长方形青石，上面布满柔软的青苔，旁边撒了一圈散发着幽香的花瓣，青石下方还垫着许多种类纷繁的树枝、花草，各种各样的植物。
在塞纳留斯的引领下，安格玛和玛法里奥分别选择一个，躺了下去，并闭上了眼睛。
“记住平时的训练。”塞纳留斯郑重地对爱徒说道。
玛法里奥沉沉点头。
而后塞纳留斯转向安格玛，“我能察觉到，你拥有一个十分强大的灵魂。而且你说，你的灵魂曾在无所依托的情况下，长时间游离于实体世界。这份经验有助于你在翡翠梦境中穿行。现在，清空思绪，放松心神……我会用自然法术，将你摄入翡翠梦境。”
说着，森林之王缓缓挥动起了树枝一般的左臂。微风拂面，恍惚间，依照所言放松下来的安格玛，鼻间的花草芬芳越发浓郁，耳畔也响起了莺歌燕语，刚开始是在天边，而后缓缓靠近，将自己完全包裹在内。
软绵绵的感觉，承载着他缓缓上升，上升，再上升。就好像睡在一张有生以来睡过的最柔软的大床上……
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恍惚，不由缓缓眨了下眼睛。
……
这过程只不过短短的半秒钟而已，可再度睁开双眼时，自己却已经出现在了一个雾霭浓浓，入目一片盎然绿意的梦幻世界里。
森林还是那片森林，自己的肉身就躺在下面的那块大青石上，塞纳留斯和艾森娜也在持续进行着法术。只不过，感官接收到的一切信息、一切景物都仿佛隔着一层绿色的纱幔，看不真切。
违和感十足，打心底里觉得这是一个虚妄的世界，唯有自己灵魂所在的方寸之地，才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真实所在。
某个金黄色的光源，将周遭景物照得纤毫毕现。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金色光辉就是从自己体内发出的。
“先知！”身旁传来呼唤声。
安格玛扭头看去，只见玛法里奥的灵魂就飘在自己身旁。说话时的样子就像慢动作，声音也拖了长音。
“您得尽快适应！”
不得不说，这种感官体验非常奇特。就好像周遭的时间流速都被放慢了。
安格玛明白过来，玛法里奥这是在提醒，自己还没有彻底进入翡翠梦境。他沉思片刻，意识到这或许是潜意识作怪，旋即尽力消除心底的违和感，过了半晌，周遭的时间流逝速度终于正常了，而自己的灵魂，也不再被限制在**周遭的几米范围内。
“呼……您接受的很快。第一次进入翡翠梦境时，我花了好几个小时时间，才彻底摆脱潜意识的桎梏，”玛法里奥说道，指了指他身上的金色光辉，“您的灵魂真的很强大，您能不能……设法隐藏一下？否则恶魔恐怕很容易就能发现我们。”
安格玛闭目片刻，半晌后金色光辉已尽数收敛。
“记得自己的任务吗？”安格玛郑重的说道，“我的灵魂过于强大，或许很难逃过阿克蒙德那等存在的观察。但你不同。如果我被发现的话，你务必隐藏好自己。
凡事以自保为先，侦查传送门其次，收集恶魔兵力情报再次。到时候随机应变，明白了吗？”
“明白了。”玛法里奥郑重点头。
两人随即朝辛艾萨琳地区飞去。在翡翠梦境中，用“飞”表述两人的行为，无疑有些不太贴切。
两人的精神，似乎构成了一个整体，心中想着永恒之井，翡翠色的雾霭一卷，支离破碎的梦境即在眼前交织了永恒之井及辛艾萨琳的恢弘景象。
两人就这样抵达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道硕大无朋的传送门，内里显现出扭曲虚空一角的可怖景象。代表邪能能量的病态深绿色，从中喷吐而出，完全掩盖了永恒之井的颜色。
代表永恒之井魔力的湛蓝色光芒，除了极少部分向外辐散以外，绝大部分都向传送门涌去，并在半途被同化为同样的深绿色。
放眼望去，视野范围内，没有一丝一毫的自然能量，全部被邪能逼压得毫无存身之地。
废墟里，恶魔数不胜数。每一个恶魔，就是一个深绿色的光点，弱的暗淡，强的明亮，在纱幔笼罩的梦境背景里清晰可辨。而其中一些光点，远比其他光点明亮许多倍，约有二三十个。
发现其中一个光点，竟是曾在苏拉玛西郊森林里与塞纳留斯一战的玛诺洛斯后，安格玛不由微微皱眉。这意味着……至少有二三十个与玛诺洛斯实力相仿的高阶恶魔统领，来到了艾泽拉斯。这可比原先预估的要多。
那么……
阿克蒙德和基尔加丹在哪？
随着渐渐适应在翡翠梦境中的视觉能力，他终于找到了其中一位军团副手。就在传送门下方，是一个在传送门的邪能洪流中，数十米高的深绿色轮廓，要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来。
但另一个又在哪？
安格玛突然觉得不安起来。
“看那边，”他指向皇宫，“看到了吗？那个能量波动几乎不弱于传送门的轮廓，就是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中的一个。果然在巩固传送门，我们可能没办法收集传送门参数数据了。
这样，你去西、北两个城区，我去东、南两个城区，尽可能收集情报。从恶魔的种类，到数量。如果遇到不认识的恶魔，也要尽可能用语言将其描述出来，懂吗？不管进展如何，半个小时后，我们……”
他顿了一下，伸手指向辛艾萨琳西南角一处防御薄弱点。
“……在那里汇合。遇到危险的话，不必彼此通知，直接返回。”
“但是先知，想要进一步靠近首都，我们就得进入更深层次的梦境了。”玛法里奥皱眉说道。
“怎么进？”
“接受自然，接受梦境，感受自然的牵引，让潜意识带您前往更本质的艾泽拉斯。”玛法里奥讲解起来。
安格玛有种幼时听魔法课程的感觉，虽然体内圣树精华使然，前者本就是在太阳井的滋养下长大，堪称奎尔萨拉斯万树之灵的存在，在其帮助下，自己不至于说和翡翠梦境格格不入，但再怎么说，也是第一次进来。
他忽然灵机一动，把精神沉浸到灵魂内，远距离感知存乎于肉身之中的圣树精华，竭力找寻圣树精华与翡翠梦境的共通点，并抓住圣树精华中传出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召唤，让潜意识指挥自己的灵魂……
不多时，眼前景色就变化了起来。
雾霭每一次升起、消散，翡翠色的纱幔就厚实一分，视野随之变得越发模糊。
安格玛感觉到，自己和肉身的联系，正在以令人发指的速度削弱，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深入翡翠梦境的体现。
刚开始，因邪能太过于壮大，几乎鸠占鹊巢，成为永恒之井周边地区的唯一本源力量，此地几乎没有任何自然能量存在。
但随着不断深入梦境，自然能量从无到有，从有到浓……到了最后，除了永恒之井仍清晰可见，那个传送门已经变得非常模糊。哪还有密密麻麻的绿点，除了那个疑似阿克蒙德或基尔加丹的轮廓还能看出来，上至高阶恶魔统领，下至普通的恶魔，全都变得微不可查。
辛艾萨琳的废墟虚幻不已，仿佛一触即破的梦幻泡影，非常不真实。
很少有东西能影响到深层梦境，翡翠梦境的深层，会揭示出艾泽拉斯最原初的模样。
无尽的旷野、此起彼伏的丘陵、丰茂的植被……这盛景完全与辛艾萨琳废墟的虚影重合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安格玛知道，若没有暗夜精灵存在，若没有生灵的影响，艾泽拉斯就将演化成深层梦境里揭示的这样。
玛法里奥废了很大功夫，才追上安格玛。本能作祟，在梦境里虽然不用呼吸，但心灵疲惫的他还是气喘吁吁，“先知……您真的……是第一次进入翡翠梦境吗？呼……您太快了，我甚至有些担心你会迷失在梦境里。”
“要是迷失了，又怎么办？”说话间，安格玛一直扫视个不停。
进入深层梦境，可以躲过恶魔的探查。但相应的，辨别梦境与现实的难度，也会呈指数级增加。
“想象您珍视的事物。我想如果我们遇到危险，老师会在外面呼唤我们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绳子。紧紧抓住‘绳子’，就能脱身了，我……只能这么描述。”玛法里奥回答道。
“我知道了，”安格玛点头，“那就先进入辛艾萨琳，随后按照计划分头行动吧。”
“好。”
说罢，两人朝虚幻不已的辛艾萨琳废墟飞去。
安格玛并不想把传送门选为自己的第一侦查目标。
伊瑟拉是梦境守护者，在翡翠梦境里，她的能力得以尽数发挥，堪称是如鱼得水。可即便如此，也还是被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发现了。
自己呢，实力更多还是体现在了**内的秩序之力与暗影本源上，灵魂是强大了一点，但不论如何，在翡翠梦境里也不可能强过伊瑟拉，遑论在阿克蒙德和基尔加丹的眼皮子底下隐匿。
在靠近传送门收集数据，并被那个不知是阿克蒙德还是基尔加丹的存在发现以前，自己还是尽可能多收集一些其他情报。
连连绕开感知范围内有可能察觉到自己存在的邪能侦测装置和法术后，安格玛与玛法里奥穿过恶魔防御圈的薄弱处，一头扎进了皇宫外围。
看身侧那道虚幻的城墙，这里应该是皇宫西北角的墙根外。
安格玛分辨了一下方向，正要和玛法里奥分头行动，就感知到了无比熟悉的能量波动，竟然是……巨龙之魂？！
一股能量总量虽然不多，却精纯到无以复加的可怕地步的邪能紧随其后，从传送门中涌出，直指皇宫深处。
一秒后，皇宫里传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
两人都是一愣。
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安格玛熟悉。
玛法里奥更熟悉。
“是，”玛法里奥望向传来嘶吼的方向，目瞪欲裂，颤声说道，“是……”
648【世界线收束】
“是伊利丹的声音！”
说罢，玛法里奥就焦急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飘了过去。
伊利丹“叛变”，打入燃烧军团内部、位于辛艾萨琳的巨龙之魂、从传送门深处突兀传出的精纯至极，稍加分辨就知道是来自萨格拉斯的邪能能量，以及伊利丹凄惨的嘶吼……
安格玛一愣，难道说……
愣神的功夫，玛法里奥已经一头扎进高耸的皇宫外墙，他急忙收起疑惑，追了上去，“小心！”
穿过高墙后，只见玛法里奥的灵魂，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空无一物的废墟中间乱撞个不停，不管往哪个方向前进，都会被一堵空气墙给挡回来。
邪能烈焰爆燃，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直逼玛法里奥。
他掉进了陷阱。
“该死，该死！”玛法里奥破天荒地说了粗话，红着眼，试图以蛮力撞破“空气墙”，种种表现都和平时的冷静大相径庭。
“别动，等我过来接你。”
安格玛找到防御魔法的薄弱点，尽量在不将其破坏的前提下钻了进去，一把揪住玛法里奥的灵魂体，把他带了出来。
虽说因身处深层翡翠梦境，玛法里奥不会触发侦测法术，引发警报，但不代表就不会被重重叠加在一起的防御法术困住。说到底，这位德鲁伊总归是个不通奥术魔法的门外汉，看不出这些魔法的漏洞所在。
玛法里奥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虽说灵魂不必呼吸，但这是脱离险境后的本能，在所难免。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太鲁莽了，歉然道：“对不起，先知……伊利丹他……他……”
不管后世他与伊利丹的关系多不好，甚至到了恩断义绝、割袍断义的程度，如今也是密不可分的同胞兄弟。此时的他，也仅仅只是一个刚刚迎来一生中最重要转变阶段的年轻人，经验欠缺，涉世未深……伊利丹的惨叫实在是太痛苦了，就仿佛正在遭受惨绝人寰的折磨，他完全没办法保持理智。
“冷静点！”安格玛皱眉道，“伊利丹不会有事的！”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看那边。”他朝刚刚的陷阱扬了扬头，几名守护在此的艾瑞达法师，已经开始调查陷阱被触发的原因。而周遭的地狱犬，也伸出背部鬃毛里的触须，在空气中嗅个不停。
“我们虽然在深层梦境里，但不意味着就绝对安全。想进去查看状况，就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再这样下去，你会害我们暴露的。”
玛法里奥咬咬牙，沉沉点头。
确认玛法里奥不会再做傻事后，安格玛带着他继续潜入。
不得不说，燃烧军团的防御体系实在是周密，隔绝远距离侦查的幻术、密不透风的隐形屏障、陷阱……甚至就连灵魂潜入的可能也考虑到了，专门设置了一种邪能立场来应对这种威胁。刚刚困住玛法里奥的陷阱，就是其中一种。
许多法术的运作原理，就连安格玛也看不懂。但仓促观察之下，他却发现……
这些防御法术似乎并不是单纯的邪能魔法，好像结合了对奥术魔法的运用。以编织奥术魔法的方式，编织邪能法术。两者相加之下，效果远非一加一那么简单。既有混乱领域的威能，又不失秩序领域的变幻，堪称奇妙无比。
但这明明是截然对立的本源力量！
艾瑞达人做的？
不……安格玛觉得，艾瑞达人仅凭自己可做不到这一点，哪怕在几万年前，他们就已经是已知宇宙中最擅长奥术魔法的种族。
恐怕个中原因，还是在于堕落泰坦萨格拉斯。他曾是秩序领域中最强一族的一员，生而具备宇宙间最为殊胜的奥术魔法认知。在接受邪能、统御邪能后，将前半生所擅长的事物，与邪能做个有机结合，只要不涉及到无法打破的本源铁律，那就不算是难事。
潜入过程中，伊利丹的嘶吼渐渐平息。
循着伊利丹若有若无的生命气息，五分钟后，在皇宫废墟中央，那个倾颓的高层建筑前，两人终于如愿见到了与一名高阶统领级别的艾瑞达术士并肩前行的伊利丹。
但他的样子，却让玛法里奥大吃一惊，“他的眼睛……”
伊利丹的眼窝空空如也，本应存在的双眼，已经被眼窝内两团诡异的邪能魔焰所取代。眼眶周边是被灼烧而出的，如蛛网一般向周遭蔓延的灼痕，这多少破坏了那张与玛法里奥极为相似的英俊脸庞，却也平添几分邪气。
他身上衣物都被汗水打湿，神情却如释重负，还带有一丝新鲜感，四处张望，似是正在适应新的“眼睛”。
见到伊利丹以后，安格玛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但旋即又因两人的对话和眼前所见，产生了新的疑惑。
那不是诅咒视界吗？萨格拉斯赐予伊利丹的，能够侦破虚妄，洞察万物的邪能之眼。
在正史中，成功打入燃烧军团内部以后，伊利丹以巨龙之魂为投名状，获取萨格拉斯的信任，进而获得了这双眼睛。
可眼下……
“你带来的那件神器，可以极大加快传送门的扩张进程。它叫巨龙之魂，对吗？不得不说，这颗星球的本土生物确实很强，居然能制作出如此神器。从跟随我主扫荡无垠止境以来，还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星球，”那个艾瑞达统领对伊利丹说道，“也从没见过主人如此赏识一个凡人。”
伊利丹从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随意系在头上把双眼遮住。可透过布条，仍能看到在那双空空如也的眼窝里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焰。
安格玛百思不得其解。
这件神器已经随着耐萨里奥的逃走而下落不明，五色龙族费劲千辛万苦都没能找到。怎么最终落到了伊利丹手里？
再说距伊利丹孤身离去，至多不过两天时间，暂且不说正史中伊利丹潜入黑龙巢穴、截胡抢走巨龙之魂等戏码早已因历史变动而无法发生，就这么点时间，他又是怎么把巨龙之魂带到辛艾萨琳的？
这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安格玛并不担心什么。
若非如此，伊利丹也无法获取信任。他将巨龙之魂贡献给燃烧军团的行为，表面来看，确实极大加快了传送门的扩张，让萨格拉斯有望尽快穿过传送门。但也成为了传送门的最大弱点，最后玛法里奥等人，就是利用早已与传送门密不可分的巨龙之魂，引导永恒之井的魔力回馈自身，终毁灭传送门，令燃烧军团功亏一篑。
随着前行，伊利丹渐渐靠近了安格玛与玛法里奥所在的廊道。
就在看向玛法里奥的一刹那，他突然一愣，就像是侦破了哥哥的伪装。
“怎么了？”艾瑞达术士敏锐察觉到了同伴的异常。
伊利丹眨了眨眼，挪开目光，径直穿过玛法里奥的魂体，指着后面一道邪能防御法术，回头问道：“这是什么法术？”
649【艾萨拉的危机】
安格玛很确信，伊利丹刚才确实看到了玛法里奥的魂体，因此对那双“诅咒视界”的能力，以及深层梦境的作用产生了新判断。
眼见艾瑞达人朝伊利丹走去，玛法里奥急忙闪避，但还是被察觉到了什么。艾瑞达人停在他刚刚漂浮的地方，狐疑地抽了抽鼻子，四下观望起来。
“你发现什么了？”伊利丹问。
“没什么，可能是法术结构偏差导致的能量波动吧。”艾瑞达人摇摇头，收起怀疑，站到了伊利丹身后，指着那道无形法术，颇为赞赏地说道：“一眼看出这道法术的不凡，看来你果真天赋异禀。它由阿克蒙德大人亲手创造，是一种极为高深的防御术法。它是一道针对魂体的陷阱，我等也只知晓其施术手法，而难以领悟其运作机理。”
说罢他打了个响指，指间绽放一缕深绿，法术顿时被激活，显现出覆盖范围。竟是一道涵盖了大半个庭院，与大大小小数十个陷阱连在一起的防御法术。
面对伊利丹的解围，玛法里奥大松了一口气。但看看那道法术，很快就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魂体也能出汗的话刚刚他离这道法术不过咫尺之遥。
“这双眼睛，让我能够观察到本源力量的流动。”伊利丹答道。
艾瑞达人皱眉问道：“你既知道这颗星球孕育泰坦星魂的事情，又知晓本源力量……这些都是从哪学来的？你的种族似乎并未掌握如此高深的知识。”
“我曾是先知的学徒。”伊利丹一边细细观察那道法术，一边回答。
“先知？”艾瑞达人皱眉，“就是那个强大的凡人？”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谁。但对暗夜精灵来说，先知只有一位。他也不是什么凡人……至少女皇曾将他视为神。”在诅咒视界的帮助下，伊利丹开始摸索法术的成型原理，不一会，就用魔力在半空中画出了一个与其法术模型相差无几的几何图案。
这份学习能力，不仅让隐藏在深层梦境里的安格玛惊为天人，也着实吓到了那名艾瑞达统领。但听闻此言，他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想对方的天赋，忙不迭地追问道：“那批投靠我主的上层精灵，不止一次提及过那个先知。关于他，你可有什么能告诉我们的信息？”
安格玛知道，燃烧军团毁灭千万星球，靠的可不仅仅是蛮力。了解所入侵世界的本土生物，也是重中之重。由于那批变节上层精灵的缘故，燃烧军团得知自己存在，并将自己列为最具威胁的敌人之一再正常不过。
“没有，”伊利丹的回答十分简短，“我也只是在他那里学习了几天而已。如果仅凭我几句话，你们就能得出他的弱点，那他也不配被称为先知了。”
艾瑞丹人点头，伊利丹也抛下了那道法术，两人继续向前行去。
……
“先知，我觉得……伊利丹刚刚看到了我。”
险些误入陷阱，而后又差点被恶魔发现的玛法里奥惊魂未定，两人一走，便靠近过来问道。
“当然。那双眼睛可是获赐于萨格拉斯，那是一只手就能摧毁艾泽拉斯的存在。”安格玛凝视着被伊利丹揭示的防御法术，刚刚就连他都没能察觉到这个法术的存在。幸亏有伊利丹提醒，否则不小心触发的话，他也要吃个大亏。
“可……”玛法里奥又想起伊利丹面容上的恐怖疤痕，不由打了个寒颤，生生灼瞎双眼，以邪能取而代之……这简直太恐怖了。
安格玛知道他在想什么，答道：“萨格拉斯智慧无穷，可伊利丹还是将他蒙在鼓里。所以你就想想，为了欺骗恶魔，打入燃烧军团内部，你弟弟究竟付出了怎样的牺牲吧。走，我们跟上去。”
说罢他绕开已被标明的防御法术，朝前飞去。玛法里奥神情复杂地沉默半晌，也跟了上去。
……
“阿克蒙德大人去哪了？”
前行过程中，似乎是知道安格玛和玛法里奥跟在身后，伊利丹有意提及一些涉及燃烧军团情报的问题。
安格玛与玛法里奥对视一眼，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先前就察觉到，只有其中一个位于辛艾萨琳，想必是在主持传送门的扩张行动，另一个则不知所踪。这两位军团副手的可怕，已经不用多说，任何一个都能给联军带来巨大的威胁。所以探知其动向，乃至离开辛艾萨琳的目的，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事情。
可那名艾瑞达统领却摇头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问题。”
伊利丹反问道：“怎么，一个巨龙之魂还不足以表明我的决心吗？我本以为萨格拉斯大人表态以后，你们就会接纳我。”
“我明白了，”伊利丹轻蔑一笑，“你们认为，我将巨龙之魂拱手奉上的行为，是另有图谋？”
艾瑞达统领不置可否地答道：“那件神器，确实可以加速传送门的扩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传送门的稳固程度将不可避免地越来越依赖那件神器，这会成为传送门最大的弱点。”
“你们怕我将这一弱点告知给联军，进而挫败你们的入侵计划？”
艾瑞达统领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但凡有点奥法知识的人，都能得出这一结论，”伊利丹冷哼一声，“想要攻击这一弱点，就必须突破你们的外围防线。如果来者有能力突破你们的防御，那弱点与否，还重要吗？”
艾瑞达统领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转而说道：“走吧。前面不远就是你的驻地了。萨格拉斯大人将一支精锐的施法者指派给了你。不该问的，你最好别问。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对于所入侵世界的投诚者，军团在任用方面，总归要回避一些问题的。”
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你伊利丹是个暗夜精灵，虽然你彰显了自己投靠军团的决心，以及对力量矢志不渝的追求，但我们是不好拿你去对付暗夜精灵的。毕竟不管怎么说，面对昔日同胞时，总归会受到人性的困扰。退一万步，就算只是些许的怜悯，那也是燃烧军团入侵大计所不能容的情绪，很可能误了大事。
伊利丹却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这么说……阿克蒙德大人是去对付暗夜精灵了？”
艾瑞达统领面无表情道：“我什么也没说。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和别人提及此事，否则你我都要受到基尔加丹大人的责罚。你绝对不想在时间流速奇快无比的扭曲虚空中，被人不停折磨几千上万年。”
这种态度，几乎已经是对伊利丹所提问题的肯定回答。让紧跟在两人身后的安格玛与玛法里奥悚然一惊。
“哈……”
伊利丹笑道：“你是把我当蠢货，还是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大人把我们都当成了蠢货？这不是明摆着的问题吗？合理推测一下，他们两位大人可是远超艾泽拉斯本土物种的存在。联军若不能集诸多半神、守护者之力，断然没有击败他们的可能。而目前联军的两支主力，远隔数百公里。眼下我们的最佳策略，就是在他们集结之前消灭其中一支。而最好的目标，便是没有相对弱小的艾萨拉女皇率领的卡多雷大军。所以……阿克蒙德大人率我主精锐，前去突袭艾萨拉部了，对吗？”
艾瑞达统领闻言，深深看了一眼伊利丹，“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好吧，阿克蒙德大人确实去了西南。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再过几个小时，你曾经的同胞就会永远失去他们爱戴的女皇了。而那几万名精锐士兵，也会与其一道……死无葬身之地。”
这下不仅玛法里奥，连安格玛也再难保持平静。伊利丹和艾瑞达统领走远后，他一把抓住玛法里奥的魂体道：“快，立刻将这个消息带回去！去找半神，去找五色龙族，要他们马上支援艾萨拉！”
玛法里奥重重点头，当即闭目凝神，身体随之变得虚幻起来，灵魂就要返回远处艾多瑞隘口的肉身。
临走前，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先知，那您呢？”
安格玛望向传送门的方向，在自然能量与邪能笼罩的模糊梦境中，那个庞硕无比的传送门，隐隐遮蔽了大半个视野。他沉声道：“最关键的信息还没有拿到，我必须再去传送门那边看看。”
“请您……注意安全。”玛法里奥点点头，魂体随即消失不见。
但愿艾萨拉不会有事。
这样想着，安格玛强忍住立刻返回的冲动，毅然朝着皇宫深处飞去。
650【直面萨格拉斯】
撤离已经开始。
短短半天时间，暗夜精灵大军就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
法罗迪斯亲王率领较晚抵达战场，未经历过几场战斗，因而战斗力保存完整的帝国南部方面军担任前锋。
托塞德林亲王，则率领精锐程度仅次于首都禁卫军的埃雷萨拉斯上层精灵军团，为大军殿后。
而艾萨拉女皇则坐镇中军。
大军抛弃所有辎重物资，一切只求速度，向东部二十公里外的传送网络节点运动而去。
那边的蓝龙，已经开始着手修复传送网络节点。军中也多了许多精善空间法术的蓝龙及龙人，在大军行进的同时，不断通过传送门将一些伤势较重的伤员传送到安全地带，以加快暗夜精灵的行军速度。
这也是无奈之举。
永恒之井被控制后，此地魔网能量并不稳定。
固然蓝龙掌握着艾泽拉斯最为殊胜的奥术魔法，也只能把部队送进战区，却很难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把将里面的人传送出去。
小规模开启传送门转移伤员，已经是极限了。
作为守护艾泽拉斯魔法的种族，蓝龙完全有能力借助魔枢汇集魔网能量，开启一道足以容纳暗夜精灵十万大军通行的巨型传送门，把他们送到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
但这样做唯一的后果，就是被燃烧军团发现，并利用占据绝对能级优势的永恒之井发出空间扰动，令法术失效，传送通道坍缩崩塌。
届时，所有人都会葬身其中。
所以才不得不修复并改造已有一定雏形，抗干扰能力较强的暗夜精灵传送网络完成转移。
……
但撤离伊始，暗夜精灵大军便遭到了小股恶魔斥候的抵近侦查。而那些正在此地至艾多瑞隘口的六处传送网络节点，如火如荼地进行修复工作的蓝龙，也受到了恶魔精锐部队的袭扰。
虽然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大战的前奏。燃烧军团已经察觉到了联军的意图，这次大撤离，注定波折连连。
……
“阿克蒙德……阿克蒙德就要来了！”甫一苏醒，大口喘着粗气的玛法里奥，就无比焦急地对守候在自己身旁的老师说道。
塞纳留斯一下皱紧了眉头，掌心涌现温暖的自然能量，抚上爱徒的肩头以作安抚，“放松，我的徒弟……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安格玛，“先知呢？他没有与你一同返回吗？”
玛法里奥接过一名丛林守护者递来的圆形荷叶，将上面盛着的泉水一饮而尽，说道：“我们潜入了皇宫，发现只有基尔加丹巩固传送门。阿克蒙德则亲率一支精锐部队，意图消灭艾萨拉女皇的大军，重创联军！先知……先知让我把情报带回来，他自己会在收集完传送门的具体参数后返回。”
塞纳留斯闻言，与一旁的艾森娜对视了一眼。
“联络五色龙族。”
……
永恒之眼。
这个依托于艾泽拉斯存在的半位面，已经取代龙眠神殿，成为了五色龙族的指挥中心与大本营。
原因无他，这里更适合而已。龙眠神殿更大程度上只是五色龙族的圣地中心，功能性并不强。而永恒之眼，不仅可以窥探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作为魔网节点的魔枢，也更利于架设传送通道，将巨龙及其仆役传送到战区。
此时，那张取代了宇宙星空背景的魔法地图，揭示出了艾萨拉所部，及其前往六处魔网节点的所有状况。作为这次转移行动的主要负责人，蓝龙王玛里苟斯正在永恒之眼的主平台上，居中统合蓝龙的所有工作。
而下方的景象，也不再是宇宙星空，而是显现出魔枢的盛景。数百只五色巨龙、成千上万的精锐龙人、龙兽整齐列队，几乎将环形山谷占得满满当当。
“一号节点遭到袭击小股恶魔部队袭击，威胁等级低。已将三百名龙人战士传送至战场。”
“五号节点修复状况良好，据负责人员传回的信息，预计六个小时内修复完毕。”
“暗夜精灵大军，目前距一号节点十五公里。可能遭遇恶魔的袭扰部队，已派出地面力量接应。”
……
如果有凡人军官在这里旁观，恐怕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战争而言，在指挥官的战略战术水准达标的情况下，信息与指挥效率，无疑是最为重要的事情，甚至可以左右战争的成败。
而蓝龙则在这两个方面做到了极致。
永恒之眼，就是五色龙族的大脑。在魔法的帮助下，所有信息，所有情报，都在这里进行汇总，经由大量早已在十数万年的漫长生命中沉淀出宝贵智慧的巨龙处理，转化为最正确的指令，零延时地传递给前线部队。
不论哪片战场出现危机，在魔枢待命的大量五色龙族成员，及其下属的龙人及龙兽部队，都会第一时间通过传送门赶赴支援。
魔法……
对于艾泽拉斯而言，就是划时代的瑰宝。
突然之间，主平台边缘的一个传送门，爆发出了耀眼的湛蓝色光辉，绿龙女王伊瑟拉从中大步走出，刚一现身，便对着站在平台中央的玛里苟斯沉声说道：“一分钟前，通过翡翠梦境潜入辛艾萨琳的玛法里奥送回情报，阿克蒙德……即将率军攻击暗夜精灵！”
玛里苟斯刚要说话，头顶的魔法地图就亮起了一片红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蓝龙观察几秒，惊慌道：“侦测到十级邪能波形！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的其中一个出现在了一号节点！”
……
皇宫里的防御法术无比密集，又有大量混有地狱犬的守备队巡逻，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虽说不至于发现安格玛深处深层梦境的魂体，却也给他造成了极大麻烦。
他着实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潜入皇宫深处。在此期间，邪能与空间波动的浪潮，从前方逼仄而来，洗刷着他的所有感官。
一公里，不能再近了。再近就有可能被发现。
这里是皇宫原先的一处花园，如今成为了地狱犬的巢穴，四下满是血肉骸骨，纵使是魂体状态，安格玛也能闻到刺鼻的腥臊气味。不过，这里视野良好，刚好能看到那道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巨型传送门。
基尔加丹近百米高大的身影，就背对着这边，在他的驾驭下，半空中漂浮着的那枚白金圆盘，引导着来自永恒之井的磅礴魔力，全部灌注进了传送门。
在安格玛的视野内，这位军团副手周身辐散的恐怖邪能，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时常与永恒之井的奥术能量发生湮灭反应，绽放出璀璨的光辉。
安格玛沉下心神，竭力将自己的精神波动降到最低，而后望向传送门，准备通过目视及感知空间波动的方法，收集其具体参数，进而估测出传送门距可供容纳萨格拉斯通行还需多长时间。
这份信息宝贵无比，将影响联军此后的一切行动。
可就在他看向传送门的一瞬间，传送门深处的邪能魔焰骤然一亮，就宛若有一双能够洞悉万事万物的恐怖双眼，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安格玛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将自己完全包裹，几乎忍不住朝着那道传送门顶礼膜拜……
“啊……一位客人？”
一道浑厚悠远的声音，在安格玛心中炸响。紧接着，传送门深处便传出了一股莫然能御的庞大吸力。
651【在艾泽拉斯行走过的最强生物】
“萨格拉斯！？”
安格玛登时魂飞天外，根本没时间思考为何会被发现，当即向后飞去，试图逃之夭夭。可那股吸力就像穿越梦境与实体位面的绳索，将他牢牢捆缚，不论他如何施为，都难逃牵引。
传送门深处，一个浑身燃烧着不息邪能魔焰的青铜巨人若隐若现，他在笑，目光中满是淡漠，任由安格玛挣扎不休，却无所作为，宛若猫戏老鼠。
安格玛就像失足坠落一般，无所凭依，毫无借力之处，以始终如一的速度朝着那道恐怖的深渊坠去，。
“安格玛，血精灵的黎明之光，先知，时间旅行者，终焉之刻的救世主……你有着太多头衔……”
“我曾是万神殿的一员，曾站在秩序领域的至高顶点……你真的以为我对时间线一无所知吗？”
“我曾窥见未来，曾在无数条时间线中，追捕了你无数岁月……”
“而如今，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基尔加丹……抓住他。”
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基尔加丹闻言终止施法，转身迈着大步朝这边走来。
就在那只大手临身的一刹那，安格玛突然感到，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有呼唤声响彻深层梦境。
“安格玛，回到我身边，你必须回来了……”是萨拉塔斯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刹那，安格玛如梦方醒，就像是落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循着那层若有若无的联结感，魂体化为点点星芒，摆脱牵引，倏然远去，消失不见。
基尔加丹抓了个空，回头望向传送门。
“没关系，他会回来的。”萨格拉斯的声音不喜也不悲，听不出丝毫感**彩，仿佛在叙述一件简单的事实。
……
魂不附体的穿梭感骤然远去，安格玛的灵魂一头撞进**，蓦地醒来，却没能第一时间恢复对**的掌控，宛受惯性影响，径直从石头上跃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脸贴着地，贪婪地呼吸着带有芳草香的空气，缓了许久，才一身冷汗地爬了起来，可马上就又跌倒在地。
前所未有的空虚感，从灵魂深处传出。他急忙感知灵魂的状况，结果却惊恐的发现，仅仅是受到萨格拉斯的影响，自己的灵魂就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势。若非及时脱身，恐怕即使回到**，也得变成个灵魂残缺、心智不全的傻子。
“你怎么样？”萨拉塔斯跪坐在他身旁，纤细的手掌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摩挲起来。
又一次带给自己拯救的声音，安格玛百感交集，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没事，缓缓就好。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这……很神奇。”
萨拉塔斯展颜一笑，将他搀扶起来，“你不知道的神奇事情还多着呢。”
眼前的景象不再是充斥着可怖邪能的辛艾萨琳废墟，而是净化后，再度变得鸟语花香的林地。可安格玛仍然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过了很久才平心静气，不由望向了永恒之井。
刚刚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仅就艾泽拉斯而言，从下至上，精英、史诗、传奇、半神……还有诸多与半神相仿的存在，而在所有这些之上，还有体蕴泰坦赐福之力的守护巨龙和守护者……
安格玛曾以为，凡人与泰坦这般的神话种族之间，固然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但这种差距却仍然能以某种方式缩短。随着越发强大，他就越坚信能通过对六大本源力量的科学解读与运用，做到凡人原先认知中种种堪称神迹的事情。
毕竟这就是宇宙规则，万事万物秉此而生，不存在未知，也不存在不可能这三个字。上至泰坦，下至芸芸众生，之所以有所差别，也不过是立身位阶不同的体现。
泰坦阿曼苏尔一手从星球表面抓出对凡人而言有如神一般的上古之神亚煞极，并将其凌空捏爆，给星球地表造成了一个足有数百公里直径的伤口；萨格拉斯临近艾泽拉斯，在被恢复形体与力量的众泰坦合力束缚前，险些用武器洞穿星球……
曾经，这些故事只是停留在固有认知中的符号。泰坦很强，萨格拉斯很强，但究竟强多少，安格玛不知道。如今仅仅是窥见萨格拉斯可怕形体的轮廓，感受到其浩瀚力量的余波，就让他心里涌现了强烈的无力感。
哪怕一千，一万个守护巨龙与守护者的力量加在一起，也难望其项背。
安格玛长出一口气，四下看看，问道：“玛法里奥把消息带回来了？那些半神呢？”
萨拉塔斯答道：“他们都赶往事发地点了。你最好先休息一会再去。”
再次感知了一下灵魂的状况，安格玛只得沉沉点头。
……
莓果丘陵以东十五公里，正在向被蓝龙定义为一号撤离节点的传送网络节点移动的暗夜精灵大军，已经因阿克蒙德的到来而阵脚大乱。
阿克蒙德现身时，邪能魔焰如影随形，从地平线一直蔓延了眼前的山脉，给天空附上了一层诡异的深绿。感知再迟钝的人，在那一瞬间也感受到了突兀降临的沸腾怨恨。
他每前行一步，身体便增长一分，尚未临近大军，便已拥有数百米高大的庞硕体型，每一步都令大地地动山摇，隆隆的脚步声震耳欲聋，甚至震塌了山峰。
在他的脚下，恶魔大军如潮水一般涌来，空中亦是有海量的魔蝠、末日守卫，似乎这段时间以来，所有通过传送门从扭曲虚空进入艾泽拉斯的恶魔部队，都出现在了此地。
漫山遍野，铺天盖地。
暗夜精灵和前来接应的龙兽部队仓促应战，远处大陆极北的五色龙族，也立即做出反应。天上，地下，接连出现一个个蓝色的小光点，顷刻扩展为传送门，伴着流淌而出的湛蓝色魔法灵雾，巨龙、龙人、龙兽从中走出……
但成功加入战场的，只是少数。
因为阿克蒙德只是动动手指，千百道传送门就轰然破碎，连带着整条跨越实体位面，连接此地与魔枢的空间传送通道，都一同坍塌崩溃，令里面的所有巨龙死无葬身之地……
“我……”
“乃阿克蒙德……”
“感受我的力量吧……”
652【灭亡吧】
“五号传送通道崩塌，阿娜苟萨小队失踪……”
“七十六号传送通道崩塌，赛里斯苟斯所部龙人失踪……”
“十一号传送通道崩塌……”
……
永恒之眼主平台，听着不绝于耳的伤亡报告，玛里苟斯没由来感到一阵烦躁。
“不用一个个汇报，统计总量就好。”玛里苟斯幽幽叹息道。
伤亡……
一旦传送法术受到干扰，乃至于反制，其中的危险，就连素来站在艾泽拉斯奥法巅峰的蓝龙也很难有效规避。
那些有成年蓝龙带队的部队，或许能在传送通道崩塌的一瞬间反应过来，在空间之力将自己和同伴挤成肉泥前，利用魔枢的传送锚点脱险。
一些施法能力较为出众，擅长空间法术的龙人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但龙兽就不同了。他们是巨龙巢穴的保卫者，也是远胜任何凡人军队的精锐地面力量，蛮力无穷，更是在漫长的生命中，磨练出了符合自身体型特性的出众武技，却唯独不擅长施法。
一旦所在的传送通道崩塌，他们不会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一共……一共二十七条传送通道崩塌，四十五头蓝龙、十五支龙人部队、二十八支龙人与龙兽混编部队、三十七支龙兽部队失踪。”就连汇报的蓝龙，都因这个数字感到惶恐。
损失……
实在是太惨重了。
玛里苟斯疼在心里，却感到一丝庆幸。最先通过传送法阵赶往战场的是蓝龙一族，他们多少有能力处理通道崩塌的问题。要是其他五色龙族遭此变故，幸存者将微乎其微。
“查明那个恶魔究竟封锁了多大范围的空间。”他命令道。
不一会，借助魔法观测战场的蓝龙就汇报道：“半径一百公里的空间，大人。”
听到这个数字，连贵为魔法守护者，执掌着艾泽拉斯最为高深的奥法知识的玛里苟斯，也感到心惊胆寒。
太可怕了。
他也可以封锁半径一百公里的空间，让所有以这个范围内的节点为目标的传送法术失效。如果愿意的话，甚至还能在魔枢收束艾泽拉斯的魔网，令所有生物失去魔网的支撑，想要施法的话，就只能利用体内的魔力，或是借助储有魔力的法力水晶等外界魔力源，但……
这全都需要时间。
很多很多时间。
不像阿克蒙德。
这个可怕的恶魔，居然只是挥了挥手，就轻描淡写地做到了这一切！
为求稳妥，玛里苟斯原本已经尽可能地高估这个可怕的敌人，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在内，进而把传送终点都选在了距主战场有一段距离的不起眼地段。但没想到，敌人的实力还是远超他的想象。
玛里苟斯看向了平台下方。
下面的景象，已经被转换成了魔枢所处山谷的实时影像。由于传送受阻，成群结队的蓝龙、红龙、绿龙和青铜龙及所有仆从军队，全都等在传送法阵前，等待永恒之眼解决问题，继续进行调度工作，好赶赴战场支援战局。
“重启传送进程，这次把传送终点位标设定在一百……一百五十公里外。”
成年巨龙可以在二十分钟内飞完一百五十公里的距离，即使没有龙人及龙兽部队的辅助，下方那成百上千头即将赶往战场的五色巨龙，也足够支援暗夜精灵了。更何况，阿莱克斯塔萨、伊瑟拉都将亲自赶去……
他抬头望向取代了宇宙星空背景的魔法地图，魔法呈现出的景象，有如世界毁灭一般。
那个数百米高大的大恶魔屡屡挥舞手臂，召来陨石火雨，在密集的轰炸下，足有数十公里方圆的广阔战场宛若炼狱一般可怕。伴着蕴含磅礴能量的可怕爆炸，绿色的邪能魔焰席卷大地，难以计量的土石被炸起。
不光恶魔，暗夜精灵也避无可避，连众多法师合力撑起的屏障，也坚持不了几秒，便轰然破碎。
一道道正在开启的传送门，尚未将援兵喷吐而出，便在阿克蒙德的反制下关闭。许多龙人龙兽，乃至巨龙，都被合拢的空间切成两半，残肢血雨凌空洒落。
但问题是，暗夜精灵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吗？
……
“女皇陛下，请您赶快离开这里吧！”
爆炸声不绝于耳，混乱的战场上，达斯雷玛无比较急地劝解道。战斗开始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说同样的话了，但艾萨拉却全都充耳不闻，只是站在战线最前端，用无与伦比的魔力保护整支军队。
战斗突如其来，四面八方都是恶魔，暗夜精灵大军几乎没有突出重围的可能。不论向哪个方向发起突击，都会被数倍于己的恶魔挡回来。
恶魔完全不顾误入陨石火雨的杀伤范围，只求在第一时间杀进经受伤亡后出现漏洞的暗夜精灵阵线，立刻进行分割包围，堪称疯狂无比。
交战至此，将近五万的暗夜精灵精锐，已经被分割得支离破碎，与恶魔完全呈一种犬牙交错的态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有由达斯雷玛及梅特里率领的几十名宫廷法师，外带禁卫军的一个小队，还拱卫在艾萨拉身边，剩下的都失散了。
轰！
一颗地狱火陨石穿破浓密的硝烟，轰然坠落在附近，艾萨拉手疾，顷刻间撑起一面魔法屏障，为身边的人挡住了席卷而来的爆炸波。
“凡人，你很强大……”
“在接受我主的赐福前，或许就连我也敌不过你……”
“我主萨格拉斯会非常看重你，如果接受军团的招揽，你将得到远超凡人认知极限的宝贵秘识，和难以想象的力量，可你却放弃了最宝贵的机会……”
“如果你接受我们的招揽，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可惜，对燃烧军团而言，没有如果。”
低沉的笑声回荡在战场上空，弥漫的硝烟中，出现了一个无比庞大的虚影。如影随形一般随之而来的邪能魔焰，染绿了漂浮的尘埃，一只大手轻轻一挥，狂风凭空浮现，将所有尘烟席卷一空，显露出了那个傲世芸芸众生的可怖身影……
“不愿接受我主的恩赐，就随这个世界……一同灭亡吧。”
朝着艾萨拉，阿克蒙德遥遥伸出一根手指……
指尖……
有点点红光汇聚。
653【最强之战（上）】
阿克蒙德的指尖，就仿佛旋涡的中心。
随着肉眼可见的红色能量汇聚而来，裹挟着刺鼻硫磺气味的狂风也随之而起，将战场上的暗夜精灵与恶魔吹的东倒西歪，甚至远方那些从一号传送网络节点支援过来的龙人，也不得不将武器插进地面，伏低身体以保持平衡。
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机，牢牢锁定了艾萨拉。
她看了一眼周遭，广阔的战场上，暗夜精灵大军被分割成了数十个彼此不能相顾的小块，各自为战。
近处，达斯雷玛等人，根本就顾不上其他。因为一支突破防线的恶魔部队，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哪怕是禁卫军的精锐士兵，也不是其一合之敌。一些法力枯竭的皇家法师，甚至不得不抽出随身佩剑，与敌人硬碰硬……
每分每秒都有士兵死去，这支由埃雷萨拉斯方面军，卡多雷南部方面军和永恒之井地区方面军组成的，暗夜精灵最为精锐，足以横扫整片大陆的数万大军，终究难逃被蚕食殆尽的厄运。
艾萨拉在位一千余年，励精图治令暗夜精灵文明成了这颗星球最为璀璨的明珠。她扫清蛮夷，通过一场为期十二年的扩张战争，将古卡利姆多大陆的上一任主人巨魔打的丢盔弃甲，摇尾乞怜，龟缩到世界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她，亲手将卡多雷帝国推上顶峰。
但她从未品尝过失败的苦果。
其实早在阿克蒙德现身之初，感知到其无比恐怖的实力后，艾萨拉便知道，这样的结局必然来临。
眼前的一切，都违反常理。
阿克蒙德不仅逃过了蓝龙的探查，还在暗夜精灵涵盖了周边数十公里的侦查体系下，在无数名斥候、侦察兵的眼皮子底下，带来了一支数倍于暗夜精灵的大军，发起了突袭……
挥手锁死空间，令千百道传送门同时坍塌……
这种手段，这种实力……
她已经不想去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因为暗夜精灵所面对的敌人，或者说，这个世界所面对的敌人，根本就不是凡人所能揣度的存在。从军事力量，再到所掌握的邪能魔法，全都远远超出了芸芸众生的认知极限……
安格玛说的没错。
燃烧军团，有着太多的不可思议，不能以常理视之。
艾萨拉迎风而立。那根指向自己的手指上的红光越发刺目，显然能量已经濒临饱和，广阔的战场上，都响起了能量飞速擢升时的嗡鸣。
她闭上了双眼，缓缓升空。血迹斑斑的长裙被狂风吹起，在身下狂舞起来。
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她疯狂的压榨下，贡献出了仅存的魔力。从体内爆发出的湛蓝色魔法光辉，几乎形成了一个光茧，将她包裹在内。
燃烧军团极大程度封锁了永恒之井，让每一名深深依赖着这口魔力之泉的暗夜精灵法师，都得不到井中魔力的支持。
但少了永恒之井，她依旧是这颗星球上最为强大的凡人！她依旧是……
光中之光！
“我乃光中之光，你或许可以击败我……但我的意志，永远不会消散！”
艾萨拉铿锵有力的嗓音，在战场上空悠悠回荡。
最瞩目的光芒，总在最黑暗的时刻绽放。即使终将消散，也会成为刺破阴霾，迎来黎明的一缕曙光！
就在艾萨拉行将燃烧自己，发出决死一击时，却发现突然有一只宽厚的手掌抚上肩头，随着令人温暖的熟悉能量涌入身体回转一周，正在以生命为代价强行激增的魔力全部被平息了……
艾萨拉转过头，是安格玛。
他狼狈不堪，衣衫不整，法袍上满是细密的伤痕。一看便知，是强行穿越崩塌的传送门时，被空间碎片所伤。
“我来了。我的光中之光，可不会在今天消散。”安格玛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随即深吸一口气，转向了阿克蒙德。
看着安格玛的背影，艾萨拉不禁一怔，她从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竟是如此的……
令人心醉。
……
逆着那道袭来的红色闪电，安格玛伸出了双手……
滚滚暗影洪流与秩序之力喷涌而出，在两人身前形成了一道半是黑色，半是白色的几何状图形。
轰！
红色闪电与屏障轰然相撞，邪能和诡异结合在一起的虚空本源与秩序本源双双湮灭，爆发出了骇人的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扩散开来。
这道从阿克蒙德指尖发出的红色闪电，又或者说是邪能射线，居然在屏障的偏转下，折射向了远方，在广阔的大地上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还去势不减，又切断了两座大山，才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轰隆隆！
山峰倒塌，难以计量的土石倾颓而下，远方烟尘滚滚。屏障虽然因这次偏转而化为点点黑白光点凭空消散，但令人震惊的是，安格玛毫发未伤。
阿克蒙德眼中涌现一丝惊讶，“你就是那个所谓的‘先知’？”
安格玛也颇为难以置信，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身受重创的准备。因为那可是阿克蒙德，那标志性的这标志性的红色能量射线，根本不用加以分辨，就知道是这位燃烧军团的副手最强大的法术之一死亡一指！
在他出身的主时间线内，阿克蒙德就是用这道法术，毁去了半个达拉然城！
安格玛怎么没想到，在秩序之力与暗影之力的帮助下，自己居然毫发未损地挡住了阿克蒙德的法术。难道说这两股力量结合在一起，还有着连自己这个掌控者都不知晓的神异之处？
“你果然就像传闻里一样不凡，我钦佩你的勇气，但你终究只是一个凡人。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强吧！”
“其实……”
安格玛解下腰间的萨拉塔斯，另一只手一把揪断脖子上的“救赎”，抓在了手掌里，轻笑道：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有多强。”
话音一落，磅礴的暗影能量从他身体里涌出，经由“救赎”和萨拉塔斯具象为可怖的法术。在秩序之力的召唤下，天地瞬间变色，一团团浓密的雷云汇聚而来……
而地面上，则浮现了一条条触手的虚影。
654【最强之战（下）】
“这是……暗影之力？”
阿克蒙德有些惊诧。
扭曲虚空是无垠止境的边疆，也是物质宇宙与虚空领域交界的地方。时常会有暗影能量突破薄弱不堪的障壁，涌入这个混乱扭曲的位面里。
萨格拉斯毁灭物质宇宙的目的，便是断绝虚空将其腐化的可能，是将虚空势力视为终极敌人的。本着了解敌人的原则，这位燃烧远征的发起者、军团的主人，并非没有研究过暗影。
而作为其副手，阿克蒙德赖以为生，引为倚仗的虽是邪能，却也在这一主旨下，对暗影及虚空拥有极为高深的见地。
他一眼就能看出，安格玛借由那把造型奇诡，完全不似这个星球凡人种族所造的匕首，或称短剑，施展而出的暗影法术有多么强大。更关键的是，凡是与暗影有染的个体，不论强大与否，都会受到一定影响。可安格玛身上，却找不到半点这种迹象，这由不得他不惊诧。
可接下来的一幕，就更让阿克蒙德吃惊了。
那些疯狂舞动的触手虚影，竟无视他周身猛烈燃烧着的邪能魔焰，在电光石火间将自己牢牢捆缚……
“什么？！”
阿克蒙德急忙挣扎起来，召出更多邪能魔焰才将组成触手的暗影能量烧尽，重获自由。
虽然从表面看来，这位军团副手没费什么力气就摆脱了束缚，安格玛的攻击没起一点效果。但实际上，两人的实力差距无比悬殊，无异于蝼蚁之于巨人。
阿克蒙德本该动动身子，就能以绝对力量挣脱。不，应该说，哪怕再轻敌，他都不该被蝼蚁的手段困住哪怕一秒！
蝼蚁怎么可能困住巨人？
但阿克蒙德不知道的是，暗影能量并非完全为安格玛所操控。更多的，还是萨拉塔斯在主导这股力量……萨拉塔斯是谁？就算她如今再不行，那也是昔日的光暗感应性寄生共同体，论及位阶、视野、知识……全都不知比他要高多少倍。
唯独可惜的，就是暗影能量不够。否则要是萨拉塔斯能够操控一股与全盛时期的自己相仿的暗影能量，不要说一个阿克蒙德了，就是五个十个，她都不放在眼里。也只有泰坦到这，才能治得了她。
“我又开始怀念从前了，”萨拉塔斯的声音在安格玛心中响起，“如果是刚刚降临艾泽拉斯的时候，我动动触手就能杀死这头恶魔。”
安格玛紧张万分。
他与阿克蒙德的绝对实力差距犹如天堑，即使体内的秩序之力与暗影之力加在一起，也远远不及对方。可他没想到，暗影能量交给萨拉塔斯使用，效果会这么好。
他与暗影能量朝夕相处，总归也算对这种虚空本源的具象能量有着非比寻常的认知。能够轻而易举地感知到，萨拉塔斯模拟出的触手，气息与亚煞极之心极为相似，几乎具备了这位上古之神的几丝神韵。
在萨拉塔斯手中，这股暗影能量已经不能说是如臂驱使了，简直玩出了花，极大弥补了他与阿克蒙德绝对实力的差距。
不愧是……曾经的第五大上古之神。
“别说了，专心拖住他。”
“好。”萨拉塔斯简短地应了一声，似乎也深知此战非比寻常，须认真以待。
于是正在战场上交战的恶魔与暗夜精灵，就看到了颇为古怪的一幕。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先知明明都远弱于那个强大无比的恶魔，却总能施展出令人惊惧不已的可怕法术，屡屡召唤出神出鬼没，造型诡异可怕的触手将其束缚，令后者不厌其烦。
而当后者发起反击时，其法术总会被先知施展的黑白交融的屏障偏转，就宛若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总是不能建功。联想到体型，两人的战斗，就如同鼠戏大象一般。
只有一次，那个名为阿克蒙德的可怕恶魔突然在爆燃的邪能魔焰中消失，似乎是用了某种短程传送法术，直接出现在了先知的背后，一掌将其拍到了地底下。
先知爬出来以后，气息就微弱了许多。
由于帮不上忙，艾萨拉不得不离开这处主要战团，尽可能拯救麾下部队去了。
这两个高等级存在的战斗波及范围极大，有许多暗夜精灵和恶魔，不是被在触手的拉扯下摔倒在地的阿克蒙德生生碾成肉泥，就是被其遭到偏转的法术波及，横死当场。
但安格玛没办法。
对阵阿克蒙德，他不得不全力以赴，根本顾不得太多。若是畏首畏尾，没能完全牵制住阿克蒙德，只会有更多人在之后丧生。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将其往战场外围引……
没错，他要做的，只是牵制，也只能做到这一点。
五色龙族和艾多瑞隘口的那些半神，不可能不支援过来。但他也发现，阿克蒙德封锁了周边的空间，令蓝龙一族在早先的战斗中屡试不爽的大规模群体传送法术失效。
他已经坚持了足足十几分钟，算算时间，就算阿克蒙德封锁了周边一二百公里的范围，支援也该快到了。阿克蒙德很强没错，强于最强大的半神玛洛恩，强于守护巨龙，或许能敌过三五个这一等级的存在。但守护巨龙和半神们同样知道这一点，必然倾巢出动，以求万全。再加上自己，就算无法在没有筹备的情况下留住阿克蒙德并将其放逐回扭曲虚空，把他逼退总是不难的吧？
正这样想着，安格玛猛然一喜，因为一股无比磅礴，甚至隐隐强过寻常半神一筹的生命气息出现在了他的感知范围内。
他循迹望去，只见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头白鹿！
白鹿正在朝这个方向疾奔而来，身后扬起了漫天飞尘。离得这么远，都能看清其形貌，足见这头白鹿的体型得有多么大！
过了一会，大地微微抖动起来，并朝着剧烈的震动快速转变。又过了一会，那隆隆作响的震天脚步声才传了过来。
是玛洛恩……
最强大的半神，玛洛恩！在他上方的空中，还有这黑压压的一片云团，竟也以同样的速度飞快靠近。
那云团竟是不计其数的猛禽飞鸟，为首者赫然便是百鸟之王艾森娜。定睛一看，她的爪子里还抓着两个暗夜精灵，难以发挥出冠绝艾泽拉斯的飞行速度，原来是因为不得不照顾身体脆弱的乘客。
玛洛恩跑的太快了，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倏然而至。所到之处，圆月的光辉如影随形，就仿佛受到了艾露恩的青睐。
一些在山坡上战斗的暗夜精灵，因视野良好，偶然间瞥到了这位强援的到来，当下纷纷精神一振，狂呼酣战。
阿克蒙德也注意到了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随即显现出怒容。
固然他并不把玛洛恩放在眼里，可也清晰感知到，在其他方向，还有一些较为强大的存在正靠近过来，一定便是那些守护巨龙和他们麾下的五色龙族！
这位军团副手原本是来断去联军一指的，是要率先消灭暗夜精灵主力的，从隔绝蓝龙一族的侦查魔法，到携数万精锐恶魔潜行抵近，无不筹备良久。可却被安格玛拖了十几分钟，直拖到了援军到来。
他怎能不气？
轰隆隆……
大地震动得越发猛烈，就宛若发生了一场大地震。相较于奔跑速度而言，玛洛恩已与此地近在咫尺。
阿克蒙德扯断所有缠在身上的触手，口念恶魔语咒语，掌中迸发出的邪能飞快由绿转红，朝着他身前汇聚而去，对准了玛洛恩。
他竟要故技重施，再次编织出一道类似于死亡一指的可怕邪能法术。
安格玛……不，应该说，萨拉塔斯当然不会让他如愿，当即将安格玛体内可供汲取的暗影能量吸食一空，发起了攻击。
天地间骤然一黑。
战场上空，浮现了一个庞硕无比的虚影，宛若血肉群山横空降临。一股来自太古的黑暗气息缓缓弥漫开来，不管是恶魔，还是暗夜精灵，都面露惊恐之色，陷入了不可名状的恐惧。
这虚影形若只有半截身体的黑色山羊，下肢则被纤细到似乎不足以支撑躯体的步足所取代。仿佛是扭曲与腐化的可怖结合，七只诡异的眼睛同时看向了阿克蒙德！
在虚影的注视下，阿克蒙德竟发生了短暂的失神，法术登时被打断。
若不是经受过一番摧残，意志早已坚若磐石，安格玛恐怕都要着了道。他怎能不知道这虚影是什么，这不就是亚煞极吗？萨拉塔斯竟通过来自亚煞极之心的暗影之力力，召唤出了这位最强上古之神的虚影！实在是……
太可怕了！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秒间，玛洛恩早已奔入这片战场，从一座丘陵上一跃而起，低着头，支着头顶的鹿角，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庞大力量，与阿克蒙德轰然相撞！
而刚刚从恍惚中脱离的阿克蒙德，只来及将双手护在胸前，就被远远撞飞了出去。被鹿角戳得近乎通透的胸部伤口中，喷涌出了一长串腐臭的绿色血液。
自撞击点而始，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猛然扩散开来，横扫大地，掀翻了战场上一切生物。
轰！
震天动地的撞击声紧随其后，临近撞击点的恶魔由内而外地爆裂开来，就好像被一只只大手生生挤爆。
被撞飞的阿克蒙德，飞了很远，才在撞上一座大山后停了下来，一下子消失在倾颓的沙石泥土与弥漫的尘烟中。再看玛洛恩，看起来也有些承受不住撞击时造成的巨大反作用力，身形不稳，晃了几晃，而后重重跪倒在地。
此起彼伏的振翅声传来，艾森娜的猛禽飞鸟到来，立刻加入战场，或围攻末日守卫，或俯冲攻击地面的恶魔。而远方的天际，已经出现了五色巨龙的身影，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绿龙女王伊瑟拉、蓝龙王玛里苟斯这三位守护巨龙的庞大身影尤其清晰可辨。
谁都知道，随着这些强大存在的入场，阿克蒙德已无法消灭暗夜精灵主力，这场战斗……
已经宣告结束。
果不其然，阿克蒙德捂着血涌如柱的伤口起身环视一周后，深知等到对方强援入场，自己已不具备优势，深深看了安格玛一眼，不做无谓挣扎，发出了撤退命令。
听到咆哮的恶魔当即奋力拼杀，逼退暗夜精灵，就像来时一样，如潮水一般退去了。
“都结束了？”
不知何时，满身血污的艾萨拉站到了安格玛身边。
望着狼藉的战场，早已油尽灯枯的安格玛，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乏，眼皮都在打架。他长出一口气，自然而然地轻轻握住了艾萨拉的纤手，点头道：
“是啊，暂时……结束了。”
……
战斗结束后，撤离继续进行。虽说经历一番惨烈大战的暗夜精灵主力，理应获得休整的时间，但谁也没法判断，燃烧军团究竟会不会再次发起一轮突袭。
好在有红龙在，救治伤员不成问题。
而空间封锁被破除后，由于蓝龙一族几乎出动了所有成年巨龙，在留存一定法力以保证战斗力，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袭击的前提下，通过传送门将暗夜精灵士兵大规模转移到不远处的传送网络节点，也变得十分容易。
这场战斗，让联军一方对阿克蒙德的实力有了新的认知。阿克蒙德是在艾泽拉斯行走过的最强生物，但却并非无敌。安格玛的牵制，让他无法有效保护自己，进而在玛洛恩强有力的一击下受到了伤害。
或许先前众人确实有些高估了这位军团副手。在场的三位守护巨龙，纵使不能击败他，应该也能与他战个平手。
当然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
那就是今天阿克蒙德并没有留手，已经展现出了全部实力。
更重要的是，这场战斗也刷新了众人对安格玛的认知。他太强了，强到能与阿克蒙德正面交锋而不败，仅在这一点上，就连守护巨龙都无法与他相比。
而且……
他的暗影之力，也让众人十分吃惊。先前安格玛并没有具体讲述过自己体内蕴含有亚煞极之心本源的事情，几位守护巨龙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却不知道细节。
此番得知这股暗影能量竟如此磅礴，甚至到了足以引动早已死亡无数载的亚煞极的力量，都有些感到不安。
他们并不怀疑安格玛什么，只是他的神秘面纱就此揭开一角后，他们发现，原来他承受了太多，十分忧心于他的身体状况。毕竟谁都知道，但凡和暗影沾边的，总要经受难以想象的折磨与摧残。可能不如近来才刚刚领略的邪能那么猛烈，却要诡异得多。恰如耐萨里奥。坚若磐石的他，或许可以不受邪能影响，却终在暗影的腐化下疯得彻彻底底。
他们很怕安格玛也……
步了耐萨里奥的后尘。
655【凡人的弱点】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事情了。”
辛艾萨琳皇宫深处的传送门前，伊利丹对身前的阿克蒙德、基尔加丹及传送门另一端的萨格拉斯说道。
“好，”阿克蒙德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回去吧。”
“是。”伊利丹恭谨地躬身告退。
他走后，阿克蒙德说道：“他没有说谎。”
和基尔加丹一样，这位军团副手，此时也维持在了一个较小的体型上，与寻常艾瑞达并无太大不同。但在先前那场战斗中，被玛洛恩的鹿角戳出来的伤口还在。透过笼罩在那十几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上面的浓厚邪能能量，依稀可以看到他的脏腑器官，甚至还有一颗不断跳动着的心脏。
阿克蒙德伤的不轻。
实际上，从归顺燃烧军团，秉承萨格拉斯的意志展开燃烧远征以来，他从未受过一次伤。不管是宇宙空间里可怕的虚空风暴，还是所入侵星球的智慧种族的反击，全都无法给这位在堕落泰坦的恩赐下得享无上恶魔之躯的军团副手造成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艾泽拉斯的特殊性，由此可见一斑。毕竟这是一颗孕育着泰坦星魂的星球，与燃烧军团以往毁灭过的千万世界截然不同，拥有更为强大的土著生物。
当然，更特殊的，还是那个暗夜精灵眼中的先知。若不是他，阿克蒙德根本不会受伤。也正是因此，在撤回辛艾萨琳后，阿克蒙德立即将关于先知的种种诡异状况全部禀报给了萨格拉斯。
旁听的基尔加丹，因他的描述大感震惊，不过萨格拉斯却什么也没说，不表态，也未因得力干将的失利而愤怒，因而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幕。
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唤来了数月前险些在偷袭艾萨拉的过程中被反杀，只保留了一道最终被注入另一个暗夜精灵尸体的灵魂，不久前才刚刚恢复些许行动能力的前女皇顾问哈维斯，以及伊利丹等对安格玛有所了解的人，极力想要摸清，军团面临的敌人究竟是什么。
在这两位军团副手心目中，安格玛的威胁程度，已经因为在这场战斗中的表现，上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没错，他确实只知道这么多。”基尔加丹点头道。
作为一位谎言与欺骗的大师，基尔加丹能够轻而易举地侦破一个凡人的谎言。
在场的，谁又不是如此呢。伊利丹就像自己说的那样，只做过那个先知的几天学徒，学了两手即使在两万年前的艾瑞达人看来，也和原始人没什么区别的所谓的“高深”法术而已。
“我们还有其他了解这个‘先知’的途径吗？”阿克蒙德问道。
基尔加丹就像想起了什么，眼露怨毒之色，咬牙说道：“还是换种叫法吧。先知这个称号，总让我想起另一个以此自居的家伙。”
过了一会，他才恢复平静，摇头道：“没有。已知信息大多只是传言，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我们除了知道他来自未来的某个时间节点以外，其余的一概不知。”
阿克蒙德知道他说的“另一个先知”是谁，并没有接话，只是颇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传送门深处，那团代表军团之主的邪能魔焰，已经在平淡地燃烧着，看不出丝毫波动。
这让他深感不安。
“现有情报根本不足以帮助我们摸清那个凡人如此强大的原因，我们必须另寻他法。”阿克蒙德抹了把腹部，将手心沾染的绿色脓血放在眼前端详起来。
脓血里，掺杂了一股自然能量，是玛洛恩在伤到他的时候，在伤口里残留的生命之力。就如同邪能之于非恶魔生物无异于剧毒一般，对恶魔而言，存乎于对立本源框架下的三大本源领域之一的生命之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此前无数个万年的征程中，我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凡人。挥手召唤出一个光暗感应性寄生共同体的虚影、将虚空之力与秩序之力完美结合在一起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阿克蒙德又说，神情非常困惑。连他这样一位学识冠绝物质宇宙的存在，也百思不得其解。
光暗感应性寄生共同体……其实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对此并不陌生。
这不仅是他们的主人所要对抗的终极敌人虚空大君用来腐化物质宇宙的奴仆与工具，在燃烧的远征中，他们也曾毁灭过一些遭到光暗感应性寄生共同体感染的，有智慧种族居住的星球。
寻常恶魔，只把燃烧的远征当做一场无上军团之主为满足芸芸恶魔毁灭**而开设的盛宴，却很少有恶魔像阿克蒙德和基尔加丹这样，知晓萨格拉斯真正的崇高虚空的腐化无法杜绝，既然如此，就只有先一步将腐化的土壤毁灭。
否则早在实体宇宙的数万年前，初次受到萨格拉斯的召唤时，原本是智慧超绝的艾瑞达领袖的他们，又怎么会选择欣然归顺？
否则基尔加丹又为何将另一名执掌着权柄的艾瑞达领袖维纶的举动视作一种背叛，并在此后对跟随他一同逃离，自称为“德莱尼人”的艾瑞达人展开无穷无尽的追杀？
当然，他们也确实心醉于萨格拉斯许诺给自己的，远超艾瑞达人认知极限的知识与力量就是了。
或许，他们只是以正义掩饰自己的贪欲。
也许，他们是真心信服萨格拉斯看似疯狂实则崇高的理念。
亦或者，他们干脆是追寻崇高与满足一己私欲并存……
这都不重要，因为自从加入燃烧军团开始，他们的命运，便不再属于自己了。自从萨格拉斯打破马顿位面的囚牢，释放所有由自己亲手监禁的恶魔，创立燃烧军团之后，所有恶魔，及后续所有被其招入麾下的种族的命运权柄，就都由这位至高无上的恶魔之主执掌，无一例外。
“主人……”基尔加丹望向了传送门深处。
越是强大，就越能触及到本源领域的至高层次，就越能意识到六大本源力量之间的泾渭分明。阿克蒙德眼界超凡，一眼就能看出，安格玛一定不是通过强大的操控能力，强行把秩序之力与虚空之力结合在一起，而是涉及到了更本质的层次。
或许光明向与黑暗向的各三种本源力量能够相安无事的共存，且在面临对立面时能展现出一致的倾向，可若说光与暗这两个截然相反的对立本源力量展现出一致性，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安格玛在战斗中的表现，就属此列。
两人得不到答案，唯有求助堕落泰坦。
但传送门深处的火焰，却渐渐隐去，仿佛身处宇宙尽头的那位存在，已经离开了另一端的入口。
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互相看了一眼，在彼此眼内看到了深深的忐忑。
这……
太反常了。
“这段时间，你留在这里主持战事，并稳固传送门吧。传送门中涌来的邪能能够帮助你更好修复躯体。”基尔加丹朝着外边走去。
“你有什么计划吗？”阿克蒙德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有，”基尔加丹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但我知道，凡人总有弱点。”
“这种工作，还是交给你更合适，”阿克蒙德闻言狡诈一笑，“我听说……他不止一个学徒。”
……
按照负责传送网络节点修复与改进工作的蓝龙所说，再有几个小时，工作就能完成，这几万名疲惫交加的暗夜精灵士兵，很快就能向艾多瑞隘口转移，与苏拉玛及半神方面军汇合。
这是难得的休整时间。红龙可以治愈他们的伤口，却无法抚平他们内心的伤痕。
这段时间以来，有太多的伙伴、兄弟、父母死去。连番的战斗，让每一名暗夜精灵身心俱疲，已到了强弩之末。
在看到数百只巨龙、许多半神、上万的龙人龙兽士兵接连到来并接手防务工作，而自己已彻底安全后，心理一松懈下来，他们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在蓝龙一族的帮助下，经由传送魔法从卡多雷帝国各地云送来的物资补给，全都堆积在军营角落里。士兵们甚至没有力气拆开食物的封装，也不愿浪费支起帐篷的力气，便在哪怕已经离先前那处战场有十五公里距离，却仍能闻到浓郁血腥气味的草地上，昏昏沉沉地睡倒了一片。
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而诸多高层领袖依旧不得休息，展开了一场漫长的决策会谈。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可以说是意料之中，揭露了联军各族间貌似紧密，实则松散无比的联合方式。
也让所有人更进一步意识到了恶魔的可怕。若非安格玛，阿克蒙德恐怕就得逞了。
联军对信息的处理，存在严重的滞后性。面临燃烧军团，蓝龙屡试不爽的魔法也派不上用场。更不要说，即便探查到恶魔军队的动向，前车之鉴已清晰无误地证明，联军并不具备相应的应变机制，尤其是暗夜精灵，是个绝对的短板。
固然卡多雷是艾泽拉斯当之无愧的第一智慧人型种族，也在之前经历过重重战争的磨练，可其落后的指挥体系，还是远不能与五色龙族相提并论。显得冗余、庞杂、低效。
同理还有牛头人等参战种族。
这场会谈就是为了弥补这一不足，就指挥体系、信息传递等问题进行更深层次的修正。这是一场烈度史无前例的战争，而最终决战亦是即将到来，联军即使尚需磨合，也必须在那之前将暂时还不能严丝合缝的齿轮啮合在一起。
而安格玛，则在一顶位于中军处的帐篷里呼呼大睡。
他太累了，先前那场战斗耗尽了他的精力，睡梦中，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醒醒，别睡了……”
656【你不是你】
“醒醒。”
睡梦中，安格玛觉得有人推自己，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萨拉塔斯站在行军床边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装有黑色液体的水杯。
“怎么了？”他睡眼惺忪的问道，可一坐起来，就觉得脑袋里像有一百万头科多兽狂奔而过，剧烈的头疼袭来，咣当一下又躺了回去，表情扭曲，忍不住捂着脑袋痛呼一声，“啊！”
在战斗的最后，为了困住阿克蒙德，他透支全部精神力帮助萨拉塔斯顺利施展了那道暗影法术，来自亚煞极之心的暗影之力也消耗得七七八八。
这么做的代价当然是前所未有的匮乏，可以说，他这辈子都没体验过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榨干了灵魂。而且，秩序之力也因少了制衡，再度变得蠢蠢欲动起来，试图彻底胜过与自身截然对立的暗影，夺得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萨拉塔斯湛蓝色的眼眸里有担忧闪过，扶着安格玛又坐了起来，然后把水杯递给了他。
水杯里是某种粘稠状黑色物质，散发出浓郁的暗影波动，看起来很像是实质化的暗影能量，却带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安格玛不禁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不是毒药就对了，”萨拉塔斯白他一眼，朝帐篷一角努了努嘴，“你睡着以后我让人搬过来的。好在那些法师的随身空间包里总会带上两套这种东西。没办法，你透支的有点厉害，我只能选择这种低效率的方式帮你补充暗影能量。喝吧，应该能让你好受一些。”
那边是一套炼金器具。一个个由魔法管路连接的玻璃容器里，装满了药草，大半都是叫得出名字的普通种类，可在暗影能量的缭绕下，这些药草正在逐渐枯萎，汁液顺着管路，滴落到下边被魔法立场束缚的萨拉塔斯的本体，也就是那把黑暗帝国之刃上。
翠绿的枝叶淌过黑暗帝国之刃的表面，混着从中泌出的液体，一同流入底部的凹槽。
看着炼金器具，安格玛眨了眨眼，怪不得杯子里的黑色液体让自己感到熟悉。
这不就是萨拉塔斯的洗澡水吗？
他被这个想法逗笑，忍不住看向萨拉塔斯。
“怎么，还担心我害你不成？”萨拉塔斯看了他两秒，没好气地说道。
“没有。”安格玛轻笑一声，一饮而尽。对一位曾经的上古之神而言，恐怕还真没洗澡水这个概念。
这黑色液体明明是被暗影腐化的药剂，入口却无比顺滑，顺着嗓子眼一直钻到了肚子里，紧接着便有一股柔和温暖的能量散发开来，顺着他的四肢百骸游移起来。
安格玛只觉得就好像饱餐了一顿似的，匮乏感迅速远去，体内的两股本源之力再度变得均衡起来。他忍不住舒服的长吟一声，把杯子交还给萨拉塔斯，再度躺下。
“好受没？还有一杯的量，待会都喝了吧。”萨拉塔斯起身收拾杯具。
“好。我睡了多久？”
“三个小时。所以我才叫醒你，六处传送网络节点已经修复完毕，他们正准备转移到艾多瑞隘口。”
安格玛侧头望向门外。
透过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门帘，依稀能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一队队疲惫不堪的暗夜精灵士兵从帐篷前经过，却没有任何嘈杂混乱的声音传进来。
看来为了让自己不受打扰地安眠，萨拉塔斯还特意给帐篷施加了隔音法术。
可看着看着，安格玛眼前的景象突兀发生了变化，视野里升起氤氲弥漫的暗影雾气，雾气中，帐篷外的人影，也变成了一个个匍匐在地上，用触手蹒跚前行的可怖暗影生物。
远方，庞硕的触手如矗立在天地间的尖塔，有翅虫人翱翔天际，数不胜数的克拉西斯无面者徘徊在大地之上……
安格玛挤了挤眼睛，幻觉很快消失不见，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看到幻觉了？”萨拉塔斯背着身问道。
“嗯。”安格玛点点头，努力摒弃心底的不适感。
“这就是使用虚空本源的后遗症，努力适应，努力克服吧。早晚有一天，你会面对虚空大君。若不能妥善运用虚空本源，你就无法阻止终焉之刻的到来。”萨拉塔斯一边舂捣药草，一边说道。
听到终焉之刻这四个字从萨拉塔斯嘴里说出来，安格玛不禁一愣，旋即苦笑起来，“我从未对你说过终焉之刻。相关的记忆，我也一直有意封锁，你……不是这条时间线里的萨拉塔斯，你来自未来，对吗？”
相处了这么久，安格玛早就看出了端倪。直到今天，他终于能确定，眼前的萨拉塔斯，一定来自于未来玛格安为自己揭示的未来。
背着身的萨拉塔斯闻言耸了耸肩膀，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他总说，‘对年轻时的我多一些耐心，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萨拉塔斯淡然一笑，“不过看来你不傻。”
“可……”安格玛困惑不已，“未来的我，动摇了自身所在时间线存续的根本。你明明已经和他一同随着时间线消散了，你是怎么回来的？也就是说……除了你以外，目前这条时间线里，还存在着另一个萨拉塔斯？”
“当然不是。我可不是从未来回来的，我就是我所有时间线里都一样。当你走到超脱六大本源力量那一步时，就会明白这些的。”萨拉塔斯说道。
安格玛似懂非懂，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何必用那么多谎言伪装自己？”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他吧。”萨拉塔斯把舂捣成碎末的药渣滤掉，将汁液倒进炼金器具，回头盯着安格玛的眼睛说道。
“‘你’割离了时间线，然后就消失不见了。我还是我，可你却不是‘你’了。我们曾经的故事却注定无法重演，你不明白我为何会心甘情愿地跟随在你身边，因为对你来说，我是完全陌生的。这种感觉……”她自嘲地笑了一声，目光黯淡下去，“总归不好受。”
安格玛莫名为萨拉塔斯感到悲伤，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记得都喝掉。”萨拉塔斯把新萃取的黑色液体装杯，而后便走出了帐篷。
看着杯子里的黑色液体，安格玛沉默了很久，最终拿过杯子，咕咚咚灌了下去。
657【萨拉塔斯的哀伤】
萨拉塔斯的话，让安格玛百思不得其解。
我就是我，所有时间线里都一样。当你走到超脱六大本源力量的这一步时，就能明白这些了。
宇宙是六大本源力量交织而出的具象化世界，还有生灵能够超脱出这个世界的基本框架？
听萨拉塔斯的意思，她就是其中一个。难道说做到这一点，就能令所有时间线里的同位体一同觉醒，联结为一个整体？所以她明明存在于这条时间线，却知晓关于终焉之刻的隐秘。
如此说来……
未来的自己，或者说，那条已经消散的时间线里的“堕落者”玛格安，绝对也达到了相同的高度。可自己又为什么没有受到这一现象的影响？难道是因为对方将自己所在的时间线割离了出去？
安格玛非常困惑，越想越不明白，索性穿好衣服走出帐篷，准备问个究竟。
夜色已深，白女士高悬夜空，空气微凉，给人清冷的感觉。
安格玛所处的营区位于一座丘陵顶端，早已撤离一空。站在高处向下望去，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大地，正在转移的暗夜精灵大军，举着火把，提着魔法灯具，如一条长龙般顺着蜿蜒曲折的丘陵小路向东行去。
萨拉塔斯就抱着肩膀，半躺在凹陷进去一大块的帐篷上，凝望着夜空。
“咳，我想……”
“问吧。”安格玛还没说完，萨拉塔斯便接话道，就好像知道他所思所想。
安格玛皱眉问道：“是关于终焉之刻的问题。那个站在宇宙空间里，召来万千光暗感应性寄生共同体的可怕生物，真的是……被腐化的艾泽拉斯星魂？”
“没错，”萨拉塔斯点头，“被光暗感应性寄生共同体彻底腐化，沦为黑暗泰坦的艾泽拉斯。”
虽然早有过猜测，但听闻到真相，安格玛还是心生惊惧。
万神殿对艾泽拉斯星球内部孕育的泰坦星魂的评价是，远比普通泰坦还要强大得多，一旦遭到腐化，必将成为虚空势力毁灭无垠止境的最强武器，没有任何存在能够与之抗衡。
但这是怎么发生的？
未来的自己……和萨拉塔斯，全都如此强大，难道都没能保护艾泽拉斯？
而且，和艾泽拉斯星魂结合的是哪一个？一直隐藏在深海之中的恩佐斯吗？
还是说……虚空势力又派出了新的光暗感应性寄生共同体降临在这颗星球上？
……
太多问题，安格玛只觉得无比迷茫。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你明白，我什么都不能说，”萨拉塔斯轻声说道，“我和他经历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可都没能阻止终焉之刻的到来。你是无数时间线中唯一有望破局的同位体……你只能靠自己，去寻找这些问题的终极答案。”
安格玛沉沉点头，不再多问。萨拉塔斯也不再多说，只是望着圆月出神不语。
“你知道吗……”良久后，她突然转头望向安格玛，目光中有异样的神情闪动，看的安格玛倍感不自在，“看着你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回来了。但看久了却发现，你虽然是安格玛，却不是我认识的安格玛。”
安格玛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很抱歉，如果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我会尽我所能的……”
“装的像他一样吗？”萨拉塔斯瞥了下嘴，刻薄地说道：“得了吧。你不是他，你只不过恰好拥有他的躯壳而已。”
安格玛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两人就此沉默，过了一会，萨拉塔斯叹了口气，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
“没关系。我明白你对他的情感。”
“不，你不明白，”萨拉塔斯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说，这是我自己的问题，除非我想通了，否则你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让我们……顺其自然吧。反正他也回不来了，不是吗？”
“能跟我说说他吗？你知道的，就当是闲聊，隐去那些可能对历史造成影响的部分就好。”
安格玛拉过帐篷外的一张矮凳，拂去上面的灰尘全是战场那边飘来的飞灰坐在了萨拉塔斯身旁。
“他？”萨拉塔斯眯起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良久后，她展颜一笑，却带有几分苦涩的意味，“你知道为什么在终焉之刻的片段里，我是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人类女性吗？”
“为什么？”安格玛颇感兴趣地问。
“因为‘你’想念家乡。”
安格玛眨了眨眼，联系到肤色、发色……这个所谓的家乡，指的莫不是穿越前的家乡？
“别惊讶，我与‘你’之间可没有秘密可言。我知道你来自哪，一个创造了艾泽拉斯，创造了无垠止境，创造了这个宇宙的世界。而是，就是从那个‘真实世界’穿越到这个‘虚幻世界’的穿越者。”萨拉塔斯笑着看他。
安格玛瞠目结舌，看来未来的自己，和萨拉塔斯的情感真的是深到了一定程度，否则又怎么会把自己是一个穿越者的事实告诉给她？
萨拉塔斯继续说道：“在你的世界里，我们所在的瑰丽宇宙，其实只是某款……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部明明已经载入史册，却因创始人的全部离职，而新的相关负责人又才不配位，不得不行狗尾续貂之事，炒冷饭、拉对立面、营造热度，榨干最后一丝剩余价值，终令其在迟暮之年晚节不保，令无数人扼腕叹息的史诗级旷世大作’……当时‘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可真叫一个义愤填膺呢。还说那帮狗屁的家伙毁了自己热爱的世界，要不是他们把……什么来着？哦对……把6.0，7.0和8.0的剧情搞得乌烟瘴气，自己也根本不会在这个具象化的世界里遇到这么多问题。”
萨拉塔斯顿了一下，感慨道：“多么难以置信，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居然只是一帮普通人UU小说写就的故事。”
萨拉塔斯转述的话，勾起了安格玛对上一世的回忆，他不由轻笑起来。
确实是这么回事，潘达利亚末期，加尔鲁什地狱咆哮在青铜龙凯诺兹的帮助下前往另一条时间线的德拉诺也就罢了，关键是……故事的结尾，居然是另一条时间线的古尔丹跑到了主时间线，还拉开了军团再临的序幕。虽说这点小事无伤大雅，但问题是……以无数英雄的壮烈牺牲衬托而出的燃烧军团，明明给人一种此乃艾泽拉斯史无前例之劫的感觉，却在故事的后半段，被轻而易举地攻破了老巢，来时气势汹汹，覆亡时轻如鸿毛。这个燃烧军团，怎么一点都不像是以往用无数心血塑造出来的那个强大无比的燃烧军团？
再后来呢，燃烧军团已亡，上一世的安格玛本以为，故事会走向对抗虚空势力。以击杀潜伏于深海的恩佐斯为引，进而引出宇宙大敌虚空大君，艾泽拉斯这个世界，及其上的生灵，将以宇宙独一无二的角色领导芸芸众生投身对抗虚空的浪潮，圆满地为这个世界的所有故事画上句号。
结果呢？
结果明明在军团再临中元气大伤的艾泽拉斯，立刻转而开始了阵营冲突，人口却像韭菜一样，割完一茬还有一茬。这个世界上，所有拥有极大话语权，能够调停战争，左右局势的势力，上至虽失去守护之力却仍旧保护着世界的五色龙族，下至如大地之环等等中立势力，全部在此时失声，坐视两大阵营打的你死我活。
简单粗暴的一刀切，大酋长传来传去，我是大酋长你就得听我的，不讲逻辑，不讲内因。我是人类，你们这帮活了一万多年，早已沉淀出宝贵智慧的暗夜精灵也得唯我马首是瞻……上一世的安格玛，不是说站哪一边，也不是说对某一个种族或某一个人物报以负面态度，只是……这些所谓的“狗屁的家伙”，完全承接不了前人的壮丽篇章，剧情处处存在漏洞，完全是一副玩坏人气角色，再让另一些知名角色失智引发反感，把热度搞上去，以便压榨剩余价值的架势，这吃相……属实难看。常言道，把事情做好了，钱就来了。可这帮“狗屁的家伙”完全是本末倒置，把前人的杰作当成了什么？
对如今的安格玛而言，这些漫无边际的事情，貌似和自己毫无瓜葛，可实际上却在真实影响着这个世界。就比如他究竟该如何审视燃烧军团的实力？是曾经那个弹指毁灭万千世界的宇宙最强势力，还是被“轻而易举”的攻灭的可悲军团？
这都是问题。
有时候他甚至会非常慌张，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处的这个能自行呈现出合理细节的世界，将因此变成什么样子。是那个旷世绝伦的史诗之作，还是那帮“狗屁的家伙”狗尾续貂后的世界？
“他说的没错，”安格玛叹了口气，“那现在呢？你为什么选择了高等精灵的形象？”
萨拉塔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答道：“因为‘你’曾经说过，年轻时的自己，还是更喜欢高等精灵玲珑有致的身材，以及暗夜精灵健康的野性美。”
“呃……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你现在就挺好看的，真的。平心而论，简直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性形象了。”安格玛有意调节气氛，是以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道。
“哈哈哈……”萨拉塔斯闻言爆发出一阵笑声，肩膀耸动，花枝招展，“你这算什么？甜言蜜语吗？不，以后的你，可比现在肉麻多了。”
安格玛想象了一下自己无下限的样子，突然窘迫起来。
“而且……”
“而且什么？”
萨拉塔斯直视着他的眼睛，玩味地说：“你说我是你心里最完美的高等精灵女性形象，那兰娜瑟尔、小安薇娜，还有艾萨拉、玛维和许多我现在还不能说的名字又算什么呢？”
安格玛哑口无言。
兰娜瑟尔，那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情感寄托。往昔在达拉然担任王子“顾问”时的一幕幕尚且历历在目。至于安薇娜，那更是与自己结为一体的太阳井。艾萨拉不用多说，玛维则有种被未来的自己包办婚姻的感觉，玛格安曾说“那是你的命运，你躲不过的”……
安格玛对每一个人都有着不能割舍的感情和责任。可怎么还有许多现在还不能说的名字？这个“许多”是指几个，还是一大群？但不管多少，未来的自己也太……
微风习习，夜空月明星稀，万里无云。在视野良好的丘陵上，如果不去看地平线尽头的那抹邪能绿意，以及如疮痍一般分布在大地上的废墟和战场遗留，倒也算是一个连番大战中，让人放松下来的美好夜晚。
安格玛坐在矮凳上，萨拉塔斯半躺在帐篷侧面的帆布上，一个看地，一个看天，谁都没有说话。
萨拉塔斯无所谓的态度，让安格玛不知该作何感想。她是未来的自己的伴侣，可眼下……安格玛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更好受一些。
“好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我会好起来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萨拉塔斯摆摆手，再一次“躺”进了凹陷的帐篷侧面，抬头仰望星空。
“我该去做什么？”
“你不是要去找艾萨拉吗，”萨拉塔斯淡然道，“好不容易英雄救美，冰释前嫌，现在不是把话说开的最好时机吗？”
“我……”安格玛一愣，犹豫着说道：“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好，但……你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你才刚认识我，和我又没有感情基础。我能怪你什么？放心，我可没那么肤浅，再说我又根本不是人。快去吧，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萨拉塔斯轻声说道。
安格玛看了他一会，暗暗叹息，最终起身将矮凳摆好，离开了这里。
658【憔悴】
安格玛在艾萨拉的帐篷门口站了很久，直到那两名值守的皇家侍卫目光越发困惑，他才鼓起勇气撩帘而入。
走过玄关，眼前豁然开朗。
在空间法术的作用下，帐篷的内部空间被扩大了许多倍，远不像外部呈现出来的那样。暗夜精灵对空间的认知虽然十分落后，但这种相对粗浅的应用还是能做到的。
作为女皇的起居空间，这里有着一应俱全的家具，宛若一个单层的豪华屋舍。虽不若首都皇宫那般奢华，却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客厅里，站着一群大臣，法罗迪斯与托塞德林两位亲王，十几名上层精灵大臣，还有传送网络节点刚刚修复完毕，便火速赶来觐见女皇的拉文凯斯领主和许多东部地区的贵族，加在一起约有四五十之数，全都神情恭谨，向女皇汇报工作。
“陛下，第二批次的紧急征兵计划已初步完成。帝国西部、南部及东部分别有七万、九万、十七万青壮年应征，总计三十三万名新兵，整编工作已在当地官员的负责下展开，预计于十日后完成。”
“帝国各地约有十五万名参与过扩张战争的退伍老兵应征，已编入帝国正规军序列，并配发帝国新式制式装备，将在一个月内陆续抵达战区。”
“后续军备物资、粮草补给，亦随七十万名应征的民夫，在三个月内送抵战区。”
“一名出身苏拉玛城，名叫欧库勒斯的传送网络技师，帮助蓝龙改良了帝国境内的传送网络。蓝龙已将艾泽拉斯的魔网能量集中供给我国主要魔网节点，三天后，传送网络就能以此为供能，将帝国境内连成一片。这可以极大减轻我国后勤补给压力。”
“陛下，帝国的战争机器已全速开动。每日能生产五千套制式装备，十五万支箭矢。我们……”
“已经做好了决战的准备。”
安格玛静静站在人群后方，静待汇报工作的结束。
但终于还是有几个靠后的大臣注意到了他，骚动很快传遍人群，暗夜精灵们纷纷朝他行礼，目光中有着深深的敬畏。
这群人里有人认识他，有人不认识他，但谁都知道，在卡多雷帝国境内，穿着火红色的法袍，发色金黄，皮肤白皙，身材瘦小的异族人只会是先知。
几个小时前，随着先知孤身拖住阿克蒙德，拯救了暗夜精灵主力军的消息传开，已经没有任何人敢怀疑他的实力。如今……他们终于明白，为何曾经的女皇会奉其为神明。
“都下去吧，剩下的事情到了艾多瑞隘口再说。”客厅深处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
大臣们领命退下。
人群散去，显露出客厅中央的艾萨拉。她满脸倦色，坐在一张天鹅绒软椅上，有两名月之女祭司正在召唤月神的恩泽为她治疗。不久前那一战中，虽然安格玛平息了她体内暴动的魔力，但她还是经受了十分严重的后遗症影响。
那副憔悴疲惫的样子，令人无比心疼。
“你们也下去吧。”她又对两名女祭司说，后者亦领命退下，走过安格玛身边时，同样朝他微微颔首行礼。
看着憔悴的艾萨拉，安格玛不知该从何说起。
相较于纵览时间线的认知，她只是这条历史车轮已然发生极大偏转的时间线里的局内人，又如何能切实体会到命运的变迁。拯救她的人，也给她的帝国，她的子民，她所珍视的一切带来了无尽的伤痛。
这也成为两人裂痕的根源。
但安格玛也明白，自己不该奢望艾萨拉能想通这一切。毕竟换成是自己，如果突然有人带来一场毁灭奎尔萨拉斯的浩劫，即使这人是为了更好的未来，也改变了自己原本无比悲惨的命运，自己一时间也绝对无法接受。
艾萨拉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不再有往日的寒冷，而是多了某些难以言喻的色彩，似是不舍，似是悲悯。
“好些了吗？”安格玛说道，“下次不要随便透支魔力了，激活我给你的戒指就好。”
艾萨拉没有作答，只是缓步上前轻轻揽住他的脖颈。安格玛刚要说话，嘴上就多了一根手指。
“什么都不要说，”艾萨拉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我不该怪你。”
安格玛一愣，原本以为离艾萨拉理解自己的苦衷，还需要很长时间，却没想到艾萨拉会直接说起两人的问题。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惶恐，所有的愧疚，顷刻间便在温存中消散一空。
一时间他百感交集，但不论如何，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还是落了地。他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轻轻摩挲着对方的后背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说你终于想通了？
不远处就是死了数万暗夜精灵的战场，除此之外，这场已持续了数月的战争所造成的伤亡，更是这个数字的几倍几十倍。城市沦为废墟，百万暗夜精灵流离失所，沦为难民，不久后，他们生存了几千年的土地更是将在天崩地裂中四分五裂，亦会有数不清的生灵随之丧生。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能为普罗大众所理解的。他是一个亲手拉开上古之战序幕，导致无数生灵丧生的刽子手。又如何能要求别人理解自己，认同自己？
他苦涩地说道：“我很抱歉让你经受这些，但……我必须那么做。”
“不用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
面对无情的未来，谁又能做到随心所愿呢？
他常常想，要是自己拥有正史里光与暗之子伊利丹那般的意志，或许事情就会好上很多。但他不过是浩劫之中的一个普通人而已，除了具备更强大的力量，就再无特殊了。
过了一会，耳畔传来一声幽幽长叹，安格玛微退半步，发现艾萨拉神情里透着一股难掩的悲伤，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嗯，我不该那样。你做的没错，向我隐瞒事实也是正确的选择，否则我一定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艾萨拉摇摇头，可那双金色的眼眸里分明是深深的不舍。
安格玛只觉得心里莫名一紧，“你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事，”艾萨拉勉强笑笑，转而说起其他话题，“决战在即，你觉得我们能战胜燃烧军团吗？”
安格玛看了她一会，只得暂时收起疑惑回答道：“我……其实并没有料到，基尔加丹会与阿克蒙德一同到来。这已经不止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了，我们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牺牲在所难免，但……我相信，我们能有惊无险地度过这次浩劫。”
“嗯，”艾萨拉幽幽说道，“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安格玛眉头紧锁，越发肯定她绝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那双金色眼眸里的神情，就像是某种依依不舍的诀别。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659【别再做傻事】
回去的路上，心事重重的安格玛接收到了艾利桑德的魔法信息。
在一众才华横溢的魔导师的努力下，她的研究终于初获成果，找到了将阿曼苏尔之眼所蕴的秩序之力转化为奥术能量的办法，可以将“暗夜井”的设想付诸实践了。目前一切均已准备就绪，在信息的最后，她询问安格玛能否返回苏拉玛城，帮助自己完成最后的环节。
安格玛看完自然是心里一喜。
不久前，联军开始收集创世之柱。至高岭牛头人及其睦邻卓格巴尔手中的卡兹格罗斯之锤、原本被纳萨拉斯学院保管的高戈奈斯潮汐之石，均已在严密的护送下运抵艾多瑞隘口。
这批定序时期被泰坦造物用来塑造星球改变地貌的神器功能性极强，虽然不是巨龙之魂那样的纯粹的威能型神器，但因其蕴含的能量完全不亚于巨龙之魂，只要运用得当，同样能成为对抗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的利器。有高阶守护者莱和大地守护者阿扎达斯在，这自然不成问题。
但阿曼苏尔之眼就没法派上用场了，这件创世之柱必须留在苏拉玛城里，完成为后世的夜之子带来一口魔力源泉的历史使命。
回到营帐后，安格玛没有理会正在摆弄那套炼金器具的萨拉塔斯，直接收拾起了个人物品。魔法水晶、影像石、法力药剂、魔法书……等等等等，全都是一名法师随身必备的事物，虽然他早已用不上这些东西，但一直保持着将其带在身边的习惯，以备不时之需。
“怎么满脸写着心事？”萨拉塔斯放下炼金器具，回身打量起安格玛，“和艾萨拉的交谈不太顺利？”
“没有，”安格玛答道，“我要回一趟苏拉玛城。”
“暗夜井的事情？”
以她和未来的安格玛的关系，如数家珍一般把艾泽拉斯历史讲的头头是道也不稀奇。安格玛点头答道：“是。艾利桑德找到了创造暗夜井的办法，我得回去帮她。”
“哦？”萨拉塔斯往他面前的床上一坐，双手拄着床沿抬头看他，“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要一个人回去，把我留在这边？你到底怎么了？”
安格玛手上动作一停，犹豫着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
安格玛欲言又止，最终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我是想让你留在这边。你能不能帮我……唉，好吧，帮我照看一下艾萨拉？她的状态有些不对。”
萨拉塔斯歪着头反问道：“你不觉得这个请求有些过分吗？”
“觉得，”安格玛脸一红，“所以我才说是不情之请，但我没有别人可以百分百的信任或托付了。”
过分？这都不能说是过分了。让一个深爱着自己准确地说，是未来的自己的女人去帮忙照看现在的自己深爱的另一个女人，这叫什么事？
但诚如所说，安格玛真的没有别人可以托付了。他确实觉得艾萨拉非常不对，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横竖都有种不祥的预感，只得出此下策。
萨拉塔斯拢了下耳边的头发，颇为玩味地说道：“那我是该因你百分百信任我而庆幸呢，还是该争风吃醋顺便闹个脾气什么的呢？”
安格玛知道她是在逗弄自己，可理亏之下却半个字都蹦不出来，窘迫不已。
见他这副样子，萨拉塔斯噗嗤一笑，“真没想到，年轻的你居然这么面，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讨得那么多女孩的欢心的。我会帮你的，放心吧。”
“谢谢。”安格玛松了一口气。
“谢？啧啧啧，真生分，看来我果然还是个外人。”萨拉塔斯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至少能像前段时间那样奚落调笑安格玛了。
“不是，当然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安格玛越发无地自容，怎么自从得知萨拉塔斯的身份以后，在她面前就抬不起头来呢？这心底的愧疚感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跟做了坏事被抓了个正着还被无条件谅解包容了似的？
萨拉塔斯似乎非常享受他的窘迫，眼中笑意更甚，半晌后柔声道：“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快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好。那我走了。”安格玛收好附魔空间包，逃似的离开了营帐。
帐外的空地上，安格玛割裂空间障壁，开启一道传送门走了进去。
待传送门合拢后，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萨拉塔斯的笑容缓缓收敛，幽幽叹息道：“真傻，真傻……艾萨拉状态不对？是不对，但那是因为你啊……”
说罢，她化为一缕暗影能量倏然远去，下一秒就出现在艾萨拉的帐篷里。
艾萨拉依然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凝望着掌心里那枚被灌注了太阳井精华的戒指出神。见萨拉塔斯到来，她苦涩地笑了笑。
“他说你状态不对，要我帮忙照看你，”萨拉塔斯轻声说道，“我警告过你的，不要展露出任何情绪。”
艾萨拉歉然道：“抱歉，在知道那件事以后，我很难……”
“我把自己管窥到的未来片段告诉给你，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修正已无法正常收束的时间线，而不是让你去影响它。你这样做，只会害了安格玛。”萨拉塔斯皱眉打断，语气里半是无奈，半是责问。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该如何在那种地方生存下来？”艾萨拉将戒指紧紧攥在手里问道，但这话听起来，似乎连她自己都不期望还能有什么解决之道。
“那是一片光与影交织成的扭曲现实，时间流速亦混乱无比，十倍，百倍，乃至千万倍……谁也无法度量，因为它永远处于难以捉摸的变化中，”萨拉塔斯缓缓摇头，“听着，我只比你更难过。如果有办法，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艾萨拉痛苦不已。
“这是他招来的祸患，也只能由他自己去承受。不要再做傻事了，除了祈祷他能因祸得福，我们已无法再承受任何差错，否则必将招致更为可怕的后果。来吧，关于时间线，你还有许多东西要学……”萨拉塔斯也知道不该对艾萨拉过于苛刻，面孔渐渐柔和下来，“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吗？”
“嗯。”
……
与此同时，安格玛也抵达了苏拉玛城，看到城市中央的景象，他不由眼前一亮。
660【苏拉玛城大魔导师】
艾露恩信仰，是暗夜精灵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即使在奥术魔法发展到巅峰的当下，信徒数量也未曾有过一分一毫的减少。
作为信仰活动的主要场所，月神殿遍布卡多雷帝国境内各大主要城市，首都辛艾萨琳、上层精灵都市埃雷萨拉斯、魔法之都苏拉玛、南部大领瓦斯琪尔领……各具风格，美轮美奂。哪怕人口稀少的村落和聚居点，都会有进行日常祈祷的礼拜场所，并有艾露恩姐妹会的女祭司任职。
而其中占地面积最大，气势最为恢弘的月神殿，无疑是苏拉玛城的月神殿。
苏拉玛城只有百余年历史，是一座仿佛在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新兴都市。得益于良好的土地规划，这座城市里的月神殿得以建的又大又好。而不像首都辛艾萨琳的月神殿那样，哪怕在几千年中由皇家拨款修缮改建了十几次，也受限于占地面积难以扩建得太大。
苏拉玛城月神殿位于上下两个城区的交界处，狭长的圣殿群沿城市东西中轴线向东延伸，大部分在为风景更佳的上城区所环绕。不久后，当永恒之井坍缩，天崩地裂发生，这座月神殿的主体建筑将沉入水下……在后世被提瑞斯法守护者艾格文当做墓穴，用来封印堕落泰坦降临在艾泽拉斯的化身。
此时……
月神殿门前的中心广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里变成了一个工地，数百上千名工人掘开广场的铺路石，开挖出一个几百米见方，约有二十米深的神坑。一辆辆夜刃豹车运来数吨重的大理石原石，石匠们拿着锤凿叮叮当当忙个不停，就地将其削凿打磨为一块块厚重的石材，由魔力水晶驱动的起重机，则将石材吊装到深坑底部，转而由其他工人铺陈。
远远望去，一个深水池，亦或者说一口巨大的深井，已初见雏形。堪称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安格玛知道，这应该便是未来的暗夜井。
阿曼苏尔之眼里蕴含的秩序之力，将在艾利桑德及一众魔导师的努力下，降级具象为可供凡人使用的奥术能量，填满这口深井。
它会在天崩地裂发生时，为苏拉玛城撑起一面屏障，让下城区有惊无险地度过这次灾劫。而月神殿主体建筑所在的上城区，则会因难以得到保护而沉入水下联想到月神殿将在天崩地裂中沉入水下，成为后世的“萨格拉斯之墓”，随之一同沉没的城区，便是贵族们居住的上城区无疑了。
而且暗夜井的规模，还会在未来的一万年中不断扩建。越发依赖暗夜井的魔力，最终万难舍弃这口魔力源泉的夜之子，会围绕着暗夜井建造一个无比宏伟的要塞，在后世，这个要塞被称为……
暗夜要塞。
循着熟悉的魔法波动，安格玛向广场中心望去。那里存在着一个能级极高的魔法立场，阿曼苏尔之眼就位于其中，周围聚集了大量法师。
欧库勒斯、塔莉萨、瓦尔托伊赫然在列，艾利桑德则站在人群最前，和几名魔导师对着图纸商谈着什么。
安格玛向前走去，不断有工人或法师认出他，立刻恭敬地行礼。人群向两侧分开，艾利桑德终于也注意到了他，年轻俏丽的脸庞上很快涌现出喜色，惊喜地说道：“你来了？快来，我带你看看我的设想。”
说罢她便拉起安格玛的手，走向魔法立场。
一旁的首席奥术师艾琳不由微微蹙眉，谁都知道艾利桑德是先知的第一位学徒，但她的言行举止怎么都如此随意？一点也不像是一名学徒应有的样子。
由于利用阿曼苏尔之眼创造魔力源泉的事情事关重大，许多随拉文凯斯领主赶赴战区的苏拉玛城魔导师，都从前线返回了。其中就包括首席奥术师艾琳女士，只可惜……
魔导师议会的议长劳埃德，以及其他几位老牌魔导师，都已经永远无法返回了。
“老师，我们再探讨一下大魔导师的设备吧。”心思敏锐的瓦尔托伊，早就察觉出了艾利桑德和先知之间的异样关系，作为知情者，她见状急忙出来打圆场。
于是大家就继续讨论关于“暗夜井”的设想去了。
没错，按照先知所言，大魔导师艾利桑德将其这口即将面世的魔力源泉称之为“暗夜井”！
没错，艾利桑德已经就任苏拉玛城的大魔导师！
这一切，要从数天前说起。苏拉玛城的前任大魔导师劳埃德牺牲于艾多瑞隘口战役后，那批参战的苏拉玛城魔导师们就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前线事务只得由首席奥术师艾琳代管。
紧接着艾萨拉女皇就传来了一纸政令，直接将艾利桑德破格升任为苏拉玛城的大魔导师。
但曾经的一百年中，素有自由魔法之都之称的苏拉玛城，每一名魔导师均是从议会内部选拔，还从未发生过由女皇直接任命的事情。
数月前女皇罢免劳埃德议长职务，其亲信上层精灵团体意图插手苏拉玛城事务的事情影响尚在。虽然误入歧途的女皇陛下终究回心转意，再度化身光中之光，令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并赦免了劳埃德议长等人的罪状，但这个任命令，还是难免引发一些人的不满。
毕竟此前艾利桑德便已经是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魔导师，如今又破格升任为大魔导师，哪怕她顶着再多的光环，哪怕她是先知的高徒，也很难服众。
那批从前线返回的魔导师，与其说是为了“暗夜井”回来的，倒不如说是担心这位新任大魔导师才不配位，将苏拉玛城搞得一团糟。
但他们发现自己赶赴前线以来，一个月时间过去，不仅预想中的混乱没有发生，上至征募工作，下至防务问题，全都令人无从指摘。与其他几名同学一起，这个年轻的女孩将苏拉玛城治理的井井有条，还率领法师卫队在城市周边击退了几十次恶魔的入侵行动。
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才刚刚出师的法师学徒。
不仅如此，当魔导师们看到她利用阿曼苏尔之眼创造魔力源泉的暗夜井计划时，全都因她天马行空的设想，以及对这件创世之柱的超然掌控力而心折。
时至今日，即使是那些观念刻板，认为这个年龄不足以承担大魔导师重任的老顽固，也选择了静观局势而非反对，他们甚至开始期望，或许这个年轻的女孩真的能对得起“苏拉玛城大魔导师”这个沉甸甸的头衔，真的能……
在浩劫中为苏拉玛城开创一个崭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