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永恒之井陷落】
恶魔发起了攻击，很快便与艾萨拉的追随者战至一处。
可那些高阶恶魔统领却没有动，全都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半空中的艾萨拉。
归顺与堕落泰坦后，他们在漫长的一生中考虑到扭曲虚空部分区域的时间流逝速度远超物质宇宙快，这可是相当悠长的岁月四处征战，攻克了一颗又一颗的星球，手上的亡魂早已不计其数。
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凡人，连不远处的永恒之井，那口主人口中喷涂着泰坦星魂本源的魔力源泉，都在回应着她的召唤。
道听途说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又是另一回事。不管哈维斯之前警告过多少次，他们都只认为那是一个他目光短浅的体现罢了。现在近在咫尺地体会凡人女皇的强大，他们竟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恐惧的滋味。
这个凡人……
太强了。
玛诺洛斯甚至觉得，唯有阿克蒙德和基尔加丹两位主人，才能战胜这样的存在……他觉得恐怕原先的计划并不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阻止她！”
一个恐惧魔王率先发难，鼓动起全身的邪能，释放出了一道邪能洪流，具象为蝙蝠的死灵能量扑棱着翅膀，裹挟着扑鼻的腐臭气息，让所过之处顷刻腐化……
艾萨拉睁开了双眼，平静地看着脚下的八名高阶恶魔统领，就像是在打量无足轻重的虫子。她不闪不避，反而迎头冲上，如从天而降的流星般，逆着邪能洪流中的腐臭蜂群，飞快临近了首当其冲的玛诺洛斯。
玛诺洛斯急忙挥舞起手中的战刃，劈向了飞快临近的艾萨拉。
他是笨重，但那只是相对而言。在双臂的极致力量的催动下，那柄巨大的双头战刃速度快到了肉眼无法捕捉，甚至引发了气爆现象，可艾萨拉却武器临身的一刹那消失掉了。
轰！
战刃将坚硬的白石地板砸得粉碎，炸起了大量土石。早在攻击落空前，身经百战的深渊领主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立刻调转身体，将肉翼护在了身前……
此时的玛诺洛斯，满心都是震惊，他根本就没有感知到任何魔法波动，可对方就是眼睁睁消失掉了，没有使用传送魔法，也没有任何预兆……这不可能！
下一秒，嘴角挂着冷笑的艾萨拉在他身后现身，轻轻伸出手掌，顿时有一股巨力降临，竟然把深渊领主毫不费力地抛飞了出去，接连撞塌数座建筑，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落到了数百米外的废墟中，隔得这么远，都能感受到深渊领主落地时脚下的震动……
这一击彻底震惊了在场众人。
不仅恶魔心中危机感骤起，因为玛诺洛斯是他们之中最强的一个。那些暗夜精灵也惊呆了，那可是一个体型庞硕到堪比小山的可怕恶魔，居然这么轻易就……
他们从未见过女皇出手，只知道她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凡人的极限，如今才真正领略到了她所拥有的力量，一时间就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为了辛艾萨琳，为了光中之光！”暗夜精灵以前所未有的昂扬斗志战斗了起来，反把恶魔压得节节败退。
在女皇周遭的法师，甚至察觉到自己的法术都得到了莫名的增幅，旋即意识到这是她周身辐散出的磅礴魔力所致
长裙舞动间，断肢横飞，鲜血喷涌，孤身突入敌阵的艾萨拉，竟给人一种奇妙的美感，她就像是修罗场中的舞者，不管所行之事尽皆杀戮，可却全然不妨碍她那的旷世绝伦美。
以一记奥能光线洞穿试图躲在地狱犬身后的犬王哈卡后，她又转向了最早发出攻击的那个恐惧魔王。后者身体登时爆碎开来，借助纳斯雷兹姆一族特有的逃生技能，化为蝙蝠四散逃窜，可她的金色眼眸只是魔光一闪，所有的蝙蝠就纷纷被冻成冰块，落地摔成了粉末。
又是一个。
余下的高阶恶魔统领见状完全放弃了抵抗，直接退回了恶魔大军中。
他们明白，就算主人知晓了他们不战而逃的行径，也绝不会施以惩戒的。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毫无意义。与其形体消陨，被放逐回扭曲虚空，在漫长的岁月变迁中汲取邪能，等待着形体的重塑，不如保留有生力量，在接下来的战斗与指挥中起到更大的作用……主人会给他们弥补错误的机会的。
在他们的带领下，恶魔如潮水一般退回了皇宫东南角，扼守要地，据险不出。在此期间，邪能火炮仍然喷吐着炽烈的炮弹，完全占据了制空权的末日守卫亦是不断丢下邪能炸弹，地毯式轰炸着这片断壁残垣。
只因艾萨拉一人所展现出的恐怖实力，这场战斗短暂的结束了。但也仅仅只是这个角落而已，皇宫外的战斗仍在持续。
艾萨拉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头发也稍显凌乱，刚刚那场战斗虽然看起来完全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没有消耗。为了在敌方首脑齐聚一处的天赐良机中，尽可能杀伤对方的高层人物，她几乎透支了自己的法力，已经很难再这样战斗下去了。
只可惜，她只杀了两三个心念至此，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人教给自己的知识。他说，高阶恶魔不会在扭曲虚空外死亡，就算身体消陨，也只会被放逐回扭曲虚空。
艾萨拉闭上双眼，尽可能地把那个人的身影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平复心境，开始在法术的帮助下观察首都的战局。
状况并不乐观，由于恶魔破坏了魔网供能，外城区的传送网络节点已经无法使用。让撤离的平民逆着恶魔的浪潮来到皇宫，借助这里的传送网络逃离，无疑不太现实，也根本不可能实现。
好在如期而至的禁卫军顺利打通了西门与中央广场间的主干道，确保了最后一批平民的撤离。如今除了极少一部分人被困在大火弥漫的倾颓废墟中，大部分平民都已撤离完毕，正逃往东方。
在艾萨拉的感知中，突然有大量永恒之井的魔力，朝着传送门所在的区域涌去，每过一秒，传送门都以可怕的速度扩张着，越来越多的邪能气息从中涌出，甚至不乏刚刚与她战斗过的高阶恶魔统领。
看着死伤大半，尚存一战之力者所剩无几的追随者们，艾萨拉知道，仅以自己，仅以这有限的力量，是无法杀进去关闭那道传送门了。
她可以击败八名高阶恶魔统领，却无法击败一整支军队，不由深深叹了口气。站在略高于皇宫的宫殿外台上，她能清楚分辨出周遭的废墟，在几个小时前分别属于那一片建筑群。可此时，视野内却全部是残砖断瓦，以及破碎的尸体。
殷红的鲜血，混着恶魔残尸中流出的邪能脓液，在低洼处汇积成了足以没过脚面的小溪，被浸泡的砖石一直在发出滋滋声响，让本就难闻的血腥味里又掺杂了一丝焦糊味。
暗夜精灵们正在急匆匆地救治伤员，此前一直带领宫廷法师保护皇宫传送网络节点，确保众人撤退之路安全的达斯雷玛，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光中之光，它们的数量太多了……”
就在艾萨拉闭目恢复法力的时候，被砍伤了一条手臂的禁卫队长靠近了过来。
哈维斯也拖着重伤之躯缓步上前，“陛下，我们恐怕无法关闭传送门了，也许……择日再战是个很好的选择。我们可以召集所有封臣，以帝国之力，数十万英勇的将士一定可以将首都夺回，把这些恶魔赶回老巢！”
说话间，禁卫队长和参事大人来到了艾萨拉身后，对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就在两人暴起之际，她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突然爆发出了耀眼的强光。
在一阵无比凄厉的惨叫声中，哈维斯先是现出原形，变成了如直立山羊一般的萨特恶魔暗夜精灵接受邪能洗礼时所转化的恶魔形态连反抗都做不到，就在炽热的阳炎之光中倒地身亡，变成了一具焦糊的尸体。
而后是禁卫队长瓦罗森，他的皮肉被生生消解，隐藏在这具身体里的恐惧魔王提克迪奥斯显露而出，还徒劳地试图化为蝙蝠逃走，可等待着他的下场却和哈维斯别无二致。
艾萨拉呆立当场，过了很久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她苦笑着喃喃自语：“哈维斯，原来连你也背叛了我……”
她低头看向了中指上戴着的戒指。在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魔力，直接将这两个卑鄙的袭击者杀死后，戒指仍然散发着温暖人心的金黄光辉。
眼望这废墟，眼望这几个小时内就毁于一旦，曾有数十万人口居住其中，曾贵为群星永烁之地最璀璨明珠的城市，她突然悲从中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安格玛，为什么……难道确保时间线的稳定，代价……就一定是我所珍视的一切吗？”她喃喃自语着，摘下安格玛亲手戴在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作势就要将其远远抛出。
可她的动作却在半途停住了，脑海中划过此前与安格玛相处的一幕幕，突然觉得茫然又无助，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方向，蹲在地上一般大哭了起来。血污弄脏了她的裙角，泪痕在她布满污迹的脸上冲出了两条白痕。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无助。
周遭的暗夜精灵完全惊呆了，他们从没见过女皇这个样子，一时间都不敢上前询问。
哭了一会，艾萨拉站了起来。突兀浮现的魔力蒸干了脸庞上的泪痕，清空了所有的污迹。白裙复归原样，她又变得一尘不染，威严而富有仪态。
“救治伤员，立即撤离。这座城市陷落了，终有一天，重振旗鼓的我们会夺回属于暗夜精灵的一切！”她大步穿过人群，向传送网络节点走去。
只是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右手紧紧攥着那枚想丢又舍不得丢的戒指，攥到指节发白，没了血色。
571【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西郊小院。
安格玛坐在半截木桩上，凝视着眼前的画面。
画面中，在送走所有因长时间战斗而疲顿交加的手下后，暗夜精灵的女皇又回到了皇宫，用尽全力召唤永恒之井的魔力，升起一道屏障将偌大的皇宫全部封锁，试图恶魔的脚步，给外面那些逃难者争取时间。
“穿越者三人组”就坐在安格玛对面，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看着这宣示着上古之战到来的一幕。
气氛有些沉闷，但谁都没不合时宜地出声打破沉默，因为安格玛已经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目光从未离开过画面正中央，艾萨拉手上的那枚戒指。
就是那枚送给艾萨拉作为双月节礼物的戒指。
没错，在几经挣扎过后，女皇最终还是把戒指戴上了。
但谁也说不好，她究竟是放不下这枚戒指所承载的一切，还是说……
仅仅是因为战场环境太过险象环生，而这枚戒指又是不可多得的防御性神器，因而被拿来抗击敌人而已。
虽然那只是灵机一动的作品，但附着在上面的魔法却是真真切切的。
一个安格玛最近领悟出来的，对秩序本源的最高等级运用。
一旦戒指的佩戴者遭遇危险，戒指就会应激展开一道魔法屏障，替佩戴者抵御所有伤害。如果里蕴含的魔力不足以抵御伤害的话，戒指还可以在秩序法术的作用下，从周遭的环境中汲取能量，甚至无视距离，直接抽取安格玛的魔力。
关于抽能的阈值，安格玛并没有设置上限。
换句话说，假如戒指的佩戴者遭遇了远超泰坦守护者，甚至比阿克蒙德还要可怕的存在的攻击时，只要安格玛还在这个世界上，他就会被这道抽能法术瞬间抽走全身的法力，而那道屏障，也将给佩戴者带来宝贵的逃生机会。
安格玛不是没有想过，当这种状况发生时，万一自己恰好置身险境又该怎么办。
就比如在上古之战中直面阿克蒙德时。对于那样的敌人而言，杀死因法力枯竭、仅剩被秩序与虚空本源强化的**的自己，其实并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难上多少。
他知道，如果“堕落者玛格安”还活着的话，此时一定会痛斥自己的行为太过愚蠢，因为未来的自己将成为历史的引领者，不管为了什么，都必须把自身安危放在首位。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安格玛从没有怀疑过，自己拯救艾萨拉，将她从这段历史中“摘”出来的举动正确与否。
他从不后悔自己这么做，但也必须承认，刚开始只是想为未来的事业找寻一个好帮手而已。可随着与艾萨拉不断相处，他逐渐发现了她内在的不凡，也知晓了光中之光的真正含义。
这位女皇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样，三观与认知被惊人的宇宙真相一举扭转后，固然她仍旧野心勃勃，仍然对力量和知识怀有渴望，但同样的，也开始将正确的道路摆放到相等的位置上。
她确实是千月之光中最瞩目的那一束，心智、人格魅力，俱都完美无瑕，不似一个凡人。
渐渐的，安格玛不再把她当成单纯的帮手。特别是当她对自己敞开心扉，水乳交融的那一刻。
当永恒之井的魔力和太阳井精华在两人体内流转，当两人的灵魂彼此纠缠，找寻到了精神的共鸣时，安格玛突然发现……
获得秩序本源后，开始以冰冷到无情的思绪看待这个世界，好不容易才在潘达利亚地区找回一丝人性的自己，仿佛在此时找回了原本的自己。
所以他越发对上古之战来临的这一天感到担忧。当他对艾萨拉的情感发生变化，事情就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他原本可以冷漠得很彻底：
把艾萨拉引上正确的道路后，任由她经历所有珍视的事物都被毁灭的痛苦，等着早已得知时间线真相与终焉之刻必将到来的她，在此后的漫长岁月里逐渐摆脱痛苦，并为了正确的事情，为了抵抗终焉之刻的到来而与自己共同付诸努力。他们只是两个抱有共同志向的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当这份关系里掺杂进爱情，在这一天终于来临时，安格玛就必须为之承受代价。
但他仍然不后悔将艾萨拉摘离出这段历史，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艾萨拉的痛苦是必须承受之重。
明知心爱之人将失去所有，甚至会为此与自己决裂，可在这一天之前，安格玛却什么也不能说，甚至连提起这段历史时，都不能表露出任何“它必须实现”的态度。
因为她稍加思索就能察觉到真相跨越漫漫物质宇宙的传送门必须以永恒之井这等魔力源供能，稍加排查，范围立即锁定。发动成千上万名卡多雷法师逐一排查目标，最终找到位于地下的传送门，并以自身冠绝艾泽拉斯的实力予以关闭。
以艾萨拉的心智，做到这些简直太容易了。
对安格玛来说，一面是终焉之刻，一面是让世界具备与之抗衡的力量的关键历史事件，这是一道别无选择的选择题。他能够做到的，只是默默与她一同承受哪怕艾萨拉或许永远也不会在意他的想法了。
就在这时，画面有了变化。
恶魔越聚越多，法术遮天蔽日，邪能火炮轰鸣不止，下方的恶魔亦是用尽一切办法，削弱着那道将整个皇宫封锁在内的屏障。这道壮观的防护屏障，已经被各种攻击方式打的波荡不已，破碎在即。
艾萨拉终于支撑不住了，屏障轰然爆碎，化为漫天碎片，消散在了空气中。
而她亦是从空中跌落，掉进了恶魔之中。
安格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一瞬间，他感到魔力被突然浮现的抽能法术大肆啜取。当他看到，艾萨拉在戒指激发的金黄色护罩的保护下重新飞起，杀出了末日守卫与魔蝠等飞行恶魔的包围，并与城外的彻底队伍顺利汇合后，才缓缓坐了下来。
画面就此中断。
对面的罗宁看了安格玛一眼，摇着头叹了口气。与克拉苏斯双双离开，路过他身边时，还十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院里只剩下了安格玛和布洛克斯。
“先知，我只是一个粗鲁的战士，大酋长目光所向，即为我斧刃所至之处，”老兽人操着粗哑的兽人语说道，“但我能看出来，您也在为此承受代价。那个女人……您欠她很多。”
安格玛深深点头，“我们该出发了。”
说完他从木桩上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和布洛克斯一起离开了小院。
……
北境冰封大地，龙骨荒野，宏伟的龙眠神殿高高耸立。
底层的圣殿中，生命缚誓者，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大地守护者，黑龙王耐萨里奥；魔法守护者，蓝龙王玛里苟斯，以及梦境守护者，绿龙女王伊瑟拉，
四位守护巨龙齐聚一堂。虽然他们的身躯无比庞硕，却仍然没有让这宏伟的殿堂显得拥挤。他们之所以齐聚一堂，是因为刚刚发生在世界中心的那场灾难。
572【守护巨龙的担忧】
在殿堂正中央的位置上，悬浮着一颗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宝珠，在魔法的作用下，它揭示了永恒之井周边地区的惨状。
沦为废墟的辛艾萨琳、在冲天大火中不断倒塌的建筑，以及……在邪能的污染下逐渐化为一滩滩绿色脓水，在低洼处汇成绿色的粘稠汤状物的破碎尸体。
邪能染绿了天际，在弥漫的硝烟中，恶魔从皇宫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修建防御工事、架设邪能火炮，以此来巩固占领区，整片废墟已经变成了这些可怕生物的大本营，或者说，是向整个世界发起进攻的跳板。
城外数十公里处，已经集结了一支数以万计的恶魔大军。它们兵种齐备，俨然一副即将对下一处进攻目标进军的样子。
“这些行为背后展现的事物，让我深感不安。”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神情凝重地看着宝珠，沉声说道。
其余几位守护巨龙也纷纷点头。
对于此时的艾泽拉斯而言，没有任何人知晓燃烧军团的存在。无数年前，当萨格拉斯与万神殿彻底反目，亲手毁灭了昔日同胞的形体时，由于与各自的创造者存在着深深的联结，艾泽拉斯的守护者们曾收到过泰坦们临死前传来的记忆碎片。
但他们也仅仅只是知道萨格拉斯万神殿最伟大的战士堕落了而已，并不知道他组建燃烧军团，展开燃烧的远征的事情。
遑论早已与受到腐化的守护者们失去了联系的守护巨龙们。
不过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倒并非对恶魔一无所知。毕竟这是在秩序领域的对立面，混乱领域中诞生的丑恶生物。在他们成为守护巨龙以来的无数年中，也偶尔会有一些恶魔误打误撞，成功进入过艾泽拉斯，不过却完全构不成威胁。
可眼下这场战争不同。
他们认知中暴虐而又嗜血，根本无法相安无事的恶魔，居然离奇地团结在了一起，低阶恶魔服从高阶恶魔，高阶恶魔服从统领，展现出了绝对的纪律性。
更可怕的是，从武器到五花八门的战争机器，再到那些非多名施法者合力绝对无法顺利施展的、一眼就能看出是专门为了应对大规模战争而开发的大威力杀伤性法术，乃至于那些从事后勤工作，专门为了战斗恶魔提供军备保障的恶魔工匠……
一切都在表明一个事实：这是一支各个阶层与种类的恶魔各司其职的军队！不仅如此，还是一支在无数次战争中磨练出惊人效率的军队……
这一幕幕背后蕴含的信息，让在场的四位或者说，是三位守护巨龙全都感到忧心忡忡。谁是这支军队背后的主人？又缘何要攻打艾泽拉斯？以这些恶魔的表现来看，无疑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毁灭的**而已。
“愚蠢的凡人。我早说过，如果继续放任他们肆无忌惮地使用永恒之井的魔力，早晚会出大事。事实证明我说的没错，他们毁灭自己还不够，甚至要让整个世界跟着他们一起遭殃。”
大地守护者耐萨里奥冷哼道，他一向蔑视凡人。
实际上，在上古之战到来前，所有五色龙族的成员都对年轻的凡人种族抱有同样的态度。就连视艾泽拉斯所有生灵如骨血一般的生命缚誓者阿莱克斯塔萨也不例外，这真的不是自视甚高，仅仅只是从没拿正眼瞧过而已。
因为五色龙族眼中的凡人，就如同成年人眼中的蚂蚁。
固然由于性格差异，会有一些“成年人”特别爱护蚂蚁，对蚂蚁的种群构成、社会组成和许许多多其他的事情产生兴趣，并加以研究。但不管怎么说，蚂蚁终究还是蚂蚁，哪怕发展出了自视辉煌的文明。
你会把蚂蚁放到和自身相等的位置上吗？不会的，真要有人这么问你，你绝对会认为他脑子有问题。
总之这种态度会一直延续到上古之战结束，当五色龙族发现，正是自己视为蚂蚁一般的凡人，击败了连自己都无法战胜的敌人，才会意识到凡人对这个世界的重要性。
“虽然我很认同你，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的朋友。而且在召集巨龙军团之前，我还有另一件事要说，”蓝龙王玛里苟斯叹了口气，他和耐萨里奥的一向关系紧密，情同手足，“看那道传送门。”
画面里，原本隐藏在皇宫地下的传送门，已经由于这一地区的大面积塌陷而完全显露而出。
因为已经完全占领此地，再也不必担心事情败露，恶魔开始大肆攫取永恒之井的魔力。从水面升起的魔力流，全部在艾瑞达施法者的引领下汇入了传送门。经此强化，传送门变得越发稳固，每一秒钟过去，都会喷吐出整整一队全副武装的恶魔，向着城外集结而去。
“我们都能看出来，是有人在这里……”蓝龙王用尾巴点了点画面，微微画了个圈，把业已沦为废墟的皇宫全部囊括在内，“配合恶魔打开了这道传送门。奇怪就奇怪在这了……”
蓝龙王摇了摇头，很是不解。
“你们知道，我的孩子一直监视着艾泽拉斯的所有魔法源。可我们从来没发现，有谁在偷取永恒之井的魔力。”
身为魔法守护者的后裔，蓝龙一族的成员们从未松懈过对艾泽拉斯魔网的监视。尤其是最近这些年对于龙族来说，“最近”可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跨度那些凡人种族以爆炸式的速度走上了奥法之道，谁都担心他们会因滥用尚未完全掌握的力量而酿成灾难。
在大本营魔枢，蓝龙甚至可以无比精细地监视世界的每一条魔网。而对永恒之井的监视，无疑就是重中之重。因为谁都知道这口喷吐着泰坦星魂本源的魔力源泉的重要性，更何况，凡人种族里最擅长使用魔法的暗夜精灵，就居住在这附近。
一直以来他们都对暗夜精灵使用永恒之井的魔力报以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在蓝龙眼里，暗夜精灵最高明的魔法也和雏龙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暂且不说这些凡人居然真的酿成了一场大祸，最让蓝龙王不解的是，按理来说永恒之井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也绝对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玛里苟斯一眼就能看出，开启那条连接着宇宙尽头的传送通道，需要多么海量的魔力。这种程度的魔力窃取，足以让魔枢的监视预警法术发出刺耳的鸣叫，说句夸张的，恨不得连大陆另一头都快能听见了。
可匪夷所思的是，谁都对此一无所知。
这很反常，不，应该说完全不符合常理。因为以那些暗夜精灵无比蹩脚的施法水准，绝对不可能施展出足以瞒过蓝龙监视法术的遮蔽法术。
原本一直在低头沉思的阿莱克斯塔萨抬起头来，看向了蓝龙王，系在龙角上的饰物相互碰撞，发出美妙的清脆声响，“有人帮那些意欲召唤恶魔的暗夜精灵掩盖了这一切？”
“显而易见，”玛里苟斯点了点头，“而且……这个人恐怕没那么简单。”
在场的龙王全都智慧超群，很快就明白了玛里苟斯的意思，神情纷纷沉重了起来。
不仅在五色龙族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情，还瞒过了执掌着奥术魔法的蓝龙，更把蓝龙王蒙在鼓里……
这个人，已经不仅仅是“没那么简单”了。
573【战争已至】
这时宏伟的殿堂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柔美的声音。
“其实……早有人预言了这场战争的到来。”发声打破沉默的是翡翠梦境的守护者伊瑟拉。
比起在场的其他三位龙王，绿龙女王的身躯显得有些娇小，尤其是相较于庞硕的耐萨里奥。但当她嗓音响起的时候，自然都仿佛发出了共鸣。
“每天都有自以为洞悉了世界奥秘的凡人做出灭世预言，这并不稀奇。”耐萨里奥对此嗤之以鼻，两道炽热的白烟从他的鼻孔里喷出，正映衬了这位龙王心中的不屑。
可玛里苟斯却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回问道：“难道是那个人？”
得到伊瑟拉肯定的回复后，蓝龙王闪烁着魔法光辉的双目中流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耐萨里奥困惑地看了看他们，“我怎么有点跟不上你们的思路？‘那个人’是谁？”
“我的朋友，身为大地守护者，你不知道他也实属正常。”玛里苟斯摇头苦笑了一下，把长满鳞片的大尾巴放在了黑龙王的翅膀根上面。
对龙族来说，这是一种相当亲昵的举止，就好比人型智慧种族的勾肩搭背，或许更多见于“狐朋狗友”之间，可对于尊贵的守护巨龙而言，这无疑是一种对仪态和地位的不敬。
可耐萨里奥却丝毫没有反感蓝龙王的行为，因为两者的友谊，早在大家尚未在泰坦的赐福中转化为五色龙族，尚且还是始祖龙的时候就开始了，延续至今已不知经历了多少万年的沉淀。他无奈地看了一眼玛里苟斯，说道：“别卖关子，快说。”
“就是这个‘凡人’。”玛里苟斯说着抬起硕大的前肢，缤纷的魔法光芒，在爪子里交织出了一个人影。这人皮肤苍白，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穿着火红的法袍，正是安格玛。
哪一位龙王都能听出来，他在提及“凡人”二字的时候，可以加重了语气。
“古怪，我从没有见过这种人型生物。在我眼里，凡人中只有暗夜精灵的女皇还说得过去……那么，这个凡人到底特别在哪，能让你如此印象深刻？”耐萨里奥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对奥术能量的掌控……”
玛里苟斯把关于安格玛的故事讲了一遍。
三年前，这个凡人现身永恒之井上空，并引发了可怕的异象。那一天到来时，整个魔枢都乱作一团。因为从事魔网监视工作的蓝龙惊讶地发现，有人在极大程度地抽取永恒之井的魔力。
其幅度之大，就连玛里苟斯本人都深感震惊。作为魔法守护者，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就和那些赐福了五色龙族，为这个世界带来秩序的泰坦们一样。艾泽拉斯内部孕育的泰坦星魂，也同样是秩序领域的极致体现。
而永恒之井因与守护者之间的关系，所有守护巨龙都清楚自己诞生前的那段历史便是上古之神亚煞极被泰坦抓出地表时，所造成的伤口。泰坦们改造了它，让星魂的秩序本源不再从中流失，转而以永恒之井的面貌，反哺这颗星球自身。
换句话说，永恒之井不单单是魔力源泉，究其根本，甚至涉及到了至高无上的六大本源力量领域，乃是由泰坦星魂的本源秩序之力，稀释、具象而成的奥术能量。
而那个“凡人”居然可以引动整座永恒之井的魔力！
玛里苟斯当时无比震惊，因为放眼艾泽拉斯星球，能做到同样事情的存在屈指可数。
作为魔法守护者，他算一个。与他体内的赐福根出同源，全部来源于泰坦诺甘农的智慧之王洛肯也算一个可惜这位守护者早已堕落这是第一梯队。除此之外，那些被泰坦塑造并赐福的守护者，也可以利用体内蕴含的秩序之力，从一定程度上调动永恒之井的魔力，只不过要弱的多。
毕竟奥术能量就是秩序本源的具象，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看做是一仆一主的关系。
总之不管怎么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凡人都绝不会是其中之一。可随着玛里苟斯的进一步调查，他发现了更加震惊的事实这个凡人体内蕴含着秩序之力！
听到这里，在场的其他三位龙王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因为谁都知道，以凡人的**凡胎，是不可能掌控如此纯粹的力量的。
玛里苟斯继续说了下去，他刚想跑到永恒之井一探究竟，那凡人就消失了，此后三年里杳无音讯。玛里苟斯只好把这份难以抑制的求知欲放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查明对方的来历。
直到今天，监视艾泽拉斯奥术能量波动的蓝龙又向他汇报了永恒之井的异常。那个凡人回来了，而且再一次召唤了井水的魔力。只不过这一次不同，仅仅只是单纯的给一把武器附魔。
说到这里，玛里苟斯表达了自己的遗憾。
因为他正想传送到永恒之井，和这个神奇的凡人交交朋友聊聊天，顺便弄清楚他体内的秩序之力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打断了他的计划。
那个凡人刚完成附魔，不知从哪来的恶魔就发起了入侵。
“然后发生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我正好观察着永恒之井那边的状况，所以一看到那些恶魔，就马上向你们发出了警告，于是我们就在这里碰头了。”
“所以……老朋友，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马上联想到他了吧？如果这个神奇的‘凡人’能预言到这场战争，我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
耐萨里奥轻轻点头，将这个凡人的样子深深记在心里，不再多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人和他的预言的呢，伊瑟拉？”玛里苟斯转向伊瑟拉，轻声问道。
“是塞纳留斯诉我的。不久前，那个凡人进入他的领地，带走了另外两个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凡人，同时说出了这段预言。”伊瑟拉解释道。
众巨龙恍然。
那批在泰坦守护者弗蕾亚的指引下茁壮成长的荒野半神，均与翡翠梦境紧密相连。作为梦境的守护者，伊瑟拉和他们的关系亦是十分紧密。
玛里苟斯沉思道：“或许他真知道一些连我们都无从知晓的东西，就比如这些恶魔……为了这场战争，我们应该派人和他接触接触。”
其他三位守护巨龙都对蓝龙王的建议深感认同，连一向藐视凡人的耐萨里奥也没有发表反对意见。
“克莱奥斯特拉兹怎么样？”玛里苟斯突然建议道，“他不是一直都在观察并研究凡人吗？在我看来，没人比他更适合这个任务。”
克莱奥斯特拉兹……一头年轻而才华横溢的红龙，红龙一族中罕见的魔法天才，就魔法天赋来说，就连大部分蓝龙都不得不嫉妒他的天赋。
但他更广为龙知的，无疑就是对于凡人种族的好奇心，甚至每一个五色龙族的成员都知道这一点。
听到自己最年轻的配偶的名字，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眨了眨眼，摇头道：“但他的身体状况有些不太好，我不确定他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不过……”
美丽的红龙女王抬起头来，“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而且他也必须去见一见那个人。”
“那个神奇的凡人？”玛里苟斯好奇道。
“不，另一个，那个生命特征与克莱奥斯特拉兹别无二致的‘凡人’，”阿莱克斯塔萨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会与克莱奥斯特拉兹一起去的。”
这时，已经很久不说话，不知在盘算着什么的耐萨里奥突然环视一周，开口说道：“你们不觉得，这场会议越发偏离主旨了吗？我们更应该探讨的是，如何赶走这些入侵者，挽救这个世界。”
四位守护巨龙重新把目光放回宝珠揭示的画面上，看着那些整齐划一全部指向天空的邪能火炮，以及艾瑞达术士们布设的法阵，他们明白，这场战争恐怕没那么简单。
至少……
不会简单到集结所有巨龙，到永恒之井上空喷吐一阵龙息就能解决的地步。
那高逾数十米的巨型地狱火，无疑具有足以与成年巨龙正面对抗的可怕力量。而利用永恒之井魔力作为供能的邪能法术，亦是可以毫无悬念撕碎任何一头巨龙。
那些恶魔明显在防备着来自天空的敌人，而非只能以地面部队为主的凡人。照恶魔巩固防御，以及源源不断地从传送门中涌出的速度来看，等到五色龙族军团集结完毕，恐怕早已经没办法冲破这固若金汤的防线了。
除了耐萨里奥以外，其余三位龙王去都心知肚明，在数不胜数的恶魔中，就连强大绝伦的他们都无法全身而退。
蚂蚁多了，也是可以咬死大象的。更何况恶魔绝不是蚂蚁。
“放心，耐萨里奥。我们都已发出召唤，不出三五天，巨龙军团就可以集结完毕。”
“但我有种直觉，这些恶魔好像不仅知道我们的存在，更知道我们会为了夺回永恒之井而对他们发起进攻。看那些防御设施，明显都是为了防备我们的空中袭击。”玛里苟斯不安地说道。
“不，老朋友，”耐萨里奥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诈，“对于战胜这些恶魔，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其他三位龙王好奇道。
“一件神器，集结所有巨龙的精华，可以一举歼灭所有恶魔，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祸患的神器……”耐萨里奥意味深长地说道。
……
发生在首都辛艾萨琳的可怕灾难，在短短半天内就传遍了整个卡多雷帝国。
和首都难民一同向西北方撤退的女皇，亦是向卡多雷的每一位贵族、大臣，以及享有封地的领主发出了战争征召令。
征召令表明，这是一场自从暗夜精灵出现以来所经历过的最可怕的浩劫，非倾尽举族之力所不能抗衡，严令所有贵族服从地区军事首脑的指挥，务必在一个月内整军完毕，筹备好后勤事宜，并向业已沦为废墟的永恒之井地区发起反攻，关闭为恶魔源源不断地带来援军的传送门。
为了防止巨魔趁火打劫，除了少量部队留守边境，边境的所有正规军团全部被调回。他们会在途中与地方领主紧急征召的军队汇合，作为这场战争的中坚力量，一道杀往首都，救族人于水火之中。
暗夜精灵的反攻力量主要来源于三个方向。
一是自西方的贵族都市埃雷萨拉斯而起的军队，由托塞德林亲王率领。
第二个则是南方的军队，执掌着大片土地的法罗迪斯亲王，将与来自帝国东南方的另一个大领地瓦斯琪尔的军队一道北上。
原本陈设在漫长的南部边境线，用以防范赞达拉巨魔与古拉巴什巨魔的数个正规军团，会在半途与其这两位亲王汇合。
第三个则是苏拉玛城方向，在扩张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大贵族、黑鸦堡的主人库塔洛斯拉文凯斯（拉芬克雷斯特），将连同从东北边境撤下来的，原本压制阿曼尼巨魔的正规部队，一同由东西地发起反击。
对这支军队而言，苏拉玛城的法师们亦是至关重要。就算大多数法师几乎都没经历过战争，可他们的法术却是真真切切的。
整整一天，苏拉玛城的传送网络节点都没有停过，几乎是在满负荷运转。
由库洛塔斯拉文凯斯领主带领的，往来出席战争会议，商议军队筹备事宜的贵族只是少数，更多的，则是那些借道前往首都地区，来自各大正规军团的精锐部队。
女皇要在首都地区布设防线，尽力延缓恶魔的进军步伐。一方面是为了给周边的平民争取撤离时间，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这个国家的战争机器有时间全力运转起来。
毕竟战争不是说说而已，如此规模的战争堪称史无前例。从后勤补给的筹备，再到军备的配给、分发，乃至于征募士兵，或是把正规军团调往前线，无一不是耗时良久的工作。
想要整合起一支足以击败恶魔的军队，不要说一个月，一年的时间都不够这还是建立在卡多雷帝国刚刚经历完对巨魔的扩张战争，军队尚未缩减，且兵员素质、训练水平俱佳的前提下。
可传送网络再便捷，也有其上限。就算大肆抽取魔网能量，全力供给传送网络，在短时间内能抵达首都周边的军队也十分有限。谁都知道，仅凭他们和女皇的禁卫军、附近几个地区的二线兵团，以及紧急征召起来的治安武装力量，根本无法拖延恶魔太久。
就在贵族们齐聚苏拉玛城，商议战争事宜的时候，安格玛的学徒们，亦是在他的召唤下来到了西郊……
574【推诿扯皮】
“‘浩劫到来’，我的预言应验了，”安格玛静静环视一周，轻声说道，“现在你们能理解，‘预言’和‘预言法术’的区别了吗？”
除艾利桑德和伊利丹以外，其余三位学徒都羞愧地低下了头，他们从没把先知的预言当回事。尤其是塔莉萨，一想起此前的一系列胡思乱想，她就觉得脸颊发烫，不敢和安格玛发生眼神接触。
艾利桑德则不同，作为安格玛最早的“学徒”，她完全信任安格玛，对上古之战也有着充分的了解。今天的事情，在她看来只是必然发生的。
同理还有伊利丹，对于这场战争，他其实非常跃跃欲试，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投身其中证明自己了。
“老师，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塔莉萨问道，她终于肯叫安格玛老师了。话音一落，其他学徒也抬起头来，期待着他的答案。
今天早些时候的消息太过于惊人，永恒之井，帝国的中心，竟然被不知从哪来的可怕敌人攻陷了，连女皇本人都无法扭转败局。
自从卡多雷帝国发展出鼎盛的奥法文明以来，暗夜精灵就自视为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主人。因为就连曾经盛极一时的巨魔族群，也成为了卡多雷崛起道路上被顷刻粉碎的绊脚石。
任何一个暗夜精灵都无法想象这一天的到来。而作为年轻的这一代人，当所有的骄傲与自豪都被彻底粉碎，他们对未来充满茫然，不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
“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安格玛温和地说道，“‘你们都是各个领域的佼佼者，日后的成就绝不仅仅局限于‘先知高徒’这个头衔。投身这场战争吧，你们将找到最终的归宿，并在此期间经受锤炼与砥砺，最终成长为栋梁之才足以影响世界历史变迁的关键人物。”
塔莉萨、欧库勒斯和瓦尔托伊三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如今的他们不仅年轻，更是籍籍无名。任谁听到了这样的话语，都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若是以往，他们肯定不会把这种虚无缥缈的准“预言”放在心上，可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已经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不要心怀疑虑，相信我的话，你们的未来，远比你们想象的辉煌。”
安格玛笑着说道，而后从怀里掏出了几枚护肤，递给了几名学徒。
“为了毁灭这个世界，恶魔会不择一切手段。阴谋、潜伏、暗杀……燃烧军团以往无数次成功攻破有智慧种族居住的世界时所使用的手段，都会在这场战争中一一重现……”
“燃烧军团？”学徒们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没错……把这些护符随身佩戴，上面固化了侦测恶魔的法术，如果附近存在伪装成你们同胞的恶魔，护符就会发出警告。保护好自己。”安格玛用一句嘱托结束了这段谈话。
“您……要离开我们？”伊利丹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
安格玛点了点头。
“老师，既然您准确预言了燃烧军团的到来，又如此了解这个世界正在面临的威胁。那么在这场战争中，所有暗夜精灵就都需要您的指引……您可以让我们更快结束这场战争，可以拯救无数无辜的生命，又为何要在此时离我们而去？”伊利丹还以为安格玛要一去不回了，言语间多有些焦急。
安格玛道：“不要着急，我的学徒，我理解你的忧虑，但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已。这个世界所面临的威胁，并不只有燃烧军团。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还隐藏着许多古老的邪恶存在，它们都想在这场漩涡中坐收渔利，在三方的角逐中谋取好处，我必须去处理它们。而且……仅凭暗夜精灵，也不足以战胜燃烧军团，我还得为你们争取更多的盟友。”
“好……好吧。”伊利丹不再多说，只是有些好奇，安格玛口中的“古老的邪恶存在”究竟是指什么。
“伊利丹，不必仿徨。记住我说的，很快你就会在这场战争中崭露头角，而那位助你认清世界，认清自己内心的大人，此时就在城里。”安格玛意味深长地说道。
伊利丹不解地回头望向苏拉玛城，正想问些什么以便得到确切指引的时候，安格玛却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学徒的注意，而后说道：
“好了，都把护符戴在脖子上，然后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吧。”
四名学徒各有所思地离开了。
见四下里没有外人，艾利桑德上前轻轻抱住了安格玛，在他耳旁柔声说道：“不管去哪，保护好自己，好吗？”
得知安格玛昨天一整天都在永恒之井附近，处理恶魔的相关事宜以后，艾利桑德不再介意他没有兑现承诺的事情，非常善解人意。
“好。”安格玛深嗅了一下女孩的银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说道：“别这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艾利桑德在他的臂弯里蹭了蹭，很没安全感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你就会悄然离开我，连句道别之言也不说。”
“嘿！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安格玛夸张的叫了一声，手上动作一停，高高揪起女孩带有松紧效果的胸衣带，而后一撒手……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啊！”艾利桑德短促地尖叫了一声，瞬间满脸通红，根本不好意思抬头，只是使劲在安格玛腰上掐了一把，“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是这种人……”
安格玛轻笑了起来，待气氛轻松许多后，正色道：“我必须去做这件事，别胡思乱想。好好呆在苏拉玛城潜心研究阿曼苏尔之眼，等我回来。”
女孩轻“嗯”了一声，再度重复了一遍注意安全之类的话语，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就依依不舍地返回了城里。
望着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安格玛幽幽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咳。”一直隐藏在阴影里的克拉苏斯终于看不下去了，故意咳嗽一声，现身而出。若不是与黑夜对比鲜明的浅色法袍帮衬着，仅凭克拉苏斯那张苍白憔悴的面容，肯定会被人错认成幽灵之类的存在，引发恐慌。
“不得不说，有时候我会很羡慕凡人之间互相表达爱意的方式。”红龙法师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安格玛颇感好笑，确认随身物品都已带好，跟着克拉苏斯一起走向了森林，“罗宁大师和克拉苏斯都过去了吗？”
克拉苏斯点头道：“应该已经与塞纳留斯碰头了……你真的觉得我们按部就班地履行这段历史就行了吗？”
“当然不够，”安格玛边走边说，“真正让我担心的是上古之神。对这些精于阴谋诡计的邪恶存在来说，在确保燃烧军团被击败、世界不至毁灭的前提下重创这个世界的反抗力量，简直没有任何难度。我们此行不仅是为了争取荒野半神与五色龙族的帮助，更是为了让他们正视上古之神的威胁不管它们此前蛰伏了多少万年，又显得多么人畜无害。”
安格玛轻轻挥手，一道散发着湛蓝光芒的传送门当即浮现而出。
“那么……那个凡人女皇呢？”克拉苏斯突然问道。
安格玛一怔，保持着手抚在传送门边缘，一只脚迈进里面的姿势停留了很久，过了许久才叹息道：“我会尽我所能，让她……接受这一切。”
旋即他消失在了传送门里。
克拉苏斯摇了摇头，从安格玛的话语里，他听出了十足的苦涩之意。
想让一个必将因这场战争失去所有的人，理解这场战争对世界的必要性，并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践行连局外人都很难始终如一地践行的正确之事……谈何容易？
……
苏拉玛城上城区，俯瞰全城的尖塔顶部，一场重要的会议正在进行。
以祭司长狄佳娜女士为首的数名月神殿高阶女祭司、魔导师议会的首要议员、附近地区的名门望族……与会者不仅有苏拉玛地区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更有来自黑鸦堡的库洛塔斯拉文凯斯领主。
连加洛德影歌也以地方准军事力量低级负责人的身份出席了会议，只不过他的席位比较靠后，也很少有机会发言，看得出没人真正重视这位向来只是负责带人缉捕罪犯、维护治安的卫队长。
“三十万金币？艾露恩在上，星眼家族怎么可能拿的出来？还不如叫停苏拉玛城的一切魔法研究工作，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充足的资金了……”
“拉文凯斯领主，我个人认为，征募军的指挥权应该由大家共同分担，而不是由您一人统辖，这完全不符合法律！”
会议室里乱糟糟的，议程进展无疑不太顺利，因为贵族们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推诿扯皮。
他们不是对议会分摊到各家头上的、用以采购军备的资金数额报以质疑，就是质疑拉文凯斯领主统辖这支地方征募军的正当性与合法性。
征兵不是小事，以苏拉玛地区的人口基数，就算大多青壮男子都在早先的扩张战争中被征召一空，但国难当头，组建起一支人数在数万人左右的军队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以苏拉玛城的资源和财富，把这几万人武装到牙齿，并维系必将随着反攻的浪潮而越拉越长的补给线，也没什么难度。
但难就难在，在场的贵族们都明白，不管自己在征兵过程中付出了多少财力和汗水，当胜利的那天到来，最大的功劳肯定会归功于这支军队的指挥官，而非自己。
其中的上层精灵，就更懂得这个道理了（上层精灵是暗夜精灵的权贵阶层，可以理解为卡多雷帝国的大贵族。作为“封疆大吏”的拉文凯斯领主就数此列，同理还有身为瓦斯琪尔领主的瓦斯琪之母，莱瑟莉雅瓦斯琪）。
更何况，苏拉玛地方军本就会与从东部边境撤下来的第五与第八军团整合。女皇早已降下旨意，双方一旦会师，第五与第八军团的指挥权就会转交给极具指挥才能的库洛塔斯拉文凯斯领主，由他负责接下来的战斗。
在这些贵族看来，既然库洛塔斯拉文凯斯领主已经拥有两个军团，外带他自己的领地私军的指挥权，就不该来瓜分本应属于自己的蛋糕。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燃烧军团的可怕，仍然抱着“群星之子不可战胜”的念头，甚至把这场浩劫当成了在女皇面前争宠邀功的游戏。
甚至有一名贵族指出，既然这支军队是由大家出资组建的，那么为了确保各家族的合法权益和话语权，理应组建一个指挥委员会，各家族派遣代表出任委员，通过投票表决来商议这支军队的所有决策。
这话一说完，拉文凯斯领主无奈地扶住了额头，连他的几名亲随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亏这些贵族想得出来。
在瞬息万变的战争中，设立这种会极大拖延决策时间，进而导致指令丧失时效性的委员会，无疑是最愚蠢的做法。等他们推诿扯皮完了，与之一同一去不回的，还有稍纵即逝的宝贵战机。
所有人都无可奈何，只能听着这些贵族你一言我一语的做口舌之争。连上头的大人物都是这样，席位靠后的加洛德影歌等人就更说不上话了。
在此期间，总有人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拉文凯斯领主身后的那几名亲随。其中有一个法师打扮的暗夜精灵，看起来很像是黑鸦堡的月亮守卫。
对于这个名字，人们可谓是如雷贯耳。
黑鸦堡的月亮守卫全部是身经百战的战斗法师，当寻常法师把时间花费在魔法研究上时，他们一刻不停地磨练着自身的战斗技艺，战斗经验之充足，放眼整个卡多雷帝国都绝无仅有，更能极好地运用来自永恒之井的魔力，增幅自身，杀伤敌人。
面对这些精英里的精英，连苏拉玛城的饱学之士，都不得不心怀敬仰。毕竟这个时代的法师，大多从没上过战场，也根本不擅长用法术对敌。
“够了！”拉文凯斯领主终于忍不住了，用手狠狠一拍桌子，会议室里当即鸦雀无声，“就在我们坐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时候，整个帝国无时无刻不面临着恶魔的威胁。你们可以继续扯皮下去，但我也有权利把这一切如实上报给女皇陛下……难道你们想面对光中之光的怒火？”
一众贵族纷纷保持了沉默。拉文凯斯领主深受女皇信赖，他确实有途径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汇报上去。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了，一名卫兵出现在了门口。
“是谁这么无礼……”
一名贵族刚想呵斥一下这个不敲门就进来的卫兵，就见他的身体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抽走了生命的精华一般。
众人大惊失色，紧接着就听扑通一声，早已化为干尸的卫兵，就连同那身已经撑不起来的铠甲，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显露出了后面那头可怕的……
地狱犬。
575【夜袭】
离门口最近的魔导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根尖锐的触须捅穿了胸膛，鲜血瞬间泼洒而出，把邻座几名贵族淋成了血人。
整个会议室瞬间乱作一团，贵族们再也不复平日里的高贵仪态，尖叫着四处逃窜。甚至有一名贵族把侍女当成挡箭牌，任由这个可怜的女孩被地狱犬一口咬成两截，自己则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桌子下面……
“该死，这头恶魔是怎么混进来的！”透过洞开的会议室大门，依稀可以看到外面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拉文凯斯领主咒骂一句，一把拨开挡在身前的懦夫，抽出随身佩剑迎了上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疑窦丛生，这里可是苏拉玛城的魔导师尖塔，魔导师议会举行例行会议的地方，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难以置信的是，当这头地狱犬在与众人仅仅一门之隔的走廊上大杀四方的时候，可他们居然连半点声音都没能听到。
就在这时，法师们的咒语反击也到了。
最先发起攻击的，并不是苏拉玛城久负盛名的魔导师们，而是拉文凯斯领主手下的月亮守卫。比起毫无战阵经验的学者型法师，他们的反应速度无疑要快上不止一个档次。
但狭小的空间限制了他们的发挥，为避免误伤在场的贵族，他们无法使用大威力的法术。当一枚刻意压低杀伤效果的寒冰箭射向地狱犬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地狱犬的触手高高竖起，指向寒冰箭、带有尖刺的顶端吸盘完全张开，就如同绽放的瓣膜一般，居然瞬间就把这道法术吸食了个一干二净。但代表魔力流的湛蓝色魔法光辉，顺着皮质的触手进入地狱犬的体内，这头恶魔就如同得到了大补一般，身躯也随之膨胀了一分……
但就在这时，只见拉文凯斯领主发出一声怒吼，踩着会议桌高高跃起，双手握住佩剑，借着下沉的力道，一剑就把这头比体型最大的夜刃豹还要庞硕几圈的恶魔钉在了地板上。
明明脑袋被刺穿，地狱犬却仍然发起了临死反扑，四肢发力，带着连根没入头顶的佩剑一跃而起，朝着站在身前的拉文凯斯扑了过去……
可黑鸦堡的主人只是用了一个灵巧的前滚翻，就化解了恶魔的攻击，并顺势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划开了对方柔软的腹部。
“轰！”
腐臭的内脏散落一地之际，地狱犬轰然撞翻沉重的会议桌，倒在上面失去了声息，唯有从背部钢针钢针一般的鬃毛中生出的触手还在微微抽搐。
在场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擦掉了额角的冷汗。确认地狱犬死透后，法师们不顾恶臭，纷纷上前查看了起来，有人用法杖碰了碰那几根仍然在抽搐个不停的触手，神情凝重至。
因为就在刚刚，这吸盘竟然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物理方式，化解了一名月亮守卫的法术！这完全超出了法师们的认知。
“帕德里奇大师，一头恶魔居然混进了你们的重地，请给我们一个解释！”就在这时，灰头土脸的贵族们站了出来，羞恼地指着在场席位最高的魔导师议员帕德里奇，想讨一个说法。
“蠢货。”拉文凯斯领主冷哼道，理也不理那名贵族，径直走到地狱犬的尸体旁，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你……”
贵族恼怒不堪，却又完全不敢说些什么。
“苏拉玛城遭到了渗透，我劝你们尽早做好战斗准备。”拉文凯斯领主对身旁的帕德里奇说了一句，就开始脱去外衣，擦掉配件上的脏污后，也不顾满地都是腐臭的绿色脓液，直接将这件昂贵的衣服弃若敝履一般丢到了地上，显露出了贴身的甲胄。
“嗯？”
拉文凯斯的话没头没尾，注意力全在地狱犬尸体上的魔导师们有些摸不清头脑。
“这里动静这么大，可却没有任何卫兵上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拉文凯斯轻笑着说道，暗道这些法师实在是迟钝。
他一说完，在场众人才意识到不对。有人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窗外，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夜幕下的苏拉玛城火光冲天，硝烟漫漫。显然有恶魔在这头地狱犬发起攻击的同时，展开了对苏拉玛城的袭击。昏暗的街道上影影绰绰，平民们手足无措地逃窜，身后影影绰绰地跟着可怕的恶魔……
有人撤销隔音魔法，推开了窗户。喊杀声、哭喊声、求救声……顿时涌进了会议室，轰击着众人的耳膜。
“艾露恩在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拉文凯斯领主摇了摇头，也不多说，直接带着亲随走了出去。反应过来的魔导师议员们也急匆匆地跟上。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那些贵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目目相觑，他们既不想留在恶臭的会议室里，和地狱犬可怕的尸体共处一室，也不想到外面置身险境。可卫兵们都已经跟着拉文凯斯和魔导师们离开了，要是这里再次遭到袭击呢？
想通之后，贵族们急忙跟了上去。
沿着螺旋阶梯不断下行，迈过一地的尸体，又解决了几头隐藏在暗处的恶魔后，众人终于走出了魔导师之塔，抵达了外部的庭院。这才真切体会到态势的严重。
庭院里都是尸体，半数被地狱犬抽成了干尸，半数被某种势大力沉的武器劈得破碎不堪，甚至还有几摊烂泥一般的脓液，不看里面尚未融化的铠甲碎片，完全分辨不出来这是所谓的“尸体”。
几名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甚至连铠甲都被钝器砸得满是凹陷，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存活下来的卫兵，正拖着以夸张角度弯折着的手臂站在庭院里，喉咙里还在发出无意识的“嗬嗬”之声，看起来……
有些诡异。
“救治伤者。”
狄佳娜祭司长二话不说，就要带着女祭司们上前施以救治。为了出席这场会议，她们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否则以艾露恩姐妹会对每一名月之女祭司的严格训练，精通箭术与神术的她们，表现不会比任何一名精锐士兵差。
“等等！”
一名女祭司接近那个奇怪的卫兵时，终于看出不对的拉文凯斯领主突然大吼一声叫住了她。
庭院里回荡着黑鸦堡领主粗沉的嗓音，一个诡异的卫兵循声回过头来，当看清那张可怕的脸庞时，所有人都惊骇得魂飞天外。
从额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的伤痕，甚至要把这张毫无生机的脸劈成两半了。鲜血混着脑浆，从中潺潺淌下；眼眶里亦是空空如也，只有一根神经束，连接着悬挂外的眼珠……
可即便如此，这名“卫兵”，还是张开了破碎不堪的嘴巴，伸出双手，朝着最近的女祭司挪了过来。
“嗬嗬……”
“嗬……”
地上的所有尸体，都宛若受到了牵引，如提线木偶一般，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成千上万只蝙蝠扑棱着翅膀汇聚而来，在众人眼前组成了一个可怕的恶魔。
这人型恶魔身高足有将近四米，浑身都辐散着浓郁的死灵能量，头生双角，背上长着一对有如蝙蝠一般的硕大肉翅的身影，枯槁苍白的面容，如同在地底长眠了万年的干尸，亦或是吸血鬼，可却身着华丽的甲胄，举止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感……
恶魔看着众人，嘴角微微上扬，随即整个庭院里，都回荡起了令人心惊胆战的阴森笑声。
576【恐怖降临】
是一个在燃烧军团内部享有极高地位，精于阴谋诡计，且极度擅长玩弄人心的……
纳斯雷兹姆，恐惧魔王！
夜幕、死而复生的亡灵、远方的火光……这一切都为恐惧魔王的阴森笑声更添了两分寒意。无形的恐怖滚滚而来，给在场所有暗夜精灵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一瞬间，就仿佛有阴云遮蔽了月神的光辉，在艾露恩庇佑不到的地方，无数鬼魂幽灵浮现于弥漫的死灵能量中，带着深深的怨念，蚕食着每一个人的意志。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个一直躲在众人身后的胆小贵族发出一声惨叫，用尽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面孔狰狞至极，就好像急于把什么可怕的事物从身体里逼出来一般。
下一秒，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不顾一切地回头逃向了魔导师之塔，重重关上了大门。
“砰！”
贵族们再也绷不住了，他们都是普通人，纵使地位再高、见识再广，也难以承受这精神层面的极度恐惧，一个人的亡命逃窜，很快就带动了一整群人，全都试图跑回魔导师之塔，却都被塔底那扇厚重的大门挡在了外边。
“砰砰砰……”
“开门，开门啊！”
不论他们如何叫喊，里面那位早已被恐惧蚕食殆尽的贵族就是不开门，隐隐约约还传出了抽气声。
面对恐惧魔王，没有任何普通人能保持心智。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可怕的纳斯雷兹姆，却静静地站在原地，眼带寒意地看着众人……
“砰砰砰……”
“该死，快把门打开！”
接连不断的拍门声和贵族们的叫喊里，夹杂着悉悉索索的声音，是那些死而复生的卫兵，朝着众人一点点拖行残躯时，甲胄刮擦在石板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余下的暗夜精灵全都神情凝重。他们并未接触过任何恶魔，对恶魔的了解，只停留在前线传回的零星战报，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意识到对方的可怕。
这种能令死者复生，并将其操控的法术，完全超出了暗夜精灵的认知。就连虔诚信仰艾露恩的狄佳娜祭司长，也因面见恐怖的一幕，而不断小声念诵着艾露恩的祷词……
更诡异的是，魔导师之塔所在的庭院，是苏拉玛城的中心所在，更是至关重要的重地。可遇袭这么久了，按理来说早该有人来此驰援，可他们却没见到半个人影。
“嘎，嘎……”
死一般的寂静里，唯有闻腐而动的乌鸦惊悚的叫声，从远方幽幽传来……
“在等待援军吗？”恐惧魔王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问道。
他说的不是暗夜精灵语，而是恶魔语。可每一个闻声的暗夜精灵，都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随即发现这是某种心智魔法的作用，这可怕的恶魔居然在不知不觉间侵入了自己的内心。
帕德里奇默不作声，扬手打出了一道法术。
在尖锐的鸣响中，绚丽夺目的魔法焰火拖着长长的尾焰直入云霄，凌空爆炸。这是暗夜精灵通用的求援信号，从高度来看，整个苏拉玛城应该都能清晰无误地看到它。
做完这一切后，帕德里奇大师沉声说道：“我不知道恶魔是怎么做到的，但毫无疑问，他们断绝了我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即使专擅于附魔而非其他领域，但帕德里奇也是货真价实的准传奇法师，很轻易就能通过法术回馈给自己的信息，了解到眼下的处境。
恶魔利用某种结界，将魔导师之塔所在的区域完全隔离了。
“什么？”拉文凯斯领主感到难以置信，震惊于该法术的高深莫测只是其一，更让他感到可怕的是……
这里可是苏拉玛城，云集卡多雷帝国最顶尖法师的魔法之都，预警、防御法术数不胜数，防范之严密直追首都皇宫，连只苍蝇想飞进来，也必须经受无数法术的监视。
可即便是这样，恶魔还是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布置出了一个涵盖面积如此广阔的结界。
连苏拉玛城都是如此，帝国其他城市的防御体系岂不是形同虚设？恶魔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刺杀几个帝国重臣亦或是军方将领，更是易如反掌……
拉文凯斯领主越想越觉得可怕，他认为发生在苏拉玛城的袭击，很可能不是孤立事件。或许就在同一时刻，还有许许多多的帝国重镇遭到了袭击。
也许今天过后，就会传来多位重要人物遇刺身亡的消息……
但前提是，他，必须能活到明天听到这些消息。
“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死亡……就是你们唯一的下场。”恐惧魔王用玩味的目光打量着众人，就像在看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
拉文凯斯领主冷笑道：“恶魔，把时间都浪费在大放厥词上，你就不怕事情有变？”
恐惧魔王再度阴笑了起来，刺耳的笑声冲击着众人的耳膜。
他轻轻挥了挥手，数十上百的恶魔从周遭的阴影中现身，精锐的愤怒守卫、强大的艾瑞达术士，空中甚至还有几个体型巨大，堪比地狱火的末日守卫……所有的恶魔，连同几十个死而复生的亡灵，共同组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包围圈，将众人团团围困了起来。
拉文凯斯领主牙关紧咬，左右看了看，身边只有拉图修斯等几名月亮守卫、祭司长狄佳娜和两名高阶女祭司，以及包括帕德里奇大师在内的三位魔导师议员，就算再加上不到十人的随行护卫，双方的力量对比也还是太过悬殊，几乎毫无胜算。
“为我争取时间，我会想办法把你们传送出去。”帕德里奇大师小声说道。
众人全都皱了皱眉。
除了借助魔网能量构建的传送网络以外，暗夜精灵至今尚未掌握其它安全的传送方法。由于法术模型存在致命缺陷，任何由法师独立施展的传送法术，都会存在极高的误差率。就连专研空间法术的顶尖法师，也无法规避这种风险。
换言之，这种行为几乎是自杀。
但……
拉文凯斯领主看了看步步紧逼的恶魔，他身旁的月之女祭司们，也从地上拾起了死去的卫兵遗落的武器。
除此之晚，还有什么办法呢？
577【救援】
恶魔蓄谋已久，有备而来。不论数量，还是武器装备的精良程度，都远远胜过在场的暗夜精灵。
反观暗夜精灵这边，除了那些不必依赖外物的法师，从拉文凯斯领主到月神殿的女祭司们，全都连趁手的兵刃都没有。随同出席会议的亲随护卫，穿戴的也是为了彰显地位的礼仪性质的甲胄，无疑应付不了即将到来的战斗。
即使所有人都明白，今天必将凶多吉少，但当恐惧魔王发起进攻时，他们才惊觉自己对形势的错误预估。这不是凶多吉少，而是……
十死无生。
震动着双翅的恐惧魔王，如同一道狂风般杀进人群，顷刻间就撕碎了站在最前面的三名黑鸦堡护卫。
鲜血与残肢漫天飞舞之际，反应过来的月亮守卫们发起了反击。可下一秒，恐惧魔王的躯体却爆散为一群蝙蝠，避开了所有法术攻击，继续朝着人群后方突进……
等到人们意识到这头恶魔的目标是帕德里奇大师时，已经来不及了。
蝙蝠群视所有的攻击、魔法如无物，不顾有零星几只蝙蝠被拉文凯斯领主挥剑斩落，径直穿过人群，在帕德里奇大师身旁瞬间重组完毕，伸出尖利的指爪，一击……
捅穿了那道脆弱不堪的魔法屏障，以及屏障背后，那个无比孱弱的血肉之躯，而后手掌轻轻一握，直接捏爆了那颗被从**中带离出来的、仍旧跳动着的心脏。
帕德里奇双目圆瞪，到死也没有想明白，这恶魔究竟是怎么在短短一秒内突破防御圈接近自己，并轻而易举地击破自己的魔法屏障的……
只听“扑通”一声，魔导师的尸体软趴趴地滑落坠地。
时间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在场的最强者，苏拉玛城魔导师议会的第三席议员，拥有准传奇实力，放眼整个卡多雷帝国都独一无二，曾因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附魔手法而独享女皇恩宠的附魔大师帕德里奇，众人逃出生天的希望，居然在战斗一开始……
就被轻而易举地杀死了。
而完成这次斩首行动的恐惧魔王，却丝毫没有再度化身蝙蝠，逃离险境的意思。明明深处二十几个暗夜精灵的团团包围中，却在用一种充满不屑与挑衅之色的目光打量着众人，就好像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不！”
就在外围的恶魔发起进攻之际，目瞪欲裂的拉文凯斯领主发出一声怒吼，朝着恐惧魔王发起了迅疾无比的攻势。拿着一名死去卫兵的武器的祭司长狄佳娜，也从旁配合。
面对两人的夹击，恐惧魔网连大气都没有喘一下。萦绕着诡异绿雾的利爪轻轻一挥，就削断了狄佳娜的武器，顺势放出一阵裹挟着腐臭蝙蝠的邪能波，直接将这位因结界隔绝，失去了与艾露恩的联结而战力大损的祭司长远远抛飞了出去，落进恶魔阵线后方，生死不知。
而后他才回过身来，专心对付这次刺杀行动的最终目标，拉文凯斯领主。
不得不说，身经百战的拉文凯斯是暗夜精灵中最顶尖的战士，不断发挥体型带来的敏捷优势，躲避之余抓住一切机会，屡屡发起反击。只可惜他的佩剑根本就破不开恐惧魔王的防御，只是在那身布满繁复符文的黑色甲胄上，留下了一道道一擦就掉的白印子。
外围的战斗如火如荼，几倍于暗夜精灵的精锐恶魔，冷血无情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月亮守卫和苏拉玛城的魔导师，即使法术再精湛，也不足以扭转败局。
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最多不过半分钟，这场战斗就会以暗夜精灵的全灭而告终。
而战场正中，拉文凯斯与恐惧魔王的战斗，却像是猫戏老鼠一般。
恐惧魔王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拉文凯斯的攻击，偶尔几个赶回来救主的黑鸦堡士兵，或是被牵制了全部注意力的月亮守卫们抽空支援过来的法术，也全都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
“知道吗，你们那位转投明主的同胞哈维斯，甚至把你放到了和法罗迪斯亲王、托塞德林亲王同等重要的位置上。他说你是个深谙战争之道的战略大师，一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如果不除掉，就有可能对主人的事业造成阻碍虽然只是延缓我们毁灭这个世界的时间而已。”
战斗中，恐惧魔王玩味地说道。
此时暗夜精灵已经死伤了大半，三个月亮守卫也在与艾瑞达术士的法术对决中败下阵来，被融成一滩滩腐臭的脓水。只有寥寥几个稍强一些士兵、资深月亮守卫拉图修斯、一名苏拉玛魔导师，以及两位月之女祭司，还在做最后的负隅顽抗。
“不如学聪明点，投靠我们，投靠宇宙中唯一的真理。你可以发挥所长，指挥一支恶魔大军攻打从这里到大陆东部的土地……如果你做的好，兴许主人会赏识你的才华，赐予你……啊！”
话语在痛呼中戛然而止，拉文凯斯领主用实际行动回应了他。那把纤细的佩剑，无比精妙地击中了恐惧魔王肩甲的薄弱处，粘稠的绿色腐臭血液顿时喷涌而出。
“看来你并没有我想的那么聪明！”
恐惧魔王恼怒不已，收起所有的玩味心思，使劲一挥手爪打掉拉文凯斯的佩剑，另一只大手往前一捞，竟避无可避地抓住了他的脖子，高高提到了自己眼前。
“我给你最后的选择，是投靠我们，还是死？”
拉文凯斯的身材，比寻常暗夜精灵要高大许多，可面对四米多高的恐惧魔王，简直和小矮人没什么区别，腰肢还不如对方的手臂粗，用尽全力也无法摆脱如铁箍一般环在自己脖子上面的大手，双腿倒腾个不停，脸庞都憋成了酱红色。
“我……死都不会……屈服！”他极力说道。
恐惧魔王闻言目露凶光，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那你就去死吧。”
咔嚓，咯吱咯吱……
就在护住拉文凯斯脖颈的胸甲上沿因巨力而向内凹陷时，突然有一道清丽的女性嗓音响彻全场。
“艾露恩，请聆听我的呼唤！”
紧接着，一道月光穿破结界从天而降，将恐惧魔王完全笼罩。
“呃啊！！”
在月光的照射下，恐惧魔王布满褶皱的脸庞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翻卷了起来，并伴着刺鼻的焦糊气味，发出了滋滋声响，就像是受到了烈焰的灼烧。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吃痛之下放开拉文凯斯，捂着双眼步步后退。
与此同时，隔绝庭院的结界轰然破碎，外界的喧嚣一下子传了进来。在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女祭司、一个非常年轻的女魔导师的带领下，赶来救援的暗夜精灵在战吼中，对恶魔发起了进攻。
死里逃生的拉文凯斯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突然之间，身旁传来魔法的轻响，一个有着金色双瞳的年轻人扶起了他……
“大人，你没事吧？”
578【月亮守卫伊利丹】
“咳，咳咳……”
拉文凯斯剧烈咳嗽了几声，过了很久才喘匀了气，在身材高大的金瞳年轻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不远处法术如雨，暴雪冰锥从天而降，龟裂的地面腾起冲天火柱，大肆收割着那百余头恶魔的生命。这便是苏拉玛城的实力，虽然这里的法师不甚擅长战斗，但也是全帝国首屈一指的大学者与奥法研究者，像炮台一样往敌人头顶倾泻大威力法术，简直没有任何难度。
而那个被艾露恩神术灼伤双眼的恐惧魔王的状况，甚至更让黑鸦堡的主人吃惊。
一个女性法师利用精妙绝伦的法术，把刚刚还威势无边的强大恶魔压得抬不起头来，唯有把手臂护在脸前，连连后退。接连不断的魔法轰炸中，那身坚硬的黑色铠甲也出现了熔融的迹象。
拉文凯斯本以为，女性魔导师是某位成名已久的老牌传奇法师，但当角度变幻，看清此人样貌后，他彻底震惊了。
居然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
就和在恶魔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金瞳年轻人一样，她也给黑鸦堡的主人留下了极深印象。两人都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强大，在奥法一途的天赋，更让这位眼界超凡的大贵族赞叹不已。
拉文凯斯忍不住想，要是自己麾下的月亮守卫卫队里能有如此优秀的年轻人就好了。不过女孩身上的魔导师长袍，却清晰无误地表明了她的身份苏拉玛城的在职魔导师。
对这样的天才来说，留在魔法大师云集的苏拉玛城，确实比进入专门司职于战斗的黑鸦堡月亮守卫卫队更有前途，不过……
眼前这个金瞳年轻人不同。
拉文凯斯注意到，他并没有穿戴任何表明身份及归属的服装饰物，既不是学徒，也不是挂职于苏拉玛城的正式法师，看言行举止也不是贵族出身，反更像是凭借自身努力，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小人物。
这样的人才，绝不该被埋没。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声音惊醒了金瞳年轻人，他一直在关注着恐惧魔王那边，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色，“哦……我叫伊利丹，伊利丹怒风，大人……请您谅解，我得去参战了。”
说完他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恶魔能威胁到拉文凯斯后，急忙奔跑过去加入了战局。伊利丹和那个天才女孩联手之下，很快就让恐惧魔王失去了还手之力。
“伊利丹怒风么……”拉文凯斯默念着这个名字，看着在战场上驰骋的金瞳年轻人，动起了招揽的心思。
此时大半的恶魔都被屠戮殆尽，仅剩的寥寥三五个，也被苏拉玛城法师逼到了庭院中央，俨然就快要经受灭顶之灾，全军覆没了。见行动失败，恐惧魔王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很快就发动传送法术逃之夭夭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偷袭至此结束。士兵们默默清理战场，救治伤员之际，魔导师之塔下方突然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
“不！！！”一个女孩趴在帕德里奇的尸体上失声痛哭，“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拉文凯斯见此长叹了口气，他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帕德里奇是闻名帝国的附魔大师，只要是财力殷实一些的上层贵族，没人不想采买两件由他制作的佳品，以此彰显自身地位。作为与苏拉玛城不过百余公里之遥的黑鸦堡领主，拉文凯斯也算是近水楼台，常常邀请帕德里奇到自己的城堡做客。
不管去哪，这位附魔大师总会带着自己的爱徒塔莉萨，也就是那个都快哭得背过气的女孩。两人的关系，与其说是师徒，不如说更像是父女。
“大人，您还好吧？”资深月亮守卫拉图修斯拖着缠满绷带，略经简易处理的伤腿走了过来，无比焦急地问道。
先前的战斗中，他被恶魔分隔到了别的战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人被恐惧魔王重伤却束手无策。所以战斗一结束，就马上赶了过来。
“我没事，”黑鸦堡的主人摇了摇头，“你怎么样？”
拉图修斯跟了他很多年，深受他的信任，一直负责领导月亮守卫卫队，是一名既忠诚又老练的战斗法师。他可不愿看到自己的得力干将折损在恶魔卑鄙的偷袭里。
“蒙受艾露恩庇佑，伤得不重。”
拉文凯斯指了指伊利丹，说道：“那个年轻人怎么样？”
“很优秀，实际上，说他是万中无一的天才都不为过。”拉图修斯不假思索地答道。
先前的战斗中，伊利丹的表现同样深深震惊了他。作为一名久经战阵的资深月亮守卫，他一眼就能看出，伊利丹不论反应速度、施术手法，还是敏锐至极的头脑，全都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对一个无疑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年轻人来说，这就是天赋，无比罕见的天赋。
“他似乎不是苏拉玛城的在职法师，既然如此，我想把他招进月亮守卫卫队，你说怎么样？”
“当然！”拉图修斯深感认同，“这样的人才不该被埋没。”
“帮我查查他的履历背景。”
“是，我这就去……”
……
这场风波终于平息，但当城市卫队将损失回报给魔导师议会时，旁听的拉文凯斯领主才意识到，苏拉玛城付出的代价，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小。
为了转移卫兵与绝大多数魔导师的注意力，前往魔导师之塔执行斩首行动，恶魔同时对下城平民区，和城外的传送网络节点重地发起了攻击。
至少上千平民死于非命，传送网络节点的供能法阵也被破坏掉了。
前者引发了恐慌，即使危机最终被解决了，此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仍然会牢记这一天的阴影，并时刻担心着灾劫会不会又一次降临在自己头上。
而后者不仅苏拉玛城的重地，更是帝国东部传送网络通道的枢纽所在。一旦损毁，就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里，从东部边境赶回的部分精锐部队，再也不能快速抵达首都防线，抗击恶魔了。
好在当拉文凯斯和一众魔导师赶往传送网络节点查看时，此地的负责人声称，不出半天时间就能修复损伤，令传送网络恢复如初。
让拉文凯斯奇怪的是，他同样没听过这个负责人的名字，好像叫什么欧库勒斯，是一个最近才崭露头角的年轻人，还发表了一种让空间法术大师们都惊为天人的崭新传送技术，深受当局重视……
他很疑惑，苏拉玛城怎么一下子涌现了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
此外在这场战斗中，还有一名军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叫加洛德影歌，是苏拉玛城市卫队的队长。袭击到来时，正是他力挽狂澜，带领卫队成员把恶魔牢牢牵制在了西城区广场附近，否则等到魔导师和正规军赶来，下城区还一定会遭到更严重的毁坏，平民的死伤数字也还会翻上好几倍。
在拉文凯斯看来，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他深知就连自己麾下最精锐的士兵，也很难在恶魔这种前所未见的可怕敌人面前保持勇气。可一名卫队队长，却把疏于训练、只会应付应付窃贼醉汉的卫兵组织了起来，成为了狂风骤雨中屹立不倒的磐石。
这个加洛德影歌，似乎也是一个不可多见的人才。
“大人，查清楚了。”就在这时，一名亲兵敲门而入，低声说道。
“说。”
“伊利丹怒风，西郊人，有一个同胞哥哥，此前从未学习过魔法。就在半个多月前，他成为了先知的学徒……”
拉文凯斯领主听完哑然失笑，先知的学徒？
难怪。
对于曾在卡多雷帝国掀起轩然大波的先知，他可是仰慕已久。前一段时间，得知先知归来并于苏拉玛西郊定居的消息后，他还派人发出过请柬，邀请先知到黑鸦堡做客。
只可惜先知从未回应过他的邀请，有一次他亲自前来求见，在那个小院外边等了半天之久，也没能如愿见到先知本人，最后只得满心失望地返回了黑鸦堡。
他当时就觉得，自己求见不得这件事，其实也实属正常。因为连法罗迪斯亲王、托塞德林亲王那样的帝国重臣，想见先知一面都千难万难，遑论自己这个外封领主。
“而且……”那名亲兵又说，“那个名叫艾利桑德的年轻女魔导师，还有帕德里奇大师的爱徒塔莉萨、首席奥术师艾琳女士的学徒瓦尔托伊，以及传送网络节点的负责人欧库勒斯，据说全都是在半个月前被先知收为学徒的。”
“我知道了。”拉文凯斯愣了半晌，而后摆手示意亲兵退下。揉着仍在微微酸痛的颈椎，不知该作何感想。
看来……
不是苏拉玛城涌现了这样一批天才，而是先知发掘、培养了他们。能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就令其具备足以让无数大人物眼前一亮的才华、让伊利丹和艾利桑德这种从未经历过战斗考验的年轻人，有实力正面对抗那个可怕的恐惧魔王……
先知，果真不凡。
“大人……”
心有所想间，拉文凯斯刚刚发现，亲兵没有依令离去，“怎么，还有事吗？”
“拉图修斯大师，把伊利丹怒风带来了，现在就等在外面。”
“哦？”黑鸦堡的主人脸上一喜，“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功夫，房门开启，高大英俊的伊利丹走了进来，有些拘束地朝着拉文凯斯行了一礼，恭敬道：“大人，向您问好。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拉文凯斯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赞许地点点头，问道：“伊利丹，你在战斗中表现，让我印象深刻。你想不想加入我的月亮守卫卫队？在这里，你完全可以发挥所长如果你的老师肯把你‘借’给我一段时间的话。”
伊利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瞬间想起安格玛的临别之言那位助你在战争中崭露头角的大人物，就在城里……
他喜不胜收，强压下心底的激动，欣然应允道：“愿意，我愿意，大人！请您放心，老师他……曾授意我在这场战争中经受磨练，我想他一定会同意您的邀请的！”
“好，很好。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名月亮守卫了。”
拉文凯斯领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579【红龙女王】
西郊森林深处，一场战斗正在进行。
在一名深渊领主的带领下，恶魔团团包围了这处林地，看数量足有数百之多，而且多为体型庞大的精锐愤怒守卫燃烧军团地面部队的中流砥柱，艾瑞达一族最强大的战士。
在自然法术中接连拔根而起，化身守卫的树人成群结队，用草木之躯抵御着恶魔的攻击。看似无害的手爪，居然能直接刺穿恶魔无比坚固的甲胄，甚至锋利到一连贯穿两三个恶魔，将其串成一串，才余力尽消。
树人守卫不断从地里挖出石块，石块找不到，就用被植物根系固结在一起的土块替代，远远抛掷出去，每次落在成群的恶魔里，都能造成不小的伤亡。
而一些明显体型更大的树人守卫，则干脆用踩踏的方式杀敌，一脚下去，至少会有四五个恶魔当场被碾成肉泥。大手随便一捞，就能抓起将近半打恶魔，也不顾其临死反扑，用武器在自己的手腕上砍个不停，狠狠一捏……所有的恶魔就都被攥成了一团混杂着金属的肉团。
茂密的树冠里，亦是不时飞快地钻出一根荆棘藤蔓卷住恶魔，直接将其带到半空。在一阵令人牙痒的金属扭曲声中，很快就有大量腐臭的尸块和绿色的脓血泼洒下来，腐蚀一大片草地。
这里是森林之王塞纳留斯的领地，自然的主场，想要在这里撒野，即使恶魔明显做足了准备，在武器上淬了能顷刻间腐蚀草木的邪能毒药，也无疑是打错了算盘。
先一步和布洛克斯抵达这里的罗宁，正在安全的地方施法，用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收割着恶魔的生命。玛法里奥亦是如此，在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的召唤下，越来越多的树木活化过来，化为树人加入了战局……
在成群结队的树人中，另有一个绿色的壮硕身影备受瞩目。
是布洛克斯。他的体型远小于愤怒守卫，可却如同战神一般在恶魔终大杀四方。
这一切不仅要归功于这位战士臻至极致的战斗技艺，更是取决于他手中的那把橡木战斧。
这把双手斧闪烁着绿色的微光，似乎经受过自然之力的祝福，明明有着木材的纹理，看起来脆弱不堪，却锋锐无匹，削铁如泥，就如同身体的延展一般，与自己的持有者紧密结合……助布洛克斯在恶魔中掀起一场场血雨腥风，所过之处唯有残肢断臂横飞，竟无人能在他手上坚持哪怕半秒钟的时间。
远方的战场上，塞纳留斯亲自出手，牵制住了这支恶魔部队的首领，将其远远引到了战团之外。
雄鹿一般的健壮四肢，给了这位半神无比敏捷的身手。
他从不与深渊领主正面对抗，每当对方发起冲锋，他就会施展自然法术，活化对方脚下的植被，让荆棘藤蔓死死捆住对方粗壮的下肢。当深渊领主恼怒不已地劈砍植被，试图让自己脱身时，他就会拉开一段距离，如此周而复始。
即使深渊领主蛮力再强，足以抵御武器劈砍的厚实皮肤防御力再强，一来二去的，四条柱子一般粗壮的下肢也渐渐布满了细密的伤痕，显现出了不支的迹象。
深渊领主终于发出一声暴怒的吼叫，瞬间挣断捆住自己的藤蔓，朝着塞纳留斯发起了冲锋。
所有挡在恶魔冲锋路径上的树木，不管是纤细的小树苗，还是十人合抱的参天大树，全都被轻而易举地撞断，一时间木屑横飞，枝叶零落……
可下一秒，随着撞击声响彻林地，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塞纳留斯居然不闪不避，用双手牢牢撑住了深渊领主，一手把那柄大到可怕的双头战戟压在对方胸前，致使深渊领主无法如愿挥舞这把武器，另一只如树干般的手爪，则抓住了对方的腹甲下沿……
深渊领主推着这位半神向后退了很长一段距离，在湿软的草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这太过不可思议，要知道两者的体型差距，就如同小鹿之于猛犸象，可塞纳留斯非但生生撑住了对方的冲击，遏制住了深渊领主的前冲势头，还发力把对方压得蹬蹬蹬后退了几步。
深渊领主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了震惊。看来他根本就不相信，眼前这个体型远小于自己的土著自然之灵，居然能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胜过自己……
塞纳留斯突然发出一声大吼，这一瞬间，整个森林都为之一滞。狂风瞬间平息，草木亦是停止了摇曳……
他的手臂肌肉高高鼓起，居然一下就把这个不知有十几吨还是几十吨重的庞硕恶魔举了起来，整个下半身都因此陷进了草地里。若是细致观察，还能发现有大量藤蔓汇聚而来，在他身下构成坚固的平面，支撑并分担着半神承受的重量，让他不至于彻底陷进土里……
在深渊领主挣脱之前，森林之王猛地发力，将其远远抛到了几十米外。硕大的肉山，砸折了沿途的好几棵参天大树，最终轰然落地。
“砰！”
整个林地都剧烈震颤了一下。
透过稀疏的树木，依稀可以看到深渊领主被摔得七荤八素，不多时传出一声挫败的怒吼，头也不回地奔向了远方。仅剩的恶魔听到撤退命令，也如潮水一般退去了，只在林地里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
就在此时，传送门骤然浮现于林地一角，安格玛和克拉苏斯走了出来。
看到林地里的恶魔尸体后，安格玛的神情微微有些凝重。
作为定序时期伊始就秉自然而生最早一批自然之灵，包括塞纳留斯在内的一众荒野半神，因强大使然，若不刻意隐藏自己的话，对于恶魔而言，其气息就像是黑暗中的灯塔一般显而易见。
“外来者，你的警告很及时。”
塞纳留斯揉着布满淤痕的臂膀走了过来，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在先前的战斗中，他并非没受任何伤，被深渊领主那把燃烧着不息邪能烈焰的战刃灼伤的胸膛，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任何半神都是强大无比的存在，但想要战胜高阶恶魔统领，尤其是其中的强者，不或多或少地付出一些代价还是不行的。
“为了毁灭这个世界，燃烧军团会不择手段。”安格玛答道，就像在叙述一件简单的事实。
在原本的历史中，以哈维斯为首的上层精灵法师，得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开启连通艾泽拉斯与扭曲虚空的传送通道。安格玛的举动让他们省去了很多麻烦，节省了大量时间。再加上恶魔很快就窃取了永恒之井的魔力，传送通道的构建进程十分迅速。
这导致降临在艾泽拉斯的燃烧军团先头部队，远比正史里要强得多。十几名高阶恶魔统领，近万的精锐士兵……
安格玛猜测，兵力雄盛的恶魔势必不会甘于平淡，一定会发挥高端战力的优势，在这个世界的反抗力量察觉到态势恶劣程度以前，竭尽所能地削弱艾泽拉斯。不管是对以暗夜精灵为主的凡人种族进行渗透，刺杀核心人物、军方将领，亦或是对荒野半神和五色龙族下手。
这不会涉及什么“鲁莽地给自己招惹到强大敌人”这种问题，因为荒野半神和五色龙族绝不会坐视邪能荼毒大地，加入这场战争只是时间问题。对燃烧军团来说，他们所能利用、并大有可为的时机，就是艾泽拉斯的战争机器尚未全效运转起来的这段空白期。
所以安格玛让罗宁和布洛克斯先行一步，为的就是将这种担忧告知给塞纳留斯，借助这位森林之王，警告其余的荒野半神。
固然恶魔不一定真的会对他们出手，就算出手也有可能因低估半神的实力而一无所获毕竟他们此前毁灭的世界，全都不像孕育着泰坦星魂的艾泽拉斯这般，生活着如此众多的强大生灵。而且哈维斯等暗夜精灵变节者提供的情报，也是建立在对半神实力的不准确认知上的但不管怎么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事实证明，他猜得没错。恶魔果真对半神出手了，就是不知道……暗夜精灵又经受了怎样的损失虽然他坚信艾萨拉一定会对此严加提防。
“我只是没想到，这些恶魔居然胆敢进入我的领地来挑战我。”塞纳留斯走到了安格玛身旁，话语里充斥着怒火。
恶魔体内流淌着邪能的力量，与依托不同本源领域存在的大自然格格不入，根本无法进入自然的循环。对于这片林地来说，是必须清除出去的事物，否则植物和此地的生灵就都会遭到毒害和腐蚀。
安格玛看了一眼罗宁、玛法里奥和布洛克斯那边，确认几人都没有受伤后，正想说话，却注意到了老兽人手中的怪异武器，不由多看了两眼。
通过战斧上附着的浓郁自然之力，他很快就判断出，这一定就是那把橡木战斧！
是那把由玛法里奥塑造，塞纳留斯亲自赋予自然的祝福，助布洛克斯在上古之战中杀死了无数恶魔，并最终在堕落泰坦萨格拉斯的身上留下伤痕的橡木战斧！
“你同伴的武器，在与一小股恶魔斥候的遭遇战中遗失了。既然一场大战即将到来，我总不能让这样一位勇士两手空空。”塞纳留斯注意到了安格玛的目光焦点，发声解释道。
安格玛诚恳地说道：“感谢您的馈赠，森林之王。”
“不，”塞纳留斯摇了摇头，“应该感谢的人是我。如果没有你的警告，这片森林的损失还会更大，也会有更多无辜的生灵死于非难。”
林地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大量树木都在邪能的腐蚀下生机不存，花花草草也染上了病态的深绿，蔫头耷脑地垂在那里，轻轻拂过的微风都无法焕发这些植物的生机。
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尸体里，不仅有恶魔的，也有树人的，但更多还是那些小鹿、森林兔、森林狼等动物。恶魔从四面八方袭来，几乎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许许多多动物都因感受到了邪能的可怕气息，而仓皇逃窜到森林之王这里寻求庇护。
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被深渊领主牵扯了全部注意力的森林之王根本无暇他顾，这些弱小的动物逃无可逃，不是被恶魔随手砍成两截，就是死在了乱军脚下，被踩成了肉泥，死状大多凄惨至极。
安格玛沉默了一会，而后转向塞纳留斯，说道：“森林之王，相信经此一役，您已经意识到了恶魔的可怕。我知道，或许很多荒野半神，都对越发自负、抛弃了自然之道的暗夜精灵感到失望，但此时你们必须与凡人站到一起。若不精诚团结，我们很难战胜恶魔。”
塞纳留斯扭了一下身子，在刚刚的战斗中承载了过多重量的下肢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感叹道：“在你身上，我能察觉到十分殊胜的气息。就和曾经指引着我们成长，并将我们的灵魂联入翡翠梦境大自然的本质体现的守护者弗蕾亚很像。而且你又预测了这场浩劫的到来，外来者……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安格玛没有作答，只是看着塞纳留斯的双眼。
森林之王见状摇了摇头，“好吧，我会去说服其他荒野半神的。恐怕他们也有人遭到了恶魔的袭击，不过在那之前，你需要先见见崇高的她……”
她？
安格玛眨了眨眼，他注意到，使用暗夜精灵语和自己交谈的森林之王指的是一名女性，还用了一个在暗夜精灵语语境中表示尊敬之意的敬语词汇，似乎非常崇敬所说的“她”。
固然艾泽拉斯存在着很多女性（雌性）荒野半神，但却绝不至让森林之王展现出这种态度。
塞纳留斯伸出手掌，朝着天空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就在这时，高空传来振翅的风声，安格玛寻声抬头望去，只见一条无比庞大的红龙横空飞来，在皎洁的月光下，每一片龙鳞都反射着柔和的光泽，明明体型庞硕，理应让观望者感到惊骇，却离奇地给人一种温柔到了极致的感觉。
与其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安格玛只觉得一股暖流自心间涌现，很快便淌满了全身，消除了所有的疲乏。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蕴藏着历经千万年岁月沉淀而出的智慧，以及对凡世间一切生灵的深沉爱意，和无尽的悲悯，这条红龙就仿佛是母性的化身一般，让人忍不住心生依赖感，就宛若回到了母亲的臂弯，回到了襁褓之中，找到了躲避一切苦难的避风港。
这条红龙身后，还跟着一条稍小一些的红龙。但这也仅仅只是相对而言，从体型判断，那依旧是成年的巨龙。只不过这条巨龙看起来就像是染了病，鳞片黯淡无光，飞行的时候也显现出了十足的虚弱感，似乎连保持高度都非常勉强。
安格玛身旁的克拉苏斯，一看清来者后，神情就显得很不自然。既有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有有口不能说的痛苦，复杂至极。
两条红龙很快就找到了众人的所在，朝着这处林地缓缓降落而来。
安格玛已经明白过来，如果那个“她”，就是空中这条为首的红龙的话，塞纳留斯为何会在说话时充满敬意了。
因为她，就是红龙女王，生命缚誓者阿莱克斯塔萨。
她似乎不愿看到森林里的植物被自己庞大的龙躯压坏，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就开始了变身，在烟雾中变成了一位肤色红润，身着薄纱披风的暗夜精灵，乘着微风缓缓降落在了安格玛身前。
“我们终于见面了，先知。”
阿莱克斯塔萨微微一笑，柔和的嗓音，如同微风拂过一般温婉动人，洗涤人心。
580【守护巨龙的震惊】
安格玛恭敬地对红龙女王行礼道：“向您致意，尊贵的生命缚誓者。”
“你果然认识我。”阿莱克斯塔萨的眼中涌现一抹好奇，随即微微偏转视线，对着同样向自己恭敬行礼的森林之王等人点了点头。
罗宁当然是知道她的，因为她就是自己的良师益友克拉苏斯的爱人与配偶。正在玛法里奥的帮助下，处理伤口的布洛克斯也见证了她的变身过程，对重新接纳了传统之道的兽人来说，她这样古老而又智慧超凡的存在，是值得敬重的。
就在此时，空中那条病恹恹的红龙歪歪扭扭地降落到了林地中，险些直接栽倒在地，撞倒一棵大树后才勉强稳住了身子，满脸歉疚和窘迫。而后他若有所察地望向了克拉苏斯，紧接着就愣在了原地，就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一身暗淡无光的鳞片，竟然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恢复原有的色泽，病态虽未尽数消除，也没了个七七八八，重新变得健康了起来。直至此时，人们才能略微看出一些，这头红龙原本是年轻而具有活力的……
红龙似乎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感到非常困惑，又往克拉苏斯这边靠近了两步。结果不仅鳞片完全恢复了，眼中的光彩也大胜以往。
安格玛这下终于能够肯定这条红龙是谁了，他就是克莱奥斯特拉兹，红龙女王最年轻的配偶，也是克拉苏斯在这个时代的同位体……
一人一龙，其实是同一个。只是受到同位体现象的影响，无比虚弱，一个没法顺利化身人形，一个无法恢复原有的龙形态，只有两人紧邻彼此时，才能稍稍恢复原有的力量。
阿莱克斯塔萨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克拉苏斯，轻声对安格玛说道：“我原本是为了答案而来的。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预言到这场战争的到来的。但看到他我就明白了一切……你们来自未来，对吗？”
红龙女王是这个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之一，因能力使然，判断出克拉苏斯的生命特征与自己身染怪病的配偶别无二致并不难。
以她的眼界，不难看出这正是克莱奥斯特拉兹那怪异疾病的根源所在。仅仅通过这点信息，再联想到克拉苏斯与安格玛的关系，很轻易做出了近乎真相的猜测。
就和自己从未来返回的配偶一样，做出“预言”的安格玛，恐怕也是通过某种途径从未来回到现在的。所谓的预言也仅仅是对已经发生过的历史的揭晓罢了。
安格玛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更何况就算他想瞒，也瞒不住这位智慧超群的守护巨龙。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阿莱克斯塔萨的神情凝重了下去：“外来者，我必须提醒你，任何对既定历史的改变，都有可能导致整条时间线的破灭。这么做……你就不担心自己随着存身的基石一同烟消云散吗？”
生命缚誓者虽然不是时间守护者，但她这种等级的存在，也对时间线的有着充分而完善的了解。
她顿了一下，突然就像想到了什么，发声问道：“难道未来出了什么……”
安格玛肯定地答道：“您想的没错，生命缚誓者。在遥远的未来势必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整个艾泽拉斯都将在战火中沦为死地。那场战争被称为终焉之战，其烈度远非如今的恶魔入侵所能比拟。我所处的那条时间线以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作为基础衍生出的时间线已被证明，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毁灭的命运。所以我冒着巨大的风险回到现在，为的就是在未来稳定存续的前提下，在历史的迷雾中找寻可供更改的变量，让这个世界提前具备抗衡之力……”
听完这番话，阿莱克斯塔萨沉默了很久，最终抬起头来，轻声问道：“诺兹多姆的失踪是否与你有关？”
早先一得知恶魔入侵，蓝龙王玛里苟斯就召集其余四位守护巨龙在龙眠神殿碰头，共商大事，可身为时间守护者的诺兹多姆却并没有应邀前来。
这让阿莱克斯塔萨深感担忧，毕竟这是涉及世界存亡的大事，纵使诺兹多姆一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可偏偏赶在这种时候失踪，连麾下监管时间线的青铜龙都找不到他，这似乎有些太巧合了。
“不，与我无关，事实上，”安格玛摇了摇头，看向了身旁的克拉苏斯，“在原本的历史中，您的配偶，以及这位红发法师，和那位魁梧非凡的战士，原本也会在时间守护者诺兹多姆的召唤下从未来返回，投身这场战争，帮助这个世界抗衡入侵者。我只不过在同一时期返回，并借助他们的帮助罢了。”
阿莱克斯塔萨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安格玛一会，“我该怎样相信你？”
“高阶守护者莱，”安格玛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明白，仅凭我一番言语，肯定难以获取您的信任。但高阶守护者莱，可以为我证明一切。”
共同承担守护艾泽拉斯职责的守护者与守护巨龙们关系匪浅，毕竟无数万年前，守护巨龙就是借助守护者与各自的创造者的联结，蒙受了泰坦的恩赐，进而成为了如今这等至高无上的存在。
每一个守护者，都与体内存乎同样力量的守护巨龙间存在着若有若无的联系。诸如力量同样来源于泰坦诺甘农的智慧之王洛肯和蓝龙王玛里苟斯；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绿龙女王伊瑟拉与守护者弗蕾亚……
阿莱克斯塔萨皱了下眉，姣好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疑惑，“你应该知道，自从上古之神瓦解了艾泽拉斯的守护者体系以来，这位守护者就失踪了六千年之久。连诺兹多姆都找不到他……”
诺兹多姆与莱的力量全都来自万神殿的领袖阿曼苏尔，在上古之神腐化奥杜尔与一众守护者之后，深感忧虑的守护巨龙们，确实曾搜寻过幸存的守护者，最终却一无所获。
他们只知道提尔死在了两名克拉西斯无面者的追杀下，受困于英灵殿的奥丁、伴提尔一同逃往东南方的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还包括曾在南方守御锦绣谷和奥丹姆起源熔炉的高阶守护者莱，全都不知所踪。
他们甚至认为，这些守护者全都凶多吉少，恐怕大多业已死亡了。
“莱并未失踪。只是因接收到了泰坦身体消亡时的记忆而失去了前行的方向，一直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里，在消沉中度日……我唤醒了他。”
“什么？”阿莱克斯塔萨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她惊讶的，是那句“泰坦形体消亡”。
除了守护者接收到了泰坦临死时的记忆，守护巨龙根本就对此一无所知。
站得越高，就越能体会到泰坦的强大。因为这些至高无上的存在不仅催生了五色龙族，还在更早的时候清除了上古之神的腐化，为这个世界带来了秩序。对任何一位守护巨龙而言，泰坦形体消亡的消息，都太过于匪夷所思，简直难以置信。
“这又是另外的故事了，生命缚誓者。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可以为您揭晓这段过往……但眼下，还请您先联络高阶守护者求证我所说一切的真实性。此时我们面临的威胁，不仅仅来自于燃烧军团，更来自于意欲趁机图谋不轨的上古之神势力我改写历史的举动，让这些古老的邪恶看到了谋取渔利的良机，五色龙族必须做出反应。这场战争，并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
“我……”阿莱克斯塔萨皱眉沉思了一会，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消化了这庞大的信息量以及背后隐藏着的惊人事实，而后抬起头来说道，“如果你所言不虚的话，我们很快就能联络到莱。但同时，我想……你也应该来龙眠神殿见见其他守护巨龙。”
面对红龙女王的邀请，安格玛欣然点了点头。
581【雨幕】
辛艾萨琳地区，一场大撤离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在地方治安武装力量的疏导下，周边村镇、聚居点的民众全都收拾好行李，拖家带口地逃离世代生存的土地。
从高空望去，偌大的首都平原上，出现了上百条由人潮汇聚而成的小溪，最终汇入从首都方向撤来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向着西南方向开去，景象壮观至极。
好在首都与西方的上层精灵都市埃雷萨拉斯之间，存在着一条宽阔的主干道，以往一直是卡多雷帝国最重要的商路之一，还与几条贯通古卡利姆多大陆南北的河运航线相交，沿线的发展水平极佳，堪称繁荣至极。
沿途靠路吃路的村落多如牛毛，原本服务往来商旅的旅舍也可供落脚。从首都地区撤离的难民队伍，走的就是这条商路，至少食物与淡水补给的燃眉之急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只不过一场如期而至的夏季大雨，给撤离带来了很大困难。由石板铺就的商路，完全不足以承载一次性数十万民众的通行，更多人只得裹紧衣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道路两旁的烂泥地里。为了躲避穷追不舍的恶魔大军，保证前行速度，他们被迫丢弃重物，只携带必需的生存物资。
大雨倾盆，随处可见陷进泥里的手推车，行李箱大开，各式衣物散落一地，被雨水一泡，前人一踩，不管多么光鲜亮丽的锦缎华服，都不复以往的高贵……
若是向后方望去，在漫天的雨幕中，遥遥可见首都方向的火光。整个首都周边地区，卡多雷帝国最为繁华的所在，整个群星永烁之地的中心，但凡曾与暗夜精灵息息相关的事物，全部被恶魔的追击部队付之一炬。村镇、聚居点、森林……其火势之猛烈，就连大雨都无法熄灭，竟一连燃烧了两天之久。
这两天时间里，逃难队伍前进了将近一百五十公里，刨除必须的休息时间，一直维持着平均每小时五公里的前行速度，还几乎没有掉队者。要知道，这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固然是因恐惧使然，也有小股部队维持秩序的作用在，也足以彰显暗夜精灵一族尤为出众的身体素质了。
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要归功于如磐石一般，在恶魔的进攻浪潮中屹立不倒的英勇士兵。
在女皇及一众军方将领的居中统辖下，通过传送网络从帝国边境赶回的小股精锐部队，连同地方的常备武装、治安巡逻队，共同构成了一道坚韧的防线，给难民的撤离争取时间。
而女皇本人则亲自坐镇恶魔重点进攻的西部商路，带领一万名禁卫军士兵且战且退，护送人数最多的撤离队伍一路朝着埃雷萨拉斯逃去。
……
“北部林荫镇防线失守，守军几乎全军覆没，该区域的指挥官正带领残余部队向邻近的星风森林转移，准备与第三军团的三支精锐部队汇合，撤往北部山区……”
“两个小时前，努曼河渡口失守，深红兵团全线溃败，已无法重整部队……友邻的部队曾试图夺回渡口的控制权，但全部被恶魔设伏歼灭……”
“从瓦斯琪尔领赶来的精锐部队在今晚入夜抵达，目前正镇守首都南侧的七号传送网络节点……”
草草搭建的前线指挥所里，传令兵往来不绝，法师们亦是利用远程通讯法术，带来了关于首都防御圈的战报，但大多都是噩耗。
在简易堆砌的沙盘周围，将领与参谋们正紧急讨论着防御部署问题。
只是……纵使是身经百战的卡多雷将领，也对眼下的状况倍感能力不足。因为他们面对的，是燃烧军团最精锐的先头部队，不仅有以末日守卫和魔蝠为主的空军部队，还有能日行数百公里的地狱犬组成的快速机动部队，更可怕的是，暗夜精灵的法师根本就不是深谙战阵法术的恶魔施法者的对手。
燃烧军团空地一体，紧密配合的进攻方式，完全打破了暗夜精灵对战争的认知。这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比起燃烧军团的科技水平、军队构成与纪律性，冠绝艾泽拉斯的卡多雷军队，就如同原始人一般落后。
这是一支在历史无数个万年，毁灭了无数颗星球的燃烧远征中变得无比可怕的毁灭大军，艾泽拉斯的凡人，终于意识到了燃烧军团的可怕。
“诸位，这是今早的侦查情报。恶魔正在往东部进军，东部防线上只有数千名二线部队的士兵，如果得不到有效增援，失守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首都东面的传送网络节点不是还在运转吗？让南部边境的部队，通过传送网络火速支援东部防线。这道防线一定不能失守，否则从首都到苏拉玛地区沿线，我们就再也无险可据了！”
“恶魔利用永恒之井的魔力干扰了魔网，那个传送网络节点已经瘫痪了……”
“什么？半小时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是两分钟前的消息。”
充斥着潮气霉味的帐篷里甚是喧嚣，满地都是急匆匆而来、急匆匆而去的传令兵身上淌落的雨水，即使经过法师的干燥固化，此时也变得泥泞不堪。
艾萨拉站在帐篷门外，支起的门帘为她遮蔽了雨水，从防雨的浸油帆布上滴落的雨滴，在她眼前形成了一道细碎的雨幕。
往来进出前线指挥所的军人早已习惯她的存在，匆匆行礼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陛下，您已经在这里站很久了。恶魔短时间内不会发起袭击，您最好趁着这会……休息一下。”一旁的宫廷法师达斯雷玛轻声劝解道。
艾萨拉没有回话。她就这样望着远方，视线仿佛穿越了上百公里的遥远距离，落在了朦胧之中，早已沦为一片废墟的宏伟都城。即使经历了十几场大战，她身上的素白色长裙也还是一尘不染。
达斯雷玛深深叹了口气，“陛下……”
582【耐萨里奥的疑虑（上）】
“它屹立多少年了？”艾萨拉突然打断了达斯雷玛，轻声问道。
达斯雷玛知道女皇指的是辛艾萨琳，回答道：“回陛下，两千三百年。”
由于地处一马平川的中部大平原，哪怕远隔上百公里，以暗夜精灵绝佳的视力，还是能在漫天雨幕中依稀看清远方的宏伟都城。离得这么远，那一座座弥漫着熊熊大火的高耸尖塔，看起来就像头发丝一般粗细。滚滚黑烟直上云霄，逐渐汇入倒扣在地面上方的乌黑雨云，再也难分彼此。
就在说话间，又有两根“头发丝”在大火中倾颓，卷起漫天灰尘。
“我们用了两千三百年的时间，才建成了辛艾萨琳。可恶魔只用了一天，就毁了它……”艾萨拉银牙紧咬道。
达斯雷玛十分理解女皇的心情，那座在建成后不断扩建，最终拥有如今辉煌的城市，可是卡多雷帝国鼎盛奥法文明的印证，却在短短一天时间里，沦为了一片邪能废土……又有哪个暗夜精灵，能在此时保持冷静呢。
“陛下，请恕我冒昧，但……”达斯雷玛欲言又止，过了好几秒才叹息着继续说道：“在这种关头，我们真的需要先知。他不仅了解恶魔，了解燃烧军团，更拥有强大绝伦的力量，一人就抵得过千军万马。您与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皇与先知关系匪浅，这在皇宫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宫廷法师和仆人们经常看到两人如胶似漆地结伴出游。如果正在处理政务的女皇陛下突然让大臣代劳，自己则一反常态地匆匆离去，不用多说，那一定是去幽会先知了。
达斯雷玛只是很疑惑，当暗夜精灵、当女皇遭逢大难，先知为什么从未露面？
已经两天了，随着战况的不断恶化，所有知晓先知与女皇的关系的近臣，心态也从刚开始的“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变成了急于求解，甚至向女皇进谏，为何不寻求先知的帮助？因为在人们看来，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帮助暗夜精灵化解这次灾劫，那无疑就是先知。
“呵……你不会想知道的，”艾萨拉惨笑一声，旋即收拾好表情，走进了雨幕，“恶魔进攻了，做好准备吧，宫廷法师。”
达斯雷玛一愣。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头夜刃豹淌着泥水急奔而来，还没停稳，上面的传令兵就翻身跃下，连朝他行礼都顾不上了，也不管泥水溅了他一身，直接跑进了指挥营帐里。
“恶魔即将发起进攻，数量前所未见，恐怕……恐怕整个首都地区的恶魔都聚了过来……”
“什么？马上集结军队！”
于是，低沉悠长的号角声响彻军营。好不容易在战斗间歇期归于平静的军营，又一次喧闹了起来。军官们呐喊着召集补眠的士兵，火速朝军营外集结。
达斯雷玛随即望向了东方。他看到，有一团乌云正在以反常的速度向这边移动。微微眯眼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团乌云纯粹是由数千头正在飞行的末日守卫和魔蝠组成的，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早先两天的战斗中，这些末日守卫以百人为一队，其中混编魔蝠，利用可怕的机动能力，屡屡对战况胶着的战场发起袭击。
每当它们现身，该处防线的战力天平便会朝着恶魔一方倾斜。已经有不止一支暗夜精灵军队因此覆灭了。因此这些恶魔空军力量一直是前线指挥所的重点侦查目标，通过不计消耗的法术侦查，总算才摸清了它们的大致数量。
而眼下，恶魔在首都地区布置的仅有的空军力量，全都聚集到了这片战场。达斯雷玛再不懂战略战术，也清楚明白，或许这表明，恶魔集中了所有有生力量，试图一锤定音地解决首都防御圈最顽强的暗夜精灵军队，而后再回过头来，一个个拔除零散的据点和防线……
在这团乌云下方，看不到的地平线上，恐怕还有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恶魔大军。
以暗夜精灵所展现出的颓势，这样的决战是必将到来的。但达斯雷玛从没想过，它会来的这么快。
在令人惊惧的乌云背景里，浑身蒸腾着沸腾魔力的艾萨拉女皇衣袂飘飘，就如同冉冉升起的一轮皓月般，光耀着下方的每一名士兵。
“禁卫军，准备战斗！”
达斯雷玛长出了一口气，发出魔法讯息召集所有宫廷法师，而后紧跟在一支小队身后赶往了战场。
……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明明只是一个凡人，却拥有凡人远不能驾驭的磅礴秩序之力，我现在明白他为什么能获得永恒之井的青睐了。而且……他好像比我们还要这个世界。天啊，刚刚他说话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推翻那些关于‘历史变动’和‘泰坦萨格拉斯堕落并杀死所有同胞’的表述，但就是找不到一点漏洞。真可惜诺兹多姆不在这里，要是他知道居然有外人比青铜龙更了解时间线的本质，他一定会非常惊讶的。”
龙眠神殿中，终于得见“先知”的蓝龙王玛里苟斯，眼中闪烁着满满的喜悦，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令自己感到欣喜的新鲜事物一般。刚刚的谈话，已经让这位尤其喜欢探知未知事物的守护巨龙，对安格玛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在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的引领下，安格玛来到了龙眠神殿，向五位守护巨龙讲述了自己的来历当然是那番早已经过深思熟虑，半真半假的言辞：自己回到上古，是为了找寻可供更改的变量，让这个世界具备更强大的力量，积少成多，抗衡终将到来的终焉之刻。
还说上古之神也察觉到了此番的变化，不肯坐视归来的高阶守护者重启艾泽拉斯的守护者体系，准备趁凡人世界的注意力被燃烧军团吸引之际，集结腐化的泰坦造物与黑暗帝国欲孽，掀起一场新的战争。
只不过，对于耐萨里奥已经堕落一事，安格玛只字未提，表现出一种对此一无所知的假象。
现在谈话结束了，安格玛被引到了龙眠神殿上层的房间里休息去了，而五位守护巨龙则留在底部圣殿，交流着彼此得到的惊人信息。
“玛里苟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伊瑟拉善意地提醒道，打断了玛里苟斯的喋喋不休。
“啊，抱歉，我只是……好奇心使然，你知道的。对我来说，那个凡人以及他所说的一切，都好像是亟待探知的未知谜团，太吸引人了。”玛里苟斯用硕大的龙尾挠了挠脑袋，歉意地说道。
蓝龙王一直是这样，守护巨龙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哪怕过去了这么多万年，年龄大到很难用凡人认知中的时间计量，他也还是这样，无比乐观、无比欢快，对世界的好奇心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削减。
这就是玛里苟斯的性格，比起庄重而威严的耐萨里奥，他甚至根本不像是一位守护巨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一面，只有当玛里苟斯面对自己的好友时才会展现出来。在自己的族群中，他仍然是那个永远清醒，永远保持理智的蓝龙王。
“你们不会真的相信他吧？就凭这些一面之词？他很强大，没错，也拥有穿越时间线的能力。但谁能肯定，他是不是另有所图？”就在这时，耐萨里奥目光一一扫过诸位同胞，表达了自己的异见。
玛里苟斯安抚道：“别急，老朋友。我理解你的怀疑，我们也应当质疑这样一个凡人。但如果他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联络了高阶守护者莱，再等一会我们就能证实这一切了。”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一道宽阔的传送门，突兀在底层圣殿中开启。看清里面走出的那个熟悉身影后，众守护巨龙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惊讶万分，唯独耐萨里奥眼中，划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色彩。
“高阶守护者，莱。”守护巨龙们微微颔首，对着现身龙眠神殿的伟岸巨人，曾将阿曼苏尔的力量引到艾泽拉斯，赐福了青铜龙王诺兹多姆的守护者展现了必要的敬意。
583【耐萨里奥的疑虑（下）】
轰，轰……
高阶守护者莱彻底走出了传送门，双脚踏在古老的岩石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圣殿都为之震颤了一下。站在体型庞硕的守护巨龙之中，这个伟岸的岩石巨人一点也不显得矮小。
没有任何人怀疑，他能够与任意一头守护巨龙正面角力而丝毫不落下风，或许只有面对体型最大的大地守护者耐萨里奥时，这位守护者才会感到一些吃力。
莱就如同迷途已久，终于回归的旅人一般，视线一寸寸地在殿堂中流转着。这里的每一面墙壁，每一盏自从这座宏伟建筑落成便开始散发出柔和光芒的灯具，都散发着让他无比熟悉的气息……
龙眠神殿，这座建筑代表着五色龙族的崛起，以及……守护者们终于看到了曾经从不放在眼里的凡世生物身上的闪光点，并深深为之钦佩。他们曾经的始祖龙，如今的守护巨龙虽然有着原始的躯体，只是彼时的原生世界诞生出的弱小野兽，可其崇高的正义之举，却清晰表明了他们对于践行正确道路的勇气与高贵。
无数万年前，守护者们犯了一个弥天大错。
在无数岁月的守护中，他们的思维逐渐僵化，只关心那些造物装置、机械造物，以及上古之神的囚笼，却忽视了来自星球内部的威胁。当始祖龙迦拉克隆成在无尽的饕欲中沦为遮天蔽日的僵尸巨龙，成为艾泽拉斯所有生灵的最大威胁时，只有提尔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并深知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可提尔难以说服一众同僚，不得不转而寻求本土生灵的帮助也就是如今的这五头守护巨龙，那时的他们，还只是年轻的始祖龙。
那场大战打的惊天动地，旷古烁今。在战斗中，提尔的一条手臂被迦拉克隆彻底撕碎，好在这五条精诚团结的年轻始祖龙，帮助这个世界化解了这次浩劫。
当僵尸巨龙那无比庞硕的尸体落到这片雪原的中心，引发了一场囊括小半个大陆的剧烈地震，腾起直入云霄的漫天雪雾，守护者们才在这骇人声势中清醒了过来。
看着迦拉克隆的尸体，所有守护者都深感后怕。因为提尔被撕碎的手臂，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头僵尸巨龙险些成为所有生灵的浩劫，可他们，这个世界的守护者，却对此漠视不管。
曾经的他们，从不把本土孕育出的野蛮生物放在眼里，因为这些生物既不知晓包罗万象的宇宙知识，亦无他们这般肯为了守护的使命而献身的崇高信念，弱小、不堪、只凭本能行事……处处彰显着无从修复的不完美。
但这五头帮助提尔战胜迦拉克隆的始祖龙，却践行了自己对于正义与守护的信念。
提尔说服了他们，他说，也许所有人都错了。所谓的不完美，无关内在。不完美的生物，仍旧有着不亚于存身秩序领域的他们的崇高内在。
于是他们引动各自创造者的力量，赐福了年轻的始祖龙，让他们进化成了如今的守护巨龙，与自己一同分担守护这个世界的重要职责。
之后，他们在这里筑起高塔，将这座俯瞰龙骨荒野的宏伟建筑命名为龙眠神殿，又创造了五色龙族，来辅助守护巨龙们行驶职责……
往昔的一幕幕，接连浮现心头。莱很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守护者体系早已土崩瓦解。
洛肯背叛了，奥丁被封印在不知去向的英灵殿里，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不知所踪，提尔也死了……
而他自己，却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虚度了无数的光阴。
他常常忍不住想，当洛肯与尤格萨隆里应外合，腐化奥杜尔的防御体系时，要是自己没有陷入消沉，事情会不会好上很多？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立即带领魔古与托维尔组成的造物大军，联合提尔、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还有北方冰封大地的所有幸存泰坦造物，对奥杜尔发起反攻……
在此途中，守护巨龙也会加入战团。毫无疑问的是，一旦如此，提尔绝不至于因孤立无援，而被迫保护着追随者向东南逃窜，最终落了个身死的下场。从上古之神的腐化魔爪里拯救出一部分造物，乃至于救下几名守护者，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甚至……
甚至有可能在尤格萨隆尚未完全脱离物理层面的束缚之前，如定序时期的那场战争一般，硬扛着其黑暗低语，将其重新投入大牢，彻底终结这次史无前例的浩劫……
可……
莱只是把自己关在地牢里，什么也没有做。
每当想到这里，他都深感自责。就如同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亲手让上古之神的阴霾再一次笼罩这颗星球……
他，愧对“高阶守护者”这一称号。
莱叹了口气，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守护巨龙，欣慰道：“很高兴看到你们，守护巨龙。我听说，在守护者体系瓦解至今的近万年中，你们一直在忠实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我……”
他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很欣慰。”
“高阶守护者，您果然还活着。您失踪后，我们曾派遣成员到南方搜寻您的踪迹，但却一无所获……”阿莱克斯塔萨地下美丽的臻首，恭敬地说道。
即使泰坦们赐予的本源之力，让守护巨龙具备了与守护者相差无几的力量，但他们谁都铭记着对方的恩情。因为正是守护者，创造了自己的族群，并将自己引上了如今的道路。守护者，是守护巨龙的引路人。
莱苦笑道：“因为那时的我，并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究竟发生了什么，守护者？”蓝龙王玛里苟斯问道。
“其实先知已经为你们解释了一切，”莱答道，“我把自己关在地宫中，陷入了长久的消沉。”
“萨格拉斯大人真的背叛了？万神殿的泰坦们，真的……都死了？”
莱摇了摇头，“前者是真的，后者却不准确。泰坦只是形体消亡，尚存于世的灵魂则被萨格拉斯拘禁，承受着这宇宙间最为恶毒的折磨。数千年前，随着联结传入我等守护者脑海的记忆碎片，其实是零碎不全的……我们全都错以为泰坦业已消亡，因而深受打击，给了上古之神可乘之机。三年前，先知把我从雷电王座里救出关于我为何在那里，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守护者，”这时，伊瑟拉开口了，“那个凡人，我是说，先知……真的值得信任吗？”
莱点了点头，释放出了自己的力量。众守护巨龙惊讶的发现，他无比的虚弱，比起曾经的全盛时期，近乎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您……您的力量……”
“我愧对阿曼苏尔，我的创造者。事实证明，我不配拥有这份力量，所以我为它另觅良主，在那个人手里，这份力量能得到更好的运用，也于这个世界更有裨益。”莱轻声解释道。
守护巨龙们目目相觑。
作为泰坦赐予的本源力量的拥有者，他们都明白这份力量的重要性。可如今莱却心甘情愿地将其交给了那位先知，这已经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了。
“可是这三年来，您为什么不联络我们呢？”阿莱克斯塔萨不解道，“那个人说，您在找寻失踪的同僚，至少我们也能对您提供一些帮助。”
“他的举动改变了历史走向，惹来了上古之神的关注，险些酿成一场大祸。你们都知道时间线遭到更改的可怕后果，我与他很难做出准确的评估，究竟要不要让你们这段历史的亲历者，以及最有力量改写这段历史的存在参与到我们的行动中来。不过，经过三年的深思熟虑，我们还是做出了决定。所有他去了暗夜精灵的土地，化身先知，预言战争……最终，你们找到了他。”莱说道。
这段话同样是半真半假的。早在抵达龙眠神殿前，莱就通过内在的联结，与安格玛针对可能面对的问题统一了口径。两人其实早已决定上古之战开始后再与五色龙族联络，之所以此前三年从没联系过守护巨龙，实则是两人都很担心耐萨里奥的问题。
毕竟耐萨里奥早在上古之战开始之前，就已经被上古之神的黑暗低语逼疯了。他清楚知道尤其是此时，当他决意诓骗同胞打造“巨龙之魂”，掌控压制所有五色龙族成员的无上神器后自己终将与昔日的“大地守护者”身份决裂，成为龙族中的背叛者，并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和灾劫。
他会因一个未来来客的到来而深感不安，因为这个人知晓他未来所做的一切。担忧使然，或许这位后世的死亡之翼，会因此做出什么从超出掌控的事情，进而导致历史走向产生变化。
“毕竟没人能真正掌控时间之力，在无尽的可能中找出定会发生的历史变迁轨迹。况且……他在回到这个时代的过程中，失去了大部分关于这个时代的记忆，所以我们必须小心行事。”莱说了个谎。
听到这句话，角落里一直一言不发的耐萨里奥，突然用狐疑的目光悄然打量了莱一眼，似乎想要确认这表述的真实性，许久过后，才暗松了一口气。
584【失踪守护者的下落】
就在耐萨里奥思虑重重时，底部圣殿里突然黄光一亮，随即凭空涌现出诸多黄沙，组成了一头青铜龙的虚影。
这头青铜龙的体型十分高大，只比耐萨里奥矮小一点，与阿莱克斯塔萨相当，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光阴的厚重感。鳞片上流转着的时间之力，以及那双龙目中蕴含的古老智慧，全都清晰表明了这头青铜龙的身份时间守护者，青铜龙王诺兹多姆。
“诺兹多姆？”玛里苟斯脸上一喜，“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你的去向，真高兴能看到你平安归来。”
其他守护巨龙的神情也都一般无二。因为诺兹多姆是他们之中最为睿智的一个，阅览无尽时间线的能力使然，他常常能提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让他们看到原先的盲区。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看到诺兹多姆回来，他们全都深感欣慰。
唯独耐萨里奥的神情有些怪异，看起来像是想不通某件事，当玛里苟斯看向他时，他脸上的表情马上不露痕迹地转为沉重，用指责的口吻掩饰道：“诺兹多姆，你总是把自己沉浸在虚无缥缈的时间线里。分清现实与虚幻，你不该这么晚才察觉到世界正在遭受的劫难。”
“老朋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诺兹多姆承担的职责与我们都不同，太过忘我以至于受困时间乱流，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别这么苛责。”玛里苟斯发声安抚道。
耐萨里奥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点点头，一副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歉意的样子，不再多说什么。
诺兹多姆的虚影只是淡淡地看了耐萨里奥一眼，而后对高阶守护者莱低下了高贵的龙首，恭敬地行了一礼。
就和莱一样，这位守护巨龙体内的赐福同样来源于万神殿领袖阿曼苏尔，而且还是莱利用自身的联结，为他施加这份祝福的。从某种程度上说，莱是他的引路人。
行礼完毕，诺兹多姆回转视线，对四位挚友说道：“实际上，我被困在了时空乱流中，尚未找到返程的办法，不得已才用这种方式现身。不过放心，我的处境很安全。只是这段时间，恐怕无法为你们提供帮助了。”
众守护巨龙的欣喜，全都因这番言语烟消云散了，伊瑟拉更是深深叹息。
她十分理解诺兹多姆，因为他们的“工作”虽说截然不同，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一些相似之处。就比如，她所守护的翡翠梦境，因事无巨细地显现出了艾泽拉斯每一个时期的细微变化，因而拥有无穷的维度。
翡翠梦境，其实是艾泽拉斯泰坦星魂的原生梦境。泰坦守护者弗蕾亚最先发现了它，并以得自于泰坦艾欧娜尔的手段略微揭示，导致原生梦境变得系统、有条不紊，因而得以极小程度地具象为翡翠梦境，令外界的生物能够进入其中，汲取自然能量，或是与原生梦境良性互动。但就和弗蕾亚一样，哪怕伊瑟拉名为“梦境守护者”，她也完全没办法知悉翡翠梦境的每一个角落。
梦境里存在着许许多多连她也不敢深入的未知地域，历年的探索过程中，她有时会被困在其中，有时会因过于流连其中的美好，而忽视了现实世界。
这一点，就和时常受困万千时间线的诺兹多姆没什么区别。守护巨龙们理解诺兹多姆，却也遗憾无法在这场浩劫中，得到他的帮助。
不过……
唯独高阶守护者莱知道，诺兹多姆并没有说真话。他不仅没被困在时间乱流里，还准备和自己与安格玛一道，在不伤及主时间线的前提下，改写这一万年里的历史。
力量根出同源，可莱却并不像诺兹多姆这般，拥有阅览时间线的能力。但他也明白，诺兹多姆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地方即将堕落的耐萨里奥。
“你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吗？”阿莱克斯塔萨忧心忡忡地问道。
诺兹多姆的虚影点了点头，“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我已授意阿纳克洛斯率领青铜龙军团，随你们一同参与这场战争。而且……”
虚影顿了一下，目光转向莱，轻声说道：“你们可以完全信任安格玛晨星，他肩负着崇高的职责，我们理应予以帮助。”
说罢，虚影就再度化为漫天黄沙消散掉了，唯有声音回荡在恢弘的殿堂中，久久都不平息。
听闻到连诺兹多姆都信任安格玛，众守护巨龙心底里最后一块石头也放下了。
他们觉得，或许诺兹多姆也是从某种途径得知了安格玛的这个神秘的时间旅行者吧，或许还与其有过短暂的接触，却因不得干涉既定时间线，而无法说出太多信息……这样的情况，同样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守护巨龙们全都习惯了。
不管如何，会议还是要继续，阿莱克斯塔萨抛开毫无意义的忧虑，轻声说道：“那么……就让我们回到眼下的这场战争上面吧。稍后我会联络阿纳克洛斯，并把结果告知给他的。玛里苟斯……”
红龙女王对蓝龙王示意了一下。说话间，守护巨龙们都发现，耐萨里奥今天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不过也没有多想，只将其当做了对未来的忧虑。毕竟耐萨里奥是大地守护者，对于这片土地正在经受的劫难，总是更敏感一些。
玛里苟斯当即说道：“就在几天前，我的得力手下萨菲隆侦查到了洛肯的动向。他召集了一支由无面者和堕落造物组成的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东南方向而去……如此雄厚的兵力，就连五色巨龙军团都会感到棘手。他究竟要做什么？”
一提到萨菲隆这个名字，想必许多人都不会感到陌生。
正史中，当伊利丹带领血精灵与法斯琪的娜迦精锐向冰封王座发起袭击时，巫妖王被迫召回阿尔萨斯保护自己。在返程途中，阿尔萨斯曾攻破一处保管着大量魔法圣器的蓝龙据点，侵占了所有宝物，还感于守御此地的蓝龙的强大，利用霜之哀伤将其转化为了冰霜巨龙为自己效劳。
这位承受了远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的蓝龙保卫者便是萨菲隆。
实际上，死后的他一直是天灾军团最为强大的冰霜巨龙，没有之一。直到许多年后，与巫妖王合二为一的阿尔萨斯苏醒过来，前往辛达拉苟萨在上古之战中被死亡之翼用“巨龙之魂”一击扫到极北冰封大地，重伤身死的蓝龙王后的埋骨地，并将之转化为冰霜巨龙以后，萨菲隆才屈居其后。
在上古时期，古老而又强大的萨菲隆，是玛里苟斯最为器重的下属之一。
“我怀疑，尤格萨隆已经找到了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的藏身地，”高阶守护者莱神情凝重地说道，“或者说，他们一直都知道那处地点。之所以放任阿扎达斯、艾隆纳亚与那一批跟随他们逃出奥杜尔的造物活到现在，是因为……”
莱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们想要守株待兔。他们深知，一旦被锁绝在英灵殿里的奥丁找到脱困的办法，或是失踪的我重新归来，必定会寻求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的帮助。而如今，我的归来，让他们看到了一网打尽的良机。朝东南方向进军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到这里，守护巨龙们沉默了。
因为在奥杜尔遭受腐化的时候，他们全都事务缠身，没能及时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提尔身死，他们才恍然惊觉，原来状况已经恶劣到了这种程度，但再想找幸存的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只在提尔战死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墓穴。
纵使有客观原因在，可不管怎么说，在守护者体系遭受腐化之际，身为守护巨龙的他们没有伸出援手，这已经是一种失职了，更犯下了失察的错误。
但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唯有更专注于眼下的战争，方能弥补往昔的错误。
“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没有找到阿扎达斯大人的藏身所在。耐萨里奥曾经试过利用体内的卡兹格罗斯赐福找寻阿扎达斯，但终究未果……您是否已经找到了他们？”阿莱克斯塔萨问道。
莱摇了摇头。
其实阿扎达斯和艾隆纳亚，就隐藏在奥达曼里。那是一处古老的泰坦设施，还封印了许多在塑造土灵的过程中无意创造的失败品，石腭怪。
奥达曼的地点原本是已知的。但问题是，为了躲避洛肯的追杀，阿扎达斯利用自身能力掩盖了奥达曼的一切踪迹，还断绝了奥达曼与其他所有泰坦设施的联结。
如今就连高阶守护者莱，都无法探知这处设施的位置。
关键是，安格玛也爱莫能助，后世的奥达曼就在卡兹莫丹群山的山脚下，具体来说是荒芜之地地区没错。可现在是上古时期，不仅天崩地裂尚未发生，地形、气候都与后世截然不同，那片标志性的荒漠也根本还没出现呢，全然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地。他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奥达曼的位置。
“比起这支腐化造物大军，更让我担心的，是燃烧军团。”莱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详述，毕竟早已堕向上古之神的耐萨里奥就在旁边。
守护巨龙们虽然感到一丝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莱说的没错，燃烧军团的威胁，确实更为迫在眉睫。
正准备聆听，可莱却说道：“安格玛在哪？他远比我更了解恶魔的本质。我认为最好让他参与到接下来的谈话中。”
一听到这，还没等其他守护巨龙表态，玛里苟斯就张开遮天蔽日的双翼，朝外面飞去了，边飞还边说：“他就在上面休息，我马上邀请他下来。”
他的语气很轻快，也不知为什么，听起来就像是……他对能再次和安格玛进行交谈感到无比的高兴。
“玛里苟斯……”
阿莱克斯塔萨刚来得及呼唤了一声，玛里苟斯硕大的龙躯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她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明白，对好奇心旺盛的玛里苟斯来说，那个能在时间线中自如往来，还掌握着新奇魔法的神秘先知，就宛若亟待探知的谜团一般吸引人。
或许……
玛里苟斯这次是找到宝了。